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长鳞
美郎多吉忽然说道:“我要完成五通帝国交给我的使命。”
话音刚落,美郎多吉随即低下头来,张开嘴巴,只听得“噗”得一声响,那粘在手腕上的胶布就像弹弓射出一样,笔直射入正对面的墙中,以至于墙面凹陷了一个小洞。而插在他血管中的细小针头,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到了他的嘴边。
女护士吓得惊叫一声,一时间脸色苍白。她急忙上前几步,手忙脚乱地说道:“美郎总,你……你怎么了?你还要用药啊,怎么能够这样?”
“玉洛法轮能承受千万斤之力,世间万物奈它若何?”美郎多吉一边转动着含在唇间的针头,一边用空蒙的眼光,扫的大家一眼,生冷地说道:“我只要一念之下,你们这周围一百公里的矿山,就瞬间爆炸!”
此话一出,大家脸色剧变。
特别是安全总监华岩生,简直就是头顶遭了一记闷雷,他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条件反射似的,吼叫一声:“美郎总你到底怎么了?”然后转头,凝住眼神,探询地看向唐大山:“唐大师,您看,这是……这是……”,他实际想说的是:“美郎总这是怎么了?看来的确病得不轻,简直就是一个神经病了,而且还有恐怖主义倾向,看来,我们要采取措施了。”
唐大山也被美郎多吉的一反常态,惊乍得懵懵懂懂,瞠目结舌,一时间没有反应。半响,他朝大家摆了摆手,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惊慌,让美郎多吉想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
他在心中暗想,美郎多吉肯定是在失踪的那段时间里,遭遇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造成了心理崩溃,到现在,终于爆发了。
另外一种情况是,长期以来的工作压力导致了他的精神障碍,高度的紧张把他推向了走火入魔的边缘。类似有这些症状的人,千万不要横加干涉,在不涉及到他人和他本人安全的情况下,还是要顺着他,等他醒来的时候,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此时,美郎多吉在房间里踱起步来,唐大山等人尽量屏声静息,急急忙忙的往一边躲闪着,就怕会被梦游般的美郎多吉碰个正着,惊醒了他那险象环生的状态。
那个年轻的护士从来没有见过这等场面,早已如严冬中逃脱窝边的兔子一般,在众人慌乱局促的缝隙中,早已经纤腰一摆,跑到了客厅的一个角落,咬着嘴唇,酥肩瑟瑟发抖,一丝丝极度惶恐不安的眼神,从指缝中间悄然透出,维恐接下来,将会有更加不可控制的破坏**件发生。
万幸的是,美郎多吉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嘴里嘟嚷了一阵谁也听不懂的什么鬼族神国的语言后,接着就受到什么魔法棒的指挥一般,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回到了床上,还很似清醒的脱了鞋,掀开被子,复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程法等人来到隔壁的大厅,在沙发上坐下。
“美郎总是什么原因,突然间会变得这样?”唐大山压低声音问程法,眼神里充满迷惑,“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奇怪,就失踪了那么短短的几个小时,回来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当时我感觉到脚底下一阵抖动,接着往前一看,正前方的平地上突然升起了一个小山包,小山包后来被撑破了,美郎总就从中冒了出来,”程法低垂着头,回忆了当时寻找到美郎多吉的情景,“他说被雷击之后,昏了过去,就一直被埋在这个土堆里,快闷死了。当时我就很怀疑……”
唐大山双眉紧锁,眼珠转动了一下,问:“你怀疑什么?”
程法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分析道:“如果是在雷电的作用下,掀起了一堆泥土,把美郎总埋在底下了,那么,这堆泥土应该是新的,就像被刚挖掘起来一样。”
华岩生轻咳一声,接过话茬:“是啊!在他像蘑菇一样冒出来之前,那堆泥土还是原封不动,就和我们脚底下的一个样。还有,如果是被击昏了,他应该平躺在地上才对,起来时也应该先坐直身子,然后才能爬起来,他却像直升飞机一样,直接冒了出来……”
“一个人被泥土盖住了以后,想要爬起来,我想没有那么容易,他哪里来的力量?”唐大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交叉着双臂,走了几步,沉声说道,“泥土压在他身上的力量至少也有几百斤,美郎总又不是土地公,想冒出来就可以冒出来的。”
护士听着他们的每一句话,不由得嗔叫一声:“啊?难道是一个灵异事件?”大家把目光转向她,她更加紧张地说:“可能是有一股神秘灵异的力量,把美郎总带到了一个什么奇怪的地方,然后又把他带回来了。”
唐大山一听,感到她的想象力确实怪异,不由得笑了起来,然后对她说道:“别看那么多穿越啊灵异啊玄幻的小说,不要生活在虚无缥缈的幻境里,要实实在在的活着。”顿了顿,又道:“快到里面去,重新给美郎总输液。他那一瓶还没有用完呢。”
护士被唐老爷子教育了一气,内心委屈,嘟了嘟嘴,白了唐大山一眼,极其轻声地“哼”了一声,然后拖着沉重、略微发酸的脚步,往里面走去。
“这样长久下去肯定不是好事。看来,我们要把美郎总送到省城最好的医院进行检查和治疗了,迟一天不如早一天好,”唐大山扫了大家一眼,语气很是凝重,“虽然大爆破已经结束,但是接下来的扫尾工作还很多,任务很繁重,我们也希望美郎副总指挥和我们一起工作奋斗,但是他病重如此,的确需要到大医院去诊断诊断了。”
唐大山一席话,也正是陈法和华岩生他们的心中所想,他们对望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么,等美郎副总指挥醒来后,我们一起做做他的工作,看他是怎么样的一个态度。”唐大山颔首慢条斯理地说,“他是个工作狂,事业心极强,战略1号项目比他的生命还重要,就怕他不同意。”
只要是高远青云的人都明白,战略1号在集团公司发展战略中的极端重要性。这个项目是董事长格桑顿珠亲自命名,由总裁万金河挂帅主抓,派出精兵强将组成了“战略1号”项目指挥部,为的就是要争分夺秒,在八个月之内完成猪猫岭金矿采矿转型工程项目。
如果能够在八个月之内完成采矿转型工程,则意味着集团公司将一举拿下黄金产量翻几番,并赶上未来几年国际金价大幅上涨的绝佳时机,实现集团十倍、甚至是百倍的利润增长,进而提升集团的美誉度,壮大集团的实力,打造集团又一优质资产的亮点。
这样,高远青云将以此作为筹码和敲门砖,实现和栗氏兄弟在开发澳大利亚黄金项目的成功合作,藉此,再推进集团在香港上市。
如果一切顺利,高远青云长期可持续发展的坚实基础,将由此一系列的运作得以成功奠定。
战略1号项目这时候正进展到了关键节点,副总指挥美郎多吉却身患稀奇古怪的病症!在项目推进过程的每一个环节,他的重要性,大家不言自明。
想到是因为病情不能拖延,万分迫不得已才要将他送到医院治疗,更不知道检查后的结果是喜是忧,这真不亚于是一盆冷水,对唐大山来了个当头浇淋。
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更当心会因此而乱了战略1号项目全盘的阵脚。
“要不要告诉董事长格桑顿珠?”雷副矿长想了一想,意识到了这个事情的重要性,便及时提醒道。
“我觉得很有必要,毕竟,董事长对我们矿的事情一直十分关注,更何况,美郎总的表现他是十分认可的,”巫副矿长首先表示同意,立即接过了话题,“如果他对美郎总的住院不知情,有一天要找他,却发现他已经离矿治病了,也可能怪罪下来,到时我们可难以担当。”
唐大山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给会抽的几个人发了一根,说:“有道理!虽然按照美郎多吉的级别,请假一事无须经过董事长批准,但他是一个集团目前正在重点培养的干部,我看,还是由我来向董事长报告为好。”
在里面的房间里,美郎多吉沉沉睡去,护士很利索地找到了他的血管,把针尖缓缓扎入其中,然后熟练地粘上了胶布。她抬起头来,终于松了口气,不经意地美郎多吉的脸一眼。
“啊——”
护士一声惊叫,接着发疯似地冲了出来,再也不顾忌什么,一把抱着唐大山,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腋窝里,不停地喊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魔怪啊,就是一个魔怪!”
唐大山被她这样一扑,身子趔趄几下,差点就要摔倒,好在旁边的程法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才算没有倒地。唐大山慢慢地把她从身上推开,着急地问:“小丫头,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美郎总的脸,突然间,突然间变成眼镜蛇一样……妈呀,脸上还突然长出了一堆红色的磷片,鳞片在不停的抖动,”护士吓得脸色发紫,原来白里透红十分精致了粉脸也紧张得变了形。她的额头直冒冷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他还吐着长长的舌头……就像眼镜蛇一样,妈呀,我的妈,我不想见到他了,我要辞职了,太可怕了!”
“啊?真的会有这么回事?”唐大山蹬大了眼睛,脸上飘过阵阵
疑云。
尽管他不知经历过了多少次险象环生、复杂多变和难以驾驭的场面,但这个小丫头刚才所说的情景,听起来的确十分恐怖,让他一时也难以决定该如何把控。
程法等人更是如临大敌,他们互相打量着,心跳瞬间提速,仿佛就要蹦出胸膛。
华岩生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一再提醒自己要冷静下来。
唐大山一咬牙,一个深呼吸,迈开大步,径直向美郎多吉的房间闯去。
程法急忙伸出手来,想要拉住,但因为惊吓而一时恍惚,速度已然不及,只能看着他就那样不顾一切地往美郎多吉的房间冲去。
第64章 诱诊
大家眼睁睁地看着唐大山不顾一切地冲进了美郎多吉的房间,是跟进去呢,还是留在外面静观其变,一时谁也拿不定主意,整个房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现在,谁也不知道美郎多吉是什么状况,是正在继续长着鳞片,还是变成了一条眼镜蛇,或者其它什么怪物。
谁的心里都很明白,按照护士刚才的说法,美郎多吉很有可能正在变成或魔、或怪、或兽,或其它和灵异一般恐怖的那一类。
他们只知道一点,就是,唐大山冲进去了以后,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谁也想不到的事情。
里面危险重重,唐大山就这样冲了进去,后果会是什么?他们谁也不敢想象。他们仿佛被定了穴位一般,像尊雕像,脸色呆滞,眼神极度恐惧,一动也不动站着。
“你们别进来,在外面等!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认了。”华岩生微微犹豫,十分悲壮地说。
“嗯……多保重,兄弟!”程法迅即抓住华岩生的手,鼻子一酸,如生死诀别,就要流出眼泪。他第一次使出有生以来最大的力气,牢牢一握,旋即松开。
华岩生随即甩开双腿,紧紧跟着唐大山的身影,像慷慨赴死般的大义凛然,三步并作两步,直闯龙潭虎穴。
唐大山和华岩生进去后,外面的几个人像嗅到猎物气息的猎犬一样,高度灵敏地竖起了耳朵,异常警觉地捕捉里面传来的丝毫声响。
过了半响,没有任何异样的声响从里面传来。
正惊愕间,华岩生笑着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脸释然的,轻轻松松地长长叹了口气,笑着说:“虚惊奇一场,美郎总睡得好好的,什么眼镜蛇、什么脸上长出红色的鳞片,简直就是在说梦话。”
“没有什么异常啊?我刚才还觉得奇怪,真以为是出大事了,草木皆兵,”唐大山搓着手,迈着稳健的步伐,随后走了出来。“那个小丫头可能看的灵异小说太多了,加上这几天劳累,眼前就出现了幻觉。”他一边说,一边搜寻着她的身影,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个惊弓之鸟般的护士,已经离开了房间,早已没有了踪影。
“但是不管怎么样,美郎总是出现了问题,必须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唐大山示意大家坐回到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刚才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再过几分钟,滴注就完了,等美郎总醒来,我们就和他商量去检查身体的事情。”程法耸了耸肩膀,浑身的紧张慢慢得到了释放。“肯定是有问题,但我相信是个小问题,可能就是精神上的问题,休息调整一段时间就没有事了。”
华岩生淡淡地说:“最终要以医院的检查结果为准。”言外之意大家很清楚,美郎多吉的病情现在谁都不能妄自猜测,在医院还没有出结果之前,谁也不能盲目乐观。
“我估计,凭美郎总的性格,他不会接受去医院治疗这个建议,大爆破刚结束,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抓,”雷副矿长把玩着手中玲珑小巧的茶杯,不无忧虑地说道。
巫副矿长摘下了眼镜,眨了眨眼睛,沉思片刻,缓缓地说:“拖延不是好事,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骗也要把他骗到医院去。”
唐大山站了起来,对着窗外凝视一阵,仿佛在思忖着什么。一会,他转过头来,语气坚决:“对!如果骗也骗不成,就给他打麻醉针,让他沉睡过去,把他送到医院。”
“这个主意好。但是,美郎醒来后怎么办?”华岩生为这个好主意一震,调侃着说,“谁承担绑架罪行呢?”
唐大山瞪了华岩生一眼,笑着说:“除了我,还有谁?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么好的差事,我才舍不得给你们呢。”说完转身,就要往美郎多吉的房间走去。
谁知,美郎多吉此时已经从他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大家见状,立刻停止了说话,不由得又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用别样的眼神,慎之又慎地看着他,就怕他又会冒出什么诡异的行动。
“大家怎么了?不认识我了?”美郎多吉的目光一次扫过每一个人,半是诧异、半是开玩笑似地说。接着,他看了看壁钟,突然想起自己几天都没有吃到食堂可口的饭菜了,于是热情地拍了程法的肩膀一下:“吃饭的时间到了,走吧。我也肚子饿了!今天中午你请客啊。”
唐大山朝大家点了点头,谁都心领神会,于是一起走出了房间,来到了食堂。此时正是开饭的时间,食堂里一片闹哄哄的,走廊处排着一条歪歪扭扭队伍,刚下班的员工们正按先后秩序乘饭取菜。
美郎多吉跟着唐大山一行,沿着这条队伍的左边前行,朝食堂厨房隔壁的3号包厢走去。
正在队伍中的那个护士,此时刚好转过头来,正要开口和排在她后面的另一个同伴说些什么,猛然看到美郎多吉正笑吟吟地向她这里走来,想起上午看到他脸上长出红磷的恐怖一幕,此时美郎多吉虽然一脸笑容,温和而又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那种。
然而在她看起来,这张脸、这种笑容却是无比的阴森、狰狞,是她出生以来看到的最惊悚骇然的脸,由此带来的恐惧甚至直抵了她的灵魂。
她一看到美郎多吉突然像噩梦般的出现在眼前,不由得“啊——”的一声的惊叫,接着就紧紧地抱着身后的同伴,把头紧紧地贴在她的胸口,浑身颤抖个停。好在此时的食堂喧闹非常,更好美郎多吉和唐大山他们已经从她身边穿过,要是被美郎多吉听到了,按照他的习惯,非停下来关心过问不可,如此一来,这个可怜的护士非昏死过去不可。
“最近确实是太辛苦了,天天像打铁一样,唉!”各自落坐,程法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看了唐大山一眼,见唐大山点了点头,就开了个头。“前一段时间感觉到腹部闷闷不乐,沉沉的,很不舒服,不知道患了什么毛病。”
作为一个矿长,他作个开场白最合适不过。华岩生紧接着回答道:“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你千万不能够不重视,感觉到不舒服就要赶紧去看,及早发现问题,进行及时整改——哦不,及时治疗,这才是上上之策。”
雷副矿长知道华岩生的弦外之音,及时乘热打铁:“是啊!战略1号项目一上马,我们每个人的压力都很大,没日没夜的,我的血压现在老是不稳定,一直都降不下来,吃什么降压药都不管用。”
“这么重大的项目,又是董事长亲自命名、总裁挂帅的,我们不拼命怎么行?”巫副矿长的眼珠在镜片后一转,一本正经地说,“其实到了我们这样的年纪,这样不要命地工作,身体肯定或多或少都有这个高、那个低的。”
唐大山见火候一到,接连喝了几口西红柿蛋汤,咳咳两声,然后说:“以后的工作还很繁重,所以啊,大家都要保证有旺盛的精力,才扛得住。”扫描了美郎多吉一眼,见他已从埋头狼吞虎咽中抬起头来,于是加大了声音:“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一个人。”
“谁啊?”华岩生装出吃惊样,明知故问。
“美郎多吉副总指挥,他太辛苦了,好几次,他都昏倒在工地上,”唐大山摆出感触颇深的表情,朗声说道,“他加班加点的情况,大家都是很清楚的。我作为他的老师,这一点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很清楚。我想,他身体的毛病,肯定是最多了,美郎总很有必要去进行一次全面检查。”
“对、对、对!”
“很有必要!要抓紧,身体好,工作一身轻。”
“作为一次健康体检,也是很需要的。为自己负责么!”
美郎多吉对大家的七嘴八舌好像充耳不闻,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这一点我很清楚。你们分批分次去去健康体检一次,我留在矿里就行了。”
此话一出,大家互相对望一眼,想不到刚才的精心布局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一时间不免失望,每一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原来热热闹闹的场面刹那间变得僵冷下来。
突然间,华岩生发出“啊”一声惊叫,他站了起来,走到美郎多吉的旁边,指了指他碗旁边的一堆东西,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家顺着他手指地方看去,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美郎多吉腮帮上的络腮胡子,一根接一根的掉了下来,累积在他的碗边,就变成了很是扎眼的一堆。
美郎多吉定睛细看,脸上肌肉抽动,内心荡起一阵极度的惊恐。
如果所有的胡子都掉光了,那么,他那脸上的明显的疤痕,就毫无遮拦地显露了出来。
若此,当年在高原峡谷谋杀天才博士栗板索的凶手原貌,就从此大白于天下了。
第65章 辞职
唐大山位置的右边,坐的就是美郎多吉。他瞥了瞥华岩生所指的方向,正看到美郎多吉的胡子在往下掉,不由得眼皮直跳。
“好几天没有吃饭,营养跟不上,胡子都有意见了,”美郎多吉马上反应过来,抓了抓胡子,淡淡一笑,“就像冬天一样,空气干燥,缺乏雨水,树叶飘落。”然后站起身来,举起了酒杯中的温开水,强作一笑,说:“两点半,我们去看一看518洞口,突击检查工队的安全作业情况。”
“对,不打招呼,给他们来一个突然袭击,看看他们是否执行了上才矿务会强调的安全规定,”华岩生反映灵敏,也站了起来,朝唐大山眨了眨眼。
唐大山会意,说:“安全无小事,安全帽的绳子不按规定系好,都可能危及生命。如果我抓到了这种现象,对不起,罚款一千。”
“对,罚到他们心痛,毫不留情!”华岩生知道唐大山话中有话,接着说道,“罚款不是从工资上扣,而是要他们从腰包里掏出钱来,交到财务处,这样他们才会心疼。”
唐大山意味深长的,接着缓缓说道:“那个……明天啊,我要出差到总部,向董事长汇报一下我们的工作进展情况,同时请示一下关于我们矿山设备大型化的问题。”
“对对对,这个问题很关键,不能再拖了,”巫副矿长笑了一笑,声音洪亮,“现在国外的很多矿山,用的都是大型设备,拉一趟就三百多吨,是那些小车的五、六倍,这样效率就提高了。”
“走吧,大家回去休息一下,”美郎多吉心慌意乱,尽量装出稳如泰山的样子,“下午还要工作,结束吧,走。”
美郎多吉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对着镜子,仔细察看胡子脱落的地方。他惊奇地发现,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任何伤疤,正长出了一块新肉,是鲜嫩的一片。
这么多年来,美郎多吉一直留着络腮胡子,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隐藏他脸上那道最明显的伤疤。现在,胡子正在逐步逐步脱落,露出来的伤疤仿佛涂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也正神奇地退去,恢复到受伤前的模样,这是何等令人兴奋的事情!
看来,即使公安部门发了全国通缉令,也几乎不大可能找到以前的许督善了。这样想着,美郎多吉不由得一阵惊喜,想不到五通蛇帝植入自己体内的卸魂球,虽然让自己难受了好一阵,并脱落胡子,但是却带来了另外一种意想不到的效果——伤口恢复,还原如初。哈哈哈,真是有失必有得!这样想着,美郎多吉对鲛猛所做的、所说的一切,也就不再那么厌恶了,反而对它好感起来。
唐大山等人没有回到宿舍,而是直接到了程法办公室,商量对策起来。“果然不出所料,美郎总就是不同意去体检,”雷副矿长轻叹道,“看来,只有出下下之策了。”
“你是说给他打麻醉针?”巫副矿长搓了搓手,抬到嘴边呵着气,将信将疑地说道,“这不是开玩笑吧?”
唐大山抢先回答道:“军中无戏言,为了他的健康考虑,我们不得不要对他下手了!”
“请谁来打?什么时候打?这件事情,真的很是棘手,”华岩生皱着眉头,“我还当心万一在送往医院的路上,突然醒来了怎么办?”
“这种担心是多余的,要相信现代医学,总不至于用到假的麻醉药吧?”程法笑了笑,“请县医院的专家上来,趁他熟睡的时候一针干进去,麻醉起效果的时候就抬走。”
程法想了想,说:“对,我们向专家说明清楚情况,尽量得到他的支持。”又补充了一句:“我们矿医务室的护士肯定不行,美郎总已经把她吓得很悲惨了。”
雷副跨矿长问:“那,我们什么时候下手?”
“还是先缓一缓吧,等我向董事长汇报以后再说,”唐大山十指交叉互相按压,沉声说,“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美郎副总指挥会不会有什么异常。”
正说着,敲门声传了进来,大家循声回望,见护士吴燕在她的闺蜜黄英的陪同下,带着略略紧张,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纸,两颊一抹羞红。
吴燕迎着程法的目光,闪动着漂亮的大眼睛,温柔的叫了一声:“程矿长,我要辞职。”
“什么?你要辞职,为什么?你一直都干得好好的,也是一个很有上进心的孩子,”程法一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还打算把你送到省第一医院去培训呢。矿山条件虽然艰苦,但是待遇好,别人想进来都来不及,你却要辞职?”
吴燕低垂着头,一言不发,高挑的身材亭亭玉立,却显得十分孤独和寂寞。黄英挽着她的手,幽深的双眸灵动闪烁,用恳求的眼神,一会儿看看程法,一会儿看看唐大山,
华岩生说:“谈男朋友了?男朋友要你出去了?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人家才没有男朋友呢,谁想怎么做谈,啊,”吴燕抬起头来,也了华岩生一眼,眼神哀怨,略带责怪地说,“反正我要辞职,不想在干下去了。”
唐大山想起了上午,吴燕从美郎多吉房间里冲出来,直扑他怀里的时候,也说了要辞职的话。于是问道:“小吴,你能不能告诉我真正辞职的原因?”
吴燕不说话,直接不辞职报告递给了程法。程法一看,报告还不到一百字,辞职的原因只是说家中有事。
“我知道你辞职的原因,还是我来说吧,”唐大山看吴燕不说话,替她回答,“你是怕美郎多吉副总指挥,是吗?”
一听到美郎多吉这四个字,吴燕的肩膀就突然抖了一抖。“别再说起他的名字,太恐怖了,眼镜蛇一样的脸,还长着鳞片,太可怕了,”吴燕语速很快地说,“程矿,赶快批准吧,我东西多准备好了。等一会我就误了车了!”
现在大家终于明白,吴燕辞职的真正原因,原来是怕见到美郎多吉。显然,美郎多吉当时那张变形为眼镜蛇一样、正长着鳞片的怪脸,已经在她心中留下了可怕的阴影,甚至连听到他的名字也油然而生恐怖。可以想象,如果天天见到他,她会是一种怎么样的反应。
程法思忖着,然后说道:“既然执意要走,我也不能够强人所难!”长叹一声,“好吧,小吴,我批了,祝你在以后的工作中一切顺利,万事如意。”
随即拿起笔,在报告上龙飞凤舞地签了四个字:同意!程法。
“感谢程总,”吴燕仰起了头,感激地说,“谢谢领导对我的关心。”程法正要回答,却看靠黄英也从裤袋中掏出一张纸来,
“程矿长,我也要辞职,我们俩是好姐妹,”黄英咬了咬嘴唇,因为紧张,呼吸都有些吃紧,“我们打算合伙开一个网店,专门卖衣服和鞋子,我们矿上的同事要买的话,我们一定打最低的折扣。”
第66章 一喜一忧
唐大山下午匆匆忙忙赶到总部时,正赶上快要下班的那个时间点。经过了秘书的同意,他直接走进了董事长格桑顿珠的办公室,远远就看到,一个大学生模样的高挑漂亮女生,和格桑顿珠一起坐在茶桌旁,正在谈论着什么。
见唐大山进来,格桑顿珠停止了谈论,示意唐大山在他对面坐下。
“董事长,我有重要事情汇报。”唐大山坐了下来,看了那个少女一眼,又把探寻的目光转向格桑顿珠,意思是,这个女孩在这里听我的重要情况汇报,合适吗?
“我的妹妹,次仁边珍,大学毕业后来公司工作,现在财务部。”格桑顿珠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没关系,你说吧.”
次仁边珍倒好了一杯茶,递给唐大山,然后静静地坐在一旁,擦拭着着茶桌上的水渍,整理着那些杯杯盖盖。
唐大山提了提神,十分详细的,把这一段时间以来,发生在美郎多吉身上的怪事一古脑儿作了汇报,只听得次仁边珍瞠目结舌,心脏狂跳,六神无主,几次差点就要把正在用热水冲洗的杯子摔在地上。
“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怪事?我才不相信。肯定是那个小护士出现幻觉了。这么久了,为什么只有她才看到美郎多吉长什么鳞、脸变什么形状?笑话!”
听唐大山介绍完美郎多吉发生的那些事情后,格桑顿珠哪里会相信,当场就予断然否定。
格桑顿珠笑盈盈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唐大山,转动着手中的杯子,想了一想,又说:“当然,体检是很必要的,但要在他自愿的情况下去,打什么麻醉针啊,搞得神秘兮兮的,这样做对人很不尊重,不能搞。”
大老板发话,唐大山一时语塞。静默一会,唐大山说到:“好吧!按着董事长的指示做。一有什么异常情况,我们就及时向您汇报。”
“好!今天是元旦,公司已经安排了聚餐,”格桑顿珠站起身来,搬了搬椅子,“你在猪猫岭金矿,也辛苦好久,晚上一起聚会,好好的喝几杯。”
唐大山急忙应道:“好的!”
次仁边珍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所在的楼层,找了个安静处,见没有人注意,急忙打了美郎多吉的电话,避开唐大山刚才说的一切,只是闲聊似地说了一阵,并没有感觉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刚才还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能够放了些许下来。
但是,出于女人的敏锐和缜密,次仁边珍对唐大山的刚才所说,还是持了几分相信。她想,只有自己和美郎多吉相处一段时间后,才能够真正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自己天天住在哥哥家里,白天上班,晚上帮忙料理家务并照顾嫂嫂,哪里有出去和美郎多吉单独呆上一段时间的可能?这样想着,不由得内心多了一层厚厚的忧愁,变得心事重重起来。
唐大山大步走出总部一楼的大厅,就上了早已等在这里的车子,从车窗往外望,他看到市区处处一派喜气洋洋,辞旧迎新的气氛十分浓烈。
格桑顿珠向来就十分重视各个节日,早已指示下去,要求办公室安排总部全体员工元旦晚上聚餐。办公室自然热情高涨,严谨执行,包下了新亚洲体育城的广东海鲜坊的一楼大厅,另外再定了三个包间,专门宴请公司在昆明接触密切的单位领导。
考虑到很久没有回到香格里拉,为了不让父母亲寂寞,格桑顿珠也特意叫人安排他们乘机前来昆明,和家人一起共度元旦,迎接新年。
其实,最让格桑顿珠高兴的事情,莫过于自己的妻子边玛丹珍终于有了身孕,了却了家人多年来一桩沉甸甸的心事。
唐大山和总部的员工一起坐在一楼大厅。政府领导、企业界朋友和格桑顿珠的家人分坐在二楼的三个大包间里。
格桑顿珠和家人单独坐在一间包厢里。他首先向阿爸阿妈问了问香格里拉家里的一些事,并介绍了次仁边珍公司的工作情况,老人家懵懵懂懂地听着,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称好。
“再过六个月,边玛丹珍就要做妈妈了,这次阿妈就不要回香格里拉了,就在昆明的家里住下来,一来帮忙照顾照顾边玛丹珍,二来换换环境,看昆明有没有比香格里拉更舒服。”格桑顿珠以他那种低沉而稳重的语气,笑着说,“到时候只剩下阿爸一个人在家中了,这样阿爸就可以更加自由自在地生活了。”
格桑顿珠早就征求过阿爸一起来昆明居住的意见,但是扎西次仁却以香格里拉的别墅需要有人搭理,不能没有了人气为由,怎么也不肯来。
其实,扎西次仁心中在打什么小九九,格桑顿珠早已明白,只是不想道破而已。阿妈一来到昆明帮忙照顾边玛丹珍,他就可以更加海阔天空、自由自在地行动起来,从此没有了老伴的哆嗦和管教,岂不快哉!
“非常好,非常好!让我早点抱个胖孙子。”格桑央宗额头密密麻麻的皱纹绽放成了一朵花,高兴地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这几年啊,我确实等得很辛苦。”
“我很快就可以做姑姑了,哈哈哈,真高兴。”次仁边珍站了起来,用香格里拉高原那种特殊的桑音,兴高采烈的拍着手说。这时,她才发现,哥哥右边的位置是空的,不知道是要留给谁。
但从位置的安排来看,他肯定是一个和哥哥关系非同一般的人,也只有这种关系的人,哥哥才能把他安排在和家人一起。
阿爸扎西次仁先是还很有耐心地回答着儿子的问题,但是一看到服务员把红酒、白酒和啤酒一瓶瓶放到桌面上的时候,他就心猿意马起来,暗自盘算着要先喝哪一种酒,才更过瘾。
“服务员,先把五粮液给开了吧!”次仁边珍笑着说。她看着阿爸急不可待的模样,早已了解了他的心思。
“先开那高瓶的……就是那个红色的。”扎西次仁站了起来,指着最大的那一瓶说。“这酒应该不错,我倒从来没有看过,今晚就干掉它。”
“阿爸,那是王老吉。”边玛丹珍把那瓶子抓了过来,笑着说道,“这不是酒,您喝吗?”
“不是酒还喝?别把我的身体给喝坏了。那个王吉老,不喝,千万不能喝。”扎西次仁摇着头,急忙摆摆手。“那就开五粮液吧,这酒上次格桑带了一箱回来,我喝过,不错,不错。”
边玛丹珍脸上荡漾着幸福的微笑,纠正道:“阿爸,是王老吉,不是王吉老。”
“这是大城市,你别喝醉了出洋相,丢儿子的脸。”格桑央宗看了酒鬼丈夫一眼,用藏语说了一通。“今天你就忍忍吧,回到香格里拉后,你和你的朋友怎么喝都可以,反正我也管不了。行不行?”
正说着,一个身穿夹克的男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他挺着笔直的身子,大步流星,每走一步都显得刚强有力,把地板踩得“咚咚咚”直响。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那个精神抖擞的男人看起来才二十多岁,他在包间正中站定,向大家敬了一个军礼,接着又大声说道:“我一下火车就打的过来了,正赶上晚高峰,结果塞车了。格桑哥,让您久等了啊,对不起啊!”
“特种兵副大队长同志,你来迟了,”格桑顿珠站了起来,朝他招了招手,说:“来来来,赶快入坐,就等你一个了。”
第67章 悸动
大家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一齐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这个高大结实、俊朗清爽的年轻人。
他长着一对浓密的卧蚕眉,高鼻梁,国字脸,脸上荡漾着十分真诚和清澈的笑容,很是让人喜欢。
“这是拉萨野龙特种兵大队的副大队长,叫于都成,我的好兄弟,他的老家在贵州,是一个我很喜欢的、很优秀的热血男儿。”格桑顿珠的语气充满激情和自豪,骄傲地向家人介绍着他的新朋友。
很明显,这种特殊的语气给大家传递了一个信号,我格桑顿珠对这个迟到的于都成的关系很不一般。次仁边珍则从哥哥刚才讲话的口吻中读出了另外一种意思,那就是哥哥似乎还对这个于都成怀有感激之情。
次仁边珍心中暗想,说不定,哥哥和这个于都成之间还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往经历。她很清楚,作为一个从来不轻易感情用事的哥哥,是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和人以兄弟相称的。从哥哥刚才的亲热程度来看,他和于都成之间的情谊,肯定不属于萍水相逢、杯酒之交的那种,而是更趋向于生死同心、患难与共的那一类。
想到这里,次仁边珍不免多看了于都成几眼。刚好此时,于都成也正和她对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次仁边珍感觉到一股灼热的电流,从她心底突然升起,让她情不自禁的浑身一颤。
但是很快,她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一个躲闪,目光立即收回,让那来自心底的莫名其妙的悸动,尽快平息了下去。
席间,格桑顿珠出去敬酒,于都成便成了这一桌的主持人。他先是很有礼貌地敬了格桑央宗一杯,接着又恭恭敬敬地和扎西次仁喝了三杯。扎西次仁看到棋逢对手,笑逐颜开,高兴地说:“他比美郎多吉强多了!哈哈哈,我就喜欢这样的人。”
扎西次仁接着更是意气风发,抬着“来而无往非礼也”的这个堂而皇之的理由,痛痛快快地又往喉咙里倒了三杯,气得老伴在桌子底下猛踩他的脚,但他全然不当一回事。他瞥了瞥格桑央宗一眼,用藏语说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我们要搞点热闹的气氛出来。你这老太婆,也应该活跃些,起来敬大家几杯才是。”
格桑央宗拿她这个老顽童没有办法,只得别过脸去,和边玛丹珍说着什么,再也不管他了,只管让他尽兴去了。
于都成彬彬有礼地敬了大家之后,端着酒杯,最后才来到次仁边珍面前,闪动着神采奕奕的眼睛,洋溢着爽朗的笑容,说:“边珍阿妹,来,我敬你一杯,祝你顺利毕业,工作顺利!”
“谢谢,谢谢!”次仁边珍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短短地对接了他那十分热烈的眼神。她自己也觉得十分奇怪,这一次,她的心跳比刚才还要激烈,脸颊一阵炙热燃烧。
“你别生气,因为你年纪最小,所以,我最后一个敬你,”于都成绽放着一脸的阳光,笃定的眼神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泽,脸上写着十二分的真诚。“你哥哥是一个很优秀的企业家,也是我的好兄长,这个大哥,我一辈子都认定了。”
次仁边珍被他的幽默逗得花枝乱颤。此时的于都成,正挺拔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精神抖擞好,气宇轩昂。她十分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来自健康刚强男人所特有的气息,正浓烈地扑面而来。
从此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次仁边珍总是会在无意间,回忆起于都成今天的笃定眼神、眼神里闪烁的晶莹剔透光泽,和写在脸上的十二分真诚。
但是她万万想不到,几年以后,今天向她敬酒的人,却成了她法律上的丈夫——美郎多吉——最痛恨的敌人、最顽强的对手。
更想不到的是,就在次仁边珍性命攸关的时候,也正是这个人奋不顾身出手相救,并和凶猛无比的藏獒并肩作战,才使她的全家幸免于难。
当然,这是后话,《天揭鼎》这里暂且不表。
半小时后,格桑顿珠在办公室主任的陪同下,回到了包房。他的脸上发红,显得更加富有光泽。显然,他出去敬酒时已经喝了不少。但是,按照格桑顿珠的酒量,这点小酒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
“怎么没有什么气氛啊?”格桑顿珠刚一坐定,就看了大家一眼。当他看到阿爸趁没有注意时又偷喝了一杯,便笑得合不拢嘴,大声补充了一句:“阿妈,你看,只有阿爸一个人有气氛。”
大家哄堂大笑。在笑声中,扎西次仁抬起头来,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反而泰然自若。他说:“都是一家人,别客气,真的不客气,大家随便喝,随便吃。”
边玛丹珍对扎西次仁莞尔一笑:“还没有喝过瘾么?我再给你满上!”接着把起酒瓶,往他的杯子倒。
“不用、不用,少倒些、少倒些。”扎西次仁抓住边玛丹珍的手,嘴里虽然说得客气,手的力量却不是往上使,而是压着边玛丹珍,使酒瓶口对准酒杯,更低、更快地往下倒。
格桑顿珠走到于都成旁边,先把他的酒斟满,然后说:“都成,我们一辈子都是好弟兄,来,我们连干三杯。”
“好的,没问题。”于都成爽快地回答。“你这位哥哥,我于都成交定了。来,干!”
连干三杯以后,格桑顿珠并没有马上回到座位上。他紧紧地拉着于都成的手,恳切地说:“都成,你干脆转业算了,到我公司来,我需要你这样的人。”
“现在还太早了!部队再呆几年吧。反正我的女朋友也还在念大二。不过她也要求我快点转业,早回到地方赚大钱才算有本事。”于都成喝了不少,毫无顾忌,旁若无人地说道。“我很喜欢部队,她又要我快点转业,为这件事,我们还吵了不少次。这真的很矛盾。”
“你有女朋友了?”格桑顿珠怔了一怔,脸上浮现一丝失望。“在哪里读书?什么专业的?”
“有了,接触了几次,人挺好的,很有事业心,很漂亮。说实在的,格桑哥,我真的很爱她,”于都成语气紧凑,显然有点兴奋,“她叫司徒丹青。师大美术系的,刚认识不久,”
格桑顿珠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在部队再干几年,先当上大队长后再考虑。如果决定转业,也是几年后的事情。可是我的女朋友,唉!”于都成长叹了一口气,显得很无奈,“她也一直反对我在部队长久干下去,我也拿不定注意。如果转业后工作不理想,我就到你的公司,帮忙哥哥跑跑腿。”
“到时候你的女朋友也一起来,就到我总裁办公室,”格桑顿珠把酒杯放好,往自己的碗里舀了几勺汤,“我给她安排个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行不行,你先向她征求她的意见。”
“她可不一定想来。我知道她的性格,她是不适合办公室工作的,她哪里坐得住?”于都成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起女朋友,脸上有点茫然若失。“她作风泼辣,喜欢干挑战性的工作,不是让人呼来唤去的那种。她只想管别人,不想被别人管。”
次仁边珍一边为阿妈夹菜倒汤,一边提醒阿爸不能喝太多酒。她的座位离哥哥很近,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进了她的耳朵,让她听了个明明白白。
“这样性格了女人,很强势的那种,以后你都要被她管啰!”格桑顿珠揶揄的一笑,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说,“都成啊,你和她刚刚开始,我看还不如早点结束。”
“啊?什么?”于都成满脸愕然,当场愣住。
“我想把我的妹妹次仁边珍介绍给你的!”格桑顿珠淡淡一笑,“我次仁也是很听话、很优秀的,配得上你。”
“哥!你怎么乱说话?”次仁边珍如遭雷霆,震得站了起来,当场脸红耳赤,语气吃紧,“我……我不想那么早谈论婚事。”
“做人不能那么不地道吧?才刚认识,”于都成无意地偷看了次仁边珍一眼,局促不安地说道,“顺其自然吧,成不成,主要还是靠缘分。”
格桑顿珠只是呵呵一笑,对次仁边珍和于都成所说的话,都一视同仁,不置可否。
第68章 飞来横祸
扎西次仁简直爱死今天晚宴喜气洋洋的气氛了!
茅台、五粮液和红酒成堆成扎地摆到桌面上,让他喜笑颜开心花怒放高兴得蹦蹦跶自然不必说,有了这么一个争气的儿子,他老人家这辈子的好酒好烟自然是享用不尽了。
然而,真正让他高兴的,倒是其它另外三件事情。
这不,这个老帅哥心中一阵激动,虽然大干快上喝了好几杯,但脚步可是钉得扎扎实实,上身一点也不摇晃。
扎西次仁精神抖擞,极是干脆利索地站了起来,很有高原气势地一转眼睛,打量了一干亲们,接着用很有高原特质的嗓音,朗声说道:“啊,大家啊——我刚才正忙着,只顾听大家说话了。”
次仁边珍“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位老顽童刚才哪里是在听大家说话,却是举着酒杯走马灯笼似的没个停呢,几乎一半的晚宴风云都是他搅动起来的。
“大家听好了,我今天有三件事高兴,啊,”扎西次仁说,看了于都成一眼,“我每说完一件,咱们哥俩就喝一杯,要杯底朝天,点滴不剩。”
“好。”于都成爽快地说道。
“第一件,我的媳妇边玛丹珍终于要快做妈妈了!好家伙,天大的喜事,干一杯!”
“第二件,我的女儿次仁边珍也在我儿子格桑顿珠的公司工作,听说表现还不错,我心里踏实!自家哥哥当老板当然比别人强,不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心情舒坦。来,第二杯!”
“第三件,我终于发现了一个秘密,格桑这小子深藏了一个好朋友,就是你,来,第三杯。ok!”
扎西次仁在高品质国酒的作用下,神志大开,思维敏捷得直打滑,怎么也拿捏不住。你看,他这老帅哥此时甚至还突然间恰到好处冒出了一句英语,真难为他老人家了哈。
扎西次仁定定地望着于都成好一阵,说:“我观察你好久了。你这个朋友值得格桑好好交下去,我一看你,就明白你是个非常善良非常肝胆的人,是为了朋友完全可以倾家荡产两肋插刀的那种。哈哈,格桑这小子有福气!”
于都成躬了一下腰,把酒杯举得高高的,说:“谢谢您老夸奖!我和格桑哥哥是生死之交!来,老爸,干!”
于都成被老帅哥淋漓尽致发自内心的一席话所感染,也是豪气冲天,也不见他有多大的动作,只见他的手腕一抖,杯中的酒便化作一条蜿蜒的弧线,径自被什么力量驱使似的,直奔向他的喉咙,一滴也没有漏在地上。
先前的那几杯小酒对扎西次仁实在是踏雪无痕,微风细雨,没有半点作用,当下还是清醒得很。眼看着于都成变着戏法似的让酒从下往上直通喉咙,居然点滴不漏,其姿势之优美,动作之敏捷,让扎西次仁堪堪地开了一个眼界,直呼妈妈呀,我的乖乖。
服务员看到扎西次仁的酒杯没有酒了,便很礼貌的走了过来,眼光灵动闪耀,一脸灿烂笑容,问道:“大叔,我再给您添点酒水,要不?”
“唉呀,你这丫头。添酒是肯定的了,水就万万使不得。酒和水混在一起,这可是天大的浪费,要坏大事的。”
扎西次仁爱怜地看了丫头一眼,敏捷地抓过她手中的分酒器,兀自往杯中斟满,然后又望了她一眼,为自己能够及时纠正她那个即将发生的致命错误而感到忒有成就感。
扎西次仁爷乐颠乐颠的,心里是极其的好受。
刚才,格桑顿珠对于都成的那种亲热状,大大出乎次仁边珍的意外,让她的心里翻滚着一个巨大的谜团。
要知道,格桑顿珠可是一个极其威严的人,对一个陌生人竟有如此的亲切和热烈,在次仁边珍的印象中,这是她人生中看到的第一回。
“嫂嫂,您不觉得吗,我哥哥和那个于都成,关系似乎非常特别,瞧瞧哥哥对他的亲热劲。对待其他人,哥哥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次仁边珍急于要解开谜团,便移身到嫂嫂面前,悄悄地问道。
边玛丹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她笑了一笑,说:“走,我们起来走动一下。”
拉着次仁丹珍的手,一起走到了窗前。
“都成是我们家的救命大恩人。如果没有他,你哥哥就可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如果真的那样,我,也肯定随他而去了……”两颗晶莹的泪珠,在边玛丹珍的眼里闪烁。
“嫂嫂!”次仁边珍眼见边玛丹珍泪花滚动,也不由得鼻子一酸,更加有力地抓住了她的手。
“这件事过去已经快五年了!这五年来,我和你哥哥一直把它埋在心底,没有告诉家人。今天,你应该知道这一切。”
边玛丹珍回过头来,看着于都成和扎西次仁你来我往的亲热密切的模样,看着于都成那孩子般真诚烂漫的笑容,双眸流露出宁静平和的光辉,注视着于都成在说每一句话时,只有心底坦荡无邪才能映照在印堂间的那片平滑和光亮。
边玛丹珍紧拉着次仁边珍的手没有放开,眼光越过窗外的车水马龙和高楼大厦,思绪飘飞,心潮翻动,整个人完全融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
回到了四年前那个撕心裂肺的时刻。
那一天,格桑顿珠带着地质师唐大山、刘副总,前往贵州省贞丰县一个偏僻的乡镇考察一个金矿。在当地政府官员的陪同下,考察进展很顺利,下午,格桑顿珠他们结束考察,沿着崎岖的国道返回黔西南州,赶赴晚上州政府安排的欢迎晚宴。
但是,始料不及的是,返程途中竟发生了车祸!
当时,格桑顿珠乘坐的越野车超过了前面的一辆商务车,结果,这辆商务车因为被超越而赌气瞬间加快了速度,迅速跟了上来,结果两辆车猛烈地撞到了一起,坐在前车副驾驶座位上的格桑顿珠在猛烈的撞击之下,连人带座都被挤到了前挡风玻璃上。
对面而来的大巴车上,坐在最前面的一个精干小伙子眼睁睁地目睹了车祸发生的全过程。
他就是正在西藏军区野龙特种兵大队服役、此时返乡探亲的战士于都成。
于都成迅速叫司机停车,第一个冲了出去,来到了肇事车子旁边,迅速观察了一下现场,然后请求大巴车上的旅客一起帮忙施救,把困在车内的人员转移了出来。
其他人倒没有大事,只有格桑顿珠伤得最严重。
当救护车赶来的时候,出诊医生的神情十分紧张凝重,他十分无奈地告诉唐大山他们:格桑顿珠的伤情出乎意料的严重,他的生命体征在逐步消失,死神正一步步向他逼近。
“我们县医院的设备很差,对于如此重伤的病人,抢救的效率微乎其微,”这位医生一边处理着格桑顿珠的伤口,一边着急地说,“我们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把伤员立即送往州医院,看能不能挺过icu重症急救这一关。”
这个消息让唐大山他们一个个紧张得大汗淋漓,茫然失措,他们向公司报告了这个坏到极点的消息,同时一再叮嘱,除了马上安排人去香格里拉接格桑顿珠的妻子边玛丹珍以外,不要告诉格桑顿珠家中的任何一个人。
此时,唐大山已经暗暗作好了最坏的打算。
“竭尽全力,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不能放弃,”于都成拭去脸上那颗颗如黄豆般滚落的汗珠,在万分焦灼的神情中透露着出奇的冷静和坚定。“我陪你们一起去,我们一起全力以赴,共度难关。”
于都成说完,握了握唐大山的手,唐大山禁不住“哎呀”一声,痛得叫出声来,差点就要蹲了下去。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紧张了!”于都成望了望唐大山那变形的脸,露出孩子一般的歉意,急忙道歉。
到了州医院一检查,格桑顿珠的肋骨断了四根,肝、脾、膀胱等也不同程度发生了破裂。
诊断结果非常不乐观!
格桑顿珠躺在icu的病床上,身上插着六、七根管子,一大堆的仪器摆放在病床的左右两边,大大小小的灯光在不停闪烁。
时间一秒一分过去,格桑顿珠开始和死神赛跑,说得更确切些,他是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
唐大山等人惶惶徘徊在医院的走廊里,着急得恨不得把地底踩出一条缝出来。
此时,他们感觉到世界的末日都快要降临了。
第69章 生死急救
一小时后,主治医生从icu走了出来,对唐大山说:“你们要随时作好心里准备,病人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毕竟,我们这里的设备条件和技术力量,还远远跟不上。”
于都成听了,马上应道:“需要什么样的条件和技术力量?我来解决,请只管说。”
“什么?你?!”主治医生吃惊得把手凝在胸前,睁大了眼睛,目光游离着几丝嘲讽,更多的则是怀疑。
“就凭你?你可以让国内顶尖的专家前来参加会诊和抢救?”
他定定地看着这个二十岁上下、甚至可以说是乳臭未干,但全身却是迸发出飒爽英气的年轻人。
“如果他们没有其它非常紧急的任务,我想当然可以。快,你给我个名单,我马上通知,”于都成斩钉截铁地说。看他还在犹豫,接着脸色一沉,双目一瞪,掷地有声强调了一句:“快点,救人要紧!”
主治医生对视了于都成了一眼,看出了他那精光四射的眸子里所折射出的凛凛威严,不由分说就给人一种断然决然、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感觉,不由地心中一紧。
他将信将疑,拿出一张纸,写出了几个名字,交给了于都成。
“首都医科大学复兴医院icu主任、全国icu治疗第一把手、协和医院ic主任……”于都成一边看着纸上的字迹,一边念念有词,最后说:“我刚才念的都没有错吧?”
“没错。”主治医师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于都成脸上表情的变化。心想,这丫的,今天是什么日子,真让我碰上了一个奇人不成?咳咳,这世道什么奇葩都有,说不定,他是一个混吃混喝骗子,要是这样,等会就让他去派出所。
“没有错就好!我这就去打电话。”于都成看了主治医生一眼,往一僻静处走去,见主治医生跟了上来,就停下脚步,脸上稍有怒色:“你别跟上来,去,照顾你的病人去。”
第二天中午时分,首都医科大学复兴医院icu主任、全国icu治疗第一把手带着他们的助手,好像从天而降似的来到了州医院,惊得州医院的领导们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首都来的大师级教授重新对格桑顿珠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看了看他们制定的治疗方案和用药,脸色阴沉得异常。
“如果再不拉回北京治疗,就是死路一条!”陈教授扫了扫州医院的领导和医生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马上办理转院手续,包一架专机,运送病人到北京。”
转院手续正在办理中,联系包机事宜的刘副总匆匆忙忙找到了陈教授,说航空公司出于运输途中的安全和责任考虑,的确有很多担忧和顾虑。
陈教授听了,想也没想,便接过电话,对航空公司的人说了一句:“我以国家专家级教授和国际sos救援中心驻中国代表的名义,马上给你们出具负责和担保的保证书,这样,总可以了吧?”
“ok!这样做太棒了!”对方高兴地回答。
包机的事情已经终于得到了解决,但是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于都成和陈教授他们马不停蹄地联系氧气、机场地面服务、运送担架的垂直升降车和各种必要的运输、救急设备。
等到这一切忙完以后,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此时他们已经是饥肠辘辘。于都成、陈教授和州医院的领导到了一家酒店,打算一边吃晚餐,一边继续商量将格桑顿珠转院运回北京各个细节上的问题。
“情况十分危急,我们要和时间赛跑,要联系警车开道。”于都成想到了从医院到机场的路上,可能会遭遇到塞车等各种麻烦,从而耽误抢救时间等种种情况。
他紧接着就和什么人打了电话,最后找到了当地武警部队的总队长帮忙,这位总队长答应安排了一个班的战士负责抬担架,到时再安排警车开道,护送他们赶往机场。
“不好了,不好了,董事长快不行了!快来人,快来!!”于都成和武警总队长的通话刚刚结束,唐大山就接到了刘副总十万火急的电话。
于都成他们匆匆赶到州医院,发现格桑顿珠的整个胸部和肚子就像气球一样鼓胀起来,医生们在一旁干着急,根本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陈教授见状,立即将插在格桑顿珠气管上的氧气管子全部拔掉,鼓胀的肚子才慢慢降平回去。原来,刚才是由于氧气机的插管发生了位移,导致氧气没有进入格桑顿珠的肺部,而是进入了他的胸腔和腹部,造成了肚子的鼓胀。
“丝丝,丝丝!”
几分钟后,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格桑顿珠肚子上的手术缝合线开始崩裂开来,裂痕由短变长,最后,近一米长的手术缝合口全线崩裂!
紧接着,格桑顿珠的肠子和五脏开始往外流,一时血花四溅,滔滔不绝。
被接来探视和照顾丈夫的边玛丹珍一到医院,就看到这惨不忍睹的一幕,当场就昏厥了过去,成为了第二个被抢救的对象。
学过急救知识的于都成马上让护士拿来床单,叫她叠成四方形。他一只手紧紧托住床单,挡住从格桑顿珠腹腔流出来肠子,把它们往回塞,一只手把持着另外一副床单,挡住从格桑顿珠伤口曰曰涌出的鲜血。
一小时后,格桑顿珠的伤口再次被缝合好,几个护士把他抬上了救护车。
警灯闪烁,警笛长鸣,在警车的开道引领下,于都成他们护送着昏迷不醒的格桑顿珠,往机场而去。
三个多小时后,格桑顿珠及时转移到北京协和医院救治。边玛丹珍和前来探望的公司领导见格桑顿珠脱离了险情,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个月后,格桑顿珠逐渐恢复了健康。
出院的第一天,在陈教授的陪同下,格桑顿珠夫妇和唐大山一起,直接飞往西藏,找到了正在西藏军区野龙特种兵大队训练的救命恩人于都成,向他表示了最真挚的感谢。
“非常感谢你,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军营的院墙外,格桑顿珠紧握着于都成满是粗茧的手,眼眶中泪花盈动,“你是我永远的救命恩人,我格桑顿珠永志不忘。”
边玛丹珍站在一旁,眼圈红肿,千言万语,难以言表,径自垂泪不止。
于都成身姿挺拔,像一颗松树一样站在他们的面前,向格桑顿珠很阳光地一笑,说:“不用谢,格桑哥哥言重了。”
“都成是个很热血的男儿,更是个优秀的特种兵,他真的不需要感谢,”陈教授接过话茬,说:“如果要谢,那就谢谢他的舅舅。”
“他的舅舅是谁?”格桑顿珠问道。
“卫生部的领导,我的老同学。”陈教授回答。
往事如烟。
边玛丹珍再次把目光投向于都成时,见他已经和扎西次仁座对座地拥抱在一起,对着扎西次仁耳鬓厮磨,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时不时把扎西次仁逗得哈哈大笑。
边玛丹珍看着眼前的情景,突然秀眉微蹙,好像意识到了是什么。她扯了扯坐在左边的格桑顿珠的衣角,让他起身,一起离开座位,然后对他说:“你发现没有,都成今天好像是在借酒浇愁穷开心,我总感觉到他心事重重。”
“嗯?他会有什么心事?”格桑顿珠向于都成方向望了一眼,“等会我再问他。看他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困难,我们帮他解决就是了。”
“有些事是我们帮不上忙的,比如说感情上的事情。”边玛丹珍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然后放低了声音,说:“我估计,是他女朋友的事情,让他心里很不快乐。”
“哦,是吧?说不定,那是件好事。”格桑顿珠恍然大悟,接着高兴地说:“吹了更好,我让次仁嫁给他。”
短暂的沉默之后,边玛丹珍说:“他们两个根本不可能。”
格桑顿珠诧异地看着妻子:“为什么?”
边玛丹珍说:“次仁心中已经有了人。”
格桑顿珠脸上遽然露出不满,不解地问:“谁?我怎么不知道?”
边玛丹珍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丈夫的怒气,垂下眼帘,幽幽地说:“你最看重的,美郎多吉。”
“啊?”
第70章 未婚妻之约
三个小时后,聚会在欢乐喜庆的气氛中结束了。
唐大山回到宿舍,刚装满了一壶水,正要放到电热器底座上加热,手机就响了起来。
刚一接通,就传来了一阵银玲般的声音:“您好,唐总指挥,我是下午在我哥哥办公室和您见面的次仁边珍。我很希望您能够在百忙之中见我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请教您。您有空吗?”
次仁边珍、董事长的妹妹、公司财务部的小女生?向我请教?唐大山听了,心中十分纳闷。
要说是请教一些关于地质方面的问题,对他来说可是装满了一大箩筐,至于财务方面的知识,他可是只懂得一些皮毛。看来,次仁边珍的确是找错人了。
但是转念一想,说不定这孩子非常好学,也许是在自学地质学科方面的知识,碰到了问题,想到了向自己请教,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样一想,唐大山心中高兴,便爽快地答道:“好啊,有问题只管问。”
“太好了,太好了!”次仁边珍在电话中显得十分高兴和激动,“那好,唐总,我在椰岛风情咖啡等您,23号桌位。”
接着,次仁边珍把行走的路线十分详细地告诉了他。详细到走哪一个路口、过几个红绿灯、往左拐还是往右走、直走几百米都说了个明明白白。
次仁边真的声音中气十足,唐大山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只好把手机话筒离自己耳朵远些。
听她终于把话说完,唐大山摇着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女人怎么总是这么啰啰嗦嗦的?我的耳朵还是好使得很哪。”然后又自言自语说:“以后可千万不要安排到和她一起开会。”
今天下午,唐大山到格桑顿珠的办公室汇报工作,说起了美郎多吉的种种怪异表现,只言片字说得轻松,但在次仁边珍听起来,却像一记记重锤,无情地敲砸在她柔弱的心坎上,让她吃惊恐惧得快要窒息。
接下来的每分每秒,次仁边珍对美郎多吉的深切担忧和牵挂总是挥之不去,斩不断,理还乱。
后来和美郎多吉打了电话,知道他的思维还算敏捷,表达还算清晰,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安稳了一些。
晚宴期间,次仁边珍和全家人欢聚一堂,由于阿爸这个天生的喜剧演员的天才表演,加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于都成,气氛渐渐的热烈和轻松起来,一时便分散了注意力,也就没有停滞在对美郎多吉的惦念上。
宴会一结束,大家酒足饭饱,各奔东西。次仁边珍突然觉得寂寞无边,空虚剧增,徒然生出伤感,便自然而然地又担心起美郎多吉起来。
她决定不管是冒昧也好,唐突也好,一定要找到唐大山,当着他的面问个清清楚楚。
于是,次仁边珍鼓起了勇气,无暇念及唐大山对自己会有何种态度和想法,便不顾一切地挂出了电话。
想不到唐大山却如此爽快地答应了。
唐大山甩开臂膀,迈开大步,到达咖啡店的时间要比次仁边珍想象的早许多。
当他在桌位旁坐下时,次仁边真正背对着他,一边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流,一边和谁在电话中聊得热火朝天。
当她转身,发现唐大山正坐在座位上,用斜斜的眼神,像个老顽童似地看着自己的时候,次仁边珍真的吓了一大跳。
“哎呀,唐总,您来得真快,我真的没有想到。”次仁边真粉红的双颊浮现些许慌乱。她把那份装帧得十分精致华美的菜单捧到唐大山的面前,“我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辛苦您自己点点。您千万不客气!”
唐大山淡淡地说道:“刚吃过,别浪费,来杯水。大杯的!”
一杯咖啡一杯清水,一老一少,在咖啡店悠扬舒缓的音乐中,就这样面对面地坐着,聊了聊关于公司的一些话题。
“唐总,多亏了您的领导,战略1号项目的进展才有今天的喜人局面。”沉默了少倾,次仁边真作为晚辈,向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表达自己的尊敬,“唐总,我的哥哥十分满意战略1号指挥部的领导班子,他说你们做出了令中国矿业界吃惊的事情,让国内同行佩服得不行。”
这句话让唐大山心里暖暖的,他长长地抒出一口气,眼睛眯眯,形成一条缝,望着窗外,好像沉浸在执行战略1号那段风雨如磐披荆斩棘的悠长岁月。
唐大山缓缓地说:“小丫头,这可是我人生中最为光辉的岁月。过几年我就退休了,在我人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事情,莫过于能够亲自指挥战略1号的推进。”想了一想,意识到这个话题好像是扯远了,回过神来,扫了次仁边珍一眼,问:“你有什么问题?请只管说。”
想不到唐大山这么快就直奔主题,看来他的确是一个风风火火、绝对不磨磨蹭蹭、浪费时间的人。
次仁边珍眨动着她那细长的睫毛,目光闪过一丝迷离和淡淡的惆怅,说:“下午我听见您说,副总指挥美郎多吉的脸上有时候会突然长出像眼镜蛇一样的鳞片,还有一些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举动。我很好奇,这是真的吗?”
唐大山狐疑地盯着次仁边珍好一阵,半响不说话。
次仁边珍接视着唐大山的这种眼神,心里直发慌。
唐大山拉下脸色,冷冷地问:“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你还有其它问题吗?比如和我们工作有关的问题?”
想不到次仁边珍提出的话题如此敏感,瞬间就触动了唐大山心中那根弦节最敏感的部位。
唐大山当初给班子成员定下了规矩:这个问题涉及到美郎多吉个人的**,知道的就那么极少数的几个人,这几个极少数的人都必须为此守口如瓶,把紧牙关,再不能让这个消息四处扩散。
“如果没有其它问题,我就要回去了。”唐大山喝了一口水,然后站了起来,拖开椅子,往外迈出了一步。
“唐总,请留步,我……”看唐大山作势要走,次仁边珍一阵紧张,心跳聚然加快,急急忙忙站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说,“请您告诉我真相好吗?我……我真的很担心、很害怕,希望您能够理解我的心情。”
唐大山停下脚步,很认真地看了看次仁边珍。
次仁边珍咬着嘴唇,憋得满脸通红,就像是一个置身迷途中的孩子,既着急万分,又茫然失措。
一种发自内心的深切忧虑毫无保留地写在次仁边珍的脸上,让唐大山心中一个咯噔,瞬间之下,不由得对她怜惜起来。
“说真的,我也是道听途说而已。而且,我听到的也很少,”唐大山重新坐下,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烟,正要点燃,才意识到有女士在旁,于是放在鼻孔前深深地闻吸了几口。
想不到次仁边珍眼疾手快,已经抓起了他刚放在桌上的打火机,以很不熟练的动作,“吧嗒、吧嗒”几声响过,接着就把摇曳的火苗送了过来。
这个先人一步的简单动作,表明在这里吸烟对她不会有什么影响。
“谢谢!”唐大山点燃了那根烟,轻吸了一口,别转头,斜斜地把烟雾喷到右侧,“我只是听矿里的医务人员说了一些事,我并没有亲眼看到。”
次仁边珍定定地看着唐大山,竖起耳朵,聆听着从他大山嘴中迸出的每一个字,心跳加快,呼吸吃紧。
第71章 拨开迷雾
然而,唐大山却显得很是漫不经心,把一切都说得轻描淡写。
很显然,他是在试探次仁边珍对这件事情的真正的关注程度。如果几句话能够敷衍过去,那是最好不过了。
他不希望除了矿长程法等几个极少数的知情者外,还有其他人听到了什么风声,并激起了他们的好奇和兴趣。
如果次仁边珍不是董事长的妹妹,唐大山也不可能来到这个椰岛风情咖啡店,想要从他严实的口风中获得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消息,更是完全不可能。
“您是总指挥,和美郎多吉接触的机会是最多的,是不是?”次仁边珍读懂了唐大山那显隐反复的闪烁神情。她的心里非常明白,此时的唐大山,正在刻意努力隐藏着什么。
她接着壮起胆,试探着请求:“唐总,我十分希望您能告诉我关于美郎多吉的一切,越多越好。”
唐大山的喉咙里发出了轻微到他自己才听得到的哼哼两声。他只顾摇动着杯中的清水,看着涌动的水纹在杯中簇拥跳跃,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意思很明显:我凭什么要告诉你那么多?你凭什么要知道那么多?
次仁边珍心中暗忖,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唐大山是肯定不可能告诉她关于美郎多吉的真实情况的。
果然,唐大山的脸上爬上了一片阴云。他已经十分不耐烦了,便不好气问了她一句:“你为什么这么关心美郎多吉?你有这个必要吗?你打听别人的**,礼貌吗?”
话语如矢,带着明显的不满和怒气,并喷射出**威严。
奇怪的是,次仁边珍却毫不畏惧,对唐大山的动怒没有任何反应。
一阵出奇的安静。
一会,两颗豆大的晶莹泪水,像清晨凝立在树叶上的露珠,被一阵清风吹落,沿着次仁边珍细嫩白皙的脸颊,滚动着坠落下来,“笃笃”两声,先后在桌面上碎裂,直至消失,仅剩下模糊湿润的痕迹。
“唐总,因为我是美郎多吉的未婚妻,我早已经是他的人,”次仁边珍再也不顾忌什么,咬了咬牙,不顾一切地说:“唐总唐老爷,这总够了吧?请您开开恩,告诉我一切吧!”
唐大山吃惊非小,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面,瞪大眼睛问道:“什么?你是他的未婚妻?”
次仁边珍咬住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此时,一抹凄迷和哀怨,已然爬上了她的眼角和靥颊。
“是的,我们已经相爱五年了。唐总,我真的很担心他,如果他真的有什么……”顿了顿,次仁边珍仰起头,几乎是用哀求的口气:“唐总,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真相,这样,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唐大山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吐出,对着那袅绕弥散的烟雾若有所思,沉默良久。
“既然你是他的未婚妻,为了你们的长远考虑,我就告诉你一切吧!”唐大山侧了侧坐姿,终于点了点头。
“非常感谢,唐总。”次仁边珍的心情此时既激动又紧张,幽深的眼眸闪动着几丝按捺不住的急迫。“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能够冷静对待的,请放心。”
“好吧,那我就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你自己要拿捏好分寸。”唐大山抓起水杯,汲了一大口,开始说:“那一天,美郎多吉被找到后,就一直昏睡了三天。当他醒来时,我们几个领导一起去看他。此时,他正在打吊针,见我们来看他,他先是说了一句:这几年确实活得很辛苦,内心挣扎得太疲惫了。”
次仁边珍不解地问:“奇怪,他怎么会说出这些话来?”
“这些话倒没有什么。一个人咬着牙拼命干工作,压力大是很正常的。就当他是实话实说罢了!”唐大山语速加快,接着说:“可是,谁也想不到,他突然对我们大喊一声:我要完成五通帝国交给我的使命,要尽快找到红宝石,不然我就会死!”
“啊?五通帝国,红宝石?这是什么意思?”次仁边珍吃惊得身子一抖,杯中的咖啡在震动中激荡了几滴出来,在桌面上流淌。
她此时想起,当年,瓦片孩被龙卷风吹到香格里拉大草原时,她和阿爸为他治病,睡梦中的他也是一直在喊:红宝石,这是我的红宝石,红宝石在哪里?!
次仁边珍暗忖:难道,他当年所说的红宝石和什么五通帝国要他找的红宝石,是同一回事?
唐大山察觉到她脸上表情的遽然变化,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如此匪夷所思的情节,听了还不动容,那可不是正常的人了。
他继续说:“接下来,我们矿上的护士吴晓燕正准备为他打葡萄糖针,谁知道,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美郎多吉突然低下头来,粘在手腕上的胶布不知怎么的,就突然进了他的嘴巴。后来,他一张嘴,这块胶布就射到对面的墙中,连墙面都凹陷了一个小洞。原来插在他血管中的针头,却被他含在嘴里,不停地转动着。”
次仁边珍脸色发青,喃喃道:“这……这……妈呀,怎么会变成这样?”
唐大山不再理会她的反应,只想尽快把经过说完。“我们也吓得不轻。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天,他又突然说了一句稀奇古怪的话,说什么:玉洛光轮能承受千万斤之力,世间万物奈它若何?还有一句话更可怕,他说:只要我意念一动,这周围一百公里的矿山,就会瞬间爆炸!”
次仁边珍的胸口激烈起伏,嘴巴微张。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她强迫自己尽量保持冷静,认真听唐大山的讲述。
“过了一会儿,小吴从他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吓得浑身直打哆嗦,她对我们说,美郎多吉的脸突然间变成眼镜蛇一样,甚至还突然长出了一堆红色的磷片,鳞片在不停的抖动。更可怕是是,他还吐着长长的舌头,就像眼镜蛇一样的舌头。”
“啊!”听到这恐怖的一幕,次仁边珍再也控制不住,从座位上直起身来,脸色发青,双臂轻微颤抖:“眼镜蛇,吐着舌头,长出红色的磷片……”
唐大山看到次仁边珍的反应如此强烈,便停了下来,不在往下继续,只等她恢复平静。
次仁边珍转身望着窗外。从她抬起手臂那细微摆动的动作来看,唐大山一眼明了,她哭了。
次仁边珍不想把自己泪眼翻飞的一面流露在唐大山的面前,她不能轻易表现出自己的脆弱和恐惧,还得强装出那一份已经是少得可怜的矜持和坚强。
过了半响,次仁边珍转过身来,重新落座。“我想问一下,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唐大山轻叹一声,说:“我后来听程法矿长说,他当时带领一帮弟兄到那片原始森林去找他。到那以后,程法突感觉到脚底下一阵抖动,接着,他的前面就升起了一个小山包,小山包后来被撑破了,美郎多吉就从中冒了出来。他对程法说,他当时被雷电击倒后就昏了过去,之后就一直被埋在那个土堆里。”
次仁边珍脸色黯然,淡淡地问:“还有吗?”
“还有,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突然发现,他的胡子,一根接一根的掉了下来,堆积在他的碗边。”唐大山边说边站了起来,一仰头,“咕咚——咕咚”几声,把杯中的水喝了个干净。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因为你是我董事长的妹妹、而且是亲妹妹。所以,我才毫无保留地告诉你。我先走一步,你多保重!”
唐大山看到次仁边珍神情淡然,已然恢复了平静,只是把咖啡杯置于双掌之间不停地抚弄,好像还在思考着什么。
见了这番情景,唐大山便不再说什么,轻轻移开了椅子,闪身走出了这个还播放着婉转悠扬的轻音乐、灯光如梦如幻的咖啡屋。
次仁边珍已经恢复了平静。但是,唐大山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不知道这个可怜的孩子,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
或者,将会做出什么。
第72章 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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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仁边珍形单影只,孤独无助地坐在咖啡屋里,回想着唐大山说过的每一个关于美郎多吉的细节,这些细节接着就变成了电影中的一个个画面,栩栩如生地浮现在她的眼前,让她感到十分的震惊和害怕!
吐针,眼镜蛇的脸,长鳞片,还会吐蛇信子!这是多么可怕啊!美郎为什么会突然间变得如此诡异?
红宝石倒还是有点印象,但是,他说的五通帝国、玉洛光轮,这又是什么东西?它们之间会有必然的联系吗?
他突然从泥土中冒了出来,之前是一直都被掩埋在泥土里吗?怎么可以在泥土中存活那么久?这可是不合常理啊!
难道,他鬼使神差闯入了那片原始森林,遇到了神秘力量,误打误撞去了另外一个奇特的世界,改变了人体的结构,滋生了某种特异功能?
现在的他,是人,是魔,还是鬼?……
次仁边珍就这样漫无边际地想着,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瞄了来电一眼,原来是哥哥的电话,心中马上一阵抽紧。
自己的亲哥哥是从来不在晚上打她电话的。在哥哥眼中,自己一直是个乖乖女,哥哥从来不当心自己会在外面闯什么祸端、犯什么错误的,对自己是一百个放心。
但是哥哥今天怎么了?才十点多啊,就打电话来了?难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不容多想,次仁边珍接起了电话:“哥!我在外面散步,怎么了?”
“散步?快点给我回来!”格桑顿珠愤怒的声音轰得次仁边珍耳朵发麻。更甚的是,不等次仁边珍回答什么,格桑顿珠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次仁边珍匆匆回到家中,就看见哥哥没有好脸色地坐在沙发上。她胆战心惊地挨着他的一侧坐下,不敢正眼看他。
“次仁,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也应该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我今天想把我的生死兄弟于都成介绍给你。但是,你当时的反映非常激动,这到底是为什么?”
次仁边珍沉默不语。她低着头,垂着眼皮,看着正在抚弄着风衣纽扣的手指,还是不敢说话。
边玛丹珍知道丈夫马上就要进入正题,便轻轻地在他的大腿上捅了一下,示意他别发脾气,一切好好说。
“我从小看着你长大,每到人生的关键时刻,我都会提出我的意见,有时甚至是很强势的意见,比如说你上大学的这个问题——你原来是不打算去上大学的,要在家里陪阿爸阿妈——但是你最终还是听了我的话。现在已经大学毕业工作了。对于我的强势安排,你作何看待?”
“哥,对于您的安排,我一辈子都心怀感激。”次仁边珍怯怯地说,“如果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
格桑顿珠语气渐渐冒火:“但是,我想安排你和于都成处对象,你当初为什么反应如此强烈?你说你还不想这么早结婚,这可是你的真心话?”
“哥,他不是说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了吗?是师大美术系毕业的硕士毕业,在一家广告公司当设计总监。”次仁边珍用眼角余光瞄了瞄格桑顿珠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帘。“他都有女朋友了,我再跟他谈,这……这这么好?而且,您的要求,来得太突然了,我一时还不能接受。”
格桑顿珠紧追不放:“但是,都成已经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爱情似乎快要走到头了。如果都成和他的女朋友吹了,我想把你介绍给他,你愿意吗?”
边玛丹珍侧侧的打量着次仁边珍,眼神充满了爱怜、疼惜和忧虑。这个话题已经直接切中了次仁边珍的要害,次仁边珍会不会像草原上激动的小马驹一样突然发疯起来呢?种种担心和隐忧,使边玛丹珍的心跳遽然加快。
“哥哥,请原谅我!”
果然,正如边玛丹珍所料,次仁边珍心底最敏感的闸门,此时被拉开了。
次仁边珍像发疯了一样,冲到了格桑顿珠的面前,抱着他膝盖,跪在地上,把头紧紧地的埋在他的膝面上,全身颤抖,嚎啕大哭。
橫流的泪水就如决堤之河,滔滔不绝,疾泻而出。
“哥,我很对不起您!很对不起您对我的良苦用心,很对不起您对我寄予厚望。我笨、我无能啊,哥哥!我现在已经不是女儿身了,我已经是美郎多吉的人了!”
次仁边珍已经被淹没在崩溃的情感狂澜中,彻底失去了理智,再也顾不上什么廉耻和羞涩,把她和美郎多吉的过往,前前后后,毫无保留地兜底了出来。
格桑顿珠像是被定了穴位一般,坐在沙发上,呆若木鸡,只有脸上的表情在时而愤怒、时而紧张、时而悲催、时而无奈中反复变化。
“你……你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出来?你……混蛋一个,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太不懂得自尊,太不懂珍惜了!”
当他听到次仁边珍在那个电闪雷鸣的草原雨夜,把女人最珍贵的贞洁草草地献了出去以后,不由得心头大怒。
他拍椅而起,面容紧绷,唇角抿着从来没有过的冷酷,目光如剑,直视着次仁边珍,厉声喝道。
边玛丹珍站起身,把次仁边珍拉到自己的旁边坐下。此情此景,已经触动了她的情肠,心中不免哀凄婉转。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斜了格桑顿珠一眼,示意他不能够再次动怒。
“你哪里知道女孩儿的心思?少女初恋的痴情,胜过男子的千千万万倍。”边玛丹珍容色寞寞地说,“那时候,她的心里直想着对方,一切也都是为了对方,觉得对方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完美,哪里还会想那么多……”
次仁边珍慢慢止住哭声,抬起头来,再次睁开双眸时,迎接的是边玛丹珍眼睛里温暖传递过来的怜惜与温情。听着边玛丹珍那平稳而又安详的声音,次仁边珍仿佛在茫茫漂泊的大海中找到了依靠,一时紧紧合摁着她的左手,极其孤独地躲在那一角,片刻静默后,终于抑制住了自己激动的心情。
格桑顿珠用审视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们好一阵,然后站起身来,踱步到窗前,把沉沉冷冷的背影对向她们,却将目光投向了夜色阑珊的远方。
“一切顺其自然吧,次仁命中自有定数。”边玛丹珍走了过来,温柔地把手搭在丈夫的肩膀上,悄声说道,“你不能动怒,怒极攻心,该休息了,嗯?”
格桑顿珠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瞟了一眼妻子那略显倦怠的表情,忽然想起,她已身怀六甲,不由得为自己刚才的暴怒感到后悔。
格桑顿珠侧过身,深情地凝视边玛丹珍几秒,轻轻地把她拢入怀中,右手在她的腰间柔柔地拍了几拍。
此时无声胜有声。边玛丹珍心中明了,丈夫如此已经向她表达了刚才动怒的歉意。
然而,格桑顿珠的脚步却没有迈向卧室,而是在次仁边珍前面停住。他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站起来。
次仁边珍怯怯地站起,只敞开半个眼帘,躲闪着瞅了瞅格桑顿珠一眼,随即又垂看地上。
“次仁!”格桑顿珠暖暖地唤了一声。
次仁边珍心中一热,抬起头来,见哥哥眼里的怒气虽然正在消散,但残留在嘴角的威严却依然存在。他刚才的雷霆高压森然气势已如强弩之末,不再锐利锋芒。
“哥哥!”次仁边珍心安了许多,哽咽着应道,“对不起,哥哥,让你失望了。”
格桑顿珠颔首说道:“你已经失去了身上最宝贵的,我从此永远不会把你和都成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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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未婚先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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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格桑顿珠完全是无意说出,但落在次仁边珍的耳中,却仿佛突遭电击一般。她先是全身一僵,接着猛然一抖,眼睫随之剧烈颤动,心中掠过一**冰凉。
“我和都成是生死相交的兄弟,甚至可以说,我的后半生的生命都是他给的。这一点,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改变,”格桑顿珠霍然站直了身子,目光闪耀,宛如烈焰,语气一句比一句来得凌厉:“我原来想把我最纯洁的至亲妹妹介绍给他,让你幸福,让他也幸福。但是今天才发现,你已经不再是完璧初玉,你有你的心上人,他有他的女朋友,一切都顺天意吧!从此,我再也不提及此事。”
语音缭绕,空气中震荡着一个男人想掩饰却怎么也掩饰不了的悲切、愤怒和无奈。
格桑顿珠虽然说话声音不大,但是语气铿锵,字字如刃似矢,直直刺向次仁边珍的心脏,由此带来的巨大杀伤力,几乎使她整个人都快要支离破碎分解了。
边玛丹珍不满地蹙了蹙眉,生气地看了丈夫一眼:“格桑,难道你还不够吗?”
在客厅吊灯柔和灯光的映衬下,次仁边珍高挑修长的身形愈发显得凄然孑苦,孤独无助,那白皙妩媚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冰冷和苍白。
她仿佛正在沉思,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
此时,谁又能感觉到她内心掀起的万丈波澜呢?
只有她自己才真正明白,哥哥的这席话,蕴藏的多少的失望、无奈和悲痛!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过错,哥哥才会如此失望、无奈和悲痛!
半响,格桑顿珠突然长叹一声,接着伸出手来,按了按次仁边珍的肩膀,让她重新落到座位上。
“你已经确定嫁给美郎多吉了,是吗?”格桑顿珠淡淡地问,语调忽然变得极其平稳。他的眼神中多了些许的柔和,仿佛要给妹妹一个心灵受伤后的抚慰。
一丝混杂着无奈、忧伤、感动、怅惘的笑容凝滞在次仁边珍的唇边。短暂的沉默后,次仁边珍毅然抬起头,坦然地迎视着哥哥的眼睛,双眸闪烁着坚毅和果敢,轻轻地点了点头:“我四年前就已经给了他……我没有第二次选择的余地,哥哥。更何况,他在草原那么多年,那么尽心尽力地照顾着阿爸阿妈。其实,我,我……心里也挺喜欢他的。”
“次仁,你现在还不完全了解他。如果他做错了什么事,最终让你失望了呢?你是选择离婚……”格桑顿珠皱着眉,神情凝重,喉咙里好像压着了什么似的,每说一个字都很吃力:“或者,你还有其它另外的打算?”
次仁边珍倔强地一扭头:“哥哥,这辈子,我不可能有第二次的婚姻。如果他背叛了我,或者做了让我接受不了的事,到时候,我自有我的办法,让他接受惩罚。我会毫不留情的!”
格桑顿珠没有回答。他移了移脚步,靠近她坐了下来,想着什么问题似的,低着头沉思着。
面对哥哥的默然不语,次仁边珍的脑中也是一片空白。她不知道哥哥接下来会说什么,这让她心中十分慌乱,忐忑难安。
她深吸了几口气,快速稳住了自己的急躁情绪,镇定了下来。
“美郎多吉很聪明,很好学,在专业上是个天才,我一直对他非常看好,”格桑顿珠终于说话了。他把目光定定地投向前方,伸手抚了抚垂在眉上的发丝。“但是,他总给我一种野心勃勃的感觉。还有,我感觉他似乎藏着什么重大的心事,总让我觉得很不踏实。”
“他是个孤儿,从小失去爱,内心世界肯定是和别人不一样的,”边玛丹珍轻悄悄地踱着步子走了过来,依着丈夫右侧坐下,把手贴在他的大腿上。“成家后就会改变的,我们应该相信他。美郎这孩子还是不错的,当初还在香格里拉的时候,我也同意次仁和他一起终生到老的,倒没有像你想得那么多。”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好吧,战略1号项目已经很快走向正常的轨道,按照美郎副总指挥的思路,半年完成他立下的军令状应该完全没有问题,”格桑顿珠站了起来,来回地踱着步,耸动着开始发酸的双肩,“我先让他休息半个月。三个月以后就把他调回总部,先把提他为总裁助理,负责公司一个全新的项目。明年三月份召开董事会,我建议总裁王金河提名,同意聘请他为公司副总裁。”
哥哥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紧接着又说了几乎是令人难以置信的这一席话。次仁边珍兴奋莫名,樱唇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原来还是青冷的面色先是一阵发白,之后突转潮红。她站了起来,激动得香肩微微发颤。
边玛丹珍和次仁边珍几乎异口同声问:“太好了!那是什么项目?”
格桑顿珠说:“一个很大、很好的项目!”
次仁边珍问:“是我们正在进行收购的澳大利亚的黄金项目吗?”
“你说对了一半,不仅仅是这个项目,还有项目延伸开来的很多机遇,”格桑顿珠先后扫了她们一眼,脸上荡起一丝难得见到的笑容,缓缓地说:“我现在正考虑如何通过省政府的牵线搭桥,和栗氏兄弟集团合作,争取获得更大的发展机会。”
次仁边珍曾经多次听哥哥谈起栗氏兄弟集团的事情,她对此并不陌生。
在国内,人们习惯性把波丹史利和金光大道国际投资集团简称为栗氏兄弟集团。
波丹史利是国际著名的投资银行和证券公司,主营业务是向全球提供广泛的投资、咨询和金融服务,总部设在纽约,在北京、东京、伦敦和香港设有分部,在众多国家拥有办事处。
金光大道国际投资集团从事多元化的实业投资,业务包括矿产资源的开发及深加工、金融与保险、文化旅游项目开发及其它股权投资等多个领域,集团总部设在北京。
波丹史利的创始人叫栗板真,金光大道的创始人是栗板探,他们两个是同胞兄弟。哥哥栗板真是纽约金融街的风云人物,弟弟栗板探是中国矿业界橫空杀出的一匹黑马。
如果说,栗板探在彩康省是有口皆碑。那么,栗板真的影响却举足轻重。
“澳大利亚那个黄金项目洽谈进展还算顺利。如果成功的话,我想争取得到栗氏兄弟集团的支持,一起开发这个项目。这样,收购这个项目的资金就可以迎刃而解。如果能够和栗氏兄弟集团成功合作,我们的公司就大有希望。”
格桑顿珠双臂交叉横放胸前,拧眉思考,眼中熠熠生辉:“合作如果有了很好的开局,就叫美郎多吉去负责具体跟踪推进,我呢,就做做高层的协调和重大决策的思考。”
“好啊,好啊!你的意见我都支持。”
边玛丹珍马上表态,接着就倦意袭来,慵懒欲睡,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格桑顿珠踱着步子走到窗前,把拉开的落地窗帘合拢。之后,他捧着他那个枣红色的瓷杯,嗅了嗅杯沿周围袅袅升起的氤氲香气,微微仰着头,纹丝不动,定着一个方向,整个人凝固成了一个高大魁梧的剪影。
“下周一开始,我要和省里的领导一起去澳大利亚,继续考察和洽谈那个黄金项目,要半个月的时间。”说到次处,格桑顿珠想了一想,补充了她们都不会想到的一句话:“既然你已经是美郎多吉的人了,你就利用这次国庆长假的时间,好好地和他接触一下。”
说完,格桑顿珠直接拨出了美郎多吉的电话:“啊,你最近很努力,非常辛苦,国庆就要来了,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上次我说了,我特批你十五天的假,包括国庆的七天假期,共二十二天。后天你就离开猪猫岭金矿,去外面走一走,好好调整调整!”
接下来好像在听美郎多吉说什么,几秒之后,格桑顿珠加大了声音,透露出不可抗拒的威严:“我的话还不听?放下工作!”
也不等美郎多吉回答,格桑顿珠就直接挂了电话,径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这一切让次仁边珍看得瞠目结舌。
听着丈夫的话,边玛丹珍楞了一楞,然后回过头来,对次仁边珍莞尔一笑说:“你应该知道,你哥哥这样做,一切都是为了你。”
次仁边珍的喉咙仿佛被什么梗着了一般,心底涌起一阵热流,鼻腔一酸,眼泪就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是有点晚了,该休息了。”次仁边珍岔开话题,站了起来,把边玛丹珍扶直起身。“嫂嫂早点休息吧,不然,肚子里的小宝贝会有意见呢。”
边玛丹珍刚向卧室走了两步,次仁边珍突然觉得胃中一酸,随之涌起的是一阵强烈的呕吐感。于是往卫生间疾步而去,对着洗脸盆,再也控制不住,弯腰吐了出来。
“怎么了?没有吃好吗?”边玛丹珍把门推开了一条缝,关切地问道,没听见什么大的声响,就走了进去,用手掌轻轻捶拍着她的背。“怎么回事?你向来都很健康的,吃东西也是很讲究的啊,奇怪。难道是……”
次仁边珍呼吸吃紧,两颊绯红,眼睛里漾动着痛苦的星影。
她漱了漱口,然后咬住下唇,将脸侧向了一边,不让边玛丹珍看到她那难受的表情:“嫂嫂,我……我怀孕了!”
边玛丹珍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什么?”
“是美郎多吉的,我……我真的很害怕,如果哥哥知道了,他可能会打死我的!”次仁边珍紧紧地抿住朱唇,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双手环住边玛丹珍的腰,仰头央求说:“好嫂嫂,先不要告诉我哥哥,好吗?就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边玛丹珍定定地望着小姑子,眼中一片苍凉。而心头,却是刀割般的痛。
“好不好,我的好嫂嫂?”次仁边珍十分无助,又急又怕,几乎就要瘫软在地。“都怪我,当时忘记采取措施了……”
边玛丹珍似在梦里。
朦朦胧胧中,她看到了次仁边珍那凄楚冰冷的面容。
终于,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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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强颜欢笑
洗漱完毕,次仁边珍刚躺在床上,美郎多吉就来了电话,语气十分激动:“亲爱的,董事长来电话了,要我后天开始休息二十二天!我明天移交下工作,后天就回来!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好想你!”
“真的?我才不相信呢,你那边哪里放得下?一直都是忙呀忙呀的,”次仁边珍深吸了几口气,调整好了情绪,“我哥哥的脾气我很懂,他对部下要求是很严厉的,没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他是不会随便准假的。”
“亲爱的,不是我要请假,而是董事长强制我要休假一段时间,”美郎多吉变得有点着急起来,“我说我不会辛苦,不想休假,结果被他批评了。所以,我后天一定要回来,高兴吧?”
“高……兴,当然高兴,”次仁边珍感觉到疲惫和倦意越来越浓,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到时候我请假,我们出去走一走。”
美郎多吉急切地问:“太好了!去哪里好?”
次仁边珍又打了一个哈欠,说:“我很想去海南,三亚的天涯海角。”
美郎多吉爽快地说:“好吧!只要你愿意,去哪里都行。”
次仁边珍强打精神,装着调侃的样子:“那,海南就不去了,我要去月球。”
美郎多吉的反应十分灵敏:“嗯,那可是旅游胜地,机票一直都是很紧张的。我马上到携程网订机票,头等舱的应该还有。”
深夜,次仁边珍清冷孤寂地躺在床上,神思恍惚,似睡非睡,一会儿感到全身被烈火焚烧般的灼热,一会儿又好像浸在冰水中刺骨寒冷,她转辗反侧,内心在苦苦挣扎,一种无形的恐惧和害怕,正扯破夜幕,张牙舞爪向她撕咬而来。
次仁边珍之所以害怕,并不是因为自己怀孕,而是害怕肚子里的孩子到底健康不健康,是怪物还是人类。
唐大山所说的一切,虽然她半信半疑,但是已经成为她挥之不去的恶梦,让她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她曾经认为这一切都是假的,唐大山是个老顽童,他在开国际玩笑,他在搞黑色幽默。
但是转念一想,唐大山是集团的地质师,是高管,向来严谨务实,一板一眼,是个典型的地质专家。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为何要编造这些耸人听闻的故事来哄一个女孩开心?而他又不能从中得到些什么。
更何况,唐大山说得头头是道,完全就是身临其境,根本就不像故弄玄虚、搞恶作剧的样子。
这样看来,美郎多吉这些古怪诡异的行为,十有**是真的。
如果不是真的,那么,唐大山就是假的。
唐大山是假的?假的唐大山?可能吗,他可是一个活生生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大男人啊!
如果唐大山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美郎多吉就已经不是人了,他很可能是一个长着人形的怪物,或者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变异的人。
既然父亲是怪物,那么,自己肚子里的小生命,也就有可能不是人,完全有可能是一个怪物!
一想到这些,次仁边珍就脊背发凉,通体肌肤似乎都在渗出丝丝寒意。
次仁边珍清楚地记得,和美郎多吉一起的最近一次,是一个多月前的一个星期五。
那一天,美郎多吉回昆明总部开会,会后就来到学校看她。两人中午在一个小酒店如漆似胶温存了三个小时。但美郎多吉身为战略1号副总指挥,事务十分繁忙,尽管两人依依难舍,意犹未尽,但也只得只得忍痛割舍。
美郎多吉后来匆匆回到猪猫岭金矿,留给次仁边珍无尽的缠绵缱绻,悱恻相思。
这个小生命,就是在那一天诞生的。
知道自己怀孕后,次仁边珍整日神情恍惚。曾经让自己魂牵梦绕、无比爱恋亲切的美郎多吉,如今却变成了她的恶梦。
唐大山今夜讲述的细节使她既震惊又哀伤,象一块巨石压在她那柔弱的胸口,带来沉甸甸的痛楚。
连续几天来,次仁边珍神不守舍,恍恍惚惚,由于思虑过度,脸色已是苍白如雪,眼眶凹陷,双眸黯淡,一个人完全处于疲倦而又迷惘的状态。
饶是她平日里十分注重锻炼,身体素质强于一般的人,若是换了别人,早已是药汤不断、卧病在床了。
如此沉重的打击,亏了她一个人担待下来了。毕竟是娇嫩柔弱的女儿之身啊!
次仁边珍并没有把自己内心深处最大的痛苦告诉边玛丹珍。因为边玛丹珍也有身孕在身,次仁边珍呵护她还来不及,哪里还敢让嫂子替自己再揪心劳顿?
极度不安之下,次仁边珍独自来到了人民医院,进行了全面的检查。
“祝贺你,你已经是准妈妈了!你很健康,生命力非常旺盛,”年轻漂亮的女医生对她说,“可爱的生命还很小,现在b超根本看不出他的五官形状,更不用说是发育情况了。万物生长都需要时间过程。我理解你急于要做妈妈的心情。但是你不要紧张,小宝宝自然就会健康成长的。”
傍晚下班后,次仁边珍走在东尚豪庭曲径通幽的林荫小道上,想着美郎多吉有可能发生的怪异行为,心中闷闷不乐。
她不急于回家,在林荫中漫步溜达,呼吸着这里的清新空气,一吐这几天沉沉压在心中的郁躁之气。
她一边信步走着,一边望着c区第18楼东边那个熟悉的阳台,看见阿爸扎西次仁正站在那里,像个诗人一样极目远眺,右手时不时的把什么东西放在嘴里,吸了一口,然后移了开来,定着不动。
次仁边珍看着这个亲切的身影,想起阿爸平日里大活宝一样的种种情形,特别是到昆明以后的一场场出彩,不由得开心地笑了笑,心中荡漾起一**的甜蜜和幸福。
因为哥哥不喜欢烟味,特别是嫂嫂边玛丹珍怀孕以后,更是严禁任何人在家里抽烟,连阿爸也不例外。所以,阿爸每次想抽烟的时候,只得跑到阳台上。此时,他正是在怡然自得的吞云吐雾呢。
夜幕降临,次仁边珍回到家中,边玛丹珍告诉她,哥哥已经出差澳大利亚了。
扎西次仁一边快乐地哼着调子也跑到澳大利亚的《向往神鹰》,一边在厨房和餐厅中穿梭,忙着准备晚餐。
“后天我就要回香格里拉了,家里那么大的一座别墅洋房,没有人照看看不行,”扎西次仁闻吸着盛在大瓦罐中猪蹄莲藕绿豆汤,也不知道对谁说,“格桑出差去了,晚上少了一个人,哈哈哈,寂寞啊!喝酒没有什么意思了。”
“没人陪你喝更有意思!我还不懂你,还说寂寞,装什么装。”老伴格桑央宗脸上荡漾着温暖的笑容,跟在边玛丹珍后面,从厨房中走了出来。用藏语咕哝了一句:“因为有了酒,你什么时候寂寞过?”
扎西次仁说:“你没有文化,你不懂一个人喝酒是多么的寂寞。大诗人李清照说过:借酒浇愁愁更愁。”
次仁边珍听到了,笑得只弯腰:“阿爸,那是李白说的,不是李清照。李清照是女的,她不喝酒。”
“你胡说,谁说李清照不喝酒?她酒量大得很,”扎西次仁一副老师教育学生的样子,摆了一摆,“昨晚才跟她喝,她三我一,我还喝不过她。”
格桑央宗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迷迷糊糊地问:“你昨天又偷跑出去和哪个小李喝酒了?在哪里喝的?”
“在梦里。”
第75章 斗贼
扎西次仁扭头对着老伴“呵呵”一阵傻笑,不置可否。他很快就摆好了碗筷,拿起一瓶茅台,准备开饭。
等到大家落座后,他早已经把茅台酒倒到自己的杯中了。他看了次仁边珍一眼:“边玛怀孕了,不能喝,你来一小杯,陪陪阿爸。”不管答应不答应,举起酒瓶,径直就往她面前的小杯里倒。
“阿爸,我今天不能喝酒,”次仁边珍伸手摇了摇,急忙阻止说,“以后再陪你喝个痛快,好不好?”
“怎么了,今天?平常你都可以陪我喝几杯的,”扎西次仁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次仁边珍两秒,随后笑了笑,说:“难道我的次仁也怀孕了?男朋友我都没有见着,哈哈哈!年轻人,先上船后买票,没关系,长期相好就行,我和你阿妈也就是那样过来的。”
“你就这幅德性,你年轻时,就是一个小流氓。”格桑央宗也了老头一眼,没给他好脸色,“那一天你喝多了,骗我说送什么礼物给我,我才让你进了蒙古包,结果,你就把我那个了……你这个酒鬼大流氓!”
“没有那一天,我们能生出有这么能干的格桑吗?”扎西次仁脸上无比自豪,神采飞扬,以一种发自内心骄傲的语气说:“想当年我是多么的英俊潇洒阳光帅气,简直就是草原上一只威武的雄鹰,当时多少美丽的卓玛对我暗送秋波,神不守舍!哈哈哈,但我就是喜欢你,让那些暗恋我的美女们伤心哭泣了好几年。”
“你看到她们哭了好几年了?我还看到你为她们擦眼泪都擦了好几年呢。吹牛不要脸!”格桑央宗白了丈夫一眼,“还说是草原上的雄鹰呢,简直就是窝在树丛中的酒鹰一个!”
话里虽然带着刺,内心却无比幸福。
扎西次仁的传奇让大家一阵大笑。
“想不到阿爸以前还是美女杀手呢!”边玛丹珍有意无意地看了次仁边珍一眼,接着把目光转向扎西次仁,嫣然一笑:“次仁总有一天会有男朋友的,好了好了,吃饭吧。我用汤敬阿爸三杯。”
刚才阿爸一句笑闹打趣的话,正中了次仁边珍的心事。次仁边珍一下子满脸通红,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在嫂嫂心知肚明,及时替她解了围,最终让她松了口气。
次仁边珍感激地看了嫂嫂一眼,站了起来,对扎西次仁说:“我也以汤代酒,敬阿爸三杯,阿爸这几天辛苦了。”
“他是喝酒辛苦!”老伴此时又声音小小地嘀咕了一句。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应该的!”扎西次仁在饭桌上从来都没有把老伴当作很重要的存在,对她的啰啰嗦嗦向来也都是充耳不闻,见次仁边珍站了起来,听她说得的确很有道理,于是也就客气了一番,“做父亲的,做点小事情也是必要的么!”随后“咕咚”一声,喝了个杯底朝天,接着叹了一口气:“要是那个于……于什么来了该多好!”
“阿爸,他叫都成,于都成。”边玛丹珍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你只要记住:什么事情都能够做成,就记住了他的名字。”
“哦,这倒是个好注意,你真聪明,”扎西次仁往杯中添满了第二杯,“于都成,什么事都能够做成,就是今晚不过来陪我喝两杯,可惜!”
“是啊,都成要是来了就好了,阿爸就不会寂寞了。”边玛丹珍嘴角挂着诡秘的笑容,好像是刺激扎西次仁似的,故意把声音吊得高高,“可是都成也有女朋友啊。难得回来,女朋友才是最重要的么,对不对阿爸?”
“是啊……都成这小伙子蛮不错,格桑交了一个好弟兄,”扎西次仁郁闷了几秒,“我看准的,绝对不会错,以后你们就会明白。”看了次仁边珍一眼:“次仁啊,以后找男朋友,就要找像于都成这小子一样的。”
一家人谈天说地,说说笑笑,一个小时过去了。
因为没有酒友,扎西次仁越来越觉得兴味索然。正惆怅孤独饮之际,门铃响起来了。
边玛丹珍朝座位右侧墙上的监控显示屏上一看,会心地笑了笑,朝次仁边珍一摆头,说:“次仁,你去开门!”
次仁边珍问:“谁呀?”
“开了门你就知道了,是自己人,酒量好得很,”边玛丹珍意味深长地一笑,接着对扎西次仁说:“阿爸,有人给您老人家送好酒来了。”
扎西次仁纳闷:“送什么好酒,家里不多的是吗?”想了一想,恍然大悟:“对,可能我没喝过的,哈哈,尝尝新品种也好。”
次仁边珍出了客厅的正门,往右一转,小跑到大门边,刚把门一打开,一张熟悉的脸就映入眼帘,她吃惊得后退一步,杏眼圆睁:“啊?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不欢迎吗?”
于都成黑幽幽亮晶晶的瞳孔停在次仁边珍惊诧的脸上:“格桑哥今天出差了,我下午就跟他说了,晚上我过来陪陪老爸,陪陪你们吃饭。”
“太好了,请进,”次仁边珍心头一热,脸色一红。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于都成,她的呼吸就不由自主地加快。“我阿爸正愁找不到你呢,快请进。”
于都成提着两瓶轩尼诗,闪身走了进来。
次仁边珍接着把门关上。“走,我阿爸刚好提到你,赶快进去陪他喝两杯。”
次仁边珍杨柳般的腰肢一摆,碎步走在前面,带着于都成往里走。
“好的。”于都成嘴里应着,正要往大厅走去。突然,他的脚步凝住了。他感觉到前面走廊里那一堆高大茂密的花草中,传来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于都成脸色一沉,耳垂不自觉地翘动起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把酒递给次仁边珍,说:“你先进去,我先抽根烟,然后再进来。”
“好的。”次仁边珍没有任何多想,径自进入了客厅。此时,扎西次仁从客厅中走了出来,见于都成正倚在阳台的围墙上吸着烟,高兴地打了招呼:“嗨,都成,抓紧吸几口,进来喝几杯,我在里面等你。”
“好的,我就来。”于都成把烟扔到地板上,踏出左脚尖,踩住还冒着火星的烟嘴,拧转几下。
就在这极短的瞬间,他凝神静听,双目如电,迅速往花草树木中扫视了一下,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他的眼睛闪过一列寒芒,瞬间之下,就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于都成的到来,给扎西次仁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惊喜。他捧着两公斤装的轩尼诗,双睛发亮,激动不已。于都成二话没说,三下五除二,立马开了一瓶,叫次仁边珍换了两个高脚杯,也不用分酒器,“哗啦啦啦”直接斟满了,碰了一下,仰头就喝了个精光。
当下两人你来我往,天南地北,海侃一番。
“对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了,要互相留个电话,好不好?”于都成脸色红润,声音洪亮,“以后一定要加强联系,有什么事情,大家互相通知,多走动走动,很有必要。”
“好!我去拿笔和纸。”次仁边珍站了起来,跑到房间取了纸出来,把扎西次仁和自己的名字电话写在上面,然后交给于都成写。
于都成撕了一片小纸条,迅速写了一行字,递给了边玛丹珍。
第76章 斗贼
边玛丹珍接过纸条一看,酥肩一抖,脸色微滞,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接着,她站起身来,进入厨房,对次仁边珍大声喊道:“次仁,快进来帮忙,我们煮一个西红柿蛋汤。”
“好。”次仁边珍一边应着,一边走进厨房。
刚才她把边玛丹珍剧变的脸色看在眼里,走到她跟前正想问,边玛丹珍贴在她耳边轻语一阵,次仁边珍吃惊到“啊”了一声,随即冷静地说:“”好,我马上去找。”
然后跑到楼梯底下的储物间,在里面忙活了一阵。
“不用再找酒了,不用了,这里还……还有。”扎西次仁看着她那忙碌的背影喊道,“这里有的是,还有一瓶轩……轩……诗尼还没开呢。”
次仁边珍不理会阿爸的胡言,在储物间找到了两条抹布,随便叠了叠,来到于都成旁边,悄悄交给了他。
于都成接过,一左一右,塞进他那运动库宽大的裤袋里。
边玛丹珍和次仁边珍回到座位,见阿爸扎西次仁喝得正酣,大有停不下来的势头。于都成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便朝边玛丹珍使了个眼色。
边玛丹珍会意,和次仁边珍悄悄说了几句,次仁边珍就走到扎西次仁旁边,大声说:“老爸,你来昆明几天了,还没有逛逛夜市呢!我带你去牛街庄吃烧烤,让你体验体验一下那里的特色。”
“太好了!那是个好地方,热闹得很,我也好久没去了。””都成马上接着说:“我们来第二场。那地方什么好吃的都有,特别是烤羊排美味的很。
边玛丹珍及时附和道:“对,阿爸,我也很想去,我们全家一起出去,到那边看看热闹。”
次仁边珍眼睛一转,跑到阿妈身边,挽起她的手,说:“妈,走吧,那里真的好玩,旁边还有一条步行街,肯定有您喜欢的东西,走吧.”
看到女儿、儿媳妇如此热情,老两口心花怒放,稍微准备了一下,就往门外走去。
于都成故意走在最后面,见他们出了门,进了电梯,准确计算到电梯开始往下降的时候,才故意走了出来,当作没赶上电梯的样子。“你们先走,我等下一趟的电梯。”
于都成闪回门内,把客厅的大门紧紧关上,对走廊中的那片茂盛的绿荫怒喝一声:“你们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躲在里面太辛苦了。”
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两个蒙面人几乎同时从绿荫中慢慢站起身来。他们身穿迷彩服、头戴迷彩帽,脸上蒙着迷彩面罩,全一身的绿色,和走廊中的花草树木颜色一致,藏在其中,即使是在大白天,如果不十分注意,也很难被人发现。
两个蒙面人看到大门边只有于都成一个人的时候,就不再那么紧张了。他们摇头晃脑,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大踏步从花草中走了出来。
“哎呀呀,大哥慢一点好不好?我这些花草很贵的,”于都成见他们甩开脚步随便乱踩,失声惊叫,“这些都是国外进口来的,别踩坏了好不好?有什么事慢慢商量么!”
“哈哈哈!简直是在骗三岁的小孩,”走在前面的高个子蒙面人被于都成的这句话逗得笑了起来,“我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头一回听说什么这些鸟树花草是从国外进口的。”
他后面的蒙面人手里持着一把电棍,长得较矮。他扭头往右边的大厅里看了一眼,才发现里面黑乎乎的,刚才亮如白昼的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了,不由得“咦”了一声。
前面的高个子蒙面人走到于都成面前,“扑”的一声,手里亮出了一把弹簧刀,朝着于都成面前晃了晃,厉声喝道:“识相点,开门,让我们进去。不然,别怪我这把倚天屠龙刀不长眼。”
“大哥……你……你别吓我,你声音小点好不好,别让隔壁邻居听到了,我怕……”于都成佯装吓得把手抱着头,双脚不停啰嗦,连声音也在颤抖:“我们这里是五星级的文明花园,今年才评到的,荣誉来之不易啊,有什么事我们好好商量,别动刀子好不好?我还年轻,还没有娶老婆呢,更别伤了我的小弟弟。”说完,于都成缩成一团,躲在大门边的强脚处。
“把门打开,胆小鬼,没见过世面!”矮个子鄙夷地冷哼一声,轮起电棍,指着于都成的鼻尖,按下开关,电棍发出“丝丝丝”高压电流的声音,“再不开,我就把你电成一只死老鼠。”
“大哥,我知道这年头大家都好过不到哪里去,房价太高了,猪肉价格也拼命涨,我们做老百姓的都在勒紧裤袋过日子,”于都成看到矮个子向后退了一步,心中暗喜。继续对前面的高个子说:“我们家也没有钱,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房子都是按揭的……”
“放屁,骗死人!”于都成还没有说完,高个子就怒喝一声:“高远青云集团在云南是数一数二的大公司,你们格桑顿珠董事长只要吐一口气,也能把我给吹向天,还哭穷?没良心!”
于都成说:“我是他第第,我哥有多少钱我不知道,反正他小气得很。他说他这个房子是按揭的,每个月要两万多,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高个子不耐烦了:“废话少说,我知道你有钥匙。快点开门,然后把灯给我打开。”
“好好好,你们让一让,我来开。但是,你们可千万别打我……”
于都成慢慢的从墙角处向他们靠近,此时,他听见自己的全身关节开始“劈叭”作响。
走到他们面前时,于都成迅速侧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出左手,
一把扣住矮个子握着电棍的手腕,同时飞起右脚,朝高个子拿着匕首的右手肘用劲踢去。
只听得“啊、啊”两声惨叫,匕首和电棍几乎同时落地。
紧接着,于都成左膝提起,撞向矮子的小腹。
高个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于都成的左脚一落地,接着一蹬,右膝裹挟着一阵劲风,狂暴而起,直顶高个子的下颌。
?“砰”“嗷”“扑通”“啊”
攻击声和惨叫声混合在一起,两个蒙面人先后倒地,一个捂着肚子,一个摁着下巴,痛得在地上翻滚哀嚎。
“求求你了好不好,大哥,真的这么痛吗?骗死人!”于都成一边学着高个子刚才的语气,一边从裤袋中抽出那两条抹布,塞进他们的嘴里,他们那的哀嚎的声音瞬间小了下来。
?“两位大侠,你们不会死的,放心。我很公平的,你们都是骨头错位而已。”于都成一把撕下他们的面罩,看清了他们的脸,笑着说:“那么年轻,就来打劫,太不划算了。好在是碰到我,要是碰到别人,你们的下场可就惨啰。”
说完,走到他们中间,一把揪住他们的衣领,稍一用力,像拎小鸡一样把他们拎了起来,让他们站直,然后把他们骨头位移的手腕、下颌恢复原位,点了点他们的穴位,让它们再也动弹不得。
“门窗都还完好,没必要清理现场,”于都成自言自语地说。接着转过头,打量着走廊,叹了一口气,伤心地说:“可惜,把澳大利亚进口的佛塔花给糟蹋了。我的格桑哥哥会骂死我的。”
于都成弯下腰,捡起那把匕首,往空中抛了几下,然后接着,十指捏住刀锋,用欣赏的眼光打量着它好一阵,笑着说:“倚天屠龙刀,稀世之宝,非它莫属。”
话音刚落,十指发力,随着“吧!”的一声金属断裂的脆响,这把倚天屠龙刀当场断为两截。
两个蒙面人看到这一幕,瞬间吓得脸色苍白,额头直冒冷汗。
第77章 兼职保镖
于都成双手橫放胸前,似笑非笑,冷冷地打量着他们,一句话也不说。
两位盗贼瞪着恐惧的眼神看着他,吓得身体不停颤抖。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刚才还是胆小如鼠的这个年轻人,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神勇?
“你们真以为我是格桑顿珠的第第?错,大错特错!”于都成背靠着墙上,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是他们家的兼职保镖。嗨,我和你们没有血海深仇,你们没有伤害到我的老板以及他家人的一跟毫毛,所以,我没有往死里下手。”
挟带着一股劲风,两道臂影闪过,两位盗贼嘴里的抹布已经掉到了地板上。于都成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这种眼神和笑容让他们心跳加快,瞳孔收缩。
“从此以后,你们不要再次踏入这个花园半步,不能再伸手,”于都成在走廊上踱着步,笑容越来越灿烂:“昆明很小,世界很大,希望你们能够改行。”
看着于都成那暗藏杀机的冰冷笑容,两位盗贼不寒而栗。??他们的额头上开始接连冒出一滴又一滴的汗珠,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魔鬼般的保镖会在一瞬间又突然对他们发难。
“走吧,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于都成把断成两截的匕首和电棍装进一个塑料袋里,然后把他们的被点了穴位、瘫软无力的手插进裤兜里,关好了门,带他们进了电梯。同时提醒说:“出电梯的时候要精神抖擞,就好像是来走亲戚似的,现在正是酒足饭饱的时候,要非常开心。”
听于都成说得如此热情和认真,闻着他嘴里喘出的轩尼诗酒气,两位盗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铁青,直冒冷汗,害怕和恐惧到了极点。他们行走江湖以久,经历的危险无数,今天想不到载到一个满嘴酒气、喜怒无常的保镖手里,真不知道接下来又会表演哪一出,当下提高警惕还来不及,哪里还能回答上半句话?
“一个男人要注意形象,别邋里邋遢的。”
电梯往下降的时候,这个恐怖分子突然举起手来,吓得他们只往电梯内侧躲闪。
他们以为于都成就要开始对他们发难了。
“怕什么?我又不会打你们。放心好了!”这个保镖拍了拍他们衣服上的灰尘,还满热心肠地整了整他们那歪歪扭扭的衣领。
“派出所离这里很近,十分钟不要就到了。”
于都成走出花园大门,在路边叫了一部的士,三人上了车,一起坐在后排。“前面可以坐一个人,干吗三个人挤在后面?”司机转过头来,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如果有一个美女,这样挤在一起——这个可以有。可是,全和尚,哈哈哈!”
的士在派出所的大门边停下,坐在右边的于都成在他们的胳膊上捏了捏,替他们解了穴位,走下车来,扔给司机一百元,说:“送我这两位兄弟去红门桥大排档。”
然后对那两个灰头土脸而又瞠目结舌的盗贼说:“兄弟,你们好好去喝几杯!今天晚上我值大夜班,不好意思,我就不陪你们了。”
说完,于都成对他们一笑,挥挥手再见后,径直往派出所大门走去。
于都成用眼角的余光,看到的士远去,便转身回到路边,重新拦了一部的士,往牛街庄大排档方向,接下来就和扎西次仁他们会合。
“迟到了二十分钟,应该罚酒三杯!”扎西次仁远远的见到了于都成,激动得站了起来,高高地举起一个空啤酒瓶,大声吆喝道,“我已经喝掉三瓶了,都成。”
边玛丹珍和次仁边珍看到于都成正朝他们虎虎生风走来,知道他没有受伤,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们不可想象,刚刚过去的二十分钟里,于都成上演了一场多么精彩的斗贼戏。
当扎西次仁下了电梯,回头没看到于都成的身影,问边玛丹珍:“都成呢?”
“他在后面,刚才没有赶上电梯。我们先走,我们先去定位置,他知道那儿,等会我打电话给他,”边玛丹珍替他关好了前车门,接着扶着阿妈上了车,在后排一起坐了,对次仁边珍喊了一声:“美女,向着目标,前进!”
宝马缓缓地向牛街庄方向驶去,次仁边珍找了个相对安静的一个大排档停下,招呼着阿爸阿妈下了车。
边玛丹真跑去点菜,正在挑选海鲜品类的时候,于都成来了电话。
“嫂子,一切问题都已经解决,我没有壮烈牺牲,”于都成嬉皮笑脸地说道,“我也没有把他们打残,只不过是教育了他们一番,叫他们以后要改行,再也不能踏进东尚豪庭花园半步。当然,如果他们在这里买了房子,那是另当回事。”
边玛丹珍笑着问:“你现在哪里?”
“派出所。”
“啊?你去派出所干吗?”
“我点了他们的穴位,带他们上了的士,然后我在派出所停下,打发司机送他们去吃夜宵去了。”
“你干吗不把他们交给派出所处理呢?”
“没有必要和他们结下梁子。如果交给派出所,肯定要做笔录,第二天谁都知道我们家被抢劫了。我故意在派出所下车,告诉他们我要值大夜班,给他们造成了我是警察的假象,他们以后就再也不能打我们家的主意了。而且,我还告诉他们,我是咱们家的兼职保镖。”
“你的意思是,不上班的时候,你就是我家的保镖?”
“是的。”
“哈哈,你这个于都成,只有你才会想到并做到这一切!”
边玛丹珍把次仁边珍叫到一边,眉飞色舞地告诉她于都成刚才所做的一切,听得次仁边珍耳热心跳,嘘嘘不已。
不久,次仁边珍就看到于都成朝这里大步而来。
于都成永远是那么刚毅挺拔,永远是那么英俊潇洒。他身上隐隐约约散发出一股锐气,凛然生威,英郎神武,迸发出一种特别让女生痴迷的气息,这种气息是那样的浓烈和富有吸引力,让次仁边珍觉得不可阻挡。
看着于都成越来越近的身影,次仁边珍睁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水汪汪地凝神看着他,脑海中闪过一幅幅他和盗贼搏斗的画面。她仿佛身临其境,亲眼目睹了于那成杀伐决断的厉辣气质和勇猛格斗的矫健身影,不由得神思恍惚,顿生崇拜,突然涌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情感洪流。
很不应该的,在内心最幽深的温柔秘弱之处,她甚至感觉到了一种异样清晰的颤颤情动。
次仁边珍马上意识到藏有这种心思非常不妥,立即压下了不该有的躁动,心里狠狠地对自己说:“不!次仁边珍,你不能再想他了。我是属于美郎多吉的。这已经是事实,这一切已经不可改变。”
“大家久等了!”
于都成的声音传来。次仁边珍心中一紧,从迷蒙中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眉心一跳,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于都成已经到了眼前。
他那熟悉的笑容进入次仁边珍的眼帘,这是多么熟悉和亲切的笑容啊,次仁边珍的视线被这笑容牢牢地吸引了过去。
她圆睁双眼,微张着嘴,定定地望着于都成,仿佛在想着什么。但是紧接着,一股软弱和伤心没有理由地从心底爬起。
她抿了抿嘴,一丝憔悴的笑容在她的嘴角一闪而过。
“你辛苦了,谢谢你!”
次仁边珍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和失望。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与于都成,她总是斩不断,理还乱。
于都成很快就融入了独具扎西次仁特色的酒文化之中,两人闹成一片,端起偌大的菠萝杯,你来我往,碰得叮当作响,豪爽粗狂的笑声此起彼伏,把那熙熙攘攘的闹市喧哗声也压了下去。
她再一次警告自己:“次仁边珍,你不能再想他了。事实已经残酷地决定,你不可能属于他,你只属于美郎多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