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月下
24o月下
“你喝了多少?”
李言抬手扬了扬衣袖,含笑道:“这件衣服的袖子口福不小,我本人只沾了少少几口。前面那些当兵的,一个个都是酒桶,我赔不起,只能躲了。”
这个院子,也是他的家,有一个完全属于他的院子。所以,他很有主人风范地引着南乔走到一个月光下的石桌边,相对坐了下来。
石桌紧挨着一棵茂密的月桂树,夏夜的风从四周轻旋而过,待来阵阵清凉。一轮圆月挂在头顶,无须灯笼,四处也亮堂堂的。
香兰端来一碗清粥和几样小菜,作为南乔的晚餐。
“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么?”南乔轻轻喝了一口粥,出声问道。其实,在这种难得的安静宁和的时刻,她并不想谈论白日的种种变故,但看李言易于寻常的温柔……于是她开了口。
这样的温柔神色,实在有些假。以她的经验,定是他心有所思,正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她。
“真想知道?”李言闻言,笑容有些不自然。
“唉,虽然不是很想,但还是要知道。”南乔放下碗,吩咐栀子将饭菜撤下去,换上水果,准备当个听众。“我既然正参与其中,而且接下来恐怕仍然在,那就不能一直稀里糊涂的。说吧,曾经的历史中,十八阿哥有没有死?”
“死了。”李言将史书上记载的几笔向南乔说了说,沉默了一会儿,叹道:“我没有想到你真的会遇上他,认识他,并且与他的病情产生了联系。在这以前,他十八阿哥是生也好,死也罢,都只是历史书上一句话……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这些。”
“不怪你。”南乔微微一笑:“就算你那个时候想要告诉我,我怕也不爱听。”
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有人死去。她不认为,她会对一个仅仅是名字的人产生多少关心。一定程度上说,她那时候不自量力地站出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十八的病与她的命运相关。还是那句话,如果十八没命,她绝对不会好过……
“那太子呢?”南乔想了想,道:“后来,又都怎么样了?你知道我被关了起来,完全不明白后面生了什么。听说是你找到的yao……你又怎么知道什么yao管用?”
李言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自己所知道的娓娓道来。最后提到李石的时候,南乔皱起了眉。
李石……她很用力地想了想,才想起当年那个有些多话,却偏偏很守规矩的少年,以及他的妹妹,李秀。
李秀……在南乔心中,有关李秀的形象已经极为模糊。她有理由相信,不是今日李言说起,她恐怕永远也不会想起她。尽管李秀的死,她需要负担一部分的责任。
作为一个下人,李秀她试图用谎言用卑劣的手段,用这个时代女人最看重的贞洁做赌注,也就要做好承受被揭穿被羞辱的准备。南乔不承认自己做的过分。哪怕是时光回溯,南乔依然会当众揭穿她的谎言,狠狠地羞辱她……
不过,李石能有这样的本事,请动一个格格,再说动太子帮他报仇,倒是有些本事……
“曾经有人我说在南边沿海看见过他……”见南乔眼神平静,李言心中略松了些,道:“我那时候认为他既然失去了亲人,那能够远离伤心地,重新开始生活也好,也就没让人找他……若我知道会有今日的麻烦,一定会早早处理了”
“他们的事情,李石、李秀,都是我处理的不妥当。”月光下,李言看着南乔的眼睛,认真地道:“乔乔,你放心,绝没有下一次了。”
什么主仆情意的,都去见鬼吧。只有南乔,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这一次算是给他一个警醒,以后……若那李石能够活着,他李言不介意亲手杀了他
“从他的角度,他也是要为妹妹报仇……”南乔有些意兴阑珊,道:“反正,他胆敢利用十八阿哥的病情,他的命算是没了。”
因为她南乔当众让李秀受辱不住,最终自杀,所以,李石将这一笔帐记在了南乔身上,于是潜心需找机会替妹妹复仇……然后是静瑜。静瑜将李石收入府中,最初应该只是想从他那里知道些李言的喜好一类……
再然后就是十八病重,康熙张榜寻医。李石在沿海hún过生活,当然有很多机会获知金jī纳霜能够治疗疟疾,并利用通过太子,做一个圈套针对她南乔。
这中间,静瑜或许知道,甚至是很有可能支持,至少也是默许李石的计划……不然,以李石的身份,如何能够知道皇室中的动静,并准确地把握了太子的心理?
而太子那里……
“而太子那里,”李言略思索,道:“但是提供金jī纳霜的话,并不会让太子答应李石冒险做这样一个圈套。李石只是个卑微的小人物,太子有的是手段让他jiao出yao物来。但事实上,太子冒险……也许李石许给太子一个太子难以拒绝的东西。而这件东西……大概是钟表的制作图纸吧。李石曾是我的贴身随从……只有这样的高利润且又李石能够接触到的……”
这样……南乔点了点头。
人人都知道四阿哥的钟表作坊是暴利。当然也有很多人知道最初的图纸是李言提供的。如果李石说他曾从李言那里偷盗过这种东西,作为李言曾经的亲信,这种说话十分可信。
那么,静瑜呢?
南乔想起昨日静瑜去“探视”她时,那些试探、掩饰、伪装,心中很不舒服。
她抬头仰望天空,自嘲地笑笑,道:“原来这才是康熙这么着急从畅net园将我赶出来的原因……因为这一切的源头在我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呵呵。”
“康熙既然查清了这件事得前因后果,那么,不管十八阿哥是不是活着,太子都躲不过被废的命运。看来,历史这趟列车,它前进的方向一如既往。我们救下了十八阿哥的命,竟然只好比搬开了那车轨上的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搬开它,列车滚滚向前;不搬它,列车会将它碾碎了的同时滚滚向前……”
241 尘埃落定
241尘埃落定
听着李言感慨,南乔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康熙将这事件查清楚了,那么太子会遭殃,在其中扮演着不小角色的静瑜也一定会遭殃了?
这一刻,她真的很想看看静瑜脸上的表情呵,不知道静瑜她还能不能维持住她属于皇室格格那尊贵的矜持呢?
一直以来,就算是潜在的情敌,南乔都很欣赏静瑜。那样一个知道自己想要的,然后试图将把握自己幸福的少女,比起其他那些乐于被安排的乖巧无比的小姑娘们,看起来要独特顺眼的多。而且,比起紫芳表妹那种自甘卑微,比起李秀那种不折手段,静瑜表达她的心意是那么的巧妙……
但终于还是……?
这一次,如果李石成功了,那么她南乔会死的很难看……
风停了下来。
前院的喧闹声也渐渐消逝在夜色中,留下一片安静。
李言不知道什么离开了。
她的家人也没有打扰了她,南乔手握一杯清水,坐在这安静的月光之中,直至1ù水悄悄打湿她的额前的头,再聚成一滴顺着鬓角缓缓下滑,她才回过了神,转头瞧见栀子倚着树干不住地打盹,她感动地笑了笑。
“栀子,走了。”南乔轻轻拍了一下栀子。近距离这么一比,她这才现,原来栀子的个头竟然比自己高上几分——所以她最后总是弯腰,并走在她身后吗?
“啊,小姐……”栀子醒来的一瞬间有些míhuo,看见南乔站在她面前后下意识地弯下了腰,面上1ù出些懊恼。
“正长个子的时候呢,干嘛总是弯着腰……”南乔举步前行,一边向自己的乔园走去,一边微微不悦地道:“你也注意点儿,我的贴身丫鬟可不能长成个驼子,让人笑话。”
栀子闻言脚步猛的一顿,少女的身躯震动一下后有些僵直,仿佛是从茫然中惊醒,就再次跟上南乔的脚步,重重地“哦”了一声。
南乔没有回头,缓缓走了一段路之后微抬头,问道:“栀子,你母亲有没有告诉过你,你那块yù佩的来历?”
有关这次出行、十八的病情、针对她的圈套这些,南乔没有再费心神去思考,去愤怒或者什么的。还是那句话,既然康熙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她这样一个小人物,只要安静地等待尘埃落定就好。现在,她只想多关心一下身边的人。
“yù佩?”栀子有些茫然,道:“娘亲没说什么,只最后告诉我说,没法子的时候,就去四水胡同的珍记当铺当掉……”这是她娘留下的唯一遗物,她生活有了着落之后,自然更愿意自己留着。
“小姐,您问这个做什么?”似乎是想起什么,她忙摆手道:“小姐,那块yù佩,您不必放在心上,真的。那样的yù佩,原本就不是一个奴婢能够佩戴的,我留着是因为我娘……现在,它虽然断上两块,但却不仅仅是我娘的念想,更是……恩……”
她本想说更是她救过小姐的证明,但立即现这样说很不妥,最终总结道:“总之,yù佩现在这个样子很好,奴婢会仔细留着的。”
四水胡同的珍记当铺?南乔直觉就抓住了这几个字。
一个重病的美丽女人,却如何不肯将这样一块明显颇有价值的yù佩当掉买yao来挽救自己的xìng命,反倒是在自己最后将死的时候,jiao待女儿去当掉,这本身就很有些不同寻常。且,既然要当掉,哪里不是当,她要偏偏强调去特定的当铺呢?而这什么珍记当铺,从名字上听不出一点特别……
南乔心中默记下这个地址和名字,转身看着栀子奇怪地问道:“栀子,你难道就对自己的身世不曾有一点儿怀疑?比如说,你的父亲?”
“我没有父亲”栀子脱口而出,语气是有些突兀的急切。她抿了抿嘴,再次喃喃强调道:“我没有爹……他或者还活着,或许是个贵人,但是他没有养过我,所以,我没有爹……”
“小姐,我如今生活的很好,您就别为我的事cao心了。”栀子有些失礼地拽着南乔的衣袖,哀求道。
“可是……栀子啊……”南乔微微一叹,伸手拨开栀子长长厚厚的留海,1ù出那光洁如yù的额头,如盈盈如水的眼睛,以及那巴掌一样让人心生怜爱的脸蛋儿,在月光下显1ù出惊人的美丽……
“栀子,我希望你能有更多的保护……一个不错的身份,能给你多一些安全。”南乔松开手,看栀子的留海落下来,将她的丽色掩去了大半,叹息道:“地位越低,越是身不由己,这道理你应该明白。”
栀子沉默。
南乔又道:“上次你在林子中救我的时候,四贝勒看过你的yù佩,他看起来像是认识……我会请人打听着。”
栀子会长的很美。也许都用不上两年,她绝对会出落的比她目前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美。那样的美丽,单凭额头那长长厚厚的留海如何能遮的住?
而无数的例子都告诉说,美人的人生总是艰难曲折的。南乔希望栀子的将来能够少一些bo折,顺利些,再顺利些。
yù佩能让四阿哥留有印象,那……栀子父亲的身份应该不差。权贵之后,哪怕是sī生女,地位也比奴婢或者平民要高的多,有保障的多……
……
“静瑜。”
“阿玛。”静瑜从窗前转过身,微微行了个礼。
“静瑜……”想着皇阿玛训斥他的那些话,五阿哥看着静瑜沉静的脸,心中生出一股恼怒失望,和满满的后悔心痛。“皇阿玛给你指了婚,对方是葛尔丹部的小王爷。圣旨明日下来。”
见静瑜不言,五阿哥张了张口,安慰道:“皇阿玛封你做和硕郡主……听说那小王爷英勇能干,葛尔丹又是个大部族……”
“呵呵……”静瑜嘴角1ù出一抹嘲讽,道:“不说那葛尔丹部远在西北苦寒之地……连我一个女子都知道葛尔丹人心怀异志,随时可能会起兵造反,或者被大兵压境……阿玛您说的那安慰话,不觉得苍白吗?您放心吧,我tǐng好的。”
郡主能如何?公主能如何?不都是一个牺牲品吗?
南乔啊南乔……真没想到,为什么偏偏是你那么好命呢?竟然连出手都没有,自己就彻底地输了。突然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脏狠狠被扎了一下,剧烈的疼痛,让她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你”五阿哥看静瑜一笑,心中怒会又被勾了起来,他狠狠拍了一下书桌,低声怒道:“妄你自认聪明,竟然不知道什么手段能用,什么手段不能用只为了对付一个小小贵女,你竟然赌上一个阿哥的命你怎么能这么蠢”
蠢?
她的计划明明天衣无缝,而且,只要再多一丁点的时间,她就能成功了她只是不走运
“你……”看静瑜沉默,五阿哥心知她是不服气,忍不住颓然长叹。“那是你十八叔,是皇上最疼爱的小儿子……你啊你,你是一个身份尊贵的格格,哪怕你直接派人将那小贵女给nong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此去草原,你自己小心吧。”五阿哥叹息道:“我会告诉你额娘,让她就当不曾生过你这个女儿……你若怨的话,就怨你阿玛没用好了。”说完,他离开了静瑜的房间,背影看着让人说不出的心酸。
……
七月十六日,圣旨下,封爱新觉罗静瑜为和硕郡主,赐婚葛尔丹。
七月十八日,身在畅net园的十八阿哥昏mí整整二十日后苏醒。帝大喜,封金jī纳霜为“圣yao”,推广民间;封西班牙人迪科尔为一等男爵,赐特别贸易权;命工部拨款,兴建新的圣约翰大教堂;封董鄂氏南乔为和善固山格格……
同时,刑部下达一个不为人注意的文书,处决了两名天地会叛徒……
……
“燕宁给和善固山格格请安,格格吉祥”
乔园,燕宁初一见南乔,就给她一个正式的大礼,但不待南乔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她自己又起了身,原本严肃的小脸也突然间嬉笑起来,围着南乔转了个圈,道:“啧啧,和善固山格格……乔乔,恭喜恭喜哈……”
“就知道作怪……”南乔嗔怒地轻拍了燕宁一下,挽着她的手臂进了院子,感慨地道:“你怎么这么快得到消息过来了?我自己都跟做梦似的,有些不相信呢。”
这倒不是她谦逊,而是她真的有些不相信。
倒不是因为得了个格格的称号让她觉得多么稀罕,而是不相信这曲曲折折的一出中,参与的这些人:执行者太子依然没有挽救他被废的命运,且此时的处境远比先前恶劣的多;推动者静瑜格格得到一桩她一心要避免的,远嫁蛮族的婚姻;计划者李石无声无息地死去……而她这个受害者,或者说是目标人,只是被关了一晚上,受了点“惊吓”,就收到如此奖励
本来,她已经为能平安脱身返家而庆幸不已了,哪能料到还会有赏?
一个非宗室有封号的格格,已算的上是相当稀罕的存在了
“这可是你该得的”燕宁不赞同地chouchou鼻子,道:“连我这个跟在你身边什么都没做的,都得了大笔的钱财赏赐呢,更何况是你?贵妃娘娘可说了,她认你才是最大的救命恩人……而且你还受了委屈……”
南乔闻言,作势点点头,严肃地道:“听你这么一分析,我怎么突然觉得这格格的称号非我莫属呢?”说罢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拉着静瑜小跑到一同赏赐下来的各色宝贝那里,嬉笑道:“我的燕宁大小姐,你眼光高,帮我参详参详?但我自己,只怕要看hua了眼了”
“看宝贝?我喜欢……”燕宁瞧着房间中几只大箱子,兴趣勃勃地开始扒拉起来。
“这一箱子,额……黄金?啧啧……”
“这一匣南珠不错,算是一等了,外面轻易寻不到……分开包装一下,送礼最有面子。”
“这一箱……这料子,是蜀锦中的珍品……”
“……”
扒拉完康熙并前几日贵妃的赏赐,居然生生用去了近一个时辰……南乔将登记分类的册子递给栀子,再将其中一幅字递给了燕宁,笑道:“宝剑赠英雄。这副字你拿去收藏……别拒绝,若是画我就不会给你了。”
“你咋知道我眼馋这个?”南乔后面的话纯属多余,燕宁根本就不跟南乔客气,笑眯眯地将那副字接过,递给nongyù小心地收了起来。
“咱们认识可是有六年了……”南乔没好气地白了燕宁一眼,挽着她走出了库房,感慨地道:“五年啊……想当年我一个穷丫头的时候,可没少收你的好处……”
“我的格格,你记得就好……”燕宁似乎也想起了她们初次的结缘,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道:“其实啊,现在想一想,我那时一定是被你欺骗拐带了……”
“呵呵……”
“哈哈……”
少女清脆的嘻笑声在初秋金色的空气中回响,有洁白的鸽子在屋顶盘旋。
两人闹了一会儿,都微微出了些细汗,正好坐下来歇息。
燕宁懒懒地搅动着紫红色的葡萄汁,有些漫不经心地道:“我听大人们说,咱们大清只怕没几年就要跟葛尔丹打起来了……乔乔,你说,皇上为什么还要将静瑜格格嫁给他们呢?听说那里离京城好远好远,冬天冷的能冻死人……静瑜格格真可怜。”
关于道士诬陷的内幕,燕宁一无所知。或者说,不知道康熙是出于什么考虑,除了自己有能力查明白的,其他人多是不知……在她眼中,不过是认为一个道士来行骗,害南乔受了一晚上的委屈而已……
南乔目光平静,抿了一口葡萄汁,酸酸甜甜的,很美妙。“朝堂上的事情,咱们姑娘家家的,如何说的清?不过,打仗总不是好事。也许啊,是皇上他希望通过联姻,让仗打不起来呢?一家人打来打去总不好不是?”
听到南乔这样天真的猜测,燕宁反而赞同地点点头。满人可是十分看重姻亲关系的。更何况,多少个公主格格都远嫁塞外了,静瑜也不是那唯一可怜的一个……说到底,她与静瑜之间的友谊也只是一般,并不能感同身受。若远嫁的是兰儿格格,她保管早就哭的惨兮兮的了。
于是,她只是感慨一下,很快抛在这个话题,望着天空出神地道:“也不知道十八阿哥醒了,有没有问起咱们……”
燕宁在南乔这里消磨了一段时间之后,见南乔府上陆续有人来相贺,约了几日后一同上街,也就告辞了。
来的人不少。
好在,作为康熙亲自给了封号的外姓格格,南乔只需要端着谦逊而矜持的笑容点点头就好,并不非要亲自招呼客人们不可。但就这样,南乔也觉得自己的小脸蛋有僵硬的嫌疑。而更让她郁闷的是,之后她一直没有找到时间和李言说话。
所有有关的人,该赏的都赏了,但偏偏漏掉了李言的。这让人很想不通……
“乔乔,怎么地,这样累了?”陈氏推门进来,笑眯眯地问道。
此时的南乔,整个人窝在沙中,抱着一个布偶,两眼无神地望着屋顶。两只精巧的绣hua鞋被东一只西一只地踢在一边,证明这里除了她,很长时间没有别人进来。不然,她们都会像陈氏一样,先将南乔的两只鞋子摆放整齐不可。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中照进来,照在她的身上,显得很是慵懒颓废。
“额娘。”南乔chou动着小鼻子,让出一个位置给陈氏,待她坐下后,就偎上去半躺在陈氏身上,闷闷地道:“家里吵吵闹闹了好几日,我就是想安静一会儿,休息休息耳朵。”
“那你可要抓紧了。”陈氏宠溺地笑笑,道:“这几天额娘不管你……但后天,额娘给你请的教养嬷嬷该到了。”
“啊?真请了嬷嬷?”南乔闻言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额娘,您难道都不疼乔乔了?听说嬷嬷厉害的很……”她在心中哀呼:不要吧?嬷嬷……
“瞧你说的……”陈氏轻轻用手梳理着南乔的头,含笑道:“韩嬷嬷是在一个太妃身边伺候的,在宫里做了四十年,规矩明白,xìng子也和蔼……额娘可是认真打听了的。乔乔啊,原本的话,你暂时不选秀,很多规矩都用不上……但现在,你是一位格格了,自然再不能马虎,让人瞧了笑话都是小事,若是因不知道而犯了什么忌讳,那才糟糕。”
“这关格格什么事儿?”南乔下意识地不想让一个老人家约束着,不解问道:“格格不只是每年有领百十两的俸禄而已吗?”
“傻丫头……”陈氏失笑道:“看来真要个人好好教一教……远的不提,作为一个有爵位的,这中秋御宴,你就得进宫去参加……不然额娘怎么这么急呢?”
去皇宫吃饭……
这一下,南乔有些郁闷了。一年才给一百多点银子的工钱,却要去皇宫中跟那些危险的人hún吃hún喝……怎么算,怎么亏
242 教养韩嬷嬷
242教养韩嬷嬷
“一定要去吗?”南乔不死心地问道。
御宴?
能够亲近皇家,在别人那里是机会,是荣耀。但是,对于南乔来说,难道心翼翼地讨好什么什么人,就能得到婚姻自由的权利?很显然,这个可能xìng非常渺茫……而对于她们一家来说,有如今这样的金钱和地位,已经足够了。
“额娘就知道,凡事到了你眼中,就与别人不同。若是换成你南黎姐姐,指不定要多兴奋积极……”陈氏轻轻感慨,道:“不管你喜欢不喜欢,这第一回,你总是要1ù1ù面的。咱大清多少年没有赏下一个格格的名号了,不用想就知道,贵人们中都等着瞧瞧你这新格格的模样……”
瞧瞧她?看耍把戏的吗?
这大抵就像一个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同一批学生,同一批老师的班级,突然转来一个cha班生……她心中也知道避不开这一次被围观的命运,有些丧气地软倒在陈氏怀里,无聊地把玩着陈氏的别在腰间的手绢儿。
“不止是你……”陈氏温柔地梳理着南乔的头,轻叹道:“额娘这里也时常喘不来气的感觉,有时候睡着睡着,突然会惊醒,以为这一切都是梦……女儿平安健康,儿子有了大出息,夫妻和睦,手头宽裕,而且还有两个小儿子……乔乔,你别笑话额娘,这样的日子,真的比额娘以前一直梦想的要幸福的多……”
陈氏说着说着,不禁陷入了回忆,微微出神。
想她年幼的时候,她的梦想也不过是能够如她妹妹一样,有些疼着爱着约束着;再长大一些,她的梦想就是能够嫁一个还算不错的男人,日子过的简单平和,就像许许多多的家庭一样,她的丈夫或者有一些这样那样的小mao病,但总会给她做妻子的体面;再待南乔出生,她唯一的梦想,就是有一日女儿能够健康……
现在这样的日子,岂不是她不敢奢望的美满幸福?
所以,她很满足了,绝不会再贪心。
当然,有些事情她也不愿意让南乔知道,比如说,那主家的伯爵夫人很“好心”地提出要送个得力的嬷嬷来……
这便是韩嬷嬷吗?
南乔悄然打量着垂站在面前的这个和蔼的老fù人,有些没有办法将她和“嬷嬷”这个词联系起来。她不是没有接触过嬷嬷:晴兰家的两个教习嬷嬷阴冷、尖刻,对待晴兰的时候就如同对待一个新晋宫女般恶劣,让人完全生不出一丝好感来;相对来说,燕宁的嬷嬷要好的多,虽会尊重燕宁,但同样的古板、严肃,难以亲近……
而这个韩嬷嬷,看起来就如同……和善的就如同菜市场的卖菜大婶:一身干净得体的青布衣裳,微微显富态的体型,五十来岁的年纪,面上有些看起来总像在笑的皱纹儿……这是一个嬷嬷?看来陈氏说特意请了个和蔼可亲的,真不是安慰她……
南乔打量韩嬷嬷的同时,韩嬷嬷也在暗自打量南乔。
她是宫中的有体面的老嬷嬷,且从很多老姐妹的述说来看,宫外的贵人家,也总是愿意给她们体面,真正的供着她们,敬着她们,越是地位不够的人家,这种表现就越甚,甚至,她们能将主子小姐当成奴才一样训斥
难道贵人们都忘记了吗?她们这些嬷嬷,出身是何样的卑贱,并是做了一辈子的奴才
那个主母待她是恭敬的,但这位小姐……不错……韩嬷嬷心道。
“老奴请格格请安,格格吉祥。”韩嬷嬷躬身行礼。
不愧是宫中出来的,这一个行礼的动作,明明是规规矩矩的,却愣是能让人感觉到行礼之人真心的恭敬……南乔心中腹诽,手上动作却不慢,隔空做了一个搀扶的动作,略欠身道:“老人家请起……”格格这个称呼她听起来总觉得别扭,而一个和善的老人家向她这样恭敬的礼节,更让她觉得不自在……
“老奴俗姓韩,格格可以称老奴为韩嬷嬷。”
虽然这位嬷嬷看起来很和蔼,有礼有节的,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甚至会觉得去挑错处都是不应该……意识到这一点,南乔瞬间警惕起来。有这样不动声色,不知不觉见让人信任依赖的本事,南乔才不敢当她是一个和蔼的卖菜大婶……
“韩嬷嬷……”她挥手让其他人离开,示意韩嬷嬷坐下,自己端起一杯茶,真切地问道:“我听说,宫里出来的嬷嬷有选择供奉人家的权利……”她小心地笑笑,道:“那么,韩嬷嬷,您老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嬷嬷有选择权,这也是嬷嬷们态度比较恶劣的原因。不说其他的,单是让嬷嬷待不住离开的名声,就绝对的不好听……所以,几乎没有人家胆敢将宫里出来的嬷嬷真的当奴才对待。
所以,还是立即说明白的好。她可不想在家中供奉一个祖宗人物。
“格格说笑了。”韩嬷嬷笑眯眯地道:“老奴只是个奴才,一切自然是由主子给予的,如何敢提要求?”
果然是宫里做了四十年的……人老成精……
南乔心中盘算了一下,深深觉得,与这位老人精过招,她绝对是输都不知道自己输了的那一个……而且,她请的是一个教养嬷嬷,是能信任,能给她提点,能帮她理事的人,而不是一个需要时刻堤防,时刻与之暗中过招的敌人……那么,坦诚地说吧。
“韩嬷嬷,”南乔放下茶杯,诚恳地道:“我不知道额娘是怎么说的……但是,我要一个教养嬷嬷,一个能教给我规矩礼节的人。我能保证您的舒适体面生活,但不能忍受恶劣的态度……我这样说,相信您能明白。那么,您的意思呢?您若是这个时候离开,我将十分感jī……不知道您是否了解过我,对比一般的小姑娘,我能够支配相当多的银钱……而您也能重新寻一个不错的人家。”
这样的说法也许会显得幼稚,但这正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所能说的。
当然,这样幼稚的坦诚谈判,幼稚的收买手段,很是愉悦了韩嬷嬷。她微笑道:“格格请放心,老奴绝对会恪守一个教习嬷嬷的本分……老奴人也老了,也早就没有了亲故,所以,银钱什么的,再多也无用处……老奴只希望有一个养老的地方。”
这样就谈妥了?
一个养老的地方……南乔笑了起来,道:“欢迎您加入这个家,韩嬷嬷。”
既然各自做好了定位和承诺,那接下来一老一小的谈话也就十分的愉快和顺利。南乔介绍了她的近况,面临的形式,韩嬷嬷请教了自己的职责范围等等。
“当前最重要的,是练习一下宫廷礼节。”略做休息之后,韩嬷嬷很快融入了自己的角色,开始讲解起南乔急需学习的内容来。
“好的,嬷嬷。”南乔很乖巧。
喜欢不喜欢暂且不论,这些都是她必须学的,她不是小孩子,自然不会无故耍脾气。
皇宫可不是个能通融的地方,若是她哪一点做的差了,承担后果的只能是她自己……
几个晴天,又几个雨天之后,本该凉爽起来的天气,突然又热烈起来,仿佛又回到了炎炎盛夏。
南乔一身盛装,手持一个白手绢儿,在院中的空地上努力练习着坐立行走。**的阳光似乎能够透过绸缎的间隙照在她皮肤上,让身体中的水分蒸腾起来,浸湿了大片大片的衣裳,而后又紧紧贴在身上,难受至极。
“嬷嬷……”
南乔尚未叫苦,栀子瞧着却是心疼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想韩嬷嬷一行礼,道:“嬷嬷,小姐她,不能在屋里练吗?若是中了暑气,岂不是更要耽搁课程?”
韩嬷嬷含笑看了栀子一眼,心中十分赞许。
在她看来,南乔这个主子小姐往日做的,实在算不上好,既没有用些手段到让奴婢们敬畏,又没有常行善举收买人心……若是有人针对她,她的这些奴婢,几乎人人都有可能会卖出些小消息,除了这个栀子。
栀子很聪明。重要的是,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从不会得意忘形……跟她很像。
而且,听听,她还很会说话。她没有请求说歇一歇,而是提议换个好环境,并且用非常可能生的意外来增加说服力……只可惜……
“栀子丫头,你家小姐现在是格格了。这一点点苦,她必须适应。”韩嬷嬷笑道:“在宫中,女子额上的汗水,或者因受冻而哆嗦寒颤,都会遭受训斥。就算是中暑昏倒,也不能大汗淋漓,这是体面。喏,你看我……”
栀子说不出话了。
同样是站在烈日下,同样是着装整齐,韩嬷嬷面上就没有丁点的汗水,就仿佛依然待在冰室中而且,韩嬷嬷还是一身深青色的衣裳——栀子记得小姐曾提过,比起浅色服装,深青色的服装更加吸热,也就说,韩嬷嬷应该比一身银白的小姐要热的多……
再想一想,似乎兰儿格格不管什么时候看见,都是清清爽爽的;而燕宁小姐虽然总是嚷嚷着热的难受,身上也从不见有多少汗水……
于是,站在太阳地里的,又多了一个人。
VIP卷 243
VIP卷243
想要控制身体的自然反应,当然没有那么容易,但认真说来,也不算太难以做到。
此时夏天的温度虽不比后世低多少,但树木青葱,又无高楼大厦相隔,气流畅通,更没有汽车之类加倍散热,所以,从人体舒适度上说,绝对要好过的多。就比如说,温度计上测出相同数值,身在城市绝对比待在乡下要难熬一些。
再说,一个娇小姐,怎么会长时间待在太阳下暴晒呢?
“备水,请格格沐浴。”半个时辰之后,韩嬷嬷停止了南乔的“日晒训练”,心中相当满意。
“嬷嬷费心了。”南乔轻轻活动一下麻木的手脚,脚步不急不缓地走进沐浴室。突然从明亮的阳光下进入室内,使得她的眼睛瞬间失去了功能,眼前一片黑暗,脚步也微微停顿。但片刻间,她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之后,不动声色地继续走。
“砰——哗啦——”
耳边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南乔挑了挑眉,缓缓回头。
只见韩嬷嬷正站在一堆碎瓷器边上,眼中满含笑意,行礼道:“格格,您过关了。剩下的,只要您反复牢记那些礼节就可以了。”
“谢嬷嬷教导。”南乔面上适时1ù出些许轻松来,向跟进来被韩嬷嬷突然摔物件惊住的栀子招呼一声,优雅地走到铺上一层hua瓣的浴桶前,踏着凳子进入了水中。
“呼……”微凉的水温刺jī着嫩白的皮肤,仿佛在一瞬间就将体内的浊热之气清除。
晒一会儿出点汗,其实不算什么,她的身体受的住。但突然的,长时间得暴晒,可是会伤到她娇嫩皮肤的……南乔拘了一捧水,轻轻拍打了脸颊。
对于南乔旁若无人的沐浴,全然没有一丝想要问的意思,韩嬷嬷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意外。难道自己得到的消息是错的?不是说,她上次在畅net园的表现很糟糕么?被一个道士胡1uan诬陷就六神无主,慌1uan不堪……所以她才做了针对xìng的测试,没想到……
她当初选择这个家庭,确实是因为打听到这个家庭成员简单,不会有大家族中的勾心斗角……皇宫中算计提防了一辈子,到老了自然想有个地方能够静心养老。但,她要负责的是眼前这个小姐,以她如今的家世,将来嫁的人家想必不可能简单……她韩嬷嬷可是个忠心负责的人,自然要对小主人做各方面的养成。小主人精明了,她将来才能够省心不是?
而在她眼中,无论是做个贵族少女也好,还是一个当家主母也罢,甚至后宫中的贵人,最重要的一点,就能能够冷静。
冷静,才能不被挑唆,才能在任何情况下不失态,才能少犯错误,才能……
而南乔……虽然她只是打碎了几个盘子,但这样出乎意料的情况下,南乔的呼吸都不曾1uan一下,怎么能不让韩嬷嬷满意?
而在南乔看来,碎掉一个盘子,值得惊讶?
地震生死她经历过了,匪夷所思的附身重生她经历过了,被杀和杀人的她能经历过了,甚至,被揭穿秘密也刚好经历过了,这世上还能有什么能让她惊讶到失态的?
除非李言,或者她的亲人们,有了xìng命之忧……
“格格是新人,这一次进宫,自然是关注的焦点。您对十八阿哥有恩,想必太后她老人家也会看看您……在宫里的贵人和宗室贵人们面前,您该表现的谦卑些,恩,适当地觉得受宠若惊更好;而在其他夫人太太们那些,您该表现出一个格格的高贵和矜持……如今的皇宫,太后的身份最尊贵,但她老人家不理事……”韩嬷嬷立在南乔身边,轻声说道。
再有几日,就是中秋了。
御宴是个大场面。
南乔不怕大场面。这样的规模的宴会,她前世也参加过不少,所以不用担心自己会怯场。她所担心的,是如何应对那些历史书上的人物……毕竟,那些人,现在是真实的有血有rou的,能够决定她生活的。
中宫无人,宫中说是四妃共同主事,但权利大多在德妃、宜妃手中。这两位……南乔想了想,觉得她从不曾与这两位有任何冲突,她们该不会无故找她一个小人物的麻烦……自己对十八有恩,贵妃娘娘该会愿意在一定程度上护着她,太后也是差不多……
“嬷嬷,您知道五贝勒家的静瑜格格么?”南乔沉yín一会儿,问出了声。几日相处下来,她大概也知晓了这位嬷嬷的品行,觉得她该是个可靠的人。没有办法,关于皇宫宗室的人和事,南乔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询问。
而静瑜格格……
人都是会记仇的,女人更是如此。
不管最初是如何开始的,对或者错,该或者不该,结果都是静瑜吃了大亏,输掉了她一辈子的幸福,她能甘心,能不恨?
“静瑜格格?”韩嬷嬷眯了眯眼,问道:“主子与她……有矛盾?”
南乔没有瞒她,示意栀子守好门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换成我是她,一定会嫉恨。所以,韩嬷嬷,我想知道,一个地位如静瑜一样的格格,会有怎样的能耐?有所准备,才不会措手不及。”
“主子,您先净身吧。水有些凉了,仔细害了病。”韩嬷嬷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伺候着南乔净身换衣,收拾清爽之后,在小hua园中的凉亭分别坐定了,这才慢慢开了口。
“对于太后来说,她的重孙后辈自己都数不清。静瑜格格虽然因为五贝勒的关系,在太后哪里有些脸面,但考虑到你们矛盾的起因,所牵连到了人物,静瑜格格绝不敢向任何人述说委屈……所以,御宴之上,就算是有刁难,也不会太厉害的刁难。毕竟现在,为难你,就是为难十八阿哥的恩人……”
南乔手握一杯温水,安静地听着。
她知道这事情不会被张扬开来。比起自己与李言可能有的sī情,静瑜以一个格格的身份追逐爱情的xìng质要严重的多。如果没有闹到人尽皆知的话,那些贵人们心中或许会对静瑜的感情存有怜悯同情,但一担事情暴1ù在阳光中,静瑜所能得到的,怕只有厌恶和羞怒
这,怕也是静瑜一直有显得矜持和小心翼翼的原因……
再加上十八阿哥的病……
“明面上没有什么,但暗地里呢?”韩嬷嬷有些感慨,道:“皇宫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也是天底下最肮脏的地方……”她像是意识到自己感慨过了头,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笑道:“其他的手段,不外乎栽赃陷害……”
接下来,她倒是给南乔举了不少常见的,嘱咐南乔小心。
“总之,待在您应该待的地方,不要有太强的好奇心,警惕身边任何一个接近的人……”
韩嬷嬷也没有说更多的内幕。对于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她始终满含着敬畏,就算是此时打定主意留在南乔身边养老,这种敬畏的心态也没有改变分毫……
那是一个残酷的地方。韩嬷嬷回想她的一生,再次做出了同样的判断。
……
中秋十五一日比一日临近,南乔反倒一日比一日淡然起来。
以前她或许会对未来有诸多恐惧和疑虑,但现在,用李言的话说,该生的,注定会生。他们所要做的,是冷静下来,寻找解决的方法,并且,坚信未来幸福的可能。
而有了韩嬷嬷提供的资料,有了燕宁分享的经验并大义凛然地说照顾她……想起燕宁在她面前拍起已经有些育了小xiong脯,一副大姐头保护她的样子,南乔不禁微笑起来。
说起来,自己前面的小包子,也慢慢酵,开始成长了呢……
“小姐,您要奴才打听的当铺,奴才已经得了些消息了。”董虎恭敬地道。
“哦?这么快?”南乔看了站在身旁的栀子一眼,道:“说说。”
“那个当铺规模很小,但在四水胡同那一带,也算是很有名气。不同于一般的当铺,那家当铺相当的公平,公平到不像是做生意的,反而倒像是专门行善的一样。”说着,董虎微微摇头。当铺做的是趁人之危的生意,从来就没有什么好名声,那珍记,真是奇怪的很……
“铺子什么时候开的,东家呢?”对于这当铺的不同寻常,南乔有一些意外,但想一想,又微笑起来。
“铺子大约有十几近二十年的历史了,在四水胡同那一带,也算是颇有名气,去周转的百姓不少。但越是生意好,铺子反倒越是亏本……他们账房有说,铺子其实一直都是亏点钱的,但东家倒是不介意,只要求他们维持着。东家……”
这样不盈利却坚持维持了几十年的当铺,若是其中没有个原因,那才是见了鬼了……栀子不傻,她当然明白这个理。说是不想要,但总关于到自己的出生……栀子的心提了起来,忍不住有些失态地盯住董虎。
“东家是庄亲王家的一个老管事……”
244 线索
244线索
“庄亲王?”南乔低头沉yín,道:“我好像哪里听过?”
当然,一个北京城住了几年,对于京城的权贵她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她疑huo的是,她似乎曾经听说过不同的信息?而什么老管事之类,则被南乔自动忽略了。一个下人,又是银子多的没用砸了,至于去十几年去维持一家亏损的铺子?
“董虎,有仔细点的消息没有?关于这庄亲王的家庭成员及子女的?”南乔再次问道。
“庄亲王年约六旬,府上一一位侧福晋,大概有三位shì妾。这个……”董虎有些犹豫,只不知道下面的话该不该向一个姑娘家说出口。
“怎么?”南乔正惊讶于庄亲王妻子人数这么少,见董虎吞吞吐吐的,不禁皱眉。这个董虎说是送给了李言,但一直都是在京城的时间占大多数,唯一的任务就是关注京城的消息内幕,几年下来,倒是门清的很。
他的小姐是与别家的不一样……董虎抿了抿嘴,用自己最平常的声音道:“庄亲王好男风,不曾留下血脉。”
往年的时候总与男人hún在一起,当然生不出儿子,近几年倒是因为子嗣焦急了,收了几个shì妾,但焦急有什么用?到底是老了,力不从心……当然,这些个,若是对着李少爷,董虎自然说的出口,但对面是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姐,叫他如何敢说?若他真说出口了,少不得挨老爷夫人的一顿板子……
好在……小姐是不同的……董虎偷偷瞧见南乔缓缓点头,面色并没有其他变化,暗自擦了一把汗,松了一口气。
“当真没有子嗣?”南乔看了一眼栀子,道:“一个都没有?比如说没有长成就坏了的?丢了的?”
董鄂闻言有些讶然。但作为下人,他所作的,是回答主子的问题,而是关心主子提问的原因。他略一思索,答道:“关于这个,奴才倒是听说有个传闻,说是庄亲王府曾经有过一个小格格,但似乎才半岁大的时候,被nai娘带走,不知所踪……”
栀子立即身子一僵。
听到这里,南乔终于想起她什么时候对这个庄亲王有印象了。
很多年前,她才到这大清不久,跟随陈氏到人市去,问起那里的为何有武装巡逻之时,那个车把式就卖nong地说起庄亲王府在那附近丢了个小格格,而因为这个话题,那个车把式还被突然出现的十七训斥过……
“关于这个小格格,你再去打听一下……”南乔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和一张画纸放在桌子上推给董虎,道:“我要确切的消息,比如说小格格的生辰,什么时候走丢的,她的额娘是谁,那nai娘又是何人,以及庄亲王府众人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反应等等,所以有关的消息,都要尽最大努力收集,时间上没有限制,也别太引人注意了。这些银子你拿去用,不够再回来支……这张纸上画的,是一个yù佩的图案,你打听一下,看看她与那丢了的小格格有没有关联……”
“是,奴才明白。”董虎将画纸和银票分别收起,再次行礼之后,离开了休息室。五百两银子,作为打听一个消息的费用……莫非?
打住……打住……主子的心思用意,做奴才的,还是不要猜想的好……
“小姐……”董虎走后,栀子眼神mí茫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地喊了南乔一声。但喊过这两个字之后,她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望着南乔,半张着小嘴,十分的mí惘、无助。
“来,坐一会儿。”南乔轻轻将栀子拉下来,挨着她坐在一起,安静地拍着她的后背,没有多说什么。
栀子……虽然查到了庄亲王府那里,但若说栀子就是那个丢了的小格格,显然结论过早……没有真切的证据,谁也不敢去冒充一个格格……而南乔也相信,栀子能够明白这一点,然后平静下来……
墙上的hua纹精致的挂钟的咔咔作响,似乎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分针走过两格,栀子挣脱南乔的安抚的手臂,站起身恭敬地道:“小姐,奴婢……奴婢僭越了。”若是被韩嬷嬷瞧见,定要批评她不知规矩。
“行了,你该知道,我从没当你是奴婢。”南乔不在意地摆摆手。
“但是,小姐,韩嬷嬷说——”
“韩嬷嬷也不一定都是对的……”南乔打断了栀子说话,心道,如果栀子是个货真价实的格格,事儿似乎也不好处理啊。若是被人知道她曾经做过奴婢……幸好,她从未去官府给栀子定籍……
栀子的事情只能慢慢地来,南乔不急。
她有想过直接去找四阿哥问一下关于那块yù佩的信息,但想想还是不便求见——人家一个政事繁忙的贝勒爷,接见一个她一个小丫头算什么?她可不认为自己在四阿哥眼中是特殊的……
或者她可以请求兰儿格格转达,但就目前来说,她又不想让其他人知晓什么,于是只得暂时作罢。
转眼即是中秋。
这一日,韩嬷嬷请她换上了一件银白色印有淡粉色苏锦旗袍,耳朵上两对由米粒大小的粉色珍珠拼成的hua朵型耳钉,恩,没有错,就是两对。十几日前她还仅有一边一个耳dong,但自那格格的封号下来,别的改变尚没有现,就由韩嬷嬷帮她多扎了两个dong。
那可是……真疼啊……南乔甚至不用回想,依然能感觉到耳朵上那种纠缠的疼痛从未离开过。前世的南乔当然有打过耳dong,但那种由机器“啪”的一下立即能成功的打法,比起……比起用银针一分一毫生生扎出一个dong来,那简直是天堂和地狱
“别家的小姐,想要两对耳dong还不能呢,这可是你格格身份的象征……”
象征吗?
闭着眼将她在清朝的第一次化妆jiao给韩嬷嬷打理,用时倒没有想象中的久,只不过十来分钟,就感觉到韩嬷嬷收了手,弯身替她穿上一个hua盘底。
“格格请起身。”韩嬷嬷看着南乔,相当满意。一开始她得知南乔从未穿过hua盆底还有些着急,想着十来日内能练习到走的平稳就满意了,但没想到南乔根本不需要多少练习,就能走的非常自在、优雅了……
南乔“恩”了一声站起来,走到穿衣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间有些恍惚。
她一直不怎么照镜子,所以对于在这个朝代没有半身镜全身静什么的也没觉得有多少不方便。这面半人高的穿衣镜,还是韩嬷嬷新定购的。
今日,咋一看镜中的自己,与前世一模一样的面容,恍惚间觉得,是时间倒退了。
十二岁,当年,十二岁的她,不是如此模样吗?她看见,那个时候,她穿一身洁白的裙子,在偌大的房间中,对着通明的落地窗外盛开的hua朵,一遍一遍地弹奏着《致爱丽丝》……那样安静孤单的时光,原来,也是能让人怀念的。
“小姐真美。”
栀子的赞叹打碎了镜中的幻象,南乔眨动一下眼睛,回了神。
“嬷嬷,这样,会不会有些过了?”南乔看着镜中她此时的形象,有些皱眉。
银白色苏锦轻柔地贴着她略微纤细的身体,粉红色的hua朵若隐若现,让人忍不住注目;用炭笔描绘过的眼线加上长长的睫mao,衬得眼睛越的清晰明亮;两颊淡淡一抹晕红,水润的粉net……再加上有hua盆底拔高了她的身量……眼前的她,就算是安静地站立着,也无一处不透1ù出少女娉婷的风姿……
“怎么过了?”韩嬷嬷笑眯眯地道:“老奴知道格格心中不想招摇,但是,御宴上一个一个的,可都是贵人,咱们不招摇,但也不能被人瞧不起不是?老奴只可惜您身上有孝,穿不得大红大紫的鲜亮颜色,也不能戴许许多多的珠宝饰,让老奴有劲儿都使不上……”
“就是啊,乔乔,”陈氏含笑进来,看见南乔一阵惊讶之后,眼中就是掩饰不住的欣喜骄傲,道:“你现在可是格格了。”
南乔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大约说不动陈氏和韩嬷嬷,也就作罢。
想一想,若是一个高级酒会上,大大都穿着xìng感mí人的晚礼服,而突然一个人却穿着T恤仔kù出现,看似随意了,却只会更惹人注目。
她这一身打扮,应该算不上什么。
只可惜,南乔忘记了,在一众五颜六色姹紫嫣红中,亮银色将会是多么的抢人眼球……
目送着南乔安然地被内监引进那个她曾经生活了四十年的皇宫,韩嬷嬷轻轻一叹,随即微笑起来。叹的是她溘然逝去的岁月,微笑则是因为……
她的这个小主子,真的是让人出乎意料啊。据她所知,董鄂那个家曾经多年穷困,穷困到一个家没有一个仆人伺候的地步,只是这几年才宽裕起来……按理说,这样家庭养大的姑娘,多多少少都会带着寒酸或者怯懦诸如此类的小家子气质,哪怕就是不错的富贵人家的女儿,知道去的皇宫,有几个能够淡定从容的?
245 走路?乘车?
245走路?乘车?
但南乔不一样。
哪怕穿的是普通的衣裳,不戴半点饰,你也不能从她身上看出寒酸窘迫,而就算是她一身云裳珠翠满头似乎也不见那种骄奢bī人的贵气……
真是个独特的小姑娘。
此时,这个独特的小姑娘,南乔,正踩着高跟鞋,不疾不徐地跟在内监后面。
有皇上贵人居住的皇宫,就是跟被当时历史的痕迹而参观的皇宫有很大不同,恩,建筑虽然没有改变多少,但那种气势和感觉,却大不一样……南乔一边走着,一边分神欣赏起紫禁城精美绝伦的建筑雕饰来——后世她参观的时候,很多绘画、雕饰等物,都被破坏掉,难以修复了。而它们,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端最珍贵的艺术品……
这样边走边欣赏着,最初还有些悬着的心慢慢放下,南乔的脚步,不知不觉间,有了些许悠悠然的意味来。
夕阳西下,亮银色的锦衣射出七彩流光,恍恍然不是真实。
“四哥,看什么呢?”十三阿哥看见四阿哥站在廊柱边,打了个招呼之后,顺着四阿哥的视线看过去。他们所在的位置不低,十三阿哥轻易地就看见走在广场上的南乔。
“咦,那是……”十三阿哥惊讶地道:“那丫头?是她?她这一身看起来倒是不错……”
四阿哥没有理会,依然看着。
何止是不错……四阿哥眼中闪出一丝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欣赏。他见过无数美丽的女人,其中自然有不少女人偏爱素色的衣裳,为了追求清冷高洁,或是楚楚可怜……但没有一个人的像她,如此安然,或者是什么?他说不上来。
而再看她此时,说她规规矩矩吧,她却不像其她女人入宫时,那种恭谨的、僵硬的那种垂眉敛目,唯恐有丝毫不妥的神态;说她不规矩吧,却真的不能说她那里坏了规矩……
“她倒是与众不同,将皇宫当成自家hua园逛了吧?胆儿真féi呢……”十三揶揄完,冲四阿哥古怪地道:“四哥,您不是……真看上了?”
“别胡扯。”四阿哥终于有了动静,眼睛紧闭了一下再次睁开,不带半点情绪地道:“前来皇宫的女眷,不是应该有车撵接进来么?她怎么会用走的?”
“呵,总不过是有人自以为是。”十三轻蔑地笑笑。
“那些奴才,真以为自己的脑袋够结实”四阿哥冷哼一声,甩袖大步走了。十八弟才好,就有奴才敢为难这新封得格格主子……多亏这是内宫,外臣到不了此处,不然,这背后之人,难道是想让那丫头供人品头论足?丢尽颜面?
那丢的就不只是那丫头的颜面,而是皇宫的颜面
十三阿哥摇头看看四阿哥冷然而去的身影,再瞧了瞧广场上越走越远的南乔,笑了笑,也跟着走了。只是,他真是胡扯么?在他的记忆中,他四哥可从未注目过哪个女人如此之久……
宫殿群中另一角落。
十七抿嘴扯下一朵粉色的牡丹,无意识地紧紧捏着。
原来他是就个无用的人
无用到只能想出“逃”的办法可笑当真可笑可笑之极
“主……主子,”小车子小心翼翼地道:“和善格格已经入宫……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十七冷声道:“话都说不好不成”
“只是,她是走着去慈宁宫的。此时应该到了御hua园了。”小车子忙答道。
“用走的?”十七脸色更冷,道:“走,去找十八阿哥。”
从神武门,到达慈宁宫,用走的,估计得用半个时辰这傍晚天气是凉爽些,但让一个娇小姐,踩着hua盆底走上半个时辰,到达慈宁宫不累昏算是好的了,还能有什么体面可言就算南乔体质不同寻常,不是娇小姐,觉不到多累,但万一迟到了呢
那些个女人消停一时半刻难道会死
此时的南乔,到没有意识到什么异常。
走一点路对于她来说,真不算什么,而hua盆底对于前世穿惯了高跟鞋的女人来说,也算不上多大的挑战。所以,除了偶尔有些疑huo为何不见其他女客外,她欣赏着皇宫难得的景致,并没有多想。
而且,对比着旧日记忆,她也知晓领路的太监并没有故意饶圈圈什么的……至于她身边不时有车轿经过——以她的身份,轮不上坐轿子也该是正常吧?
“乔乔姐姐乔乔姐姐”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南乔不禁微笑。不管她经历了什么不愉快,与这么个天真的孩子都是没有关系的。他能平安,她打心底地开心。
“给十八阿哥请安。”南乔微笑行礼,道:“十八阿哥您可是大好了?”
经过了月余的调养,十八阿哥看起来恢复的很好,除了依然显得瘦一些,他看起来很是健康,小脸红扑扑的。
“早好了只是母妃不肯放我出宫去找你”十八阿哥扬起笑脸,道:“我听十七哥还有母妃说过了,是乔乔姐姐救了我我就知道”
这怎么能“就知道”?
她又不是无敌圣天使,什么困难都能解决……
南乔有些汗颜,笑道:“阿哥您夸张了。我仅仅是出了一点力,算不上什么大本事,您可是吃了yao才好的。”
十八闻言连连摇头,辩解道:“才不是我有看书的若不是乔乔姐姐,我tǐng不过那么长的时间不说,还指不定要烧坏脑子变成个傻子呆子若真那样,我宁愿死了”
南乔闻言还想说话,却被十八打断,只见他张望了一下四处,好奇地问南乔道:“乔乔姐姐是来参加中秋御宴的?”
“恩啊。”南乔笑道:“皇上封了我做格格。”
“那,乔乔姐姐你怎么没有乘车?参加御宴的话,人人都有车坐呀?”十八拧紧眉头,显得十分疑huo,道:“难道是老祖宗罚你走路?”
乘车?人人都有车坐?
南乔疑huo地看了一眼领路的内监,见他原本没多少表情的脸已经没了血色,tuǐ肚子似乎在不停地抖动,心中大约明白了——这是有人给自己下马威啊。
会是谁呢?静瑜?
南乔正思量间,十八阿哥仿佛是认定了南乔是被人“惩罚”,jī动地道:“乔乔姐姐你等着我这就跟老祖宗求情去我若是求不到,就请母妃替你求”
他这话一出口,就听“噗通”一声,领路的内监跪倒在地,也不敢出声求饶,只是不住叩头。只可惜十八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放开小tuǐ,一溜烟就跑没了影。看那方向,正是往慈宁宫去的。
磕头的内监见状,面若死灰。
皇宫中,规矩最大。这内监不管是被胁迫也好,是收了什么好处也罢,这次坏了规矩,被摆在了明面上,大抵是没下场了。
皇家果然是没有单纯的孩子啊……南乔向着前面的方向怔了一会儿,心中微微叹息。瞧十八这手段,用的那叫一个不着痕迹。
就算他斥责了这内监,替南乔找来车撵又如何呢?找个借口、认个罪,估计就了结了。而现在,十八直接“天真热情”地替南乔向太后“求情”,那这事儿,想掩饰,也没有办法了……
“这位公公?不走了吗?”南乔感慨完毕,试图换回领路公公的神智。她不同情他,但她一个人在内宫行走总是不像话,而且,晚宴迟到了话,更是糟糕。
奈何,这内监怕是破罐子破摔了,呆呆的全无半点动静。
南乔无法,只好站在路边等着。虽然有些傻,但总比1uan闯的说。迟到了尚能找到理由,1uan闯的话,天知道会生什么。
唉,果然,皇家的饭就是不容易吃……
陆陆续续有车撵经过,不少人好奇地看了看南乔,无奈互不相识,都没有多管闲事。
直到又一架车撵停了下来。
“咦?乔乔?”兰儿疑huo地探出半个脑袋,一时间不太明白此时此地的情形。
南乔笑了笑,道:“这位公公领我走到这里,不知为何不走了,大概是累了吧。我第一次入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于是在这里等着。”
走到这里的?
兰儿轻轻皱了皱眉。
这个时候,她乘坐的车厢内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道:“和善格格请一起走吧,再等怕要晚了。”
“谢谢。”
南乔饶过不死不活的领路内监,登上了兰儿的马车,这才现,马车中,除了兰儿,还有两名贵fù人。一位身着深红色品服,面上带着公式化的矜持和平和;另一位坐在侧坐,看年纪似乎跟兰儿差不多大小,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但全身上下却找不到一丝少年人所有的鲜活,坐在那里很是拘谨。
四阿哥的福晋和……恩,庶福晋?shì妾?
“乔乔,这是我额娘。”
“南乔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南乔赶紧见礼。
听说兰儿不是正室福晋生的,但兰儿称之为额娘的,正能是嫡福晋,而皇子福晋中,也只有嫡福晋和侧福晋是有冠服yù蝶的,其他都是编外人士。
246 格格不好当
246格格不好当
“额娘,这是董鄂家的南乔,皇祖父前些日子才封的和善固山格格,跟女儿一直要好呢。”兰儿拉着南乔笑道。
另一位竟然就不介绍了?南乔心中微微疑huo,但瞧四福晋和兰儿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她当然不会傻兮兮地问出来,应和了兰儿的话,再次行礼微笑。
当然了,她可以sī下找兰儿问不是?
估计是个编外人士吧?能被带进宫里来,看样子在四阿哥府上也是有些地位和宠爱的。
上了四福晋的车,一路上自然是顺顺利利的。
四福晋和兰儿都没有细问南乔经历了什么事,南乔也识趣地没有抱怨,而有兰儿向四福晋介绍着南乔的往日事迹,加上四福晋略微询问了下当初十八阿哥的病情状况,车架已经到了慈宁宫。
“这是和善格格,仔细招呼着。”下了车后,兰儿很体贴地叫住一个宫女,出声吩咐完,对南乔道:“乔乔,你先坐会儿,我要跟额娘上前面见礼。”
“恩。”南乔含笑应下。
她是这个群体中的新丁,面对满堂的贵fù人一个都不认识,自然不需要去给谁见礼。不对,她认识十三福晋,也就是燕宁的姐姐,还有燕宁的额娘……南乔暗自看了一下,没现燕宁一家人的身影,不知道是各处见礼去了,还是依然未到。
“咦,那是哪家的姑娘,这样打扮?”
“没见过……”
“不认识……”
“该不是皇上新封的和善格格?”
“听说是因为十八阿哥,真好命……”
“……”
这些议论的女人们,虽然压低了声音,奈何南乔耳朵灵敏,听进了不少。但听来听去都只是那么几句,也就没心思听了,转而悄悄打量起面前的器皿等物来。这么多人,盯着某人打量是失礼,东张西望也是不体面,所以,她只能“规矩”地看着眼前的地盘。
据悉,宫中祭祀六点开始,然后七点开饭,八点欣赏烟火,然后,她差不多可以跟着人群回家了……现在,恩,才五点多一点,貌似还有很长时间要坚持。
南乔暗自做了个深呼吸,心道,静心,静心。
“和善格格,太后召见。”
南乔在自己席位上坐了约十来分钟,就被一个嬷嬷叫起来。南乔恭敬应是,在一众羡慕的眼光中跟着那老嬷嬷离开大殿。
穿过一道灯火通明的走廊,嬷嬷在一座宫殿前停下来,坐了一个请进的动作,自己留下了门口。南乔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做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走了进去。
“奴婢,董鄂氏南乔请太后请安,太后吉祥。”进入大殿之后,南乔飞快地扫了一眼,往正座上拜下去。说来,清朝女子的礼节虽然繁琐,但除了祭祀,受罚,极少有需要下跪的时候,这让南乔安慰不少。
只是,这样屈身行礼的姿势,真的很拿捏人啊拜下去有一分钟后,依然听不见有“请起”的声音,她心中不免开始嘀咕。唉,好在她也是被特训过的,不然怕是要出丑了……
“老祖宗您先前已经罚了她走了,难道又要罚站?”十八软糯的声音,听在南乔耳中,犹如天籁。
“呵呵,起吧。”太后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和蔼慈祥,道:“哀家久没有瞧见个新鲜人,一时光顾打量,倒是忘记让你起来了……你叫南乔?”
“是的,太后。”
“倒是个清丽标致的……”太后赞了一句,问了问南乔几句家常,就道:“今日是中秋,没个时间……这样,你日后有时间来慈宁宫瞧瞧我老人家……麻姑姑,你去哀家那里挑些个小姑娘能带的饰出来,瞧这丫头素净的。恩,丫头,你下去吧。”
“是。”
南乔行礼后退,心中犹不敢相信:这就完了?话没问三句,赏了点饰,然后就将自己打了?前后没用五分钟吧?
再想一想,外面那么多的人都等着拜见她老人家……那么大的工作量,给自己五分钟已经不错了吧?
反正她也不想着能讨好谁……
“怎么,十八哥儿喜欢那丫头?你若是喜欢,哀家招她进宫陪你玩耍就是……”
南乔尚未完全退出殿外,身后传来的这一句,顿时让她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她心中吼道:十八啊十八,你若是敢答应,姐姐我一定要揍你屁股开hua
十八没有立即回答,让南乔觉得每一秒钟都被分成了亿万份,每一份都是如此的难捱。她放慢脚步,竟可能地放慢脚步,在宫女们诧异的目光中,一丁点一丁点不舍得地往外挪,真盼望着能多留一秒钟,听到十八口中的答案。
“不要吧?恩,不要……老祖宗,孙儿不想乔乔姐姐也变成苗歌她们那样,死板僵硬的没个意思。乔乔姐姐还要画画儿呢……”
感谢神感谢小十八还有良心感谢那不知道的苗歌同学
在响彻心神的欢呼声中,南乔前行的脚步立即快了起来,很快离开了这个房间。迎面遇到嬷嬷带着个贵fù人过来,南乔十分礼貌、毫不吝啬地给了她一个甜美祝福的笑容。
乔乔姐姐”南乔尚未走远,只见十八阿哥从身后追来,道:“不给你乘车的那几个奴才,老祖宗已经替你出了气了”
“真的?那谢谢您了”南乔“惊喜”地笑道。
“不客气”十八小大人般地挥挥手,仰脸道:“乔乔姐姐,老祖宗可是吩咐了,你过几日要来请安,可别忘了啊……”
额?难道那所谓请安的什么的,不是一句客气话?南乔一时间不好多想,于是迟疑地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你下回来的时候,一定让奴才们告诉我”十八说罢,摆了摆手,走了。
与十八分别后,南乔回到大殿上,只觉得人似乎更多了。
接下来的时间缺乏可陈,人人都在热情洋溢的拉关系,而她一个干瘪格格,根本无人理会。虽然看见了燕宁,但她也只来得及打个招呼,就忙去了……
直到烟火开始点燃,众人被允许离开座位自有活动时,燕宁才拉着兰儿一起找到南乔,三人聚在了一处。
“唉,笑的脸都僵了。”燕宁坐下来,瞧着没人注意这个角落,轻轻怕打着小脸颊,连声抱怨。
“那还是你练习的不够。”兰儿吩咐宫女换上新的酒杯,倒的却是一杯果汁,悠然地啜了一口,笑道:“若是你每次宴会都来,早就笑着笑着习惯了。”
“如果不是想着是乔乔的第一次需要人罩着,我才不会来找罪受。”燕宁嘟囔道。
“那我可要说句谢谢了。”南乔微笑,道:“赶明儿请你吃饭,满北京城的酒楼任你挑,如何?”
“定了啊?”燕宁眼睛一亮。
南乔微笑点头。
“你啊,”兰儿看不过去,笑道:“你也不害臊。从开始到现在,你哪里帮忙了?你知道不知道,乔乔来的时候,有奴才欺负她不知道,不给她车坐呢。幸好让我碰见了,不然乔乔有的好受……那可是从神武门到慈宁宫。”
“有这回事?”燕宁十分惊讶,问道:“你往日又跟皇宫的人没关系,她们怎么?”
“不是说奴才们贪财么?”南乔打断燕宁的话,道:“估计是我没有给他们赏钱,又打听到我是个没背景的……”
“大概吧。”燕宁撅嘴道:“那些奴才真刁。”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南乔想起太后的话,瞧着眼前两位都是有经验又不会害她的,于是低声将太后的话转述一遍,问道:“兰儿姐姐,燕宁,你们替我分析分析。太后她老人家是不是随便说说的?我还要进宫来请安?应该什么时候再来?”
“嘘……”兰儿竖起食指,往四周看了看,才低声道:“乔乔,唉,对亏了是我们两个听了,也知道你是真糊涂……”
“怎么了?”南乔回想了自己的言辞,没有哪里不妥啊?
“唉,你……”兰儿一叹,道:“有时候你聪明的吓人,有时候你糊涂起来也不一般……太后她老人家是什么人?怎么能有随便说说这么回事?她老人家的话,就是懿旨……所以,她做了吩咐,你就一定得遵从,与她见不见你没有关系。”
“哦……”原来自己错在质疑了懿旨上……南乔点了点头,虚心受教,又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再来请安合适?该怎么做?”
兰儿无语地看着南乔,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让南乔深受打击。她转而找寻燕宁的安慰,却见燕宁一副洋洋自得,像是在说“你终于傻蛋了一回”一样。
“拜托,两位小姐?”南乔心中实在无比汗颜,只想大吼:咱是草根家庭好不好……
“你家前几日请了供奉嬷嬷吧?”兰儿没有立即回答问题,而是问出了一个。
“恩啊,韩嬷嬷,人tǐng好的。”南乔点头道。
“那你这次回去,她大概会告诉你了。”兰儿叹息,解释道:“你受封为格格,这是恩典,你应该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进宫叩谢皇恩。先前你那嬷嬷没有安排,估计是怕你规矩没学好,到宫中会出岔子,当然,紧邻着就是中秋,所以,缓上十天半个月的,不算什么。”
“谢恩……”南乔有些无语了。她就知道,格格不是那么好当的……
247 关于友谊
247关于友谊
“谢恩……”南乔有些无语了。
她就知道,格格不是那么好当的……谢恩,就意味着要再次走进这片宫殿,见那些她必须要低头应对的人,而且,还是一群整日里无聊至极必须琢磨着心眼儿打时间的女人们。她一个草根格格,若那些女人轻视她不屑与她闲扯的话,自然很好,但万一某一位别具一格地觉得她很“有趣”呢?
无论哪种有趣,都只会让人头痛。
格格啊,这“尊贵”的称号,有什么好处她尚没有现,但是麻烦,却不止一点点……
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南乔看着兰儿面对她1ù出无奈的笑容,心道,这位格格,此时算是真正地将她当做朋友了。
朋友这个词,当然不是说说就是的。
燕宁与南乔jiao好,是因为有共同的爱好,加上年幼,心思简单,不会如大人般想的太多。但兰儿的话,看起来待她也不错,但到底是因为所处的阶层不同,客气礼貌的成分占多数,比如说,她对燕宁的笑会有宠溺,而对南乔的笑,却永远是恰到好处的温婉的笑,从不曾主动约过她……
关于这一点,南乔心中也只是感慨一下,倒也没有太多不舒服的感觉。
乞丐和王子之间,永远不可能存在真正的友谊。这个道理南乔自然是明白的,也犯不着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所以,察觉到兰儿不知不觉间转变了态度,她也就自然而然地接下了,仿佛从不曾意识到前后的差别。
“对啊,谢恩。”兰儿微笑,道:“皇祖父、老祖宗,贵妃娘娘,其他几位位列妃位的娘娘,你都要一一请安。贵人娘娘们或许没有时间见你,但你的心意要到的。”
“啊?”南乔忍不住一声哀叹。若不是顾忌着大庭广众之下,她怕要无力地软倒在椅子上了。
瞧见南乔如此,兰儿和燕宁相视莞尔,燕宁更是嬉笑不已。
只是兰儿莞尔之下,心中也微微惊讶。就冲着南乔从未向她表示出刻意讨好结jiao的意味,兰儿一直都知道南乔与别的贵女不一样,不是个贪慕权贵的。但能够给贵人们请安,那是多大的荣誉?多少宗室的格格们一辈子都不曾有机会
但看南乔这样子……
“那个,兰儿姐姐,冒昧地问一下,”南乔小心翼翼地看着兰儿,弱弱地问道:“请安的话,要准备什么礼物吧?”
我……突然听此一问,兰儿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财mí”燕宁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批了南乔一句,
“我这不是穷人家长大的吗?”南乔“委屈”地道:“而且,请你吃饭也是很多银子的说……”
“你穷你穷你……”燕宁愤怒地手指着南乔,但在南乔一副“我就是穷”的眼光中败下阵来,拿起桌上一口大小的精致月饼,恨恨地吞了下去。
南乔穷吗?
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向董鄂家这样的小贵族之家,往年又没有半点积蓄,虽然这几年宽裕了,但贵族hua钱的地方多了地了,特别是对于曾经什么都没有的贵族来说,几年之间,能有多少结余?
大人们都没有多少结余,那么,就算再受宠爱的姑娘家,手里能有几个零hua钱?
但对于同南乔hún在一起好几年的燕宁和兰儿来说,南乔喊穷,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要遭天打雷劈的
别的统统不提,但她每本画册的稿费,就是一个贵族小姐难以想象的数字
她穷?皇家金枝yù叶的公主也没有她银子多好不好
体贴地送了一杯果汁给燕宁,防止她气愤之下噎着,兰儿无奈地道:“贵人们什么没有见过?该送什么,你家的教养嬷嬷心里是有数的。放心,你这第一次请安,保管贵人们赏赐的比你孝敬的值钱些……唉,你说你……”
“那可都是我一文一文赚的。”南乔嘀咕一句。
她的嘀咕声虽小,但还是被一旁坐着的兰儿听到了,只让她心中有些复杂。
是呀,那都是她自己赚到的……她兰儿不缺银子用,燕宁也不缺银子用,但遍数京城中的贵女们,有哪一位用的是自己赚到的银子?就如她自己,就算没有人阻拦,她能够赚到银子吗?能吗?
算了。
她与南乔是不同的。哪怕同样是格格了,她们也是不同的。她作为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她的任务就是做一个尊贵的格格……
得知了什么事都能回家问嬷嬷,南乔心中略放下了心,也就不再想谈论有关自己的话题,放眼向四周扫了一眼,状若无意地问道:“静瑜格格似乎没有来?”
“她要备嫁吧。”想起静瑜,她略微失神,低声感慨道:“一下子嫁到了天边去,换做是谁,怕都没心情外出了。她……唉。”
幸好自己不必像她。兰儿深深叹息。
南乔看见兰儿变得沉默,知道她这一问怕是对所有的宗室格格都是消沉的,正想说点什么来挽救,但还未等开口,就觉这大殿上的气氛突然间变得沉重起来。
此时正是第一批烟hua绚烂地在空中绽放完毕,浓浓的火硝味儿随着清风四处飘dang,本正在软语轻笑的贵fù人娇小姐们一个个如同中了魔咒般,不再出声。
“咦?烟hua没了吗?”燕宁轻声道。
兰儿冲燕宁摇摇头,示意她噤声。
出事了?
南乔看见有宫女内监步履匆匆地进来,找到不同的主子们咬耳朵。而那些主子听后无不凛然变了脸色……不用再猜,是出事了。
“乔乔,这一次中秋宴,皇宫中怕有大事件生。所幸你只是与内眷们待在一起……乔乔,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结局,所以不需要有什么好奇心……”
南乔想起李言信上反复不停地叮嘱,心中盘算着,这大事件,怕要是历史**件了……
寂静的时间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
怕没过十分钟,迟到的第二批烟hua在空中绽放开来,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分外的美丽mí人。
烟hua再次绽放,如同破解了殿上众人身上中的咒语,很多人都面色微松,开始轻声jiao谈。
“放了烟火也能出错,那些奴才真该好好训训……”燕宁嘀咕道。
“这烟火,一共要放多少?”南乔好奇地问道。
“九批。”兰儿答道。
“哦。”
据说,皇宫里的烟hua,什么时候点火,排成什么样的图案之类的,都是经过钦天监计算,必须要严格执行的,而负责点燃烟火的人根本不可能犯如此低劣的错误……那刚刚的状况……
三个人都敏感地觉得不对劲,自然也就没有了闲聊的兴致,安静地瞧着烟hua一批批的沉寂,又一批批地盛开,直至结束。
“好了。”老太后出乎意料地再次现身,平和地道:“想必诸位的家人都等着你们回去庆贺,哀家也累了,就不留你们了,都散了吧。”
“是。”
南乔跟着众人行了礼,心道,不是说都是众人请老太后请辞,而非太后赶人的吗?
不过,如此结束了更好……南乔心道,宫中有没有生大事件,又生了什么大事件,可与她一个小姑娘没有关系……
“嬷嬷,让您久等了。”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中,南乔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这点时间,不算什么。”韩嬷嬷放下车帘之前,最后看了一眼紫禁城的高空,吩咐马车开动,淡笑着问道:“里面,是出事了吧?”
“我不清楚。”南乔摇摇头,轻抿了一下嘴net,道:“或者是大臣那边有了些意外。对了,嬷嬷,”她不想再说这个事儿,就转变话题问道:“我听说我得了封赏,要进宫去请安拜谢的……”
身后巍巍宫墙内,此刻并没有她关心的人……这个念头一出,南乔眼前突然闪出十七倔强的神情……只是,他一个阿哥,该是没有危险的吧?
皇城中的百姓们虽然疑huo为何今年宫中燃放的烟hua小小停顿了下,但也没有过多的疑huo,依旧欢欢喜喜地庆祝这一年的丰收节日,面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街面上高高挂满了大红灯笼,空气中硝烟味儿和着桂hua的香味儿,显得热烈而温暖。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陈氏瞧着南乔,欢喜中不免有些吃惊。
“我想额娘您嘛。”南乔上前亲热地挽住陈氏,稍微撒了个娇,就让陈氏满心欢喜,忘了最初那点儿疑虑。
“额娘,您瞧,这是太后赏下的饰……”当时太后宣布散会的时候,南乔已经忘记了太后承诺的赏赐,看见真的有嬷嬷送来一个多宝盒说是太后赏的时,这才明白了啥是太后懿旨,一诺千金。
“太后她老人家赏的?真不错……”陈氏打开一个盒子,瞧见是一套红宝石打造的饰,在月色灯光下美丽mí人,不由出声赞叹。
“恩,皇宫的东西,自然差不了。”南乔笑着继续向院内走,一边道:“额娘,一会儿咱们两人分分,嘻嘻……”
248 夜色
248夜色
多宝盒是3*4的结构,共计十二套不同的饰品,件件都精致非凡,流光溢彩。
所用材料都是上乘的,手工也顶尖的,只是,设计上,却是大同小异……南乔心中赞叹,心中却并无太大兴致,缠着陈氏收下四套后,其他都让栀子收了,准备以后送人。
古人睡的早。
纵然是中秋,宝柱一家人等到南乔从宫中回来,略分享了宫里的见闻后,也就各自回房睡了,留下南乔坐在长椅上,对着月色悠悠沉思。
各处的喧闹声渐渐低下去,夜风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栀子丫头,主子这是?心情不好?”韩嬷嬷瞧着静坐的南乔,有些疑huo。
她知道宫中常有贵人因寂寞而伤net悲秋……但南乔,看起来没有悲戚自怜啊?
“回嬷嬷,这只是小姐的习惯而已。”栀子的声音压的很低很轻,唯恐惊醒了沉思中人。“小姐最喜欢在晚上安静地坐会儿。”
所以,老爷和夫人他们这才没有异色地回去歇着了?韩嬷嬷了然地点点头,轻声叮嘱栀子陪着后,也回去歇着了。每个人都有些爱好,南乔这静坐的习惯算不上太特别,也算的上是个好习惯。而她年纪大了,已经熬不得夜。
秋1ù渐重。
晴朗的夜空无声无息地堆满乌云,遮住了皎洁的明月。夜更黑。
为何形式,越失去控制了呢?
她最初的梦想,也不过是和李言在一起。什么格格啊,皇室啊,都不是她想要的。
好像,一开始还是很不错的。李言小小展1ù了才华,获得了户籍,然后借着拒婚的机会而沉寂,然后,安静地等待她长大就好。
在那个时候,南英还只是个小小的三等shì卫,她也只是许许多多小贵女中的一个,选秀什么的,并不会成为他们的障碍——她那样的身世,就算是不nong点儿小手段,十有**也是选不上的。
但怎么……怎么突然间就不一样了呢?
她仿佛都在被人赶着向前走,一步一步脱离了她的设想……
她需要安静地,好好地,想一想。
先是南英突如其来地升了官。
若是说五品的背景像是芝麻般让人忽略,那四品已经是个黄豆,入的人眼了。既然入了眼,那么她南乔想在选秀中轻易地被刷下去,就变得有些难度。
若是没有老太太的孝期,那也仅仅是有些难度而已。一个无根基无依靠的四品,并不能让人过多重视——但老太太没了,她必须再等待四年。
四年……
这才半年之间,她就阴差阳错的成了格格,那接下来的四年里,又会生怎样的变故?一个格格,怎么说也堪比桂圆,相当醒目了。
哪怕这四年中再无大的变故,但她将从一个女孩成长为一个少女,从一个hua骨朵长成一朵半开的hua……这本身就是一个了不起的变故……
“下雨了。”
南乔轻声呢喃,抬头瞧了一会儿,起身踏着疏离的雨丝,悠悠地走回房间。
下雨了啊……
沐浴之后,打了栀子自去歇息,南乔站在雕饰精美的穿衣镜前,借着屋外廊檐下灯笼的红光,望着镜中青涩半褪、娇嫩mí人的小小少女,有些怔神。
“乔乔。”
熟悉却异常低哑的声音在静夜中响起,李言修长的身影从帷幔后面出现,来到镜子前,从背后紧紧抱住南乔。
“你什么时候来的?”南乔微笑,只觉得夜色如此美好。
“乔乔,别说话。”李言低头,灼热的双net贴上她的圆润的耳朵,再轻轻咬住,细细品尝了一会儿,再次呢喃:“乔乔……”
热烈的温度,熟悉的味道,颤抖的双netbsp;南乔心中升起酸酸涩涩的甜意,白嫩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被涂上粉红mí人的光泽。她转过身,回抱着他,轻轻地闭上眼睛。
嘴net灼热,却十分轻柔地掠过她的额头,眼睛,在hua瓣一样的嘴net上往返流连了很久,这才再次向下掠去。
纤细的身体离开地面,不多的衣衫滑落下去。
她小小的身体陷进他热烈宽广的怀抱中,触mo他年轻紧绷的身体,犹如置身云端,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幸福而安详。
“乔乔……”
锦被展开。他紧紧抱着她,用力抱紧她,仿佛要将她镶嵌在他的身体中。
双手抚mo着她的身体,一遍一遍。嘴net却是轻轻地,温柔地。
“乔乔……”
“乔乔……”
“乔乔……”
“嗯……”
一股暖流喷洒在她的双tuǐ间,南乔轻轻地睁开眼,在李言的xiong膛上ěn了ěn。
“乔乔,你什么时候才能够长大……”李言抵着南乔的额头,感慨声中,带着爱怜、惋惜、和无奈。
他二十整岁了,但他的小妻子还这样小。
他能够忍耐,他也一直忍耐着。但今日藏身帷幔后,听着南乔沐浴时让人遐想的声音,前世恩爱甜蜜的一幕幕不由得在眼前播放——这让他如何忍耐?
“我也恨不得一夜长大……”南乔说罢,伸出舌头,在眼前人xiong膛上轻轻tian了tian,味道不错。
“别调皮……”李言苦笑,道:“刚刚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克制住的……万一伤了你,我们哭都没地儿哭去……”
回想起刚刚李言明明心中燃烧着一股想将她生吞活剥的狠劲儿,却硬是演绎出温柔如net风化雨般地动作……南乔心下感动,老实不再动作。
可怜的男人……
如此肌肤相亲,仿佛就在昨日,但又十分的遥远,温暖,让人怀念。
两人安静地躺了一会儿,李言似乎心境平复下来,将南乔抱起,叹息道:“我给你擦擦吧,看看有没有伤着。”
南乔赤1uo地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娇美的如同二月的桃hua,不由的微笑起来——红chao褪去,除了腰间微红的手印,她镜中的身体如白yù般无暇,竟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不,应该是有一点儿,在大tuǐ内侧有一片摩擦的癒红……
用绵帕蘸了融化后的冰水和茶壶中的温水,李言爱怜地擦洗着南乔娇小的身躯,道:“还好,没有留下什么,不然,你明日就难过了。你新聘的嬷嬷眼睛可是毒的很……”
“咦,你见过韩嬷嬷了?”南乔扶着李言的肩膀,好奇地问道。
“没。就是暗中观察了一会儿。”李言道:“你第一次进宫,我有些不放心,所以偷偷溜了进来。官员不能离开牧地,我一会儿还要赶回去的。”
“一会儿就走?”南乔闻言,很是舍不得。一个人待在京城,那些1uan七八糟的事儿虽说能够应对,但心中总是不舒服。有李言在,她才觉得一切有了意义。
“傻丫头。”
李言替她穿上睡衣,将她抱回netg上,然后自己也清理了下,穿好了衣服后,又将蘸有他的异味的棉帕丢在了窗台外,让雨水冲去他留下的痕迹。
“保定府那么近,快马加鞭一两个小时也就到了。天亮之前,还有不少时间呢。”李言挤上了netg,将南乔圈在怀里,满足地叹息一声。
窗外,雨水唰唰作响,夜晚仿佛更安静了。
南乔摆nong着李言的衣襟,没有说话。她突然想起,既然静瑜已经要嫁到草原上去了——圣旨已下,没了更改的可能——那李言是不是可以考虑着调回京了?但又一想,没了静瑜格格,鬼知道还有什么格格,李言这样一个钻石级别的女婿,还是不要出现在京城贵人们的视线中好……
“你刚刚说担心我……李言,你难道知道今晚上皇宫中的事儿?”南乔问道。
“我只是有预感。”李言怀抱紧了紧,轻声道:“历史上十八阿哥可是死了……但康熙要废太子,这事儿铁定是要生了。不在中秋宴上生,也会在接下来的朝会上生,早晚而已。这与我们关系不大,只要关注着好了。我来,只是因为突然很想你。”
“恩。”南乔心中甜蜜无比,微笑从心底漫上来,道:“我瞧你这身手越来越好了,都能不惊动人进入我房间……那么,以后常来呀……”
“荣幸之至。”李言闻言心中悸动,苦笑着压下心中的渴望,亲了亲南乔的额头。他的这个小妻子啊,难道不知道,她这样的邀请,是多么的勾人吗?
南乔看不见李言的表情,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开始絮絮叨叨地将进宫后的琐碎事件说了些,又抱怨了“请安”这种麻烦事儿,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安静地睡了。
她这一日,皇宫之行让她心神疲惫,回来后又被李言如此折腾,尚没有长成的身体自然倦怠了……
夜色更深。
李言轻轻拍打着南乔的后背,微微眯起了眼。
他的小妻子,似乎总是担心他被人抢去,却不知道,她只十二岁的年纪,已经引得了多少人注意。十七阿哥,那种自少年时候就已存在的烙印绝难祛除,日后也将是最有威胁的纠缠;曹颙那个小子,由于好奇心而引起的关注,只怕会不由自主地陷进去;陈兴医……或者,还有四阿哥?
他笑容微涩。
原来他和她一样,小心谨慎地守着最爱的宝贝,敏感地防备着任何一个接近的人……
249 请安之旅
249请安之旅
南乔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有些mí茫地怔了怔神。
一阵秋风从半开的窗户中挤进来,凉意让她顿时清醒不少。再看见那扇窗边一条白色的棉帕饱吸了雨水,有些凄惨地紧紧贴在窗台上,下意识地mo了mo大tuǐ内侧,南乔不禁微笑起来,脸上飞起一抹羞红——原来不是*梦。
当然,如今是秋天了。
“啊,小姐,窗户怎么开着?”栀子疑huo,瞧见房间内已经湿了一小片,就要去关。
“开着吧。”南乔下了netg,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mí门g的雨丝,道:“下几天热的够呛,这好不容易下雨了,总得把屋里的空气都换一换。”
“哦。”栀子有些懵懂,伸手拿起那块绵帕,心中又有些míhuo,但也没有多想,心中盘算着,脏成这样,怕只能丢掉了。往日或者会尝试着洗洗再用,但韩嬷嬷说,小姐身份尊贵,又非缺少用度,无须寒酸。
南乔也没有在意那算是毁掉的棉帕。
说什么第一次肌肤相亲的纪念?她似乎没有那么感xìng——日后肌肤相亲该是平常,又不是唯一一次,让人伤感或绝望,需要铭记……
一如往常地早锻炼、梳洗、给父母请安……
饭后,一家人还未离开饭桌,就见董虎告罪进来,行礼完毕,禀报道:“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出大事了。”
“怎么了?”陈氏有些不以为意。他们一家人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外面能出什么大事。
“昨晚,御宴之上,皇上亲自斥责太子不孝不义,宣布废除太子之位各部官员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如今满京城都传遍了”董虎慎重地答道。
废太子,那可是一场大震动
“当真?”
陈氏闻言十分震惊,坐在椅子上,脸色有些惶惶。宝柱皱眉,倒还算镇定。南英吃惊之下站了起来,又缓缓坐了下去。两个孩子不明所以,但也瞧着气氛不对,瞪大眼睛不敢说话。
“结果呢?太子爷如今怎样?其他阿哥又如何?”南乔心中已经早知道这事儿会生,显得十分平静。
“太子爷,不,二阿哥被禁,四爷、八爷、十爷、十三爷被圈入宗人府。奴才只打听到这些。”
果然生了呀。
“辛苦了。”眼见家人都被震门g了的样子,南乔只好出声吩咐道:“继续注意着,有变了再回来禀报。”
“是。”董虎暗自瞧着自家小姐平静的样子,心中再一次感慨小姐就是不一样……
他行礼褪去之后,过了好一会儿,南乔见一家人还是不说话,于是向南英道:“哥哥,你上班的点要到了吧?这要紧的时候,可不能犯一点错的。”
宝柱愣了愣,回过神道:“乔乔说的是。英子,你赶紧去。记得,那些贵人们如何,和咱们是没有大关系的,凡是听命令,万万不能冲动,自作主张。”
南英点了点头,沉重地道:“那阿玛、额娘,我去了。”
他会冲动吗?若是没有上次南乔的事,他或许真的会热血上脑,冲动行事……但阿玛说的对,在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眼中,他们都是小人物。高兴了,赏点儿甜头;麻烦了,自然就放弃掉……哼,他南英也不是傻子。
陈氏张嘴想说什么,但直到南英离开后,才急切地道:“爷,您怎么说不关我们事儿呢?十三爷被圈了,咱家的铺子红利……”他们家,不说南英得了十三爷的提携,单是那吉祥铺子,就与十三爷扯不开的关系……
“铺子铺子又如何”宝柱语气是少有的严厉,道:“就算是铺子出了意外,也只是每月的分红没了京城五家吉祥,那可都是乔乔的”
说着,他语气缓和下来,沉声道:“现在乔乔是位格格了,能保的住自己的产业。夫人啊,真到了不好的时候,你也别舍不得。以前咱家那么困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如今英子有了差事,乔乔有个爵位,家中有了积蓄,又都是平安健康的,如何过不得了?”
“爷教训的是。”陈氏闻言长出一口气,平静下来。
“阿玛,额娘,”南乔觉得这一家人实在是过于严肃了,微笑道:“太子爷犯错被圈,其他几位爷该是没有大错的,想来是皇上心痛他这个决定,或者是几位爷言语上惹了皇上不痛快,所以这才一同圈了起来,过几日该就会放了。”
“你们想啊,”见宝柱和陈氏有注意听,南齐抿嘴一笑,继续道:“几位爷都是领着差事的人,这朝堂上上下下不知道有多少事儿等着他们去办,哪能一直圈着?皇上也是个做父亲的,总不能因为一个儿子,惩罚了所有的儿子。”
宝柱闻言微一点头,叹息道:“太子爷自两岁被立为太子,一直由圣上亲自教导,寄予了多少厚望?唉,这几年……”
这几年太子爷行差了许多……不过这话儿也不是他能议论的,于是向南乔摆摆手,吩咐道:“咱们只是普通的旗人家,用不着理会太多。乔乔,你带着两个弟弟去玩儿去。”
“是。”
两个大人不再七想八想了,南乔也就放了心,含笑招呼了两个小孩儿,一手牵了一个,出了房门。
秋雨一旦下起来,便是没玩没了。
南乔看着不住滴水的屋檐,低头笑道:“走,跟姐姐一同去练功房踢球去。”
两个小娃儿已经满了三周岁,零零碎碎间已经认得了上千个常用字,简单的算术也学了一些,加上南乔想出来的都是运动类的活动,小身板儿也结实……
似乎是一场秋雨,整个城市安静下来,小商贩们不再高声叫嚷自家的货物,而是闷着头瞅着街面上的雨水呆。
酒楼茶馆的客人们并没有因为下雨天而减少,各家都是满了座,只是诡异地没有人再高声喧哗,静静地、一口口地喝着茶,品着酒。街道上偶有人骑马而过,都会引得他们长久得注意。
废太子……
哪怕很多人时常高谈阔论说太子爷的位置如何不稳当了,此时一个个都谨慎地闭上了嘴,不一言。
秋风微凉,空气浓稠。
直至三日后,几位阿哥神色憔悴默然地走出宗人府的大门,登上各自的马车,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轻呼一口气,然后再次神色一凛:太子爷真的不是太子爷了。
再长的雨天也终会有停歇的时候。
五日后,太阳终于1ù出了头,在高空中散着明亮的光。
南乔踏出家门,乘上她的新马车,带着她的礼物,往皇宫里,开始她的请安之旅。
她的礼物很简单——银票。
以韩嬷嬷的意思,宫中的贵人们眼界高,寻常物品跟本看不上眼,无论送什么,都是讨不得好。而银票就不一样。贵人们不缺吃穿,随便一个摆件也是贵重无比,但是,她们还能将宫中的摆件拿出去卖了换成银子不成?
而宫中上下打点,最需要白huahua的银子。
所以,以南乔这样的身份,直接送些子银票,俗气或许有些俗气,但这才是最为讨好……至于太后的……
“主子不是会作画吗?太后信佛,您亲自画一幅观音像呈上去,保管讨了喜。”
这个时候,几位大爷才从宗人府出来,宫中气氛指不定啥样呢,能讨的哪里的喜?
南乔心中嘀咕着,但也知道,请安这么件事儿,容不得她再做耽搁……耽搁久了,岂不是给那些人撒气的理由?
先,得往养心殿康熙那里递牌子求见。
这一次进宫,有韩嬷嬷跟着她。
秋雨之后,太阳虽不再热烈,但晒的久了,也是灼热异常。南乔恭敬地站在太阳地里,垂敛目地小半个时辰,才有内监歇着眼尖着嗓子近前宣道:“宣和善固山格格养心殿觐见——”
哈,康熙要见她?
南乔疑huo了。
按理说,她一个小角色,这样无关紧要的谢恩,康熙那么忙的人,自然是不见的。甚至韩嬷嬷都不曾考虑康熙如果见她该如何……南乔心中不能理解的,还有一点:因为太子爷整出了道士那种事儿,归根到底在她身上,康熙早摆明了不喜欢她,这咋又要见了呢?
跟着内监向前走,脚步看似平稳,心却早就悬了起来。
康熙不是想要为难她吧?额,为难的话,让她在外面大太阳下罚站不也就是了?宣见她……罚跪?
不是南乔想不到更严重更血腥的。
只是,她南乔没有什么错处,康熙就算不喜欢她,也不会在十八阿哥才康复不久、她格格的位置还没做几天的情况下罚她太过,还不是打脸不是?
“奴婢董鄂氏南乔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南乔心中存有一丝侥幸,选择了行请安礼,而不是跪拜礼。
“起吧。”
这又让南乔有些意外了。康熙,貌似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谢万岁。”南乔顾不得多想,赶忙行礼道谢。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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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 请按之旅(二)
25o请按之旅(二)
康熙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不见她如其他人般惧怕,反倒是一脸狐疑,懵懵懂懂的样子,对她的兴趣又增加了那么一点点。多少大臣命fù们在自己面前诚惶诚恐,手脚想错,表现的完全不如这个小姑娘……
道士那件事,她根本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康熙心中微叹,为自己的不明情理而感到些许不自在。想自己九五之尊,却来迁怒一个懵懂的小姑娘……
而再看看她那些资料,重病六年不曾放弃,然后积极开朗的生活,描绘那些给人欢笑的画,尽力去救助他人……
从没有自卑,也从不曾骄傲……
“若不是心思纯净喜悦,是画不出如此活泼喜人的故事的。”
这个小姑娘,她配的上格格这样尊贵的称号:善良,聪慧,从不怯懦。
康熙心中瞬间胡1uan想起的这些,南乔当然一无所知。只是,康熙半晌没有话,南乔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当然,疑huo中不忘带点儿期望和尊敬。
直视天颜是不对的。但她这个眼神有对着镜子练过,纯真的仰慕,带着点儿小小少女特有的小mí糊,绝不至于让人厌恶。
果然,康熙扑捉到她的眼神,会心一笑,道:“丫头,你会下棋不会?陪朕下一盘。”
“好的。”南乔乖巧地应道:“只是奴婢下的不大好。”
“不碍的,不过是下着玩儿。”康熙一挥手,就有内监迅摆好棋盘,自己在一个金色的锦凳上坐了,示意南乔坐在他的对面。
有内监在一旁的小几上呈上茶盏。
南乔乖巧地坐了。
她当然知道:无论身份再高贵的人,都不会喜欢旁人在他面前畏畏缩缩,畏畏尾。
乖巧是最保险的表现,这也是南乔给自己今日之行定下的总纲领。
此时,她看着眼前金丝楠木雕刻着精美hua纹的棋盘,再瞧着钵盂中大概是琉璃制成的黑白棋子,闻闻飘过来的袅袅茶香,仿佛觉得有些不真实。唉,如果说自己有一日会跟康大叔喝茶下棋,谁去信呢?
听说,能跟康熙下棋的,整个大清都没有几位……
额,貌似,康大叔的棋艺也不咋地……起先南乔还怕自己输了个落hua流水太丢脸,落了几子之后,现这位并不比自己的水平高多少,心中小小兴奋了下。
“朕听说丫头你聪慧,画画上面有天分,小小年纪,生意也做的不错,又跟洋人学了西洋话儿什么的……怎么不hua点儿时间学学棋艺?”康熙笑容和蔼,似乎只是随意一问。
“回皇上话,”南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答道:“奴婢觉得吧,这棋艺是又聪明又比较闲的人才研究的东西……不够聪明的人,下不好棋;而若是事物繁忙的人,怎么能有下棋的空闲和心情?若说是消遣,谈谈琴晒晒太阳看一本轻松的书不就是好消遣了?下棋,下一子琢磨着三五十八子那么远,太累了,不划算的。”
“你这个说法,倒是新鲜。”康熙呵呵笑了起来,轻松随意地在期盼上落了一子,咂mo道:“不过,朕觉得很有道理。”
他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就算那些曾陪他下棋的人都绞尽脑汁地让着他赢,然后盛赞他棋力高深,他也知道,他的棋下的很一般。
就像这小姑娘说的,这大清上上下下,总有事儿让他cao不完的心。初登基的时候,他整日要想着如何巩固他的统治,谨慎小心地维持着四大臣间的关系;险险斗败了那些逆臣,三藩又1uan了;民生、统治……他这一辈子,可有休闲的时候?
围棋想要下的好,实在是太费脑子,他康熙才没有心思将时间脑力1ang费在这上面……
别人只知道虚伪地赞颂他,倒不如这小姑娘看的透彻……一时间,康熙看着南乔,越地觉得这小姑娘顺眼起来,瞧她下棋也全无章法,心中不由开怀,落子的时候更是全凭着心意高兴,想也不想了。
“啪。”
“啪啪。”
一老一少,犹如比赛似地将棋子落了下去,没费多少时间,棋盘上黑子白子就已纠结成一摊,就算是数,怕也要费上点儿时间了。
“哈哈,畅快”康熙开怀大笑,只觉的心中无比松快。
南乔也笑了起来,顺手端起身边的茶盏抿了一口。这位爷快活了,她自然也就好过了。
康熙笑完,挥手道:“行了,朕也没有多少时间跟丫头你闲话,想你这一日行程也多,老祖宗还在等着,赶紧去吧。李德全,吩咐下去,去库房挑几匹好料子,给这丫头带回去,免得有人说朕小气。”
“谢皇上赏。”想到这位老人一点没有难为自己,反倒待自己相当和蔼,南乔想不出其中的缘故,但也有些触动,看了一眼康熙苍老干瘦的面容,真诚地道:“奴婢知道皇上很忙,但奴婢sī心想请您时常休息一下,保重身体。”
“你这丫头……”康熙怔了一下,微笑道:“有空进宫来请安。”
“恩啊。”听到康熙这一句,南乔后悔的想给自己**掌
她怎么那么嘴贱要多话呢康熙那么多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一群,要自己那一丁点的关心现在好了,金口yù言,她往后还得来小心伺候着这位这一次让他开怀了,得了赏赐,下一次呢?她难不成会次次走运
心思复杂着退出养心殿,对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南乔突然不知该作何表情。
这次召见,加上那一盘棋的时间,总共都没有一刻钟。康熙既然那么忙,为何要见自己呢?真是奇哉怪也。
“格格,请问您是略微歇息一下呢,还是这就去给太后请安?”李德全躬身问道。
还能休息的?
南乔暗自看了韩嬷嬷一眼,见她没有表示,道:“李公公说笑了,自然是先给太后她老人家请安,不然,难道让她老人家等着不成。”
李德全笑眯眯地点点头,招来一个内监,吩咐道:“三儿,领格格去太后那里请安,好好伺候着。”
“是。格格请跟奴才来。”魏三哈着腰,带着点儿谄媚。
格格谢恩,得到了皇上的召见,这本身就不同寻常;这位格格觐见的时间不长,但站在殿外的奴才们无不听到了康熙的愉悦的笑声——那可是月余来皇上唯一一次真正的笑
不管怎么说,这位格格,看似寻常,实是不简单啊……
养心殿内,康熙收拢起御桌上的一叠宗卷,吩咐李德全道:“放起来吧。”
李德全无意一瞥,只见“董鄂氏南乔”“吉祥铺子”“画册”“十三阿哥”“李言”之类,心中一惊,面色不动地找了个绸带,将宗卷放入其内,束紧,放在盘子上严肃地端走了。
无论是疑huo也好,懊恼也好,时间已不同倒退,南乔听着魏三说着这沿途的景致,再次调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第一站过去,下面的行程可是不短。
出养心殿,经隆宗门,往西,这一片宫殿便是慈宁宫的范围:前面是慈宁hua园,后面是慈宁宫主殿,以及太后礼佛的大佛堂及供太妃们养老的寿康宫等建筑,韩嬷嬷宫中的大部分岁月,就是在这一片建筑中度过的。
南乔才走到慈宁门,就见十八兴冲冲地迎上来,仰着开心的小脸,喊道:“乔乔姐姐”
“十八阿哥吉祥。”南乔也1ù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乔乔姐姐,你可算是来了”十八阿哥不管不顾地上前,挥开领路的魏三,牵住南乔的手,担当起领路的任务,关切地问道:“皇阿玛见你了?我就知道”
你怎么又知道了……
南乔含笑应道:“是啊,皇上召见,也和我下了一盘棋呢。只不过,我不如十八阿哥您,下输了。”
“哦?”十八阿哥闻言,有些骄傲地安慰南乔道:“不怪,乔乔姐姐擅长的是画画儿。有一次我在十七哥的书房里瞧着了,画的真好,看着跟真的似的只是十七哥小气的很,凶了我一顿之后,就将那画儿藏起来,再不给我看了……”
十七将她的画藏了起来?
南乔有些怔愣,下意识地接口道:“我今日献给太后的就是自己画的一幅画儿,你若瞧着喜欢,回头也给你画一幅。”
“真的?那咱们快点儿走”十八阿哥眼神闪闪亮,开心之下,拖着南乔小跑起来。
hua盆底跟高跟鞋还是有差别的,十八这一拖,南乔再顾不上想别的,随着十八阿哥急急地走。多亏她是练过的,换一个人,估计要跌跤了。
“哎,小主子,您慢点儿”有嬷嬷无奈又焦急地相劝,然后又匆忙向南乔行礼道:“格格。”
看来,这位小爷,当真是个受宠非常的……
一路疾行到慈宁宫,临到宫殿的大门,十八松了南乔的手,自己一头奔了进去,兴奋地喊道:“老祖宗,乔乔姐姐来给您请安来了”
站在殿外的南乔,悄悄整了整衣服,松了口气。
十八能闯,她可不能闯……
251 请安之旅(三)
251请安之旅(三)
“格格,太后召见。”
“有劳麻姑姑。”
这麻姑姑的名字古怪了点儿,但南乔早就从韩嬷嬷处知晓,这位是打太后年轻时候起就随shì身边的,硕果仅存的老人儿,在这皇宫里头,身份可比一般的妃子要尊贵。所以,她的礼物也没忘这麻姑姑的一分儿,是一尊半尺高的白yù观音像。东西只能算是一般,但表明的是一种态度。
“原来是韩姑姑,姐姐听说你被放出去了,这是在和善格格家做了供奉?”
听到身后麻姑姑与韩嬷嬷的亲切寒暄,南乔顾不得多留意,规规矩矩地走到大殿中央,悄然看了一眼殿上坐着的一身团hua常服,福气万分的老太后,以及站在她身边一脸欢喜的十八阿哥,盈盈拜倒
“哀家听说,你刚刚在皇上那里,逗的皇上龙颜大悦?”老太后笑眯眯地问道。
逗……逗的……
南乔真的感觉自己被这个字噎的不轻。
貌似,她似乎真的愉悦了康熙。只是,皇宫中难道装了无线电话?她那边才出来,脚步没停,这边就都晓得了?
这让她忍不住想起韩嬷嬷说的:皇宫中没有秘密,但也处处是秘密。
“回太后话,奴婢伺候着皇上下了一盘棋,只因棋艺不精,胡1uan落子,这才引的皇上大笑。”南乔羞赧地道,莹白的小脸上似乎也了烧,染上一抹晕红。
“你这丫头……”太后闻言嗔怪不已,眼中喜色多了一分。“不管怎么着,皇上开怀,你就是有功。麻姑,哀家那里是不是还有几匹鲜亮的料子?回头取了来……哀家年纪大了,就喜欢看着小姑娘穿的漂漂亮亮的。”
“奴婢谢太后赏。”南乔赶忙谢恩。
好吧,这一趟应该是赚到了。前面康熙说“几匹料子”,这会儿太后又“几匹料子”,估计着这一次回去,她都能开布庄了……
这样的问答,让十八有些不耐烦,他兴奋地挽上太后的胳膊,道:“老祖宗,乔乔姐姐有画儿献给您呢,咱们赶紧看看吧”
“猴儿样……”太后嗔怪地点了一下额头,南乔赶忙招过捧画轴的宫女,指挥着她们展开。
画轴是1oo*18o的规格,几个宫女根本不能完全展开。但就一半的画面,已经让太后眼神一亮,招手道:“快,拿前面一些。”
这是一副观音像。
画中,观音宝相,庄严、慈爱,让人一下子认识到什么叫做母仪天下、泽被众生。只见她立于莲hua宝座之上,净瓶中柳枝飞展,祥云缭绕,仿佛间,能闻得仙乐飘飘。她的座下,立一仙童,仰望的目光天真、孺慕。
“老祖宗,那是老祖宗”十八指着画面惊呼道:“呀,我是仙童”
南乔低头微笑。
这幅画卷,她可是费了整整三天的功夫,用的是油画的技巧,因为画面显得无比的bī真,让人侧目。而为了讨巧,她这个观音可是与太后有六分相似,而那仙童,则更是像足了十八阿哥九分
这样,若说单看观音,尚不足以让人与太后联系起来的话,那看到像极了十八阿哥的小仙童,还有什么人会想不到呢?
太后嘴角含笑,轻拍了一下十八阿哥的脑袋,嗔怪道:“猴儿,瞎说什么呢,这可是观音菩萨……”
“回太后,”麻姑含笑道:“奴婢瞧着这画儿好,可像的很,跟奴婢梦到的菩萨一模一样”
“是,奴婢们也是这样觉得……”麻姑说完,立即有其他看起来能说上话得大小宫女们齐声赞同,大殿中立时一片惊讶赞叹之声。
欣赏了好一会儿,太后才挥手道:“这画儿来的正是时候,哀家心中正琢磨着,大佛堂中少了副画儿呢。仔细收了,回头让大伙儿都瞧瞧”然后,她的目光转向南乔,和蔼地道:“丫头,怎么还站着?赶紧赐座”
有宫女麻利地搬来锦凳,南乔谢恩之后,乖巧地坐了,不见半点扭捏。
太后瞧她这乖巧不做作的样子,心生欢喜,自然也有了谈话的兴致,赞叹道:“咱们旗人里头,画弹个琴画副画儿的,哀家一辈子,不知道见了多少,但仔细想一想,倒没有谁画人像特别好的……哀家瞧着,你这画法,似乎别有不同?”
“太后法眼。”南乔抿嘴微笑道:“咱们国画,讲的是神韵,欣赏的是高远的意境。奴婢年纪小,画不来那种高深的,只能讨个巧,学了西洋人的画法,画出来的形象都真真的,就觉得很喜欢呢。”
“倒是。”太后点点头,道:“哀家瞧过洋人画的皇家盛典,不过,没有丫头你画的更真切。”
南乔赶忙谦逊几句,提起往日学习绘画的琐碎趣事,倒没想到引起太后的兴致。间或又有十八阿哥相问合……这场面,或许说不上多热络,但也十分的轻松欢快。
转眼间到了午时,太后的精神似乎有些倦怠,也就打了南乔道:“老十八见你亲切,你陪着他耍去,他额娘想必也不会吝啬一顿饭。”
“有太后您这一句,贵妃娘娘就算是不舍得也要舍得了。奴婢谢太后指点。”南乔轻笑,言谈间依然乖巧,但也多了几分轻松亲切。
“瞧这丫头说的……快去吧,别误了饭点儿。”太后含笑挥手,打两人离开了。
“太后,现在用膳?”麻姑轻声道:“您今日可是说了不少话儿,奴婢特意吩咐了甘梨果粥呢。”
“恩,摆上来吧。”太后轻笑。
难得见到个小姑娘,言语间单纯轻快,不是带着这样那样目的的……
……
南三所,十七阿哥处。
望着桌上陆续摆满各式菜肴,一直没有动筷子。
军营一早,有奴才告诉他,南乔进宫请安,于是他想也不想,撇下训练的兵士们,急急回了宫。可是,他为何要回宫?
“皇上召见了和善格格,约一刻钟,龙颜欢喜,赏赐锦帛若干。”
“太后召见了和善格格,献观音大士画像一副。太后欢喜,留话半个时辰,赏锦帛若干。”
他早该想到,聪慧如她,怎会应对不了这小小的请安场面?
“主子……”小车子悄然从走了进来。
“说。”十七沉声道。
“和善格格随同十八阿哥已抵达net禧殿,贵妃娘娘留了格格用饭。”
“知道了,你下去吧。”
十七摆了摆手,怔了半晌,提起筷子夹了一个丸子放入口中,却浑然不知其滋味……
……
再次走出这座宫城时候,已近日暮。
夕阳斜照在金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瑰丽多彩的光芒,如梦似幻。
“韩嬷嬷,您为何一直看着我?”返程的马车中,南乔懒懒地倚在靠枕上,疑huo地问道。似乎从离开皇宫起,韩嬷嬷就古怪地盯着她了。
她走这一趟,说起来是难得的顺利。
康熙不曾为难她,太后待她尚可,贵妃娘娘很亲切……其他的德妃宜妃等人,或许都知道她觐见康熙时的事儿,也都留了她喝茶,不咸不淡地说了些闲话后,就放过了她。
她之所以耽搁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十八阿哥后来一直缠着她说七说八……
“老奴坦言,当初看到格格你的家族资料,老奴是存了糊nong的心思,心中认定不可能将一个全无基础的小姑娘教导成什么样……但亲眼见到格格今日的表现,老奴觉得,自己日后除了享清闲,已没有什么事情需要cao心了。”韩嬷嬷感慨道。
“嬷嬷您这是夸张了。”南乔莞尔一笑,道:“若非嬷嬷讲解皇宫的规矩,为我做足了功课,我哪能如今日这般踏实?人若心中没了底,自然会犹疑不定,心生怯懦。反之,我知晓了宫中的规矩,又心思坦dang,不存它想,于是便轻松许多。”
韩嬷嬷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想权贵命fù入宫请安,绝大半都是心中存了心思,盼望着从皇上从太后从各位贵人哪里得到些什么吧……
“今日的宫中赏下的,还要烦请嬷嬷教我,哪些是需要扎黄绸供起来膜拜的,哪些是可以自家使用的,哪些又是能作为人情往来的……”南乔微笑道:“嬷嬷想要彻底享清闲,这一时半会儿的,怕是不易啊。”
“瞧格格说的。”韩嬷嬷也是莞尔,道:“老奴这一把老骨头还能为格格分忧,可是老奴的福气”
马车的辚辚声中,韩嬷嬷闲着无事,或是因这一次入宫又勾起了往日的记忆,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宫中旧事,其中阴暗晦涩之处,直让南乔叹为观止,感慨不已。
女人这一辈子,那是坚决不能进宫,当那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啊……那如牢笼如猎场的生活,哪有半点趣味可言?
闲话中,车子缓了下来,只听南英十分惊喜的声音传来:“乔乔”
“呀,哥哥你这是下班了?”南乔挂起车帘,看见南英骑马而行,看见自家的马车,十分高兴。他的身边,是曾见过一次的南英的同事,南乔于是微微欠身道:“曹大哥。”
252 有关恩情
252有关恩情
她之所以还记得,实在是因为《红楼梦》的名声太广,而眼前这一位,很可能就是曹雪芹他爹爹额……都说人生经历对作者的写作生涯影响很大,按此时的情景推算,曹家三两代内落败的可能xìng很小,那么《红楼梦》还会问世么?
未来的事,南乔只是心中小小做了点儿联想,就将这个纠结放下了。此时,她嘴角噙着一抹乖巧的笑意,悄然打量着这位曹先生:他年纪大约和南英相差无几,都是十**岁的年纪,着意身浅青色锦袍,面色白净,气质走的也是清雅路线,看起来像南方的士子书生,而不是一个做shì卫武官的……
“见过董鄂小姐。”就在南乔悄悄打量的时候,曹颙抱手一礼。
“叫什么董鄂小姐”南英佯怒道:“不当我是朋友不是没听乔乔都叫你大哥了么?真是的……”
南乔也跟着点头,道:“曹大哥称我名字就好,我叫南乔。”董鄂小姐,实在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曹颙略一犹豫,抱拳改口道:“南乔小姐。”
南英听了犹不满意,冲曹颙肩膀擂了一拳,道:“你总爱学那江南的风气,虚伪你是个一等shì卫,又不是秀才举人”
南乔也想起这位是才从江南进京不久的,又曾听说江南文风盛,对应的是礼教也严苛,尤其是在对闺阁女子的管束和男女大防上……想起那些颤巍巍的小脚女子,南乔心中有些厌恶,听的这未来曹大大的爹爹如此谨慎的称呼后,她也就没了多关注的兴趣,只微笑不语。
马车走的不快,但路程总有个走完的时候。
而南英本就是看见南乔的马车上前来打个招呼,问一问南乔进宫的情形,如今看南乔收获不小,相伴而行了一阵后,就与曹颙一同离开了。
据说,他们约了一同喝两杯……
两人走后,南乔才放下车帘,却不曾想就听见韩嬷嬷十分感慨地道:“曹家的人啊……”
“怎么,嬷嬷您认识?”南乔诧异地问道。
韩嬷嬷怀念地点点头,道:“老奴当年初一进宫,还是个小宫女的时候,受了不少的苦,有一次失手洒了食盒,还是曹老夫人给说的情,不然,那时候一顿板子下去,说不定就此没了命……”
“那个时候,曹老夫人还是皇上最信任的nai嬷……老奴一直记得这份恩情,只是,曹家一举抬了旗,去了包衣奴才的身份,如今更是一门权贵……老奴就算是想要报恩,想他们也不在意一个老奴才的恩情吧。”
“想当初曹老夫人说情,也是出于公义和怜悯之心,并不是想要贪图报答……”南乔道。
“也是……”韩嬷嬷应了一声,凝眉思索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老奴听说,格格您几年来陆续收留了不少难民老弱?”
“恩啊。”南乔不解,问道:“嬷嬷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她顿了一顿,道:“不过,我这算不上收留,他们都是要做活才能吃饭的,工坊铺子都要用人,就算年纪大点的,也能做做饭菜扫扫院子什么的,我也不养闲人。”
“格格谦逊了。”韩嬷嬷听的南乔如此说,心中对这个小主子更多了几分敬意。那些天灾中存活下来的,壮年的自然不少去处,但年老的,哪个肯用?更有那些年幼什么都做不得的,那家有那个功夫白养着他们多少年?
但眼前这个小姑娘不声不响地做了。虽然她总说,她也分配他们做活。
可韩嬷嬷清楚的很,那城外的庄子中,可是白养了不少孩童
不过,韩嬷嬷说起这些,也不是要替南乔歌功颂德的。
她的头略往外偏了一些,错开南乔的目光,淡笑道:“老奴觉得,主子您的院子里,如今该准备着添些人手了。主子您的家庭成分简单,内宅中没有什么1uan七八糟的事儿,但以后呢?一个栀子是不够的,您身边总应有几个能信任的奴才。不是老奴夸张,如今您身边伺候的,略微一恐吓,再许点儿好处,怕没第二个忠心的。”
额……南乔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很有点儿尴尬。
一直以来,南乔对待仆人的态度,与后世老板对待员工的态度的差不离——只要他们能认真做好工作,其他的,南乔并无多少要求。这几年下来,她渐渐也明白了这样的态度根本不算是正确的态度,但若让她着手去改变,她似乎有些不知从何处开始,且,打从心里说,她似乎也不愿意做改变……
没有看南乔的反应,韩嬷嬷继续道:“对待奴仆,一般有两种态度。一种是威严狠绝,一旦出错就毫不姑息留情,让所有人都畏惧您,绝不敢承受背叛的后果;二就是施恩,让他们从心中感jī您,为了维护您的利益,能够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的xìng命。主子不是那狠辣之人,所以只能选择第二种。格格您从难民中救回来的那些人……您不仅在他们将死之时挽救了他们的xìng命,而且至此后给他们吃穿,给一份工作,但凡有点良xìng的,都会视您为再生恩人……主子,这样的奴才,放在工坊铺子中可惜了……”
那些人……南乔心中有些别扭。
她知道韩嬷嬷说的正确,是为她在打算,但利用那些人的感jī之心么?她收留那些难民,只是觉得,反正她需要用人,雇谁不是雇呢?
韩嬷嬷瞥了南乔一眼,继续说道:“很多时候,恩情久了,安逸的日子过的久了,人们就会曾在最困难时候帮助过他们的人,认为自己如今所得的一切是理所应当的。所以,主子,不断的敲打很重要。当然,主子也不需要成百上千的仆人,老奴听说主子养大了不少孩子,这些孩子,以及他们的亲人,大约够主子用的了……”
南乔默然。
她知道,没有几代的培养,人心是难以坚持的。
像很多有底蕴有传承的人家,都是只肯重用自家的家生子。他们当然也添人,但新添的人,多数只能够做一些下等的活计,被排斥在核心之外。毕竟,如果有了家人的牵连,人想要损害主家利益的时候,才更需要慎重考虑,而无牵无挂的,说不定会愿意疯狂一把。
韩嬷嬷的意思,无非是想,用恩情笼络人心,用这些亲情牵绊,来抓住人心。
“添置人的事儿,就由嬷嬷全权张罗吧。”
南乔说完这一句,沉静地歪在抱枕中,身子随着马车的前行一晃一晃,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她请人调查过韩嬷嬷的身世履历。
祖上是汉人,早年被抓至满人族中做了奴隶,两代之后得了信任,被编入了包衣籍,传至韩嬷嬷的时候,已经是第四代,早已认了命,没有了半点憎恶旗人的心思。
韩嬷嬷幼年时,父母因病离世,在做宫女服役的年份中,祖父母也相继逝去,她宫外没了什么牵挂,又感jī所伺候的贵人主子的情谊,于是长留宫中。
一留就是四十年。
四十年中,她韩姓一脉走的走、散的散,与她并无多少亲情。
如今,正如她曾说的那样,她是孤家寡人一个,需要一个养老之处。
所以,她应该是可靠的。
南乔觉得,无论是什么人,在争斗了几十年,小心翼翼了几十年后,都会向往平静的生活,尤其是行将日暮的老人——韩嬷嬷正是这样一个人……
马车行至熟悉的街道,南乔突然道:“还是缓一缓吧,嬷嬷您先物色着人选,我那院子中,暂时也没有什么事。”
恩?
韩嬷嬷疑huo地抬头看了南乔一眼,见她正对着窗外,仿佛在沉思,于是缓缓点了点头。
南乔只是突然想起了栀子。
韩嬷嬷对栀子是满意的,但她更看重的是主仆规矩。只因栀子自称“我”而不是“奴婢”,已不知道被她训斥了多少回,如今,硬是让栀子改了口……
栀子是不同的。
且不论相伴她一同长大的情谊,只论她隐秘的身世这一点,就需要仔细商榷。虽然还不能确定,也没nong清楚当年到底生了什么,但南乔直觉认为,栀子就是庄亲王丢失的格格。
所以必须慎重。
如果是其他王府,阿哥格格众多的,或许为了王府的颜面,一个丢了的格格,丢了也就丢了,并不会多在意。哪怕是有证据证明是王府血脉,恐怕也只是暗中照看着,然后为其找个不错的人家嫁了,算是尽了情谊,至于认回去,请圣旨上宗谱,想都别想,除非能在这山野格格身上找到什么利用价值。
但庄亲王府不一样。
偌大的王府,至今没有一丝血脉传下来。
那庄亲王若知晓有个亲生女儿在,唯一的亲生女儿,他会不认?
若是那时候栀子还是个奴婢的身份,那庄亲王心中会痛快?
为了避免日后庄亲王找麻烦也好,更为了栀子以后的名声不让人诟病,她都要谨慎行事,要好好想一想。
253 小栈
253小栈
朝阳门大街的吉祥铺子,一直都是京城贵女们关注的焦点之一。
那里每隔不长一段时间,就会推出一种可爱无比的新玩偶,以及十分有趣的画册子,都是她们抢先购买的商品——闺阁生活无趣,穿衣吃饭坐立行走都要遵着规矩,她们需要有物品调剂放松一下心神。
若是气闷,瓷器当然是可以摔的。但不提瓷器的价值,只说那难以掩饰的巨大声响,当时听着或许解气,但之后呢?
“某某贵女一气之下将一屋子的摆件全砸了,啧啧,瞧这脾气……”
“听说没,某某特别败家,净拿古董砸着玩儿……”
诸如此类。
人人都不想沾上这样的名声,给自己和家族的脸面抹黑,更甚者,影响到将来的婚姻。
如今有了布偶。
这种mao绒绒软绵绵可爱无比的形象,不仅平日瞧着让人舒心愉快,而且,若是心情不好了,关上门,冲着它一阵疯狂猛揍,滔天的怒气怨气委屈气撒完,然后,收拾收拾表情,打开房门走出去,一样的矜持骄傲,风轻云淡。
更何况,别的贵女都有的物件儿,自己没有,岂不是要很没颜面?
而今,吉祥铺子更不同了。它不再是单纯的购物之处,更是贵女们外出时歇脚的选之地。
楼下的店铺还是那个店铺,楼上,却大变了模样。
从吉祥铺子中一个高近屋顶的精美的六扇面绣屏后的楼梯上去,便仿佛来到了另一处天地:将近三百平方的共约十间正屋大小的房间通畅相连,只有一根根粗大的圆木作为支柱,除了靠街得一面,其他三面全无围墙。
开阔的空间中,错落布置着不少沙圆桌,有仅供一人坐的,也有能坐下三五人围成扇形的,各处相隔的不近,相互能看的见,却难以听清对方说什么,保证了各人不受干扰。美丽曲折的屏风,画满整张墙的背景画,从顶上垂下来的绿色藤蔓上点缀的小hua,各种雅致的布艺装饰,将整个空间衬托的温馨舒适。
更让人惊叹的是,空间得正中央本对应的是楼下的院子,此刻却凭空搭出一个四方的平台。平台和四周的房间有通道相连,院子中有颗粉色的梅hua从下面探出头来,为整个画面添色不少。平台上长置一个琴台,有客人的时候,会有人在上面演奏些舒舒缓缓的音乐,幽静而平和。当然,若是客人有兴趣,也可以去奏上一曲,自娱自乐。
阳光透过天井洒下来,温暖而明亮。
“如何?”南乔当先站在楼梯口,优雅地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燕宁迫不及待的一步跨上来,立即瞪大了眼睛,惊叹道:“哇仅仅才两个月的功夫,你就捣鼓出这个地方?乔乔你果然了不起”
兰儿也十分惊讶,道:“你这地方,瞧着真比茶楼舒服多了”
“我也是想给咱们姑娘家nong个歇脚的地儿。”南乔邀请两人在一处沙上坐了,吩咐服务的丫头取过一个精美的图册,递给两人道:“你们要点什么?今儿算我帐上,下次可要收钱了。”
“财mí”燕宁嘀咕一声后,顿时被那印刷精美的图册吸引了去,喃喃道:“桃hua、海棠、玫瑰、紫罗兰……你这hua儿都画的漂亮,真是能喝的?”
“自然是能喝的。”南乔微笑介绍道:“不仅能喝,而且不同的搭配还有不能的作用。比如说,这玫瑰配上桃hua和柠檬片,是养颜清火;普洱加上贡菊,能轻身瘦体……而且,咱们姑娘家,也不是那么嗜茶如命的。来到这里,也就喝那么个意思,歇歇脚,放松下心情,或者和朋友们聊一聊……我卖的就是清净两个字。外面茶楼酒肆什么的,虽然有雅间,但出入大多都是男人,又三六九等不同,总不大适合女子歇息。”
“乔乔这个主意好极。我们这些女儿家,倒不是非要闷着不能出门,更是因为无处可去。男儿们能饮酒听戏,咱们只能在街上走走,然后便要回去了。如今有这个地儿,少不得闲来坐一坐,散散心。”兰儿翻着名册,对shì立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道:“给我来一杯草莓nai茶,玫瑰酥饼一份。”
“啊,兰儿姐姐,这会儿能有草莓?”燕宁惊诧地问道:“nai茶又是什么茶?”
“这个你得问主人去。”兰儿摇头笑道:“今儿不是主人请客吗?我就是看这个没听说过,标价又贵的离谱,才要来试试的。乔乔啊,你这一杯,便是二两银子,可比的上一壶最顶尖的龙井的价了,有点儿离谱吧?”
“你若是觉得离谱,咱这不也有龙井卖的?”南乔不以为意。
为了nong出这些类似后世果珍一样的东西,她可是费了老大一鼻子劲,蒸炒煮炸,风吹日晒的法子都用过了,才得到不多的一点了粉末,珍藏至今。若不是一时兴起要经营这个称之为“吉祥小栈”的地儿,她才不舍得拿出来。
“唔,那我要西瓜nai茶,现在是冬天,西瓜更难找。”燕宁不甘落后地道。
南乔笑了笑,懒懒靠在了沙上。
待颜色漂亮的三种nai茶放在透明的玻璃杯中端上来,三人都是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散的甜香,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南乔握住自己的一杯,就着银管吸了一口,不由的深深叹息。原本在大街小巷中随处可见的nai茶,至今已经有六年没有尝到了,真让人怀念。
只可惜,李言依然不能回京,没能尝一尝。他不喜甜食,但对香芋味的nai茶却是情有独钟……此刻,她仿佛又看见,在许许多多个干燥寒冷的冬日,他们各自捧着一杯温暖的nai茶,坐在校园枯黄的厚草地上,肩靠着肩,悠悠闲闲地渡过一个又一个温暖的午后……
那样的时光,平淡却是让人时刻想念。
她建这个地方,赚钱倒是其次,更为了能享受一段安静的时光……在家中,有宝柱和陈氏的时刻关怀,她总是难以静下来,就那么,安静地,什么都不做……
有叮叮咚咚的琴声响起,给这个午后门g上一层安逸的色彩,就连活泼的燕宁也安静了下来,咬着吸管,难得地托腮出神。
许久,仿佛是回了神,兰儿轻叹一声,打破此处的宁静,向南乔迟疑地问道:“乔乔,你是不是在查庄亲王府的事儿?”
254 给她一个身份
254给她一个身份
许久,仿佛是回了神,兰儿轻叹一声,打破此处的宁静,向南乔迟疑地问道:“乔乔,你是不是在查庄亲王府的事儿?”
猛然听到如此一问,她心中一惊,疑huo地看着兰儿。
她是有让董虎去查栀子的身世,也就是庄亲王府,但这几个月来,京城局势反复动dang,任何一种微小的变故都不能含糊,董虎作为李言在京城的耳目,自然一刻都不得放松,至于他chou调的几个助手,却被南乔否认了。
栀子如今还是奴婢身份,她的一切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若是传开了去,那场面绝对不好收拾。
所以,只凭借董虎一人之力,又加上他时间有限,所以调查取证的进展也非常缓慢,除了证实当年确有一格格失踪外,再没有收获。好在栀子本人学了南乔淡定的本事,最初的mí茫焦虑之后,就渐渐冷静下来,反过来劝说南乔慢慢来,不着急……
兰儿看着南乔微微变色的神情,不再言语,而是从袖中掏出张纸,放在桌上,推至南乔的面前。
“是什么是什么?你们两个打的什么哑谜?”燕宁颇有兴趣地问道。
“燕宁,你不是总吹嘘自己琴艺练的很好了么?”“兰儿微笑看着燕宁道:“今日是个好机会,我们在这里洗耳恭听。”
“哦。”燕宁看看兰儿和南乔,又看看桌上的纸片,拍手道:“好吧,我就给姐姐们1ù一手。”说着,她吸了一大口nai茶喝了,向着中间的琴台走去,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叮咚的调琴声。
身旁的丫鬟也都乖巧地退开了去。
南乔轻轻拿起桌上的白纸,展开,却是当初她画给董虎的yù佩图案——不是她绘制的那一份,却描摹的很准确。
“你哪里来的?”南乔问道。
“阿玛给的。”兰儿轻声道。
对于这个答案,南乔没有太多意外。她早就知道,四阿哥手底下养着一群探子,京城中的风吹草动几乎不可能瞒的过他;而他也是见过栀子的那块yù佩,心中知道些什么的人……
“他有什么吩咐么?”南乔问道。如果四阿哥心知那块yù佩,说不定能够给她指点mí津。
“阿玛说,希望你能给这yù佩的主人一个身份。”兰儿答完,迟疑地问道:“乔乔,这到底是谁的东西?”
“兰儿姐,”南乔rou了rou太阳穴,眉头微蹙道:“我这里有点儿1uan,能不能迟些再告诉你?”
“没事,我也就是随便问问。”兰儿淡笑,起身道:“咱们也去琴台那边看看吧,没想到燕宁的琴艺真的有进步了。”
“好。”南乔甩甩头,将头脑中纷1uan芜杂的思绪暂且抛开,换上一副轻松的笑脸,随着兰儿一同向琴台走去。
琴台上,燕宁正紧端坐,小脸绷的紧紧的,十分严肃地拨nong琴弦。她弹的是《阳net白雪》,出了名的高难度。
一曲终了,掌声响起。南乔拍手笑道:“真是我们燕宁,不仅大字写的无双,这琴艺也是越长进。待我这儿客人多了,你再来弹一次,保管满京城都知道你的才名”
“我弹的真的很好么?”燕宁脸上飞上一抹兴奋的绯红,道:“这个曲子,先生可是bī着我练了整整三个月瞧,我手指都磨出茧子了”
“瞎说,带着指套呢。”兰儿宠溺地笑笑,就着这命名为“琴亭”的长椅上坐下,人在空中,抬头是蓝天白云,感觉又有些不同。她低头一笑,道:“你先生是为你好……说实话,你对于琴艺并无多大兴趣,也并无多少天分,只把这一曲《阳net白雪》练好了,到哪里都能唬得住人,上上之策啊”
“先生也是这么说的……”燕宁有些泄气,但转而又高兴起来,促狭地将南乔拉到琴台上坐下,道:“乔乔,你也1ù一手吧?”
燕宁知道兰儿的琴艺不错,至少比自己好,自然不会让她弹给自己找不痛快。但南乔……她知道南乔画画的好,但琴艺……可从未听说过……
再说,反正这里也仅她们三人,南乔就是弹的很差,也不过是让她们两个乐和一下,谁也不至于传出去不是?
瞧着燕宁兴奋的目光,南乔无奈道:“一会儿,可不准笑话我……”
燕宁忙抬手掩住嘴角的笑容,道:“不笑,不笑哪个敢笑,我拿大耳瓜子chou她”说罢装模作样地瞪了那些店员们一眼。
南乔摇头,让栀子给自己戴上指套。mo了mo硬硬的一层壳,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听李言说,他曾托海上的洋商人们给自己nong一架钢琴来,只不知道啥什么能找到……
微微闭了闭眼,在轻压一下琴弦,松开。然后,熟悉的曲调响起,是《阳netbsp;但又不是《阳netbsp;如果说燕宁弹奏的《阳net白雪》一丝不苟地遵照着曲谱,虽有些生硬,但听起来也不失清丽明快,就如同此曲本身表达的意境一般。
而南乔的《阳net白雪》,却很是不同。
这种不同,不仅仅表现在她将许多需要高明的技巧之处做了处理,或是改动谱子,或是高低音转换,更因这种改变导致了意境上的巨大差别:同样的是net风拂面,一个是万物复苏的勃勃喜意,一个是一派悠然的闲适,就如同此时此刻的午后时光,舒缓、慵懒而mí人,让人忍不住地放松下来,沉静在这美妙的时光中。而所奏的曲子的正确与否,技巧的高低,都在不知不觉间,被忽略了……
一曲终了,兰儿回神,望着南乔的目光有些复杂:原来,她连琴也能弹的如此之好……
“乔乔……”燕宁眼巴巴地看着南乔,目光哀怨,道:“乔乔,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弹琴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哪里会弹琴。”南乔淡笑着褪下指套,道:“没听出来曲子别我弹的1uan七八糟的?若是有大师再此,非要气死不可……这个曲子实在是太难了,很多地方我都处理不好,之好瞎改一番。”
“真是这样?”燕宁有些不相信,直觉觉得南乔的琴声很好,但她确实弹“错”了好多处,不由的有些mí茫。
以她对于琴艺的认识,想要nong个清楚明白,估计要纠结很久。
但燕宁从来不是纠结之人。她很快将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伸手迎接着天井漏下的阳光,唧唧咋咋地说起别的闲话来。
比如说,她的姐姐又怀上了,这回想要一个小格格,所有的福晋都羡慕她姐姐羡慕的要死……
比如说,今年的选秀中,哪家的小姐能够雀屏中选,成功上位为十五阿哥福晋或许还有十六阿哥福晋……
不错,如今已经是康熙四十九年net,南乔刚过完十三岁的生日。
说说笑笑中,送走了兰儿和燕宁,南乔回到了休息室,让自己陷在了沙中。
这个休息室是李言布置的,她当然要一直保留着。
她展开兰儿送来的那张纸,轻轻地抿起了netbsp;“给栀子一个身份……”意思是说,栀子已经不能再以“奴婢”的身份出现了么?四阿哥如此吩咐,想必是知道栀子是谁了?
南乔看了一眼忙碌着给窗台上的栀子hua松土的栀子,夕阳将她的侧脸剪成了一副画……南乔轻叹一声,对粉萝道:“粉萝,吩咐人找到董虎,让他来见我。”
栀子总要离开,粉萝正是韩嬷嬷精挑细选的贴身丫鬟:聪慧、乖巧懂事;在铺子做店员时又学会了应酬各种人物的技巧;关键的是,她相依为命的亲弟弟被南乔救了回来,半点不亏待地养了几年,对南乔足够的忠心……
“是。”粉萝恭声而去。
在吉祥铺子中,她长了见识,也挣得了不少银子,生活可以说是非常舒适惬意,若是她想,她完全可以将弟弟从田庄中接出来,自己供养。但越是如此,她心中对南乔的感jī就越甚,暗暗誓非要报答不可。
几年中,是有不少店员选择了赎身成家,过上了安稳的小日子,但粉萝早就打定了主意,这辈子绝不赎身。如今能有跟在恩人身边的机会,能为恩人做更多的事,她自然满心欣喜,兢兢业业。
粉萝走后不久,秋儿掌柜进来送了账册,又有初悦前来询问楼上何时迎客。
“宣传册子你拿到了吧?”南乔沉yín一下,道:“咱们地方不大,招待不了太多客人。你跟秋儿掌柜物色一下,有名门贵女来购物的时候悄悄送一张宣传册出去,普通的客人就算了。当然,若是有人打听,也不必隐瞒,只强调咱们这是女儿家的休息地,图的是清净二字。”
“是,奴婢明白。”初悦会意。
这二楼是jiao与她负责的。其他的店员,或许有优秀的,但怎比她琴棋书画都了得?开始南乔她们听的琴声,就是她弹奏的……
初悦告退后,南乔无心翻看账册,托腮望着栀子出神。
抬举她一个身份……似乎,只有认干亲这一条路可走……
想着,她起身走到书桌前,开始给李言写信。
栀子的事情,展到现在,有了四阿哥的干预,也是告诉李言的时候了。
“李言,见信安。上次你来信说我们的城堡已经开始破土施工,当真是不剩欢喜。恩,在我们将来的传家笔记上,一定要好好记载这一笔,为我们的爱情永远见证。……关于栀子的这些情况,我有些拿不定主意。听说如今对旗人家的‘认干亲’要求很严苛,且栀子的身份不明,我没有把握说服父母。你看,是不是找来庄亲王直接谈一谈呢?如果可能,希望你能暗自回京一趟。……”
“小姐,董虎来了。”粉萝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正好让南乔听的清楚。
“恩,让他进来。”南乔掩住信纸,搁了笔,将椅子带动了半圈,背对着桌子。
董虎皱眉走了进来,表情看起来十分古怪,来到南乔面前拜倒时似乎依然没有回过神来。
本来正在忙活的栀子,放下铲子,无声地站在了南乔身后,望着董虎的目光虽有所期待,但很平静。对于父亲,她从来就没有幻想——
当她还很小的时候,她曾问过娘亲,自己的爹爹去了哪儿?她记得娘亲总是微笑着说,爹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然后背过脸,泪流满面。那个时候,她会恨那个被称为“爹爹”的人,因为他总是让娘亲哭……
再然后,娘亲死了。爹爹依然没有出现。
既然此时都不出现,那就永远不要出现好了。那时候,她站在娘亲坟前,将娘亲吩咐她去当掉的yù佩挂在了脖子上,用一根长长的线,好让yù佩深深垂在衣服中,永远不被人看见。或许yù佩能带她找到“爹爹”这个人,但她不愿意。
她没有爹爹,从前没有,之后也不想有。
但小姐说,她需要一个身份,作为保护。
小姐一直都是对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她仰脸对人笑的时候,总能够感觉到别人会一瞬间的失神傻掉。老爷开始频频皱眉,夫人目光古怪。直到有一天,她听见韩嬷嬷对着她感慨说:她那一张脸,长在一个奴婢身上,会是灾难……
所以她开始时刻低着头,让头将自己的脸蛋儿遮起来。可,谁都知道,遮得了一时,遮不了一世……
而她和小姐一样,十三岁,是个大姑娘了……
栀子心思翻转间,南乔挥手让粉萝出去等候,低声问道:“可有新情况?”。
董虎面色古怪点点头,道:“回禀小姐,奴才正要来找您报告呢。奴才得了个大消息,但这消息来的有些古怪,奴才不知道可信不可信。”
“古怪?”南乔品味了一下这个词,心中不免有了点儿预感,指着小杌子道:“坐下,慢慢说来听。”
“谢小姐赐座。”董虎恭谨地坐下,道:“小姐,奴才先说说这消息的来源,您听听可信不可信。因着小姐说这事儿不能经他人之手,所以只有奴才一人留意着,进展缓慢。今儿中午,奴才得空,又去了四水胡同,想转转看有没有意外收获,并吃点东西填饱肚子。于是,奴才在珍记铺子不远的一个面摊上,叫了一碗面果腹。面摊老板是一对六十来岁的老夫妻,中午吃面的人不少,老板就和奴才攀谈了几句。得知了奴才是小姐您的奴才后,那老丈感慨地说,他和他婆娘往年也在贵人府上做过事,奴才追问之下,又知道是庄亲王府出来的,顿时更留意了。”
说到此处,董虎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要喘口气,组织一下语言。南乔没有催促他,她身后的栀子行动起来,从茶壶中倒了一盏茶端给董虎。
“谢谢栀子姑娘。”
董虎欠身接过茶盏,因为是坐着的,所以抬头冲栀子感jī一笑。而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够看见栀子全部的容貌,顿时痴痴怔住,久久忘记了移开眼睛。
她是栀子?栀子怎么可能会长成如此……如此好看
栀子见董虎如此,身子僵了僵,头再次低了低,默默退回南乔身后。
自己真的,真的长的很好看吗?栀子再次感觉到mí茫,然后又感觉到一阵悲哀。
她又记起她的娘亲。她的娘亲,似乎总是用生姜水将脸图的黄黄的,明明箱子里有好看的衣服,却借口做活而穿的灰扑扑的;更总是待在家里,不到必要,就极少出门……
栀子记得,她看到有一天娘亲洗干净了脸,穿上了漂亮衣裳,好看的让她不敢相信眼前是她的娘亲……她问娘:为什么不一直这样,让大家都知道她很好看很好看呢?
她记得,她的娘亲看着天空很久很久,才低下头用湖泊般的眼睛看着她,幽幽地说道:“好看是罪。以后娘的栀子长大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董虎的目光不知不觉地追随着栀子,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直到栀子藏进南乔背后,他的眼中映出南乔紧皱的眉头时,才猛然回神,回想起自己的表现,惊出一身冷汗。他赶忙将茶盏放在桌上,双tuǐ跪地叩头道:“奴才冒犯,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南乔紧紧抓住椅子,皱眉看着不住叩头的董虎,听着他额头叩在地板上出的砰砰声响,心中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作想。
栀子是漂亮。打从她进了董鄂府,褪去了黄黄瘦瘦得模样后,南乔就知道,她将来会长的很漂亮,所以,她给栀子绞出了难看的刘海,让人忽略她那一张脸……但如今,栀子长大了……
“你起来。”南乔抿了抿嘴,松开了手。
“谢小姐。”董虎从地上站起,却不敢再坐下,额头一片青紫。
门外站岗的粉黛能听到房间中的变故,但她一直稳稳地站着,没有向房间内投来哪怕一瞥。
“董虎,”南乔抿了抿嘴,道:“我让你查的事情,到如今也怕也明白了我让你去查的原因……”
“难道栀子姑娘是……是……”董虎吃惊地长大了嘴巴。他虽然有过猜想,但此时听闻,依然觉得无比震惊。
“难怪……”董虎忍不住地嘀咕。难怪栀子姑娘生的那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