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 世仇死敌
红锦和浩宇出了厢房后,并没有直接去寻青绸;红锦引着弟弟走到了长廊的尽头,那里有一扇小窗可以看到街道上的情形。www.uu234.net
“花公子和胡公子,呃,你们是如何交好的?”红锦问出了心中所疑。
她和弟弟需要银子,并不只是为了生活,那是为了生存;而她们姐弟作生意,除了银子之外,还需要有人做后盾——唐家不成,宁氏根本不惧。
红锦提出那样一个主意时,便是为了试探花明轩二人,没有想到二人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他们两个人并不是没有头脑的人,相反是极为聪明的人;如此干脆只能说本城中的权贵并没有放在二人的眼中。
浩宇有这样的朋友,红锦当然高兴:但怎么也要问个清楚才对。
“我们在番邦就认识了,相处了有二三年呢;后来随舅父到京中时又遇上,大家都很高兴——姐姐,他们都是好人。”浩宇最后一句话很认真。
红锦微笑:“我知道,嗯,他们家都是做什么的?”
“都是生意人,不过花公子家有人出仕,很有些权势的样子;姐姐,我和他们认识的时候,还算是孩子呢,而且我们姐弟也没有什么能被人看上的。”
红锦点头:“知道啦,我也不过是问两句,你认识他们,可是我不认识啊。”她拍了拍浩宇的手:“去吧,我去寻六妹妹。”
做生意的、在朝中有人:说白了浩宇也不知道两个人的身份;但是有一样浩宇说对了,她和弟弟还真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掂记上的。
眼下她也没有更好的人选,这一次他们姐弟也不过就是出一个主意和五百两银子罢了,那就赌一赌。
红锦寻到青绸之后,用过饭便和青绸分开了:她不太耐烦应酬那些千金小姐;当然也是因为对方根本看不起她这个凤家的大姑娘。
看着青绸等人上了马车离开,红锦笑顾茜雪:“我们再去那边看看吧。”主仆一行人便要继续向东而去。
“凤大姑娘请留步。”一个清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红锦愕然回头,不知道是谁会认识自己。
一个身着雨过天青色,浅织修竹花纹绸袍的男子立在不远处,正看着红锦抱以微笑;男人长得很英俊,带着几分书生气,很容易能让人起好感;但是,红锦并不识得此人。
她回顾了一眼茜雪和兰初:两个大丫头也不识得此人。
虽然此时浩宇三人和青绸都离开了,不过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红锦倒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公子有礼,不知道公子有何见教?”红锦扫了一眼男人的身后,只有一个长随和一个小书僮而已。
“凤大姑娘,鄙姓方,冒昧留住姑娘,还请姑娘不要见怪。”方公子欠身行礼。
红锦还了半礼:“无妨,有事请公子直言。”
她说完的时候,注意到茜雪等人的面色变了:难道这人有什么不妥吗?她以目相询,茜雪立时伏在她耳边道:“姑娘,此人应该就是方人豪;他们方家和我们凤家可是世仇死敌!”
什么?!红锦万没有想到这位温谦如玉的方公子,居然会是凤家的世仇。
世仇可不同于仇人,也就是说方家和凤家的仇怨可是结了几辈子了:那这位方公子叫住自己为了什么。
方公子如同没有看到茜雪和红锦的耳语:“在下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道大姑娘可否屈尊去吃杯茶。”
他的神色很诚恳,目光很清澈,完全是一副无害的样子。
红锦想了想轻轻一福:“还有些事情,今日并不方便,日后再相扰公子吧。”方家和凤家是世仇,她在大街上和方人豪一起去茶楼吃茶的话,今天晚上回去宁氏一定会发难的:她不想招惹这样的麻烦。
方人豪闻言一笑,笑意让人想到了暖春三月的阳光:“大姑娘既然有事儿就先请;”顿了顿之后他的笑意更盛:“原本我也不好意思如此冒昧,只是想到令弟在本城停留不久,所以才……”
红锦闻言看了一眼方人豪,只是轻轻一福什么也没有说,便带着茜雪等人离开了。
方人豪在红锦走了半晌之后轻轻一叹:“没有想到,凤家的大姑娘如此聪明。”
“聪明?小的没有看出来。”身后的书僮撇了撇嘴:“胆子小倒是真的。”
方人豪摇头:“你懂什么。”
红锦转过了街角之后,茜雪才急急问道:“他那话是什么意思?”
红锦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她当然明白方人豪的意思:宁氏是容不下浩宇的,当然会想法子把他支使出去,支使的远远的。
不过此事浩宇和她早已经想到了,倒也不必谢谢他方人豪的提醒。
“那方家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看上去是个很知礼的读书人呢。”红锦对方人豪很有些好奇。
茜雪撇嘴道:“他是知礼的读书人?”
兰初也摇头:“他是不是读书人婢子没有听说过,只听说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非常厉害的人。”
“哦?怎么个厉害法?”红锦看向了兰初。
兰初一指不远的店铺:“姑娘,前面那一家便是方家的店铺。”
红锦看过去,很大的一个门面,而且门前熙熙攘攘的人很多:居然也是布店。
“原来我们凤家的布店是本城中最大、最好的,本城中的达官贵人们所穿的衣物,几乎都是出自于我们凤家的布店。但是现在,本城中最大、最好的布店并不是我们凤家了。”
听到兰初的话红锦道:“是方家?”
“方家只是其中之一,但是我们凤家连其中之一也不是了。”茜雪叹了一口气:“方家原本一直被我们凤家所压制,但是这几年听说方家当家做主的人并不是方老爷子,而是方大公子;只几年的时候,方家的布店便成了本城极好的布店之一。”
主仆一行人说着话正好行到了方家布店前,红锦仔细的看了一眼布店,引着茜雪等人走开了。
红锦走过之后又回头望了一眼,心道:那个方人豪,果然是个厉害的人;不过自家的那个老爹,却只能说废物之极了。
她当然并不认为凤家一定要一直做布匹生意,但是衣食住行里衣是排在第一位的,其中的利润可想而知:凤德文有了知府的支持,居然没有守住祖业。
现在凤德文的心思也都在那些杂七杂八的生意上,红锦想到这里轻轻的摇了摇头:丢了凤家的金字招牌,是凤德文最大的不智。
如果能保得住凤家布店,那么凤家再做什么,也会让人们认为凤家的店铺当然是最好的:但是现在的凤家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让称道了。
至于宁知府和凤德文他们在做什么生意,那却不是红锦能知道的;只是这两年来宁知府已经不怎么在意凤家了,听说他又结了一门亲家。
红锦并没有因为方人豪的出现而坏了游兴,直玩到夕阳西斜时,她才带着众丫头上马车回了府。
她到了凤府时,正遇上要出来寻她的浩宇。
“姐姐,你怎么才回来,真是急死我了。”浩宇看到红锦,开口就是一句埋怨。
红锦却听得心里一阵温暖:如果浩宇没有回来,不要说自己晚归一点儿,就算是自己一夜不归,凤家也没有当真为自己着紧的人。
她微笑着取出手帕来给浩宇:“擦擦汗吧,我还不是回来了。”
浩宇也没有再说什么,陪着姐姐一同回到了院子里。
春雪和若蝶看到红锦回来,急忙迎上来,又是脱外裳又是奉茶水的忙碌着,并且嘴巴里还怪茜雪和兰初:“你们真是会伺候,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才让姑娘回来。”
茜雪和兰初吐了吐舌头,只是低下头笑谁也没有开口分辩什么:她们也是一时玩得兴起,忘了催红锦早些回府了。
红锦坐下之后,春雪给红锦取了水来洗脸净手,似乎不经意的道:“今儿二娘和二姑娘午后请了容公子过去,听说今儿晚上在她们那里用晚饭了。”
红锦轻轻的“嗯”了一声儿,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浩宇不太高兴了:“容大哥怎么搞的,怎么和二房的人走得这么近?”
红锦笑了起来:“好了,不过就是一顿饭罢了,又能怎么样?”
浩宇看了红锦一眼,摇摇头并没有再说什么;其实他也知道,无论是姐姐还是自己,都和容连城说不上熟识来,所以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如果,他们的母亲还在世,多好?浩宇的眼前闪过了那素白的房间,轻轻的合了合眼睛不再去想它。
红锦并不是没有放在心上,她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而已:面皮薄嘛。
二房的人还没有死心?那她们母女早也不请容连城、晚也不请容连,偏就赶在自己出府的时候请了容连城过去呢?而且,容连城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并不是二房的人请他、他就会去的——可是他偏偏去了,又是为什么呢?
三十一章 大吃特吃
打发浩宇离开之后,红锦才问茜雪:“二房的人为什么要请容公子呢?”
“容夫人一直有腿痛的毛病,请了很多的大夫都没有多少好转;可是不知道二小姐自哪里得了一道偏方,听说容夫人的腿痛已经见轻了。www.uu234.net”春雪的声音不急不徐的。
“那也是容公子要请二房的人才对啊;”红锦看了一眼春雪,由着这个沉稳的丫头说事儿,她便要有个耐性才成。
春雪一笑:“容公子当然要投桃报李,给了二夫人好些东西;所以今日二夫人亲自打发人去请公子。”
红锦闻言点了点头,并没有再问什么。
春雪看了看红锦的神色:“二房的人早就有打算了,应该就是送那个什么偏方的时候,就已经在打算某一天请容公子过去赴宴了;而容公子因为容夫人受益于二房,怎么也要给三分面子的……”
红锦笑了:“我知道,你不用担心。”她现在所想的就是,二房今天想做什么:这才是重要的。
其实容连城应邀去二房,不管理由能不能接受,都不重要;因为红锦并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她只能嫁给容连城。当然,现在知道了原因之后她心里舒服很多。
红锦想了想忽然道:“今儿晚上茜雪可以歇一歇不用备晚饭了。”
春雪笑了:“我已经给姑娘备好衣裳,并且热水也准备好了;现在洗个澡梳洗完之后去,应该正合适。”她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带着几分慧黠。
红锦看向春雪也笑了,什么也没有说便起身去洗澡了:并不需要急急赶过去,如果她去时菜过三味才叫正正好——那时能看出二房人的打算来吧?
她收拾完之后,便空手带着春雪和若蝶直接去了二夫人的院子;她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二夫人季氏立在廊下。
“二娘,您怎么不在屋里?”红锦笑得很有些深意。
季氏看到红锦眼中闪过了几分讨厌,并且看了一眼屋里,显出了十二分的不欢迎:“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红锦微笑:“我出去玩得晚了,懒得让人再弄饭菜,便来二娘这里吃顿现成的——二娘不会赶我走吧?”
季氏很想赶红锦走,只是却不得不笑道:“大姑娘能想来二娘这里吃顿饭,可是二娘的光彩;不过没有什么准备,大姑娘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惯。”
红锦也不用季氏相让,便已经步到了她的身边:“有什么吃不惯的?二娘的手艺可是在我们府中都是有名儿的;”她看向了屋里:“咦,二娘这里有客人?”
容连城已经听到了红锦的声音,起身迎了出来:“大妹妹来了。”
红锦上下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点头:“来了。”她又看向容连城身后的翠绢:“二妹妹吃酒了?瞧脸红得,小心莫要吹了风。”
容连城倒没有什么,翠绢却有些不自在:“大姐姐屋里请吧。”
红锦一拉季氏的手:“二娘先请。”硬把二夫人拖进屋里入席。
容连城很自然的为红锦拉开了椅子,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翠绢便只能坐到季氏右边去了。
酒菜相当的精致,味道极为不错;红锦又是游玩了一天的人,已经饿得狠了,当下也不客气的吃喝起来,只把季氏看得微微皱了几次的眉头。
红锦看着季氏和翠绢的眉头吃菜:只要她们母女皱眉头的菜式,她偏要大吃特吃——想也知道那是特意给容连城备下的。
容连城还是一样的谈笑风声,待季氏和翠绢和刚刚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他时不时的给红锦布菜的举止,让季氏母女看得很不是滋味儿。
酒也是极好的酒,红锦也吃了不少:这酒要比饭菜贵些,不吃不是让委氏母女白费了心思?她很“体贴”的把余下的半壶酒都吃了下去,并没有给容连城吃一杯。
终于,红锦吃饱喝足了;她再吃过了一盏茶之后对容连城道:“兄长,时辰已经不早,不如我们早些回去,也让二娘和二妹妹能早些歇下。”
容连城闻言便起身告辞,和红锦一起走了。
季氏和翠绢立在院门口好一会儿才转身回房;翠绢一肚子的气闷:“什么时候她如此厚脸皮了?居然不请自来的大吃大喝,生生的糟蹋了一桌子的好菜。”
季氏恨恨的甩了甩帕子:“谁能想到呢,倒是我们失算了。”她回头牵起翠绢的手来:“不过无妨,现如今夫人那里也是属意你的,我自然会想法子助你。”
她再回头看了一眼早不见身影的容连城,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这是她们母女唯一出头的机会,如果不抓住日后女儿不会再寻到这样的好人家。
只要翠绢嫁到了容家,那么她也就可以在凤家扬眉吐气,不必再事事看宁氏的眉眼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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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氏在房里听到红锦去了二房那里,眼神阴郁了下来,不过却并没有说什么。
金绮气得跺脚:“母亲,你就由着她踩到我们头上吗?她居然敢打你的人,还把人就那么明目张胆的卖了出去,日后……”
“好了,我都知道;”宁氏瞪了一眼金绮;就算人人都知道那小丫头是她的人,只要她不说谁也不敢指到她脸来问;可是这个女儿却毫无顾忌的嚷了出来,亏得没有其它人在。
“不是已经让你二娘去动手了吗,你不用太心急。”宁氏安抚了两句金绮,打发她回房去睡,自己却盯着灯光发了半晌的呆。
金绮看母亲如此也没有法子,只能跺脚离开;到了自己房里坐下不久,她却无声的笑了:母亲不动手,她可以助二娘一臂之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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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锦和容连城出了二娘的院子之后,看了容连城一眼:“兄长,那我先走一步了。”
容连城却微微一笑:“大妹妹,今天晚上月色不错,可否陪为兄走一走?”
红锦看了看天上的半轮明月,偏着头想了想道:“好吧。”她看得出来容连城的心情不错,也因此她心中有些发闷。
容连城伸手相让,和红锦慢慢的向前行去;茜雪等人都很自觉得远远的跟在后面,并没有要打扰二人的意思。
因为吃了半壶酒的关系,红锦的脸有些发红,走起路来也有些摇晃;她莫名有些不太高兴,便没有了开口说话的兴致;而容连城一时间也没有开口,两个人只是默默的走了一段路。
“因为二夫人的偏方减轻了母亲的病痛,我今日是相谢于二夫人的。”容连城看了一眼身后两个人长长的影子,忽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很真诚。
他这是在解释,向红锦解释;虽然红锦并不认为他应该解释,而他自己也不认为有什么好解释的,可是他感觉到了红锦的不开心,就这么自然的说了出来。
“嗯;”红锦心头的不快就在一霎间消失了一些,她抬起头来看向容连城,黑暗中他的两只眼睛却晶亮晶亮的;她微笑起来:“我今儿在外面给兄长买了一些东西,不值多少银子,不知道兄长喜……”
“当然喜欢;”容连城住了脚,看着红锦的眼睛,声音更轻了三分:“一定会非常的喜欢。”
红锦不想脸红的,原本他给容连城的买东西只是作为回礼,因为容连城送了不少的东西给她;可是现在说出来之后,再听到容连城的话,加上他的目光,她忽然间脸赤红赤红的,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容连城一眨不眨的盯着红锦看了一会儿,手微微一动似乎要握红锦的手,最终却收了回去;他抬起头来看向天空:“今天的月色,真不错。”
红锦脸红的低着头轻轻回应:“嗯,是真得不错。”
容连城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很欢快;红锦的脸更红了,不过她有些恼羞成怒似的:“笑什么笑,你说不错人家就客气的回应一声儿,这是礼貌你懂不懂?”
容连城连连点头:“懂,当然懂;为兄要谢谢妹妹的知礼才是。”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看着红锦。
红锦被看得脸更红,一跺脚提起裙子就跑,一个字也没有说。
容连城只是微笑着看着红锦跑,然后回头招呼茜雪跟上去伺候,莫要让红锦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跌倒。
回到房里之后,红锦后悔的不行:自己为什么要跑呢?凭什么要跑呢?那个可恶的容连城!
不过那个可恶的容连城,却回到自己房里躺在床上,想着红锦狠狠吃东西的样子、想着红锦那红通通的脸,痴痴的笑到了半夜时分才睡着:梦中,他拉起了红锦的小手,在大红的喜字下,他满心里都是幸福。
三十二章 石氏
容连城更加的喜欢月色,只要平日里没有事儿,他便会在月色中摆上几样小菜,一个人吃几杯酒。www.uu234.net
红锦原本打算第二天便把买来的东西给容连城的,可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她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一直拖到了第三天容连城登门拜访。
“大妹妹可在?”容连城笑着问若蝶:“我有点东西给大妹妹。”
若蝶一面请容连城进屋,一面微微扬声:“姑娘,容公子来了。”
红锦迎出来,却只是轻轻唤了一声儿“兄长”;春雪给容连城上了茶之后,一个眼色满屋里的丫头走了一个不剩。
容连城看着红锦笑眯眯的:“这几盒胭脂和香粉,却不是外面买来的,妹妹看看可喜欢能用?”他掏出一个小锦盒来放在了桌子上。
红锦看了他一眼,取了胭脂来看,心下当然明白他今日是来讨自己给他买得东西,只是心下有些羞涩、又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一时间便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便没有开口答话。
“这些胭脂不知道兄长是得自何处?”红锦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寻到了一句话:“倒真是与外面买来的不同。”
容连城淡淡一笑:“原本家中姐妹们就有这么一个方子,我昨天便按着方子试做。”
红锦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下微微感动:让他一个大男人亲手做这些东西,还真是难为了他。
容连城见红锦看过来笑道:“眼前这几盒却不是我做的,咳,我做得那些实在是不成样子,这是我身边的丫头弄出来的。”
他昨天只弄了一会儿,便丢开了手:他实在是没有这种天份。
红锦点头道过谢,两句话下来她也没有了那一丝的不自在,唤了茜雪进来取东西给容连城:也不过是两个扇坠罢了。
玉质并不如何的好,只是样子很别致;容连城仔细看过之后,欠身谢过红锦。
容连城并没有告辞,反而和红锦说说笑笑的,直到用过了午饭才离开。
下午红锦睡醒之后,正在梳洗时马氏来了。
马氏看到红锦微微一福:“明儿是上香的日子,不知道大姑娘去不去?”
红锦看了马氏一眼:“明儿有谁去?”
“奴婢还不太清楚,不过几位夫人是不去的,要去也只是几位姑娘去。”她的话变得少了许多,也恭谨了许多。
红锦想了片刻,便点头道:“明儿我上山,有劳马大娘打点上山的事情了。”这时节正是天气闷热的时候,听到凤家没有长辈要上山,她倒是乐得轻轻松松到山上去乘凉玩耍。
至于凤家的其它几位姑娘,就是同去也没有什么打紧的,井水不犯河水自己玩自己的也就是了。
马氏欠身答应一声便退了下去。
春雪对着茜雪挤了挤眼睛:“姑娘,你不邀容公子一起上山吗?”
红锦脸上闪过红晕,瞪了一眼春雪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向镜中的自己。
春雪不理会红锦的目光,自顾自的叫小丫头去给容连城送信,说自家姑娘明儿上山进香,看公子是不是有空闲。
红锦虽然有些恼意,轻轻的拍打了两下春雪,可是那小丫头跑得飞快,已经唤不回来也就任由春雪安排。
不一会小丫头回来,说容公子明天有公事要去省城,并不能相伴姑娘一同上山,叮嘱姑娘带两件厚些的衣服,莫要在山上着了凉。
红锦听完更是瞪了一眼春雪:瞧,人家没有时间,这不是自己打脸嘛。
春雪并不以为意:“也不是容公子不想去,只是赶巧不能同去,实在是可惜啊。”
红锦听到“可惜”二字脸上又浮现了红晕,心知拿春雪没有法子,只好转过身子不理会这个发疯的大丫头;心下对于容连城不能同去,多少还是有点遗憾的。
第二天一早,红锦在门前看到了一大群的丫头婆子,仔细一瞧没有四姑娘银绫和六姑娘青绸的身影;五姑娘会同去,倒让她没有想到。
除了几位姑娘,还有一个人也是红锦没有想到了:四夫人石氏。红锦略一想也就明白了:凤家的几位姑娘家去上香,怎么也要跟着一位上辈的。
石氏已经上了马车,并没有相邀任何一位姑娘的意思;红锦等人也知道石氏的脾性,没有人打算和她共乘一车。
红锦先给石氏去见过礼,又和姐妹们打了声招呼,便带着丫头先上了马车;金绮和翠绢坐到一处,蓝罗便带着丫头上了红锦的马车。
一路上蓝罗也没有三句话,只是静静看着小小车窗外面的景色;红锦在她平静的脸上却看出了一丝悲伤来。
红锦并没有多话问什么,就当什么也没有看出来,闭上眼睛养神;她们两个姑娘不说话,丫头们当然也就闭上了嘴巴,车厢里倒是静得很。
虽然起得了一个大早,不过直到快午时她们才到了寺庙,先到寺中的厢房稍稍梳洗了一番,石氏便叫红锦等人一起出来给佛祖菩萨上香。
上完香之后,石氏带着红锦几姐妹回到房里坐下稍事休息,同时等斋饭过来。
现在的上香并不能算是红锦等人上香了,她们要在山上住一晚上明天早晨的时候上第一柱香才算是正式的上香。
红锦并不是很在意上香的事情,她原本就是来玩的,便打发茜雪出去寻小尼问一问山上可有什么景致。
石氏的话极少,一张脸上也没有喜色,坐得时间稍一久便让人感觉有些不耐;金绮首先耐不住了,起身道:“四娘,我和二姐姐回房更衣,一会儿用饭时再打发人叫我们吧。”
石氏眼皮都没有抬:“姑娘自去就是,不过饭菜也快上来了,到时姑娘们早些过来吧——现在不比府中,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到时不一定有人记得去唤姑娘们。”
金绮虽然有些不快,不过倒没有太大的不高兴,答应着一声儿翠绢转身出了厢房。
红锦看金绮如此,便知道石氏如此说话行事必是常事,不然依着金绮的性子,一定会发作的;只是奇怪的是,石氏这样的性子,为什么在凤府以这样的性子却和宁氏相安无事呢?
蓝罗却端正的坐着,就连发丝都没有一丝的颤动;红锦却知道她是另有所思,心神早已经不知去哪里了。
“罗儿,你要不要也去换身衣服?”石氏抬眼看向蓝罗时,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温柔。
蓝罗微微欠身:“谢四娘,用过饭之后再说吧。”
石氏轻轻一叹:“嗯,一会儿多吃些。”蓝罗应着又谢过了石氏。
虽然这两句话极其平常,但是落到红锦的耳中就是有些别扭,好似她们的话隐着什么事情一样;不过红锦并没有多看二人一眼,只是专注的盯着手中的茶盏,看那水汽不断的升起飘散。
饭菜很快便上来了,虽然都是斋菜不过都极为精致,在炎热的夏天看到这样的菜色,让人不觉胃口大开。
红锦原本以为石氏会等金绮二人回来之后再用饭,不想她却道:“一路行来想来你们姐妹也饿了,我们用饭吧。”
一行人当然是以石氏为首,所以红锦并没有提起金绮二人,随着石氏坐到了桌旁;蓝罗当然更不是多话的人,一张桌子上的三个人用饭,根本没有什么声息:当然应了“食不语”的古训。
金绮二人在红锦吃到了半饱时才回来,虽然有些不快倒也没有说什么。
用过饭之后,石氏便说自己累了下午要好好的歇一歇,要姑娘们不要走太远了,出去一定多带着人;并且吩咐同来的丫头婆子家丁们,一定要好好的伺候姑娘们,说完她便自去厢房。
红锦倒也乐得无人管束,回到房里重新梳洗换过衣服之后,便想带着茜雪等人一起出去游玩一番。
步出房门她看了一眼紧邻的蓝罗的房间,吩咐茜雪去问一问五姑娘要不要一起去走走。
茜雪叫开房门之后,红锦才知道蓝罗并不在房里了;她虽然有些许的奇怪:蓝罗那么个性子,居然会比自己还急着出去游玩吗?不过倒底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她也就没有在意。
山上凉风习习,一扫夏天的闷热,让红锦在凤家连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望着万顷碧空,哪里还有半丝烦恼?!
寺中有些胜景,不过半日也就踏遍了;红锦便决意明天上香之后,带着丫头婆子们出去看看:听说不远处有道瀑布,那里的景色很不错。
回到厢房之后,红锦匆匆洗了把脸:她可不指望着石氏会打发人来叫她过去用饭。
她这里脸刚洗完,还没有来得及梳头,便听到外面有丫头的声音传来:“四夫人请大姑娘过去用晚饭,不过不用着急,让大姑娘梳洗好再过去就行。”
红锦微微一愕,不过还是让茜雪挽了一个很简单的发式,便急急带着丫头出了厢房;不想看到大家正在小院中间的亭子里等她,那里已经摆好了饭菜。
就算是金绮和翠绢也没有对红锦报以不满,看到还笑了笑:“大姐姐玩得还高兴吗?这寺里还不错,不过我们今天下午去的几个地方可都比寺中好,别有一番情趣。”
红锦虽然有些讶异,还是答道:“是吗,我前事尽忙,在这寺中就消磨了半日;如果知道妹妹有好去处,今儿便同往了。”话虽然如此说,不过她是不会和金绮二人相伴出游的。出来玩就是为了换个心情,她不想自己找不痛快。
三十三章 冤有头债有主?
金绮听到红锦的话之后,还要再说什么时被石氏的话打断:“好了,我们用饭吧。www.uu234.net”
金绮闻言便没有再说下去,和大家一起沉默的用起了饭来;红锦发现和石氏在一起用饭有一样好处,那就是完全不用应酬,你只管吃自己的就好。
用过饭之后,丫头们捧上来了香茶,石氏并没有回房,而是坐在那里赏月:当真是赏月,她几乎是一直盯着月亮看,理都不理身边的人。
金绮可耐不住了,她对翠绢使了一个眼色;可是翠绢却轻轻摇头,看了一眼石氏后低下了头;金绮只得自己对石氏开口:“四娘,我想……”
“你们回房吧,不过不要睡得太晚了,知道吗?”石氏的声音比起白天来,显得更加的清冷。
金绮很乖巧的答应了一声儿,拉起翠绢便离开了。
蓝罗并没有动,也抬头在呆呆的看月亮,对于金绮和翠绢离去的招呼,她是根本理都没有理。
红锦细细的看了一眼蓝罗,此时才发现她的眼睛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微微有些红肿。收回目光之后,红锦吃了一口茶,猜测着下午蓝罗倒底去做什么了。
亭子里的三个人有两个人倚坐在亭子边上,仰望着月亮一言不发;而红锦坐在亭子中间,也是静静的没有动一动。
在安静中时间流逝的很快,在坐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红锦起身:“四娘,夜深了。”
“啊?啊,红锦?”石氏看向了红锦:“你没有去睡啊;”她扫了一眼蓝罗,慢慢的起身:“是啊,夜深了。”
红锦欠了欠身子:“明儿还要起早,四娘和五妹妹也回去安歇吧。”
石氏点头:“你实在是不应该在这里坐这么久,虽然有坐垫但是石头凉啊,你可是刚好没有几日;罗儿,去睡吧。”
红锦低头受教,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蓝罗也懒懒的起身:“今儿这月色……”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并没有再说下去。
她的脸都隐在了暗处,但是红锦还是好像看到有两滴晶莹的东西一闪而没:那不会是——,泪珠吧?
红锦没有再看蓝罗,向石氏礼了半礼之后,便带着丫头们回去了。
身后传来一句石氏模糊的话语,然后就听到有脚步声传过来:应该是蓝罗,这一面的厢房只住了红锦和蓝罗两个人而已。
红锦并没有多想蓝罗的事情,回到房里便睡下了,睡梦中她看到的便都是月色,白得如同素绫一样的月色。
一早起来上过香之后,红锦草草吃了一些饭,便让人带着点心等东西,和石氏说了一声便迈步向外行去;今天,她并没有约蓝罗。
蓝罗明显有很多的心事,红锦并不想打扰她:出来一趟不容易,让蓝罗一个人静一静也许正是她最需要的。
“大姐姐要出去?”身后传来了蓝罗的声气:“不知道大姐姐要去哪里?”
红锦转身笑道:“我去瀑布边看看,中午可能不回来了。”
蓝罗也笑了:“瀑布?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和大姐姐一道去,如果麻烦的话……”
“有什么麻烦的,人多热闹;”红锦打断了蓝罗的话:“快些哦,我在庵门外等你。”
红锦和蓝罗带着好些人走了近两个时辰才到了瀑布前,也是她们一路走一路玩的关系,原本走得就不快。
瀑布处并没有什么人,倒是清静的很,非常合蓝罗的心思;瀑布虽然并不大,但是下面依然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潭,还有一条小溪不知道流向何处。
溪水清澈见底,有不少的鱼儿游来游去。
兰初笑着拍手道:“姑娘,今儿中午我们开荤了,堂堂婢子的手艺如何。”
红锦和蓝罗一笑,任由丫头婆子、还有稍远处的家丁们去捉鱼,她们自带着了两个丫头寻大石从下赏景,等着烧开潭水沏茶过来。
茶不一会儿便沏好送了过来,红锦品着香茶,听到小瀑布的水流声音,看着跳跃在树叶与水面的阳光,还有不远处捉鱼的欢笑声,她的心情好到了极点。
蓝罗眼底的忧伤似乎都少了一些,指着小溪中的人和红锦说笑了两句;可是她的话音还没有落下来,便自林中忽然冒出了十几个壮汉!
这此人的衣着并不好,脸上也抹得黑一块、灰一块的,看不清样貌;他们一出现便把红锦一行人吓坏了,溪中的丫头婆子们纷纷跑上来岸来,连鞋子都顾不得穿。
而家丁们也飞快的拣起了带着的木棒等物,把红锦和蓝罗护在了中间。
“不要怕嘛,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兄弟们肚子饿得久了,想向两位姑娘借些银子去买些酒肉。”当众有一个魁梧的汉子站了出来,摸着下巴笑容满面。
红锦和蓝罗都站了起来,脸色已经大变:她们遇到了强盗!
这本来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这山距城中十分的近,而且山上有几座寺庵在城中十分的有名儿,来上香的人是极多的,山中从来没有过山贼强盗出没。
但是强盗硬是出现了,并且还把红锦等人围了起来;红锦轻轻握了握蓝罗微微发凉的手,眼睛却没有自魁梧汉子及他身边的人身上移开/
她发现,那魁梧汉子在看到她和蓝罗时明显愣了一下,和身边的另外一个汉子交换了一下眼神:好像有些吃惊的样子。
红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这些强盗看到她和蓝罗时,有什么可吃惊的?是认识她们?不可能的。
现在她们姐妹可戴着帷帽的,这些壮汉应该看不到她们的样貌才对;而且她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房姑娘,有什么能让这些强盗吃惊的。
家丁们有六七个,根本不可能是这些壮汉的对手;红锦扫了一眼四周:要如何才能脱身呢?
壮汉们慢慢的逼了过来:“两位姑娘不肯大发慈悲了?”
红锦看到四周并没有什么安全的退路,闻言她立刻把自己身上的佩饰等物都取了下来,并且还让蓝罗和丫头婆子们也照做:“把银子也都取出来。”
如果对方真得只是为了银钱,那么她们乖乖的配合说不定还能逃过这一劫。
红锦把所有的金银之物让人丢了出去,落在了壮汉不远处的地上:“因为匆匆出来并不曾带多少银两,还请英雄们笑纳,多少能买点东西。”
她的声音还算是镇定,只有蓝罗知道她的手颤得并不比自己轻。
壮汉让人拣起东西来看了看之后笑道:“那要谢姑娘的赏了;只是姑娘这样打发我们,是不是有些瞧不起我们兄弟?”
他的话音一落,众壮汉都乱嚷起来,又逼近了几步。
红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颤:“我们身边真得只有这些了,还请英雄们高抬贵手。”
那壮汉摸着下巴笑了起来:“姑娘莫要虚言欺人,刚刚大家都听到的,你说把‘银子都取出来’,可是却没有说把金子也取出来啊。”
红锦闻言心完全沉了下去,她知道这些壮汉怕不是图财,而是为了要她们这一行人的命而来!
蓝罗的手心里全是汗水了,她用极轻的声音道:“他们,想要我们姐妹们的命。”
红锦没有看蓝罗,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她在心里飞快的想着:会是谁?
当然是家贼:知道她们今天会在山上,并且还会到这瀑布边上的人,都是凤家的人——而且还都是在山上的凤家人。
瀑布这里一看平日里便没有多少人来,这个地方真是个杀人放火的风水宝地啊。
红锦看向壮汉:“你们是不是以为今天这里只有一人,没有想到是我们姐妹二人在吧?”她一面说着话,一面再次扫过四周:怎么也要寻个路逃出去。
壮汉闻言愣了,然后抚掌大笑:“没有想到今天居然能遇到一个女诸葛。”
这话便等于是承认了;蓝罗的身子微微一晃,她也听懂了。
红锦用极轻的声音道:“对不起。”这些人应该是来杀她的,蓝罗只是无辜被牵累了——想来壮汉们不会因为这个而饶过她。
蓝罗的身子虽然在颤,不过还是轻轻的回了一句:“不怪大姐姐;”顿了顿之后又道:“天知道他们倒底是为了谁来的。”
“凤家姑娘果然是心思玲珑,只是可惜了;”壮汉拍了拍掌,众壮汉立时都抽了刀剑来,他盯着红锦:“不过姑娘不要怪我们,想来姑娘心中也是明白的,冤有头债有主,姑娘地下见了阎王时,可要寻那主凶不要记挂着我们兄弟。”
红锦冷冷一笑:“既然这样说,不知道你们可否放过不相干的人?”
她刚说完就对蓝罗偷偷说道:“你一会儿立刻带着几个丫头就向东面那条小路跑,茜雪、春雪,你们几个一会儿就跟着就北面跑——生死由命了。”
最后的几个字,红锦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壮汉已经笑着答道:“对不住姑娘了,今天的事情可不能外传,姑娘也是明白的,是不是?想来不会怪我们。”
说完他一拍手,笑容完全收了起来冷喝一声儿:“兄弟们,动手!”
红锦也在此时,低低的喝了一声儿:“跑!”
三十四章 价钱公道
可是蓝罗并没有动,红锦转过身之后也没有跑:因为在东面和北面又出现了五六个壮汉;这些人早已经有准备,可以说是极为谨慎的。www.uu234.net
就算是以原来壮汉们的数量,也足以杀死在场的红锦等人了;就算如此,依然在可能会被人趁乱逃走的方向,安排好了人手:这说明,今天壮汉们对于红锦一行人的性命,是志在必得。
红锦感觉到刺骨的冰冷,是谁一心想要她的性命?!她并不认为这些人是冲蓝罗来的,因为蓝罗本身并没有起意要来,只是石氏劝了她两句之后她才临时起意的:就算是石氏也没有料到蓝罗没有自己去游玩。
蓝罗靠近了一些红锦,和她紧紧的靠在一起;蓝罗虽然很害怕,但是却没有晕倒,也没有惊叫,更没有腿软坐倒。
红锦只是在心中闪过了一丝惊讶,不过眼下她没有心思想这些,正飞快的想着是不是还没有法子可以脱身:家丁们支撑不了多久了。
办法并没有,她带得这些人大半都是女眷,在家丁明显不是敌手的情形下,她和这些人根本没有一丝生机;只要家丁们一死,壮汉们就会对她们举起屠刀来——跑?小脚的女人们跑得过身怀功夫的壮汉们吗?
随着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家丁们还余下三个人在支撑,红锦几乎要绝望了;可是就这样等死却心有不甘,她听着丫头婆子们的惊呼声,忽然扯开嗓子叫了起来:“救命啊——!”
蓝罗被红锦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来是没有料到、二来是红锦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不过她一愣之后,也同红锦一同喊了起来。
春雪和若蝶最聪明,立时跟着红锦一同大喊:声音便远远的传了出去。壮汉们却没有人理会,因为这里很偏僻,并不会有什么人经过的。
三个家丁也被壮汉们砍倒在地上,壮汉们并没有对妇人们软下心肠来,手起刀落便是一颗人头落地。
红锦和众人被吓得更大声的尖叫起来,此时她也真得绝望了。
就在五六个丫头婆子倒在地上之后,红锦听到了一个十分清晰的声音:“住手!光天化日之下行如此恶事,真当天下没有王法了吗?”
随着话声,几个壮汉砍向丫头婆子们的刀,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弹开了。
红锦停下了尖叫看向说话的人,那里站住四五个男人,最前面的人肤色有些黑,身穿青色的布衣,一双浓眉皱得紧紧的正盯着壮汉们。
壮汉们也吓了一跳,他们没有料到真有人会经过,并且还会多管闲事儿;为首之人看到只有四五个人时,反而一挥手让手下们当真停了下来。
虽然对方的人很少,并且大多没有刀剑在身,但是在这种时候能如此冷静的开口,想来是有所依仗的。
“朋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自管走你们的阳关道如何?我们弟兄们多承朋友的情了!”为首壮汉抱了抱拳。
红锦和蓝罗紧紧的互握着双手,紧张的看着来得四五个人:她们能得救吗?
“在下唐伟诚,诸位是道上的朋友吧?可否卖唐家几分薄面,此事就此做罢?”青衣人也是一抱拳。
“唐、唐公子,救命啊——!”忽然丫头婆子们中有人喊了起来:“我们是凤家的人,唐公子救命!”
唐伟诚仔细看了一眼红锦一行人,不等匪首答话又道:“朋友也听到了,这些是在下的故人,就给唐家一个面子如何?”
匪首想了想沉声道:“在下也是受人所托,朋友要在下就此罢手,也要有个诚意吧?”
唐伟诚笑了起来:“诚意?嗯,也是。你们几个还站着做什么,没有听到人家要看诚意吗?”
随着唐伟诚一句话,他身后的男子的身形一动,便在红锦她们的眼中变得模糊起来,再仔细看时那几人已经到了壮汉们之中,随后便有壮汉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却没有一声惨叫传出来。
唐伟诚站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看着匪首笑眯眯的一副好商量的样子:“不知道朋友以为多少诚意才足够呢?”
这笑容落到匪首的眼中,却如同刀子一样刺得他发痛,当下急急转身喊:“走——!”
可是他刚说完,眼前一花一把刀子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而四周的壮汉们已经没有一个人是站立的了。
蓝罗还有春雪等人忽然呕吐起来:微风中有着极重的血腥气,而她们身周的地上都是鲜血。
红锦并不是不想呕吐,她也被血腥气刺激的胸腹间一阵一阵的反腾,但是她强忍住抚着蓝罗道:“忍下,无论如何能保住性命了。”
蓝罗取出手帕擦了擦嘴巴,把帷帽整理了一下轻轻点头,扶着红锦的手站好,只是却把眼睛合上了:她实在是看不得那一地的死人。
匪首已经胆寒双腿发软:“朋友,你也太狠了些吧?”
唐伟诚看着匪首笑着摇头:“怎么能这样说呢?可是你要我表现一下诚意,我这人做事向来诚意十足,所以便给朋友你扫清了阻碍,免得朋友你为难不是?”
他完全是一副为对方着想的样子,却对满地的死人看也不看一眼。
匪首看着唐伟诚已经说不出来话来了,他没有想到天下间还有这样的人;冷,他现在只感觉到冷,自脖子上的刀传来的冷意,让他明白死距离他倒底有多近。
唐伟诚一副十足诚恳的样子,他还十二分有礼的欠了欠身子:“不知道朋友对在下的诚意满意否?”
匪首的眼都红了,他不是气也不是急而是吓得:走江湖过得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什么凶恶的人没有见过?可是这样一个到现在还彬彬有礼的人,让他吓破了胆。
“满、满意。”他不敢不答话,虽然这话很让他为难。
“那可否放过了在下的这些故人?”唐伟诚还是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样子。
匪首满嘴的苦涩:现在他想不放过能行吗?他看了一眼唐伟诚,为自己的性命打算起来:“朋友好手段,是在下刚刚不识抬举;不过,刚刚在下没有听朋友的话让人住手,现在说不定……”
“嗯,朋友说得对;”唐伟诚点着笑意重重点头,连点了三次:“所以,我刚刚才喊了声住手啊——不然我们当时一声不响冲过去,怎么还要死几个人在你们的手上。”
他笑得很开心:“说起来要谢谢你才对。”
匪首原本如此说就是为了给自己争取一条性命,可是听到对方的回答,他硬是被一股气堵在了胸口,差一点换不过气来。
“江湖规矩,我依言停手朋友便不应该不声不响的动手,而且……;”他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人都已经死光了,眼下他要顾得是自己的性命:“朋友的手段不够光明啊。”
“不够光明?”唐伟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还真是不够光明,只不过呢我这人一向喜欢用不光明的手段,实在是不好意思。”
他脸上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神色,对于忽然动手杀了对方十几个人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匪首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对方答什么话他都有对策:江湖路走得久了,当然不是第一次被人刀架到脖子上。
对方不论是不承认,还是摞狠话,他都有话相对求对方给他一条生路;可是眼下他要如何答呢?
就在匪首愣神的时候,听到唐伟诚一句话:“你是不是怕死?”
匪首看向了唐伟诚,他很想有血气的大叫一声“士可杀不可辱,给爷爷个痛快”,可是他倒底没有这个胆量,也真得不想死:“是、是。”
“嗯,那你的大号是——?”唐伟诚笑眯眯的盯着他:“认识一场还不知道朋友如何称呼呢。”
匪首并没有停顿立时就道:“在下陈豹子。”
“原来是陈兄,幸会幸会;”唐伟诚笑着一伸手:“青水不改绿水常流,陈兄慢走,日后相见时还要请陈兄多给在下几分薄面了。”
匪首愣住了,但是他脖子上的刀一动立时便清醒过来,对着唐伟诚一抱拳:“多谢!”看也没有看地下的壮汉一眼,很快就消失在林子里。
红锦此时拉着蓝罗自丫头婆子们中间走出来,对着唐伟诚轻轻一福,却并没有开口说话;救命之恩当然不是一礼就能答谢的。
唐伟诚看向红锦和蓝罗:“不知两位是凤府上的——?”
红锦再次福下去:“凤红锦和五妹妹谢谢恩公相救。”
“凤红锦、凤红锦?”唐伟诚重复了两遍之后才道:“原来是凤大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因为我也不会客气的。”
红锦和蓝罗都有些惊疑不定的看向唐伟诚:他要做什么?!唐家也是本城的望族,应该不会……。
“我救了你们的命,你们想用多少银两相谢?”唐伟诚一本正经的道:“两位姑娘是千金之体,算千两银子很合姑娘们的身份吧?这些丫头婆子们,怎么一个也要给个三两、五两的,凤大姑娘你说这个价格很公道吧。”完全是一副谈生意的语气,就如同在说这布二两银子算给你可真得不贵了。
立时满场静得只有风声。
三十五章 有生意多关照你
红锦和蓝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当然也就没有开口说话。www.uu234.net
唐伟诚一欠身子道:“姑娘认为价钱如何?”
红锦暗暗长叹了一口气,她看了一下四周的死尸,再看看面前的唐伟诚:他居然在和自己谈生意。
沉吟了一下她轻声开口,带着几分试探道:“公子要谈生意,是不是应该换个地方?这地方,不太适合谈生意吧?”
她说完有些忐忑,不知道唐伟诚会说出来什么来:对救命恩人如此说话,实在是有些忘恩负义之嫌。
唐伟诚一扫四周郑重点头:“实在是对不住姑娘,是在下一时疏忽了。”他摸了摸下巴:“不知道大姑娘要不要报官?”
红锦看了一眼蓝罗,轻轻的摇了摇头:“小女子现在吓得六神无主,唐公子给拿个主意吧。”报官?宁氏家就是官!
她说完之后,好像在唐伟诚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没的什么东西,只是那点东西闪得太快,她并没有看清楚便不见了。
唐伟诚伸手相请红锦一行人到一旁说话,扬手做了一下手势之后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凤大姑娘你认为呢?”
红锦轻轻点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到不远的一旁,没有了那些死尸,众丫头婆子的脸色终于好一点儿了,只是都还有些惊魂未定。
唐伟诚再次笑了起来,看他的样子红锦也知道他是要谈生意了,便抢先开口道:“丫头婆子们的银两有些贵了吧,我看一人一两银子也就差不多了;至于我们姐妹,唉,说什么千金之体——嗯,一人十两银子吧。”
红锦一开口,就把唐伟诚惊到了,他张大了嘴一时间没有合上;可是红锦的话并没有说完,她还在很认真的继续往下说。
“论起做生意来,总要有些添头的,对不对?我们姐妹二人的银子,不如就算一个人的——我的就算是添头了,日后有生意多多关照唐公子如何?”红锦说完还微微欠了欠身子。
这一次场中更静,就连蓝罗看向红锦的眼中都全是不相信:还有生意多多关照?大姐姐莫不是被吓傻了,这种事情遇上一次还不够吗?
唐伟诚终于合上了他的嘴巴,咳了两声之后瞪了远处的几个人一眼,然后才道:“凤大姑娘,您这价还的也太狠了些吧?”他语中带着十二分的无奈,可是眼底却闪过了亮光。
他没有想到红锦居然会料到他的后手:有生意多关照——这话说得很有意思;当然还有生意的,不然他干嘛要放走那个匪首。
而且凤家大姑娘还真是有意思,居然没有被他吓到反而一本正经和他谈起了生意来:不要说是女子了,就是男人在受了救命之恩之后,也没有这个样子的。
红锦微笑着欠身:“公子客气了,有道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我的价钱已经很公道了,你说是不是唐公子?何况,来日方长生意又不是这一桩。”
唐伟诚心道:我还真不是客气!他还是第一次遇上红锦这样的人,仔细的看了一眼红锦之后,和红锦认真的讨价还价起来;两个争执的激烈程度让众丫头婆子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
她们不是被自家大姑娘的口才给吓到了,而是被眼前的事情给惊到了;她们其中好些人回不过劲来:这叫什么事儿?刚刚差点被杀是真的吧?
终于价钱敲定了,红锦和蓝罗一人一百两银子,不过只收一人的:就如红锦所说,另外一人算作添头;众丫头婆子一人一两五钱。
最后银子应该是一百二十八两五钱银子,为了五钱银子红锦和唐伟诚又一次争执了半天,不过这一次是唐伟诚退了一步,免了五钱银子不要。
蓝罗刚刚面对那些匪人时都没有晕倒,现在她真得立不住一**坐倒在大石头上;她有些不明白红锦这是在做什么。
红锦此时却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呃,唐公子,不知可赊欠否?”
蓝罗真想就此晕倒算了。
唐伟诚一听脸都苦了起来:“本大利小啊,姑娘;承惠一百二十八两,没有现银的话,银票也是可以的。”
本大利小,这句话把春雪给呛到了,她一连咳了好几声儿,不自禁的有些脸红:因为人家说得也是实话,有道是刀剑无眼啊,人家可是拿自己的性命做本来救大家的,天下间没有那桩生意的本钱如此之大。
红锦却把刚刚对壮汉们所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指了指远处的包裹:那里面是她们这一行眼下能拿出来的所有东西,不过也就几十两银子的事儿。
“咳,那个凤大姑娘,我们救人的生意有个规矩,只要不在苦主身上的财物,在救人之后就都是我们的了;唉,本大利小,姑娘想来是也明白了。”唐伟诚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可是他的话却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蓝罗吃惊的瞪向唐伟诚,她原本以为救命恩人只是和她们开玩笑,但是没有想到他居然真得是爱钱如命。
“承惠一百二十八两,银钱付清我们便和姑娘们恩情两清,谁也不欠谁的了。”唐伟诚再次欠了欠身子。
红锦不急有慢的道:“实在是身无长物了,公子看可有通融之处?”
唐伟诚抚了抚手掌,十分为难的样子:“那只好立个凭证,日后我再上门去讨了;只是,这利银……”
“按钱庄的利银算可好?”红锦立时跟上一句。
唐伟诚却没有答应,硬要高于钱庄的利银,和红锦再次争执了半天之后,才决定好了利银。
红锦微微一福:“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唐伟诚连忙还一礼:“银子数目计算清楚了,姑娘莫要再提恩情两字。”
红锦点头:“只是日后那桩生意,还要公子多多费心了。”
唐伟诚一拍手:“当然,那可是在下我的财路呢,岂可以不上心?姑娘放心就是。”
闻言红锦放下心来,知道自己猜对了。
那匪首自己也说过了,是受人所托;他们一看就是江湖中人,看他们杀人不眨眼的狠劲儿,应该是命案在身之人:也就是说应该都是一些背负命案的亡命之徒。
能指使动他们的人,还真是不多。
红锦虽然心里有所疑,但是凭她自己根本不可能查出什么来;而唐伟诚放走匪首的时候,她的心却一动:这却是个极好的法子。
那匪首不是个愚笨之人,此次没有得手还损了这么多的人,当然会提防会被灭口;这种亡命之徒被逼急了,当然会反水咬对方一口的。
此计不错,但却不是红锦能为;不说其它,只说要保那匪首的性命,便不是红锦能做到的;但是唐伟诚能做到。
唐伟诚放走到匪首就是为了再一次和红锦“做生意”。
红锦当然奇怪,以唐府的家大业大唐伟诚应该不会看得上百把两银子,他也不可能当真是为了银子才救自己这些人的。
不过唐伟诚如此说话,明显是不想被她们一行人当成救命恩人相待;她也就顺势而为,并且点出了日后的生意:唐伟诚果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了许多,唐伟诚带着自己的人送红锦一行人回到了庵寺,然后又借了庵寺的文房四宝,让红锦写下了一纸欠据,这才抱拳要告辞。
红锦和蓝罗带着人一起送他时,他却忽然回头对红锦道:“对了,说起来这生意我是极吃亏的,多年前我还在湖中救起过凤大姑娘,这笔生意凤大姑娘什么时候给我银子?”
红锦闻言一愣,刚想要开口时被蓝罗碰了一下胳膊,并且对她轻轻点头:多年前唐伟诚真救过她?
她一面想着一面福下去道谢,不过却并没有答应这笔生意:“我前事尽忘,就像是老帐已坏,公子讨帐讨得晚了些。”
唐伟诚闻言微微一愕,看了一眼蓝罗并没有多问什么,大笑着一抱拳:“两位姑娘多珍重!”说完和同伴们转身走掉了。
红锦看着他的背影:这个男人,还真是奇怪呢。
“我在多年前当真掉到了湖中?”红锦看向蓝罗。
“当真,算一算应该是八年前的事情了,当时还真就是唐家二公子救得大姐姐;”蓝罗也看了一眼唐伟诚的背影:“当时唐家二公子的脾气虽然有些怪,但却……”没有这样怪。
红锦笑着摇了摇头:“怪与不怪,我们姐妹都多亏他相救。”携着蓝罗的手重新进庵寺,接下来她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应对。
石氏那里要解释,而她更想知道的就是:倒底是谁要置她于死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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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那个凤大姑娘,实在是不应该……”唐伟诚身后的一人有些不满。
唐伟诚却摇了摇头:“你啊,总是不动脑子。”
另外一个人使了一个眼色阻止先开口之人:“公子,我看这事不简单,应该是凤家有内贼吧?”
唐伟诚的眼中闪过寒光:“这种龌龊事儿,只要有点银子便免不了,有什么稀奇的!”
身后的众人都闭上了嘴,他们其中就算有后来跟二公子的人,也听人说过他幼时的事情,当然知道这话不能再接着说下去。
三十六章 下山之计
石氏虽然被吓得不轻,不过却并没有惊慌失措;先细细的看过红锦、蓝罗当真没有受伤,又让人去安抚受惊的丫头婆子,说回府之后一人要赏银二两银子给她们压惊。www.uu234.net
而那些死去的家丁,石氏也让人把尸体收了回来,让人先把尸体送下山去好好安葬;她还亲自写了封信,请五娘给这些死去的人家中每人二十两银子。
金绮一直静静的坐着,听到石氏要送死难的家丁下山,看了看屋外的天色道:“四娘,我看天色并不晚,我们也早早下山吧——这山上,让人心里怕得紧。”
石氏扫了她一眼,眼睛冷得能把人冻死:“现在是不晚,不过等我们收拾了出寺门时那时辰就不早了,行到山脚下时天色便会黑下来,到时再有个万一,你四娘我可还没有活够!”
金绮被石氏的话噎得翻了一个白眼:“那些人已经死掉了,而且大姐姐出事儿也是白天,明天走就能安然无恙吗?”
她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你不走,我们走!二姐姐,我们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翠绢闻言虽然做势要站起来,但并没有当真起身。
“站住!今天哪一个也不许走!”石氏的脸沉了下来,她冷冷的盯着金绮:“你大姐姐白天遇到匪人,嘿嘿——!”她冷笑了两声,却并没有再说下去。
金绮却理也不理石氏,在她的眼中石氏不过是凤家的一位姨娘罢了,面子上叫她一声四娘,哪里真把她放在眼中过?如果不是自己娘亲几次三番的叮嘱,她早已经给石氏难堪了,看她还敢不敢对自己哟五喝六的。
石氏并没有发怒,只是对自己身边的丫头婆子们道:“伺候好姑娘们,有哪个姑娘想离开这院子,就给我绑起来送回房里去。”最后这一句话可是半丝客气也没有。
她说完取了茶盏在手上:“到明天早上下山前,哪一个没有我的允许也不准出这个院子。”虽然说红锦等人敬称石氏一声四娘,但是她并没有管教红锦等人的权利。
翠绢坐了下来,低着头并没有说话;而金绮回头瞪着石氏,再看看她身边的丫头婆子,咬咬牙:“好,等我们回府之后,到母亲那里和你算帐。”她知道此时如果不听石氏的,就是自寻难堪。
“送三姑娘回房,在用晚饭前不许她出房门一步。”石氏把茶盏放下,淡淡的道。
金绮听到这里气不过冷喝道:“我母亲都没有如此待过我,你一个姨娘凭什么?我看你敢?”
石氏根本不理会她,她身边的几个丫头婆子已经过去对着金绮干巴巴的道:“请三姑娘回房。”
金绮气得脸色发青,下狠力盯着石氏,目光能喷出火出;但是这里不是凤家,她最终也只能跺跺脚回房去了。
石氏打发走金绮之后,看了一眼翠绢:“你也回房吧,山上不太平在房里歇着比较好。”翠绢低眉顺眼的欠身行礼也出去了,只是她走时扫了一眼一直不曾说话的红锦和蓝罗。
红锦只是静静的听着、看着,在金绮和石氏争吵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说;在翠绢目光扫过来时,红锦忽然眼睛眯了眯,目光狠狠的撞了过去;翠绢受惊般急急收回目光,低下头走了。
“红锦,你也胡闹了些,唐家是什么人家?他们在我们城里不过是有祖宅而已,大宅是在京城的人家,他们家中又有不少人出仕,唐二公子怎么可能会贪那点银子呢;你,唉——。”石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不过也没有再往深里说。
她原本就不是一个多事的人,如果不是此事和她多少有些关系,她还真不想多说一个字的:她带着红锦等人上得山,不管是哪一位姑娘出了事儿,她都要负责任的。
当然,她心下转的心思并不是嘴上的这些,她正在想是谁要害红锦和蓝罗的性命:红锦要去看瀑布,可是只有她们这些在山上的人知道。
只是这样的心思,她当然不能和红锦、蓝罗摆明了商讨:除了她们三个,山上便只金绮和翠绢了;况且,在红锦和蓝罗的心中,她知道自己也是那个可疑的人之一。
“四娘说得对,回城之后我和五妹妹一起打发人去唐家表示谢意,不会失了礼数的。”红锦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直接承认自己有错。
石氏的心思也不在这里,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开口,厅上静了下来,可是谁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石氏只打发金绮和翠绢回房,是什么用意呢?红锦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袖口出神:如果不是石氏所为,那么她如此做的目的不言自明啊。
她想到这里看了一眼蓝罗,蓝罗也只是坐着发呆一般,并没有对红锦有任何回应;红锦在心底轻轻一叹,又伸手去取茶;她没有再想下去,因为眼下最最重要的就是要如何下山?
谁也不知道,下山的时候会不会再遇到盗匪。
红锦想到此处眉头皱了起来,而石氏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蓝罗依然是一动不动,只是眼中有着深深的忧色:那些人,会就此罢手吗?
过了好一会儿,红锦抬起头来轻轻开口:“四娘,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写封信给父亲和母亲,让他们使些人来护我们下山吧?”
石氏看向红锦,眼中慢慢的亮了起来:“红锦你的意思是……”
“我也给弟弟写封信,让他寻些朋友一起来接我们;虽然有了父母的人上来,不过倒底人多我们还能多安心;今天实在是被吓到了,魂都丢了一半儿——现在我的心还在跳个不停。”红锦并没有接石氏的话,而是低下头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当真是宁氏要害她们,那么只有让此事闹得凤府人尽皆知,让凤大老爷也知道之后,于让宁氏使人上山相护,红锦一行人才有可能安然下山。
给浩宇写信是为了向他示警,让他一切小心在意;红锦相信如果事情真是宁氏的人所为,那么一定不会只是向自己下手。
虽然现在不能确定是不是宁氏所为,但是最可疑的人就是她那一房了:官匪自古相通,宁氏一房的人指使一些江湖中人来害人,那是极为容易的;虽然说用银子也能办法,不过却并容易——凤家的人都身家清白,没有哪一个和江湖中人有来往。
红锦认为如果是用银子买来的江湖中人,她们下山八成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如果是宁氏一房所为,那此事就难说了:一次不成再来一次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所以红锦才会说出那番话来,让石氏去凤家求救;至于她说她被吓到了的话,满屋子里的人都不相信。蓝罗听到之后还看了红锦一眼,眼中闪过了几丝笑意:她想到了红锦和唐家公子讨价还价的事情——被人围住时的确是吓到了。
石氏听完之后,没有再问红锦什么,只是吩咐人备文房四宝,她亲笔写了一封信给凤德文及宁氏,而且还写了另外一封信。
她写完之后,把给凤家的信给红锦和蓝罗看:“看看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四娘的信怎么会有妥?”红锦和蓝罗几乎是同时出口,也几乎是同时伸手去接信;在石氏似笑非笑的目光中,两姐妹对视一笑都有些尴尬。
但是这封信关系着自身的生死,所以红锦二人还是接过来细细看了一遍,大体上并没有什么不妥。
“四娘,你看是不是可以加一句,让父亲去报官带着捕快们来上山查案的话?”红锦把信双手还给了石氏。
石氏听到之后微笑:“极好。”说完便加了一句话,便打发人急急的把信送下山。
“我给叔父也写了一封信,大意相同吧。”石氏把另外一封信交给了身边的两个婆子,让她们带着二三个家丁下山了。
红锦在看到蓝罗明显松了一口气时,便知道石氏的叔父怕来头不小;再一细想石氏在凤家的地位,及宁氏一房人待石氏的“客气”: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只是,如果石氏的出身能让宁氏都忌惮三分的话,她为什么要嫁到凤家做小呢?红锦虽然有些好奇,不过她并没有在神色间流露出来。
金绮回到房里人虽然没有出房门,不过她也写了一封信要送下山;这信却先到了石氏的手中,她当着红锦和蓝罗的面儿把信的火漆烤开了,抽出信看过之后脸上浮出了几丝冷笑,却并没有说什么,就要把信重新收起来。
红锦看她并不忌讳自己在座,便开口请求道:“四娘,那信可否让我和五妹妹看一看?”
石氏并没有说话,只是把信递了过来。
那信并没有写什么,大意便是红锦和蓝罗遇刺,金绮很害怕想快些回家之类的;只是语句有几处地方不太顺而已。
红锦把信还给石氏,石氏又能把信重新装好,让人送下山去了。
凤家先后收到了三封信,不管收到信的人是谁,那都是吓了一大跳的;立时凤家闹得人仰马翻,凤德文发了好大的脾气,宁氏的一张脸阴沉仿佛能滴下水来。
浩宇冲进了凤德文的书房里嚷了一通,虽然凤德文极为不高兴,不过并没有责罚他只是喊了他两句,便吩咐召集人手上山去接红锦一行人回来。
三十七章 衙门的人
凤家的人到了山上时,已经二更左右了;不过因为凤家这一次布施了很多的香油钱,所以山上的寺庙都大开方便之门,并没有让半夜到山的人无处可栖身。www.uu234.net
浩宇当然来了,他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安全留在凤家置姐姐的安危于不顾;红锦看到浩宇时,还没有来得及埋怨他,他便道:“如果是我有危险,姐姐可肯为了自己的性命不理会我?”
红锦眼眶微红,轻轻的拍了拍浩宇并没有再说什么;人已经来了,还能再说什么呢?而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花明轩和胡正豪也来了。
他们在一大清早起来,在寺庙中走走逛逛没有什么紧张的样子;花明轩还是摇着扇子,看到茜雪等丫头时都不免要调笑两句;而胡正豪带着几个人无目的在寺庙乱晃,一副游山玩水的样子。
他们的举止当然引来了一些凤家人的不满,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来玩的人,当然让人心生讨厌;不过红锦却发现胡正豪带人所去的地方,都是凤家人护卫的死角。
红锦看到花明轩二人如此轻松,提着的心不觉放下了不少;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们不是平常人既然不把危险放在眼中,那就是这种危险在他们眼中不算什么。
就如唐家二公子一样,如果他在这里,当然也不会把这种危险放在一起。当然了,也是花明轩二人真得视浩宇为朋友,不然也不会来趟这种混水的吧?
红锦还真就想错了一点儿,花明轩二人根本就是好事之徒,他们听说山上有了盗匪哪里还能坐得住?当然要到山上来瞧个热闹,看看能不能捉一两个强盗回去玩玩。
红锦把唐二公子救了自己的事情告诉了浩宇,浩宇微微皱眉头:“是要好好谢谢他们家,不过他们和我们外公家一直不太好,虽然没有撕破脸面,但是两家人却不怎么说话的——这份情,我们承得却有些大呢。”
红锦没有想到城中两个唐姓的世家居然不睦,不过唐伟诚救了她的性命,就算大唐家和小唐家——城中之人一直是这样称呼两个唐家的,红锦外公家当然是小唐家了;就算两家有些不睦,她也不能因此就不理会唐伟诚了。
“唐二公子,是个很奇怪的人。”红锦想到了那番讨价还价,微笑起来。
浩宇摇头:“何止是奇怪,是太过奇怪了;救命之恩居然索取银两相报,呃,这样的举止实在是有违圣人之训。”
施恩不望报,才是君子所为啊。
红锦并没有在意圣人之训,她只是叮嘱浩宇多注意唐伟诚,他可能会在有了匪首的消息后去寻浩宇。
“你真打算给唐二公子银子?”浩宇答应下了红锦的话,看着她的脸忽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来;他在和姐姐说了几句话后,现在已经放松了下来。
红锦点头:“嗯,都写了欠据的,不好赖掉吧?”
浩宇白了红锦一眼:“姐姐!和你说正经事儿呢,人家对我们有救命之恩爱,如此相报可是有些侮辱人家。”
红锦笑:“不会是侮辱,银子是唐二公子自己开口要的,又不是我们要给的。”
“咳,那个,姐姐,就算你想给,可想过我们手中可是没有那么多银子的;”浩宇无奈的摊手:“那可怎么办?”
“五妹妹应该有;”红锦浑不在意:“过后我们再还给你五妹妹就好了。”
浩宇闻言仔细看了一眼红锦,十年他们姐弟没有在一处了,虽然人人都说红锦一跌之后变了,但是他直到现在才有这种感觉:五妹妹有银子,又关他们姐弟什么事儿。
“大姐姐,我这里,呃,也没有那么多银子;满打满算也就有八两多,不到九两银子。”说谁谁到,刚刚提到五妹妹蓝罗便到了。
蓝罗进了给红锦和浩宇见礼:“大姐姐,兄长。”她虽然脸上并没有笑意,不过却不见了往日的冷淡了,有了一份隐藏的亲切。
浩宇看向蓝罗,他看得很认真,因为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姐妹们,居然都是铁公鸡一流的:“那、怎么办?”
“欠着呗;”红锦还是没有在意,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大事儿;她微笑着让蓝罗坐下:“说起来你比我可有钱多了,我可是连二两银子也凑不出来的。”
浩宇忽然站了起来说要去安排下山的事宜,让红锦和蓝罗一处说话他先走一步;他出了房门还回头看了一眼,虽然他和姐姐身边没有多少银两,但是还至于只有二三两银子。
他忽然间想起了唐二公子:不知道他知道自己所救的女子都视钱如命,会不会后悔当初救了姐姐一行人。
他却不知道唐伟诚也正在和长随说起红锦来:“她回到城中不会送银子来,过府相谢那是一定的,到时或许会有些她亲手做得点心。”
“啊?言而有信啊,而且当时凤大姑娘可是很认真的和公子讨价还价还,怎么可能……”长随把赖帐二字吞了下去。
“她眼下没有那么多的银子,至于讨价还价,她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我真去向她讨银子时,一百多两银子她总能想到法子的;有备无患啊。”唐伟诚摇着扇子,看着满湖的荷花好像是动了诗情的样子,可是嘴里说出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原来是这样啊,那日后等她有银子再说吧。”长随答得漫不经心,他知道自家主子看不上那点银子。
“日后?”唐伟诚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摇了两下扇子没有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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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明轩和胡正豪正满脸都是兴趣的追问着浩宇:“他们当时就是这样说的?”红锦和唐伟诚的生意,引得他们兴奋莫名。
浩宇翻白眼:“可不就是,我想姐姐当时可能是吓到了,才会认真和唐二公子讨论此事。”
花明轩却摇着扇子道:“可惜,实在是可惜了。”
胡正豪一本正经的点头:“是啊,太可惜了。”
“什么可惜?”浩宇忍不住问了一句,不过他立时就后悔了;他也和二人相交有段日子了,岂能不知道二人的脾性。
“这么有趣儿的法子,我们为什么没有想到过?”花明轩脸上的神色,就好像他刚刚丢了一千两银子似的。
胡正豪懊恼的拍手、摇头,然后忽然一喜:“不过,这小子十分有趣儿;浩宇,回去之后你不代大姑娘去谢谢人家?”到时嘛,他便可以同往结交唐二公子了。
浩宇点头之后快步离开了:今天的人都不太正常,他还是去四娘那里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为好。
花明轩有扇子拍了拍胡正豪的肩膀:“浩宇这小子是个直肠的好人,不过他姐姐,嘿,何止是有精明?谈生意——我要是知道凤大姑娘会被袭,说什么找个理由也要跟着上山的。”
胡正豪深有同感的点头,错过了那么一场精彩至极的好戏,让他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两个大少摇头晃脑的向后殿而去,一面走一面不停的喃喃惋惜着;后殿有三三两两的香客,看到花明轩二人时谁也没有在意他们:这样的公子哥见得多了,不知道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来寺中想和人家来个偶遇。
不过虔诚的香客们都没有注意到,在花明轩两人离开之后,后殿里少了一个香客;花明轩和胡正豪两位大少对后殿可不感兴趣,能他们感兴趣的当然是这里的人。
他们天色未亮之时便在山上转过了,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他们哪里能甘心,把事情细细想了一番之后,他们断定寺庙中一定会探消息的人才对。
人到了花明轩二人的手中,还真就没有什么话是问不出来的;但是他们问过之后,却把人丢给了浩宇,却只说了一句话:“这人是青州知府衙门的人。”
一句话说完,花明轩二人转身就走了。
浩宇看了一眼浑身没有伤痕,但是精神萎靡不振的家伙,他并没有喝问或是拷打此人:他虽然是个爽直的人,但却并不是没有脑子的人。
他带着人去寻红锦,商议对策:有这人出现在庵寺中,而且还鬼祟异常——他有什么是想不明白?
不过事情能想得明白一回事儿,要如何应对却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红锦听完浩宇的话后,想了半晌之后道:“把这人交给四娘吧,一切由四娘来处置。”
浩宇有些犹豫:“姐姐,我们把此人带回府去找父亲……”
红锦冷冷一笑:“父亲?他何时曾是过我们的父亲!”凤德文绝不会为她们姐弟做主,所以他们姐弟手上有了这个人不但不能拿宁氏如何,而且更加的危险。
浩宇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才道:“四娘,能顶得住?”
红锦看向浩宇:“有了此人,对四娘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四娘,如果顶不住,这些年在府中怎么会和宁氏相安无事——宁氏可不是能容人的人。”
浩宇听到这里点头,出门时回过头来看向红锦:“姐姐,这些年苦了你。”这十年,他和红锦都长大了,但是红锦遇事却比他成熟许多,这只让浩宇的心更痛。
因为这意味着红锦吃了很多很多的苦,才会有这样的心思;他要保护红锦的心更强烈,只是在没有做到之前,他并不想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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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门之秀
书号:1715512
作者:麦香茶
一句话简介:曾经一部《如花的日子》取得很不俗的成绩,现再次回归到生活种田文,不论是故事情节还是文笔都有了很大的进步。
三十八章 齿冷
看着浩宇走了,红锦坐在屋里却沉思了起来;不过她并没有想太久,蓝罗便又过来了:这次并不是来说话的,是来唤她下山的。www.uu234.net
红锦和蓝罗出了寺门,看到金绮和翠绢正等在马车旁并没有上车;见到红锦二人出来,金绮开口道:“大姐姐还真是千金之体,居然还要人亲自去请才知道要下山——你招来了那些匪徒不知道吗?难道要看到大家再遇袭你才开心?”
红锦看向金绮,目光冷冷的穿越了两个各自的维帽面纱:“我相信,只要和三妹妹在一起,那些匪徒便不会来的。”
金绮听到之后立时恼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你不说清楚……”
“三妹妹,大姐姐不过是说大家在一起,那些匪徒不敢来罢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回府。”翠绢打断了金绮的话,并且拉住了她的衣袖,没有让她冲到红锦面前来。
红锦看向翠绢微微点头,并没有说话便自顾自的上了马车;而她坐定之后,居然看到金绮带着丫头上来了。
金绮冷冷的哼了一声儿自坐下并不理会红锦。红锦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四娘的安排;这样的安排,让红锦的心一动。
四娘果然是有七巧玲珑心肝的人,红锦在马车里合上眼养起了神来;上下山的路都是大石板铺就,听说这山上的寺庙原是先朝皇家的,所以这山路才能走马车。
金绮虽然不说话,便是她明显有些惧怕,越近城越有些坐立难安的样子;红锦被折腾的当然不得安宁,不过却一直合着眼并没有看她一眼。
到了城门处就看到了凤家的马大总管,他带着几个人等在哪里;看到红锦一行人,说了一通担心的话。
金绮虽然很想和马大总管说句话,但是红锦就坐在身旁,她还真有所顾忌;而马大总管行到红锦的马车前,也只是行了一礼并没有多说什么:马氏和红锦结怨,他当然也是极为不喜红锦的。
红锦眯着眼睛看着金绮的焦虑,想到石氏的安排心下明白:原来石氏还有阻止马大总管和金绮或是翠绢说话的用意。
除之外的用意,就是当真有匪徒再来,那么红锦和金绮在一起,当然要安全很多:生死关头,相信红锦知道如何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这一点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
在凤家大门前下了车,红锦看着凤府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发了一会儿呆;直到蓝罗过来轻唤她,她才回神一笑:“走吧,终于、到家了。”
只是,这家却不能保护红锦什么。
凤德文和宁氏、凤家二娘季氏、五娘齐氏都在大厅上等红锦一行人;看到红锦等人进厅,却没有一个人有什么激动的表示。
没有人冲过来抱住红锦或是凤家哪位姑娘,不管是金绮的生母宁氏,还是翠绢的生母季氏,都好像**被牢牢的粘在了椅子上,除了目光在自己女儿身上转了一圈之外,一句话也没有。
五娘投在红锦身上的目光有着担心,她点了点头又扫了一眼凤德文——她要暗示自己什么呢?红锦扫了一眼父亲,很安静的立在四娘身后。
四娘先行了礼,之后是浩宇和红锦等人。
凤德文点了点头:“坐吧;山上的事情我知道了,一会儿四娘你细细的说一说;”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红锦和蓝罗:“吓坏了吧?快回房去梳洗一番,吃些压惊汤再回来议事。”
他的话虽然是对红锦和蓝罗二人说的,但是他的目光却只停留在蓝罗一个人的身上,语气中全都是慈爱。
蓝罗低垂着眼睛,浑身上下都是冷淡:“是。”多一个字也没有。
红锦在蓝罗答话之后也简单的说了一个“是”,便和蓝罗一起退了大厅;她们姐弟刚刚出来,浩宇和金绮等人便也跟着走了出来。
红锦的眼睛眯了眯,看了浩宇一眼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便带着春雪等人要回去。
“大姐姐,一起走吧;”身后传来蓝罗的声音:“虽然回到了家,还是有些怕,总想着能多几个人。”
红锦轻轻点头,和蓝罗一起上了车子,看也没有看金绮和翠绢。
车里也是只闻呼吸声,姐妹二人谁也没有开口;到了蓝罗的院子前,蓝罗起身时才说了一句:“他居然不问我们而先问四娘。”
红锦轻轻一叹:“总要有个交待,不是吗?”
蓝罗转身看向红锦:“那四娘——?”
“无妨的,四娘、心里有嘴上也有,而且不是还有五娘吗?”红锦说得很平静,她并不担心四娘。
她现在只是对凤德文更感觉到心寒,不,应该说是齿冷。
这一次的事情并不是暗斗,而是明着要杀人,要杀他凤德文的两个亲生女儿——其中有一个,好像还是很得他慈爱的五女儿;但,为了宁氏、为了凤家的生意,他居然想责罚四娘就此掩过。
四娘只能说没有好好照顾红锦等人,不过话又说回来,红锦等人不再是小孩子,不用她们行一步四娘石氏就要跟一步的。
此事,只要是个人都明白,要追究的是那个指使那些匪徒之人:家中有些小争斗很正常,谁家没有呢?也许是因为各自的脾气不相投,也许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许是因为一些利益——不过却不会有谁非要置对方于死地不可,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家人。
如果这一次的事情无人追究,那么日后……。
但,凤德文硬是要息事宁人,硬是想三两句话揭过去。
蓝罗看向红锦轻轻的点了点头:“我们,快些回去吧。”
红锦点头,当然要快些回去;她总不能就这样顺了凤德文的意思,此事就此做罢。
“那个人,并不是我的父亲;我从来没有当他是父亲。”蓝罗下车前忽然间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
红锦微微一愕,不过并没有问蓝罗。她想起蓝罗临下山时找自己说得话:句句都是试探。
她好像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却又不太放心的样子。
眼下她没有时间多想此事,因到房里便洗澡;一些琐事自有春雪和若蝶打理,不需要多一句话,这两个丫头就能把事情安排妥当。
果然,在红锦洗完澡坐下梳头时,若蝶轻声的对红锦说起了她刚刚打听来的事情;主要是红锦和蓝罗遇刺之后,凤家人的动静。
其它的事情也就罢了,听人说凤德文和宁氏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而宁氏虽然声音也不小,不过气势上这一次却没有压倒凤德文;还听说宁氏哭了好一通。
这些自然并不是凤家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是宁氏院子里的人知道罢了——若蝶就是有本事,能打听来一些旁人打听不到的东西。
红锦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对兰初道:“告诉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这两天在府中要扬起头、挺起腰来做人——不管是谁,就算是夫人的人,也一样不能相让半丝;出了事儿自有我这个主子为她们出头,并且还有赏。”
兰初欠身:“如果她们还是像原来一样忍气吞声,便重重的罚。”
“对;”红锦轻轻的拍了拍兰初:“就这两天而已,尤其是今天;明白吗?”看到兰初点头,她又对春雪道:“我们院子里的人手并不足,那最后几个要撵出去的今儿就撵出去——让若蝶做这个事儿;你呢,去和那些和我一起死里逃生的丫头婆子们说说话,看看可有能用的人。”
红锦一连吩咐了许多的事情:此时她做什么事情,宁氏就算是气得吐血也只能忍了;除非……,不过红锦赌她不会、也不敢。
因为事情落到了唐二公子的眼中,就算是宁知府也不得不三思而后行的;所以,她要把利益最大化。
至于要扳倒宁氏,红锦认为现在还不太可能,因为凤德文。
想到这个父亲,红锦的眼底便闪过了厌恶:他真是不配为人父!也根本不配做凤家的掌舵人。
可是眼下凤德文就是凤家的当家人,还是凤红锦的生父——此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是不可能会改变的。
红锦握了握拳头,起身道:“茜雪,你跟我去前面大厅。”她要让凤德文正视她和浩宇的存在,她们虽然为儿女却也不是他想捏圆搓扁的人!
三十九章 心知肚明
红锦带着茜雪到了院子外,便看到了不远处等着她的蓝罗;她没有停顿走过去:“妹妹来了怎么不进屋里坐?”
蓝罗淡淡一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姐姐需要静一静,我在这里等姐姐一起过去也是一样。”她是知道红锦有事要做,所以才特意避开。
红锦平静的应道:“妹妹倒是比姐姐强些。”
“哪有,不过是姐姐前尘尽忘,而我早已经习惯了。”蓝罗微笑:“大姐姐上我的车子如何?”
红锦点头,姐妹二人上了车子便向前厅赶去。
蓝罗虽然也需要处理一点事情,但是却不像现在的红锦需要做得事情很多;至于红锦要做什么,她并不想知道——这一点她说得很明白。
姐妹二人步入大厅时,厅里还是如同她们走时一样安静;而浩宇已经到了,看到她们姐妹时打了一眼色;而和他立在一处的人还有花明轩二人:这可有些奇怪。
红锦不知道她们走后,厅上发生了什么居然请了两个外人过来。
金绮和翠绢也在座,看起来众人好像就在等红锦和蓝罗一样。
宁氏等红锦和蓝罗行完礼之后,干巴巴的道:“好了,现在就让红锦和蓝罗说一说当日的情形,这一次石妹妹再没有其它的话要说了吧?”
石氏微微欠身:“等两个孩子说完之后,需要我说话的地方我会开口的。”
这话的隐隐有几分火药味儿,听得红锦飞快的扫了一眼石氏:听她们话中的意思,好像一直到现在石氏什么也没有说?
红锦并没有开口,而是示意由蓝罗来说当时的情形:不管是宁氏还是凤德文,都对红锦不好,由她来开口不知道会让这一对夫妻挑出什么来——他们想找事儿的话,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
而蓝罗却好像很得凤德文的宠爱,不管宁氏对蓝罗如何,凤德文应该能听得进去蓝罗的话:如果宁氏开口讥讽或是挑刺时,想来凤德文也会回护蓝罗一二分——这已经足够了。
蓝罗接到红锦的暗示便开口把当日的事情说了出来,她自上山开始说起,事情说得条理分明不算,详略之处也十分得当;但是却没有指责任何一个人,只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金绮听到蓝罗提到她对红锦说过的话时,忍不住就想开口反驳,却没有想到被二娘季氏给拦住了:她拉了金绮一下,使了一个眼色过去。
金绮并不领情,一把扯回了袖子便想对季氏发作两句,看到宁氏瞪过来的冷冷目光,这才低下头不敢再胡闹了。
凤德文自红锦和蓝罗进厅之后,便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在蓝罗开口时,他看向红锦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好像有些不满一样。
蓝罗把话说完,宁氏看向红锦道:“原来是你要去看什么瀑布闯下得祸事!”言下之意是怪红锦乱来,差一点害得蓝罗丧命。
凤德文冷哼了一声:“你去上香,不在庵寺里好好的诵诵经文,却出去做什么?!”
红锦闻言抬起头来,看向凤德文和宁氏:“山上多年来一直平安无事,官府也从来没有说过山上有匪人;我去的那地方虽然幽静些,却并不是人迹罕至之处,就算有匪人也不会专等在那个地方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奇怪的是,那些盗匪如何得知我们是凤家的人?听他们的言语,分明就是冲着我们姐妹而来,况且他们并不是要劫财,而是想害我们的性命。”她顿了一顿看向宁氏:“如果我知道山上会有匪患,不要说去看什么瀑布了,就是进香我也不会去的。”
这一对无耻的夫妻,居然想把错处推到自己身上!不问那些匪徒的事情,不问为什么她们的行踪会被人所详知,一开口就怪红锦乱来。
红锦的话暗指官府不力,这让宁氏的脸色更加难堪。
凤德文的脸沉了下来,刚想开口看了一眼花明轩二人,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倒底还是要名声、要脸面的。
宁氏虽然气恼红锦,却也知道无法把事情推到红锦的身上,便看向了石氏:“你带着姑娘们去上香,却让我们锦儿和罗儿差一点遇险,怎么也是一桩大错;老爷,你看——?”
凤德文看了一眼石氏,又看向红锦和蓝罗:“嗯,此事的确是四娘做错了,不过好在并没有出什么事情。”他的话是想息事宁人,并不想对石氏如何。
宁氏却道:“虽然这一次没有出什么大事儿,但是以防日后,四娘还是要领罚的。”
红锦听到这里,暗暗看向石氏:只有她知道,石氏手中握着宁氏一房的把柄。
凤德文还没有开口,石氏便道:“夫人,不知我有何错?”她盯着宁氏,声音清冷:“就像我们大姑娘所说,那山上可是一直太平的很,这匪徒是自何处而来我倒是有一点头绪。”
宁氏闻言微微一愕,然后冷冷一笑:“喔,四娘什么时候有这等本事,我们却是不知道的;那就请四娘把这头绪说一说如何?”
石氏看向凤德文:“老爷,那我就把头绪摆出来了。”她轻轻一摆手,早已经有等着的婆子们把捉到的官府之人押了上来。
看到此人时,宁氏和金绮的脸色大变,就连凤德文的脸色也变了;他狠狠的盯了一眼宁氏,然后道:“你的头绪就是他?”
石氏淡淡的道:“他是青州府官衙的人。”却没有再往下说一个字。
既没有说官衙的人好,也没有说他坏,只是把他的腰牌让丫头递给了凤德文。
红锦看到这里暗暗喝了一声彩,好手段、好心计;她更注意石氏的言谈举止,感觉可以自她的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用这个人来指认宁氏一房要害红锦等人,当然是不足的;而且其中还牵涉到了宁知府,就算是打死凤德文,他也不敢让那人指正什么。
厅上众人虽然谁都没有把事情说破,但是人人都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当然是宁氏一房的人,利用宁知府官衙的人收买了江湖中人,到山上去干杀人的勾当。
此事如果说出来那就是天大的事情,如果有铁证的话,宁知府是脱不了一个勾结匪人、谋害良善的大罪;到时宁知府的官做不成了,性命都难说能留下。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红锦等人叫破了此事,宁知府为了性命、为了他的仕途前程,一定会再使人来杀人灭口!
这也是为什么红锦在听到那人是官衙之人时,立时让浩宇把人送到石氏那里的原因。
不论是红锦,还是石氏,都没有能力能应对宁知府的疯狂反扑;所以她们保持着沉默;只是她们的沉默落在宁氏等人的眼中,却有着另外一种意思,威胁。
厅上看不到的一种压力,把众人压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凤德文再狠狠的看了一眼石氏之后,终于开口了:“这位官差,快快请坐;想来贵官差是去查山上的匪人吧?不知道可查到要害小女的匪人来历?”
他开口之后,那官差终于松了一口气:如果凤家的人叫破了他真正用意,那么他也只有死路一条,宁知府当然不会放过他。
“凤老爷,小的刚到山上几天,也不过是刚刚有一点点线索而已;只不过事关公务,还请凤老爷原谅小的不能相告其中内情。”官差倒底是见过风浪的人。
他扫了一眼一直的沉默的花明轩二人,当然是不敢乱说话;他相信如果他敢诬红锦等人一个罪名的话,他今天是出不了凤家大门的。
花明轩二人,在官差的眼中可比凤家的人可怕的多。
凤德文要得也不是什么“内情”,只不过需要一个打发他离开的借口,当即便点头道:“应当的,倒是在下失言了;那官差可有什么事情?”
官差本想开口说没有什么事情的,可是花明轩的折扇偏偏在这个时候打开了,“唰”得一声惊得他全身一颤:“我正是来听听贵府姑娘们遇险时的情形,看看是不是能寻到什么线索。”
凤德文没有想到这官差居然如此不知死活,给他台阶了还不快快走人;他再一次狠狠瞪了一眼宁氏,只得任那官差留了下来。
红锦看了过去,正好对着花明轩的目光,他对着红锦轻轻的点了点头,偏头看向那官差微微一笑:他的笑,这一次没有一点点坏。
可是官差的后背上的汗毛一根一根都站了起来,脖子也硬了;他明显是被花明轩的笑容吓坏了。
红锦看向浩宇,见弟弟一脸轻松的立在那里,便回过头来打算自己的事情:看来她可以重新打算一下,再要一些好处才对。
凤德文再看向蓝罗和红锦时,却和红锦的目光撞了一个正着,但是红锦没有避开,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凤德文。
凤德文虽然有些恼怒,但是也明白了红锦的意思,她是不肯就此罢手的:这更让他恼火,如此一来,他岂不是更为难?!
宁氏自然在红锦的目光中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心中的火气一下子就冲了上来,头都被冲得晕了晕;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想到为父亲带去的麻烦,她不得不咽下这口气:不管她咽不咽下得去;这让她的气更大了三分,却也只能气到自己,并不敢发作到红锦头上去。
四十章 红锦三求情,宁氏痛责女
就因为不能发作,所以宁氏今天的气比任何一天都要大,只气得她两肋隐隐作痛;除了再一次后悔养虎为患,她还真想不到其它的法子出气。www.uu234.net
她不能拿老父的性命与前程去和红锦等人硬碰硬;就算到最后杀了她们灭口,她的父亲日后也不会再管她和儿女们一点儿了。
凤德文也被红锦气得不轻,不过他眼下顾不得生气,最想要做的就是把此事按下;可是看红锦的神色,她可是存了鱼死网破的想法:想让这个女儿为凤家着想退让三分是不可能的了。
他想了又想,知道此事一定要快快结束,大不了给红锦和蓝罗些好处,好好的安抚一下;只是结束怎么也要有个人出来担个罪名才成;他的目光落在了四娘的身上,心下盘算着一会应该如何安抚她。
红锦看到凤德文的目光,也就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眉头微微皱起看向石氏;看到石氏一派镇静时,便知道石氏已经有了对策。
石氏迎着凤德文的目光淡淡的道:“我在山上便给叔父写了一封信,把山上的事情详尽的说了一遍。”这话明明没有说完,但是她却不再说下去了。
红锦立时想到了另外一封信,看到凤德文和宁氏大变的脸色,她明白石氏又一次打中了这对夫妻的软肋。
凤德文长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官差之后道:“不过小小的事情,你怎么想起去麻烦叔父呢?给哪个叔父写得信,可有代我向叔父们请安?”
石氏冷淡的回道:“给哪个叔父写信不都是一样。”只要一个叔父知道了,其它的叔父也就会知道,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凤德文咳了两声,他想到石家的那些男人们头开始痛了,忍不住再一次狠狠的瞪了一眼宁氏:这一次,如果不是她哪里有这样麻烦事儿?
而且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实在没有时间理会这样的闲杂事情;可是他却不能就此丢手不管。
再次看向官差:“那么就有劳官差查到那些匪徒来历,为小女等人讨个公道。”凤德文话锋一转,便想用这句话来了结此事。
红锦的眉头皱了起来:“父亲——!”
凤德文立时就道:“好了,浩宇你送官差出府吧;锦儿,你的身体如何了,可要多多注意啊。一切事情自有父亲为你做主,你放心就好。”
红锦一面悄悄使了个眼色给浩宇让他慢走,一面泣道:“锦儿自幼失母,一直是父亲和母亲教养锦儿长大,锦儿……”她没有提一句要求,只是句句不离开唐氏就对了。
那是她和浩宇的东西,不管还在不在凤家,她都要把母亲的东西再要回来:凤家如果卖掉了,那就再给我买回来!
凤德文终于听懂了红锦的话:“啊,对了,锦儿和宇儿母亲的妆奁都在你那里吧,他们眼下也大了,就交给他们打理吧。”
凤德文后面的话是对宁氏说得:“正好让宇儿和锦儿都锻炼一下。”
宁氏听到之后眉头大皱:这不是割她的肉?那可是一笔很大的家业!她刚想要开口反驳,就听到凤德文道:“要快些,听到没有?”
凤德文的话带着三分严厉,喝得宁氏愣了一下:多年的夫妻不可能没有吵过嘴,不过凤德文一直不曾如此厉声喝过她——就算是昨天听到红锦等人遇到匪徒时,他也不曾这样对自己。
宁氏恨恨的看了一眼红锦,知道今天不可能会讨了好,只能自齿缝里挤出来一句话:“知道了,老爷。”
红锦连忙起身谢过凤德文:“只是不知道当年的妆奁单子……,免得母亲到时不知道应该给些什么,要是多了锦儿和弟弟还有地下的母亲都会不安的。”
听到她的这句话,宁氏气得咳了起来,差一点背过气去:居然还要妆奁单子!
凤德文盯着红锦瞧了半晌,红锦却半蹲在那里一动不动,终于他也自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妆奁单子在我书房里,一会……”
“谢谢父亲,那就让宇儿顺便带过来吧;”红锦是一句紧接着一句:“也免得父亲还因为这等小事再费心神。”打铁当然要趁热,今天不把妆奁单子要过来的话,那明儿凤德文和宁氏会不会再认帐那可真难说。
凤德文看着红锦,紧紧的盯着她半晌才道:“来人,去取妆奁单子过来!”他实在是气不过:“放心,那妆奁单子……”
“女儿知道,外祖家还有一份一模一样的。”红锦说得平平淡淡;可是却得气得宁氏和凤德文几乎吐血:这哪里是凤家的大姑娘,分明就是来讨债的。
金绮的一双眼睛几乎都能喷出火来,盯着红锦喝道:“你这是为儿女的孝道吗?”
红锦起身回头:“妹妹这话姐姐不懂,父亲把生母的妆奁交给我,我谢过父亲这也有错?这也不合孝道?”
宁氏终于顺过了气来,她阴狠看了一眼红锦:“绮儿,怎么和你大姐姐说话呢?还不快给你大姐姐赔礼。”
她自然还是有法子的,就算是有妆奁单子又如何,东西倒底是在她的手中;今儿就算是红锦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一天就把东西都取走。
而且,官家就是宁家,那些田契、地契、房契等等,到时红锦姐弟想落到她们名下,哼哼,想得美!
她想到这里气平了一些,才会喝斥那个不懂事只会闯祸的女儿。
金绮没有想到母亲会喝斥她,气得她一跺脚对着凤德文娇呼一声儿:“父亲——!”泪珠便一颗一颗的落了下来;平日里她只要唤一声,凤德文便会为她主持“公道”。
“你母亲说得对,还不给你大姐姐赔礼?”凤德文现在只想赶快把事情了结,所以并没有理会金绮的撒娇。
金绮没有想到父母今天都对自己一再的喝斥,她的泪水是真得喷涌而出,对着红锦狠狠瞪了一眼,返身就向厅外跑了出去:给那个死丫头赔礼?她不配!
红锦知道现在自己没有让凤德文和宁氏真正伏身认错的本事,所以她和蓝罗的遇险也只能不了了之;但,一定要索取足够多的好处,她才会罢手不再追究。
不然,实在是对不起自己。
有机会当然要先讨回自己母亲的妆奁,如此才能稍稍安慰一下地下有知的母亲,也是她唯一能对地下的母亲尽孝道的事情。
“算了,三妹妹也只是小性子而已;”红锦很“大度”:“如此犯小性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宁氏闻言一咬牙:“容氏,取家法戒尺去教训绮儿十尺,让她给我闭门三日思过!”她说完全身都在轻颤。
为了她的父亲,为了她和儿女们的将来,今天她只能委屈自己女儿了;不然,真任由红锦胡来的话,再加上石氏的叔父们,就算能杀了红锦等人灭口,怕她的父亲也要受些牵累,到时父亲一定不会饶过她。
红锦淡淡的道:“母亲,如此小错,何必如此罚三妹妹呢?小错小罚依我看不如免了的好,还请母亲息怒,看在女儿的面子上饶过三妹妹这一次吧。”
宁氏没有想到红锦有风扯尽帆,居然一步也不肯相让;她点头、再点头看着红锦道:“好、好女儿,真是我的好女儿啊;”这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红锦吞下肚子一般:“容氏,给我重责那丫头三十尺,教教她什么叫做尊卑上下!”
红锦本来想只要宁氏多打金绮几戒尺便算了,她就算了:给金绮些教训也就是了;不想宁氏居然如此狰狞,她抬头盯着宁氏淡淡一笑:“不敢当母亲的夸奖,这是女儿应该做的;金绮也不是一次这样对女儿了,上一次打了女儿两个耳光女儿都没有当回事儿,谁家的姐妹不斗气的?”
“母亲,还是饶过三妹妹吧;”红锦说到这里大礼福了下去:“她还小不懂事儿,只是耍耍孩子脾气而已,母亲何必和三妹妹认真呢。”
红锦的最后一句话把凤德文、凤家二娘季氏的嘴都堵上了:你们不必说她不懂事儿了,我代你们说了。
宁氏气得脸色腊黄:“容氏,给我狠狠的教训她四十尺!”她不敢再多说什么了,终于知道再多说红锦就会一直纠缠下去,不知道还会说出来什么。
红锦闻言好像是被吓坏了,福了一福也不敢再说话了:可不嘛,她每求一次情,金绮便多挨几下打——还能不吓坏她?
她就是要借宁氏的手教训金绮,如此才是一举两得:不止是打得金绮痛,更打得宁氏心痛!就要让宁氏一房的人知道,她凤红锦并不想招惹是非,但却绝不肯吃亏;她受痛一分,定要让她们痛二分。
这也是红锦为自己讨得公道:因为山上遇险,和金绮应该脱不了干系才对。
委氏和翠绢的嘴巴都闭闭的死死,此时她们并不想招惹到红锦,让她把一肚子的怒气发作到自己头上:宁氏和金绮都是这般下场,换成她们只会更惨三分。
花明轩用扇子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掌心:好,果然是痛快人做痛快事啊!就算在一旁看着,那也叫一个痛快。
有取有舍,知道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果断放弃,又知道应该如何争取自己的最大利益,还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同时、打击对手;只一味的好勇斗狠当然不能成事,但是只一味的委屈求全的话,也只会让人更加的变本加厉而已。
他正在心中为红锦叫好时,就听到红锦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四十一章 看戏与入戏
红锦当然知道自己今天得罪了宁氏和凤德文,但是她不如此做的话:有人要杀她,她都可以默不作声,以后凤家的人只会把她生吞活剥了!
不过她也不想日后被宁氏疯狂的报复、更加不想宁氏归还生母妆奁时,在其中做手脚;当然不是红锦怕事,只不过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为好;她有时间多用在其它地方,积蓄自己的力量,让凤家的人以后再也不敢轻举妄动才是长久之计,和凤家的人争一日之短长实在是不必。
“我听弟弟宇儿说,花公子识得巡府三公子及其母亲四夫人——正好她们这两日要路经我们城去和巡府大人团聚,花公子想请他们到我们府上来坐坐,略略休息;只是他是客人不好擅自做主,不知道父亲和母亲意下如何?”
红锦一面说一面看了一眼花明轩,对着他微微一笑,笑得很温柔,眼中带着求恳与歉意;点头之后,红锦便回转头看向了凤德文和宁氏。
但是红锦的微笑看得花明轩打了一个冷颤,他向左看看刚刚回来的浩宇、再向右看看胡正豪,根本是不明所以:为什么自己会被凤家大姑娘扯出来?他可是什么也没有做啊——老天,凤大姑娘怎么会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他只是看看戏而已,真是冤枉啊!
让花明轩非常不平的就是:除了自己不是还有一个胡正豪嘛,瞧他虎背熊腰的样子,也比较能镇得住场面,为什么凤家大姑娘要选自己这个弱不经风的书生?
花明轩很哀怨。
看戏的人在发生什么事情时最痛苦?当然是被搅进戏中!所以现在花明轩被红锦笑得遍体生寒,欲哭无泪的看向浩宇求助;他用目光示意:好兄弟,你可要救救哥哥我啊。
可是浩宇却伸手请他上前和凤德文说话,一本正经的样子:“花兄,请。”
花明轩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不过好在他还有一位生死兄弟,他立时转头看向胡正豪,一脸的恳切期盼。
但此时的胡正豪突然对桌上的一盘点心生出了深厚的感情来,盯着那点心的目光,如同看到了天下第一美女;看得那叫一个专注、那叫一个目不转睛,根本就没有看到花明轩的求助。
看戏的人在发生什么事情时最开心的?当然是一同看戏的同伴被搅进戏中,可是自己却独善其身能继续看戏,正正是乐不可支。
所以胡正豪公子没有生出一点兄弟之情、朋友之义,根本没有理会花明轩投过来的、那楚楚可怜的求救目光;因为他现在心里已经乐翻了天,就等着接下来的好戏,当然不肯破坏一点点了。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花明轩一脚踢到凤德文面前:他不只是想,他还真就如此做了!他侧身伸腿,在凤家几位主子看不到的情形下,狠狠一脚把花明轩踢到了大厅中央。
好在花明轩不是真得弱不经风,他还是练过几下子的;虽然不能用来杀敌保身,不过稳住自己的身体还是完全可以的。
花明轩立稳了身形后,只得对着凤德文和宁氏微微欠了欠身子,趁着垂头的一霎间,他向胡正豪投去了一道恶狠狠的目光:你给我等着!可是胡正豪却取了一块点心,对着他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胡正豪不在意兄弟的威胁,反正他眼下是有好戏可以看的;至于看完之后?那是以后的事情,而且他的腿可比花明轩的长多了。
花明轩呢,有个致命的弱点;他对于女子,不论长相美丑、不论年纪大小、不论身份高低,只要是良善的好女子,他便不忍看到人家吃苦受罪,也拒绝不了人家的请求。
现在知道他这弱点的,只有胡正豪与浩宇两个人,其它人的并不知道;花明轩相信浩宇不会对他的姐姐提起自己的私事儿:那凤大姑娘为什么独独选中了他呢?
花明轩是百思不解,心头何止这一样疑虑:凤大姑娘怎么知道自己识得那个巡府的窝囊三公子?至于那三公子的母亲,他倒是不想认识,可是不认识也不成啊,那可是他们家的人。
听到凤德文和宁氏开口,花明轩在心中哀叹一声,再悄悄看了一眼红锦,淡淡的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此事今天好像不是谈得时候,凤老爷还是先……”
他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可是不论是他的神色、还是他的语气,都没有半丝不好意思:这一点大厅上的人都看得出来。
宁氏和凤德文却并不在意,他们夫妻眼下哪里会在意花明轩这么一点点的“个性”呢。
“哪里,哪里;”凤德文的一张老脸几乎笑开了花:“贤侄请坐、请坐下说话;贤侄和小儿是至交好友,我们家就是你的家,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就是——不过是待客罢了,当然没有问题;有什么需要你就直说,尤其是巡府的三公子和四夫人的喜好,吩咐下人们去准备,不用跟我们客气。”
宁氏也笑道:“就是,就是;本来就是一家人嘛,有什么客气的;花公子千万不要见外。”
红锦此时悄悄退步回到了四娘身边坐下,她认为接下来不会再有她什么事情:她只需要等妆奁单子送过来;然后嘛,然后这几日她便要向宁氏讨债,把属于自己母亲的东西统统要回来,一分都不能少。
石氏和蓝罗都趁人不注意时看向红锦笑了笑,不过谁也没有说一句话;而五娘也看向红锦笑而不语,眼中闪过几分赞赏。
过了一会儿石氏敲了敲桌子,红锦看过去,桌上有几个笔画极细的、水写的小字:巡府的事情可有帮忙?
红锦微笑摇摇头又点点头,意思是一会儿再说;因为她看那花明轩的神色,好像当真认识什么巡府似的——她的运道这么好,随口乱说一句也能应验?
如果当真如此不是她的运道好,而是这位花公子的来历背景有些惊人:富易妻贵易友,达官贵人们相识的人,那绝不简单啊。
石氏微微一笑端坐好,又恢复成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但是红锦现在却稍稍知道,石氏其实并不冷淡,或者说她的冷淡只是针对于凤德文和凤家的人。
而自己得石氏的青眼,怕是和凤德文不喜她、而她却敢和凤德文相争有关吧?在石氏的眼中,她怕是不能算作凤德文的女儿,也不能算作是凤家人。
只是蓝罗很得凤德文的欢心,那石氏对她青眼相加又是为了什么呢?红锦扫了一眼蓝罗,心中升起了疑问。
几句话应答下来,凤德文和宁氏的脸上都要笑开了花,看那个样子恨不得叫花明轩一声爹:看得蓝罗皱眉低下了头,实在是太丢人了。
红锦和浩宇也有些不自在,她们姐弟万万没有想到,凤德文会是这副德行;姐弟二人对视一眼后,都移开了目光。
花明轩想回到胡正豪那边坐下是不可能的,凤德文那里热情的让人招架不住,根本不容花明轩稍稍离开一步;这才是让花明轩最难受的,因为凤德文根本就不放在他眼中,当然他也没有心思应对此人。
但是他的天性就不允许他说破红锦的话,给红锦带去无穷的麻烦;所以他现在是浑身上下都难受之极,同时也确定了看戏是轻松的,身在戏中却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至于红锦和蓝罗遇袭的事情,现在当然被凤德文扔在了脑后;直到唐氏的妆奁单子被人送过来,凤德文和宁氏才想起了红锦和蓝罗遇袭的事情。
凤德文咳了一声儿,把妆奁单子递给了红锦:“这两日让你母亲按单子把东西都移给你们姐弟吧。”
宁氏虽然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不过看了一眼花明轩,她还是点头道:“嗯,我看完单子后便让人准备。”
红锦轻轻弯腰谢过了凤德文和宁氏,把妆奁单子递给了浩宇;她不收起来,是因为要浩宇去外祖唐家对一对,这份妆奁单子是不是真的。
凤德文和宁氏当然明白,不过夫妻二人看在浩宇和花明轩相交的份儿上,并没有对红锦横目相对,把一肚子的火气压了下来。
因为现在的凤家很需要官场上的关系,非常的需要。
红锦和浩宇都不再开口,凤德文和宁氏都松了一口气,知道他们姐弟不会再因遇袭的事情要胁他们了;就在此时,蓝罗却盈盈立起,一句话不说只是福了下去。
蓝罗并没有哭,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凤德文,就那么半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凤德文咳了一声:“罗儿,我知道你这一次也吓坏了;”他扫了一眼宁氏忽然道:“就由你母亲给你一处小田庄压惊吧。”
宁氏立时就急了,可是凤德文的眼睛一竖:“要寻一处近便的给罗儿。”他当然知道遇袭的事情和宁氏有关,所以这也算是对她的警告。
宁氏忍下这口气,冷冷哼了一声儿算是答应了。
红锦在告退出去时,提出要换几个丫头婆子,府中有合适的就用府中的人,如果没有合适的她想买两个。
四十二章 宁氏的险恶处境
宁氏和凤德文都没有在意红锦要换丫头婆子的事情,很容易便答应了红锦;就算是把红锦的人都换了,宁氏想要掌握红锦的人,自认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www.uu234.net
红锦和蓝罗刚上了车子,就听到外面有一阵骚动,她们挑开车帘一看不禁莞尔:原来是花明轩揪住了胡正豪的耳朵,但是胡正豪门却不知道说了什么,花明轩一愣神他便逃掉了。
至于红锦把花明轩扯进来,是因为她发现了花明轩和胡正豪一直在“看戏”,尤其是花明轩看戏看得那叫一个嚣张,根本不加掩饰——这只是红锦的一个小小玩笑;他们都是浩宇的朋友,红锦并不是真生气了。
红锦原本的用意是想用计的:巡府的四夫人和三公子,这两个人不一定要是真的;只要凤德文夫妻认为是真的就可以。
她也不惧日后凤德文夫妻会发现,巡府的四夫人和三公子只要走时是不高兴的,那么凤德文夫妻便不会再去找什么四夫人自寻晦气。
不过现在看来,她误打正着花明轩好像真认识什么三公子和四夫人。
一会儿浩宇便来了,他带来了花明轩的话:巡府还真有一位三公子,只不过这位夫人不是四夫人,应该是五夫人才对;当然了,如果称她为四夫人,她也不会不高兴——称她为夫人她会更高兴。
而且后天三公子和他的母亲就会路经本城,花明轩已经使了人去请他们过来坐一坐,不过并没有让凤家的准备什么。
红锦轻轻点头:“你可替我向花公子道歉?”她不担心,就算是花明轩一个字不说,凤家也不会失了半分礼数的。
浩宇微笑:“哪用得着道歉,谁让他们二人天天看戏;看就看吧,还看得眉飞色舞的,姐姐就算不捉弄他们,我也要找他们算帐了。”
红锦也笑了,随即她收起了笑容,说起了唐氏的妆奁:“宁氏不会这么容易把到手的东西吐出来,怕她会找借口拖上一拖,巡府的人来做客就是极好的借口;再然后我们去官府更换地契等等时,只怕不会那么顺利。”
浩宇看向红锦:“姐姐的意思是……”
红锦微笑:“姐姐已经做过了一次坏人,所以嘛……”
浩宇也笑了:“好吧,他们两个人看戏看这么久,是应该出些力了;而且我们的生意也在准备中,我们和他们两个人实在是一家人,不用说两家话的。”他笑着起身走了。
****
“你也知道疼了?”宁氏盯着金绮:“谁让你用这等心思的,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的姐妹们,如果让你父亲知道了,你知道是什么下场吗?!简直就是胡闹。”
金绮满腹的委屈,她哭得两眼通红肿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让他们去吓吓凤红锦,打她两下给我出出气气;我还特意说不要弄伤了人,我只是气不过,哪里会想到、想到……”
说到这里,她又一次大哭起来。
在山上时听到有人要杀红锦等人,她就被吓了一大跳;因为她真得不曾起心要让人杀死红锦,就算她恨红锦,可是她也还知道凤红锦身上的流的血,有一半儿和她是一样的。
她在山上折腾,就是为了下山问个清楚;后来她急急写信给宁氏,就是为了让宁氏善后:她知道把祸闯大了;回到府中她在大厅上冲出来,其实并不是生气而是因为胆怯,她怕被父亲知道一切是她所为。
“你也不想一想,宁府那里的水有多深!你外祖父的那几房妾室,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居然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去宁府送信,可不就是给了人家害我们的机会?说过多少次了,做事要用脑子,用脑子,你为什么就是听不进去?”宁氏懊恼的盯着金绮,看着女儿哭得如此模样,说不心疼那真是假的。
宁府是谁出计要害她,宁氏并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头绪:因为要害她的人多了去,要知道宁知府并不是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哪一房的妾室不想宁知府支持自己女儿的夫家,正好自己也能得利的?
宁知府早已经对宁氏和凤家不满,眼下他和另外一个亲家正亲厚,如果被宁知府知道了此事,宁氏和凤家再也不要想宁知府会正眼看相看,更不提什么暗中支持了。
就算此事能被凤家压下不透出风去,但是凤德文一定会对宁氏生气;就算他一百个看不上凤红锦和凤浩宇,但是他做为一家之主,绝对不会想看到祸起萧墙:任何一个家主都不会想看到的。
凤、宁两家很多人都知道,凤德文对宁氏的好,全是因为宁知府;眼下宁知府已经远了凤家,再加上宁氏要害他的儿女们,凤德文一定会对宁氏生出极多的不满来。
所以,不管如何宁氏一定不会好过。这计,毒啊。
宁氏眯起了眼睛,再看看床上趴着的女儿,她一阵头疼:夫家不心静,娘家更不让人心静,可是她还偏偏摊上这么一个不用脑子的女儿,唉——!
金绮是不想害凤红锦的性命,此事宁氏她事先也并不知情,但是事实说出来的话,有谁会相信呢?
宁氏缓缓坐下,她要好好的想一想,一定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凤红锦一点一点的站了起来,并且和五娘、四娘走得极近了,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孤立的情形;但是她不能再容凤红锦或是五娘、四娘,再猖狂下去,不然凤家就不会有她的立足之地。
到时宁府那边就算母亲会相助于她,可是一样也有暗中想害她的人:腹背受敌,她想要应付自如不出差错,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那种情况绝对不能出现,可是要怎么做呢?宁氏看着女儿红肿的小手发起了呆来;金绮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说着说着话就发呆,但是她知道自己这次祸闯得不小,当然不敢乱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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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锦送走了浩宇之后,青绸便到了。
青绸进屋来便坐下了:“大姐姐,五娘让我来的。”她说完这句话笑着看向红锦,不再说话了。
红锦微笑:“五娘有什么事儿?”
青绸笑而不语。
红锦摇头嗔了青绸一眼:“妹妹这是来考校姐姐,你再不说我可自己去寻五娘了。”
青绸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抱过来一个枕头猫着腰眯起眼睛来:“姐姐,人家可是困得很,本来要睡个好觉的,却被五娘支使来见姐姐;可是大姐姐看到我,连个体己茶、点心什么的也没有,妹妹就更想睡觉了。”
红锦伸手拧了一下她的脸蛋:“你还敢提点心!”她这是在说那麻油点心的事情。
青绸立时困意全消,涎着脸笑道:“大姐姐,有道是后事不问前事,您忘了那么多的事儿了,干嘛总记着我那点子事儿?还是忘了的好。”说着嘿嘿笑了两声,放开枕头过来抱红锦的胳膊。
红锦又拧了一下她的脸蛋:“还不快说?不然我就要说点心,还要把这事儿记得牢牢的,永世不忘。”
青绸笑嘻嘻的:“我怕了还不成?五娘让我来问大姐姐可有什么打算,虽然有巡府的人来做客,但是顶得了这一时,顶不了一世的;就算能顶到大姐姐出嫁,可是大哥哥却不会离开凤家。”
她看了一眼红锦:“后面的话我不说,大姐姐也能猜得到吧?”
红锦当然知道,宁氏就算眼下不会对付他们姐弟,早晚也会动手的:因为红锦姐弟二人迟早会触及到宁氏的痛处——凤家的掌家人。
“我不过是个女孩家,哪里有什么主意?五娘的意思呢?”红锦淡淡一笑,并没有答青绸的话。
青绸笑了起来:“五娘说对了,大姐姐果然是个谨慎的人;五娘说,她和大房那边也是迟早的事情,有些事情却要早打算才好。”
红锦点头:“比如,四娘。”
青绸大笑:“大姐姐就是聪明,那四娘的事情就拜托给大姐姐了;说起四娘来,唉,那也是个可怜人。”说到最后,她收起了笑声。
红锦看向青绸,听她说下去。
原来四娘石氏是在父亲病重,叔父们赶考时,被舅父用来巴结凤家,被骗嫁给了凤德文做小:石氏家当时极为穷困,她是为了救父亲一命才嫁过来的,可是没有想到她的父亲在得知自己的掌上明珠,被舅父骗去凤家做小,居然气得在她成亲不久后就死掉了。
石氏听闻噩耗哭得死去活来,再之后便对凤德文没有半分好脸色,对凤家的人再也没有笑脸,宁氏那里她更是理都不理。
凤德文和宁氏却拿石氏没有办法,因为她的叔父们都考中了,其中一位还补了实缺做了知县,距本城并不是很远。那还是当时,现如今虽然不比宁知府,不过也相差不多了。
所以石氏在凤家很是超然,就算她的性子冷淡到极致,可是凤德文和宁氏不但不好对她使脸子,还不能苛待她半分。
听完这些,红锦才明白了石氏的性子本不是生就如此。
“那四娘的舅父后来怎么样了?”红锦认为此人十二分的可恶。
青绸眨了眨眼睛:“大姐姐,你为父亲和大房为什么待四娘这样客气?她的叔父们回来之后,得知长兄已死,侄女被骗嫁到凤家做小——此事是不能更改了,他们便亲自动手把那舅父打成一个猪头,又绑了就这样一路拖着招摇过市,让街坊们都看得清清楚楚,拖到衙门状告他。”
“四娘的叔父们很聪明,没有提四娘一句话——为了四娘的名声着想,只是状靠四娘的舅父侵占家业等等罪名,但是条条罪状都能让人想起四娘、还有她的父亲来,知道是为了她父女二人讨个公道。”
官司打了有两年多吧,四娘黑心的舅父家又是送礼又是找门路,四娘的叔父们就是不依不饶,最终那舅父被发配到边关做流奴,就是有战事会被赶在最前面的那种人,后来就死在了边关上;”青绸取了茶吃了一口:“所以大房和父亲,没有那个胆子招惹四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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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超人气设计》
书号:1755833
作者名:沈娆
一句话简介:丑小鸭终会变天鹅!
四十三章 花公子复仇记
红锦听完之后,只有一个想法:有一个彪悍的娘家,女人在夫家才能挺直了腰杆生活啊。www.uu234.net
:凤德文和宁氏当然没有那个胆子招惹石氏,因为石氏的叔父十分怜惜她被骗嫁人做小,如果她一哭诉:不要说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她的那些叔父们就会怒发冲冠;石氏的叔父们豁得出来,手段又狠,不长眼的才会招惹他们。
她想到自己和容连城的亲事,心中轻轻一叹:她的娘家,是不用指望了;但是想到弟弟浩宇时,她心中一暖,她还有个弟弟,并不是当真一个人无依无靠。
青绸不知道红锦的心思已经转开了,最后道:“四娘的娘家人不止是狠,而且能坚持——是聪明的坚持,不是硬来;这样的人,谁也不想招惹;听人说,大房那边是得了宁知府的吩咐,不让她和四娘过不去。”
红锦微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宁知府不想得罪这样几个疯子,为官之人一般首重前程,可是石氏的叔父们却有些不同。
“四娘,虽然是个可怜人,倒也是个有福人啊。”
青绸闻言看了一眼红锦,偏着头想了想忽然道:“大姐姐,旁人我不敢说,但是日后容大公子敢欺负姐姐,我一定会去容家给你讨公道——就算做不到其它的,但是挠他们两把为姐姐出口气还是能做到的。”
红锦听到后笑了,搂住青绸道:“那姐姐日后可就要指望你了。”不管这话是真是假,有这么一句话,也能暖暖心。
青绸正色点头:“我是说真的。”她眨了眨眼睛:“所以,我要赚很多的银子,日后谁敢欺负我们,我们就用银子砸死他。”
红锦被逗得大乐,一扫刚刚心中的不快;说笑两句之后,她便让青绸给五娘带口信:她和浩宇唯五娘马首是瞻,四娘那里她会去探一探——话当然不是直接说得,但是意思青绸能听得明白。
青绸走时又道:“大姐姐多和五姐姐走动走动的好,五姐姐才真是可怜人;”她看了看左右,伏耳对红锦道:“她和大房可是有杀母之仇的。”
说完之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看了一眼红锦:“对不起,大姐姐,我不是有意的。”
红锦正在震惊于青绸的话,听到她的道歉微微一愕想起了唐氏的死来:是被凤德文逼死的,但却是间接死在宁氏的手上;没有宁氏想要嫁入凤家做主母,凤德文也不会休妻致使唐氏一死以保儿女。
她微微摇头:“无妨,事实而已。”宁氏不想让人提,她却没有什么忌讳:她的生母所为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
青绸没有想到红锦会这样答她,微微一愣道辞走了。
快到晚饭时分时容连城快马加鞭回来了:他听说了红锦遇袭的事情。看到红锦时,他上下看了一眼红锦,微微欠身:“大妹妹很好就好。”
红锦还礼请他进屋坐下:“不知兄长的事情可……?”
“已经料理完了;”容连城道歉:“早知如此,当日我便应该陪大妹妹上山的。”
红锦笑着摇头,天下有何人能未卜先知的?此事怪不得容连城半分,对于容连城快马而回,她已经心生感激了。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容连城便身告辞了;他刚刚回来,还没有梳洗更衣便过来了,现在要回去换换衣服。
晚上,容连城请了凤德文出去用饭,到了三更左右才回府;两个人说说笑笑回到府中各自回房,并没有看出凤德文有什么异常来。
但是有心人都知道,容连城请未来岳父吃酒,并不会那么简单。
红锦晚上的时候也设宴请客,她和浩宇请花明轩二人;怎么说,他们姐弟都要谢谢花明轩的。
花明轩和胡正豪门并没有推辞应邀而来,席间花明轩也没有任何不快,这让红锦倒生出了三分的不好意思来。
红锦的不好意思,花明轩当然看在了眼中,不过他却要火上浇油:一向对女子心软是一回事儿,但是他也向来有仇必报的。
“我还有备有一份大礼给姑娘;”花明轩摇了摇折扇,摆出一副潇洒的样子来,却招来浩宇和胡正豪的白眼:“到时还请姑娘笑纳。”
红锦看向浩宇,浩宇轻轻摇头表示并不知道花明轩的大礼是什么;红锦只得先客气道:“不敢当,今天的事情已经很麻烦花公子了,理应由我们姐弟备份礼物相谢公子才对。”
“姑娘这话就远了,我和浩宇可是至交好友,能帮上忙在下正开心呢;”花明轩说到开心时,狠狠瞪了一眼胡正豪:“这份大礼,姑娘听了之后想来不会推脱。”
红锦闻言看了花明轩一眼,心道我又不是见钱眼开的人,有什么大礼是我不会推脱的。
“宁瑞,宁大公子。”花明轩更加潇洒的摇了摇扇子,看着红锦笑得更是开心。
红锦却感觉自己好像是一只被狐狸盯上的小白兔,而且还是被狐狸盯得脸红的、无力还手的小白兔。
宁瑞,想到这个人,红锦当然是气不打一处来;此人当日所为,当真可以让红锦一辈子无法翻身,自此之后不死便只能削发为尼;好在容家明理。
所以听到他的名字,这份大礼同他有关,红锦还真是不想推脱;因为此人前两日又来凤家了,并且在看到红锦时笑得阴阴的,说迟早就要把红锦弄到手里,让红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红锦并没有立时开口,她只是看着花明轩;因为她不太明白花明轩想做什么;不可否认,对于红锦来说,宁瑞绝对是一份大礼,只是这大礼的内容会是什么呢?
胡正豪看了红锦一眼,低下头继续吃东西,好似花明轩所说同他无关一样。
“如果姑娘不反对,明天这份大礼就送给姑娘如何?”花明轩笑得更灿烂,因为红锦的脸红得很可爱——她实在很不意思了。
她今天硬扯了花明轩出来,现在花明轩却“仇将恩来报”,红锦想不脸红也控制不住:因为这份大礼,她还真是不想拒绝。
“说起来今天的雨水不小呢,护城河里的水都深了一些;”花明轩忽然转开了话题:“我们晚上进出城门时可千万要小心啊。”
小心什么?没有听说晚上还有进出城门的:城门在天黑时便关上了。
不过红锦和浩宇都被惊到了,他们看向花明轩张着嘴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席间只有胡正豪一个人吃喝的声音,他无全无视花明轩的话。
花明轩淡淡一笑:“姑娘不会对仇敌都存了三分仁慈之心吧?要知道毒蛇从来不知道感恩的,只要有时机……”
红锦开口:“公子说得对,一切全拜托公子;大恩不言谢……”她说到这里脸上胀红的厉害,因为她想到今天“对不起”花明轩的地方。
花明轩却笑着摇头:“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其实心中早已经乐得开了花,在看到凤大家姑娘十二分的不好意思之后,他心中痛快极了。
胡正豪抬头:“斤斤计较,小人所为啊。”摇头晃脑说完,又吃了一杯酒。
花明轩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他飞快的扫了一眼红锦和浩宇,在桌子下面狠狠踢了一下胡正豪,以杀人的目光暗示他闭嘴。
胡正豪没有闭嘴,他正忙着吃呢,哪里肯闭上嘴巴。
花明轩看到红锦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这才放下心来;不管怎么说,他是报了仇,也放下扇子开始吃喝起来,和胡正豪比起来吃相文雅很多。
但是让红锦看得目瞪口呆的是,文雅很多的花明轩吃东西却比胡正豪快多了,只看到眼前筷子乱舞,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花明轩道:“酒已经差不多了,不如现在上饭如何?”
红锦看了一眼没有怎么动过的酒,再看看只有空盘的桌子,她强撑起笑意来:“来人,上饭。”说完又给茜雪使了个眼色,暗示她要多多上些饭及菜。
不然她这个做东的,可真就是不好意思了。
按理说,花明轩和胡正豪如此风卷落叶般的吃东西,应该是他们不好意思才对;可是两个人此时没有半分不好意思,还很无辜的看着红锦,那再次不好意思的人只能是红锦了。
因为红锦的暗示,饭菜没有立时上来:要多上便要再做一些啊。
红锦也把一些事情想清楚了,她看向花明轩:“能不能麻烦花公子一件事儿?”
花明轩今天心情大好,立时点头:“姑娘有事就请直说。”
“这两天,呃,一直晴空万里,可否请等一场风雨之时……”红抽慢慢的说了出来。
花明轩和胡正豪对视一眼,此事当然没有什么不行的;他们只是惊讶于红锦的反应,居然在这么不好意思的情形下,还能考虑事情,倒真是出乎他们的预料。
浩宇看向红锦:“姐姐是想在……”
“对,宁氏不会那么痛快的,要用些非常手段;”红锦忽然笑了,不知道是不是看成花明轩笑得太多了,她的笑容里也带上了五分的坏:“吓一吓她,受了惊之后她也许能知道什么叫做是非对错。”
四十四章 燃眉之急
胡正豪听完红锦的话后,看了一眼浩宇道:“兄弟,你以后要在本城居住,还是要去容家那边买宅子?”
这问题很怪,不过浩宇还是答了:“当然要去容家那去,和姐姐住得近些可以相互照应一下。www.uu234.net”
“那个,我认为你在本城比较好,至少也要娶亲之后再去容家那边;”胡正豪一脸的郑重:“不然,你能不能娶上媳妇都难说啊;要不,考虑一下我家的妹妹如何?”
红锦听得一愣,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过对于这样的玩笑,她除了置之不理也没有其它的法子:毕竟她和胡正豪还不是很熟悉。
花明轩在一旁深以为然的点头,浩宇看看红锦瞪他们二人:“你们再乱说话,就不要怪我……。”
但是让红锦忍着总不太合她的性子,她忽然间想到了一件事情笑了起来:“浩宇,你这是说什么话?花公子和胡公子可都是好人啊,就像今天花公子为我们解围一样,日后两位公子都不会坐视你和我受人欺侮,怎么能如此无礼呢?”
花明轩和胡正豪的笑容全都僵在了脸上:以后都不会坐视?回音不断,两个人接到了红锦轻飘飘的好人卡一张,至此之后一定会麻烦不断了。
花明轩悄悄看看红锦笑得那么灿烂的脸,他很后悔刚刚自己为什么要点头:不点头,他在日后便能看胡正豪的笑话了!他痛心疾首、后悔不已,同时对老天大喊:凤大姑娘为什么不像浩宇一样直爽呢?!
第二日一大早,红锦便发现凤德文和宁氏的神色有些不对,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样子;红锦见此,请过安之后很快离开了。
她并不担宁氏不还她母亲的妆奁,明天,巡府的夫人和公子就要到了;凤德文等人也在盼着巡府的夫人和公子前来。
人来是来了,只是巡府的五夫人和公子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对于凤家的人爱搭不理的;可是看他们母子对花明轩却很拘谨,言谈间也十二分的客气。
因为着花明轩的缘故,巡府五夫人和三公子待浩宇和红锦却是极为不错,这让宁氏很是气闷;宁氏费尽了心思,才得了五夫人的一句夸赞。
红锦趁着巡府五夫人在府中小住二三日的时候,向宁氏索要生母的妆奁;宁氏有着千不肯、万不愿,但是看到巡府夫人待红锦的亲热劲儿,她也只能疼得全身发抖,把唐氏的妆奁都吐了出来。
房契、田契等宁氏并没有做得手脚,因为是浩宇和三公子一起去官府更换的,官衙的大老爷看到三公子的名刺,哪里肯理会宁氏的话?
宁氏没有想到自己的盘算全部落空,就这样轻轻易易的被红锦谋去了那么多的家业,她气得心口疼的病犯了;不过巡府夫人在府上做客,她只要不是要死了,怎么也要起来作陪的。
巡府的五夫人和三公子滑不留手,凤德文和宁氏想攀上他们图个日后,却根本不得要领;直到巡府夫人母子要走时,才对凤家道了一声谢字,留下了一张名刺给凤德文。
凤德文和宁氏回到书府看着名刺长吁短叹:看巡府夫人母子的神色,也知道这名刺办不了大事儿——情份不够啊。
“这可怎么办?”宁氏皱起了眉头,她的胸口有些发闷;近来心口疼犯得有些勤。
凤德文看她一眼没有好气的道:“能怎么办?你家老爹一点不肯顾念我们,你问我我去问谁?”
宁氏不高兴了:“还不顾念你,不顾念你,这些年你们凤家能如此风光吗?早就败落的不成样子了。”
“这话旁人说我就忍了,偏你还敢说!旁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你爹那个贪财的,一分银子也不出,偏要分利银五成——不是他如此会吸血,我们凤家的布店会被人压过去吗?”
“更可气的是,他居然还和方家结了亲!任由那个方家欺到我们头上,却根本不闻不问;我去问你爹时,你爹却给我打官腔,说什么做生意就是有赔有赚,方家眼下做得好自有他们的法子,让我自己反省再想法子努力——我努力什么,我努力十分他就要取走五分!我拿什么和方家比?!”
凤德文的怨气积得太久了,被宁氏一句话撩拨开就再也收不住,把心中压了十几年的话都说了出来。
宁知府要的银子也不算什么,只要他能保证在本城凤家的生意独生无二,凤德文的赚头还是很大的;可是宁知府却是要银子还要面子、要前程,不但没有助凤家成为本城第一世家,而且还对其它家的生意也多有关照:不用说,自然也是收到了好处的。
这才是让凤德文极为不满的:“你爹这么久也没有升上去,就是前些年贪得厉害;就算做了几年的门面功夫,依我看他也不要再想升上去!”
宁氏一下子站了起来,在凤德文的怒目下又缓缓的坐了下去:“你只管生气就能有法子了?还不想法子解这燃眉之急,说这么多有用吗?”
凤德文反唇相讥:“那你说个法子来听听。”
宁氏不再理会他,真得搜肠刮肚的想起了法子;半晌后她喃喃的道:“如果容老爷没有去南疆……”
“这还用你说?”凤德文烦燥的在屋里踱了一圈:“看来,也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了。”
宁氏张张嘴想问他是什么法子,看他的面色不善也就没有说什么;她并不在意凤德文现在生气时的话,因为她知道凤德文的脾性,只要她的父亲是知府,他凤德文就不敢拿她怎么样。
凤德文拿定主意之后心神安稳了不少,看向宁氏冷冷的道:“你也给我消停些,不要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也不要以为我不会拿你怎么样——太出格了,到时就算你父亲也保不了你!”
“你不要忘了你是凤家的主母,那些都是你的孩子!而且……”他顿了顿:“现在两个孩子,哪一个都对我们凤家都有帮助,你再敢胡来就不要怪我容不得你。”
他放下一句狠话甩袖子走人了。
宁氏的脸色变了几变,终究没有发作生生的咽下了这口气;只是她对于红锦和浩宇的忌憧,却越来越深了:再留这对姐弟在城中,这凤家日后是谁的还真就难说了。
她想到凤德文的最后一句话,眼中闪过了寒光:自己为了他这些年可是操碎了心,现在看自己不能再帮他了,立时就翻脸——实在是让人心寒啊。
此时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唐氏来;随即心下一阵烦燥摇摇头唤了丫头进来,让丫头给她读经文听,这才躺在榻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被红锦算计了几次去,并不是她大度没有和红锦过不去,只是她实在没有心思理会罢了;一心想着和凤德文一起解了这燃眉之急,回头再来收拾红锦,没有想到红锦现在已经羽翼渐丰,再也不是捏在她手心里的那个凤红锦了。
这自然更让她心被猫抓了一般难受,再加上娘家的事情,她的旧疾终究还是发作了;心疾都是要静养的,只是她哪里有时间静养?
五娘一直虎视眈眈,巴不得她病倒好大权独揽:到时她想再自五娘手里夺回凤家,根本就不可能;很有可能她会落得当年唐氏的结果,去佛堂中度日不问世事。
宁氏睡得并不安稳,梦中总是出现凤德文怒火满面的样子:在几个月前,他并不敢这样待自己的。
红锦和浩宇现在很忙,他们姐弟没有想到母亲带来这么多的妆奁,又要查看帐目,又要去铺子、田庄看看,几乎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他们姐弟原以为就算是没有现银,到时有田庄有铺子,只要等上一段时间自然会有银子的;但是他们把所有的田庄铺子看完之后,只能相对愁坐。
田庄什么也没有,要等到田里的庄稼成熟还有好几个月不说;有些夏季收成的田地,早已经收得干干净净,现如今正等着银子买种子等等重新播种。
而铺子更是干净的连灰尘都不多,打开门做生意的的话卖什么?一点货物都没有。
红锦恨恨的道:“真是卑鄙。”她没有想到宁氏还有这么一手。
浩宇咬牙握拳:“我去寻她评理!”
“回来!”红锦叫住了浩宇,去评什么理儿?唐氏妆奁单上的东西都还给了红锦姐弟,浩宇此时去找宁氏,只会被宁氏倒打一耙,到凤德文跟前哭诉她们姐弟的“不孝”。
银子是死的,人却是活的;红锦和浩宇商量了一番之后,决定才把田庄包给庄里的管事们,问他们一年要多少粮食果蔬与银子;而铺子呢,大多数也租出去给别人用吧——先积下一些银子再打算其它了。
商量完之后,红锦和浩宇都很无奈的发现,她们虽然取来了母亲的妆奁,可是却依然是两手空空。
茜雪进来递给浩宇一封信:“姑娘,二门上送来的;大门的人说是一个小童送到门房,说是给大少爷的。”
浩宇接过信来打开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他约我们做什么?”
“谁约我们?”红锦无精打彩的问了一句。
“方人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