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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若鸢     嫡女策,素手天下txt下载     嫡女策,素手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月泽月泽,心向谁(五)

    祁国先祖本就是北方一支少数民族的分歧,后来慢慢壮大,入主中土,像‘守丧三年’这样的前朝旧俗,如今早没多少人奉行了。

    更何况慕汐瑶已得皇上钦点,到时候圣旨一下,莫不是她还想抗旨?

    “爹爹在世时希望我能像娘亲一样,做个有学识的女子,我来上学,是不想爹爹泉下有知,对我失望,至于皇上要为我指婚一事……”

    汐瑶对一脸焦虑的陈月泽笑了笑,道,“你不是也说了么,我们大祁不兴这些,女子虽十四岁就开始议婚,可你看如今过了及笄之年,也有不少女子待字闺中,到了十七、八岁才真正行嫁娶之礼,况且我祖父与爹爹一生为祁国鞠躬尽瘁,皇上定会体谅我一片孝心的。”

    太宗年间战乱不断,大祁看似强盛,实则元气暗伤,百户家中,愈半缺男丁。

    祁尹政登基后颁布数条法令,其中一则便道:令壮者无娶老妇,令老者无娶壮妻,女子十七而婚,十八而育,其为最优也。

    意思便是:不得老夫少妻,也不允老者娶年轻的女子,鼓励大祁的女子在十七岁嫁人,十八岁生子为最佳。

    这是吸取了前朝‘女子过早成婚,十成有三难产而亡’的教训。

    汐瑶的娘亲就是在十六岁时诞下她,引起血崩,早早的去了。

    她如此说,一来是想让陈月泽安心,二来,也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有袁洛星在这里,她不想自己比她好,自然会找机会将此事传扬出去。

    果然待汐瑶说完,袁洛星就道,“月泽哥哥,你如此为汐瑶姐姐着想,难道是长公主有意求皇上下旨,撮合你二人么?”

    陈月泽斜眼瞥她那小样儿,眼中似有宠溺之笑流露出来,“你这丫头,只有拿我开涮时才唤我声‘哥哥’,我会中你调侃?”

    他又看了汐瑶一眼,再道,“既然你心思已定,也罢了,慕家一门忠烈,皇上定会体恤的。”

    汐瑶应声,只将头点了点,看看袁洛星,再看看车中那另一人,她嘴角了然勾起抹无奈。

    其实陈月泽真心属谁,她早就知道。

    三人在车上聊着,忽而马车又开始前行起来,陈月泽立刻唤车夫停下,说今日不必去上学了,定南王与世子亲临,恐怕整个国子监上下又要做些门面功夫,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他自小也是个顽劣的,外传陈国公最喜拿定南王世子给他做标尺,如今看他说这话是面露厌恶,想来不假。

    想到上次在幽若寺遇到明王设计,还有那嚣张的冷绯玉,登时汐瑶心中也打起退堂鼓,便问道,“不去上学,还能去哪里?”

    陈月泽诡笑,往马车后背上一靠,闲闲放话,“爷知道有个好地方,你们……可想去?”

何处觅良人(一)

    裕德街乃京城东市最热闹之地。

    非但夜不罢市,但凡好吃的,好玩的,稀奇古怪的,都能在这儿找到。

    而因为此街的后巷连着龙蛇混杂的烟花之地,市井混混,还有粗鲁的胡人,都多爱在此游荡,偶不时,还能撞见几位朝中大臣,所以一般的千金小姐,根本不会想到来这里游玩。

    带着两个女子,陈月泽自不会堂而皇之的放肆,他不知道从哪里听闻裕德街最大的酒楼近来有精彩的戏法可看,本身就是个会玩的人,这样的机会,怎可错过?

    等到了凌翠楼门口,袁洛星钻出马车,发现已身在乌烟瘴气的裕德街,登时先侧目瞪了他一眼!

    随后下车的汐瑶倒不觉得有什么,这里她来过,还是祁云澈登基之后,带着封后的她以‘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为由,在这京城各处好好的玩乐了一番。

    记得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起先瞒着所有人偷溜出宫,说好天黑前就回去,可到了入夜时分,谁都不提,心照不宣的逛了一条又一条街,最后来到这里。

    她亦是像如今这般站在凌翠楼门口,听着里面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喝彩声,脚下如生了根似的,如何都移不开了。

    祁云澈见她好奇得紧,便道进去看看无妨,那门口揽客的小二也上前来附和,说,难得这位公子疼自家娘子,别的爷出来玩儿,跪天求地的希望是一个人呐!

    那话惹得汐瑶‘咯咯’的笑个不停,可她还没来得及应下,满大街寻他们的禁卫军便找了来,齐刷刷的跪在他们面前,惊恐万分的‘请罪’。

    最后视线中能看见的人,全都跪下了,他们高高在上,接受众人膜拜,却,连笑都笑不出来。

    自那之后,汐瑶再不同祁云澈提出宫的事。

    有些事还最好不要去尝试,如同被囚在笼中的鸟儿,一旦它在天空中翱翔过,再回到那狭小的禁锢,任凭那笼子如何精致,也不会觉得外面的风景有多美了。

    宫外多好啊,无拘无束,连空气都带着新鲜劲儿,闻着舒服,曾经,他是她自愿枯萎在深宫的唯一理由,如今,那些已成隔世的尘埃。

    “姐姐,你在想什么?”袁洛星见汐瑶不知因何出神,便好奇问道。

    她不自觉的弯了嘴角,沉浸其中的笑起来,那笑看似很甜,却又在甜中泛着苦涩,好复杂的笑,让人不自觉想探寻其中缘由。

    正好那酒楼中爆发出一阵叫‘好’,打赏的声音接连不断,想是有精彩的表演可看了。

    汐瑶定了定神,回她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还是那么热闹罢了。”

    说完先移步走了进去,也不管自己说的话旁人是否能听懂。

何处觅良人(二)

    凌翠楼以前是个听戏的地方,后来改成的茶楼。

    重新装潢过后,一层保留了中空的戏台子,戏台周围摆着四方桌,来坐的都是普通百姓,按桌算钱,越往上,规格越高。

    据说逢年过节时,最顶层的雅间通常都会被那些会享乐的王公子弟包下,再从后街请来几名雅妓作陪,惬意得很!

    平日里,老板会不定时请些吹拉弹唱的,在台上给大伙添个热闹,也有像今天这样,来人表演变戏法。

    陈月泽便是冲着这个来的!

    走进凌翠楼,一眼便望见那站在戏台中央的人,从衣袖里极干脆的取出一只盛满水的青花瓷碗来。

    瓷碗比男子的巴掌还要大些,有坐得近的直接走上去瞧,再一看就大呼‘神了’,那水里竟还有两尾锦鲤在其中游得欢畅。

    这还是早上天才刚亮,楼中客人至多坐了六成,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愣是没看出破绽来!

    迎上来招呼汐瑶他们的是个激灵的小二,见到陈月泽,忙做了个‘请’的姿势,连吩咐都不用,便要将人往最高处领。

    方才都见到台上那幕,一时好奇得移不开眼,再看台上的人,一个眨眼的功夫,又从之前取出瓷碗的袖子里再摸出只活蹦乱跳的兔子,陈月泽当即叫好,回头对两个女子道,“今天没跟爷来错地方吧?这戏法可精彩?”

    “这有什么好看的?我娘亲说,裕德街卖艺的都是班门弄斧的玩意,不看也罢。”袁洛星自觉来此地已是有**份,贬低的话也说得特别大声,登时就吸引了周遭无数目光。

    “我倒是觉得精彩极了。”

    向前行进两步,汐瑶目不转睛的盯着戏台上的人,道,“既然今日都把陈公子吸引了来,没准今后还有机会到皇宫里去表演,讨得宫中娘娘们高兴,兴许,皇上都能看见呢。”

    此话方是说完,在上面变戏法的男子面上一喜,抱着自己刚变出来的兔子就大步垮下来了。

    “这位姑娘,你说的话可当真?”来到汐瑶面前,他忙是认真询问,连周围的吆喝都顾不上了。

    汐瑶将头点了点,又看看他奇大无比的袖子,末了道,“我自认瞧得仔细,可公子刚才的表演行云流水,难辨真伪,在我看来,就是精彩了。”

    “有趣,我是个卖艺的,你却喊我‘公子’。”那人自顾疑惑,心里已经在犯嘀咕,难不成……露陷了么?

    汐瑶却云淡风轻的答,“或许是小女子习惯这般称呼了吧,若公子不喜,我改口便是了。”

    “不会不会,京城里的千金小姐果然知书达理!”

    说着,他顿了下,看了站在汐瑶身侧的袁洛星一眼,又改口道,“不对不对,也不全是,不过刁钻的大多是丫鬟,小生明白!”

    看他一副醒然的样子,想来袁洛星说他班门弄斧,也是被听见了,这会儿正恼羞成怒的与之瞪视,汐瑶暗自偷乐,她可记得,他们大祁的十二皇子,真真个睚眦必报的人啊……

何处觅良人(三)

    袁洛星被气得狠狠跺了一脚,率先上楼去了,陈月泽见她恼羞成怒,管不了汐瑶,急急的也跟了上去。

    戏台正前方,只剩下汐瑶与这变戏法的俊俏男子相视。

    蓦地,他便冲她咧出个毫无城府的纯真笑容,这到让汐瑶不觉一怔,忆起往昔来。

    当今的十二皇子,未来璟亲王,虽样貌小了很多,可汐瑶还是一眼将他认了出来。

    今日的祁璟轩,身穿一身蓝色戏袍,墨发束得一丝不苟,周身没有任何挂饰,看着倒真有几分江湖卖艺人的味儿。

    但更多的,还是那股与生俱来的仙气。

    据传璟王出生那日,天现祥瑞,国师道,十二皇子与佛有缘,极具慧根,在他六岁的时候,便将他带在了身边,一道周游列国,修禅养心去了。

    也许常伴佛前,才让他多了份与皇家截然不同的纯澈。

    再想,他乃淑妃所出,后宫如今斗得天翻地覆,但似乎,不管多激烈,从定南王府冷家走出来的这位淑妃娘娘都能独善其身,膝下得一子一女,安闲度日,皇权之争,与他们丝毫关系没有。

    别说汐瑶活过一世才有先知,就是那些在朝堂上擦亮眼随时准备押宝的大臣们,也没想到冷家早就尊崇圣意,一心一意的拥戴祁云澈。

    没准当年那谁也看不懂的祥瑞,还是淑妃自个儿捣鼓出来,皇子那么多,做皇帝的却只有一个,她这步棋最是稳妥。

    因祁璟轩和汐瑶同岁,故而此刻年纪也不大,倒是那张讨巧的俊颜,还透着稚嫩之气,每次他一笑,就会露出两颗虎牙,实在可爱!

    算一算,他是该在天烨二十七年回京,而后就封了王爷,只是汐瑶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

    她知道这位璟王孩子心性,最不受皇家条条框框的束缚,莫不是才到,连皇宫都没进?

    想着这些时,祁璟轩纯黑的眼珠一转,抓起她的手,道,“小生和姑娘有缘,不如姑娘上来搭个手?”

    汐瑶愣住,搭手?是让她帮忙表演的意思吗?

    璟王贪玩,还好捉弄人,前世她就亲眼见过他将先帝的妃子整得有苦难言,更何况是她?

    不自觉往陈月泽去的方向看,希望他来为自己解围。

    “你不愿意?”祁璟轩期望的问,余光往楼上某处扫去,转而没等汐瑶做回答,拉着她就往台上走,一边再大方的说道,“陈国公家的公子就要去东北参军了,没了三、五年回不来,姑娘勿要多看,他不是你的良人。”

    汐瑶倒没推拒,笑着随他走到台上,等他介绍了下一个要表演的戏法,便笑着问他,“公子怎知道与我一道来的是陈国公府上的公子?又怎知道他不是我的良人?”

何处觅良人(四)

    “我会看相,你信不信?”祁璟轩毫无遮掩,霎是认真的对她说。

    汐瑶又是一笑,把头点了点,“信!”

    干脆的态度,倒让祁璟轩愣了一瞬,显然让他很是满意。

    此时两个小厮已经按照他的吩咐,将一只与人高的箱子搬上台来。

    他在台上走了半圈,向诸位看客道,今次要将人从这箱子里变走,之后不管人信不信,便命人打开了箱子。

    祁璟轩已经绕回汐瑶面前,仔细端详了她的脸孔一会儿,忽而连他自己都不可思议的笑说道,“不知怎的,小生第一次见姑娘就觉得似是故人相见,请姑娘暂且到箱子里,放心,呆会我会把你变出来的。”

    汐瑶对他颔首,不多言,扶着他的手便走进那箱子中去。

    这戏法她见过,其实在底部做了手脚,连这戏台都是中空的,一旦箱子关上,在外面的人还好奇会如何的时候,人早就随着下面的机关,被领到别处去了。

    再加上变戏法的是祁璟轩,想必周遭早就布满暗卫,所以她还是很放心的。

    就在箱子闭合的一刹,黑暗将她瞬间包围,外面热烈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忽而她感觉脚下有少许松动,紧接着忽而腾空,她整个人便直直落下去,给她好一阵吓!

    幸而下面早就准备得妥当,汐瑶掉进厚厚的垫子里,立刻有人将她扶起来。

    “姑娘受罪了。”

    闻声,汐瑶抬头一看,便有了想笑的冲动。

    扶自己的人,单是瞧那身打扮都贵气,定是祁璟轩身边长随之类的人吧,看他亦是满脸堆着无奈,生怕自家主子惹出祸端。

    “无碍,接下来我该如何做?”

    汐瑶问罢,那人反映和祁璟轩之前一样,或许是她太坦然,反而让他们感到不自在。

    他是个激灵的,知道自己这身装扮骗不过去,索性不瞒什么,想了想,说道,“戏法还没完成,小人要带姑娘去席上,突然出现,给公子爷圆个场。”

    “只要在席上出现就可以了吗?”汐瑶确定般的问,“那我自己过去就好,不劳小哥了。”

    那人一听,眼珠子转了转,心想这才刚回京城,公子爷连宫都没进,长公主和七爷都在外面坐着,按照戏法套路,待会儿公子爷还要从上面下来,若他走了,万一又生别的事来可怎好?

    既然这位姑娘如此来事,他便为她指了出去的道路。

    汐瑶谢过,顺着唯一的通道行出。

    她有自己的想法,在皇子身边伺候的人,都是自小跟到大的,心思比他们这些主子还多,既然他已在她面前称呼祁璟轩‘公子爷’,再由他领路,没准还会听到她不想听的。

    此生与皇家,她已不想再多有牵连,至于那良人……

    嘴角才滑过一丝淡然的笑意,转过长廊,刚看见上楼的梯子,冷不防身后伸出一双手,极快的捂住她的嘴,将她拖进黑暗中!

花楼梦惊魂(一)

    猝不及防!

    汐瑶在一阵惊恐中,被那人迅速蒙了双眼,堵住嘴,倒挂扛着往某处奔去,行事极其利落。

    歹人步子迈得飞快,却轻盈无声,整个动作连贯毫无迟疑,像是等待许久,逮着机会,将猎物收网!

    是谁要掳她?!

    下意识的,她率先想到的是张恩慈!

    毕竟知道她行踪的人并不多,况且今日是她第一天去国子监,出来便出了事,自然是身边的人最值得怀疑。

    眼下四婢不在身边,她不会拳脚功夫,只能随机应变。

    想到变戏法的人是祁璟轩,这酒楼周围岂会没个暗卫?若他发现自己不见,定会找寻,还有陈月泽,只能期望他们反映快些了!

    翻飞的似乎忽而一顿,汐瑶到忽然佩服起自己来,这般时候,身陷陷阱,还能如此冷静分析,看来她果真变了啊……

    ……

    很快,凭身体的感觉,汐瑶知道自己被带出酒楼。

    此时外面早已天光大亮,行的定是小路,雪还未停,些许落在她脸上,竟有些冻人!

    旁边的步声又多了几道,均默不作声,只管往某处直奔!

    七拐八转,他们似乎进了一个院落,耳畔边,她还能清晰的听到酒楼里喝彩声,还有街道上小贩的吆喝声,再来,周身的寒气忽的尽退,又不知入了哪里,之前的喧嚣再听不见,但汐瑶却嗅到一股浓烈的脂粉香气。

    耳边,另一种异样而嘈杂的声音取而代之。

    这里是……

    未想完,忽然扛着她的人一顿。

    “哟,几位爷是在玩什么花样?来花楼喝花酒,肩上还扛着一个,是觉得这里的花儿不如外面的香吗?”

    这里是裕德街后巷的青楼!!

    汐瑶心中突跳,恶骂张恩慈,好毒的心!

    那被问话的人随手扔了袋银子给迎上来的鸨娘,威胁参半的道,“这里没你的事。”

    鸨娘接住袋子,打开来粗粗点了点,立刻喜上眉梢,身子往旁边移开让路,再道,“三楼直走最里间,安静,方便诸位爷办事!”

    这本就是个污糟的地方,黑心钱来往进出,只要能赚,谁会管谁的死活?

    看来若她想呼救,恐是只会让自己处境更加艰难。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是因为这里就近才带她来,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

    入了某间厢房,那人便直接将她扔在坚硬冰冷的地上,怎么说她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这一摔,只觉骨头都要断了。

    没等她喘过气来,嘴里的布条被扯开,她忙提起一口气斥道,“你们为谁办事?好大的胆子,竟公然掳劫朝廷重臣之女!”

花楼梦惊魂(二)

    汐瑶想,此事张恩慈暗中布局的可能最大,她得了机会,即便知道掳走自己的人很可能是认钱不认命的江洋大盗,也要先自报家门,将对方气势压一压。

    岂料她说完,头顶上便响起几个男人阴阳怪气的笑声。

    “小娘子,胆色不错。”得一人夸她之余,竟用手托起她的下巴,狠狠一捏,逼问道,“说,那日在幽若寺,明王遇刺,可与你慕家有关?”

    汐瑶一怔,又是明王遇刺?!

    怎和她慕家牵涉了关系?

    不!不对!

    汐瑶肯定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捏着她下巴的手再一用力,几乎要将她下颚捏碎!

    她吃痛咬牙,那人语气已比方才更加凶狠,“不知道?幽若寺早已是你慕家的私庙,定南王世子归俗之日,明王前去观礼,中途遭遇行刺,外传此乃煜王所为,依我看,定是你慕家从中作梗,嫁祸煜王,挑起两位王爷相争!”

    欲加之罪!

    汐瑶顾不得多想,指着他片面上的话反驳道,“我父亲才将战死巫峡关,祖父三度救驾,满门忠烈,一心为国,为何要从中挑拨明王与煜王?我一介弱女子被你们绑到此来,你们却连相貌都不敢露,可见其歹心!今日就是你们欺我慕汐瑶手无缚鸡之力,这白的就是白的,不容你们污糟成黑!但你们听清楚了,倘若我出了事,皇上定会为我亡魂做主,还我和我慕家一个公道!”

    她说得字句铿锵,严声厉词,且这些人不管是谁派来的,既没打算以面目示她,恐怕她真要凶多吉少!

    “亡魂?”那人松开手,直起身,笑得更加猖狂,“你以为死是何等容易之事?”

    死?

    她又不是没有死过。

    汐瑶冷笑了声,“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但要我认下那不白之冤,做梦!”

    “让你死了,岂不可惜?”又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尖利刺耳,话音中夹杂某种异样的调调,那意图不言而明。

    “你们想做什么?”汐瑶登时背脊发凉,手心出汗。

    感觉那人来到她跟前蹲下,靠近了说,“死是不会让你死的,不过你记住了,是你慕家作恶在先,害得煜王在朝堂之上连遭打压,我们看不过眼,为煜王出口恶气,你要怨,就怨当日不该去幽若寺!”

    那人说完,倏的怪笑起来,露出好色本性,肮脏的手抚摸着汐瑶的小脸,“虽定南王世子不娶你,可有爷在,让爷好好疼你一番吧。”

    说罢他就向汐瑶扑去!

    汐瑶眼不能见,双手又被捆绑,只能蹬踢双腿,胡乱挣扎躲避,来人出手精准毒辣!只怕早就想好要毁她名节,让她生不如死!

花楼梦惊魂(三)

    清白对一个女子有多重要?

    他们不要她的命,口口声声的说为了煜王出头,实则只想将她糟蹋彻底,让她一尝求死不能的痛!

    事到如今,她还傻到相信是自己无意中卷入两王相争的漩涡中,那她上一世所遭的苦楚都白受了!

    张恩慈!!!

    汐瑶心里狂恨!

    她太掉以轻心了,哪里会料到那毒妇狠辣至此,出手便要将她推下万劫不复的深渊。

    要花几辈子才能修得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就此毁于一旦,她不甘心!

    可一切发生得太突然,饶是这会儿陈月泽与祁璟轩到处在找寻,又岂会知道她身在青楼中?

    谁来救她?

    谁会怜她?

    就算那曾经对她海誓山盟的帝王,最后还不是背弃了诺言,今生,她还能相信谁?

    终究,她有的只是自己一个人而已……

    那只肮脏的手再次触碰到汐瑶时,恐惧、愤怒、悲戚、不甘,还有深深的恨,统统化作猛啸的尖叫!

    她恨!她好恨!!!

    又在猛然间,不知是谁踢开了紧闭的房门,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进来。

    当即房中的几个歹人都惊了一惊,只得一人大喝道,“你是什么……”,那‘人’字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仿是就咽气噤了声,带着那疑惑见阎王去了。

    随之,汐瑶那声复杂汹涌的厉声还未散尽,接连不断的惨叫叠加响起,纯粹的绝望,血腥味儿四溢,淹没了她……

    顷刻死寂,唯有那受到极度惊吓的女子在大口的喘息着,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一时,又恍恍然好似暂且躲过一劫。

    但同时,她能感觉得到,自己并非真正脱险。

    若是陈月泽或者祁璟轩,定会出声唤她,且是早就上前来为她松绑,扯掉遮挡眼睛的布条。

    可是……

    此时房间内静若止水,不!汐瑶这时才发现,整座青楼仿佛都空了!

    她不管怎么努力都听不到别的声音,就好像之前来解救她的是飘忽的鬼魅,来去匆匆,不留痕迹。

    剧烈的心跳还未平复,她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忍住几欲狂躁的不安,她努力提气发出一个略带颤抖的单音。

    才将出声,屋子里的人听到她没用的发问,不由鼻息的笑了笑。

    笑话她?

    “是谁?”汐瑶登时有了底气,既然是个会喘气的,那就是人咯?!

    方才他以为劫数难逃,索性一刀杀了她没有痛苦,可辱了她清白传遍京城,她就是死了也难以面对九泉之下的爹娘!

    到了那样的时候,乱了方寸亦是情有可原的。

你问我答,看心情(一)

    汐瑶想,自己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又不会拳脚功夫,这会儿得了喘息的间隙,就算对她施以援手的人不便露面,吭个气,随便说句什么,她也会感激不尽。

    可人非但不说话,反而吓唬她,还笑她没用!

    “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好汉?!”她气急,气冲冲的张嘴怒道。

    双手被反缚在身后,眼睛蒙得死死的,且因刚才那场挣扎,衣衫各处沾了灰,头发也有些许乱,惊魂未定的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可她就是立刻强势起来,输人都不能输了阵。

    这会儿见她坐在地上,别说有多狼狈了,气都还没顺平,竟又开始瞎嚷嚷。

    若说她毫无将门之后的风范,好似又有些亏了她,要人夸她一句‘勇敢’,又太牵强。

    后来进屋的二人,不由对视了一眼,这武安侯的遗孤真是个……

    真是个特别的秒人儿?!

    此时的屋内,被四溅的鲜血晕染得猩红无比,两个男子站在她几步开外的地方,一人穿银白衣袍,身形略显纤瘦,但隐约透出种与众不同的灵动。

    而另一人,则是一身深蓝色劲装,他离汐瑶近些,左手握着的那斌狭长的宝剑,还泛着猎猎寒光。

    那剑身长而锋利,一连斩杀数人,却未沾一滴血,就如同宝剑的主人,即便站在此地,却无法让人察觉他的存在,并非他容易被忽略,而是他晓得敛去自己的气息。

    这样的人,武功是相当高的。

    得了白衣人眼色会意,男子刻意压低声音,沙而沉哑的对汐瑶嘲笑道,“命都差点丢了,还想见什么英雄好汉?”

    冷不防的说话,又将无可奈何坐在地上的人儿吓了一跳。

    他说话的声音怎么那么的……

    心中忽而一亮!

    “你也不是!”汐瑶把头撇开,故意要轻视他似的,淡淡然道,“你连面都不敢露,还要改变声音与我说话,与英雄好汉不沾关系吧?不过也罢了……”

    转而,那张巴掌大的小脸露出不屑,“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就当还你救命之恩。”

    她倒是大方!

    白衣人无声的勾起唇来,盯着她的眸子越发兴趣。

    不是都说慕凛这独女向来循规蹈矩,成日呆在香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个真真儿的大家闺秀吗?

    怎么今日一见,舞刀弄枪定然不会,但也不如外界传的,什么‘娇弱’,什么‘仪态’……

    上下将她看了个遍,分明没有!

    不由,他对身旁的人丢去眼色,让蓝衣男子再问。

    这个丫头倒是激灵,恩怨分明,吓她的仇,她记得报,救她的恩,她知道谢,可转念又一想,他们从出现到此刻,何时说过要救她了?

你问我答,看心情(二)

    “我何时说过会救你了?”蓝衣男子仿似又笑了声,低哑的问。

    “你是没说过,可你已经救了。”汐瑶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在与人讨价还价。

    “方才那几个无耻之徒若污了我的清白,等同杀我无异,你帮我杀了他们,就是救了我的命,现在我的命在你手里,而你因为变了声音,所以亦是不想让我知道你是谁,我相信你不会平白无故救我,我还想活,那么用我知道的来换我的命,如此可好?”

    “不好。”几乎是没有想,带着‘拒绝’含义的两个字便由蓝衣男子脱口而出。

    白衣人忙伸出手捂住嘴忍笑,尽力不发出任何声音,可人已经艰难的弯下腰去。

    他很清楚,任凭慕汐瑶有多能说会道,在他旁边这位的跟前,是毫无作用的!

    而方才还说得头头是道的女子,也因为再次吃瘪,登时沉下脸色,干脆道,“那你到底想怎样?”

    今日她因张恩慈设计陷害来到此,此刻面前的人并非陈月泽,也不是祁璟轩,那来意就太值得推敲了。

    张恩慈明显想借煜王之手除掉自己,之前那恶徒也说得很清楚了,要怨就怨她当日不该去幽若寺。

    这话的意思是:她走了那一趟,害得张氏从平妻变成姨娘。

    实则与她撞见明王遇刺无关。

    那日二叔也说了,祁煜风因此事被对立的朝臣联名参了一本,可是祁明夏做事滴水不漏,想必寺中早就被他打点好。

    汐瑶是那天祁明夏计划中的意外,煜王定想寻自己细细问上一番。

    所以,今日自出了慕府的大门,汐瑶就被两方人马盯上。

    害她的人是张恩慈,回赶在陈月泽和祁璟轩之前来救她的,当就是煜王人咯。

    素闻祁煜风手段毒辣,心若蛇蝎,汐瑶可保不准自己能不能从他手下活命,于是先发制人,谢了再说,且表示来人不管想知道什么,她都知无不言,只求活命!

    但是不是实话,就得凭他自个儿揣度了。

    可没想到的是,煜王怎就派了个如此不知趣的,刻板专蛮,油盐不进!

    她根本不不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早就被那二人看透。

    难道他们就不能是暗中盯着祁璟轩的人?

    正巧碰上她被掳,索性跟上来瞧瞧,跟都跟了,顺便出个手而已,一来二去,反倒被这丫头片子给弄得复杂无比。

    把他们想成煜王的人,还想谈条件,哈!实在有趣极了。

    再者说了,慕汐瑶这般激灵,只有蠢人才会相信她会说实话,如此时候,还不是看她心情,哪句话保命,说那句!

你问我答,看心情(三)

    白衣人越发来了兴趣,可他自己又不愿意说话,只好频频示意蓝衣男子询问汐瑶。

    得了那几道接连不断抛过来的眼色,那人虽面露不耐,却还是压着性子问,“你觉得我会杀你?”

    那声音冷飕飕的,连起伏都没有。

    就算不是煜王的人,也定是哪家主子养出来的冷血暗卫!

    碰壁得了经验,汐瑶没有立刻回答,想了想才道,“你不一定会杀我,不过若我看到你的样貌,或许就活不成了?”

    这会儿她也不确定来人到底为何了,难不成真是碰巧路过?

    那她今日可算是蠢到了家门口去!

    看到他的样子就活不成了?

    白衣人简直要笑疯掉,再望身旁的蓝衣男子,虽未有动容,也不难看出眉宇间有几丝微浅的笑意若有似无的在漂浮。

    既然来了,既然救了,问问也无妨。

    罢了,他盯着坐在地上气鼓鼓的女子道,“我确实有话要问,但我要听真话,你若说假的,我便会杀了你。”

    “若我说的是真的,你却当作假的怎么办?”这对她来说太不公!

    蓝衣男子轻哼了声,“看你表现。”

    汐瑶仍不死心,想要个保证,“若我说实话,你可会放我走?”

    那人就回了三个让她吐血字,“看心情。”

    她的先发制人在这里根本没有作用,不管打起多少精神,也敌不过这些从暗处冒出来的厉害啊……

    汐瑶又气又急,奈何此时受制于人,只能没好气的应声,“好,你问。”

    “为何你要刻意上幽若寺,把你二叔的平妻压成妾室?”

    “!”

    千算万算,她都不会想到他会问这个!

    这问题若是在王权争夺之前,渺小得连尘埃都不如,可却又关系到她的性命安危,既是来人对她连消带打,警告了她一番后才问的,定就会是他真的想知道。

    他到底是谁?救她又有何目的?她该如何说才能自保?

    要命了,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打破周遭诡异的沉寂,汐瑶再听面前不远处谁叹了声,“唉,人到了,算了,不玩了。”

    谁到了?

    他在玩什么?

    这声音是那个人真实的说话声吗?可方向不对,更况且这分明是个……

    没等她想明白,后颈冷不防遭人重重的敲了一下,人就此晕厥过去。

    ……

    再次恢复意识时,耳边先有悦耳的说笑声传入,像是他们在谈论着什么有趣的事情。

    那个‘他们’,是谁?

风流倜傥长公主(一)

    鼻息间,汐瑶嗅到了一缕淡淡的檀香,不重,这味儿却能让她安下心来。

    思绪里还存着晕过去之前的事,她睁开眼,想侧头往说话声的方向看去,才轻轻动了一动,随即就感到后颈酸痛得脖子要断掉似的,忍不住闷哼出声。

    外面的人仿似听到,齐齐停下说话,不知谁道,“想来是醒了,我先去看看她。”

    说着,那人从牡丹屏风后绕置床前,一个纯白挺拔的身姿,便映入汐瑶朦胧的眼帘中。

    来人站在床前,玉面含笑,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毫不避讳的关切道,“如何了?可有哪里不适?”

    ‘他’问罢,汐瑶却不说话,眼睛里带着陌生,不停的瞧。

    ‘他’虽身量不高,但欣长纤瘦的身形,穿上身白色的长袍,墨发高高竖起,倒显得文质彬彬。

    那面相也是长得极其俊秀的,若不说话,定能让人赞一个翩翩公子,可‘他’话语声甘甜柔和,一点不似男儿,况且那娟秀的眉宇间……

    发觉她在打量自己,祁若翾索性摆了大方的表情,任由她看个够,想起之前在花楼里的事,深觉好笑,便同她打趣道,“你是个精明的,不若猜猜我是男是女,是何人?”

    听‘他’一说,汐瑶又清醒了几分,张了口正欲说什么,那道屏风外,又传来个沉稳的女声,“人才刚醒,莫要再与慕家的大姑娘逗趣了,你们几个小的,不知轻重,差点惹出大祸来,今日此事算本宫暂且压了下去,倘若哪日传进宫里,被皇兄知道,我可不再保你们!”

    话到一半时,汐瑶便努力将自己撑坐起来,这声音她认得!

    不正是陈月泽的母亲,护国公主祁昕么?!

    而站在她床前女扮男装的这位,眉眼间与祁璟轩有六分相似,方才又得祁昕唤她‘翾儿’,除了祁若翾还能有谁?

    听昕公主的话语,显然有了怒意,明眼人一看便知,她惹出来的祸端,却让祁璟轩替她背了黑锅,再由陈国公府的护国长公主收拾残局。

    一下子见到两位长公主,想通了前因后果,汐瑶不知该得意,还是该失意……

    印象中,昕公主从前都亲昵的唤她‘瑶儿’,恐是要因为这件事与她疏远了。

    祁若翾听了倒不在意,露出顽皮的笑,一面扶着汐瑶起身,一面回道,“有姑姑在,我们几个小的也不敢造次吖,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父皇就算知道了,也定会给姑姑几分薄面,不舍得惩我们的!”

    说罢又对床上的人儿做了个鬼脸。

    汐瑶应对无能,只得勉强对她回以复杂一笑。

    朝臣之女,见到皇家的贵人,还要她扶着,这……这像什么话!

风流倜傥长公主(二)

    听出祁若翾撒娇,隔着屏风,祁昕佯作生气的说道,“如此说来,我就不该帮手,让你们自个儿尝尝苦果的滋味儿,才晓得收敛!”

    话罢,她起身来,又道,“好了,既然瑶儿已经醒来,本宫也该回国公府,你们说会儿话吧。”

    说完就唤了候在外面的奴婢,迈步行了出去。

    汐瑶见人影远走,有些急了,她知那句话并非真的在说教祁若翾,而是暗里在训她呢!

    探身想送,祁若翾将她轻轻拦下,对她摇了摇头,待祁昕走远,她才道,“我那姑姑是个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还不是刀子嘴豆腐心,听是你出事,片刻没拖延便赶来了,她方才说那话,亦是关心,若换个人,今日来都不来,还会在我这空荡荡的府上坐那么久么?”

    闻言,汐瑶觉得在理,可是……

    再看眼前这位风流倜傥的长公主,登时为难。

    祁若翾见她神色艰难,想她这么激灵的人儿,必定早就在说话功夫想起花楼里那回事,她越发开怀,这会儿长辈也不在了,索性放声好一阵笑!

    笑也倒罢,她还要揶揄道,“你这丫头实在有趣得紧!明明被吓得,那眼泪留得楚楚动人,可一张口吧,却与我们谈起条件来,哈哈!”

    汐瑶被她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任她这辈子活得伶牙俐齿,也不敢和长公主造次不是?

    这祁若翾为淑妃所出,如今二十有二了,早些年嫁与镇军大将军孙鹤清,其后夫唱妇随,前往边境雁城保家卫国。

    那雁城在长城最北,乃大祁边境要城之一,历来都由皇上最信任的武将驻守。

    年前雁城将军府传来噩耗,镇军大将军突然暴毙,而其后,紧接着太后抱恙,汐瑶的爹爹因南疆王进犯,战死巫峡关。

    一桩连着一桩,让人透不过气来。

    皇上体恤身在边城的长公主,便下旨派亲信将其接回宫中,所以此时汐瑶见到的祁若翾,虽一身男儿装,却为白袍衣衫。

    不过大祁贵族女子,素来喜爱男装打扮,这也并非什么鲜事。

    有传孙将军身中奇毒而亡,汐瑶前世曾听陈月泽粗浅提过,最后不了了之,成了桩悬案。

    可怜了祁若翾,对夫君忠贞不二,立誓永不嫁。

    别看她此时一脸笑意,心里的苦楚,只怕非寻常人能体会的。

    “慕汐瑶,你可不若传闻那样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对我口味!”祁若翾笑够了,站在一旁给自己顺气,对她看自己的目光,并未在意。

    汐瑶见她是个直爽性子,也不在计较什么,回笑道,“今日得长公主出手相助,汐瑶感激不尽。”

    祁若翾不知又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本都停住了,得了一谢,反而又弯起眉眼来,“莫要只谢我,我可没出手哦。”

但求此生不相见(一)

    她没有出手?

    汐瑶刚醒,后颈还疼着呢,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只得呆呆的望着祁若翾,心里纳闷,不是她还能是谁?

    皇家尊贵无比的公主肯定不会出手杀人,所以那刻意变换了声音的是她的暗卫?

    细细回想,汐瑶又得一怔!

    蓦地忆起她被击晕之前,那人对她的问话!

    暗卫定是遵循主子的意思说话,那么祁若翾为何想知道……

    “莫要猜了,我告诉你吧。”

    见她眉间阴云愈渐浓稠,祁若翾素袖一挥,在床边坐下,笑道,“出手的是老七,我只在旁边看,不出声的动了几下嘴皮子,原是看你不怕,所以想逗你一番,没想到你那么有趣!当时你是没瞧见,老七平时就是个没表情的,也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了!”

    听到‘七’这个数字,汐瑶心里就‘咯噔’了下,脸色也跟着瞬变。

    “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口中的‘老七’是谁啊?”

    祁若翾还在回味之前的事,清秀的眉眼间飞扬着动人的神采,看了坐在床上,神情变得很古怪的人儿一眼。

    她那七弟素来不苟言笑,加之好些关于他身世的可怕传闻,在宫中时哪个胆小的宫女不小心与他对一眼,都能被冻成冰!

    看慕汐瑶的反映,她也晓得怕?

    祁若翾再故意逗弄她,装作好心叮嘱道,“今后若要遇到云亲王,记得躲原点,本宫记得你说过,见到他的样子,你就活不成了!”

    说完,她扬声大笑,檀香四溢的厢房里,尽是大祁公主爽朗的笑声,实在开怀!

    却不知,汐瑶放在暖被里的手,不知不觉的深深扣进那褥子里,力道大得五指都发麻了……

    她先是惊诧,跟着心跳忐忑难平,诸多情绪似在身体里翻涌起伏,满目回忆连番的跳转,却又极其混乱,太多了,太痛了……

    眼看所有都要倾泻而出,继而又得祁若翾调侃,她便狠狠的强忍,跟着憨憨傻笑。

    只那笑里,有一丝极其隐秘的,且是谁也看不出,寻不到滋味的苦涩。

    是祁云澈……

    原来在青楼里救了她,与她说话的人是祁云澈!

    那么,她的狼狈,她的笨拙,她的丑态,还有她那点可笑的小聪明,竟是在自己毫不自知的情况下,全然被他看去!

    “欸,你这是怎了?”

    说着说着,祁若翾眨个眼便发现汐瑶眼眶泛红,似是立刻要掉泪珠子似的。

    她心思一转,语气收敛了些,说道,“外面虽然有些对老七不好的传闻,你勿要相信,他由我母妃抚养,我自了解他的性子,绝非那些人三言两语所能诋毁,再说方才,我都是同你玩笑,你怎眼红起来了?”

但求此生不相见(二)

    当世云亲王,天烨皇帝的第七子,在他六岁时被祁尹政亲自带回皇宫,昭告天下,先封了亲王,再交由淑妃冷筱晴抚养。

    这在祁国是从未有过的先例。

    汐瑶在前世时,对她曾经的夫君只有盲目而执着的崇拜,对他迷云一般的身世,从不问,他亦从不说。

    外界的流言,无非传些祁云澈幼年时与狼生活,初回皇宫不能言,还有他生母实则为北方胡人死囚……

    诸如此类。

    后来煜王余党为打击刚登基的云昭皇帝,更四处散布谣言,诋毁他是个嗜血成性的暴君,最离谱的,还有他逢月圆之夜会化身食人心脏的狼人。

    这些或为无稽之谈,或为胡编乱造,随着岁月的辗转,便被人遗忘了去,直到汐瑶死在御书房前,都没有弄清楚过。

    至于祁若翾会为他说话,那是因为他自小由淑妃抚养,与她还有祁璟轩在宫中自来要好。

    这会儿汐瑶不小心被前世的记忆感染,外露了情绪,反倒让祁若翾以为自己也是个听信传言之人。

    “公主误会了,汐瑶并非对七王爷的为人心存揣度,更没有相信外人言,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何七王爷会问我……那件事。”

    那件事?

    祁若翾杏眸乌溜溜的一转,对汐瑶诸多顾虑的脸容,似是看出端倪来了。

    想来这女子也是惹人怜,爹爹刚去,就遭了二叔那房姨娘的算计,这各种缘由,外人也只能凭猜。

    但今日一见,祁若翾对这丫头打心底的喜欢,看得出她是个有主意的,那心思深得很。

    如今这情况,明着风平浪静,暗中波涛汹涌,再想自己的夫婿与武安侯几乎同时赴了黄泉,对眼前的人儿,就更多了分天涯沦落人的怜惜。

    罢了,她不再同她说笑,只道,“汐瑶,你实话同我说,你压张氏,是为了你二叔母,还是武安侯府?”

    她问得直接,话出口又觉好似总窥探别人的家事不妥,就接着道,“今儿是璟轩回京的日子,母妃有两年未见他,心里念得紧,便命我去接,谁知他入城先去了裕德街,非要到凌翠楼去卖弄一番,说是要讨个满堂彩,才敢在母妃跟前献技,你也知道,老十二自幼跟随国师云游在外,心早就野了,我想着反正人已经到了,也不急在一时回宫,便依了他。当时你与陈月泽,还有袁家的姑娘一出现,便被我和坐在楼上雅间的老七瞧见,也是我闲来无事,就同他聊起你压张氏那一桩,后来你被璟轩拉到台上去搭手,我被老七激得不行,非要到后台找你问个清楚,倒因我莽撞,幸而遇上你被人掳走,及时救下,所以,老七才会那般问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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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策,素手天下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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