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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全文阅读

作者:妹姒     成亲txt下载     成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75 劝言

    o75劝言

    开业的热闹一直持续了三天,铺子里的生意稳定下来,特别是街面上开始出现仿制布偶之后,他们一日的营业额就维持在十几两,甚至是几两,当然,偶尔也会有人去购买大个头的,但这种机会并不多罢了。

    这种从几千到几百到几十甚至到几的落差,让宝柱和陈氏每日看着账本叹息,但好在李言以前有打过预防针,两人也只是叹息一番,没说出什么抱怨丧气的话来。久而久之,心中也都平静下来。毕竟,在京城众多的小商铺中,有几个能像他们这般,一日收入十几两?

    再说,他们的成本已经全部收回来了,以后的日子,除去租金和购买原料的投入,几乎就是净收入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想通了这些,宝柱也就不再日日守在铺子里,从开门到打烊,一刻不停地盯着了,而是又琢磨起沙来。南乔答应给燕宁的一张沙当然要尽快做出来,陈氏答应陈老的也不能迟了,陈老可是他们一家的恩人。

    并且,听李秀说,有不少客人像她打听过沙,听语气,似乎有很想买的意思……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组几个做沙的作坊,开一个卖沙的铺子?宝柱坐在新打成的沙上思索许久,越想越觉得这事情能成,于是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出门找李言去了。

    图纸是李言的,他又是个会做生意的,铺子成了也有他的份额,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都应该与他商量商量……

    “伯父,您先坐下来。”李言听完宝柱的意思,微笑着扶着他做了下来,给他倒了杯茶,才自己也坐下了,道:“伯父,您有这种想法,可见也是有眼光的。”

    李言先是赞了宝柱一句,然后才继续说道:“可是,伯父,您想过没有,咱们大清朝祖祖辈辈的,用的都是什么家具?伯父,您看看我这个书房,再想想咱们家的客厅,正堂……我们都知道坐沙舒服,可除了乔乔那里,我们为什么不在屋里摆上一件呢?”

    “这个……”宝柱闻言有些愣住了。沙是坐起来是很舒适没错,为什么他从未想过在每个房间里都摆上一张呢?

    “伯父,您再仔细想想,就会明白了。不是因为沙不舒服,不好,而是因为,沙和我们整个房间的装饰不协调,难以搭配。”李言示意宝柱看书房的摆设,笑道:“我们祖上传下来的,就是木制家具,雕hua贴金的,配合瓷器字画,yù石古玩一起,看起来就贵气、高雅,然后显示出主人家的有品味,有内涵……”

    见宝柱点头,李言又道:“伯父您想一想,如果这样一个房间里,摆上一张沙,是不是会比较怪异,显得不伦不类的?”

    宝柱沉默许久,才叹道:“那我这沙,就不能成器了?”

    “怎么会呢?”李言笑道:“正堂不能摆,客厅书房也不适合,但是房间卧室里呢?特别是女儿家的闺房,您看,乔乔的房间布置的不是很不错么?”

    “言哥儿,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宝柱被李言这前后一番话,绕的有些糊涂了。一会儿说不好,一会儿又说好的,到底是什么?

    “我的意思呢,是这样,咱们这沙虽登不上大堂,但也并不是没人需求对不对?”李言笑道:“我能,有两个意见,都说给伯父听。第一种,就是咱们也不专门再整个铺子了,就在布偶铺子里和着卖,有小姑娘喜欢,表示要买,咱们就带她看看楼上的布置,让其选好了样式颜色等等,付了定金,伯父您再按要求定做。这种方式比较不引人注意,伯父您还是可以赚上不少的。”

    “这个想法好。”宝柱赞同地点了点头。

    “第二种呢,伯父,这个沙您应该清楚,其实并不难做,只要有人买回去一拆开,就能nong明白其中的道道了。所以,伯父,第一种方法咱们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一旦别人注意到这个,跟风起来,咱们就没什么赚头了。我的建议是,将图纸送给十三阿哥或者通过燕宁小姐,送给尚书府,让他们去运作,咱们只占一星半点的干股,坐等收益就好。”

    李言笑道:“伯父,您想想,若是由十三阿哥出面做这沙生意,这大清还有人敢跟风么?这样的话,咱们就是独一份儿,哪怕仅仅是摆在卧室休息室,那整个大清有多少户人家?一星半点的干股,收入绝对不少!还能讨了十三阿哥的人情,您认为呢?”

    能赚多少并不重要,但李言的那句“讨了十三阿哥的人情”,一下子就将宝柱给打动了——这年头有钱的多的是,送礼还需要走关系找门路呢,你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去跟人家十三爷送礼,看人家收还是不收!

    自己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但是南英是个有抱负的,他这做阿玛的,以前是只能瞎着急没有办法没有门路,但现在有机会了,他怎么着也要帮儿子一把!更何况,儿子能去国子监,正是由十三爷举荐的!

    “言哥儿,那咱们就将图纸献给十三爷,什么股份的,咱也不要了!”只要能对南英的前程好,他舍点儿银钱算什么!说罢,宝柱又有些担心地问:“可是,经商是贱业,十三爷他应下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李言低声道:“人家九阿哥也是阿哥,照样将生意做的红红火火的!伯父,南英是十三爷举荐的,我又在十三爷府上做事,跟乔乔jiao好的燕宁小姐,她亲姐姐可是十三福晋……咱们既然已经靠上了,就只能靠下去!”

    “你是说,那个位置?”见李言说的似乎tǐng严重,宝柱也敏感起来,震惊地问道。

    “没那么严重的,伯父。皇上他老人家龙精虎壮的,太子爷的位置也稳当的很。”李言笑道:“我的意思,就是咱们靠着十三爷,做做生意,谋点前程什么的。伯父,您想的太远了。”

    “可是,不是有传言说太子爷——”宝柱有些不信。

    这些旗人们,身处京城政治中心,又个个闲的慌,又爱出风头,显摆自己消息灵通,祖上都是有功勋的,胆子也大,那是什么话题都敢议论。宝柱先前生活都无着落,自然不曾注意到这些,但最近日子好过了,他偶尔也去去茶馆溜达消遣,听听别人都在说些什么。

    这最近一阵子议论的,莫过于太子屁股下的椅子有些不稳当了。最直接的证明就是,去年五月,太子爷最大的依仗内大臣索额图一党全部被灭了……茶馆里厮hún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似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没了索额图,太子就等于被扒光了衣服,光溜溜的了……他稳当的住么他!

    “伯父,”李言打断了宝柱的话,道:“您也知道是传言!没影儿的事情,咱们谈它做什么!咱们就是小人物,扯不来大的!”说罢又道:“既然伯父答应了,我chou空向十三爷递个话,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宝柱默默看了李言半晌,才道:“言哥儿,不说你救了乔乔的命……自打你住进了咱们家,我和你伯母就没拿你当过外人,南英也是敬你为大哥……朝堂上的事儿,我不懂,但也知道其中风险万分……这话我就不说第二次了,以后再有什么政治上的事儿,你和英子商量拿主意吧,他也快十四了,是自己做主的年纪了……”

    “伯父放心,我会万分小心的。”李言也收起笑容,郑重地回答道。

    “如此,我也不说什么了。”宝柱叹息地站起身来,走出了书房。他虽是个木讷的,但自幼生长在京城中,这争斗流血的,看的少了么?别的不说,就说那索额图,风光的时候,那是多大的权势!可转眼间,说病死就病死了,还连带所以与他有关的人都人头落地……

    他没本事,所以没有大抱负,只求着生**面,家人平安。

    可是,南英他日日苦练是为了什么?李言他更是个能耐的……他总不能阻着他们。

    送走了宝柱之后,李言又重新坐了下来。他能理解宝柱的忧心,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了大部分的历史,他说不定也会彷徨犹豫,举棋不定的。

    太子失了圣心,明眼人都知道他的位置不稳当了。

    沙这个东西,说不起算不上什么,最多是赚些银两罢了。但此时,他有把握说的十三动心。八八他笼络了那么多的大臣,人人都赞他是“贤王”,没有老九赚得的那些银子支持,没有他那个集团捞的那些黑心银支持,他当个屁的贤王!同理,他四四要争位子,虽然他表现的很不想争位子,但看看人家最后!别的不说,他若不想争,设什么特务机构啊!

    四四是不收钱不收礼,但如果是正当赚来的呢?同十三相处这几个月,李言已经能够确定的一点就是,十三是力tǐng四四的,半分假都没有。能在银钱上给四四支持,十三会不做?

    皇子经商,名声是不大好听,且十三的兴趣在军事上,但又不让他自己出面,派个门人不就是了!再退一步说,他还可以将这个图纸送给皇上,移jiao内务府经营啊!上次那牙刷,不就是由内务府出面,在全国各地都设了厂,卖的很红火么?

    十三的牙刷献上去,可没少得到皇上的赏!

076 “静养”猫冬

    o76“静养”猫冬

    过了冬至,天气更是一日冷过一日,就算是猫在房间里,也听见北风呜呜的从屋顶刮过,人也就跟着直打哆嗦。这让南乔觉得更加难过起来——

    她现她怕冷。没有空调,没有暖气,也没有全球xìng气候变暖……

    “乔乔,出来晒晒太阳吧?今个儿没风,大太阳照着,暖和的很。”陈氏一边说话,一边推开南乔房间的门,又反手将门关上。

    房间中早早燃起了炭盆,火烧的旺旺的。只见南乔窝在两层棉被之中,身上穿一个小棉袄,披一个兔mao外套,歪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见陈氏进来,南乔可怜兮兮地抬起头,道:“额娘,冷。”

    “多穿点儿,乖啊?”陈氏心疼地拍拍南乔,道:“你已经好几天没出屋了,小心别吸多了碳气去。”说着将南乔从被窝中捞出来,絮絮叨叨地道:“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怕冷的,要不是陈老说你身体无恙,我还真担心你是又病了。乔乔,咱再忍忍,你阿玛已经在催促工匠了,三天之内,一定将暖房给你建好了,那时候再冷也不怕了。”

    说起开业那日,正是冬至。

    在那之前,连续都是大晴天,南乔加了衣服,倒没觉得有受不了。但哪想两天一过,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这两日又下了雪……可怜南乔,纵是将自己包成个粽子,团子,似乎并无半点用处,感觉冷气还是从脚底从心底蔓延上来,让她无时无刻不打着冷颤。

    以前,自己是有点儿怕冷,但没有现在这么夸张啊!南乔思索很久不得其解,最后只能信了陈老的话:她以前病的太久太久,阳气耗的多了,这才如此畏寒,熬过这个冬天,再日日熬了滋补阳气的汤yao喝了,明年,就能全好了……

    这算是“借尸还魂”的后遗症么?为什么李言一点儿mao病都没有,好像又跟着十三府上的高手学了传说中的“内功”,然后就“冷热不侵”了?这咋同时不同命啊……

    “额娘,也不用那么急的。”南乔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打她怕冷的状况一出,家中所有人一致决定,将闲下来的西厢房的一间改成暖房,通上地龙,让她搬进去……

    “傻丫头,咱们现在又不是烧不起碳。”陈氏嗔怪一声,见已经将南乔包的严实了,才将她抱下了netg,弯腰替她穿上了特制的mao绒棉鞋,一边唠叨道:“咱们赚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一家人能过的舒坦么?若是你因为冷的原因再次病倒了,你额娘我哭都没处哭去……”

    “成了,趁今儿天好,咱好好晒晒。”陈氏牵着南乔出了房间,又吩咐栀子道:“将小姐的炭盆也端一个出来,怎么也不能让咱们乔乔冷了不是?”

    这话听的南乔心中暖洋洋的,似乎空气也没有那么冷了……

    今儿的阳光果然很好,照的人心中熨帖的很。南乔歪在陈氏身边,看了一会儿澄清的天空,又看了看陈氏在阳光中越显得温柔的侧脸,觉得这样的时光,真的很好。

    真的,如果没有十七的来访的话,这将是南乔入冬以后过的最好的一天了,只是可惜——

    “夫人,小姐,上次在铺子里跌跤的那位小少爷前来拜访您。您看?”

    柳絮这一禀报,让南乔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这位小祖宗,难道他还没忘么?这都找到家里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快点请他进来,这大冷天的,怎么让人站在外面!”陈氏一边埋怨,一边赶紧收起手里的针线,站起身道:“哎,我亲自去迎。”

    不一会儿,陈氏就将十七小正太给领了进来,也不让丫鬟沾手,陈氏乐呵呵地地亲自去斟茶倒水,又心疼地将小正太上下打量几遍,道:“你冷不冷?怎么只穿了这一点儿?”

    这倒是实话,小正太比起南乔,是穿的少多了,只一件薄薄的棉袍,外面罩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皮子的深红色大氅,看起来tǐng精神的。

    “姨母,我不冷的。”小正太仰脸对陈氏说完,还顺便鄙夷地看了南乔一眼,那意思仿佛在说,至于这么冷么,穿的跟个狗熊似地……

    我忍,我忍……

    南乔心知自己奈何这小正太不得,只得安慰自己道:我是个大人,我不跟小屁孩计较……因而,她只是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看着陈氏与小正太言笑晏晏。

    但是——

    “下午,未时(下午一点),我在十三哥门前等你,不许迟到!”趁着陈氏起身添茶的功夫,小正太冲南乔低声吼道。

    “我生病了,你没看见么?”南乔白眼一翻,看都不看他,道:“不然我为什么穿这么多?还要烤火盆?这让我这样跟你比?”

    “你这是借口!”小正太愤怒地指着南乔。他出来一趟容易么他!上次被她在大庭广众下摔了一跤,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竟将事情上报了皇阿玛,结果被好一通训斥不提,还将他禁足了三日……

    他今天好不容易找个借口溜出宫来,她竟然说她病了!真是岂有此理!

    小正太心中气急,还要说什么,但见陈氏再次走了过来,只好暂时作罢,装作很乖巧地指着南乔问道:“姨母,为什么姐姐穿的这么多?是不是生病了?”若是她敢撒谎,他绝不会放过她!

    “她呀,也算不上病……”

    小正太听陈氏如此说,假装关切地看着南乔,但他眼中的火气却是烧的比地上的火盆还要旺盛——她真的骗他!该死的!

    “你乔乔姐姐这是以往的病根儿,没有好清楚……”陈氏继续说道:“她自打生下来,就没过一天的安生日子,日日喝yao,不过,老天保佑,今年总算是好多了!陈老说,她现在只是阳气损耗过度,因而经不得寒,熬过这个冬天,就再不怕了!阿弥陀佛……”

    原来是个病鬼么?病鬼怎么能有那么大的力气,那么好的功夫将自己一下子摔了!小正太狐疑地打量南乔,见她塌着眼睑,缩着身子,似乎是真的很冷的样子。还有火盆,就摆在她面前,将她的小脸烤的通红。

    火盆摆的这么近,自己都觉得烤的慌,她好像一点都没感觉到?真的是病着?姨母也没有理由欺骗他才对!小正太又装作关心南乔,追问陈氏好一阵子,这才相信南乔此刻是病人……

    可是,一个病秧子yao罐子,怎么能将他给摔了?难道那一日真的只是凑巧?

    不,不会,自己的感觉绝不会错,一定是有什么秘密,自己不知道……

    既然南乔“病着”,不能应邀,小正太也没有多留,享受了一会陈氏的温言暖语,他也就告辞离去了。

    陈氏看他来了觉得亲切高兴,见他要走,也不多做挽留,只是送他上了马车,这才叹息回转。她自然看的出来,十七异常地亲近她,但她也想在此多做文章。换成别人,或许会想着通过十七将南英nong去当宫廷shì卫什么的,但陈氏从来不曾这么想过……

    或许她认为,十七不过是个孩子,做不成什么吧。

    眼瞧着小正太被自己打走了,南乔顿时觉得空气都新鲜了许多——照陈氏话中的意思,她这一整个冬天都是要静养的,那也就意味着这一个冬天,小正太都不会来找她的麻烦了……

    原来怕冷也不是没有好处……南乔高兴起来,心想,小孩子的注意力都很容易被转移,过了一冬,小正太或许就将自己摔他的事情给忘光了……真是峨眉豆腐!

    第二日,天上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南乔甚至颇有心情地站在窗前观赏了好一会儿,后世像这样痛快淋漓地雪hua已经难以瞧见了……又过了两日,大雪初晴,南乔高高兴兴地换了房间——

    真暖和啊,古人的智慧真是小瞧不得,不比空调暖气差嘛!南乔兴奋地甩掉身上包裹的层层衣裳,兴致勃勃地打了一通拳,看的栀子眼中,异彩连连,羡慕非常。

    “小姐,您也教奴婢打拳吧!”栀子见南乔停下了,就将大氅给她细心披上,一边试探着问道。

    “教你当然没有问题。”南乔心情很好,就应了下来,道:“不过,你现在的任务是先将我教你的算账记账的法子学会了。打拳的事情,开了net再说吧,现在去给我备水,我要好好洗一洗。”

    暖房真的不愧是暖房,估mo着总有十五度以上吧……

    听说南乔“病了要静养”,燕宁还使唤秋儿来看了一回,送了盆水仙,并道歉说,因为姐姐语宁大婚在即,家中快忙翻了天,又是大冬天的,就不准她出门,再见的话,就只能等到明年netbsp;如此,南乔就安心地“静养”起来,每日里待在暖房中,窝在沙上看李言特意为她淘来的书,或者画上几笔,再累了,就看看房间中鲜hua齐放,温暖如net的,对比外面冰天雪地,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而且,陈氏也答应下来,许她今年祭祖不必参加,就在家养着,并且准许李言过年在他们一家三人回老宅的那几日,陪南乔玩耍,以免她太闷了……

    天啊,这世上还有如此幸福的冬天么?她本就不想去见那些无聊的亲戚,二伯父什么的,她反正又不认识,哪有李言陪着开心?!若是以后年年如此就好了……

077 亲戚上门

    o77亲戚上门

    她不认识什么二伯父,但二伯父却认得她……

    这一天是腊月十五日,南乔悠闲地立在长颈高几前,摆nong她的那盆水仙,她以为是养不活的,哪知道今天早起现它竟然打了个hua苞,真是让人惊喜。

    书桌上摆着她未完成的画稿,内容么,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最流行的动画片——《喜羊羊和灰太狼》……

    她其实也能画点别的,经典动画片多的是,仅是她有印象能记住大部分情节的,就够她画个十来年了,因此她根本不用愁画什么。她之所以选择这个,一是因为记得最清楚,好嘛,只要一打开电视,就全在播,想要记不住也难;二来是因为欢喜好看,受欢迎;三么,自然是因为长了,电视剧都拍了五百多集呢,够她画几个系列了!

    “小姐,前面来客人了,老爷和夫人正在往内院领呢,听说是二老爷一家。”栀子小心地推开门,再撩开厚厚的帘子,努力不让一丝冷风吹进物理来。

    “二老爷?”他们到自家来了?

    南乔转过身,道:“栀子,你将桌上的画稿收拾妥当了,再将我平日那些胡1uan画的那些换上。画稿给我藏好了,万不能别让客人给翻了出来。”

    她开始画这些,也只有李言和栀子两人知道。南乔本没有想过这么早就开始画,毕竟她的年纪太小了,一旦被人知道传了出去,不是说她妖孽就是说她才女……这两个名头,她表示一个都不想要,因此想再等一两年后再动手的。

    但她现在困在房间里,实在有够无聊,只好提前动笔的。并像是做贼似地,时时刻刻提防着不让人看见……

    二老爷,就是传说中给她起了名字的二伯父吧,听栀子的话说,她们这是一家都来了?她记得他们也是十几天前才回的京,当时宝柱和南英还去迎接了。南英回来后,更是巴拉巴拉给她也说了不少,说二伯父怎么的儒雅和蔼;说南实虽然不在句句都是子曰子曰的,但看起来更像个文弱书生了,连他没带上劲的拳头都受不住;又说南黎小丫头长的俊俏了,差一点就能赶上南乔了……

    他们一家,为什么来了?南乔先是有些疑huo,但又一想,这二伯父本是对他们一家很不错的,后来一个离京,一个分家,这才断了联系,这会儿回来了,毕竟是兄弟,过来拜访也是正常的礼仪人情……

    正在南乔的思量中,就听见房门被敲了几下,然后是柳絮的声音传来,道:“小姐,夫人请您去正堂见客。她还特意嘱咐您多穿点儿。”

    伴随着她这句话,南乔还听见外面有亲热的jiao谈声,经过院子中间,往正堂去了。

    “知道了,一会儿就来。”南乔应了一声,回过了身,就见栀子已经已经将小巧的手炉中重新添了碳,再取出了一件淡粉色印hua的棉袍,加在南乔身上的小薄棉袄上去,又在外面裹上一个亮红色大氅,再将雪白的兔mao围脖围上,同样的兔mao手套带上,暖鞋换上……

    这么一通下来,估计着南乔能顶住外面的寒气了,栀子才将烧的暖和的手炉塞给南乔,当前打开厚厚的棉布帘子,再小心地推开门,体贴地再前面遮了遮寒风,才迈出了脚步。

    “小姐,感觉如何?受的住么?”栀子走在南乔左手边,希冀能用自己小小的身子,为南乔挡些寒风。

    “唔,我还能成。”虽然栀子并没有能挡住什么,但南乔还是觉得心中一暖。“以后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行礼了,也不用自称奴婢,我听不惯。”

    南乔抬了抬头,看见院里石榴树上光秃秃的,新移值的梅树也没有开hua,再低头瞧见路面被冻的**的……外面,真的很冷啊。

    南乔裹了裹大氅,努力使有些僵硬的脸上带上了点笑意,这才抬起脚,向正堂走去。

    正堂之中,与宝柱正对着,坐在客座的,应该就是二伯父了,单看长相,与宝柱有三分想通之处,只是额头略宽一些,身形很协调,整个人就像南英曾描述的那样,很是儒雅。与陈氏执手一同坐着的,应该就是二伯母,年纪看起来与陈氏差不多,长相也是端庄的,但面上应该是扑了粉上了妆,虽然也在笑,但总感觉有些忧心难过的样子。

    挨在那fù人身边的,应该就是南黎。听闻比自己大三岁,那今年应该是十一的样子,面貌与其母亲有八分相似,也是鹅蛋脸。这种脸型在后世会被嫌弃脸盘太大,但在此时,却被认为是端庄,大气,想必再长上两三年,就会是个很受欢迎的小美人。

    而房间另一侧,与南英坐在一起的,是个十六七岁的文弱的少年,一副书生模样,应该是南实无疑了。

    南乔走到正堂门前,先是在门前顿了一顿,将正堂中的二伯父一家迅而又不着痕迹地扫了一遍,然后才迈进了房门,走到房间中央,向宝柱和陈氏规规矩矩地行礼。她虽然平时行礼有些马虎,能省则省,宝柱和陈氏也是疼爱她,念她年纪幼小,也从不为这个念叨她,但在外人面前,她的礼仪还是很到位的。

    “这就是南乔?”二伯父当先开了口,感叹道:“当年,我走的时候,还是猫儿一样,这转眼间就长成个漂亮的小姑娘了,时间过的真快啊。南乔,你想必也认不出二伯父来了吧?”

    宝柱闻言笑着没说什么,陈氏则站起身来,将南乔招到自己跟前,牵着她走到二伯父面前,笑着介绍道:“这是你二伯父,你的名字还是他给取的呢。”

    “二伯父好。”南乔乖巧地叫了一声。

    “好!好!”二伯父十分高兴地受了南乔的礼,道:“听说你喜欢画几笔,伯父也没有什么好给你的,这是一套湖笔送给你,希望你画有所成,我们董鄂这一门,能添一个小才女!”

    “谢谢二伯父。”湖笔,听说是mao笔之中最有名气的了。她现在用的,只是当时经济紧张的时候随便买来的,南乔正觉得用的不舒服呢,这一套大大小小共六个型号的mao笔,真是送的刚刚好,因而,她的这一句谢,倒是真心实意,连带脸上有些僵硬的笑容也自然多了。

    “这孩子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能别出心裁,想出别人不曾想到的,真是聪慧。三弟啊,以我说,开了net,你也该给她请个先生。”二伯父向着宝柱说道。

    “二哥,你也知道她自幼的情况,我们也不想拘紧着她。”宝柱解释了一句。

    这两人说话间,陈氏又将南乔领道那fù人面前,道:“这是你二伯母。”

    “二伯母好。”南乔继续行礼问好。

    二伯母送的见面礼。是一对碧yù镯子,看成色说不上好,但应该也不坏。然后又依次走到南实南黎面前,两人都是站起身来,行了个平辈之礼,各自送出了礼物。南实送的,是几个小瓷人,每个都仅有netg人拇指大小,倒也有趣,而南黎送的,只是一个自己绣的手绢儿。

    看惯了陈氏精细的绣活,南黎的绣工就有些不够看了,但南乔当然不用表现出来,都是高高兴兴地收了,乖巧地表示感谢。

    这一圈介绍完毕,南乔也不好立即就退下,只挨着陈氏坐下了,听大人们说话。好在正堂中的四角都摆了炭盆,南乔穿的又多,倒也不觉得十分地冷。

    “妹妹,我们是真的不知道你们分出来了,要不然也不会……”二伯母歉意地把着陈氏的手,道:“这几年,我们也没少往京里寄信,但大哥大嫂回信中,从不提你们分出去了,只说是不错……谁知道……都怪我是个粗心的,要是专程使人问一声,知道你们难,多少也能帮一点儿……唉!”

    “这不都过去了么?”陈氏嗔怪地拍拍“二伯母”的手,笑道:“还提起那些做什么,你看,我们如今过的不是tǐng好?乔乔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家中也有了收益,虽不比你这知县夫人,但我已经很满足了。”

    “什么知县夫人!”二伯母叹了口气,又道:“说来我真羡慕你,一家四口,有儿有女的,多美满!我要是能够如此,纵是不当这个知县夫人,纵是日子清苦些,也是心甘的!”

    陈氏闻言诧异地扬了扬眉,道:“你不也是儿女双全么?二嫂,你说这话,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二伯母的眼睛红了起来,低声道:“不是我埋怨,我们爷他……唉,出京以前都是好好的,结果到了任上,就……说是应酬需要,我也能理解。哪知老太太又来信说,说什么他们家要多开枝散叶,说我该着贤惠点……我……”

    好嘛,一夫一妻就是妻子不贤惠了……南乔听到这儿,心中十分鄙夷。那老太太当年就没受过丈夫三妻四妾的苦楚?女人就知道为难女人么?或者,就是因为她受了这样的苦,所以才看不得儿媳fù的幸福,非要其也跟着难过不成?

    好在我们一家已经分出去了!

    (南乔:已经有好多天没见粉红票了,真是想念啊!)

078 亲戚上门(二)

    o78亲戚上门(二)

    听二伯母这意思,那二伯父也不是什么好人,一当官就学坏了……

    正在南乔暗自腹诽之时,就听二伯母又低声向陈氏申述道:“前年纳了个勾栏女子,说是上峰送的,不收不行,我也没说什么。但是去年老太太竟然打京城千里迢迢地又送了个女婢,说什么我身边没个伺候的人……但她哪里是去伺候我的?”

    二伯母咬牙恨道:“一个有上官指的,一个又是老太太派去的……我这日子……年中这女婢又有了身孕,这一会儿更要像个祖宗似地供着,不然,她有个闪失,还不是我容不下人……妹子,你说,我们女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什么都忍着受着,打落牙齿往肚里吞,明明嫉妒的要命,还偏偏笑着装贤惠……女人做成这样,能不难么!

    虽说这大清的风气是这样,他李言要是敢跟风,哼!哼!

    南乔正待继续听下去,就听陈氏扬声道:“英子,你带着南实自去。乔乔,你也请你南黎姐姐去你房间坐坐,你们小姐妹说说话,都是亲里亲戚的,别跟外人似的。”

    “是的,额娘。”南英和南乔闻言都站起身来,再次向大人们行了礼。南乔走到南黎面前,甜笑道:“南黎姐姐。”

    这时,二伯母才现南乔的大氅一直没有离身,于是诧异地问道:“不是听说南乔全好了么?她怎么还穿这许多……都怪我!连这个都不曾注意!”

    “她没什么大事儿,只是有些畏寒,熬过这一冬就全好了。”陈氏含笑着解释道。她打走南乔,是有一些怕南乔冻到的缘故,但更多的,却是因为她这二嫂说的那些话,什么妻妾啊,争宠啊的,实在不适合南乔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听到……

    南黎也起了身,跟大人们告了声罪,自有身后的丫鬟替她系上大氅,与南乔并肩走出了正堂,沿着回廊很快到了西厢南乔的住处,自由栀子开了门,撩起了帘子。南乔道了一声“姐姐请进”后,带头进了屋。

    “这……这是你的房间?”厚厚的门帘撩开,南黎就感到一股热1ang扑面而来,让她一个没有准备之下,差点儿再次退出了屋。

    “是啊,姐姐,很暖和吧。”南乔由着栀子帮她脱下大氅,再除去身上厚厚的棉袍,顿时就得身子一轻。她回头看着南黎,骄傲地道:“阿玛专门为我改建的呢!听说可费碳了。”

    南黎也由着自己丫鬟拖去大氅,心中嘀咕,这么一间暖房,能不费碳么!她羡慕地道:“你阿玛对你真好。”

    南乔骄傲地道:“阿玛和额娘都很疼我!”说罢,神情又突然暗了下来,道:“不过,我现在病着,总也不能出门,实在是闷的紧。”

    南黎又赞叹着打量了房间几眼,难以置信地问道:“南乔,这些个布偶,真是你想出来的?前面街上那家吉祥铺子,真是你家的?”

    南乔点了点头,又摇摇头,道:“布偶是我想的,但铺子不仅是我家的,还有别人的份额呢,我家那时候没有钱,只占了一点儿份额。”这种低调的说法,是南乔通过李言劝说南英,再由南英劝说宝柱和陈氏,这才统一了口径的。

    南乔也没有别的意思,只一个理由,那就是怕麻烦。想起她大伯母当日来找茬的情景,再想想以她没事还要搅三分的xìng格,知道自己一直瞧不起的,穷的要吃不上饭的人突然财了,过的比她还好了,她会不会心中不平衡?心中不平之下,做出什么事来,谁又能料到呢?

    莫不如声称铺子是别人的,一撇两干净,任谁也说不出话来。

    “原来是真的啊。”南黎又是一阵赞叹,学着南乔的样子,抱过一个布偶,在沙上坐在,叹道:“我们走的时候,荆门那个小地方,还没有这种东西。到了扬州,就见满大街都是布熊,我那个时候还hua了五文钱买了一个小的。”

    南黎将布偶在脸上蹭了蹭,又笑道:“我阿玛有一个同年在德州做官,他家有一个小姑娘,就抱出来一个,这个叫什么来着,哦,美丽猫,向我炫耀半天,说是特意托了人从京城买的……”

    南黎笑了笑,道:“我那时候若是知道这布偶是我南乔妹妹想出来的,一准儿说去去,气死她,呵呵……”

    这小姑娘,tǐng会说话的,只这几句,就将陌生的两人之间变得亲切了……南乔装作又骄傲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南黎姐姐若是喜欢,就随便抱几个回去……”

    待南黎不客气地谢过之后,南乔不想再谈有关布偶的话题,于是装作好奇地问道:“荆门,是在哪儿呢?离京城远么?”

    “可远呢,我们坐了一个多月的船,坐的我头昏眼hua的,才终于到了京城。”南黎说罢,又问道:“听说你家铺子里,好多贵女们去呢,是真的么?”

    “这个……”南乔为难地道:“南黎姐姐,我自打开业之后就没去过铺子了,有没有贵女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我这样的身份,就是认识她们,她们也不愿意认识我呀……要不,我帮你问问?”这个南黎,怎么问这个?

    只见南黎闻言,眼睛瞬间一亮,随后又飞地垂了垂眼睑,笑道:“不麻烦了,我就是随意问问。”

    随意问问……南乔装作好奇地问道:“荆门好玩么?南黎姐姐,你给我说说吧,我从没出过京城呢!”

    接下来,这两姐妹你一问我一答,真是热乎的很。但仔细听听,就会现,这南黎总是将话题绕到铺子和贵女身上去,甚至还直言问南乔是不是与尚书家的小姐有jiao情,不过,都被南乔糊nong过去了……

    这个小丫头,似乎很有野心呐……南乔一边与南黎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一边在心中感叹道。不过她倒不是十分在意,贵女什么的,南黎想要结识,只要她有那个能力,自己也不会拦着,但对象是燕宁的话,还是算了。

    南乔并不否认自己有利用燕宁,借助了由她的身份而形成的影响力,但是——她是真心将燕宁当成朋友的……

    当天晚上,二伯父一家留下来用了饭,但南乔借口自己怕冷没有去,虽然显得有些失礼了,但众人都体谅她曾经是个病秧子,就也没有勉强她。

    这一日过后,她偶尔听的陈氏感叹,说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语气仿佛是替二伯母十分不平……南乔无聊之下,向南英打听,才知道了整个故事是这样的——

    二伯母出身也是不凡,娘家是姓富察的,也是贵姓,又是嫡女,父亲也是个从五品的护军参领。而他们的二伯父宝栋,当时只不过是中了举,又无人提携,前程是好是坏,还难说的很,家中也只是小康。

    有句说是“高门嫁女,低门娶媳”。以富察氏这样的,怎么也可以“高就”一些吧。这说起来,就是一庸俗的爱情故事:当年,富察氏意外与宝栋结识,两人都彼此倾心,但也都没敢提,因为富察氏要参加选秀的,以她的条件,被留牌子的几率很大。

    当选秀结果出来,富察氏意外地落选了,再遇宝栋之时,两人就觉得这是老天的意思,宝栋就求了父亲去富察家提亲。中间又经了一番曲折,最后富察大人不知道是坳不过女儿的心意,还是觉得宝栋是可造之才,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并且在宝栋中了进士之后,替他上下打点关系,谋了个知县的féi缺….,,

    在京的时候,他们夫妻恩爱,儿女双全,一切都好。哪知道这宝栋一到任上,就借口是上峰送人,纳了个妾,平日里疼的不行。又没多久,京城的老太太也借口儿子身边shì候的人不够,又给他送了个妾,如今还怀了身孕……

    于是,富察氏就杯具了。

    南乔听完,默默对着那盆水仙看了半天,十分无语。

    她似乎觉得自己该有些什么想法,但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来。同情富察氏么?人是她选的,路是她走的,自己不是她,只是虚伪的同情有什么意思?难道她能跑去跟富察氏说,你强势一点,踢走那两个小妾,管死自己的老公,实在不行,一拍两散和离算了?

    又或者,她应该对自己的未来担心:富察氏和宝栋算的上是自由恋爱吧,宝栋做了官就hua了心,那李言呢?在这样一个三妻四妾被法律承认的年代,在这样一个一夫一妻就是妻子不贤惠的年代,她和李言,真的能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么?

    不,她一点都不想怀疑她自己与李言之间的感情,也绝不会去怀疑的。虽然他们要走的路还很远,时间还很长,未来也充满了变数,但是有一点却是南乔深信的——

    无论时间怎么变,未来怎么变,她与李言之间的感情绝不会有变。

    那一日,李言来“教授”她功课的时候,南乔还是将这件事情当成故事,说给李言听了。而李言听后,只是momo她的脑袋,道:“如果我必须要娶的不是你,或者你不得不嫁的不是我……乔乔,你愿意跟我sī奔么?”

    南乔chouchou鼻子,偎在李言怀里,轻声道:“我愿意。”

079布偶与年礼

    o79布偶与年礼

    一入冬,感觉时间就开始刷刷地往前走,似乎每天都是节日。

    腊八才一过去,宝柱就开始忙里忙外地购置年货,什么糖瓜红枣的,又有香烛炮仗的,又要请门神备net联,又要使人将银子化成吉祥图样的银1uo子,好做压岁钱……

    陈氏也忙的欢快,扯上好料子,每人做几件新衣裳,纳几双新鞋子,这本就够她好忙,但灶上也不肯假手与人,非要自己动手蒸年糕蒸馍馍……

    看到宝柱和陈氏两人忙的那叫一个欢实,甚至每日来看望她时,也只是说句话便走,南乔于是就有些纳闷了——往年没见他们忙成这样啊?

    她本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岔子,询问南英时,南英也很无奈地道:“往年,咱家不是没条件么……”

    好吧,她承认以前家中是穷了些,现在是富裕了点儿,但至于这么夸张么!往年他们没有办法,必须亲自动手,但今年买的那些仆人难道是留摆着好看的?

    “他们这也是想弥补一下往年的遗憾。”李言看着南乔因为郁闷而皱起的小眉头,似乎更加可爱了的脸色,温柔的笑道:“就像女人们,以前总眼馋漂亮衣服而囊中羞涩的,突然间有了一张可以随便刷却不用负责的信用卡,当然会去卖场血拼一番。”

    “唔……”南乔思索一番,正经地道:“似乎有道理。”

    想通了之后,南乔就将这事儿抛在一边,开始继续画她的喜羊羊。

    “这个湖笔,果然比较好用。李言,你在十三那里用的是什么?”南乔一边描画,一边与李言说着闲话。

    “我呀,用的当然是更上等的狼毫。”李言呵呵一笑,见南乔有些茫然,于是解释道:“狼毫,也是湖笔中的一种,呵呵。”

    “就你能。”南乔嗔了李言一眼,用低头画了好一会儿,又道:“既然我要静养,过年就没我什么事儿,有大把的时间,现在这个故事绘本,到正月十五之前,应该能完成了。你说,是不是就此找人刊印,然后赶到过节的时候推出去?听南英说,上元节的灯市庙会,可是从正月十三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七,热闹的很。”

    李言小心地理了理手中的图纸材料,这些都是工部的历年来典藏,珍贵的很,他通过十三才nong出来的,可不敢疏忽。整理完毕,李言这才抬头笑道:“这事情你不说,我一会儿也要跟你提起的。乔乔,你看了铺子这几日的账本没有?”

    “当然看了。”南乔道:“生意好了不少,几乎能赶上开业那会儿了。但是我听说,外城那块儿,已经连开了好几家铺子了,价钱也比我们的便宜一些。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想着趁别人还认我们这块“吉祥”的牌子,将绘本推出去,保持住新鲜的劲头,将“第一”这个名头一直攥在手里,以后才不会被别人比下去。“

    “你这个做法是没错儿,但是……”李言认真地道:“你想过没有,你现在出绘本,这喜羊羊与布偶铺子有什么关系么?没有。我的建议是,绘本先缓缓,咱们先将喜羊羊的布偶推出去,以后再出绘本,这样的话,两者之间就有了联系,才更能吸引顾客的眼球。那样的话,我们再推绘本的时候,连广告都不用打了。”

    趁南乔还在思考比较的时候,李言又道:“乔乔,你这些日子不曾到铺子里去,只看账本知道铺子生意好了,大概没想过我们的生意为什么会好起来吧?”

    这一点,她还真的没有认真去想过……南乔略想了想,不确定地问道:“难道是因为过年的缘故?”

    “回答正确!加十分!”李言打了响指,打趣道:“俺家的乔乔,就是聪明!”

    “行了,别作怪了。说正事儿呢。”南乔白了李言一眼,自己却嘻嘻乐了起来。李言可是难有这么调笑的时候,难道最近遇到特别高兴的事?

    “铺子生意一开始回升的时候,我就猜到这可能与过年有关。”李言笑道:“因此我特意jiao代几个丫头们打听了,果然大部分顾客都是说平日舍不得给自己闺女买这个贵的玩意儿,自己动手做的,总也不是那个味道,但现在不是过年么,一年也就这一回,闺女有啥想要的,也就一咬牙买了!”

    “还有就是要送礼的。”李言继续说道:“当下属的,过年要给上司送礼。往年都送些古玩字画啥的,上司们收的多的,多半就会麻木了。但如果家中有女儿的呢?讨了小姑娘的欢心,那做爹娘,怎么也能跟着高兴些吧?这叫‘曲线救国’!虽然现在没这个词,但就是这么个意思……”

    “所以,我们才要推一种新的布偶形象,将这种新鲜感再次放大?”南乔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心道,自己不出门,果然不如李言了解的直观全面……

    “姑娘要hua,小子要炮”,李言大手一挥,笑道:“我们的目标是,将布偶打造成年货的一种!就想过年要置新衣一样,也要给家中的闺女买个布偶!”

    “哇!”南乔也夸张地两手托腮,眼冒星星地望着李言,又害羞又兴奋地嗲道:“李言哥哥,偶好崇拜你哟!”

    说罢,南乔自己也赶紧抱臂,两个肩膀抖抖不停,小嘴巴夸张地咧开,道:“噫——jī皮疙瘩掉了一地……”

    两人又是哈哈笑了一阵,才歇了下来。

    不得不承认,将布偶打造成必备年货的一种,这个想法很有吸引力,趁着现在才是腊月一十五,京城本地人家置办年货还不到最热的时候,两人说做就做,当下一齐动笔,将喜羊羊的形象,正面背面侧面,都一一画了个清楚。

    原来的那四种,都是由南乔自己动手做了个小的,然后再由几个人照着她做出的模样按比例放大,但以南乔半生不熟的手艺,加上此时又赶着时间,哪里还有功夫让她实验着缝了拆拆了缝的?

    画稿一得,李言就亲自带上了,别了南乔出了西厢。

    见陈氏正在门廊下穿针引线,李言上前行过了礼,也不废话,道:“伯母,乔乔又想得一种新的布偶,侄儿觉得很不错,思量着趁着这年节之间,正好推出去涨涨咱铺子的人气,您看您是不是将手头的活计先放一放,同侄儿一起去后院,并简娘一起,参详参详?”

    “乔乔又捣鼓出新hua样了?”陈氏笑着放下手中的针线,这是一件深蓝色的团hua锦袍,是她特意为宝柱缝制的。家中经济好过了,什么料子,什么做工,穿在身上,走出去都是脸面。

    “这是我和乔乔一同绘的图,您先瞧瞧,做的出来不?”李言双手将手中的图纸递给陈氏,一边又走在前面,引着陈氏往后院里去。

    “画的这么清楚,当然做的出来。”陈氏笑眯眯地看完四张图纸,感叹道:“总听说乔乔喜欢画两笔的,我也不懂这些……这真是乔乔画的?她才学画多久,就能画的这样好了?”

    “伯母,乔乔天赋好着呢,又肯努力。”李言领着陈氏迈过后院的拱门,赞道:“您不知道,她为了练笔,每日废了多少张纸!她怕您心疼她,不肯让她画,才没让您知道的。”

    南乔既然要推绘本了,对外可以随便用个笔名,瞒下南乔的身份。但是像陈氏这种至亲之人,日日一起生活的,瞒的一时,瞒的了一世么?既然总是要说的,就只能将南乔此时的“成绩”归结于“十分用功”上了……

    “这个孩子,也不知道顾惜自个儿!”陈氏心中又是骄傲,又是心疼之极,转身向李言请求道:“言哥儿,乔乔一直肯听你的话,你一定帮着劝着点儿,伯母在这儿谢谢你了!”说罢就要向李言行礼。

    李言哪里敢受?只见他赶紧闪开身子,虚扶了一下陈氏,道:“伯母放心,我会劝着她的。而且,乔乔也是董事的,那《五禽戏》的体术就从没停下过。伯母您想想,她这半年,除了现在有些畏寒外,可曾真的生过病?”

    “还真没有!”陈氏略放了心,但还是嘀咕道:“回头还是要叮嘱严婆婆,乔乔那里的饭菜还要特别补一些……”

    还补呀……李言听着心头一颤,南乔如今每日滋补的汤yao喝着,上好的饭菜供着,少吃一点,就能惹得陈氏一通唠叨,若不是她加大了每日的运动量,一开net保准养出个小胖妞……再补下去……

    “乔乔,真的不是我的错,真的…”李言默默回头,在心中向着南乔房间的方向虚弱地解释道。

    说话间,两人到了裁剪室,见了简娘,又招来缝制布偶的几个丫头,由李言将喜羊羊的图纸摊在桌面,说了颜色,尺寸及其他注意事项,一直看着第一只喜羊羊制作成功,吩咐这几日多多赶制这个,争取三天后有足够的存货推出后,就带着新得的那个布偶告别了众人,再次回到南乔的暖房。

    “很不错!”南乔从李言手中接过喜羊羊,rounong了一番,与李言击了个掌,道:“恭喜我们布偶家族又添新成员!”

    南乔玩nong了一会儿,对栀子道:“你去告诉额娘,让她先做个特大号的出来,说是我要的,送给燕宁做年礼。”

    “好咧。”栀子正要出门,只听李言出声道:“再做个大号的,说是十三爷府上有个一岁多的格格,也喜欢这个。”

    待栀子再次应了一声出了门,南乔这才白了李言一眼,在沙上抱着喜羊羊坐下,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道:“说吧,你还有什么好消息?”

080 布偶与年礼(二)

    o8o布偶与年礼(二)

    还是乔乔了解我……

    李言心中感叹一声,笑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十三收了我们的沙图纸,已经派人在京城、苏州、广州三处同时建作坊了。”怕南乔不能理解,又解释道:“政治斗争,总是要钱的。美国总统竞选知道吧,那些竞争者,哪一位身后没有大富豪顶着?”

    见南乔了然地点头,李言又兴奋地道:“你说,咱们现在给四四找到了挣钱的项目,他经济宽裕了,能干的事情不是更多了?以后登基不是更有把握了?他能不念着点咱的好?那样的话,康熙不给咱改户口,四四总该给改吧,这叫双重保险!”

    南乔听了也是极为高兴。他们上次虽然说过sī奔,但不到最后一步,他们谁也不想那样做。他李言想成就点事业,证明自己的价值,想给南乔一个光明正大的婚礼;她南乔舍不得陈氏这一家子,舍不得自己的铺子……

    两人兴奋地展望了一下未来,但南乔突然想起什么,脸色一白,抓住李言的手臂,紧张地道:“那如果,如果十三他们觉得你更会赚钱,然后他们只想利用你赚钱,然后故意阻止你,不让你进入朝堂怎么办?我听说,他们皇子是可以强迫汉人给他们当奴才的,变成叫什么‘包衣’的!”

    听说包衣世世代代都是宗室的奴才!那他们的未来就完蛋了!

    “乔乔,乔乔……你先别紧张……”李言拍着南乔的肩膀安慰道:“包衣奴才都是满人入关的时候得到的汉人俘虏,现在已经不准随便再将汉人变成自家包衣了……”

    想不到南乔连包衣这个特殊阶层都知道了,唉,毕竟是正白旗人,又生活在这个朝代,很多事情就算是她不去刻意了解,也会耳濡目染地慢慢都懂得的吧。听说上次十七阿哥还来过这儿,难道是从他那里了解到的?

    其实十七才不会跟南乔八卦这些。这包衣什么的,有的是陈氏教她礼仪时候说的,有的是她从陈氏或别人言谈的中得知的。她如今已经是个清朝人了,只要她不是个聋子瞎子傻子,这些个信息,她早晚都会知道……

    “真的?”南乔还是有些不信。

    “当然是真的。”李言十分坚定地道:“当初一找到你的时候,得知你是满人,我的身份是汉人,又听人说满汉不得通婚,为了能风光地娶到你,我可是查过很多典籍的。读的最多的,就是《大清律》了。”

    李言搂着南乔在沙,叹息道:“顺治年间的时候,还能通过认干亲的方式,找一个旗人当干爹什么的,让自己入旗籍,但到康熙年间,国家养不了那么多旗人了,所有就严格禁止了这种行为。包衣也是。”

    南乔抓住李言的胳膊,没有cha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要真说起来,一个汉人,成为包衣,然后再立功抬籍,说起来还要容易一些。像如今的江宁织造曹寅,就是传说中写《红楼梦》的曹雪芹的祖父,他祖上就一直是包衣奴才,现在不是抬了籍,女儿还嫁到了王府当王妃么?”

    李言轻声道:“虽没有明文规定,但将汉人变为自家包衣这等事情,绝不是那么随便的。再说,十三他现在正争分夺秒地学习水利算法,现在正用着我呢,怎么能不管不顾的?说起赚钱,只要有好主意好项目,他府上奴才,就挑不出一个懂经商的?管理产业这种事情,一向都是府上有权势的老人们争抢的féi差,怎么能轮到我一个外人呢?”

    “不过,乔乔,我跟你保证,以后都不再冒这种风险,让你跟着担心了。”李言怀抱着南乔的胳膊紧了紧,满含歉意地道。

    “政治的事儿,我不懂。”南乔挣脱李言的怀抱,与他拉开了点距离,认真地道:“我只是希望你能记住,你不仅仅是你自己。”

    李言抬手抚了抚南乔额前的头,道:“乔乔,你放心。我李言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腊月二十的时候,又一次下起了大雪,屋顶上,院子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南乔只是将门推开一道缝隙,往外面飞打量了一眼,就赶紧关上了——寒气真不是她这小身板能受的了的呀。

    就这一眼,她就明白了当初宝柱为什么将门楣廊柱等物刷成俗气的红绿两色:整个外面,天空灰门g门g的,院子里灰白灰白的,草木啥的,也都是光秃秃的,直让人觉得沉闷,压抑,和无法言说的悲哀荒凉。

    幸好,一进院门,就能看见这些热闹的大红大绿,让你觉得温暖而有希望。

    腊月二十的时候,吉祥铺子再次推出新布偶,再一次在京城掀起了抢购布偶的热netbsp;说是“热chao”,那应该是栀子夸张了些。南乔虽然没有去铺子现场,但她是看了账本的:从腊月二十到腊月二十五,这五日中,他们铺子的营业额都在二百两银子以上,但这没有算新推出的大号的喜羊羊——

    五十个大号的喜羊羊在三日内全部销售一空!

    这种状况不得不让陈氏并所有丫头再次加班加点,幸好之前准备的材料极为充足,不然铺子就会面临无货可卖的状况了。据李秀回禀,这些购买人的意图,几乎都是用于送礼的……这让南乔不得不感叹,无论是前世今生,果然是过节的时候,商家最好赚啊!

    纵使在腊月二十四的时候,其他的布偶铺子也跟着推出了喜羊羊,但好像也没有太影响吉祥铺子里的生意,那是因为小姑娘在一起比较的时候,总会有这样的话说出来:“我的喜羊羊是从吉祥买的,上面有牌子的,你的那个没有,是冒牌货!”

    ——这就是南乔和李言所追求的,名牌,正版。只有这样,他们铺子的生意就会一直维持很不错的局面,除非那些跟风的人能设计出比南乔更招人喜爱的布偶形象,而不是总跟着他们的走……

    “乔乔,我和你阿玛,还有你哥哥回去老宅,你一定要乖乖地,知道么?”陈氏极为忧虑地叮嘱道。

    “知道了,额娘。”南乔乖巧地点头应下,道:“大哥哥会看好我的,额娘,您就放心吧。”

    此时已是腊月三十的巳时,也就是上午十一点的样子了。

    宝柱、陈氏、南英,以及李言都聚在了南乔的暖和之中,陈氏从一用过早饭,就到了南乔这里,反复不停地叮嘱她。上面的那句话,她这一上午至少说过上千遍了,南乔已经试过用无数方法保证自己会乖,不会出事,但陈氏就是放心不下。

    这让她怎么放心的下?南乔从出生长到现在,从没有离开她身边过一个时辰,更别说是现在,一家人都走了,只留下南乔一个人单独度过大年夜?以前那些年,就是南乔身体很弱的时候,她都时将南乔带着身边,亲自照看的!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心1uan如麻,原本那种过节的劲头一下子就少了一大半儿,这会儿到了临别的时候,就更提不起精神了。

    开始南乔也想不明白,既然已经分家了,为什么还要去和别人一同过年?特别是大伯父一家,他们不说欢迎自己一家人了,那样子分明就是厌恶之极的!单是祭祖的话,祭祖完毕,就各走各的不成么?

    后来问了南英才知道,他们虽然是分了家,但老太太还在,也就是说,他们共同的长辈还在。按照当今的习俗,祭祖过年的时候,就必须是齐聚一堂,除非是病的不能挪动的,或者像二伯父那样因为公务身在外地不能回的……

    就算宝柱是家中的庶子,与老太太并无血缘关系。但这个年代,与规矩礼法相比,血缘关系只能靠后排——老太太是宝柱父亲的正室夫人,无论宝柱是哪个小妾生的,都只有老太太一个母亲,对生母只能唤一声姨娘;同样的,老太太身为正室,无论丈夫的哪个小妾生下的子女,都是她的子女,只是嫡庶有别罢了。

    如果他们不回去,那就是“不孝”,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行了,巳时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宝柱打断了陈氏的唠叨,向着李言道:“言哥儿,乔乔就拜托你了。”

    “伯父伯母请放心。”李言温和地笑道:“若没有乔乔,我不是也要一个人过年?正好有她作伴,我心中也好过多了。”

    这话,让宝柱和陈氏都想起了李言的凄凉的现状:祖父、父亲、母亲同时去世,只余他只身一人又身处异乡……陈氏安慰地拉过李言的手拍了拍,再没有说什么,自己系上大氅,当先走出了房间。

    这已经是巳时了,按照习俗,过了午时,各家就会在贴上门神,然后关门避客,取一个将秽气截于门外的意思。他们家离老宅还是要走一段路的。若是误了时间,大嫂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言哥儿真是个苦命的,也是个好孩子……陈氏叹了口气,心道,由南乔作伴,他一定好过许多吧。

081 大门口的是非

    o81大门口的是非

    一家三口上了自家新完工不久的马车,带上各自的丫鬟跟班,一行六人,由严宽驾着车,驶出二条胡同,沿着崇文门大街一路向北不远,经过五八条胡同口,就到了老宅所在芝麻胡同。

    一家人才一下马车,就见章氏披一件正红色大氅,双手jiao叉拢在衣袖中,手中貌似还抱了个暖手小炉,正作势指挥着仆人往大门上贴门神:“看着点儿,左边的歪了!”

    “见过大嫂。”陈氏和宝柱面带微笑,上前行礼道。

    “哎呀,原来真是三叔和妹妹来了呀。”章氏闻言转过身,略带夸张地笑道:“我还以为是我人老眼hua,看错了呢!真是难得!”

    “大嫂真会说笑话,你若是说老,那我这样的,还能出门见人么?”陈氏笑了一笑,再次歉意地一弯腰:“真是对不住,让大嫂久候了。”

    “先头听人嚼舌头,说是妹妹家可是了财,哪里还会来登咱们院子这破门槛儿。”章氏转身将手炉递给身边的下人,亲亲热热地拉着陈氏的手,也不请他们进去,就站在门口笑道:“我就说,妹妹不是这样的人!看,果然是被我说中了吧!那些碎嘴不懂事儿的,擎该打了板子撵出去!”

    “大嫂说的极是。那些下人们,不时常教训着点儿,总会翻天的。”陈氏依然十分好脾气地微笑道。

    她才不相信章氏是专程跑到大门口来等他们的。一辆马车过来了,她看不见?人都下了马车,她还作势装没看见,继续贴门神,不就是贴给他们看的么?还有那话里话外的,哪句不带着讽刺?但陈氏才不想理会这些,只装作听不懂,顺着章氏的话去说——

    为这不相干的人生气,多不值得啊!只熬过了这半日一休的,明早就各走各的了,跟她章氏瞎计较,不是纯粹给自己添堵么!

    章氏见陈氏不理会自己,心中犹自不甘心,四下扫了一眼,见他们只有一家三口,于是细长的眉mao一抬,格外关切地问道:“你家的那个小病猫呢?不是说好了么?怎么没有来?”

    “没有好通透呢。”陈氏也跟着忧心地道:“乔乔现在畏寒的很,一入冬就没敢出房间,大夫说是要静养一冬,我想着,这祭祖什么的,都是男人家的事情,她一个女孩子,不来也是不打紧的。”

    “这怎么说的,我们满人家的姑nainai可最尊贵!”章氏闻言十分不满,转而又装作很能理解陈氏的苦衷,叹息道:“就乔乔那个小身板儿,也应该将养着。若是一出门被冷风一吹,有了个万一——”只听她扬声拉长声调,道:“说不得你家喜庆的大红net联,才贴上就要被撕下,改贴黄纸了!”

    诅咒!

    这是赤1uo1uo的诅咒!

    陈氏三人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南英更是忍耐不住,当下血气上涌,就要上前与章氏辩驳,却被面庞僵硬成石头一般的宝柱死死拉住——

    他们此时还在胡同里站着呢,这四邻里的,可没少往这边探头探脑的。他们可不知道谁是谁非,只会当成个笑话去说,而且,这章氏是南英的大伯母,若是南英闹了起来,一顶“不敬长辈”的帽子是跑不掉的!为了这章氏一句话,背上个坏名声,不值!

    而且,他们若是就这句话较了真,那不就是认同了这诅咒,认为南乔会坏?他们不理会,才是最好的!

    陈氏的脸色僵了僵,也懒得再做那应付的笑容,当下硬邦邦地道:“我代我家乔乔,谢过她大伯母关心了!”说罢顿了顿,像门楼内扫了一眼,问道:“这会儿怕是已经午时了吧?敢问大嫂,这个门,今天我们是进……还是不进了?”

    说这章氏,见自己抛出的一句话,终于引得这一家人神色巨变,南英更是想要冲上来与她拼命的样子,心中当真是得意的很:你们不是装听不懂么?你们不是能忍么?终于挠到你们痛处了吧?看你们还忍不忍!

    至于左邻右舍的闲话,他们知道什么!这三口人来的晚可是事实;那南英若冲上来,以下犯上,不敬长辈也是事实!可惜,他竟然被那木头一样的三叔给拦下了!

    她心中正在惋惜,还待再说点什么,突然听闻陈氏这硬邦邦的问话,当下脸上就不自在起来——她当然是不能拦着不让这三口人进门的。那样的话,外人议论起来,就会变成她不懂规矩,不亲兄弟;但就这么让他们进去,没能给他们添堵,她又觉得面上无光,十分的不甘心……

    “真是愚昧fù人,不知规矩!”正在章氏思量踌躇之间,门楼内走出一个面带愠色的féi胖锦衣男人,看模样有五十岁上下,下巴上留一把短须,正是宝柱同父异母的大哥,董鄂家族这一小分支的家主宝良。

    只见他走出门楼,狠狠瞪了章氏一眼,越过了她,向宝柱和陈氏歉意地拱手道:“三弟,三弟妹,让你们见笑了。别的就不说了,咱们还是先进家门吧,多少日子没来了,老太太念叨着呢。”

    “见过大哥。”宝柱和陈氏的脸色缓了缓,再次屈身行礼。礼罢,宝柱讷讷地道:“是我们来的晚了些,也怪不得大嫂。”

    “行了,兄弟之间,总说这些多没意思。还是赶紧进屋要紧。”说罢,宝良引着宝柱一家进了门楼,又回头对先前贴门神的仆人们厉声道:“赶紧将门神贴好,没见说话就午时了么!若是引了晦气进门,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是,老爷。”那仆人得了命令,赶忙去张贴了门神,见章氏还咬牙恨恨地站在门口,原不敢上前去触眉头,但时辰不等人,他只得小心上前,躬身低声提醒道:“夫人,午时到了。”

    话说,这章氏今儿本该在不停号司令,她作为当家主母,院里大小杂物,多的事情要她拿主意,又碰见这年节十分,更难得有半点空闲,怎么会出现在大门口,等着宝柱一家呢?搁在往年,宝柱一家来就来了,随便一个仆人就可以将他们带去安置他们一家的小院子了。

    说起来,她也是临时起意。眼看巳时过了,她无意问了一句,得知宝柱一家竟然还没有到,想起她前次上门去找茬,却在陈氏那里吃了亏,又想起宝柱一家铺子生意红火,不用几个月就了财,心中十分不忿,他们那一家破落户,凭什么就能财!他宝柱就是一截没本事的木头桩子,她陈氏就是一个任人拿捏的面团!还有南英,他凭什么就能离了族学,去读国子监!要去也该南俊去!

    这一不忿之下,就忘记了她曾经被陈氏三言两语挤兑的灰溜溜的事实,忘记了南英去了国子监凭的是十三阿哥的举荐,当下头脑一热,就想借着现在他们“迟到”的借口,去讥言嘲讽一番,好平一平心中之气……

    却哪里想到,讥讽不成,又在这大门之前,当着宝柱一家、左邻右舍、特别是一众仆人的面,竟遭了宝良丝毫不给她留体面的一通骂!

    宝良他……自己是他八台大轿抬进门的结夫妻呀!他怎么能不给自己留一点体面!

    章氏愣愣地站在大门前,看着别人一家家地放了鞭炮关了门,原本狭窄的胡同变得空旷起来,灰门g门g的再无一个人影,顿时从心底生出一丝悲凉来,直觉得全身冰冷冰冷的。

    听到下人说话,她恍恍惚惚地进了大门楼,又恍恍惚惚地回到自己的院子,就是听见仆人问话也是不觉,只是进了自己房间,一头栽在了netbsp;“额娘,额娘!”

    熟悉的呼唤声,让章氏茫然的目光有了焦距,只见她虚弱地笑了笑,道:“是俊儿啊。”

    南俊见章氏看了过来,惶急的脸色送了些,道:“额娘,我听说您不舒服了,是真的么?额娘,怎么不让人请大夫!”不等章氏言语,南俊又道:“是不是那些女人又惹您生气了?额娘,您说是哪个,看我替您出气!”

    “别说傻话。”章氏心中一暖,慈爱地momo南俊的额头,心中感叹,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纵然平时再不成器,也是与自己贴心的!“额娘只是在外面受了风寒,略躺一躺就没是了。如今大过节的,我也不拘你,自己玩去。”

    似乎感觉到章氏真的没事,只是有些乏力,南俊也就放下心不在多想,又记挂着来的时候后门有人在掷骰子赌钱玩儿,就别了章氏,又兴冲冲地走了。

    看着儿子的背影,章氏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被打败。丈夫不念夫妻情义,自己不是还有儿子么!自己若是垮了,没有自己的谋划,南俊哪里争的过南诚?这岂不是趁了西跨院那狐媚子的意,平白便宜了南诚!

    老爷本就对南俊的不知上进十分不满意,自打南诚升作了把总,他已经多次当众夸奖南诚,训斥南俊了!这样下去的话,虽然南俊是嫡子,但谁能保证宝良他不将整个家业暗中转给南诚,只给南俊留个空架子!

    为了儿子,自己本就要多留几个心眼儿,绝不能垮!

    (抱歉,今日只有一章~~再谢谢“粘板上的死鱼”同学,好久没见到票票了,很感动。)

082 大门内的事儿

    o82大门内的事儿

    有了奋斗的动力,章氏自然就有了精神,但也没有立刻起身,就歪在netbsp;宝良是个爱色的,这一点不容怀疑。当年她胡姨娘,不就是生的一张好脸,宝良才不顾她的出声,抬了进门,爱的不行?可再好的颜色也要老去,再好的细粉也遮不住脸上的细纹儿,她生下的南诚都有十八了,已经是准备议亲的年纪了,她胡姨娘纵再好的面皮儿,又能剩下几分?

    这些年,宝良一个丫头接一个丫头的祸害,西跨院早就去的少了!

    没有枕头风吹着,自己又把着这院里的大权……旗人最讲究个嫡庶尊卑,南俊纵是不成材,也没有少个胳膊tuǐ的,也不是病秧子撑不起家,这一份家业最终还是要落到南俊头上!他宝良总不能糊涂到不顾规矩的地步!

    算了算现状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章氏又满意起来,当下坐起了身,也不唤丫鬟进来,自己下了netg,穿上了鞋,坐在梳妆台前整理起自己的妆容来。她是当家主母,这一大家子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等着她拿主意的!

    重新将髻梳的一丝不1uan,擦上茉莉头油,又簪上一个镶玛瑙的金簪子,再将自己全身上下的衣物捋平,不见半点褶皱细纹了,章氏才拣起丢在桌上的帕子,端起矜持的微笑,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夫人。”

    “夫人。”

    章氏走出自己的院子,对路上问候的仆人们或漠然或带点心切地微微点头,不一会儿便到了宝良的书房前面。

    绕过这个书房,再走一段,便是正堂——此时,这宝良、宝栋、宝柱三人该在那里商议祭祖事宜才是。正堂旁边的偏厅,便是自己日常处理事务之所,这会儿,想必有不少管事婆子焦急地等着自己回话呢。

    噫,这书房里,有响声儿?

    章氏路过书房门前,正要转弯,就听见书房中似乎有人。宝良此刻应该在与他弟兄们说话才对,这儿莫不是有那想趁着忙碌,前来偷东西的小贼?

    家中竟然还有手脚不干净的!

    章氏住了脚,转身上了书房的台阶,将书房的门猛个推开,正待训斥,但一见书房中的状况,顿时面红耳赤,气血上涌——

    书房之中,那宽大的太师椅上,宝良正将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紧紧箍在怀里,一脸色mímí地在其颈脖面上拱个不住。再看那丫鬟,外面的棉袄已经被脱下半边,1ù出里面的水红衬衣,面色酡红,小嘴微张,一双胳膊正无助地在空中胡1uan挥舞着。

    一见章氏推门,那宝良有些败兴地松了手,那丫鬟也惶惶地从宝良tuǐ上跳了下来,将棉袄胡1uan整了整,也不敢与章氏照面,低头从她身边跑走了。

    “你不在偏厅主事,怎地到这里来了?”宝良斜了一眼章氏,又眼睑一沉,自顾自地站起身,整理有些凌1uan的衣装,边理边道:“祭祖的器皿贡献都准备妥当了?年夜饭也安排了?”

    听听!听听!章氏心中气煞,合着自己就该脚不沾地地忙碌,万不该来打搅他的风流快活!

    “我的爷。”章氏也没往屋里走,只站在门口道:“我若不来,怎么看得这一场好风光!我若不来,爷您恐怕就要一身yin秽地去祭祖,到时候,祖宗显灵,说不定会气的糊涂了,来责怪我不贤!”

    这话说的,让宝良一阵气短,张了张口,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祭祖之前,本就要沐浴焚香,他刚刚那种行为,放在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但在此刻这年节的关口,却是大大的不妥了。若是张扬出去了,一个“不敬祖宗”的名声,就能让他再无脸见人!

    讷讷半晌,宝良才低声陪着小意道:“不过就是一个来送汤粥的丫头,值得你这么计较么!”

    送汤粥的?大节日的,哪个还有闲情给他送汤粥?

    章氏这才瞧见宝良面前的书桌上,放了一个红莲瓷碗,碗盖被掀在一边,从她这里看过去,也看不出里面到底是汤还是粥,不过,她关心的不是这个——

    那个丫头,好像是南诚院子里的丫头?

    南诚总不会使人来送汤粥,这是女人后院争宠才用的小手段,他南诚是个有能耐的,绝不至于使出这女人用的手段。“我的爷,这又是哪个妹妹心疼爷了?”

    “说是胡氏叫送的。”宝良见章氏没有大闹的意思,当下就宽了心,不在意地道:“只是看着面生,没在胡氏院子里见过,说不得是她自个儿想往上爬,托了别人的名罢了!”

    想起这个可能,宝良有些自得地mo了mo自己的短须,那个小丫头长的可够水灵,她不想着去讨好南诚南俊两个小子,反选了自己,说明自己风采不减嘛…….

    而章氏一听说真是胡姨娘,长长的手指甲就将这个儿手心扎的生疼。这个胡姨娘,自己老了,就给爷送新人讨他欢心!不愧是娼门里出来的,使得这等腌臜手段!她不用自己院里的人,却用儿子身边的,她以为她瞒的过我去!

    “我的爷,这大年下的,您怎么也得注意着点儿。”章氏向前走了两步,笑道:“过了这个年,您想要哪个丫头,我还能拦着您不成?”

    不过,与胡氏有关的怎么说也要拦着,不,得想个什么法子不着痕迹地将那丫头撵走才最保险……章氏在心中加了一句,又向宝良行礼道:“外面还有事情等着我张罗,我就不耽误爷休息了。”

    “得了,爷跟你一起去。”宝良对陈氏今儿的态度非常满意,识大体,顾大局的,又一想自己在书房待着也是无趣,桌上那什么粥的也冷掉了,于是就站起身来,表示要与章氏一起走。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思,宝良走在前面,章氏落后半步跟着,一道去了正堂,各自理事不提。

    只说这章氏回到偏厅,一面坐镇在那里,听几个管事的回事,心中却琢磨着怎么将那个丫头打走。

    她倒也不怕出岔子,祭祖年年都举办一回,又是年年一个样,连供桌上的干果都不曾换过一样儿,早就形成了规矩套路,下人们也是做熟了的,想要出个错,也不容易。

    “夫人,二夫人使人前来说话,说是陆姨娘因为怀着身子,有些畏寒,年夜饭就不准备出来上桌了,特意来告知夫人一声。”传话的丫鬟站在章氏面前低声道。

    “唔,知道了。”章氏应了一声,心道,这么点事儿,也来回……“等等,你说的是陆姨娘?”章氏突然身体前倾,急急问道。而她的声音,甚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了。

    “是的,夫人。正是陆姨娘。”丫鬟住了脚,再次回道。

    章氏笑道:“大过年的,正是团圆热闹的时候,怎么能因为畏寒就错过1ù面的机会呢?”

    平日吃饭,姨娘可是不能上桌的,只能在一旁伺候着,只有过年过节的,才会在主桌边上另置一桌,以示她们也是半个主子,是与奴婢们不同的,这也是给姨娘们过节的体面。

    “你去告诉二夫人,说到时候炭火足着呢,绝不会冻着陆姨娘的,让她放心。”章氏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含笑吩咐道。

    陆姨娘,那不是老太太给宝栋送的丫头?

    老太太既然能给宝良送丫头,给宝栋送丫头,那宝柱论理也是她儿子,她怎么能厚此薄彼呢?总要也给宝柱送个丫头才是,不然,别人岂不是说她嫡母苛刻?正好也将那个丫头顺便打了!

    待传话的丫头走后,章氏真是越想越痛快,越想越是觉得得意:那陈氏不是讽刺“服shì”自己的人多么?那自己也送一个“服shì”她的,让她也尝尝被人“服shì”的滋味!

    那胡氏不是想送个丫头固宠么?我将她事先打了,看你到哪里再去找一个能用的!宝良虽然好色,但一般的丫头他可看不上!你胡氏想再培养一个有姿色又忠心的,没个三两年总不成吧!

    想到这儿,章氏嚯的一下站了起来,疾步去找老太太去了。

    后堂,暖厅。

    章氏一边给半躺在炕上的银老太太捶tuǐ,一边低声道:“姑母,这一回,您可一定要帮我。不然,侄女在这个家中就再无指望了!”

    自打老太太做主应了宝良,将胡氏抬进了门,那时候章氏尚是新婚,心中气不过,只当这老太太偏着外人不向着她,多少年都没称过老太太一句“姑母”了……

    那老太太瞥了章氏一眼,道:“当年,我让胡氏进了门,想必你这些年都是怨我的吧?”

    “哪能呢?”章氏尴尬一笑,低眉道:“姑母那么做,肯定是有不得不做的因由,侄女儿可不敢张狂。”

    “那胡氏怀了董鄂家的骨rou,我老婆子若是不让她进门,生了下来,那就是咱家的丑闻笑话!你也许会想,不是没生下来么?直接做了胎就是了!”

    老太太再次瞥了章氏一眼,叹道:“我这也是为你好。那时候,宝良疼那胡氏疼的什么似的,硬是在我这里跪了一宿,求着我让她进门。你说,我若是不让,并且还把他生平头一个孩子给打掉了……我是他亲额娘,就算是怪我,也只敢在心里怪,但是你呢?”

    老太太道:“他怪不得我,那就会去怪你!因为你是我让他娶的!因为你是正室夫人!你想想,他若是恨了你,你这些年,会是个什么日子?”

083 大门内的事儿(二)

    o83大门内的事儿(二)

    如果宝良憎恨自己……

    章氏捶tuǐ的手顿了下来,抹了一下额头。如果宝良憎恨自己,那他可能会从不看自己一眼,从不碰自己一下,将自己当成摆在案上的神像,冷冷供着;更甚至,如果他憎恨自己,会找个借口,或者制造个理由让别的女人管家,将自己圈在院子里,而自己将不会有女儿有儿子,最后在孤独中郁郁死去……

    “姑母。”这一声姑母,章氏叫的真心多了,但是,她又想到,自己毕竟是正妻,他宝良真的敢宠妾灭妻,就不怕旁人戳他脊梁!不过,她还是对老太太感谢道:“多谢姑母提点。侄女儿年幼不懂事,让姑母netbsp;老太太眯了眯眼,心知这章氏并不会就此服气,叹息道:“再贤德的女人,心底都是希望男人只爱自己一个的,年轻的时候,那个女儿不曾有过天真的幻想?这幻想早一天破灭,女人则能早一日认清现实,抓住自己能抓住的,至于男人们们的心……”

    仿佛想起了自身曾经过往的种种,老太太沉默许多,才叹息道:“也罢,你着人将那个丫头唤来吧。”

    这就是答应了?章氏喜道:“多谢姑母!”……

    再转回头,说宝柱一家人被宝良请了进去,路上遇见匆匆而来的富察氏,向宝良行了礼后,笑道:“大伯,您是一家之主,这会儿若是忙的话,就将三弟一家jiao给我好接待好了,不然,我这么闲着什么忙也帮不上,怪臊的慌的。”

    宝良想也没想地点头应了下来,自己背着手走远了。

    他倒不是因为忙。

    对于这三弟一家,若说几年前分家的时候,只给了他们一个小院子并一些死物件,没有半个田庄铺子等能有出息的财产,确实是心怀嫉恨,存了不让他们一家好过的意思,但过了这些年,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大了,似乎有些明白了当初父亲的心思,于是少年时期那说来可笑的嫉恨心也就淡了下来,变的与老太太的意思相同,只当他们一家是陌生人罢了。

    至于今天,他也是恰巧路过了大门那儿,听闻章氏将宝柱一家堵在门口许久不让进,又见天色确实不早了,生怕再闹下去,这一家人真要掉头走了,他们家成了京城的笑话,这才出面就事论事,训斥了章氏两句,请得宝柱一家进门,心中并没有存了给他们解围,亲近他们一家的意思。因而,富察氏这一来,他宝良也就顺势将接待宝柱一家的任务松了手,自己找轻松去了。客套话一说完,他和他们一家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

    “妹子,大嫂她没有……”富察氏见宝良走远了,一边领着宝柱一家往他们暂住的院子里走,一边有些歉意地低声问道。

    “怎么会。”陈氏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她也知道富察氏没问出来的是什么,但她一向都不是那种喜爱抱怨之人。章氏的话虽然很刺耳,但他们明天就走了,没必要非在这大节下的闹。

    “没有就好。”富察氏闻言仿佛松了一口气,歉意道:“本来二爷吩咐我在门口等你们的,但突然陆姨娘说是冷的慌,她怀着二爷的骨rou,我不敢大意,就耽搁了些功夫。妹子,你们难得来一趟,我竟没能亲自迎接,心中真是万分过意不去……”

    陈氏含笑拍了拍富察氏的手,以示自己真不在意地道:“些许小事,值当什么。”

    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陈氏于是就着富察氏的话头,关切地问道:“那陆姨娘,是真的畏寒,还是……”

    “到底是不是畏寒,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吧。”富察氏无奈一笑,叹道:“今儿只是畏寒,昨日才闹的欢实,嚷嚷着非要吃新鲜的小黄瓜……这大冷天里,我们纵是揣着银子出门,也没处买去啊!”

    “那……二爷呢,他就没有什么表示?”陈氏眉mao不动声色地扬了扬。

    “呵……”富察氏笑道:“他啊,皱着眉头出了门,午后还真的带回了几根小黄瓜,也不知道打哪里求来的……”富察氏虽是笑着,但那笑容真是说不出的凄苦和嘲讽。新鲜黄瓜,呵,不是显贵又富裕的人家,哪里会有这个?他倒是不嫌臊的慌,四处去求!

    陈氏这回真的有些诧异了——看二爷也是饱读诗书的人,怎么会纵着一个姨娘这般胡闹!

    二嫂她也真是难!

    她心中虽然很为富察氏不平,但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于是只努力安慰道:“想二爷他也就是看重那陆姨娘的肚子,待孩子生下来,定没那么稀罕了。”

    想一想,南黎过了年就十一了,二爷他蓦然又当了父亲,着紧些也是人之常情……富察氏抬头看了看,轻叹一声,道:“但愿吧。”

    眼见宝柱一家年年回来暂住的那个叫“竹园”的小院子已经就在前面了,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结束了这个令人窝心的话题,快走几步到了院门前。

    院子没有上锁。

    打开院门一看,富察氏面上就有些难看:院子里原本做点缀的竹子如今胡1uan长着,几近占了院子中的所有空间,显然是从没有被人打理过的。万幸路还是厚厚的石板铺就的,没有被疯长的竹子淹没,但看上面厚厚的腐叶灰尘,竟是没有半点打扫过的痕迹……

    这也太过分了!

    她回京后只听说大哥一家待三弟一家极为冷漠,但她也不曾想过会冷漠到这个地步,竟然连表面该维持的客套都没!一定是那些下人们欺下瞒上!

    富察氏心中气愤,正待要唤过这附近的管事训责,却被陈氏拦住,道:“二嫂,过年呢,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她们这边说着话,就见南英挽起袖子,跨过院门,在门后面不知道什么角落中掏出两把灰扑扑的扫帚,将其中的一把丢给严宽,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动手吧。不然晚上你们睡马车啊!”

    话说,看这院子的惨状,还不如睡马车……

    这话一说,还在愣神的丫鬟小厮们都回了神,赶忙都急急行动起来。杏hua和柳絮对望一眼,都是了然地走到马车边,从车上的一个灰色大包裹中,掏出抹布,一人一个地分子,又丢给虎子一块……

    收拾行李的时候,她们都是疑huo,这回老宅祭祖,带抹布这些东西做什么?敢情在这儿等着呢……话说,他们真的是一家人,亲兄弟么?

    富察氏一见这个场面,再一瞧宝柱一家的面上的神情,淡淡的不带一丝意外,竟然还准备了打扫用具,当下心中明白,这种情况他们经历的不是一回两回了……但她能说什么?批判宝良和章氏?她是为人弟媳的……

    富察氏正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这时,她身边的丫鬟坠儿过来回话章氏定要陆姨娘出席年夜宴,而陆姨娘得知了富察氏不让她出席,此刻在房间里哭呢。

    “既然你屋里有事,也就别在这儿站着了。”陈氏淡然笑道:“等我收拾完了,再去请姐姐来坐。”

    富察氏歉意地道:“这真是……唉,若是我早先来看看就好了。”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见坠儿在边上两手松了捏捏了松的,想必是事情紧急的很,富察氏只好说让他们有需要去找她后,跟着坠儿匆匆回去了。

    大节下的,那位却哭哭啼啼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这边宝柱一家费力地清扫院子,那边富察氏忙着安慰丈夫的小妾,还有一位,在算计着一举两得,一石二鸟…………

    董鄂家的祭祖活动,按例都是酉时正点开始,由家长带着家中所以上了族谱的男丁一起,在祠堂中向祖宗虔诚上香,禀报家中一年之得失,若有新生儿,则会在此时于族谱上落名。一番禀报之后,众人都跪坐于蒲团之上,名曰对着祖宗“反省”自身,但各人想些什么,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今年自然也不会有例外。

    男丁们进了祠堂,女人们站在院子安静等候。

    半个时辰之后,仪式结束,就到了吃年夜饭的时间。

    饭菜早已摆好的,菜品也是老样子,并没有什么新意。本来男女不该同席,但他们这一家人口并不算多,如果分开的话,三位夫人只带着南黎一个小姐,就太冷清了,又有老太太在,因而就没分桌。

    姨娘们另外坐一桌,宝良的五位,宝栋的两位,共七人坐在一起,倒也热闹。

    陈氏扫了一眼,但见一个二十来岁fù人,着一身银红,tǐng着五六个月的身孕,神情颇有些倨傲地坐在那一桌的副座,(正座一直都是南诚的生母胡氏)应该就是陆姨娘无疑了。

    这陆姨娘说起来陈氏也见过,她原是老太太身边服shì的,陈氏年年前来过年,应是碰过面的。但老太太及宝良一家待他们一家极是淡薄,他们一家来也只是应应景,因而从不曾留意这宅子里的是非变动,所以也不曾认出陆姨娘来罢了。

    菜是年年都吃的那几十道菜,话也是年年都说的那几句吉祥话……

084 多了一个人(一)

    o84多了一个人(一)

    一顿年夜饭在热闹的有些假的气氛中吃完,下人们撤去了餐桌,主人家们则是重又聚在了暖厅,一起守岁。按照规矩,在除夕夜里,众人要清醒地守到子时,这才意味着旧岁已去,陈秽一清,之后便是新年“纳吉”之时。

    当外面终于听到“噼啪”的鞭炮响起,暖厅中有不少人都是心中一松,特别是宝柱一家,都在心中庆幸:这一夜终于熬过去了,只待明日一早,象征xìng地拜个年后,就能回到属于自己的家……

    也不知道南乔在家中时如何度过了,但总好过在这儿干熬……陈氏第一次觉得,不带南乔过来,才是个正确的决定。

    “老三媳fù。”

    陈氏正在想着南乔走神,突然听见老太太叫自己,她有些不确定地扫了一眼对面的章氏和富察氏。章氏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仿佛在期待什么;而富察氏则是微笑着对她点头,向老太太的方向微微一努嘴。

    “儿媳在。”确定了老太太在叫自己,陈氏立即起了身,恭敬地应道。

    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她,道:“今儿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和和美美的,我这老婆子心中甚是欣慰。不过,老婆子高兴之下,仔细瞅了瞅,似乎还有一处不妥帖。”

    难道是她现南乔没来?因而不痛快了?

    陈氏心中一惊,但转而又一想,不应该啊,这老太太知不知道有南乔这个孙女还是两说呢……她心中惊异,也不敢胡1uan开口,只是恭敬地听着——只有听仔细了,才好答话。

    “老三媳fù,你瞧他们,”老太太像姨娘们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老大屋里有五个伺候的,老2屋里也有两个,可是老三屋里……”

    老太太顿了顿,嗔怪地看了陈氏一眼,道:“也怪我这老婆子早没有想到,不过,也不晚,我这正好有个丫头,也惯是会伺候人的,你领回去,也就全了我这当额娘的一片心,不然,让外人知道了,只怕要说我厚此薄彼,薄待了庶子!”

    “是呀,三弟妹,你自己也该有个身旁伺候的人!”章氏立即帮腔道,特别是将“伺候”那两个字,念得仿佛如咬牙切齿一般。

    这是……要往自家屋里塞人!

    难道是因为自家日子好过了,她眼见不得,所以才变着法子找他们的不自在,塞个人,好当祸害或者是要图谋她家的铺子?

    可是他们已经分了家呀!

    陈氏张了张嘴,才想要说些什么,只见宝柱站起了身,向着老太太深施一礼,道:“儿子多谢额娘关爱。但是,儿子家中长年穷困,这大哥也是知道的,恐怕会怠慢了老太太身边的得力人,如此,就是儿子的过错了。”

    “一个丫头而已。”老太太笑眯眯地道:“伺候的你中意了呢,你就给她个体面,升她做个姨娘,你若是不高兴呢,有什么脏活累活的,尽管使唤就是了,谁还能说你什么不成!”

    这,已经指明是要做妾的了!

    想起富察氏近日的种种苦楚,难道自己也要生受一番不成!贫贱日子过得,这才一有了起色,就过不得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过那困苦日子!陈氏心中苦,嘴net紧紧咬着,脸色更是白的吓人。

    “回老太太话。”宝柱硬声道:“儿子家中穷困,怕是养不了多余的人!”

    “怕什么,既然是我老婆子送的,她的月钱,自然是从老婆子的份例里出。”老太太手作势一挥,不耐地道:“好了,都说是‘长者赐,不敢辞’,三儿,你若再是拒绝,莫非是不认我作额娘!还有陈氏你,看你那什么表情!这天下有几个男人没个小,你也仔细着,别传出了善妒的名声,丢了董鄂家的脸面!”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争下去,怕是要当场撕破脸了!

    老太太无端取闹的做法是让她心寒,但丈夫话里话外都如此维护自己,这让陈氏心中温暖许多。虽不明白老太太的用意,但他们早就分了家,一年也只见这一回,就算领了个丫头回去,宝柱不认她,她又能翻天不成!

    不能闹开去……不能让南英南乔有个被人指责有个“忤逆不孝”的阿玛,还有个善妒不能容人的额娘……

    陈氏长吁了一口气,拦下面色僵硬黑紫的宝柱,冷静地向老太太道:“老太太教训的是。”

    “这才是为人媳fù该有的样子。”老太太似乎满意了,扬声唤了一声道:“桃儿,出来见过你新主子。”

    桃儿?

    听的这个名字,富察氏眉头动了动,老太太身边的几个丫鬟她也不陌生,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呀?再看章氏一脸得意,不住地向姨娘那边瞥去;而一直坐在靠角落位置淡漠地瞧着热闹的南诚则是诧异地抬了抬眼,若他没记错,自己身边貌似有个丫头叫桃儿……

    听的老太太呼唤,一个女子低着头从帷幔后面走了出来。只见她着一件细粉淡hua小棉袄,下面是厚厚的殷红色襦群,头上簪了一朵粉色绢hua。这个样子,不像是丫鬟,倒像是街上普通人家的姑娘。

    “桃儿给老太太行礼,给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们行礼。”

    真是桃儿!南诚心中诧异之下,猛地站起身:将自家孙子的丫头送给儿子,这太太老糊涂了不成!但他想了想,重又坐了回去。是不是自己的丫头,也无所谓了,这里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桃儿的来处。既然是老太太主张的,他犯不着特意去揭出来,让老太太难堪……

    只是这桃儿,平日没见她这么漂亮呀?

    先前她低着头,又在暗处,但她这一行礼,陈氏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这个丫头,长的不自己年轻的时候还要好一些……宝柱他……

    宝良一见这出来的丫头,也是心中一惊,这不是下午书房送粥的丫头么?怎么成了老太太身边的了!还要送给三弟!眼神扫过章氏得意的嘴脸,他哪里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额娘!”

    这么一个水灵的丫头送给外人,还是章氏故意要送的,宝良心中就有些不满了,待他站起身正要辩驳,却见老太太仿佛没有瞧见他一般,站起身挥手道:“事情既然定下了,这时候也不早了,老婆子累了,都歇了吧。”

    章氏闻言,也快步上前扶住了她,道:“姑母,侄女儿服shì您歇息。”

    “你呀,”老太太缓步走出了暖厅,瞥见章氏得意的样子,叹息道:“只将眼光盯在别人家里,有什么用处?你呀……”……

    宝柱三口不在,家中算是没了大人长辈,也就没了人看着她,南乔心中顿觉自在的很。

    才一过午,她就吩咐了严婆婆早早备了个浓汤牛rou小锅仔,并六样喜庆的菜品,然后打了栀子去吩咐说,留下的严老夫fù和丫头们,爱怎么热闹怎么热闹去,只要莫来烦她就成,最后喜滋滋地请了李言过来欢度除夕。

    回忆一番前世的种种,再哼一哼彼此喜欢的歌曲,说一说美好的未来,或者下盘棋消磨时间——在这陌生的清朝的第一个年节,能与李言一起静静相守着度过,真是最让人安心不过了……

    “乔乔,子时了,咱们也该放鞭炮了。”李言轻声唤了窝在他怀里的南乔一声,但却不见她有动静,当下低头一瞧,原来她已经嘟囔着睡熟了……

    真是的,刚还在缠着自己唱歌呢……

    李言看着南乔安静的睡颜,哑然一笑,轻轻在她因为馋嘴抿了口梅子酒而变得有些晕红的脸蛋上啄了啄,小心地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红漆雕hua的大netg上,拉过锦被替她盖好,又含笑静静看了一会儿,这才轻脚开了门出去。

    “乔乔已经睡熟了,你注意着点儿,别吵醒了她。”李言开了门,现栀子等在廊檐下,似乎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于是冲她点了点头,淡淡地吩咐一声。

    穿过回廊,还没到垂hua门,就将严婆婆迎了过来,问道:“少爷,咱们家是不是该放鞭了?”

    “正要去前门去放。”李言含笑答话,问了几句后院小丫头们如何守岁之类的,见没生什么意外事件,就吩咐李石在大门前放了关门炮,便吩咐了众人各自安歇不提。

    只说南乔一早朦朦胧胧地想来,趁着还记得,她窝在被子里,品味了一会儿昨晚做的那个美丽的梦境,她梦见自己终于长大了,梦见李言骑着马载她去拜堂……只是,为什么自己穿的不是大红喜袍,而是洁白的婚纱呢?

    难道前世的没有婚礼的遗憾藏得如此的深?

    南乔拍了拍脑袋,笑了一笑,披上小袄起身下了netg,坐在了梳妆台前。虽然应该不会出门,但头什么的,也不能太糟糕了。

    她这边一有动静,睡在沙上的栀子就醒了过来,然后就是一通的整理忙碌才一完毕,还不待栀子出门去给南乔取早饭,就听见院子里有了动静,仿佛是不少人,但却像个个都小意压着声响的,十分奇怪。

    南乔心中疑huo,正要吩咐栀子出去看看,只听自己门口一阵敲门声,然后就是陈氏熟悉的声音试探问道:“乔乔,醒了没有?”

085 多了一个人(二)

    o85多了一个人(二)

    这么早就回来了?

    南乔捡起桌上的怀表看了一眼,这才不到辰时,她看不到窗外的情况,但估计外面天都没怎么亮呢吧?除夕守完岁,过了夜,早上怎么也要聚在一起道声“新年好”的吧?

    他们这会儿回来了,该不是出了什么事?

    “已经起了,额娘。”南乔一边思量,一边答应着站了起来,向门边走去。

    只见门吱呀一声推开,陈氏撩起门帘走了进来,见南乔行完礼就要往她身上靠,于是躲了躲,道:“好孩子,额娘身上带着寒气呢,且等额娘烤暖和了。”说着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吩咐栀子自去忙碌,又细细的询问一番南乔如何过节,有没有觉得孤单无趣之类的。

    “听你说的有趣,明年你依然在家过吧。”陈氏听完南乔略带夸张的描绘,笑着道。他们一家四口,总有一个人能过个自在年,真不错……

    这是为何?

    难道这一夜之间就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儿?

    南乔更加留了心,向陈氏撒娇笑道:“难道阿玛和额娘嫌弃乔乔多余了么?我今年是病了,明年可就好了!”

    自己的额娘,很疲倦,似乎是一夜未睡;虽然在对自己笑,但笑容很是勉强,仿佛是硬挤出来的;再加上眼神中不时闪过得担心忧虑,很多次明明是张口想要对自己说什么,但又莫名其妙地不说了……

    还有,既然陈氏回来了,但宝柱和南英也该一同回来了。陈氏前来看望自己,他们又为何不来?以他们对自己的疼爱,没道理呀?

    又说了几句闲话,栀子提了食盒进来,是两大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新年初一到初三的早餐必须吃饺子,听说这也是习俗。

    只见陈氏吃了没几个,就放下了筷子,对南乔笑道:“乔乔,你慢点儿吃,额娘有些累了,想回去歪一会儿,午时再来看你。”说吧,慈爱地帮南乔理了理头,就起身出了门。

    站在南乔房门前,陈氏瞧着众人都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本该热闹欢喜的年节变得这般压抑和冷清,再看见那个叫桃儿的,正一脸茫然地站在院子中间,hún不知该往何处去……

    “杏hua,家里的空房间还有么?你带她下去安置吧。”陈氏叹了一口气,吩咐了杏hua一声。人既然带回来了,总不能让她就这么站着吧?

    “我看三爷对你是真好,但老太太她……你就当家里多了个摆件儿,别往心里去。”

    想起临行前富察氏安慰的话,陈氏再次叹了一口气,返回了自己的房间。自打昨晚聚会一散,她和宝柱两人都只是相对默默坐着,什么话也没说。但如今人已经领回来了,总不能就让她那般站着,该怎么处置,他们总要商量个章程……

    “是不是出变故了?”待陈氏一走,南乔就问栀子道。

    栀子小心地打量了南乔一眼,低声道:“外面多了个不认识的女子,说是老太太赏给老爷做小的。”

    果真是老太太那个心理变态的,看不得自家幸福?南乔扬了扬眉,道:“去请少爷过来说话。李少爷也一并请来。”

    想要破坏自己一家人的安定团结,没门儿!我南乔就不信,这世界上有打不走的小三!

    不一时,南英和李言先后进来,各打了个招呼后,南英就给自己找了把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下了。

    昨儿真够他受的,大门口的冲突不提,就是处理那荒了一年的院子,就将他累的够呛,然后还来不及歇,就面对祖宗,罚跪半个时辰,再然后就是无聊的年夜饭。年夜饭么,他也饿了,还可以闷着头猛吃不理人,但守岁就没那么好过了,他怎么着也要端端正正地坐着,不给别人有借口讽刺他们家没有规矩……好不容易熬过了守岁的两三个时辰,最后就要解脱了,却生了老太太赐妾的那一出……

    看到南英并无半分着紧样子,南乔心中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陈氏是他额娘!有人来破坏他们家庭幸福,他南英竟一副hún无所谓的样子,亏得陈氏那么疼他,白眼狼!

    眉头高扬,两眼冒火,牙齿胡1uan磨着,两个小拳头紧紧握着……一同生活了那么多年,李言哪里看不出南乔这是气急了?他赶紧吩咐道:“栀子,给你们小姐泡一杯hua茶。”

    这一句话,提醒了南乔。什么状况还没nong清楚呢,这会儿可不能火,并且自己一贯在亲人面前的淑女形象也会塌……

    冷静,要冷静……南乔双手握住茶盏,感觉心中舒缓了些,才装作问道:“哥哥,外面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从离开咱们家起,全部都说说……”

    “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一个丫头。”南英自己也喝了口茶,知道妹妹不nong明白就绝不会罢休,以前他还能哄骗着,可这妮子现在大了,又贼精贼精的,说谎那是没用的。再说,他心中也是有怨气的,也需要有人听他抱怨,于是就一五一十地将昨天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只是隐瞒了大伯母诅咒南乔的那一段,免得刺jī到她。

    “你是说,阿玛并不想要这什么桃儿的,只是老太天硬塞的?”南乔心中松了松,如此就好办多了。若是宝柱喜欢那个听说很漂亮的桃儿,那才真正的棘手之极。恩,宝柱毕竟是与陈氏也是患难夫妻……

    “可不是么。”南英笑着安慰南乔道:“阿玛不喜她,咱们与老宅早就分了家,她就算是老太太送来的,但在咱们家中不过是孤零零的可怜人,能nong出什么动静来?妹妹,你就放宽心吧。”

    一开始老太太塞人的时候,他也气愤的很。若不是陈氏千叮嘱万叮嘱地不能与老宅这些人,特别是长辈们起冲突,他早冲上去了!后来见宝柱力辞,差点与老太太翻脸,他这才冷静下来。

    通房也好,妾室也好,全是仗着男人的宠爱才能够得瑟,比如二伯父家的那两位。不管老太太塞她过来是给引起他们家庭矛盾的,还是冲着他们铺子来的,如果宝柱不喜她,她就算再有手段能耐,也使不出来!就像二伯母所说,就当家中多了个摆件儿,懒得理她!

    再说了,哪个男人没个小的?就算宝柱纳了她,但只要他心向陈氏,不像二伯父那样对小妾纵容溺爱,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封建男人,南英的这种想法,想必也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或许这其中还包括了最直接的当事人陈氏——虽然心中会一时不爽快,但想通了,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但南乔却不这么认为。

    所有的报纸杂志电视网络,都曾经告诉过她,感情经不起太多考验,婚姻经不起太多考验,男人的意志力,更是经不起考验。

    打一个简单的比方,你有一只陪伴你多年的,有纪念意义并且你对其感情也十分丰富的茶杯,并且,你觉得你一辈子都只会用这一只茶杯。但是,一个你讨厌的人却送给你一只更漂亮的茶杯……两只茶杯放在一起,短时间内,你依然会习惯于用旧茶杯,但同样也因为习惯,你习惯了这更漂亮更新的茶杯的存在,并且它还是属于你的,你会不会有一日会想,用新杯子喝一次水也没有什么?

    同样的,用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去考验宝柱对陈氏的感情,考验宝柱作为男人的意志力……南英刚刚怎么说的?“孤零零的可怜人”?南英这会儿都不自觉地认为那丫头可能,日子久了,宝柱会不会也同样认为她“可怜”?

    留下她,南乔认为这是在玩火,在冒险!

    她不允许家中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不稳定因素的存在!就算是件摆设,也会让陈氏心中堵得慌得!

    或者,想的更远一点,这桃儿从一个丫头升上了姨娘,从此作了半个主子……他们家可不止桃儿一个丫头,如果杏hua也想向她学习呢?如果其他的丫头也要学习呢?还有南英,他也十四了,有一个成功的例子存在,难道就不会有丫头想着去爬南英的netg?还有李言……

    她南乔不允许家中有这样肮脏不洁的风气!

    所以,这个桃儿,一定要打走!

    “原来是这样的么……”南乔装作了然了的样子,又关切地南英道:“既然没有什么事,哥哥,你还是回去睡一觉吧,看你眼圈都青了!”

    “是么?”南英闻言往梳妆台上的玻璃镜里一瞧,见自己脸色果然不大好的样子,也就打了个哈欠,别了妹妹,回房补觉去了。

    南英这个本土男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白,南乔也不想1ang费口水去说服他接受自己的观点,太麻烦又没有必要。她心中已经有了模糊的想法,但此刻,她还想听听李言的看法。

    南乔起身亲自给李言的茶盏里续了杯水,道:“说说吧。”

086 开门见山

    o86开门见山

    李言淡淡一笑,移过茶盏,喝了口茶润润嗓子,道:“从南英的描述里不难现,这老太太从不理会你们一家到突然以强硬的姿势塞进一个人,其实就是因为你大伯母的恳求怂恿,听说老太太与你大伯母是姑侄关系,恩。那你的大伯母往年不往你家塞人,但今年却这么做了,一定有一个you因。”

    “恩,你继续。”南乔找他来,就是想nong明白这其中的道道。前世看侦探一类的书籍时,李言总是能很快判断最后的凶手是谁,给南乔的印象十分深刻,一度认为他不去做警察真是1ang费人才……这种强大的分析能力,也是她爱上他的原因之一。

    “你大伯父也从不理会你们一家,也一直只是无所谓地看热闹,但那桃儿出现之时,他却表现出想要阻止老太太,这种做法,联想到你大伯父是个十分好色之人,那桃儿又是个极漂亮的……”

    李言不屑一笑道:“这不过是一场内宅争斗罢了。你大伯母现了你大伯父与那丫头之间的不清不楚的,心中吃醋之下,就想先一步下手将那丫头送给外人。至于送给你父亲而不是你二伯父,那就是因为你大伯母与你一家不和睦,打*敌的同时,顺便给你们添堵。至于南英曾经担心的,觊觎铺子一类的,那就不太靠谱了。一来你们已经分了家,只一个不受欢迎的妾,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二来,这事件是突然生的,你大伯母的应该想不了那么远,那么复杂。”

    见南乔点头,李言又笑道:“你们一家都是关心则1uan,还有很明显的一点,你们都不曾注意到。”

    “是什么?”南乔扬眉问道。

    “你们知道那叫桃儿的丫头是怎么想的么?她想不想给伯父做妾?”李言道:“她下车的时候,我有仔细观察过,她脸上没有一丝笑色,反倒像是很忧虑绝望,想要认命,却又有些不甘心的样子。眼睛也有些红肿,显然是哭过的。她为什么哭泣绝望?总不是因为爱上你那个痴féi好色的大伯父,不愿意离开他吧?”

    这个,貌似不太可能……南乔仔细回想了一下大伯父的样子,恶心地抖了抖了身子。但李言问的很对,她的确是一开始心中认定这个桃儿是来搞破坏的,忽略了桃儿本人的意念——如果桃儿根本就不想与人做妾呢?

    “我刚刚给你说的,大概都是没错的。”李言又笑道:“但这其中还有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乔乔,你是没见过那桃儿,像她那样出色的容貌,这些年为什么没有被你好色的大伯父现并早早收入房中呢?那桃儿可是有十**了……”

    “如果是她主动遮住了自己的好相貌,”李言含笑地瞥了一眼站在角落,头剪得跟被狗啃过一般的栀子,道:“那就是说,她有原因,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生的好,从而被主子祸害。这个原因,可能是单纯地不想当小妾,也可能是因为她有了心上人。不管是哪个理由,她都应该继续隐瞒自己的容貌才对,那又怎么会被你大伯母误会她与你大伯父有牵连?就是是她与你大伯父真有牵连,但你大伯父的妾室也不少,再多一个丫头并不算什么,你大伯母又为什么单单荣不下她?”

    对呀,为什么呢?

    李言这问一问出,顿时让屋里两个小丫头皱眉思索起来。

    大伯母的做法还可以解释是为了给陈氏添堵,那其他的问题呢?似乎怎么都说不通的样子……南乔摇了摇头,道:“你就别卖关子了。想得我脑袋疼。”

    “你想不明白,我也想不明白。”李言有些不负责任地两手一摊,道:“我的资料不够,这其中的原因,恐怕就只有桃儿本人知道一些了。你想打那桃儿走,简单的很,你唤她过来,自己装个昏倒,说是她谋害你,我再做个证,是卖了是送官,还不是随便你?”

    李言看了南乔一眼,道:“但是,如果人家姑娘也是不得已的,我们就这么胡1uan处置了她……乔乔,你会良心不安的。”他认识的南乔,但与自身利益不冲突的情况下,从来都是个善良的人。

    好吧,确如李言所说,害一个本就无辜女子到更加凄惨的田地,并且这一切又原是可以避免的,她承认,她真的会良心不安的……

    南乔用无限怨念地眼神瞅了李言很久,见他只是喝茶不理她,最后只得败下阵来,吩咐栀子道:“去请那什么桃儿的来一下,就说……就说本小姐很好奇,想看看新来人长什么样。”

    看着站在低头站在自己面前的所谓桃儿,南乔不得不承认她长的很好,就像她不得不承认栀子长的很好一样。这么一个美人儿,用来考验宝柱的意志,太危险了……

    不过,也确如李言所说,苍白的脸上不带半点喜色儿,眼睛也像是哭过的样子,给她行礼的时候也是那种麻木的死板,见到她房间如net日般的温暖,以及与众不同的摆设,特别是她闺房中出现李言这个年轻男人时,也没有表1ù出半分好奇之色,整个人仿佛如木偶……

    “你应该知道,我们一家人是不欢迎你的。”南乔盯着她看了许久,也不见她有任何反应,于是打算开门见山。

    桃儿没有说话。

    “你要留下来做妾,那是不可能的。”南乔抱了个布偶,双手托腮,继续说道:“你看,我面前这一杯茶呢,里面hún了些毒yao,当然了,是那种会出现可怕的中毒反应却又不会死人的毒yao,如果我喝了下去……”

    那桃儿听到此处,终于抬起眼,迅看了南乔一眼,又再次低下了头。

    “我会中毒。”南乔托腮望着茶碗,声音平静地道:“她们,都会告诉别人说,这茶是你泡的。我清醒之后,也会如此说。那么……桃儿,你说,你是选择被变卖呢,还是愿意去见官?变卖的话,害主的奴婢怕是卖不到什么价,也去不了好地方;见官的话……”

    “对了,奴婢害主,罪证确凿,是被判什么刑呢?”南乔一脸天真地歪头问李言道。

    “杖四十,徙三千里。”李言也很认真地回答道:“这是最轻的。重的……”

    他的话没说完,桃儿的眼角流下两行清泪,噗通一声跪地道:“求小姐给奴婢指条路!奴婢……”

    眼泪一出,就再也抑止不住,桃儿痛哭道:“奴婢从来不想做妾的啊……”

    果然有内情的么?

    南乔低头喝了一口自己的茶水——茶水中当然没有hún什么毒粉,她刚刚那样说,一样想吓吓桃儿替陈氏出一口怨气,二是因为,这桃儿木偶一样死不开口,让她怎么问话?

    “别哭,烦死了!”南乔不耐烦地挥手道:“仔细说说,你原是做什么的,怎么得罪了大夫人的,等等等等的,全部说来听听。”只要这桃儿不是存心来捣1uan的,她南乔还真不介意与她为善,给她指条明路……

    桃儿闻言,勉强止住眼泪,断断续续地哽咽着将事情的原委说了——

    她原是南诚少爷身边的杂扫丫鬟,因一直都遮着容貌,也不常出门走动,倒也没人注意她。但是昨天中午,南诚少爷的生母胡姨娘不知道怎么着就喊了她去,非让她给大老爷送粥,并还让丫头重新为她梳洗了。然后送粥的时候果然没大老爷相中调戏,所幸大夫人及时赶到。但她才跑回院子不久,就有老太太使人唤她,说是要抬举她送与三老爷做妾。若她不从,就将她卖到暗门子里去,所以她不得不从,于是就出现在南乔面前了。

    敢情这位也是个稀里糊涂的。

    南乔郁闷地望了李言一眼,见他若有所思,于是嘴巴一努,那意思是,“还是你问吧,我很郁闷”。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的容貌,不愿意做妾?”李言接过话题,开口问道。

    “奴婢……”桃儿暗淡的脸上出现了些羞红,只见她咬了咬牙,道:“奴婢有了要好之人,他前些日子说,已经攒够了银钱,就要与奴婢赎身。所以……”

    “你那要好之人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你们几时见过面?他准备什么时候与你赎身?”李言扬了扬眉,一口气问完之后,见那桃儿只是咬牙不说,于是和气地道:“你若是说了,我们还能帮你寻他,你若是不说,这里反正也留你不得,你可要想好了。”

    身为下人,与外人sī通,若是被人知道了,就算不被打死,也要被变卖。但如今这种情形,若是不说,眼前这位小姐说不定要怎么将自己折腾出去,那结果只会更惨……

    桃儿心中犹豫一番,心道,说出来或可得一条明路,不说,那就什么机会也没了……于是她开口道:“那人姓赵名广,是奴婢幼时邻居,五年前奴婢与他在街上意外相逢,约定了婚姻。只等他攒够银钱便与奴婢赎身。三天前他又找来,说是银钱够了,只等过完节,就以失散兄妹之名为奴婢赎身,如今应该住在前门街上的四海客栈里。

087 让他们私奔吧!

    o87让他们sī奔吧!

    听完了桃儿的诉说,南乔很庆幸自己拉了李言过来。

    如果这桃儿就是来破坏她家庭幸福的小三,是破坏她“利益”的恶人,那么,耍个手段,给桃儿栽个罪名赶出府去,送官也好,变卖也好,南乔绝对眼皮都不眨一下地就做了,心中也绝不会有半点愧疚不安。

    但如果将一个无辜之人害到生死不如,比如这桃儿,人家乖乖地干活当丫鬟,连自己的好相貌都给遮了,正眼巴巴地等着爱人来娶她呢,结果天降横祸,被指给别人做小,多无辜呀,自己若是不问青红皂白地冲动行事,将人家原本的光明未来变的黑暗无比,该多遭恨呐

    别人不说,就是她南乔自己知道了前因后果,也会憎恨自己的,比电视中的大反派还要大反派那自己以后就别想睡安稳了

    “好了,你先回去吧。”李言吩咐道。

    “是。”桃儿闻言不动声色地看了南乔一眼,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就后退几步,转身小心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虽然不知道这李言是谁,也没听说过三老爷家有两个少爷,但桃子也聪明地没用问。他既然能出现在小姐的闺房中,说明是极为亲切之人。那小姐虽说的狠辣,但自己已经表明不想为妾,说不定真会给自己指条路。而且,那个少爷是个明白人,也像个好人……

    差一点就成了连自己都鄙视憎恨的大恶人,这让南乔十分郁闷。她将手中的布偶狠狠抓了几把,嘟囔道:“现在怎么办?找到她说的那个赵广,成全他们的爱情?”

    “赵广这人若是真心的,这两个人也难得,彼此守候了那么久,我们成全了他们,做了好事,心中也是高兴的。”李言将手里的茶水一口喝完,起身对南乔笑道:“接下来的事情,就jiao给我吧。”

    “哦。”南乔无力地应了一声,烦躁地抓了抓头,见李言已经快走到了门口,于是赶紧道:“你这就走了?我还没完全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呢。说清楚才准走”

    李言回头,宠溺地笑了笑,道:“诚少爷是胡姨娘的儿子,年少知上进。胡姨娘想必是偶然看见桃儿生的好,怕她勾引自己儿子学坏了,所以才让她去给好色的大老爷送粥,想让她被大老爷相中带走。而你大伯母看见桃儿,想必是以为桃儿是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胡姨娘,为固宠所使出的手段,所有才非要破坏掉这个阴谋,将桃儿抢先送人不可……”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果然绕人的很……

    李言走了很久,南乔还抱着布偶在想其中的弯弯绕,绕了半天,才得出一个结论——小三坚决留不得,如果还有小四小五的,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还好自己有李言,不必面临这种麻烦……南乔再一次感觉到,有李言与自己在一起,是多么幸福美好。

    天擦黑的时候,李言带来消息说,桃儿并没有撒谎,果然有一个叫赵广的二十来岁青年,住在四海客栈——

    “那个青年也真是个有情人。”李言笑的很开心,显然是对那赵广非常满意。“我骗他说桃儿已经被主子收了房,他先是伤心绝望了一阵,竟然求我帮忙,让我帮忙见到桃儿并且协助他们sī奔,他甚至将他身上三年攒到的,准备为桃儿赎身的全部一百两银子给了我”

    “那倒真是个不错的”南乔也真心赞叹起来。这个年代,男人们格外要求女人的贞洁,像赵广这样愿意为娶到桃儿努力并不介意她是不是完璧的,还真是稀罕的很。

    “而且,当我问他,如果桃儿贪恋富贵,不愿意跟他走,他该怎么办时,他竟然很冷静地说,他相信桃儿绝不是那样的人……”李言再次叹息。

    这样彼此信任,坚定不移的感情……就如她和李言一般。南乔兴奋滴抓住李言的胳膊,jī动地道:“那就让他们sī奔吧”

    sī奔……唔,这真是一个1ang漫的字眼儿……

    帮助别的有情人sī奔,好事儿呀南乔心情jīdang之下,在房间中转来转去,似乎想找点什么宣泄一下她jī动的心情——

    好吧,她承认,她只是觉得sī奔这个词很1ang漫,但她可不想sī奔。

    前生自己与李言的感情不仅没有得到父母的认同,还遭致他们的强烈对,因而,他们两个只是登了记,夫妻关系得到了法律的承认和保护,并没有大宴亲朋,举行一个盛大完美的婚礼。这一点,一直都是她和李言的遗憾。

    这辈子,她和李言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要光明正大地,热热闹闹地像世人宣布,她和他相爱,她和他是一对儿的,是属于彼此的么?

    “除了sī奔,他们也没有别的法子了。”李言看着南乔jī动地走来走去,微笑着道:“听说那桃儿的卖身契还握在老太太手里,我们没有办法为她消籍,所以,她只能当个‘逃妾’,他们只能sī奔。”

    “对哦。”说道现实,1ang漫的因子就从南乔心中败退远去,她坐了下来。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李言笑道:“如果我们赶她走的,你那大伯母说不定会到处传言说你额娘善妒不容人,对你额娘的名声有碍。但若桃儿是‘逃跑’的,你家老宅那边也没有理由生事。反正现在通讯情况那么差,他们出了京城,随便找个地方,甚至连名字都不用改,一样可以有滋有味地活下去。”

    “你考虑的很周全。”南乔也平静了下来。

    以她大伯母的xìng格,这事儿保管能做的出来。让桃儿去“sī奔逃跑”,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想明白了这一点,南乔问道:“时间定了没?要不是事先通知桃儿?”

    “就上元节的灯会上吧。”李言道:“上元节的时候,隆福寺有热闹的灯会,你我出门赏灯,到时候找个理由带上她就可以了,她见到赵广,自然会知晓一切,不用提前去说。”

    两个人就这么将事情定了下来,闲聊了几句也就散了。

    接下来的日子,那桃儿果然是个知趣的,一直待在分给她的房间中不曾出来,也不出来吃饭,南乔听说后,也就好心地打了栀子去给她送饭。既然前路已经给她安排好了,南乔也不想最后几天为难她,再说,若她饿到头昏眼hua没力气,怎么“逃跑”?

    初五的时候,宝柱似乎被什么人请出去一回,回来之后,原本阴沉的脸色变得正常多了,像是接受了家中多个人的事情,更像是忘记了多了这么一个人,该过节过节,该出门走访拜年就出门走访拜年的。

    陈氏见他如此,又见桃儿如此,也渐渐放缓了心思,脸上的笑容重又真切起来,里里外外忙活的那叫一个欢实。

    至于南英,更是不会去关心什么桃儿的。他要给国子监的先生们拜年。并且,这几个月中,他也jiao了不少朋友,年节下也要走访走访,今日赴个约,明日赶个会的,可没有心思hua院子里。

    下人们见主子们情绪正常了,心中也轻松很多,说话走动也不再刻意压着声了。院子里便开始热热闹闹的,节日的气氛这才重又恢复起来。

    转眼间,就到了上元灯节。

    栀子早已征得陈氏的同意,说是晚上与南英以及李言一起出门看灯去。陈氏瞧着这几日都是晴朗的好天气,空气也没有那么寒了,念在南乔在屋子里憋了整一冬,也就笑着应了她,只吩咐她多穿点儿,跟紧了两个哥哥莫要走散了。

    “额娘。”南乔正在屋里拾掇一会儿看灯要穿的衣裳,见陈氏推门进来了,就甜甜地叫了一声。

    陈氏见南乔精神很好,心中说不出的满足和欣慰。自己这个女儿,自幼就多灾多难,总让人时时刻刻为她揪着心,如今又安全度过了这关键xìng的一个冬天,从此后健健康康的,这让陈氏如何不高兴?

    “明儿请了陈老一家吃饭,顺便再让她给你诊诊。”陈氏一边为南乔穿衣,一边含笑道。

    “恩。”南乔点头,平举着两只胳膊,好让陈氏将一层一层的衣物帮她穿上,道:“昨天乔乔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已经没觉得怎么冷了呢。额娘,乔乔这是全好了吧?”

    她昨日听说太阳很好,确实出门晃悠了一圈,也真的现了自己似乎不怕冷了,外面的温度完全可以忍受,甚至晒着太阳的时候,因为穿的比别人多,她还觉得有点儿热……

    难道这真的是因为什么阴气阳气的缘故?感觉真的很灵异很玄乎啊。

    “好了,全好了。”陈氏帮南乔穿上了一件暖绿色的棉袍,使劲拽了拽,道:“不过呢,还是要让你陈爷爷查一查。那,今儿晚上人想必多的很,你叮嘱你哥哥不要望了去给陈老送帖子,顺便也将兴哥儿约了一起看灯。他一个人过节,想来也闷的慌,你们一起热闹热闹。”

    然后又上下打量了几眼南乔,满意地道:“外面的大氅也披那件深绿色的。我估计,今晚小姑娘们都要穿红色,怎么乔乔穿了绿色,显眼的很,也就不怕走丢了。”

    “哥哥们都看着我呢,哪有那么容易走丢的。”南乔撒娇地拧了一拧,一手挽住陈氏的胳膊,一手掰着指头算道:“大哥哥,哥哥,兴医哥哥……再加上栀子,这么多人看我一个呢,怎么能丢?”

    说完又想了一想,装作好奇地问道:“咱们家那个新来的丫头,乔乔觉得她tǐng好的,泡茶的手艺比栀子好。额娘,听说她也好多天不出房门了,让她跟乔乔一起去看灯吧。”

    蓦然说起新来的丫头,这让陈氏有些错愕和不自在,但她很快笑着道:“既然乔乔喜欢她,那就让她跟你去松快松快。”

    这几日她也看了,似乎也是个可怜的丫头,整日在房间里郁郁的,也不像是那存了心向上爬的……乔乔既然喜欢她,那让她跟着乔乔也好。身为妾室,服shì小姐原就是应该的,章氏就是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

    (三月下旬都只是日更一章了,具体因由见书评区说明,抱歉)

088 上元灯节

    o88上元灯节

    再次站在自己面前的桃儿,苍白很多,更消瘦很多,虽然不像当初如木偶一般,但眼中的忧虑焦躁之色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南乔打量了她几眼,开口道:“一会儿你随我一道去街上看灯,额娘已经准了,你回去收拾收拾吧,一刻钟后在院子中等着。”

    看灯?

    桃儿怔了怔,她本以为今日叫她过来,是给她一个结果的,哪知道却是去看什么灯?她与赵广约定见面的时候就是明日,她这会儿哪有心思去看灯……也许可以趁着这次出门,找个空挡,将自己的状况与赵广说一说,也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

    当南乔走出房门的时候,顿觉满眼喜气:自家院子里的所有廊檐下,密密麻麻地挂着大红灯笼,将院子中染成一种梦幻的红……

    真漂亮啊

    南乔站在门口赞叹了一会儿,瞧见对面东厢房中南英也装扮完毕带着出了房门,只见他里面宝蓝色马褂,马褂上坠有一个金塑的一指长的长枪饰件,脚上蹬一双及膝马靴,披一件同色的大氅,端的是英气勃勃。

    两人沿着各自的廊檐,走到垂hua门边会合一处,相互道了安,南乔更是将南英左瞧右瞧,捂着嘴笑道:“原来哥哥装扮起来,也是俊的很嘛”

    “听听,这哪是小姑娘说出的话?”南英作势要打,道:“我看你是杂书看的多了,口没遮拦的,明儿我就报了额娘,让她给你找个厉害的教导嬷嬷管束管束”

    “哥哥,乔乔错了,你就饶了乔乔这一回吧。”南乔闻言,赶紧上桥拽着南英的袖子撒娇。她虽然不知道教导嬷嬷是做什么用的,但嬷嬷这个称呼单听起来就让人渗的慌,而且是管束,定是厉害角色,不然南英也不会拿来吓唬她。

    “知道怕了吧……”南英得意地捏了捏南乔的鼻子,看着身后一众人,栀子,柳絮,杏hua,还有后院的小丫头们,看到桃儿之时,他微微皱了下眉,但也没有多说什么,道:“走吧,李大哥等着呢。”

    李言果然已经带着李石兄妹站在影壁处含笑等着。他着一身深青色的长袍马褂,并没有披外衣,初了腰间若隐若现的金边荷包,他并没有带任何的挂件儿,但看起来自由一种风流潇洒之意。

    看着此时的李言,南乔心中也是颇为感慨。前世的他,因为幼时艰难,成长环境比较下层,虽然因为自信的缘故,待人接物并不怯,但似乎从心中对那些光鲜的奢侈场合十分厌恶……而如今的他,也许是因为融合了那个富家少爷的记忆,变得更加圆润,坦然……贫困也好,富贵也好,都不会再在他心中引起半点涟漪了……

    这个时候,简娘牵着虎子也来了,严宽也表示想去看热闹,于是呼啦啦聚了不少人。

    李言见状,扬声道:“这么多人,若是凑在一处,想必也顾不过来。这样,简娘你带着虎子和几个小丫头一路,剩下的和我们一路,亥正时分必须归家,有贪玩迟了的,扣一个月的月钱赏银,记下了么?”

    亥正,那就是晚上十点钟,已经算很晚了。众人都嬉笑着应下了,李言让李秀给一人了一个小灯笼,点上一瞧才看清上面画的竟然是吉祥铺子里所卖的布偶形象,这让众人都稀奇不已。

    hua灯一一点头,汇在一起真是可爱抢眼的很。众人都稀罕一番后,于是一同出了大门,涌出胡同口,分作两路,汇集在看灯的人群里一起,犹如几滴水珠落入大海一般,一下子就找不到了。

    还别说,陈氏估计的真是十分正确。这来看灯的大姑娘们小姑娘们,都是一水的红色,大红、正红、石榴红、水红、粉红……南乔一身绿色,在人群中确实极好辨认……

    隆福寺前的长长的街面上,已经成了一个灯的海洋,五颜六色,绚丽之极。

    实话说,南乔本来是对所谓的灯市并没有多少期待的,像前世正月十五举行的民俗节,她也去凑过一两次热闹,只觉得那种热闹是人为的热闹,挂的灯虽然不少,但没有多少hua样,单调的很,又是人挤人人踩人的,后来就再不凑这种热闹了。

    她今日出门,也不过是为了给桃儿制造“逃跑”的机会罢了。

    但如今,她很高兴地承认自己想错了。

    从自己院子的一排排火红的红灯笼开始,出了门,就看到各家各户门前全部挂上了灯,虽然也多是普通的红色灯笼,但家家如此,汇在一起,直让看到的人打心里头欢喜。

    再到了隆福寺街,这份欢喜就更加浓烈起来。

    莲hua灯,八角灯,兔儿灯,蘑菇灯,hua篮灯……叫的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让南乔目不暇接,兴奋非常。

    除了街边挂的灯笼,人人手中也都有提着一个灯笼,南乔更现不停有人让彼此的灯笼狠狠碰撞一番,以势均力敌或一方的灯笼散架毁掉而结束,赢的人得意洋洋,再去寻找下一个对手,输的人也不甘心,就在街边的摊位上现买一盏,但更多的却是通过解灯谜的形式赢的一盏……

    “大哥哥,他们那个做什么?”南乔指着两个正在拼斗灯笼的人问道。

    “那个我称之为斗灯,助兴好玩罢了。当然,也有专门为此赌气的。”李言笑着解释道。

    “哦。”南乔驻足颇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见最终以一方八棱莲hua灯获得胜利,毫不吝啬地鼓掌加油。那赢得人对南乔得意一笑,见她提着的,只是个不大的布偶灯笼,也没有与她约战的兴致,笑了笑后就离开了。

    还没走两步,就见一队龙灯舞动而来,又是锣又是鼓的一大队人一起,龙灯上也重默书写了某个钱庄的名字,看来是那钱庄专组的龙灯队伍。

    这一番动静,让李言带着南乔赶紧闪在一边,正碰见一个灯谜摊位,上面有一个画着各色美人的走马灯,一看就是上等的绢纱制成的,十分漂亮,听说可以靠猜谜赢来,南乔于是摩拳擦掌,一拉李言的衣角,兴奋地道:“大哥哥,上我要那些美人”

    她倒是有自知之明,这些灯谜,猜物的,她勉强还能凑合,要是碰见那猜字的,她就只能翻白眼了,特别是此时多用的是繁体字,遇见稍微生僻点的,她都不认识,若是再掐头去尾再中间拼凑的,她哪里能想的清楚?

    “想要?”李言微笑地看了南乔一眼,向那摆摊的老板递了一文铜钱,道:“老板,猜那个美人灯。”他与南乔不同,他这副前身,也是饱读诗书,极有文采的,遇到简单点的,说不定能成。

    老板笑呵呵地将那美人灯取到进前,道:“按照规矩,这灯后有三个谜语,公子有五次机会,猜中了,这美人灯就是您的,猜不中,那就对不住了……”

    见李言点头,老板从灯笼底座上取下一个纸卷,念道:“残hua片片入画中,猜一字。”

    果然不是自己能猜的,南乔想了想没有头绪,只好吐吐小舌头,看向李言。

    只见李言笑道:“残去hua的大部分,取两个‘匕’字,画中得一‘十’字,合起来就是一个‘毕’字。不知老板,我猜的对不对。”

    “公子好心思,这一题算是对了。”那老板解开谜底看了一眼,冲李言竖了个拇指,又接着展开第二张纸条,道:“这个恐怕难一些。听好了,一日千里,来去无踪,猜一个四字成语。”

    “这个…….”李言沉yín一会儿,在南乔期待的目光注视下,道:“一日千里,说的应该是千里马,来去无踪,意味着其在空中行走的,连起来,就是一个天马行空了”

    “哇,好厉害”南乔连连鼓掌。这猜谜什么的,果然不是她的强项啊,她想了好几个,也没一个靠谱的……

    “这第三题,还是猜字的。说的是‘多少心血得一言’,公子,请吧。”

    这道题还真把李言难住了,他虽然继承了原身的古文底子,但毕竟不是亲身接受熏陶,字谜又最是饶人,想了几个字,都觉得没有道理,最后只好与老板道:“这个在下真的猜不出,老板,你这灯卖多少钱?我们买行不?”

    “这个,不好意思,公子,我这个摊位转为猜谜而设的……您去那边看看吧,那边的灯也很不错的。”那老板婉拒道。这也是规矩。猜谜的摊位一般都为节日添喜,若是灯卖掉了,怕是后来人就没得玩了。

    李言猜不出,南英是个爱武不爱文的,陈行医是个学医的,平日根本没研究过这些,至于几个下人们,能识字就不错了,自然帮不上……

    “算了吧。”南乔拉了拉李言,道:“既然不是赢来的,那就没趣了,我不要了。”眼见那么多曼妙美丽的美女们在灯上转啊转的,南乔颇为不舍地看了一眼,但也打算离开了。

    正如她所说的,不是赢来的,有什么意思?

    那老板也是颇为惋惜地正要将那灯重新挂起,只听一个声音道:“老板且等等。”

    南乔闻言也顿住脚步,仰头打量了那说话的青年几眼,现竟也是个认得并印象深刻的——这青年,正是当初她卖牙刷时候的第一个顾客,她一度以为的“怪蜀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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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上元灯节(二)

    o89上元灯节(二)

    那青年对那老板道:“这几位朋友应该还剩下三次猜谜机会吧?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替他们猜。”

    “没有问题,这位公子请。谜面是——”

    “这是个‘谧’字。”没等那老板重复谜面,那青年答道:“‘多少’二字合了盈亏之道,‘心’字添一笔,‘血’字减一笔,同‘言’字合在一起,便是个‘谧’字。”

    那青年说罢,也问老板他的谜底是否正确,只是对李言略略点头示意,目光似乎又曾在南乔脸上稍做停留,然后迈步从容离开了。

    “果然是怪蜀黍……”南乔小声嘀咕一句,复又问那老板道:“那个人答对了没有?”

    “自然是对的。”李言笑着从老板手中接过那盏美人灯,塞给南乔道:“提着,现在它是你的了。”

    说完,他往那青年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个人他认识,十三的四哥,未来的雍正皇帝,他在十三府上的时候多次远远见过……他对自己颔示意,应该是认识自己的,莫非十三曾对他提过自己?

    提过没提过,也没有什么,日后总有相识那一天……李言微微一笑,再次看了看围在身边的众人,那桃儿已经不在了……

    美人灯到手,南乔稀罕地看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致。灯是好灯,但不是李言赢来的,于她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于是欣赏了一番之后,南乔就将美人灯往栀子手中一塞,自己继续提自己的布偶灯继续前行。

    “嘿,你认识我四哥?”

    南乔还没走有几步,就见一个小男孩蓦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惹得南乔差点又一拳上去……

    “是你呀。”南乔没好气地道:“摆脱你出现的时候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来的正是南乔最不想看到的十七。

    见他身边shì卫也没有一个,南乔问道:“你该不是又一个人溜出来的吧?”

    “你管我那么多。”只见他十分不耐地道:“我问你话呢,你认识我四哥?”

    “谁是你四哥?”南乔吃惊地问道。十七的四哥,也就是未来的皇帝了?大人物啊

    “就刚刚替你猜谜的那个。”十七鄙视地看了南乔一眼。

    “啊。”南乔吃惊地长大嘴巴,又赶紧捂了起来,怪蜀黍是雍正?这太扯了

    “捂也没用,你豁牙我都看见了。”十七见南乔吃惊,于是明白南乔应该不认识自己那个严肃的四哥,也就没在这问题上多追问,他打量了南乔几眼,道:“你既然能出来玩,那应该是好了,过两日我们找个时间比过”

    还比?这丫咋就揪着这个不放呢?

    南乔心中一阵哀鸣,想说什么,却被十七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就见他一个闪身,钻进人群中不见了。紧接着就是呼啦啦五六位着装与上回在铺子里相似的shì卫闪过,中间还一个上回在铺子里死跟着十七的那个秀气小男孩。

    小男孩一见南乔,当下眼睛一亮,就跑了过来,没待他问,南乔就往十七离去的方向一指,道:“你家主子跟我说了几句话,就往那边去了。”

    这个十七,果然是个问题儿童啊,总是喜欢摔开跟班自己溜,早晚得狠狠地吃个亏

    说这十七,来的快,去的也快,直找上南乔,完全不看她身边的那些人一眼,让其他人cha话也没个机会——一来这十七身份尊贵,二来比起八岁的南乔和十七,他们个头太高了些……

    既然又被十七缠上,南乔就没了逛灯的兴致,瞧见前面不远就是自家的吉祥铺子,于是无力地道:“乔乔累了,咱们去铺子里歇一歇吧。”

    自己铺子门前檐下,也挂了一溜的布偶灯笼,此时铺子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正在营业。

    李言知道南乔心中郁闷,就有意转移她的注意力,边走边道:“我们铺子灯市期间八折优惠,瞧,热闹吧?”

    南乔看见每一个进出店铺的小姑娘们,面上都带着欢喜的笑容,心头那点郁闷也随之而走,跟着欢喜起来。能让别人觉得快乐,南乔心中很是自豪。

    “本来我也想nong个猜谜台的,可太麻烦了,我是没有功夫主持的,秀子她要照顾铺子,忙不过来,想了想,只好来个打折促销,购物的,都赠送小灯笼一个……”

    多日没来,铺子里的布置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墙上多了不少张陈兴医画的卡通画,显得更加欢喜温馨了。

    陈兴医的画,让南乔想起自己已经完工的那册《喜羊羊》。前些日子她还与李言提起,说是既然可以匿名,且现在资金充足,最好收购一家印刷工坊,自己印刷,自己卖……书商们想卖我的画册,就让他们来自己来进货

    听说当初李言那本连环画,销售成绩那叫一个火,出版商至少赚的上万两银子,但李言只得了二十两,这让南乔心中一直耿耿于怀。自己的卡通漫画更是新鲜东西,她才不想好处都被黑心的出版商捞去了,而且,她以后要出的画册也不止一本两本的,自己并购一家印刷工坊,才最实在。

    她正待一排排看过去,打量着将来的书架该摆放在什么位置,只听柳絮惊呼一声,向南英和南乔禀报道:“少爷,小姐,桃儿好像不见了。”

    桃儿?

    南乔这才想起自己出门的初衷是为了让桃儿逃跑,她刚刚光顾着逛得高兴,将这一点给忘记了……南乔扫了众人一眼,见桃儿果然没在,于是心中一喜,装作不在意地道:“或许人多走散了吧。”

    “那要不要奴婢去找找?”柳絮试探xìng地问道。

    “找什么,万一你也走散了呢?”南乔一边往铺子沙中走,一边不高兴地道:“我们歇歇脚就回去了,她找不到我们,自然也会回去的。那么大个人,又不会不认路”

    柳絮一瞧小主子不高兴了,也就退下去没在多说了。这个小主子面上看起来很和善,但她从没忘记那日南乔让她给栀子绞头的情景……

    与此同时,北京城东,朝阳门外。

    一个青年“吁”的一声停下骡车,掀开车帘,道:“桃儿,出城了,咱们给恩人磕个头吧。”

    听见青年说话,车内很快下来一个女子来,正是“走失”的桃儿。只见她双眉紧蹙,忧心地问道:“赵广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赵广没有回答,而是搀着她并排向京城方向跪倒,和桃儿一起连磕三个头,道:“赵广多谢公子成全之恩”

    然后双双起身,赵广一边扶桃儿上车,一边语带感jī地道:“你被指给主子做妾,万幸有一位李公子前来告诉了我,并且答应今晚将你带出来,成全我们两个。所以我这才做了准备,用给你赎身的银子买了辆小骡车,带上干粮等物,在那里等你。万幸,你真的出来了李公子真是好心人”

    这话听起来条理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桃儿还是听明白了。赵广说的李公子,应该就是那日出现在小姐房间的少年公子,而找到赵广,让赵广带着自己逃走,正是小姐指给自己的路……

    想明白了这些,桃儿感jī地又对着京城深鞠一躬,哽咽道:“多谢小姐成全”

    半个月没有动静,若不是栀子每日给她送饭,安慰她宽心等着,她都以为小姐忘记了她,心中几近绝望……如今,自己终于能和赵广哥在一起了,这让她如何不感jī涕零?

    半晌,桃儿平静下来,这才现小骡车不大的空间中,堆着些干粮衣物,于是掀开车帘问道:“赵广哥,咱们这是去哪?”

    赵广鞭子一甩,道:“李公子说,你的卖身契还在原来那老太太手中,他没有办法拿到,于是告诫我们走远一点。我想过了,咱们回老家的小城镇去。我手上还有点银子,咱们买点房产地产,重新入了籍,美美地过日子”

    “能成么?”虽然对赵广说的美好未来心怀憧憬,但桃儿想起自己还是奴婢之身,或者还会被安上个“逃妾”的名头,被人指认出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罪,连带赵广也好不了,于是忧心地问道。

    “能成”赵广转头给桃儿一个安慰的笑,道:“我早mo清了,向咱家乡那种小地方,离京城七八天的路呢在那儿,只要买上三五亩地就能重新落户,我是个身底清的,本就有户口,你跟着我落户,准出不了岔子桃儿,我记得你家姓夏,以后你大名就叫夏桃,以后就是我的赵夏氏”

    眼见赵广说的笃定,又听到“赵夏氏”这个甜蜜的词,桃儿的心放了下来,脸上爬满了红晕。赵夏氏,自己是赵夏氏了……这一刻,桃儿觉得自己是如此地幸福。她从车厢内挪了出来,让自己滚烫的脸贴在赵广宽阔的后背上,喃喃地道:“咱们有了家,开了net,我就买小jī仔回来养,养大了,下了蛋再卖钱我还做得一手好针线,以后生几个娃,给你传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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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难夫妻遭遇清穿,一为汉家落魄少年,一为清朝高姓旗女。想要共结连理,再续前缘,奈何道路既阻且长... 一句话:为了成亲,共同奋斗吧!成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成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成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