第十六章 吃瘪
果然，李想开喷了。
“帖子中说的是《西游记》五十七回，六耳猕猴化作孙悟空的模样作乱，唐僧、托塔天王、观音等都分辨不出两者的真假。帖子的作者后面列举了一系列看似有理的证据，证明后来的孙悟空已经被替换，其实都是主观臆测，建立在不尊重原著的基础上……”
沈静忽然打断他，皱眉问道：“这个，李先生，我们今天谈历史，《西游记》是小说吧？”
“呃？”
李想一下被噎住了。
沈静这回没有放过他，就像条美女蛇喷涂着毒液：“李先生，孙悟空不是历史人物！”
李想脸色尴尬，过了好一会才道：“刚才只是举例说明尊重前人的重要性，并没有说孙悟空是历史人物……”
对面美女主持摇摇头，脸色失望。
本来栏目组邀请李想的目的是想做一期经典节目，毕竟嘉宾本人的名气在那放着，读者群众多，大部分知道偶像出现后，都会观看这期节目。
这下好了，没想到中看不中用，丢人来了。
节目才过一半，剩下的时间都成了垃圾时间，嘉宾也难受，这个人算是得罪了。
《大师有话说》其中一个卖点就是全程现场直播，取信观众，以前也出过问题，不过没这次丢脸。
因为邀请的都是大师，大师嘛，没几把刷子，能被人叫做大师？
因为是实时现场，想剪切都没办法。
沈哲乐呵呵的，让你喷哥，这下脸丢大了吧。
口无遮拦，历史、小说都搞混，想玩串串烧啊？
身旁的杨欣一把关掉电视，气呼呼的起身，推了推儿子，说道：“去睡觉，不看了，还以为中海出个人物，没想到这么没用！”
沈哲笑道：“妈，丢人也是人家，您气啥？”
……
后台化妆间——
《大师有话说》栏目工作人员极有眼色的送上一瓶纯净水，只是神色古怪。
李想阴着脸接过来，拧拧瓶盖，没拧开，猛然砸向房间角落。
节目一结束，他就逃也似的离开了演播室。
却不知，当时电视卫星信号尚未切走，他那稍显踉跄的身影完全落入了全国观众眼中。
身后，主持人沈静的目光也似笑非笑。
不太愉快的采访，对栏目本身结果更好，这种情况也是卖点。
坐在椅子上的栏目组长曾志永起身走过去，弯腰捡起，回身放到工作台上，再次坐下。对一旁的李想看都没看一眼，仿佛当他是一团空气。
“曾组长，这就是你们栏目的待客之道？”李想冷声道。
“哦？”曾志永回头，却不起身，挑眉道：“李先生认为，我们哪里做得不妥？”
李想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节目中出的状况似乎也怨不着栏目组。
可心头一团邪火总得找个地方发泄。
“我要求栏目组对我的名誉损失进行补偿！”
曾志永好笑的摇摇头：“李先生难道不知道，《大师有话说》栏目从来没有出场费的说法？”
“栏目组发出邀请，嘉宾来不来，全凭自愿，我们不会勉强。”
“既然自愿上节目，那么留给观众何种形象，我们自然不会负责，更不会补偿。”
“李先生如果需要钱，不如多创作几部作品，如今经济形势越来越好，作者收入也水涨船高，三五部《秦殇》之类的超级畅销书，说不定可以买下《大师有话说》整个栏目……”
一番话说的李想面红耳赤。
“哼，那我们走着瞧！”像所有失败者一样，大师李想也丢下一句场面话。
目送嘉宾离去，曾志永轻轻摇头。
不一会，主持人沈静进来，毫无形象伸了个懒腰，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身。
曾志永目光一扫即过，笑道：“今天过瘾么？”
“过什么瘾！”沈静嘟起嘴唇，三十多的女人硬是散出一点少女味道，随口道：“这个李想，当初我还买了他的书，连读一个多星期，没想到人却这么……”
她一时间找不到形容词，只好说道：“有些幼稚！”
“幼稚？”曾志永失笑，说道：“承受能力太差，没有大师水准。”
沈静点点头，无精打采：“上节目之前，还以为有一场交锋，谁知道两个问题都没扛住！”
曾志永调侃道：“能扛住你提问的人可不多！”
沈静摇头：“开始真没把握，历史方面是我的短板，对手太弱，不是我强。”
“较真了哈，看看即时收视率吧……”
沈静走过来，低头一看：“比上期提高0.7个点？”
曾志永笑道：“主要是节目的后半段，收视率增长快了些……”
沈静恍然，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很容易就明白。
简单点说，从嘉宾的角度看，粉丝同仇敌忾，路人看热闹不怕事大，其他人幸灾乐祸。
“可怜的李想。”
“对了，节目中他说的真假美猴王是怎么回事？”沈静忽然问道。
曾志永道：“那个啊，看看华夏的论坛就明白了，是一个帖子。”
说着，他走到电脑前几下操作调出沈哲那篇帖子，展示给沈静看。
“真假美猴王的伏笔……”沈静花了几分钟看完，兴趣很浓：“暂且不论能不能站住脚，这个观点很新奇啊，有些阴谋论的感觉。”
曾志永接到：“确实有些颠覆，不过我很喜欢，这样才有话题嘛。”
“知道发帖人的身份么？”
“这个不清楚，只有网名，叫什么桃花岛主，很有意思。”
谈了一会，便放下了这个话题，因为和他们栏目关系不大，并不像某位大师发的帖子。
……
沈哲手中拿本书，躺在被窝里，视线飘忽。
原来时空他就见识过不少文人相互倾轧的事情，不以为奇。
一直以来，他都试图尽量避免这种无意义的相互攻击，没准备过早入行。
也做好了被狗咬的心理准备，常备狂犬疫苗，没想到只是随意一个帖子，就引来一条恶犬。
幸好这条恶犬自身智商有问题，省了一针。
“被狗咬一口，你还咬回去？”
“是的，我会咬回去，吃掉它的肉，啃干净它的骨头，吸干它的骨髓……”
沈哲懒洋洋的自言自语，把书放到床头，调整姿势，准备睡觉。
第十七章 文人病
夜深深，中海市江畔别墅区。
透过其中一栋的二楼窗口，灯仍亮着。
书房，宽大发亮的实木办公桌后方，李想坐在真皮豪华版转椅上，胸口起伏不定。
妻子不久前喊他休息，被咆哮声吓回去了。
“呼哧，呼哧……”
粗重的呼吸声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几小时前演播室的一幕在脑海里回放，让他无比羞愤。
搞文学的心气高，容不得别人质疑，特别是自己擅长的领域，更别提被人问住了。
古时就有掌中乾坤的说法，秀才不出门，掐指一算，天下事全知。
怎么能让人知道有东西不懂？
这口气不出，就不爽利。
睡不着，吃不下，出门走路不敢回头，脊梁骨发痒。
不用想也知道，看到节目的观众必然有一部分对自己失望，更关键的是同行怎么看自己。
要不怎么说死要面子活受罪，纯粹自己作的。
失去的找不回，挽回一点是一点，怎么做？无非是马上转移人们的注意力。
“星辰电视……”
刚产生一点念头，就被李想自己掐灭了。
虽然他自认全国作者当中，算是一号人物，星辰电视也惹不起，就连《大师有话说》都不能惹。
自不量力冲过去，就不是智商有问题，而是欠费了。
把粉丝的注意力往哪儿引呢？
想着想着，忽然心中一动，李想笑了。
“桃花岛主……嘿，该你倒霉，谁让你正好撞上！”他恶狠狠的笑着，自言自语：“连西游记这样的名著都敢胡乱编排，找上你也没话说！”
其实李想最初看到沈哲那个帖子的时候，也有些赞赏。
对六耳猕猴和孙悟空身份的说法太新奇，虽然有些主观，小说嘛，有什么关系？
随便看看，就当消遣了。
没想到赶去星辰电视的路上，犯病了，文人病。
搞文学的多少都有这病，两种以上观点各执一词，到最后能说服对方的不多。
李想也不例外，想啊想，想帖子里的漏洞。
但他对西游记研究不深，想了一路也没找出不妥，到上节目的时候还在想。
这个问题就一直存在脑海中，被美女主持人沈静一个问题问住，这叫一个鬼使神差，竟然拿沈哲的帖子举例回答历史相关问题。
其实离开书本和史料，水平再烂也知道西游记只是小说，演义都不是。
找到了暂时解决问题的办法，李想一下子松口气。
登上个人主页，发布了一条信息。
“今天接受《大师有话说》栏目邀请，上了这档节目，不料中了桃花岛主的算计。读者的眼睛是雪亮的，无论怎么攻击我，大家自有公论！”
发布出去之后，李想就在那不停的刷新页面，等待读者的态度。
很快下面就有读者发评。
“支持老李！”
“想仔不会错，桃花岛主该死！”
“想仔，说吧，你想怎么弄，我们无条件支持！”
“桃花岛主是什么玩意？”
十分钟不到，下面就有五百多条评论，李想呼了口气，读者还没有抛弃自己。
又发了一条信息：“算了，我认栽，桃花岛主是华夏论坛的发帖人。可能他也没什么恶意，我们也没见过面，大家不要找他的麻烦，早点休息吧！”
最后还装可爱，发了个笑脸符号。
经常和读者交流，李想深谙其中三味，越是这样说，读者们越是不答应。
深夜还在关注着他个人主页的，都是《秦殇》的死忠，果然爆发了。
“华夏是吧，等着！”
“大家都去，非骂到他姥姥都不认识！”
“兄弟们，谁认识桃花岛主？以前好像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竟然敢找想仔麻烦……”
“管他谁，敢弄想仔，就俩字，骂！”
“那是一个字！”
“靠，狠骂！”
几百人一下全去了华夏论坛，李想躲在屏幕后，终于笑了。
“桃花岛主，出来！”
“尼玛，不要装孙子，出来对质！”
“对什么质，只要骂！”
沈哲早睡熟了，他睡觉的时候呼吸很轻，当然不知道网上开始讨伐他。
可惜华夏如今的网友，对水军这种生物还没有清晰的认识，几百人算什么，毛毛雨。
骂了半小时，这帮人自觉无趣，纷纷散去。
李想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心情好了不少，和读者互动一会，起身休息。
……
沈哲是乐醒的。
好像做了一个很美的梦，可惜忘了，坐在床边半天也没找回来。
“叫一声佛祖，回头无岸，跪一人为师，生死无关……善恶浮世真假界……”
哼着调调走出卧室。
“妈！”
喊了一声，家里没人，抬头看表，八点四十五。
“嗯哼，不错嘛，生物钟提前十几分钟。”
踢踏着拖鞋去洗漱，母亲肯定下楼买早点去了。
磨磨蹭蹭弄完，坐到客厅沙发上，等啊等还没回来，正要前去迎接，门外响起掏钥匙的声音。
沈哲跳过去，把门打开。
“咦，今个太阳打南边来？”杨欣惊奇的上下打量儿子。
沈哲道：“我也是很勤快的好不好！”
杨欣没理他，随手关上门，走过去把买来的早点放到矮几上。
沈哲有些不乐意：“妈，怎么是油条？”
往常都是包子加牛奶，现在矮几上放着的却是油条加豆浆，差别很大。
杨欣道：“今个王老板店门关着，等半天没见来，就吃这个吧。”
沈哲无奈，坐到专属小板凳上，直接用手拿起一根油条翻来覆去的看，吃耗子药似的咬一小口。
杨欣也没吃早饭，不过看见沈哲的样子，问道：“油条咋了，这么不待见？”
沈哲皱眉道：“妈，这个我可得给您说道说道……油炸食物制作过程会产生大量有害物质，二聚体、三聚体什么的，没营养，对了，还会发胖！”
杨欣狐疑道：“没营养怎么发胖？”
“……”
沈哲哑火，他哪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只好说：“反正少吃就对了，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吆，你活一百岁，我和你爸早埋土里了吧？”
沈哲忙道：“怎么会，到时候您和爸躺床上动不了，一百岁的儿子一旁伺候，多好的事情。”
“就会贫嘴。”
油条确实不咋地，杨欣也没吃好，最后还剩一根。
“妈，我们家是不是喂条狗啊，剩菜剩饭啥的可以养着它……”
杨欣斜睨他一眼，说道：“养俩大爷还不够我忙的，你还要我养条狗伺候它？”
“嘘，妈，小声点，别让狗粉听见。”
杨欣闻言有些疑惑，看看四周：“什么狗粉？”
“哦，不知道就算了，那是很有爱的一个群体……”
第十八章 网上被骂
照例遛到对门，探望了林妹妹，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沈哲摇头暗骂自己堕落，一直这样下去，如若不是来自另一个时空，早就半废了。
吃完早饭好像就是午饭，在母亲爆发之前，前去书房学习。
今天不是真学习，练了半小时书法，随手从小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看。
一瞅，《秦殇》。
又皱眉放回了书架，最近几年的畅销书，沈哲基本上都买回来了。华夏的作者们如果不同意连载，网络上也不容易找到，想读的话就得买实体书。
“邪门了，大师缠上我了，不读了，网上看看新闻……”
打开电脑，国际国内要闻浏览一遍，全国人民关心首相的关节炎，德国竟然还有总统……
忽然想起发的那两个帖子。
“被骂了？”
一共发过两个帖子，悟空传那个已经沉了。
可能因为前两章看起来是恶搞较多，那种压抑之下的抗争味道，还没有描写太多。
《真假美猴王的伏笔》却被高高顶在最上面，红色字体很醒目，后面的跟帖数目显示五千多条。右下角通知区私信三百多，沈哲吓了一跳，挨个点开，看一眼就火了。
“好心情全没了，李想是吧，逼我爆发，想找死成全你！”
帖子后面几千条回复全是骂人，私信也是，骂他就罢了，还带上家人，这不能忍。
不用想，没有李想指使，网上不会这么有组织。
和原来时空差不多，网络刚兴起的时候，仿佛瞬间打开人们心中一直隐藏的邪恶之门。
上网的人突然发现，竟然有一个地方，没人知道电脑背后是谁，可以说话不用负责。
各种现实中不敢说的话，实话、脏话，全都可以在网络上肆无忌惮的表达。
一时间群情振奋，乌烟瘴气。
李想昨天深夜发上去的两条信息，被早上起床的读者粉丝发现，全都亢奋了。和打仗一样，军队需要军旗，找到前进的方向。李想就是读者的军旗，没有他，读者群是混乱的，他一出现就能聚成整体。
沈哲的帖子就遭殃了。
没心情去看挨骂的话，关掉帖子，坐在椅子上细细思量。
其实网上挨骂很正常，经过原来时空二十年网络洗礼，这方面的认识不知道高出华夏网民几条街。和对方粉丝对骂是**行为，直捣中宫才是王道。
李想算哪根葱，不过是一个伪历史作者，所有的依靠就是那本《秦殇》。
一本沈哲读不下去的白话文历史记录，竟然成了销量冠军，可见读者的阅读渴求。
起身重新找出《秦殇》，沈哲准备先花点时间好好读读。
要攻击对方，找本人骂回去也没用，那成了泼妇骂街，得先把他的根挖去。
不必担心找不到漏洞，特别是李想的《秦殇》还是历史类的。真正大师的历史作品，在华夏这个民族一样有人黑，太擅长了，人人都能说上一点。
对秦朝史实的记载一概跳过，漏洞在私货里。
说秦朝，其它历史人物都是陪衬，只有秦始皇站在最高处冷看臣民。
“嘿，这哪是历史相关的书，都成筛子了！”
读了一会，沈哲直摇头：“把秦始皇描写的太邪恶了吧，又不是玄幻，都整成魔头了……叫什么秦殇，书名改为秦黑算了，高看这货了！”
……
杨欣推门进来，送来个苹果，还是削好的。
“谢谢妈，太疼我了吧？”
杨欣正要说话，忽然瞥到沈哲手里的书，皱眉道：“你看课外书？”
沈哲脸色不变：“……不算课外书，历史考试用得到。”
“抓紧时间复习，开学分班，万一考不进重点班，给你算账！”
“……”
紫薇小区里，家里有高三学生的家庭，父母有时一起聊天，话题离不开重点班。
按照以前的规律，八十人的重点班几乎都能考上重点大学。
高三开学考试等于高考的预演，重点班就是提前录取。
母亲走后，沈哲接着读。
一个多小时后，掩卷沉思，差不多了解了全书的大致脉略。
知己知彼，沈哲心里有了底。
从芯片中找出一些原来时空的秦朝资料和帖子，加上自己的一些理解，沈哲在脑海里酝酿一下，打开文档，不到一个小时就写出一篇文章。
文章写完，沈哲犯了愁。
发到哪儿去？华夏论坛肯定不行，没有作品就没读者支持，说不定秒沉。
报纸似乎也不行，每家报纸都有许多固定的特邀作者，一个新人投稿过去，审稿编辑看不看得到都不一定。再说文章不是时事新闻，就算被采用，或许因为排版问题，一竿子支到下个月。
被骂这么惨，一口气憋着很不爽。
想什么来什么，说说号上有头像闪动。
“……”是一串省略号。
沈哲回道：“责编大人，有事？”
对面苏薇：“小沈你在啊，问你个事，美猴王的帖子是你发的？”
“哦，是我，苏姐你也逛论坛？”
苏薇发来一个吃惊的表情，接着道：“真是你啊，随便看看，就看到发帖人是桃花岛主，和你笔名一样，过来问问……”
沈哲：“嗯，闲着没事，娱乐娱乐。”
“这么说，被李想找麻烦的就是你了？”苏薇无语了。
“一个六星作者攻击新人，过分了吧。”
沈哲：“苏姐，这个倒不怪他，又没人知道我的身份，就是骂我带上我家人，气不过。”
“那你准备怎么办？”
“写了篇文章，挖挖他的墙根！”沈哲发了一个滴血的匕首。
“你一个新人和六星作者打擂台，太疯了吧？”
“呵，疯就疯呗，不能忍……”
苏薇道：“文章写好了？哪里发表？”
沈哲心里一动：“写好了，正愁这个事，新人不好混啊。”
“要不然发过来，我看看能不能在我们杂志上发表？”
沈哲就等这句话，当即就把文章通过共享发过去：“苏姐肯斧正就最好了，那就麻烦了。”
苏薇：“现在我名下暂时只有你一个作者，当然要上点心。”
过了一会，苏薇回了一条信息：“能让总编看看吗？”
第十九章 海边吹吹风
太平洋吹来暖湿的季风，妹子正在疯长。
下午的时候，林语菡敲门来到沈哲家，小脸微皱。
母亲杨欣稀罕的跟什么似的，就像看着准儿媳妇，一个劲地招呼。
沈哲不停的翻白眼，全翻给瞎子看了。
其实两年前还不是这样，那时候，林语菡也经常来对门和沈哲玩，和杨欣很熟。
不知道何时起就很少来了，可能是长大了，男女之防觉醒。当着别人不好和男生太亲近，何况还是对方家长。
沈哲倒没什么感觉，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他也发现林妹妹这两年发育很快，身段已经初具规模，更可喜的是那股纯真的气息还没丢。
没事的时候，他躺在床上，独自研究林语菡的成长经历，得出一个结论。
林语菡还是阅历少点好，挺喜欢黄阿姨养女儿的手段，或许太疼爱了，硬是在华夏进入现代社会的大环境里，将她变成大门不出的小闺秀。
家里有黄阿姨管着，到了学校又有沈哲心怀不轨，虎视四方，林语菡几乎没有几个朋友。
少女的纯真就这样一直保留着。
原时空有些同龄女孩，平时接受的信息太多，心理和外表茬了样。
看着像十六岁，一张嘴就变二十多，外表三十岁，说话十六岁，还是林妹妹好。
……
那篇文章交给编辑苏薇，又被苏薇交给了总编钟离。
没等半小时，钟离专门加了沈哲的说说号，承诺帮他找家文史类的报刊发表。
沈哲表示了感谢，接着就没事干了，正好林语菡来了。
沈哲书房，少男少女独处的时候，林语菡的小脸就拉了下来。
“怎么了？”
“没怎么，随便走走，不想学习！”林语菡抿着嘴唇。
沈哲凑过去，鬼兮兮道：“没怎么？那脸拉那么长，变成丑丫头了……大姨妈来啦？”
林语菡白他一眼，使劲推他一把，恼道：“阿哲，你怎么什么都说！”
沈哲一摊手：“这有啥不能说的，打嗝放屁，拉屎撒尿，鼻涕眼泪大姨妈，人体需要啊。”
“噫……”林语菡拉长声音，说道：“你真恶心！”
沈哲大咧咧说道：“既然不是大姨妈来了，那就想我了。”
“自恋鬼！”
林语菡不再理他，踱到小书架旁左右瞄。
过了一会，沈哲忽然道：“要不，去看海？”
中海市是海滨城市，不过这一带距离海边较远，想看海还需要跑十几里地。
“海阔天高，吹吹风，心情会好一些。”
林语菡闻言有些心动，歪着头想了一会，还是摇头道：“不去，被我妈知道又唠叨。”
沈哲道：“那怕什么，你妈下班还有三四个小时吧，正好路上我办点事。”
“三个小时能干嘛，来回就得一个小时。”
“那不是还有两小时的吗？”沈哲看着林语菡，这丫头藏不住心事，生活简单，也不可能有什么麻烦上身，估计是少女的烦恼。
十六七岁，开始思考人生，沈哲现在不用经过这个阶段，但原时空也经历过。
“那好吧，不过要在我妈下班之前赶回来。”
沈哲马上走出书房，叫道：“妈，你钱包呢，再借我用用。”
……
“铃……”
华夏青年总编室，电话声响起。
钟离伸手抓起电话，喂了一声就笑了：“怎么样，老同学，那篇文章看了吧？”
对方的声音传来，带着点意外：“我说老钟，你哪里弄来这么个作者，好像应该归我们文史周报吧……文章我读过了，散了点，高手读起来能看出不成系统。但是胜在观点新奇，其实史学界一直隐隐有这个声音，因为秦汉以来都在骂秦始皇，所以公众知道的很少。”
燕京，文史周报编辑部，一名三十多岁的男编辑手中抓着一份稿件，边翻看边打电话。
稿件的最上方，写着标题《为历史翻案》，副标题——千古一帝秦始皇。
钟离笑着问答：“能采用吗？”
“能倒是能，一会我去问问我们主编，问题应该不大，历史又不是时政，标准很宽。”
稍微停顿一下，又道：“稿子没什么大问题，对了，是不是有好戏看了？”
钟离哈哈笑：“老同学，别问这个了，算我欠你个人情，这篇稿子的作者是我最近发现的一个好苗子，有希望成为我们杂志社的中坚作者，却是不能让给你了。——尽量采用吧，其实最大的卖点还是作者的身份，公布出去绝对算是一个新闻，不过暂时不能告诉你，以后你会知道……”
“不厚道啊，和我卖关子是吧？”
钟离道：“不是不是，作者身份特殊，我不能随意公布出去，见谅了。”
“嗯，了解，这种事不稀奇。”
“老同学理解就好，什么时候来中海，我请你吃饭。”
“那可得宰你一顿，”对方顿了一下，“——那就这样吧？”
钟离道：“行，稿子的事情拜托了。”
……
海边，沙子有些烫，海面吹来的风却凉丝丝的。
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沈哲看着眼前温柔平静的海面，心头一清。
林语菡的小脸也盛开了。
少女不识愁滋味，欲说还休。
玩玩闹闹后，林语菡鼻翼煽动，急促呼吸：“对了，阿哲，刚才没问你，你办银行卡什么用？”
路过市区中心的时候，沈哲拉着林语菡下车，进到华夏商业银行办了张借记卡。
华夏商业银行是以皇室的名义建立，而如今的华夏早就没了皇室，算是公共银行，公信力在国内是最高的。沈哲很奇怪，既然推翻了帝制，首相是国家元首，头上顶个皇室的名义干嘛？
又不是西方的英国，也有首相，但人家还有个老太太，七十多岁还能出访他国。
而世界大战期间，华夏伟人首相就已经彻底把皇座砸了个稀巴烂。
抛弃了千年帝制，偏偏留下一个皇室的名头。
晚间黄金时段新闻画面，内阁成员开会的场景里，也是在最前方摆把空椅子，首相偏右一点。
沈哲对华夏和原来时空的异同，喜欢没事对比研究一下。
想来想去，也就夫子的一句话能解释。
【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通俗解释就是，君子有三种敬畏：敬畏天命，敬畏居于高位的人，敬畏圣人的言语。做事抬头看，听从比你强的人，听从圣人的言语指有道理的话，不是圣人说的话才听。
社会环境不同，观念也不同，西方追求思想自由，华夏人把君子当作道德标准，克己修身。
没有敬畏之心的人，显然不是君子，甚至可能成为犯罪分子。
或许这就是当时华夏上层的部分心思，经过六七十年的演变，皇室这个概念被成功的抽象化了，和民间老天爷的说法差不多，代入感却强得多。
华夏的公共服务行业大都以皇室的名义成立，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阿哲，你又没上班，身上带着银行卡有什么用？”林语菡道。
“哦，这个，最近准备投稿，收钱用。”
林语菡诧异道：“投什么稿，你要发表文章？”
“嗯。”
林语菡眉头皱皱，又问：“阿哲，从没问过你，将来你准备干什么？”
“活一天算一天呗，”沈哲玩笑道，“家庭煮夫怎么样？”
林语菡狐疑道：“你是男生好不好？”
“是煮夫，不是主妇……”沈哲用手指写了几个字，逗得林语菡咯咯笑。
“唉吆阿哲，你会做菜吗？”
沈哲起身搬着一块大石头走向不远处的灌木丛，累的吭吭哧哧的。
林语菡看的无语，等他回来，免费送上白眼，问道：“石头好好的，你搬它干嘛？”
“哼，这么干净的沙滩，黑不溜秋的玩意，光屁股长个脓疮似的。”
“……”
“死阿哲，还没说你投稿的事！”
沈哲一屁股躺倒在沙子上，双手枕在脑后，悠然道：“可能出书吧，挣点钱给你买糖吃。”
“我才不吃糖！”林语菡撇撇嘴，又道：“杨阿姨知道吗？”
“咱妈啊，没敢告诉她，又会说我，等上了大学再告诉她，到时候管不着我了……”
林语菡抓起一把沙子扔过来，沈哲伸手掩住脸。
“哼，那是你妈，不是我妈！”
沈哲一脸淡然：“现在不承认没关系，早晚你也得喊妈……”
林语菡咬牙扑上去，一顿乱捶。
不一会儿就累的喘息息，沈哲舒服的哼唧唧。
“哼，不务正业！”
第二十章 为历史翻案
周畅是华夏北方江津市一名公司高管，主要工作是负责和外商同行谈判。
由于平时接触的西方人很多，商人、律师、集团老总……他发现华夏人和他们差别很大。
外表的不同很容易看出，但也有不少华夏人融入了西方，变成西方人。和他们交流的过程中，还是能够很简单的分辨出哪个是华夏人，哪个是西方人。比如签一份合同，如果是和华夏朋友之间的生意往来，时常省掉许多细节问题，甚至能在饭桌上三言两语敲定。
西方人就不行，所有条款必须清楚明白，权责清晰。
再比如说话方式，华夏人心口不一，西方人相对直来直去。
这不是贬低华夏人，或许是为了照顾对方面子。
打个比方，一个女人在大街上拉住两个人，一个华夏人，一个西方人。
然后询问他们：我漂亮吗？
西方人如果不喜欢，可能会说：no、no、no，稍微客气一点的，摇头走开。而华夏人就会说：哈，美女，你这么漂亮，自己竟然不知道吗？
这个女人就很高兴，却不知华夏人心中想的却不是这么回事，而是：漂亮个鬼，赶紧回家吧！
两者的巨大差异引起了周畅的兴趣，但他不是心理学之类的专家，一直搞不明白。
遇到不明白的事情，华夏人不管是否意识到，都会不自觉的从历史当中寻找原因。
这就是华夏人的历史观，或者叫做大局观。
就像内阁决策，美英等高层疑惑的是，为什么明显是吃亏的事，这帮人也愿意做呢？
华夏人的眼光比较长远，因为这片土地历史悠久。当前没好处的事情，或许将来就能成倍找补回来，一句俗语说得好：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
真实念头却是不足与外人道，内敛，冷看。
……
周畅有意识的去历史当中寻找答案，慢慢的爱上文史类作品。
可是华夏的历史学者，就像羞答答的小姑娘，抱着前人的观点滔滔不绝，说起自己就三缄其口。
如今风格最开放的《文史周报》也不例外。
周畅刚进行完一场艰难的谈判，提着公文包走在大街上，出租车来拉客，被他挥手赶走。
他想步行走走，生意场上生存压力很大，每次见完客户都心力交瘁。忽然想起，今天好像是《文史周报》发行的日子，四周看看，两百米外就有报刊亭。
“老板，来份《文史周报》……”
中年报刊亭老板正蹲在狭小的空间看电视，闻言起身翻找，一边嘟囔着：“有，我找找……”
“嗯，这儿呢，这家报纸比较冷门，在下面……”
《文史周报》是全国性的报刊，发行量却不是很大，平均20万份左右。
销量排名算中下等，由于读者群文化水平普遍较高，很忠实，成为最知名的文史类读物。
付完钱，周畅拿着报纸边走边看。
“不知道这期有没有酒鬼的文章，上期就没看到……”
酒鬼笔名“醉中读史”，读者给他起了个绰号以示喜爱，因为观点犀利、与众不同而闻名。
当然，也经常招致正统史学研究者的责难。
翻到史评板块，周畅失望的叹口气：“最近酒鬼怎么了，不至于江郎才尽啊，那么多历史素材可以利用。”
首先是一篇考证康熙皇帝到底有多少儿子的文章。
“无聊，这些搞历史的整天不干正事，康熙老儿几个儿子重要吗？看你们闲的……”
翻过下一版，没意思，随手又翻过去。
忽然，周畅被一个标题吸引住了。
《为历史翻案——千古一帝秦始皇》
周畅眼睛一亮，自言自语道：“嚯，这标题够颠覆的，就是不知道水平怎么样……秦始皇，那个焚书坑儒的暴君，难道你也能洗白？”
看看作者署名，愣了一下：“桃花岛主？是个新人吗？”
“看看吧，或许新人也能写出好文章……”
……
兴致勃勃的看正文。
“一篇帖子惹来骂名，没想到李想先生作为华夏知名历史类作者，亦会关注无名小卒。闲来拜读大作《秦殇》，读罢掩卷，不以为然，试驳之。”
周畅一下子兴奋了：“还是一篇战斗文！”
接着往下读。
千百年来，许多人围绕着秦始皇编造了一个又一个故事，真假参半。
但我们翻开华夏历史，回到2000多年以前，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秦朝的时间虽短，但它对华夏历代发展的贡献是最大的。如果没有秦始皇，我们现在的华夏可能就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可能分争为多个国家，单凭统一华夏这一历史贡献，就永远值得我们华夏人尊重。
仅仅两段，周畅就被勾起浓厚的阅读兴趣。
研究秦史，任何人绕不开的一个人物就是秦始皇，李想先生的著作《秦殇》也不例外。
下面就书中一些观点，以《史记·秦始皇本纪》为料，聊作议论。
首先是秦始皇创立的制度。
丞相绾等言：“诸侯初破，燕、齐、荆地远，不为置王，毋以填之。请立诸子，唯上幸许。”
廷尉李斯议曰：“今海内赖陛下神灵一统，皆为郡县，诸子功臣以公赋税重赏赐之，甚足易制。天下无异意，则安宁之术也。置诸侯不便。”
始皇曰：“天下共苦战斗不休，以有侯王。赖宗庙，天下初定，又复立国，是树兵也，而求其宁息，岂不难哉！廷尉议是。”
从以上记载可以看出，丞相王绾主张分封制，廷尉李斯主张郡县制。
那秦始皇怎么说的呢：正因为分封有诸侯，才使得国家内战不止，刚完成一统，又搞诸侯国，是再挑起战争，李斯说得对，王绾滚开！
于是，秦朝实行的便是郡县制。
正是这个制度，无论后世如何剧烈的变化，华夏总会最终一统！
……
文章中写到：“是不是觉得，秦始皇还是很好说话的嘛，不是李想先生书中的暴君形象。”
周畅嘴角露出笑意，没想到历史也能用谈话的形式表述，挺有意思。
最起码立即转变了他对秦始皇的固有印象。
上面是从制度上去看，那么秦始皇的最大的恶名是什么呢？
李想先生书中也说了——焚书坑儒，有汉以来，大部分华夏人都持这种观点。
毁灭文化，这绝对是大大的坏人，那是不是真的呢？
笔者的观点是存疑，下面依旧用史据说话。
侯生卢生相与谋曰：“始皇为人，天性刚戾自用，起诸侯，并天下，意得欲从，以为自古莫及己。”
始皇闻亡，乃大怒曰：“吾前收天下书不中用者尽去之。悉召文学方术士甚众，欲以兴太平，方士欲练以求奇药。今闻韩众去不报，徐市等费以巨万计，终不得药，徒奸利相告日闻。卢生等吾尊赐之甚厚，今乃诽谤我，以重吾不德也。诸生在咸阳者，吾使人廉问，或为訞言以乱黔首。”
上面两段话，简单说，秦始皇求长生，重用侯生卢生，他们却在背后大骂，秦始皇生气了。
帝王一怒，血流千里，何况还是第一个皇帝，下面是他的处理办法。
於是使御史悉案问诸生，诸生传相告引，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馀人，皆阬之咸阳，使天下知之，以惩後。
为了惩戒后人，经过问案，这些术士争相揭发，秦始皇杀掉了460多人。
这是整个所谓坑儒的过程。
周畅把视线从报纸上挪开，摇头道：“原来是这样，杀的人原来是术士之类的骗子？”
“再说那个时期，杀几百人算个事？”
接着迫不及待的重新往下读。
……
再从文化毁灭的罪行看。
丞相臣斯昧死言：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者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见知不举者与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烧，黥为城旦。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若欲有学法令，以吏为师。”
制曰：“可。”
李斯建议烧掉百家之书在民间的流传，只有掌管典章的博士官可以藏书，想学就以官吏为师。
秦始皇同意李斯的建议，控制书籍流传，烧掉民间书籍。
我们可以看出，没有文化大毁灭。
周畅一拍大腿，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蹲在路边，行人都目露奇异。
“没想到，这个桃花岛主的文章比酒鬼还大胆，虽然尚有怀疑，但却是洗白了一部分……”
瞄瞄后面的文章，发现作者桃花岛主历数了秦始皇几大功绩，比如一统六国，比如统一文字，车同轨等。时间太晚了，他准备回家仔细阅读。
回到家里，周畅马上打开电脑进入说说群，把文章分享给同好。
与此同时，伴随着新一期的《文史周报》，沈哲的这篇东拼西凑的文章传遍华夏。
读者有的张口结舌，有的翻开史书去求证，将信将疑。
不过，有一个人却被气得鼻孔冒烟。
第二十一章 李想
“嘭！”玻璃杯砸在墙上，碎片飞溅，把身旁的女人吓了一跳。
李想坐在自家豪华客厅沙发上，呼哧呼哧喘气，脚边散落着被他撕烂的报纸碎片。
《文史周报》的刊头依稀可见。
回头瞅瞅蒙头蒙脑的妻子，李想心头愈发火大。
“咋了？”女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你的事！”
“哦……”女人走过去，自觉把碎玻璃扫进垃圾桶。
七年前的李想可不像现在这样，住着豪华别墅，出门被人大师喊着，酒宴吃着。
那时候的他是一名乡镇教师，拿着两三千的工资。三十出头才经媒婆介绍，娶了老家不远一个村子的姑娘吴燕春当媳妇。
在当时的李想看来，吴燕春哪儿都好，就是文化不高，和他的名校毕业生身份不搭调。
你要问他名校毕业为什么去做乡镇老师呢，还是本身脾性闹的。工作找了四五个，最后全部和上司弄掰了，雄姿英发的他经常试图表达自己，往往碰一鼻子灰，忍不下那口气。
最后，落了个中学老师的工作，不能再退了，再退就回老家锄地了。
可是性格改不了，最后曾经以他为傲的学校也把他辞退了。
没工作了，李想终于着急了，把主意打到创作上面。
他大学期间学的是经济专业，和作家不搭界，但这不影响搞创作不是。开始写文向杂志社投稿，一律被退回，后来写了本30万字的中篇小说，又被编辑鄙视了。
逼到悬崖边，李想发了狠，买了很多历史类书籍，昏天暗地读了半年，提笔写出《秦殇》。
这回被一家出版社看上了，试着印了五万册。
当时华夏经济一片大好，大部分手里都有闲钱，只缺消遣，加上版权保护，几天时间就卖光了。
出版社和李想都信心大增，第二版印了三十万册，只五天再次售罄。
这绝对是畅销书的节奏，出版社和李想沟通之后，版税提高到顶级的12%，加印100万册。
这次也只花了十多天全部卖完，出版社和李想赚的盆满钵满。
……
如今七年过去，《秦殇》这部书累计销量早就超过千万册，李想一书封神。
可以说这部书就是李想最珍贵的孩子，虽然妻子吴燕春还没给他生下一男半女。
他也曾经试图趁着火头，再创作一部畅销书出来。
可惜终究底蕴太差，且不是专业的历史研究者，那些大块头历史书他看着也怵头，连着扑两本。
不过一部《秦殇》就奠定他国内历史书籍的销量冠军，大师头衔稳稳戴上。
今天，他没有接受一位企业家的赴宴邀请，而是呆在家里。
假假也算是历史作家，家中同样订了《文史周报》，随意翻看的时候，就看到了沈哲的文章。
一读之下，李想热血上涌，只觉眼前五颜六色。
“这是要挖我的根啊……”
事实上当初他出书的时候，心里也有点打鼓，怕书中的观点经不起推敲。
后来书大卖，掀起一股研究秦史的风潮，虽然其中有些历史比较精通的读者提出异议，很快便消失在数量更加庞大的读者中间。
而真正的历史大家，平白出来指出书中的问题，显得缺少雅量，网络不发达，被他蒙混过去了。
李想成功蜕变为历史专家，只是一直没有再写出可以和上部书媲美的作品。
现在，有个人出来找他麻烦了，似乎还是自己首先挑起的。
可气的是，他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一个桃花岛主的笔名，下次也能换成南海仙翁。
“怎么办，怎么办……”
李想坐立不安，不停的碎碎念，看刚才那篇文中，那些史据都是真的，说不定还真干不过人家。
妻子吴燕春又给他端来一杯水。
李想抬头，接过杯子，脸色好看了些。
“你先睡吧，我再想点事……”
“嗯，那你别太晚，对身体不好……”吴燕春小心的嘱咐道，小步去了二楼卧室。
李想看着妻子的背影，紧皱眉头。
……
说实话，他对吴燕春确实不满意，也有些懊恼没有早几年发达，结婚太轻率了。
不过知识分子的节操还在，即使出了名之后，生出那一丝离婚的念头也被他自己掐灭了。
弯腰捡起地板上的报纸碎片，抬脚走进书房，花了好一会才拼接到一起。
“再读一遍，我也找找你的漏洞。”
过了半小时，李想迷茫的抬起头，喃喃道：“我怎么觉得这个桃花岛主说的有点对呢……”
旋即反应过来，抽了自己一巴掌：“李想啊，你有病吧……”
狠狠咬着牙，发狠道：“管不了那么多，必须驳斥他，否则等于认栽了。”
打开电脑，挠着头牵强附会了一篇千字左右的文章，马上发到个人主页。
“什么，桃花岛主出现了，告诉我们地址，大家抄家伙！”
“想仔不要怕……”
“今天太晚了，明天去买报纸，准备开炮！”
李想的读者当然是一色的支持。
第二天，《文史周报》发行部收到的销量报告，数据显示直接提升20%，达到将近40万份。编辑们全都惊呼，疑神疑鬼，除非首相发表文章，否则怎么看，这个数据都不正常。
异常情况一路上报到总编那里，他也摸不着头脑。
直到李想的一名书迷编辑，把他发的那篇文章在编辑室公布，才算明白怎么回事。
总编和发行部的编辑都乐了，天上掉个肉丸子，自然笑纳不客气。
总编笑着说，似乎这也是一种报刊营销之道，让发行部的人好好研究，以后应用进来。
而李想先生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读者动态。
当他看到自己读者的回复，差点往电脑屏幕上喷出一口老血。
“兄弟们，都在么？”
“嗯哈！”
“我在！”
“桃花岛主那篇秦始皇的文章都看了吗，我怎么觉着很有道理呢？”
“哎呀，楼上的兄弟，你也这么看？”
“楼上别闹，正搬着《史记》查呢，如果资料纯属杜撰，那个桃花岛主就等死吧……”
“咦，全靠楼上兄弟了，现在发现什么没有？”
“还没呢，引用的都是原文……”
“靠，难道秦始皇真是好人？”
“别傻了，当皇帝的能有好人吗，好人当皇帝对国家也不一定是好事。”
“楼下有话说？”
“也不看看历史都是谁记载的，都是夫子的徒子徒孙，夫子虽然没有著作传世，但一个仁字就代表了一切……儒家弟子掌握话语权，对秦始皇那一套法家能认同才怪，当然照死里骂！”
“靠，原来高手是楼上，这么说的话，桃花岛主比想仔的历史水平还牛？”
看到这里，屏幕前的李想直接爆了一句粗口，加速往下滑动鼠标，找找为自己说话的。
“楼上兄弟们，这是想仔的个人主页，你们这样不太好吧？”
“难道你不觉着？”
“好吧，我对比一下，也觉着桃花岛主看法更合胃口，华夏第一个皇帝啊，洗洗白也好……”
李想：“……”
特么的，我一六星作者，什么时候需要读者可怜了？
第二十二章 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
人人都生活在圈子里，影视圈、音乐圈……还有另一个时空的朋友圈。
李想的遭遇很快在编辑圈和读者圈中间传开，《文史周报》本周销量直接增长20%多，且不提发了奖金的员工，只说编辑们。
钟离接到电话：“老同学，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老钟啊，求你个事，把桃花岛主本人介绍我认识一下！”
“这个……”钟离一皱眉，为难道：“老同学，说实话，现在我真不能告诉你他的情况。”
“靠！”对方说了句读书时代的口头禅，不悦道：“你这是过河拆桥，懂吗？”
钟离拿着电话苦笑：“这样吧，我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他如果同意，我再告诉你？”
“怎么回事，没出过门的大姑娘吗？”
钟离哈哈大笑：“大姑娘算什么，大街上到处溜达的都是，桃花岛主可是只有一个！”
“那好吧，尽快给我消息，对我们报社很重要。”
与此同时，沈哲收到苏薇的消息：“牛啊，我以为骂顶头上司已经很个性了，没想到你一个新人能把六星作者弄哑火了……”
沈哲笑着打字：“那是姓李的自身不够硬，出来个真大师就不行了。”
那篇文章，不过是沈哲从原来时空一些网友的发帖中凑出来的，肯定经不起研究。
苏薇道：“不提他了……你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下期就开始连载，样刊会在发行当天给你送过去，注意查收。这可是你的处男作，就看读者反响如何了。”
打发了编辑，沈哲思考一会，开始写另外一篇文章。
这次的文章就要有深度一些。
太祖教导说，宜将剩勇追穷寇，打狗就要打到对岸去，不然爬上来溅你一身臭水。
刚写了个开头，说说号上钟离的头像闪动起来。
“小沈，可在？”
沈哲忙回道：“总编大人，受宠若惊啊，您老有啥事，还用亲自联系我这样的小卒？”
钟离道：“这话说的，还是叫我钟哥，喜欢听。”
沈哲回了个笑脸：“那行，你说吧，钟哥，你那么忙，没事不会找我吧？”
“嗯，还真有事，你那篇秦始皇的文章，是托我一老同学发出去的。当时他没太在意，没想到引起报纸销量增长，这不就找上门了。”
沈哲还不知道这事，狐疑道：“什么销量增长？”
钟离给他解释一番，沈哲也乐了：“做人不能太李想，够倒霉的！”
“哈哈，”钟离道：“我那同学找你，我还没告他你的号码，估计是想约你再写上一篇……”
沈哲道：“钟哥，打我脸了不是，就冲你帮我那么多，只要不拿刀捅我，都行！”
“仗义！”
沈哲看着电脑上正准备的半截文，心道：瞌睡送来枕头，重生都会转运的么。
却没有告诉钟离自己的打算，而是打字道：“我准备准备，明天让他联系我就好。”
……
沈哲选择的第二篇文章，是意大利历史学家克罗齐的《历史学的理论和实际》。
原书有点长，对一般读者来讲有些晦涩难懂。
不过沈哲并没有打算全部公示于众，只准备把其观点提取出来。
之所以选择这部书，是因为其中的一个观点，有助于华夏目前史学界的现状。
因为他发现华夏史学界如今的情况，比科学主义历史观还严重，国内史学爱好者很多，但能真正沉下心研究的少之又少，这部分人又不能突破前人的樊篱。
书中，克罗齐提出了“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的观点，回答历史是什么的问题，维护了历史学的地位和价值。
可想而知，这样一篇文章发表在《文史周报》上，绝对会引起史学界讨论，吸引更多人加入。
什么学科都需要活跃起来，当纷纷发声的时候，李想这样的伪历史作者必然人人喊打。
原时空沈哲简单读过这本书，没太读懂。
来到华夏后时间贼多，详细读了两遍，概括的任务还是能完成的。
最终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沈哲就完成了。中间钟离的老同学，也就是《文史周报》的编辑，得到沈哲说说号之后，马上联系了他。
两人没见过面，说了些场面话，沈哲承诺明天就能发给他一篇文章。
对方很高兴，说下次去中海一定要见见沈先生。
沈哲知道钟离没把自己真实情况告诉对方，这样很好，被编辑催稿也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
这几天沈哲都不知道忙了些什么，颇有些身不由己的感觉。
仔细算算，发发帖子，又写了两篇文章，正儿八经的处男作也要开始连载了。
对了，差点忘了那个跳楼的女孩怎么样了，如果不是看到她的事，也不会出现后面这些人和事。
上网搜了一下，发现姜颖还排在新闻类的前列。
女孩的双眼受创很严重，虽然伤势基本稳定，额外还需要接受康复治疗和心理干预。
因为她最严重的心理问题尚没有得到解决。
想了想，沈哲给责编苏薇的说说号留言：苏姐，样刊就不要送到我这了，如果方便的话，该给我的样刊，帮我送到那个轻生女孩那里吧……
……
洗漱完毕，沈哲走向自己卧室。
“爸，这么晚了，你怎么不休息，有事？”
看到沈明诚坐在自己床边抽烟，神色很纠结，沈哲问道。
“嗯，那……”沈明诚欲言又止，看了儿子一眼，起身道：“算了。”
沈哲拦住，歪头瞧着老爸的脸，奇怪道：“爸，怎么了，您还有话不能和我说的？”
作为儿子，因为心理年龄比较大，沈哲从来不怕父母。开始的时候杨欣很不满意，过上一两年才渐渐习惯了儿子没大没小的，开始平等交流。
不过父亲和母亲也有远近，沈明诚整天白天不着家，和沈哲之间就没杨欣亲近。
沈明诚训斥道：“有你这么和老子说话的吗？”
沈哲道：“好吧，亲爱的老爸，平时你可不进我的房间，说说什么事？”
沈明诚无奈，只得说道：“你是七月十五开学吧？”
沈哲掰着指头算算日子，点头道：“是啊，爸，想问问我的学习情况？”
“我管得住你吗？”沈明诚看他一眼。
沈哲道：“这不挺好吗，我没少在单位帮您挣面子吧？”
“哼！”
紫薇高中一千多名同届学生，沈哲一直都处在前几名的位置。单位有差不多年纪孩子的同事，很羡慕他有个好成绩的儿子，面子比较足。
“你妈生日还记得吧？”
沈哲惊叫一声：“唉吆，可不就是七月十五吗……”
看着老爸的表情，恍然道：“爸，你关心的不是我妈的生日吧，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对不对？”
“知道就好！”沈明诚有哼了一声。
“爸，想庆祝一下？”
沈明诚手一抖，掉落一截烟灰。
沈哲道：“爸，是不是想让我给您出出主意？”
沈明诚道：“让你出什么主意，你那主意都是年轻人的，到时候帮我把你妈弄出家门就行。”
“不让我妈待家里？”沈哲一愣，狐疑道：“爸，您要做什么？”
“你别管，照我说的做就成了……”
“简单，算我一份。”沈哲答应一声，马上一拍脑门：“唉，老爸，那天我要考试唉！”
“那就让你妈送考。”
沈哲无语：“又不是高考，再说，就算高考，我也不用你们送考吧？”
沈明诚道：“你懂什么，高三分班考试比高考还要重要，分到重点班你妈就放一半心了！”
“爸，你也会说瞎话啊？”
沈明诚尴尬道：“我和你妈结婚二十年，你看着办……”
不等儿子回话，施施然甩门而遁。
第二十三章 几件事
接下来几天，苏薇回信息答应了沈哲的要求，说样刊照送，还狠狠地夸奖了他几句。
遇到有爱心者总是让人高兴。
林语菡丫头很快心情就变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和沈哲到海边转了转，烦恼尽去的原因。
在她的房间里，沈哲在书桌上看到自己送她的那首诗。
林语菡用笔在冒着香气的稿纸上，工整的抄写了一遍，夹在书本里。
本来被沈哲放进诗中的“语菡”俩字被改成“朋友”，原诗中就是这俩字，可能是不好意思。
两个人从来没有向对方表达过什么想法，又好象彼此都清楚对方的心事。
沈哲手贱之下，又抄了首词送给她。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林语菡瞅一眼就被征服了，看了沈哲一眼，两眼冒雾气。
以她高二毕业生的水平，应该不难看出这首词的艺术价值，可惜女孩子也是女人，完全不能按常理度之。人家欣赏的角度不在文学价值上，而在于心情是否受到感染。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林语菡轻声念道，然后对沈哲说：“最后两句真好，小哲，以后你别来找我了！”
沈哲直想剁手，无奈之下，只好又抄了一首送过去，终于避免了对门相恋不相见的悲剧。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幸好沈哲脑海中的存货够多，要不然就算李白和苏东坡合体，脑洞也不够折腾的。
……
不出意料，《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引起了华夏史学界的广泛关注。
甚至燕京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学者也公开表达观点，当然有支持也有争议，文中的观点太过唯心，但文章的积极作用谁都无法否认。
其中有个师大的历史教授读完文章，意犹未尽，想要找到文章的作者探讨一下。
这是当然，文章本身就是经过阉割后概括的，一部书被缩写为一篇数千字的文章，肯定有疏漏之处。
最后辗转找到钟离那儿，寻找文章的作者，被钟离搪塞过去。
藏进别墅的李想被这种阵势吓得不敢出头。
当初他百万字的长篇也没有引出这么多历史学家，如今一篇数千字的短文就闹的沸沸扬扬。
沈哲对这些已经不关心了，既然李想不敢出头，装死，也不怕丢人，暂时放过他。
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很老实。
暑假的最后几天，沈哲也要准备复习一下华夏历史相关知识，考试时要用到。
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母亲杨欣的心情却越来越差。
……
“妈，今天心情还不好啊？”
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沈哲扭头看着老妈。
“别闹！”
“妈，不就是四十岁吗，一辈子只是过去三分之一而已……”
杨欣道：“瞎说，按你说的，我要真能活到一百二十岁，就成仙了！”
边走两人边说话，已经来到紫薇高中校门口。
沈哲嚯了一声：“什么情况，这么多家长来干嘛？”
杨欣也有些意外：“虽然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让我来还算来对了，好像都有家长送考……”
沈哲问道：“妈，听这话，您原本心里根本一点不打算来？”
“本就没有，送你干嘛，自己事自己办。”
沈哲嚯了一声：“您这妈当得，太不负责了吧？”
“噗嗤……”身后传来一声笑，两人都转身，是黄阿姨和林语菡。
杨欣打了声招呼：“你们来得早……”
黄心兰回了什么，沈哲没注意听，眼神落在林语菡身上。
“小哲，你又没带书包？”她的肩膀上背着一个粉红色的双肩包。
沈哲无所谓道：“考试带什么书包，忒傻了。”
林语菡撅起嘴，不满意的说：“我背着书包的样子很傻吗？”
沈哲补救：“你除外，披上猪皮你也好看，我说的是那边一帮货。”
林语菡顺着沈哲的手指看去，因为今天读高三的同学，要提前几天来参加考试，都背着书包来了。视线扫视一圈，好像只有沈哲空着手，对比之下，还真感觉背着书包有点傻气。
“那你的笔呢？”
“笔？”
沈哲一愣，马上回头喊道：“妈，快帮我买只笔，忘带了！”
黄心兰：“……”
杨欣气道：“知道考试，笔都不带，让你带兵打仗，刀也不带吗？自己去买。”
从挎包里掏出钱包回身递过来，沈哲也挠头：“真忘了，光记着爸托我办的事了……”
杨欣狐疑的看着他：“你爸还托你办事？什么事？”
“……没事。”
沈哲接过钱包，小跑去旁边的小卖部买笔，回来的时候没发现人，就往校门里走。
……
教学楼前，几名老师维持秩序，其中一名女老师看见林语菡，马上走了过来。
“语菡，暑假复习了么？”
她是沈哲和林语菡高二的班主任，姓李，教英语。
林语菡露出一个笑脸，乖乖道：“李老师好，复习了。”
“那就好。”李老师很欣慰，亲昵的拍拍林语菡的手，说道：“今年老师也随班教高三，但不是重点班，教不了你了，希望你考个好成绩。”
“谢谢李老师！”
李老师转头看去，杨欣和黄心兰都说：“李老师，您好。”
“黄女士，您又请假来学校了？”李老师笑道，接着狠狠夸奖了林语菡几句。
看着两位家长又想说什么，想了想，把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林语菡紧张的看着曾经的英语老师，生怕她在黄心兰和杨欣面前，说出自己和沈哲的事情。
整个学校师生几乎都猜测，他们是一对，上学放学一起走。
林语菡是好学生，沈哲成绩也不错，就是不爱学习。这事有点超出理解，一名上课喜欢拿着课外书看的同学，偏偏每次考试都全年级前列，批评都找不到借口。
每当有人用怪异的目光审视二人，林语菡都浑身不自在，而沈哲对那种眼光视若无睹。
高一的时候，教数学的魏老师特别不爽，黑板上出道题，装作随便点名正好点到他。
谁知道沈哲刷刷刷，黑板上写了二十几行积分式，得出正确答案。
魏老师四十多岁的资深教师，倒是学过高数，不过担任高中老师一久，慢慢生疏了。
看了好一会，愣是没看懂沈哲的解题步骤。
可答案是正确的。
从那以后，这件事流传到其他老师耳中，对这样的学生只好敬而远之，上课爱干嘛就干嘛吧。
沈哲在紫薇高中是很出名的一个学生。
第二十四章 字如其人
考试第一门就是国文，也是沈哲最轻松的一门课。
随手就是一篇短文，从作文开始做起，抄名篇太浪费了，满分作文来上一篇，搞定。
其它的题目也很快完成。
“嗯，差不多了……”
华夏的高考制度和原时空类似，也有地区之分，往年中海市的重点线都在600分左右徘徊。
重新读了两年高中，最初还是有点激动的，慢慢就感觉没意思了。
交上试卷，沈哲到了教室门外。
别的学生都没出来，只有沈哲一个人来到操场边的树荫下。
正和黄心兰扯闲篇的杨欣，看到儿子，脸就沉了下来：“出来干啥，考试还没完吧？”
沈哲道：“题目都做完了。”
“多少？”
沈哲道：“140多分吧。”
旁边的黄心兰听到，一脸不相信，这考试时间还不到一半呢。
杨欣却点点头，还算满意，儿子一直都是这个成绩水平。
沈哲就在一旁陪着老妈说话。
说着说着，杨欣就道：“你说你，就算有题不会，也不能交卷啊，说不定就想出来了呢……”
沈哲也没解释考的是国文，乐道：“妈，您上学的时候就这样？”
……
沈哲所在考场——
监考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孔，三十五岁模样的男老师。穿着水蓝色短袖衬衣，戴一副无框眼镜，身材挺直，看起来有一股文人气质。
范思哲目送沈哲走出考场，低头看向讲桌上的试卷。
“咦？”
“紫薇高中还有这样的学生？”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手飘逸的字体，签字笔写出的硬笔书法赏心悦目，令人眼前一亮。
沈哲的时空，现代书法高手也是不少的。
其中书法界的一种说法：庞中华如山，顾仲安如水，钱沛云如月。
他们的作品都经得起欣赏品评。
字如其人，或许是性格上的原因，沈哲最喜欢顾仲安的字体。
水，亦柔亦刚，随环境而变。老子都说了：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缓缓而流，看上去柔弱无比，但未必就不能刚，一旦爆发就是摧枯拉朽。至于何时才刚，那要看前方是不是有拦路的江石。
所以练习书法的时候，他也是以顾仲安先生的字为贴。
几年下来，架子学了个七七八八，筋骨不过两三分。不过，对于从没见过这种字体的范思哲来说，已经是大为吃惊。
如果出自一位华夏的书法大师UU小说，他可能会有些敬仰，但一名高中生……
稍显荒谬了。
书法是文字的艺术形式，华夏文字结构有得天独厚的先天优势，爱好者众多。
范思哲从讲桌上轻轻拿起沈哲的试卷，啧啧赞叹。
欣赏了一会，好奇之下看看题目。
“这道做对了……正确……还是正确！”
连忙翻到最后的作文题。
“阅读之美。”范思哲笑笑，这是他亲自出的题目，目的就是培养学生的阅读兴趣。
沈哲直接拿它做了作文标题。
“一盏茶，一缕香，一捧古卷细思量。”
“喜欢在春天踏青，在夏夜谈心，在秋天登高，在雪夜神游。”
“人生有味是清欢……”
范思哲越读眼睛睁得越大：“这……满分作文模板！”
作为国文老师，他读过海量的高中生的作文，差的简直像儿童涂鸦，好一点的大多也是议论文。
而这篇作文表达的却是情怀，笔触随性，淡然成熟。
加上那一手硬笔书法，绝对是满分水平。
范思哲仰头回想那名学生交卷时的面孔：“难怪感觉那名学生有些特别……”
低头看看试卷左侧学生姓名：沈哲
“还和我名字重了……”范思哲一下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
上午考完国文，还有一门数学要考，剩下两门课安排在明天。
紫薇高中全部是走读生，没有学生宿舍，大都是家住附近小区的学生。
两门考完，随着铃声响起，校园里马上变得人声嚣然。家长们都追着自家孩子询问考得如何，能不能进重点班之类的，这时感觉发挥不好的，难免如丧考妣。
沈哲叹道：“唉，都一窝蜂的想进大学校门，进去又如何呢？”
一旁黄心兰诧异的对杨欣说道：“你家小哲不准备考大学了？那将来咋办？喝西北风啊？”
“别听他胡说！”
沈哲装作没听到，大学才是人生苦难的开始，不学习肯定完蛋，好好学习，可能也完蛋。
不过和他没关系，乐得一旁看热闹。
回到家里，刚进门，沈哲和杨欣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
……
华夏后世，对于沈哲是不是音乐人展开过一场争论。
全球唯一公认的十星作家、文化宗师沈哲先生，一生留下的作品数不胜数，但其中一个很特别。
那是一首歌颂母亲的华夏歌曲，一经出世便广为流传。
沈哲在异时空的华夏也只留下一首音乐作品，并且从中没有赚一分钱，而是作为公益歌曲发布。
有学者认为，沈哲先生当时一定处在情绪极其激烈不稳的当口，从作词到谱曲，他的这首音乐作品都显示出极高的水准。只凭一首，足以当得起音乐人的头衔。
况且，沈先生的作品被改编为音乐的更多。
反对的也不少，沈哲先生用文字改变世界，何必再弄一个别的头衔？多此一举。
而少量的沈黑们也不敢过于放肆，随意污蔑这位大师，只能拿音乐作品匮乏来反驳。
实际上，当时的创作背景，完全不是别人猜测的那么回事，很偶然。
……
看着蹲在厨房门口剥葱的沈明诚，沈哲耳边一阵乌鸦叫声。
走过去看着尴尬的老爸，沈哲做梦般说道：“爸，您这是……支开我妈，您就弄这个？”
杨欣也跟见了鬼似的，喃喃道：“怎么了这是，你怎么回来了，厂里放假？”
沈明诚丢掉手里的干葱叶，起身小声道：“请假了……”
“出什么事了？”杨欣连忙问道。
“不是被厂里开除了，心里有鬼，回家找活干吧？”
沈明诚皱眉，斥了一声：“胡说什么呢，我好好的谁开除我。”
“你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
杨欣撇撇嘴，说道：“喔，你还记得我生日呢？”
沈明诚：“……”
旁边的沈哲缓过劲，主要是老爸从来没有做过一次菜，向来都是大爷待遇。猛然看见他摆弄厨房，冲击力太强了点，听见母亲不解风情，噗嗤笑了。
“妈，今天还有比您生日更重要的事！”
杨欣看他一眼：“还有什么事？”
沈哲看看老妈，同情的瞅瞅老爸，叹气道：“妈，您哪天结的婚不会都忘了吧？”
杨欣道：“七月十五呗，哦，你还记得啊，还以为早忘了呢。”说着说着却是看向沈明诚。
沈明诚松口气，从打击中回神。
杨欣四处瞅瞅，又到厨房门口向里面望望，嚯了一声：“鸡、鱼、茄子……那黏糊糊的是啥东西？”
“和面呢，后来……”
杨欣摇摇头，回身道：“水放太多了吧？”
沈明诚无语。
过了一会，说道：“本来想在你们回来前弄几个菜，没想到搞坏事了……”
沈哲看着尴尬的老爸，暗地挑了挑大拇指。
第二十五章 烛光里的妈妈
那天晚上卧室里，老爸让他把杨欣支出家门，沈哲猜测就是想给母亲一个惊喜。
至于惊喜是什么，当时以为是买的什么礼物，没想到却是亲手做顿菜，真是又惊又喜。
杨欣沉默一下，把包放回房间，出来摆摆手。
“你们俩，还是看电视去吧。”
说完走上前，解下沈明诚身上的围裙，戴到自己身上。
“真是越帮越忙，还好都弄的挺干净，不然你们就等着吃晚饭吧。”
父子俩都无语，默契的跑路。
坐到沙发上，沈哲小声道：“爸，这法子不错啊。”
沈明诚把他凑过来的脑袋推开：“不是说算你一份吗，去帮忙！”
“我能帮啥忙，去了也被赶出来。”
沈哲想了想，要不就唱首歌吧，反正也不怕在家里丢人。
等到饭菜全部端上桌，已经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要是全世界都死光了，就剩你俩，过不上三五天，也得饿死……”杨欣解下围裙，随口道。
父子俩都脸色讪讪。
沈明诚买回来的食材挺多，做好了端上来，七八个菜，还有荤有素。
祝福的话老爸是不会说的，尤其是当着儿子的面，还得拿着筷子跃跃欲试的沈哲来。
杨欣端正坐在那里，等着呢。
家里人两个重要节日同一天，总不能闷头开吃吧。
“妈，生日快乐！”
杨欣不满意：“就这？”说完看向沈明诚。
沈明诚诺诺好一会，抬头道：“小哲，你来说！”
“……”
沈明诚实在张不开口，沈哲把筷子放下，笑着问道：“妈，我给您唱首歌？”
杨欣惊奇道：“你还会唱歌？”
“……嗯哈，会一点。”
沈明诚连忙道：“唱歌好，不是有生日歌吗，小哲，起来站墙边，给你妈唱唱。”
当我小朋友啊？沈哲翻个白眼，没理老爸话茬。
要说唱给妈妈的歌，沈哲还真会一首。记得原时空读大学时，有次网上看视频，无意中听到羽·泉唱了一首歌，感动全场，还特意去搜了那首歌的信息。
李春利作词、谷建芬老师谱曲的《烛光里的妈妈》。
演唱者比较多，最先听到的是羽·泉的男声，还有毛阿敏的女声。
那时候，沈哲还是一个孤儿，根本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不过歌曲是真感人。
推荐给宿舍的同学听，在宿舍一放，好几个爷们泪眼朦胧，还有个同学失声大哭。当时沈哲是用耳朵去听，而有妈妈的同学却用心去听，感受自然不同。
有人说了句：催泪神曲啊。
当时还得意洋洋的表功，谁知道被大伙鄙视了，才知道是一首八十年代末的音乐。
今天是老妈生日，唱这首歌很应景，当下清清嗓子，学着羽·泉的唱法：
【妈，我想对你说
话到嘴边又咽下
妈，我想对你笑
眼里却点点泪花
妈妈，烛光里的妈妈
您的黑发泛起了霜花
妈妈，烛光里的妈妈
您的脸颊印着这多牵挂】
开头声音很轻，沈哲唱的还好，不对……听不出好坏，沈明诚和杨欣都很感兴趣的看着儿子。
不知不觉，原来那个小肉团已经变成小伙了，嘴边开始出现毛绒绒的胡须。
“不知道会便宜谁家丫头！”杨欣心里恨道。
然后就听到儿子声音突然拔高。
【噢，妈妈，烛光里的妈妈
您的腰身变得不再挺拔】
杨欣瞬间呆住，她身旁沙发上坐着的沈明诚，也猛然回头，愣愣的看着对面小板凳上的儿子。
【噢，妈妈，烛光里的妈妈
您的眼睛为何失去了光华？】
又听了两句，杨欣眼泪刷就下来了，止都止不住。
沈明诚看到，从矮几下面掏出纸巾，抽出一张递过去。
杨欣不接，直勾勾的看着儿子流泪。
儿子在给我唱歌！
十几年的一幕幕，仿佛又重新经历过一遍，小东西调皮捣蛋、惹自己生气，都算什么呢？
那是我的儿子！
沈明诚攥着纸巾，环住杨欣的肩膀，拍了拍。
即使是他，听到对面儿子唱的这首歌，眼圈也是一阵发红。
……
很少唱歌的沈哲，此时已经入魔。
他想停止，却停不下来，根本停不下来，嘴巴早已不受自己掌控。
他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首音乐，充其量更加感人一些。当初看到宿舍的一帮同学听的眼泪都来了，还有点莫名其妙，不知他们感情为何都那么丰富。
他忘记了，当时他没有妈妈。
而来到这个华夏，他的妈妈就坐在对面沙发上！
歌曲开头沈哲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直到高音来临的那一刻，他直接崩溃。
才知道，有妈妈和孤儿之间，差别竟然这么大。
平时也和母亲拌嘴，沈哲和杨欣都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却在无知无觉中，感情一直酝酿着。
酝酿着，等着有一天爆发。
如果没有这首烛光里的妈妈，或许沈哲依旧懵懵懂懂。
他一直以为自己假假算是两世为人，对这个华夏保持着超然的心态，毕竟拥有着芯片么。
【妈妈呀，孩儿已长大
不愿牵着您的衣襟走过春秋冬夏】
唱着唱着，沈哲再也唱不下去了，趴在矮几上嚎啕大哭。
杨欣起身走过来，拉起儿子，紧紧的抱在怀里。
猛然发现，儿子不知不觉间，已经高出自己半个头了。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
杨欣流着泪水，抱着儿子的胳膊越来越紧，喃喃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明诚默然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哲带着浓浓的鼻音，勉强笑道：“妈，我没事……”
杨欣松开胳膊，上下看着儿子，没发现不妥，才坐回沙发上。
一家三口沉默一会，杨欣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
“儿子，你今天怎么了？”
沈哲摇摇头：“妈，没什么，可能是歌曲太感人了……”
“不应该啊，我和你爸从小就没动过你一根手指头，更别说虐待孩子了，怪了！”
沈哲忙打断道：“妈，爸，吃饭吧，菜都凉了。”
抓起筷子，发现都没胃口。
就这样，一顿饭吃到半下午还没吃完。
沈哲忽然感到很累，起身和父母打声招呼，去了卧室。
也不洗澡，扑到床上，很快陷入梦乡。
第二十六章 催稿
迷迷糊糊中，沈哲感觉身后有人跟踪自己。
一惊醒来，神经的睁开眼睛四处打量，旋即心里汗了一下：梦见成了大盗，什么鬼梦！
原来是母亲正坐在床边，眼睛发红，脸色也略显憔悴。
“妈，您干什么呀，一个好梦给我弄没了。”
杨欣看到儿子醒了，难得没有教训他，轻声说道：“醒了就起来吧，吃点东西再接着睡。”
“几点了？”
“应该马上九点，起来吧。”
沈哲连忙爬起来，问道：“这么晚，您和我爸吃过了吗？”
“没呢，”杨欣伸手把床单抚平，说道：“饭点早就过了，你没睡醒，我和你爸能吃吗。”
沈哲套上拖鞋：“我先去冲个澡，十分钟……”
回到客厅的时候，拿着报纸的沈明诚看看儿子，神色关心，母亲已经把饭菜从厨房端出来了。
沈哲一屁股坐到板凳上，拿起筷子就准备开吃。
老妈挥手拦住，看着儿子问道：“小哲，今个你唱那个歌，我怎么没在网上找到？”
沈哲随口道：“找它干嘛？”
“你说干嘛，”杨欣撇撇嘴，说道：“唱给我的歌，想再听听，去你电脑上找，根本没有。”
沈哲道：“妈，您能找到才怪，根本没有这首歌。”
“是你瞎唱的？”
沈哲点点头，杨欣一脸失望。
吃完饭，沈哲又去了卧室，准备接着睡，感觉身上有些发酸。
回身发现老妈跟在身后，奇道：“妈，碗还没洗吧，早点休息，跟着我做什么？”
杨欣看他一眼：“儿子，你把歌给我录下来。”
“妈您这要求难了点，儿子对音乐一窍不通，怎么录？”
杨欣一脸坚定：“那妈不管，反正你得做到！”
“妈，咱得讲理，做不到的事情，您让儿子怎么帮您？”
“荒唐，你见过谁家孩子和妈能讲理的？”
“……”
沈哲是真不愿意再唱一遍，只一次就受了内伤。再说，家里又没有录音设备，以他的嗓音，就算录下来肯定难听的要死，再张不开那个嘴了，不如不弄。
最后被母亲轰炸半小时，沈哲无奈，只好答应想办法，然后一头扎到床上。
第二天还有两门课要考，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只是监考的那位男老师，一直站在身边是什么意思？
沈哲心里腹诽，怕我抄别人试卷么，真没那必要，脑海里全是标准答案。
回到家里，一场大睡他缓过神了，母亲却很不正常。
任谁老是在耳边念叨一件事也受不了，沈哲只好打包票：“妈，别催命了，肯定帮您录好！”
杨欣才不甘心的去打扫房间。
考试完毕，判卷也需要几天，等到统计成绩班级分好公布，正式开学是七月二十。
这几天还算是放假期间，进到书房，沈哲刚打开电脑，好几条消息。
“小沈？”
“在了没有？”
“沈哲……”
发消息的都是女编辑苏薇。
“我在。”
过了半分钟，苏薇回道：“小沈，没上网啊，一直找不见你人。”
沈哲道：“这两天忙着考试。”
“忘了你还是高三学生，”对方哦了一声，又发来几行字：“新一期的杂志已经出来了，正好是今天发行，给你送样刊，确认一下你在不在家。”
“我在家呢，”沈哲回道，“每个作者都送吗？”
“差不多吧，一般都是邮寄，这不，你家也住在中海市，我这个编辑暂时围着你转。”
苏薇又道：“小沈，你该买个手机了，作者比编辑还难找，不是个事。”
华夏现在移动手机距离智能还远，沈哲兴趣不大。
家里倒是有电话，因为是瞒着老妈投稿，签的合同上就没有填写。一直用说说号联系，确实有些不便，让编辑等待作者回复消息也不像话。
……
紫薇小区大门外，沈哲看着女编辑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走下出租车。
“苏姐，这是谁家孩子，老漂亮了。”
苏薇还没说话，小女孩自己回答道：“我叫苏小薇。”
很漂亮的一个女孩，水灵灵的大眼睛疑惑的打量着沈哲，好像奇怪这个人和妈妈的关系。
沈哲诧异道：“苏姐，你的孩子？”
苏薇耸耸肩：“没想到吧，我比看起来年纪大些。”
沈哲摇摇头，这个真没想到，第一次见苏薇的时候，还以为她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你是舅舅？”小女孩苏小薇仰着小脸，脆生生的问道。或许是刚才听到沈哲喊苏姐，就以为是自己舅舅，逻辑能力倒是很强。
沈哲弯下腰，笑眯眯的说道：“以后喊叔叔！”
“叔叔？”小女孩不怕生，却也对各种称呼有些迷糊，鼓着小脸心下计算。
这时，苏薇包里的电话响起来。
“黄编，这时候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对面说了几句什么，苏薇回答说正在见一个朋友，不方便见面，并没有说见的是沈哲。
挂了电话，看到一旁沈哲笑眯眯的，给他个白眼。
苏薇道：“就不知道你是怎么长的，一个高中生偏偏懂这么多事……我离婚两年了，小薇一直是我妈来中海帮着带，最近她回趟老家，我只好带着小薇去上班。”
对于女编辑这么年轻，就荣升单身妈妈，沈哲没发表什么意见。
“你都叫黄编了，我瞎猜猜还不行？”
苏薇说起这事，情绪不高：“职场上，总是少不了这样的事，躲不开。”
沈哲诧异：“苏姐，你不会想一直单身吧？”
“那有什么不行？”苏薇挑挑眉。
“好吧，当我没说。”
苏薇掏出一本16开设计精美的杂志递过来，说道：“差点忘了，这是新杂志，你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从这期开始在后面的长篇板块连载。先看看吧，销售记录和读者反馈下周才能知道。”
沈哲接过来翻开，前面都是青春感悟类的文字，配上时尚插图。
只有最后十几页是自己的长篇连载，以他的眼光来看，内容还是比较匮乏。
“别皱眉，这已经是全国前列的青春杂志了，好作者很难寻到，长篇就更难了。”
沈哲摇头，华夏的文化产业确实落后太多，想想原时空的各种出版物、网络作品，动辄百万字都算中短篇，读者都挑花了眼。
苏薇道：“所以总编见到你的长篇，才直接开出千字200的稿费。”
“一个新人作者能签份千字80的合同，已经很不错了……别人哪像你，这合同都签好几天了，银行卡信息还没有提交过去，你不会是想杂志社把一捆捆的华夏币送到你家门口吧？”
“所以，再有新作品出来，不要往其它杂志社投稿，直接找我就好了！”
沈哲失笑：“苏姐，你说了半天，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苏薇也笑了：“那是当然，我的工作成绩还是靠你的作品评定，有时候也看作者脸色的……”
小女孩苏小薇一直注意着俩人的谈话，乌溜溜的眼珠转来转去。
苏薇又道：“我一个人拉扯小薇可不容易，多写几部长篇出来吧？”
沈哲苦笑：“苏姐，你这不是催稿，貌似在逼稿啊？”他总不能说，你放心，稿子多得是，只要我愿意写。
“好吧，最后问一句，刚才打电话的编辑有老婆吗？”
拉着女儿走出三米远的苏薇差点一个趔趄，回头咬牙道：“他要是有家有室，还敢找我吃饭，信不信姑奶奶切了他！”
第二十七章 开始连载
华夏网络信息不足，不像原时空21世纪，想找失散十几年的同学都能找到。
沈哲搜索好久，才搞明白，制作一首音乐作品只靠简谱还不够。
简谱在他脑海的芯片能直接找到，歌词也有。但还要编曲之类的专业人士，隔行如隔山，自己根本搞不定。
答应母亲的事还得想办法，又是一个麻烦事。
低估了那首歌对妈妈的杀伤力，两天下来，沈哲被催的一个头两个大。
沈哲被母亲和责编催稿的同时，钟离也忙的脚不沾地。
作为《华夏青年》杂志社的总编，每个周到了杂志发行的前一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定稿、印刷、铺货……还要和书店、报刊亭等销售终端协调，昨天他一整天都没有回家。
今天上午九点，杂志社所在的中海市，第一批杂志已经开始上架。
钟离从仓库回到总编室，坐倒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松快一下。
其实他年纪并不大，今年不过三十四岁。
可在总编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六年，二十八岁就成为一家中型杂志社的总编。
公司任命他做杂志总编，当时也是引起业内议论纷纷。
谁都不相信一个外行能坐稳这个位置。
钟离偏偏就坐稳了，花了六年时间，把杂志销量从150万册提升差不多一倍。
对文字的偏爱是一部分原因，还有本身的专业素养和商业天赋。
钟离抬头看着天花板，估摸着到晚上可以估算一下销量，真实数据要等到下周。
……
一个大学生摸样的女孩，在公交站牌下面等车。
可能是去往郊区，公交车迟迟不来，女孩渐渐有些不耐烦。
看见人行道的那侧有一个小小的报刊亭，信步走了过去，准备买瓶饮料，天气有些热。
从老板手中接过饮料后，眼神无意中瞄到摆在最上面的一本杂志。
《华夏青年》？
女孩摇摇头，最近几年这本杂志在年轻人中间很受欢迎，宿舍的女生就有三个一直在订阅。她借过来翻看过，感觉不怎么样，内容比不上另一家《青年人》，之所以销量高是因为每期封面都很漂亮。
她不知道的是，钟离刚坐上总编的位置，就在杂志的外观上下了大功夫。
杂志行业离不开资本的支持，销量上不去，就买不来好内容，对公司也没法交代。
所以他在内容不变下，首先对编辑和工作人员进行了整编，然后招聘十几名美术编辑，对杂志进行美容。
效果是很不错的，数年间销量几乎翻倍就是证明。
不过现在杂志社又到了瓶颈，钟离明白，一本主打情怀的青年杂志，王道还是内容。
如今他已经开始调整思路，更让他惊喜的是沈哲的出现。
女孩往前方看看，发现公交车还没影，就站在原地浏览各种杂志报刊。
闲着无聊，伸出拇指从《华夏青年》开页的一边翻看。
忽然有东西吸引了她的目光，那是一连十几页的文字内容，里面没有插图，像是长篇连载。
“咦，这家杂志什么时候开始有长篇了？”
好奇之下，重新翻了回去，找到文字开始的地方，念道：“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正要往下看，老板不乐意了：“嗨，姑娘，要看买回去再看！”
“那是最新的杂志，别弄皱了，卖不掉……”
女孩送上甜甜的笑容，说道：“老板，买水果还有先尝后买呢，不试试怎么知道好不好看？”
老板或许是被女孩乖巧的样子迷惑，嘟囔一句：“都看完了，还买回去干啥？”嘴里不答应，却没有阻止女孩低头阅读的动作。
当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什么也看不见，眼前一片黑暗时，我像被噩梦吓倒一样，全身惊恐，悲伤极了，那种感觉让我今生永远难以忘怀。
“又是卖情怀的文章，还是第一人称，难道这样就能让人相信吗？”女孩撇撇嘴。
又往下读了两页，女孩的神情渐渐变了。
“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见，还是一个婴儿，这……”
女孩自语道：“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情不自禁的接着往下读，随着书中的小女孩身在漆黑无声的世界，从绝望中看到一点点希望。那普通人习以为常的红花绿树、虫鸣鸟叫，都看不到，也听不到，触摸成了接触世界的唯一方式，童年仅有的一点记忆零碎成片。
直到遇见她的老师，教会她用心感受世界，用爱和人交流，吃力而又认真的学习着。
水唤醒了我的灵魂，并给予我光明、希望、快乐和自由。
你摸不到云彩，但你能感觉到雨水。
“唉，姑娘，姑娘……”
女孩是被老板的声音唤醒的，抬头看见老板很不高兴的脸。
她连忙抓起那本杂志，口气急促道：“老板，这本多少钱，我买！”
付完钱，女孩也不管公交车是不是会来，依然站在报刊亭前面接着阅读，又读了几页。
“怎么没有了？海伦怎么样了？”
女孩尖叫一声：“这华夏青年杂志社也太没节操了吧！”
……
中海医院里，姜颖半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眼睛还蒙着纱布。
姜母神色憔悴，焦虑的盯着女儿，自从轻生被消防队员救下后，女儿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病房的门被敲响，姜母有些不耐烦。电视报道后，不时就有同情女儿的人前来探望，说上一大堆鼓励的话，满足后离去。
可那又有什么用，自己不但要照看女儿，还要接待他们。
苏薇站在门外，看到门开了，客气的说道：“阿姨，我是华夏青年杂志社的编辑苏薇，您好！”
“你好，”姜母回了一句，皱眉道：“你有事？”
“是这样的，这是我们杂志社新一期的杂志，里面有一篇文章，作者托我们送给姜颖，您收好。”
姜母一愣，这叫什么事，女儿是眼睛和心理病痛，送本杂志算什么？
但也不能把人家的好心拒之门外，随手接过来。
“小颖不想被打扰，我还要看着她，你要是没什么事……”
苏薇忙道：“没事阿姨，祝姜颖早日康复！”
姜母走进病房，看看女儿还是原来的样子，叹口气，低头看向手里的杂志。
“什么作者，这么不靠谱，文章有什么用……”
翻了一会，忽然手一抖，抬头看着女儿试探道：“小颖，妈给你读篇文章听听？”
姜颖不说话。
姜母却起身坐到女儿身边，就像小时候读童话一样，自顾自的开始朗读。
过了半小时，姜颖缓缓转过脸：“妈，海伦死了么？”
“妈不知道……”姜母哑然，旋即喜极而涕。
第二十八章 舆论
今天不知道有多少人骂《华夏青年》杂志社没节操，不过对销量反而有促进作用。
下午六点半，天快黑的时候，杂志社发行部门一起来到总编室等消息，五名主编也全部在场。
忙了一天，就看最终销量如何了，这关系到每个员工的福利。
一名工作人员推门进来，递上一张表格。
“总编，这是我们社里自己估算的大致销量，比同期提升大约5%……”
几位主编纷纷皱眉，钟离接过表格看了一眼，却笑了：“不错的成绩，第一天全国销售125万册，这样下来，按这个比例，一周估计能达到300万册以上。”
第一天销量最高，以后每天都会递减。
魏主编道：“听起来和上期280万册差不多嘛，提升不明显。”
他对沈哲的那个连载很有信心，按他的心理预期，应该不止这点效果。
钟离笑着说道：“老魏，你还是对读者了解不深，现在华夏市民最缺的不是钱而是消遣。文化消遣就是其中一种，但你不能奢望读者都有记者的鼻子，哪里有好东西马上能闻到。”
“能提升10%已经很好了，最近两年有过吗？”
“这就需要宣传，可我们的经费比不上《青年人》财大气粗，这次我们靠口碑！”
几位主编有点明白了，这只是发行第一天，有提升效果已经说明问题了。
果然，第二天估算效果显示提升9%……
一周过去，华夏全国基本上都覆盖到了，销量提升21%……
下周一，文联官方的统计数据也出来了，这一期《华夏青年》总销量350万册！距离《青年人》的平均销量420万册的差距缩短了将近一半。
杂志社一片欢腾，兴奋的投入下一期发行工作中。
但与此同时，一场舆论也随之爆发。
……
女编辑再次找过来的时候，沈哲已经开学好几天了。
不出意外，他和林语菡全部都进入重点班，班主任就是监考的那位男老师。
沈哲听到班主任讲台上自我介绍，意大利鼎鼎大名的奢饰品牌，范思哲的名字差点让他笑出声来。
靠墙座位上埋头读完华夏一名六星作者的新作，正好放学。
学校门口的苏薇看着走过来的一对少男少女，眼神之间很是羡慕，最好的年纪最好的人。
林语菡小声问沈哲：“那个就是你的编辑？”
“嗯，不要担心，人家是孩子他妈。”沈哲随口道，抬脚走了过去。
林语菡咬着嘴唇，小脸一红，狠狠瞪瞪沈哲的后背。
“苏姐，这次是什么事？”
苏薇收回视线，脸色有些兴奋：“杂志社确实出点问题，需要和你沟通。”
事情和预想的出现一点偏差。
仅仅一个多周的时间，《华夏青年》的销量几乎完全超过了以前排在前边的《青年人》，第二期数据显示依然有5%左右的提升，说明有不少新读者加入，口碑的力量。
周三的时候，一位女主编走进钟离的办公室，神色之间，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不过她说出的话，让忙着审查宣传方案的钟离有些皱眉。
“钟总编，我下面那几位编辑撑不住了！”
钟离疑惑道：“审稿的编辑？”
女主编摇摇头：“不是，他们还好，是那几位处理读者反馈的同事，尤其是接听电话的小黄。”
这几天上午，保卫处的人都会往编辑部送来几大箱读者来信，还是那种装台式电脑那么大的纸箱。年轻编辑们面面相觑，只好苦笑，从前每天也有读者来信来电，都是零星的。
这个还好，接听读者来电的编辑小黄已经右手抽筋，目光呆滞了。
“这是挑选出来的几份读者评论，还有抗议信……”
“抗议什么？”钟离一愣。
接过来一看就明白了，向来都是作者被编辑催稿，这次是读者向杂志社催稿。
随手放在一旁，钟离笑道：“这是好事。”
“好事？”女主编苦笑，指指外面道：“总编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刚才保卫处派人过来问应该怎么处理……”
钟离疑惑的走到编辑部门口，往大门口看去。
那里推推搡搡，三名门卫满头大汗，并排站在一起，阻挡人群冲进杂志社院内。
仔细分辨，大约清楚人群里有记着、学生……
编辑部的人也都放下手里的工作，隔着玻璃窗看热闹。
“怎么回事？”
不远处的苏薇一摊手，说道：“很明显，记者要采访，其他人来催稿。”
钟离恍然，挠着眉心仔细思考好一会儿，发号施令：“老魏来一下，还有苏薇编辑……其他人接着干活，这件事我来处理。”
总编室坐定，钟离披头问道：“老魏，现在开始设计、排版印刷，你估计要多久能全书出版？”
魏主编愣道：“全书出版？这才连载第二期，出版了连载怎么办？”
“管不了那么多，读者最重要！”钟离道：“当初我们似乎想差了，小沈这本书不太适合走连载的路子，那就马上出版，连载也继续。”
苏薇愕然道：“全书出版，谁还看连载？”
钟离看她一眼，别有意味，口中却道：“以前可没小沈这篇文，再低也不会比那时候低吧？”
“老魏？”
魏主编低头算了一会，说道：“要最快的速度，加班加点明天下午可以开始印刷，初版……”
“一百万册！”钟离接口道。
魏主编手一抖，苦笑：“总编，咱能不能不要这么乱来？”
书籍印刷出来，卖不掉就成了厕纸，擦屁股都嫌硬，带上油墨字迹，回收都不行，成本太高。
“一旦出问题，我们这个小出版社，马上就得翻船！”
钟离摇头，说道：“就按我说的做，出了事我这个总编担着，杂志的销量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书籍销量。门口那些，只是我们单位附近的读者，你算算全国会有多少？”
魏主编耸耸肩，无可奈何，他并不喜欢这种大大改动既定计划的事情。
但既然说不服上司，只好照办。
心里却也有些激动，因为《华夏青年》是一家青春类杂志，五十多岁的他有些不搭调，被钟离安排在主编的位置上，负责的却是公司旗下出版社。
在这家杂志社里，那就是个清水衙门，虽然渠道搭着杂志社的快车，问题也很大，无书可出。
反对钟离冒进也是对这家杂志社的深厚感情作祟。
“老魏，按我说的做，当初我给杂志化妆你就反对，结果你也看到了。”
对这位杂志社元老，钟离多说了一句。
苏薇忽然道：“我是责编，要对作者负责，是不是通知小沈一声？”
钟离想起那次和那名少年见面的场景，缓缓道：“喊你来就是这事，不过我估计……”
第二十九章 改变计划
听了苏薇说了事情的经过，沈哲笑了。
“苏姐，杂志社的意思，我这本书先出版，然后继续连载？”
“就这意思！”
沈哲疑惑道：“我的稿费和出版分成不变？”
苏薇歪歪脑袋：“嗯哼。”
“这和我没关系吧，受损失的好像是你们出版社？”
“呵，”苏薇笑了，饶有兴趣道：“你和总编大人还真是心有灵犀，我来的时候他就猜测，你不会在乎先连载还是先出版的……”
沈哲把胳膊下面夹着的书拿在手中，笑道：“是和我没关系么。”
林语菡在五六米外等着沈哲，视线不时瞄过来。
一个男同学看到林语菡，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叫道：“林语菡……”
更快收到信号的却是沈哲，马上转头，喝到：“滚蛋！”
然后招手让林妹妹过来。
林语菡白了他一眼，还是走过来了。
那男同学和沈哲对视一下，又见林语菡不理会自己，悻悻提着书包走开。
苏薇咯咯笑：“你小女朋友？”
沈哲得意的想拉住林语菡的小手表个态，林语菡一羞躲开。
苏薇没有过于调笑一对少年，想起一件事，说道：“对了，昨天你卡号提交后，总编交代财务马上就把稿费给你打过去了，今天应该到帐了，有空去查查。”
沈哲点点头，心里犯起嘀咕。
……
和编辑分手后，林语菡好奇道：“阿哲，你挣到稿费了？”
沈哲看着林妹妹光线下现出细细绒毛的俏脸，歪歪嘴角：“语菡，你想帮我管帐？”
“我才不管！”当先向紫薇小区的方向走去。
小丫头好像对钱还没有多大渴望，连稿费的数目都没问，完全不像黄阿姨。
沈哲对稿费的事，真有些犯愁。
按母亲的性子，让他考上大学是必须完成的一项任务，刚读了高三就出版一本书，具体态度还没摸清楚。万一搞砸了，母亲不愿意让他分心，电脑没收深藏，绝对是她首先想到的手段。
沈哲离不开那东西，从原时空带来的毛病。
林语菡忽然回头，认真问道：“阿哲，你投稿的事，杨阿姨知道吗？”
“哦，还没告诉她。”沈哲小声道。
林语菡皱眉：“为什么不告诉杨阿姨呢，怕她念叨你？”
果然林语菡是好学生，我是坏学生。
沈哲叹口气，小丫头最烦的事不过是被黄阿姨耳边念叨。
不过将来不要变成那样才好。
沈林两家的状态很奇怪，明明住对门，大人之间几乎没有来往，反而是下一代形影不离。
都是三口之家，沈哲家父亲上班，母亲搞家务。林家是父母都参加工作，夫妻二人工资加一起，将将赶上沈明诚一个人的工资，家庭生活条件就被拉到同一水平。
紫薇小区门口，放学的俩人正好遇见下班的沈明诚。
至于林语菡的父亲林远志，常常加班加到天黑，回家还要继续看稿子。
沈哲原来以为是被现实所逼，曾经想打乱计划，搬运一本武侠小说帮帮他，后来发现不是那么回事。林远志的忙碌都是个人爱好问题，纯粹自作自受。
“沈叔叔好。”林语菡乖巧的上去和沈哲父亲打招呼。
沈明诚回头，笑道：“是语菡啊，放学了？”
看到林语菡身后的沈哲，眉头就皱皱，却没有多说。估计要是沈哲成绩下滑，他就没这么淡定了。
“爸，怎么很少见你加过班？”
沈明诚不悦道：“你很不想见我吗，哼，我倒是想加班，接班的人得愿意啊！”
“得，爸，当我没说……爸，给您说个事呗！”
……
一场小型新闻发布会就在总编室举行。
通知保卫处之后，十几名记者和前面几位读者代表就被请了进来。
钟离让人把总编室内不适宜公布出去的细节布置一下，站在办公桌后面接受采访。
“你们杂志社的长篇连载，每期内容太少了吧？”
“告诉我们作者是谁，难道不是华夏人，而是西方人？”一位读者问道。
钟离安抚了读者的情绪，让工作人员送上茶水和椅子，才让嘈杂的总编室安静下来。
记者的采访才是目的，帮助杂志社宣传，还是免费的。
“请问钟总编，《假如给我三天光明》这篇文章是不是原创？”一名记者首先提问。
钟离保持着风度，微笑道：“当然是原创，你们有谁曾经读过它吗？”
记者追问：“那么，作者是谁？”
“桃花岛主。”
那名记者翻了个白眼：“我们当然知道是桃花岛主，但我们想知道作者的具体身份，是哪国人？现在从事的职业是什么？是不是具有文联星级？难道是一名新人？”
钟离想了想，露出一脸歉意。
“这位女士问题还不少，我们确实知道作者的真实信息，但在没有征求他本人同意之前，不能随意公布出去，还请见谅。”
另一名戴眼镜的男记者随即插上：“我是《中海日报》记者，请问钟总编，这位叫桃花岛主的作者是否写过一篇文章——《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发表在《文史周报》？”
钟离一愣，对记者的嗅觉真是叹为观止。
沈哲的那篇文章还是经他介绍才发表的，当然清楚是怎么回事。
老同学还专门打电话来感谢，说这回欠人情的反而是他了，钟离专门找出来那篇文章读了读。
看过的西游记那篇帖子就很有意思，颠覆的态度去解读《西游记》，阴谋和厚黑论，有官场味道。
以他的眼光不难看出，沈哲写官场文应该也有一套，大为赞叹。
这一篇就更不得了了，竟然是从历史研究者的角度表达历史观点。钟离对历史研究不深，不过对读者反响比较敏感，从那位燕京师大教授来电中，也能察觉文章的威力。
当时还真想再见见沈哲，问问他到底想走什么路子。
开始接到海伦的稿件时，钟离心里挺激动，以为沈哲又是一位青春文学写手。
文中那股勇敢、乐观的情怀，和杂志定位很是契合。
猛然间冒出一篇老学究似的文章，钟离竟开始怀疑那晚见到的少年是否真实了。
不过后来犹豫犹豫，还是把任务交给了苏薇。
第三十章 家庭会议
以中海市为中心，两期《华夏青年》载着一名瞎聋女孩传遍华夏，立即牵动很多读者的心。
沈哲没有在文章中做太大改动，只是背景稍微变了变。
比如这个时空没有一战、二战的说法，只有一次世界大战，那文章中就不能出现二战。
第一人称的叙述角度，代入感可能太强了，读者竟然相信世间真的出现过海伦。沈哲可以理解，原时空海伦确实真实存在，并且比大部分人活得都长。
打发走记者和读者代表，钟离前去出版部门。
“老魏，怎么样？”
忙碌的魏主编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随口道：“赶赶进度，后天能发行第一批新书。”
“我说总编，你不会把消息都散布出去了吧？”
钟离道：“是主动公布，讨好读者嘛……既然热度起来了，就得利用好这次机会。”
魏主编摇摇头，苦笑：“难怪公司让你掌总，奸商啊。”
钟离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
沈哲细思后，最终决定把自己的一点秘密告诉父母算了，免得将来算老账。
先是告诉父亲自己出书的事，开始沈明诚不相信。
小区门外提款机上一查，第一笔稿费果然到帐了，五万八千多。
沈明诚眼珠子差点惊掉，他在集团内也算中下层员工，工资不低，小区里也是别人羡慕的对象。
谁知道儿子不声不响弄回来自己小半年的工资，就是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
“你写了多久？”
沈哲道：“差不多一个星期吧，其实最快三五天就成。”
“不耽误学习吧？”
“不耽误，本来就是暑假期间，再说，我高中学习成绩差过吗？”
沈明诚道：“这倒是。”
马上改口：“你成绩很好吗？”
沈哲无语，在父母眼中，除了第一名，其它的都不放在眼里。惯的，幸好有芯片帮忙，否则有得唠叨。
沈明诚语重心长说道：“现在你的任务还是考上大学，其它的向后推推，不晚。”
沈哲只好点头答应。
户口本上一家之主叫沈明诚，母亲虽是平时管得多，其实真正当家的还是他。沈明诚一般不开口说事，真开了口，沈哲就没说话的份，母亲就算听了不满意，也顶多唠叨几句，不顶用。
和父亲达成共识，回家面对母亲就心里有了底。
二比一。
“什么？”母亲杨欣一惊一乍，“你说你挣回五万多块华夏币？”
沈哲道：“妈，家里不止这点钱吧，大惊小怪的。”
“你管家里多少钱！”杨欣把沈哲的小板凳搬过来，拉着她坐下：“坐好，好好交代问题……”
这是家庭会议啊，上一次大动干戈，就是课堂上把数学老师弄得下不来台那回。
“说吧，是不是又干坏事了？”
沈哲无语：“妈，我从小到大，干过几件坏事啊，您还不知道？顶多胡闹些……这钱是投稿到杂志社发表后，人家给的稿费，正大光明……对了，妈，过俩月天冷了，您买件皮衣咋样？”
“我穿什么皮衣，又不经常出门……”杨欣翻个白眼。
随即反应过来：“别转移话题，投的什么稿，人家肯给你几万块？”
沈哲小跑进了书房，想找出原稿给她看，不过马上想起已经给了编辑，又回来老实坐好。
“又怎么了？”杨欣问道。
“稿子交给杂志社了，只有电脑上有，拿不过来。”
沈哲拉外援：“妈，别胡乱猜，这事我爸知道，这钱来路正当。”
杨欣马上转头，沈明诚道：“嗯，刚才门外知道的。”
沈哲差点一头撞地上，背叛同盟啊，谁知杨欣却相信了：“你爸说正当就正当吧，钱呢？”
刚掏出银行卡就被母亲夺了过去：“暂时先没收！”
果然！
早知道这样，不如早点交代，又是跑银行办卡，又被编辑催要，何苦来哉。
“这事算揭过去，说说你将来的事。”杨欣收起卡，抬头又说一句。
沈哲愣愣：“还有什么事？这回都交代清了。”
杨欣道：“将来的事情，你不会以为，考上大学这辈子就万事大吉了吧？”
沈哲恍然，在家里还从没说过这个话题。
他最大的优势还是脑海中的芯片，里面存放着原时空的各种资料，让他能比别人更有底气。这个华夏技术发展已经是全球顶尖，原时空相比起来，看样子还稍微落后，但总有一些不相通之处。
比如华夏网络技术很发达，互联网建设却刚刚起步。
利用双马、网络购物的概念，进入互联网行业拼搏一番，靠着芯片未必不能成功。
不过最方便的还是走文学这条路，芯片中的作品几乎都是他的依仗。
马上就能想出将来能做的很多职业：
文联旗下独立作者，把优秀作品尽量多的搬运过来。
开文化公司，成立杂志社或出版社，宣传小说剧本等文化形式。
甚至到大学教书，利用芯片中的知识，传播给更多的华夏人。不过这一条就比较难了，单靠芯片必然有露馅的一天，还要付出更多努力。
当一名教授？
沈哲心道别被人喊作叫兽就好。
实际上大学里的教授不也是学生时代过来的，自己努力努力，加上芯片帮助，就不行？
还能成立网络站，把全民创作搞起来。
网络文学世界里的小虾米，即使一直扑街，那份情结一直放不下。
还有……
他脑子里都是关于文学的事情，对其它的事情都不大感兴趣，所以将来也必然走这条路。
花了一个多小时，和父母正儿八经的说完自己的想法。
因为这是一家三口，首次就沈哲的未来职业问题展开讨论，父母听的很用心。
沈明诚中间点起三支烟，杨欣竟然都没发现。
等沈哲说完，杨欣一拍沙发：“儿子，当教授，我支持这个！”
忽然看到沈明诚手里的烟头，就要说话又咽下，沈明诚慢条斯理的把烟头摁灭：“小哲，你说了半天，最想做什么呢？”
“文联独立作者！”
“你确定作家这条路能适合你？”
沈哲使劲点头：“当然！”
海量的文学作品就在脑海中，失败才是不可能的。
“那就做呗……”说完，沈明诚起身，又转头问道：“做饭了么，吃完睡吧，已经很晚了。”
杨欣背着丈夫，张口无声的威胁沈哲：“当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