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9章 逼宫之因与命中死穴
两列精锐战士肃立在旁，巨大的牛头魔怪持斧在后，这一言不合就要剁头的逼宫场面下，你居然开口催婚？ 搞出这种性质极其恶劣的、搁在现实世界的古代得诛九族的事情，你还想用催婚应付过去？！ 山林第一时间很有些被噎住的感觉，但这段时间的首领也不是白当的，迷惑的他很快就回过神来、隐约猜到了点面前放松下来、舒了口气的鹿米的心思。 接下来的对话内容，也确实没有偏离山林的猜测—— “...我这么做，虽然有一些族人的劝导鼓动，也有外力的怂恿，但是...”鹿米叹了口气，似乎也在努力地说服自己，“...我真的是在为我们鹿族考虑、为首领你着想啊。” 压下了对游戏与契约背后秘密的迫切好奇，山林重新关注起了面前这位一直跟着自己的老下属：“怎么说？” 鹿米似乎在刚刚的代价制定中做出了比较艰难的选择，此刻精神在轻松中又带着点对未来的畏惧茫然，他叨叨絮絮的和山林拉了拉家常，回忆了一番过往共同劳作拼搏的经历，随后才慢慢将话题转了回来。 “从山洞狩猎采集到现在的屋田...有些事情，变的很快，很快...”鹿米压榨着自己的脑子，努力从自身的经历和记忆与首领带来的各种词汇中寻找合适的描述方法。 “首领你站得太高、看的太远，我这种愚笨之人在剧烈变化的体会，你可能很难有切身的感受，”鹿米咽喉动了动，但他左右一看，也没找到水喝，于是继续无奈的叹道，“就像是食物的分配... “以前在山里，我们都是把幸苦获得的食物放在一起，祖妈看需要分配给所有人，跑的远的狩猎队多一点，留守的人少一点，很多东西大家都是自然而然就清楚的...饿了就得吃，渴了就得喝。” 山林将腰间从演武广场高台带来的竹筒搁在桌上、推到鹿米面前，顺手拿起桌上的“人”牌打量着：“所以呢？” “后来，什么都不一样了。”鹿米喝了口水、有些苦恼的抓了抓头发，“按首领讲的，那些工时、价格什么的...还有房屋？我们在用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换取更多人的...？” 鹿米顿了顿，他对首领过往讲述的某些知识的理解，还没到能让他清晰表述出自己想法的程度，于是他只能跳过一些比较务虚的理论层面上的东西，回到自己作为农业负责人熟悉的领域来：“就像种植... “我们一开始很多人才能种一块地，现在有牛、有奴隶、有各种工具，一家人就能耕种很多块地，对，最重要的是，包括田、屋、工具在内，很多东西原本都属于该由首领分配使用权的、属于族群共有的东西，逐渐变成了每个人自己的东西。” “自己的，东西。”鹿米强调了一遍，随后盯着山林的眼睛继续说道，“我们经历的变化太多，里面有我感觉好的，也有我觉得不对的，我相信首领你一直在为了我们所有族人着想，但是... “今天让我坐在这里的，是一些我们觉得对我们自身很好，但似乎违逆了首领想法、对整个族群不太好的事情...” 鹿米咬着牙对山林说道：“我有孩子了，我们很多族人都有新的孩子了——和以前在山里只有母亲知道谁是自己孩子的情况不一样，我们有自己的‘屋’、举行了礼的固定女人，我们知道在自己屋子的孩子是我们自己的... “首领，只要你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孩子，你就会明白我们的想法的，明白我们想要把一些东西留给自己孩子的那种感受...这都是最近那些新‘规’的问题，我知道首领你想继续带着族人向前走，但...我们有一些人，想停一停... “首领，只要你放下那些...让人畏惧、难以理解的想法，不要再表现得像那高不可攀的崖鹰，只要你去举行婚礼、生下孩子，你就一定会理解我们的，而我们也会一直跟随着你...和你的孩子。” ——哦，难怪要催婚，你这么说我就懂了...封建继承思想的萌芽，放在原始奴隶制的当下，该说是社会的进步吗？ 山林听完鹿米的叨叙后有些恍然，知道是自己继续拖着或者说被推着带领族群往前走的各种新措施，以及自己一直不谋私利不搞出后代的另类孤高作风让某部分得利者惴惴不安了。 就像是鹿米言语间提到的奴隶——地广人稀、社会发展和生产技术不达标的情况下，控制的奴隶越多产生的财富就越多，所以鹿族前段时间才能在全民推动的情况下踏上疯狂兼并的道路。 而对于从现代社会而来的山林来说，奴隶制只是生产力不足情况下的必然过渡阶段，在这个技术日新月异的古怪世界里，他的各种政策一直都是紧随前沿。 就像是无知农业人口变成技术工人一样，当一个奴隶转化为公民能为族群提供更多价值时，山林自然会发布相关的晋升规定，但不管怎么弥补，这种规定都会触及拥有众多奴隶者的既得利益。 山林的威望在鹿族无人可及，他的各种举措自然没人敢明面反抗，但陆续积累下来，在他的支持者里形成一批牢骚份子也不是什么离奇的事情。 鹿米显然就是被这群年龄偏大的不安者推出来的代表。 他们希望受人尊敬的首领能拥有孩子，并带头提出让孩子继承某些权力与生产资料的“规矩”，只有那样他们才能继续“跟随”、让某种逐渐萌发的阶级思想得到实现。 不过拿着不知怎么得到的超自然力量，最后只敢委婉的提出催婚要求，这鹿米也是过于老实了——从这层面上看，首领的威望在特殊人群中依旧巨大，此次“逼宫”的背后，“敌意”的成分并不算重。 但是... 命中死穴。 山林完全不可能去找个女人生孩子，完全不可能。 虽然人类伪装下是源于游戏世界《鬼泣》的恶魔血统，虽然恶魔血统侵蚀力强，性别、种族等生殖层面的差异都不算什么大问题，虽然也有很多技术层面的肮脏手法绕过伪装来制造“后代”... 但，生孩子？免谈。 山林宁死不屈！ ——我逃婚逃到梦魇轮回里都没有屈服，你居然敢催婚？ 不就是赢吗？连绯红之王都看不见，连时间删除都察觉不了，还想玩牌玩过我这替身使者？你做梦呢？ 鹿米张了张嘴，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首领突然就情绪激动了起来，他能感受到代表其赌博筹码的某种力量在蹭蹭蹭的上涨。 只是结婚生子而已...为什么由代价萌生的压力感会比生死决斗还要巨大？ 但首领正面接下了他们的反叛与挑战，鹿米也无法多说什么，只好压上自己的一切，苦笑着开始详细解释游戏规则——解释清楚规则本身就是游戏运作基础规则之一。 同时，对“游戏”本身以及某种怂恿自身的“外力”，鹿米也是心存警惕，借此机会将自身知晓的所有情报告知首领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首领成为知情者与参与者后能告知一部分，剩下的一些无法直接说出来的关键信息也可以“输”出去——虽然鹿米很想赢，但想想首领一贯的表现，他实在是没什么信心。 此外，鹿米还有一些比较朦胧的、基于游戏与生活经验产生的想法想要述说—— 例如，用牛头斧王这种拥有巨大力量的幻想精灵，代替让部分人心底有些不舒服的奴隶和粗糙工具来耕田？ 山林认真倾听着鹿米那想一茬是一茬的述说，但对其某些兴奋的畅想不置可否—— 能具现出幻想精灵的对战桌游，虽然底细不明，但很明显是利用了本土世界中与灰雾相似的某种特质，他过去又不是没动过类似的、利用这类特质加强己方力量和发展速度的念头。 但顾虑重重的他既然自己都没这么做，那就更不可能用别人搞出来的东西了——起码在搞清楚“显眼”的深层规律与这游戏的本质前不可能。 天知道搞出这套桌游体系的试炼者在打什么算盘。 但不管这位试炼者是不是真的成功找到了规避“显眼”红线的方法，玉族作为没有“被消亡”的“成功者”，在试炼者群体中就已经变得足够“显眼”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山林觉得这是个阶段转换的征兆，也从中察觉到了一点机会—— 今天参杂进逼宫事件的超自然力量，显然打破了试炼者间往日的某种默契，或许...他应该联合一部分族群，去试探一下作为桌游源头的玉族？ 破解现成技术来借鉴，总比从零开始搭建要方便快捷吧？ 另外，没有后代也是个很现实的问题，鹿米这种老部下的担忧和期待也不是没有根由的...或许得到玉族技术再结合他对人族寿命的某些构想能解决这个问题？ 不管怎么说，只要不去贪主线任务的阶段奖励，“有生之年”基本也就够用了，无子嗣的负面影响...总有办法的。 总之...先把手头这把牌打完。
第0630章 推论有待验证
一般来说，在相对公平的棋牌游戏里，除非是幸运的天选之子，否则新手想战胜熟知规则与技巧的老手，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而规则尚显粗糙的玉族卡牌决斗游戏，新老玩家之间的差距就更为悬殊了—— 因为从所有玩家共有的基础卡组“人间卡”，到个人印记深刻的私有“精灵卡”的过渡中，“口胡”的成分非常的重。 但这口胡并不是胡乱编造。 “人”“牛”“大风”“太阳”之类的，或在现实可客观认知，或被所有游戏接触者认可的要素，是构成人间卡的基础，就像一副刚出厂的扑克牌——或许整体内容会变动增减，但其框架概念定位是不变的。 而在不同游戏规则环境下，产生的“对子”“顺子”“同花”“炸弹”等等、由基础要素构建而来的新概念，就是所谓的“精灵卡”了。 鹿米的幻想精灵“牛头斧王”，就是这么在牛、人、斧三张人间卡基础上衍生出来的。 重点与微妙之处，也就在这个环节—— 并不是随便拿几张人间卡就能口胡出精灵来，而什么样的基础要素组合能成功召唤出更上一级的幻想精灵，这种事情纯粹的新手根本无从知晓。 能花费时间、精力甚至沉重的代价去尝试，逐渐获得经验与力量、成功召唤出精灵来，一个游戏接触者才能算是正式入门。 而等到能提取出自身幻想精灵的力量、亲手制造出不属于人间卡组的额外精灵卡，达到无需基础要素就可直接使用的地步，才能称得上是一个老手。 显然，鹿米距离老手还有一丁点远。 听完规则、开始游戏的山林眉头深皱——他倒不是在担心输赢。 山林作为恶魔的基础素质远超鹿米，其观察力之细致、反应之敏锐、思考之迅速已经抵达了鹿米无法想象的领域。 就算只靠读取鹿米细微的神情变化，他都有办法把其意图与牌序拆散、在人间卡层面就将其打崩——只不过为了探知更多细节他没有选择这么做。 再加上，这个规则处于原始简陋阶段的游戏，在进入自带超自然力量的黑暗契约模式后，本身并不是那么的公平，又或者说在另一个层面上很公平—— 幻想精灵的具现化，是一个对身体与精神负荷极大的事情，越强大、越高位的卡牌精灵召唤条件越严格、所需祭品和带来的负担也越大。 熟练如鹿米，也只能在自身接触过的低位精灵中精挑细选出牛头斧王，靠这位算同阶战力巅峰的精灵来起手维持场面压制力，希望能迅速战胜首领——他甚至没有精力同时支撑多个低位精灵。 然而... 鹿米的身心素质，和山林这位身经百战的恶魔相比，差距还是太大了。 更别说还有绯红之王出手直接时删作弊——透视卡背、注定一抽、绝对幸运、秘密交换... 反正在最开始发现替身能力不会被鹿米那超自然力量察觉后，山林也就全无所谓了。 在黑暗游戏带来的真实精神与**压力下，鹿米都逐渐变得佝偻恍惚了起来，而山林却开始思考与面前对决无关的事情了—— 例如，为什么有着完善超自然力量体系的卡牌游戏，其当前的规则会如此的简陋？一个试炼者连本土红线都敢调戏，总不会还搞不定一个游戏规则吧？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值得揣摩的东西。 山林尚在沉思，但其背后悬浮的绯红之王，却已经看出点味道来了—— “...或许，所谓的牛头斧王，就是所有游戏接触者之中，一部分人对牛的力量与耐力的羡慕的具现化吧？” 来回观察了几遍这个晚上的时间节点，绯红之王若有所悟。 于是他抬高视角看了看位于时间轴下游的、今夜黑暗决斗后山林对此事的后续处理—— 理所当然的，获胜的山林从鹿米口中得知了相关内情，在对其不轻不重的处罚后，他就颁布了与赌博相关的规定、明面上禁止了源自玉族的这类游戏的进行。 但，考虑到对目前唯一“显眼而不被消亡”的超自然力量的研究，以及精神约束契约在以后注定会开的“分基地”的管控方面的作用，山林还是维持着小规模的验证性决斗者群体—— 生产力水平决定了一个城市的大小和人口上限，而一地的资源总归有限，想要继续发展，建立第二座、第三座城市那是必然的事情。 但外界险恶的环境决定了，维持两个城市间的稳定联系，非常的困难，就算在成本巨大的道路与中转上下足功夫，也很难完全避免城市出现放任自流的孤岛状态。 想要继续向前发展的山林，自然要尽力规避自己的势力潜移默化的分裂成一个个独立城邦，所以可以带来精神契约效果的黑暗决斗是否拿来利用，还得看研究破解与现实情况斟酌一二。 对此，收回视线、迈向其他节点的绯红之王作出了评价：“在初次参与黑暗决斗时没有意识到其中危机，甚至还动心有了利用的想法，你不死谁死？” 眼界广阔的绯红之王，在透过载体仔细观摩后，已经清楚的意识到了决斗游戏背后的机制，甚至大致猜测到了“显眼”的标准究竟为何—— 秘密就藏在幻想精灵的构建规律之中。 整理部分相关的已知情报—— 1.这个试炼世界的本地人类的思维认知是具备“力量”的，再无其他观察者干扰的情况下，这种力量在环境刺激下会失控具现。 2.这种基于灵魂意识的干涉力量，目前只在人类身上体现出来，且无法直接作用于人类本身，但可以通过整体环境、第三方事物、精神层面产生间接影响。 3.山林在灰雾中遭遇虫族的经历，证明试炼者在无限空间介入下拥有了另类土著的身份，和本地人类拥有相同的特质——尚不确定这种“认证”存在于试炼者本身身上，还是存在于某个客观服务器上，且伪装解除后的结果未知。 4.因展露出超越常规的力量而无声消亡的几个远方人类族群，证明了决定“显眼”标准的观察者的存在、标注出了本世界试炼者不可逾越的红线。 5.表现贴近了红线，但却没有消亡迹象的“卡牌决斗”拥有的超自然力量，与同样有着类似征兆的、鹿族演武场不断超越人体极限的战士群体，这两者之间有着微妙的共同点。 6.决斗游戏引发的本地神秘力量，并非高维干涉力，起码尚未高到能和绯红之王力量产生干扰的程度。 7....... ...... “仔细想来，超越常识的神秘表现固然是力量，但超越旧有状态的知识和社会体系，又如何不是‘显眼的超自然力量’？” 在几番深思后，迈向未来的绯红之王已经抓住了关键。 “消亡的变数，和没有消亡的变数，其中最核心的区别，就在于——接触者的接受与认知程度，以及最终的主导权、控制权，到底属于谁。” 山林带来的社会进步与发展固然堪称超自然的***，但山林没了，这些东西难道就会消失？他的族群会重新回归原始？ 若无外力扭曲，那就绝不可能！ 已经掌握的知识，已经建立的体系，已经觉醒的思想...一切变数已被族群适应，成为了他们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战士不会去质疑自己吃饱锻炼出的力量不正常、不属于自己。 所以他们在演武场上不断挑战人体极限、获得超越固有认知的力量并不“显眼”。 因为决定“显眼”标准的观察者，大概率和这样的普通人类保有相同的立场，甚至于就是某种人类的集体潜意识——这和本世界特质也对的上号。 这个推论很容易从卡牌决斗游戏背后的问题得到验证—— 山林带来的一切改变都被其族人认可、接受，而山林存在与否都不影响其族人使用这种改变，而山林只是其改变的间接获益者，并没有直接主导、控制这种“力量”的“权限”。 卡牌决斗游戏暴露出的规则也有与之相似之处。 决斗游戏的“上手”并不难，接触者很容易就能理解接受其规则，而引入超自然力量的部分，则构筑在本地人类熟知的世界背景中。 幻象精灵的搭建过程很能说明问题——鹿米的牛头斧王，不但基于他个人对强壮战士的幻想，同样也需要其余游戏接触者的潜在共同理解与认可。 简而言之，作为精灵的概念，“闪电般迅速的崖鹰”要远比“闪电般迅速的乌龟”容易构建与接受——假如所有游戏接触者都认为乌龟是快捷的代表，那么“闪电龟”作为精灵卡出现的可能性就会大增。 这种与参与者精神联系极为紧密的、规则由本地人类推动由简陋逐步丰富、一直在强调某种层面的“公平”与“等价交换”的游戏，只要接触、认知，就会和其产生无形的联系。 山林最终被坑死，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他此刻没能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这个游戏力量体系的一部分，而且还自以为安全的不断深入—— 鹿米的事件中的一些细节，已经隐隐体现了，这游戏越是深入参与，游戏对参与者的影响就越大。 若无法召唤出拥有实质干涉能力的精灵来证明游戏的威力，决斗老手甚至都无法对从未参与的无知者进行任何实际影响—— 鹿米逐个与精锐战士订立契约的过程里，不断展示牛头斧王并宣读游戏规则、解释精灵力量，本就有将外人纳入体系内、提升表现力、减轻负担的意思。 从这个角度来说，观察者的存在方式更偏向于共通集群，其观察方式基于人类本身的可能性很高——若非得到了某种内部通用的认证，鹿米召唤的牛头斧王早就因为在非参与者眼里过于显眼而悲剧了。 所以，只要一部分人类族群认可“不显眼”，在其他人类那“显眼”的风险也就会大大降低？ 不过，若此游戏的力量完全来源于参与者本身，那这游戏体系的主导权和控制权在哪？ 起码，绯红之王就近观察时，并未察觉到本地因素以外的力量变化，鹿米也确实是基于自身与参与者、围观者的精神意志在调动此世界的神秘。 “假如，这个卡牌决斗游戏的创造者，并没有类似信仰神灵那样的、对整个自创力量体系的底层控制权，那我的推论基本就可以验证为真了。” 再次迈入世界内侧，绯红之王的视野转换到鹿族城头，他看了眼城墙边沿俯视下方的山林，随后前飘几步、望向城外缓缓行进的几波出使团队。 只要探索玉族，找到卡牌决斗游戏的源头，就能验证很多很多东西。 “...这个世界内决定‘显眼’标准的观察者，可能并不抗拒外来的‘变数’，只是会抹杀不被人类整体接受、掌握的‘变数’？嗯，推论相关的定义很多都有待验证...姑且先记录着。 “不过若推论为真，那无限之主将这里定义为公开世界、丢这么多画风不同的试炼者进来，这意图就很有意思了啊...”
第0631章 玉族结局与重回起点
绯红之王跃向下一串时光节点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被绯红之王时删了——
上一节点还在城头目送使团出发，本以为下一个节点会直接看到玉族聚集地的战场，看到试炼者之间爆发的直接冲突，但没想到...
他看到鹿城首领房屋里，山林站在一块从玉族抢出来的、快一人高的厚重方形泥板前沉思。
配合山林的意愿使用能力进入时删空间，观测了一下表面图纹混沌不清的泥板后，摸不着头脑的绯红之王从世界内抽离意识，在时光之河上反复左右横跳，好一会儿才从只言片语各类细节中，搞清楚之前的时间段里都发生了什么——
并非是山林在之前刻意收敛隐藏、没有在玉族之战中使用替身能力，而是玉族之战...虽然最后打是打了，但和发起者预计的完全不一样——
一开始，针对玉族的行动进行的很顺利。
从未见过面的试炼者们之间的无形默契尚在，而且玉族特产扩散、搞事并非只涉及了鹿城，所以用于试探玉族的联合军队，在各族首领的迅速决断下，以极高的效率完成了组建并立即出发。
不过，虽然各族通过使者达成了口头上的协约，但实际行军过程中大家都是各行其是，没有谁指望别人真的是自己的友军，协约只是为了避免无意义的冲突、防止浪费罢了。
或者说，需要人顶缸背锅的时候，合作者就是很好的友军，需要摘取情报与成果的时候，那就只能哈哈哈哈了。
不断吞并周围族群扩大力量、与其他竞争者警惕遥望的各族首领们，包括鹿首山林在内，其实都没有指望这一次的试探能有什么巨大收获——
玉族这么异常，背后肯定有无限空间的试炼者在参合，在其他试炼者各有顾忌选择观望的情况下，普通本地人构成的少量战斗队伍肯定无法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更别提摸透玉族的老底了。
目前各族派出去的零碎队伍，只是相当于用来打开地图迷雾、建立沿线基点、初步磨合合作框架的炮灰单位，真要决出点什么结果，还是得身为各族最强者的首领们亲自领精锐部队出征才行。
已知范围内的各个大族目前都没有大规模调动物资与人力的迹象，显然试炼者中和山林一般求稳的居多，在这个诡异试炼世界里没人想当显眼的出头鸟。
但现实的发展比小说还神奇，事态的变化超远远出了各位试炼者的预料。
谨慎穿越灰雾、抵达玉族聚居点的先锋队反馈来了非常详实的情报——
他们试探接近所见，和以往驻地受限、无法靠近的商队见到的截然不同，玉族的战备状况简直一塌糊涂。
别说城墙望楼这类防御设施了，连原本常驻的半脱产士兵都完全不见踪影，大片资源产地中甚至连耕种者之类的生产者都见不到几个，开垦的土地正在自然侵蚀下飞速报废。
干正事的人几乎绝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堆又一堆聚集在一起、沉迷于席地打牌的人。
先锋的靠近没有遭遇任何警告与抵抗——只要不影响他们打牌，玉族人根本不在乎你们来干什么。
本来应该因为人类高度聚集而被“驱散”的灰雾，却在诡异的玉城里若隐若现，先锋军甚至看到不少玉族人神情奇异的带着玉牌主动外出接触远方荒野中极其危险的浓厚灰雾。
最先抵达的鹿族方面的先锋面对这超出设想的场景，颇有些不知所措。
由于出发前首领的各种反复强调，他们不敢贸然深入、进攻此刻颇显离奇的玉族，只能在踌躇后按照条例找个有利地势扎好营地派出信使，等待后续部队里主导本次军事行动的主事者的抵达或命令。
不过后面陆续抵达的友军们，虽然大体上尊重最初的协约，但细节行动上没可能真的统一步调。
于是观望的继续观望协商，等待主力的继续等待主力，立功心切、想着手快有手慢无的自然就迫不及待的立刻派遣精干斥候入城了。
虽然各方并不觉得少数战士在人口众多的玉城里能掀起什么风浪，但这口子一开，其他队伍也只能捏着鼻子派出点人跟上——大家眼前一抹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比较和落差。
绯红之王在山林案头看到的战报，其清晰明确的部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从有人入城开始，汇总到鹿城的报告内容就变得破碎而凌乱，甚至于不同层级不同职位的幸存者关于同一件事给出的报告，出现了截然不同的描述。
很显然，这里面有强大的超自然力量在进行大规模干预。
但离奇之处也就在这里——玉城在被刺激后显露出了非常离谱的、可以一波团灭先锋军甚至于夷平城市的力量。
然后玉城就跪了。
事后的报告整理汇总、顺通脉络后，看起来颇有一股奇幻小说的味道——
率先入城、尝试占领各大要点的精锐并没有引起玉城人的反抗，玉城人反而非常热情的向他们推荐分享玉牌游戏，并在他们出人尝试成为参与者后，极其详尽的告知了他们很多很多的情报。
先锋军由此得知了玉城各个设施为何如此荒废的、令他们瞠目结舌的原因——
牌中自有颜如玉、牌中自有珍香米。
自玉族大祭司在睡梦中第二次得到灵感启示后，他提出了三神灵循环理论框架、全面改良了玉族的卡牌游戏，不但规则得到了相当程度的完善，而且卡牌的力量也得到了超越性的细化与普及。
简单来说，代表可直观认知元素的人间卡池变得更加丰富、设定更加详尽，且组合自制精灵卡的门槛变得很低，甚至有了一些相当实用的、模糊虚实界限的卡牌公式。
例如，游戏入门者可以通过学习到的技巧加上换取到的半成品精灵卡，花费一定时间凭空制造出满足一家所需的各种规格的御寒衣物、各类饮食。
山林看报告看到这都惊了——还好他把玉族那边回来的人都全部隔离控制住了，这事情传出去还得了？
当过山顶洞人的最老那代人都还没死光呢！这是直奔物质极大富裕的某某主义去了？！
从远古版按需分配到未来版按需分配，都不带门槛的？
玉族的诡异状况，在后面的报告里也得到了解释——适应了用牌造物资的事情后，谁还愿意辛辛苦苦地种田养畜啊？
只要是脑子正常的活人，就可以一步步深入卡牌游戏体系、借助神秘灰雾实现各种生活用品的零成本生产，甚至于在游戏的暗面，还可以进一步通过对决赢取力量、订立契约乃至于侵夺寿命！
这种环境下，谁不是决斗入脑？
然后，就是真正的奇幻剧情了——
虽然后面报告汇总起来乱七八糟、说词不一，但事件整体脉络还是比较清晰的。
先是入城的少量精锐被玉城充沛的牌力吸引，随后在一连串涉及黑暗决斗的巧合事件下，获悉情报后的先锋军被卡牌游戏渗透卷入，最后是赶到现场的各族主力部队。
稀里糊涂之间，玉城卡牌游戏改版后积累的所有矛盾被引爆，整个城市几乎被具现出的精灵大军拆成碎片，而在众多强大精灵面前难以支撑的各族军队精锐，在一系列事件后被迫踏上了以夷制夷、用打牌解决问题的迷之道路。
总之，结果就是——各族军队中最精锐最聪明的人们联合了起来，在暴走的玉城里通过决斗不断变强，最终组合出超强卡组，车翻了一切阴谋的根源、妄图成神永生的玉族大祭司。
也就是说，原本各族首领预计用来开地图的试探部队，把预估中的**oss宰了、把魔王城整个给掀了。
而且带回了分崩离析的玉族的绝大部分资料、人口，以及卡牌体系目前最强的核心力量枢纽——三神泥板。
对，就是山林和绯红之王面前这个表面模糊不清的厚重玩意儿——鹿族相对于其他友军来说，力量与组织性较强，指挥者脑子也挺活络，最后资料拷了个全套、大祭司死剩下的尸体顺走了大半、看上去最重要的泥板抢到了三分之一。
然而，理论上身为最大赢家的山林，脸上却丝毫看不到喜色——玉族倒的太快太突然太巧合，他难以分辨这是遭受了“显眼”的反噬，还是玉族背后的试炼者在假兮兮地叫“啊！我死了。”并乘机遁入暗处。
“虽然无限之主没有用抹杀之内的手段来推动试炼者进行主线任务，但放弃自身所主导大族的损失未免也...难道我对主线任务的理解也有偏差？”
多疑的山林尚在沉思，看清楚这段时间轴末端宿主命运走向的绯红之王却悄然离世远去了——
鹿族得到的资料太过详尽，很大程度上打消了山林对卡牌游戏背后某些问题的顾虑。
毕竟山林刚刚从风格特异的梦魇轮回中出来，其能力在科研方面并不突出，其后面“借鉴”玉族卡牌游戏构建过程来利用试炼世界危险背景的手法，并没有完全脱离某种宏观体系的影响。
从最终混战的情况来看，其他试炼者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多多少少都有被玉族卡牌游戏的本地神秘力量引导体系影响到。
命运的主干就此成形，其他细枝末节也没多少关注的价值。
自世界之外重新审视了一遍散乱的“珍珠项链”后，绯红之王沉吟良久，随后将目光重新投向了珍珠密集的时间轴上端。
“...内外的准备工作都基本完成了，不管后面工作怎么展开，和替身载体加深联系都是必要的，而更深入的交流和认知则是加深联系的第一步。”
只是，改变世界内替身“绯红之王”的行为，势必会对山林的命运轨迹产生影响，并且这影响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步扩散。
如果手滑干涉过重，或者管控收尾工作没做好，导致世界线变动程度超过了宇宙自然扰动幅度、越过了无限空间的某种识别阈值，被更高维度的生命注意到了，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毕竟这里是敌境腹地，敌我双方力量对比极其悬殊，不好好借力的话，连个信号都发不出去的。
“能做的预案不多，走一步看一步吧，希望这边的我是运气较好的那一部分，别死的太没价值...”
绯红之王的意识重新向着世界内探去，沿着替身力量体系的脉络再一次连接到了界内的“绯红之王”——
古朴的暗黄箭头落地，在不规则的山洞里引起一阵回音。
燃烧着一小堆篝火山洞里，近二十个人类挤在一起，一个被致密蓝黑色金属铠甲包裹着的人站在一旁打量了一下人群，随后弯腰捡起从他手中滑落的箭头。
身披符文铠甲、身材高大、声若幽魂的山林，在对自己的老上司一阵儒雅随和后，观察了一下自己所觉醒的丑到别致的替身，在适应了感知、控制替身的微妙本能后，他打算乘着无限空间的神奇屏障还在，测试一下自己的替身“绯红之王”的战斗力。
于是他“命令”替身全力向他挥出一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山林在将视线移到替身拳头上的一瞬间，余光似乎在替身脸上扫到了一个深邃的红黑漩涡——
一种极其微妙的，关于“全力”的定义问题，在他心底......
低沉的嗤笑声在面前响起，山林悚然一惊，发现之前在他言语试探时没暴露出任何拥有自我意识的征兆的绯红之王，忽然间露出了极为生动的嘲讽表情。
那替身双手抱胸惬意飘浮，微微俯首打量着山林，意味深长的问道：
“你...确定要我‘全力’给你一拳？嗯？”
第0632章 第一轮接触，不太友好
绯红之王...说话了？
面对此景，趟过血腥杀场没多久的山林的本能反应，是后撤一步、让精神瞬间沉浸入刚刚摸索出的、直接用意识操控替身行动的状态。
飘在半空的绯红之王一脸无趣地啧了一声，身体在强制命令下不由自主的旋转后移，向着空气猛地挥舞了两拳，在洞穴中引起一阵呼啸声。
眼见替身按照自己的命令，转身退到极限射程处对反方向空挥双拳，一串行动完全没过脑子的山林这才冷静了下来——
刚从梦魇轮回出来的他，某种类似“总有刁民想害朕”的创伤后遗症还远未平复，遇到刺激本能的就开始警惕与防御。
但是，替身绯红之王似乎并没有完全超脱控制。
山林握了握拳，发现前面转回身体的绯红之王如愿做出了和他一样的手势，他没有从中察觉到任何抵抗他操控的阻力，于是慢慢放下了心来——
从刚刚空气被拳锋引动的状况来看，替身“绯红之王”的物理攻击力并不算高，起码对目前的他没有太大威胁——哪怕他还没来得及适应新生的恶魔之躯。
坦克的被动防护与回血技能很多。
不过，为什么无法反抗他直接操控的绯红之王，之前没有立刻执行自己给出的“向他拳力挥出一拳”的命令？
而且...为什么，这替身之前一直表现的像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提线木偶，直到遇到他这个命令，才突然开口说话？难道之前的表现，是一种刻意的伪装？
“粗略模糊的命令，对替身来说有着更多自由发挥的空间，”似是洞察到了宿主的想法，绯红之王摊手耸肩，二脸的无辜，“至于我为什么忽然觉醒自我意识...
“我想，可能是你想要‘自杀’的命令对于我们双方而言过于刺激了吧。”
“自杀的命令？你说我让你向我挥拳那句？”盔甲下的山林看不见面色，但从其一声冷哼中可以听出一丝不屑，“就凭你这孱弱的拳头？”
“呵呵，不要误会，这和你我的力量强弱对比并没有太大关系，”绯红之王竖起食指轻轻摆动，意味深长的说道，“在‘这个世界’内，你与我实为一体...
“你的生命，就是我的生命，你的灵魂，就是我的灵魂，反之亦然——当然，替身与宿主之间的这种根本性联系，需要不断的挖掘才能得以逐步展现，以你的**与精神为基石所构筑的、属于我绯红之王的力量，同样也是如此。”
正想质问什么的山林闻言一顿——
隐隐约约间，他从绯红之王的话语中品出了一些极为深邃复杂的味道...
但他没能抓住这丝不知从何而来的灵感。
就在这时，绯红之王抬起右臂、在身侧舒展——
“要证明我们之间的密切联系其实很简单，而且我觉得你需要一些直观的感受...正好，你也有承担这种深刻感受的能力。”
山林愣了愣，随后他盔甲下的眼皮一颤。
一种无法言述的、无影无形的力量在他面前一闪而过，仿佛整个世界在刚刚掉了一帧。
绯红之王平伸出的右臂，如同破裂的泡泡一样瞬间消失了。
没有时间去反应、理解，突然爆发的剧痛打断了山林的思考。
如同炸毛的猫一般瞬间退到山洞出口处的山林，惊魂未定的看着面前因超过极限射程而被迫拉到面前的独臂绯红之王。
由多个世界珍贵材料制成的符文盔甲，其右臂部分的符文完全暗淡了下去，山林左手按住右边肩头，垂下的目光穿过了盔甲，看到了其内部容纳的烂泥——
在绯红之王以莫名手段自损右臂的瞬间，山林那在魁梧盔甲下颇为纤细的手臂就在同一瞬间被碾成了不知道有多细碎的碎末，与肩头涌出的恶魔之血混成了一堆勉强还有手形的肉泥。
震惊之后，山林猛的捏紧右拳——由复数世界素材整合升级而来的强大恶魔血统，在几息之间就将这毁灭性的肢体伤害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似乎构成身躯的物质没有完全消亡散落的话，恢复生命状态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一件比较简单的事情？
山林感受着新生躯体不断修复伤损的过程，抬头看向绯红之王。
其心底确实出现了对双方当前状况的深入理解，但他目光中隐藏的警惕与敌意同时也在飞快上涨。
对此，绯红之王表面不动声色，只是活动了一下同步修复的右臂，但其心底却在啧啧称奇——
山林这个宿主，虽然粗看上去很谨慎、爱思考，但细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他内心某种偏执的扭曲外现。
将一切所遇事物，从自身隔离开来、优先列入敌对范畴去考虑，几乎成了山林的本能。
特别是在这个刚刚脱离了梦魇轮回血腥终战的时间点，山林不会相信任何外在的人或物，哪怕是能被其在很大程度上自由支配的替身，展现出一定的自我意识后，他也显得极其的抗拒。
这并非是对不受控制的力量的抗拒，也不是对刚刚伤害的应激反应，而是...山林在封闭自己的内心，他期待着孤寂的独行、本能的不想看到一个可以真正与他交流的...同伴？
这算是社恐吗？还是...失去了所有队友的后遗症？
绯红之王微微摇头——或许他这次选择的接触方式不太适当，下一轮时间线也许可以换一些更自然的做法...
例如从觉醒替身开始就表现出自我意识，或者...真的二话不说就去执行那个作死的命令？
可惜，这个世界内的替身体系的力量不好绕开宿主进行过大调动，自己这边的力量又要省着点用...
在前线基地建立、找到稳定安全的资源再生方法之前，九牛一毛的消耗那也是消耗啊，不然直接炸开现实观测多重时间线，当场选出、甚至当场剪辑编出来一个最优解就好了。
“好吧，我明白你为什么不执行那个命令了。”山林解除了作战的戒备姿势，他缓缓站直，有些不愉地揉了揉右臂，“但...以你之前表现出的力量，我这不是凭空多出了一个巨大的弱点吗？”
不带任何削减的伤害同步，对于一个血厚防高的坦克来说，确实是过于吃亏了——攻击替身，相当于完全忽视了他从铠甲到恶魔之躯再到各种防御技能的物理伤害减免。
“放心，”绯红之王若有所指的笑了笑，“‘只有替身才能打败替身’，只要你逐渐适应我带来的力量，我就不会成为你的弱点，以你的生命精神为基础的我会随着我们之间联系的深入变得更强，而且——这个世界内，能威胁到虚无状态替身的力量并不存在——
“我能在命运的洪流中感应到，这个世界没有其他替身使者。”
这倒是实话——从更高视角接手这边替身体系的绯红之王，并没有观测到第二个“客户端”，起码当前世界线就是这样。
山林沉吟不语，半饷后点了点头——毕竟让他觉醒替身的“箭”是神魔级数的奖励，他姑且还是对无限空间表现出的力量水平有谱的。
作为他**与精神的额外化身，山林隐约能感受到替身所处的奇异层面，绯红之王应当不会那么简单就被普普通通的能量或精神攻击所接触、摧毁。
那么，继续下一个加深了解的话题吧——
“你之前使用了你的能力？那到底是什么？你觉醒自我意识时，有带来什么额外的记忆？你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另外，你有获取到我的记忆？”回想起刚刚绯红之王“善解人意”到仿佛读心的表现，山林心底有些不适，“...你能直接读取我的内心活动？”
“问题这么多？”绯红之王斟酌着说词，“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第0633章 “废话”的定义，拓展的视野
说来话长，但其实这话也仅仅是长而已。
在无限空间的安全区解除之前，绯红之王漫不经心地交待了很多宿主山林迫切想要知道的东西。
包括替身力量体系一些基本的运作和反馈机制，包括当前替身“绯红之王”个性与行动自由度的设定，包括替身的力量与成长方向，包括双方羁绊还未深到可以无障碍交流记忆思维的现状...
如此种种。
并不坦率的山林，在适应拥有自主意识的替身的同时，暗地里舒了一口气——
向一个可交流的意识暴露自身的全部记忆，对于目前的他来说是一件非常不适的事情，即便这个意识是自己生命与精神的另类投影。
绯红之王很好的把握住了山林的状况，这让一切变数被控制在了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看似双方交流了很多信息，但这些信息大部分其实都是“废话”，其中真正“有意义”的、可以对世界线产生干扰、令山林命运轨迹产生明显变动的部分，其实少得可怜。
有着偏执意志的山林，在对替身的态度上没有根本性的变化，面对问题与抉择时也绝不会问出“绯红之王，你怎么看？”这种问题。
而对于山林那围绕着被整合的坦克向恶魔血统构筑的作战体系而言，绯红之王展现出的战斗能力，无论是目前看上去可有可无的肉搏能力，还是那根底尚不明确的初级时删，一时间都很难完美的融入进来。
顶多作为一个外挂在体系外的外挂来用。
所以，无论是平日里的行动，还是关键时刻的作战，山林的表现与上一条世界线中的他，应当都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如果世界线环境没有太大变动的话。
“...所以，我最需要的替身能力、按你的说法可以有限预知未来的‘墓志铭’，也是因为我们之间‘连接’不够强、不够深的原因而无法使用？”
面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二重脸替身，在无限空间里看过与箭相关的原典的山林问出了最后一个在意的问题。
“你姑且可以这样认为...”
绯红之王那质感难以言喻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微笑，他用略显嘲讽的语气说道：“我亲爱的宿主，请试想一下这样的场景——在刹那间就能分出生死的战斗中，你的意识突然被一幅来自未来的画卷所遮蔽、你的感知被浸入尚未到来的时光、你看到了世界衍变的可能性，那么...”
绯红之王注视着山林，透过那层盔甲看着他那紧皱的眉头：“你会信任我吗？在瞬间的犹豫就会死亡的情况下，你会战胜自己千锤百炼的本能，在第一时间选择我所引导的道路吗？”
山林沉默良久，绯红之王帮他做出了回答：“不，你不会...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有意识的留出窥探未来的时机，如果你有足以思考因果的空隙，你会基于逻辑判断而选择是否相信、如何应对墓志铭的反馈...
“但只要你抱着这样的想法，这样的时机就永远不会到来——对于与宿主灵魂意识紧密结合的替身来说，相互的、几乎视为一体的信赖，才是替身能力得以发挥的基础。
“只要你还在警惕着我，我的力量就无法真正的帮到你。”
看着低头陷入沉思的山林，绯红之王知晓这场开局交流已经基本结束，于是他转过视线，看了看旁边山洞里围着篝火取暖的那群“原始人”。
从上一轮时间线的情况就可以看出，这些刚刚脱离茹毛饮血阶段的原始人，其实并不真正的原始。
正相反，他们的灵魂深处，埋藏着足以令来自信息时代的山林也为之咋舌的庞大知识，甚至这些知识还无需学习就可以天生取得。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些“人类”难以挖掘、认知、发挥自身所拥有的知识。
不过这到底...是不能？还是不愿呢？
无法离开宿主太远的绯红之王，瞥了眼洞窟拐角后露出的一点外界景色。
翠绿的植被远方，是完全被灰色统治的恐怖领域。
在神秘灰雾的笼罩之下，当原始人不再原始，当他们的思维越发活跃、所知所想越发庞杂时，他们所面对的危机，和现在会是同一个等级吗？
现在所观察到的世界状况，会是真实的吗？这些人类到底是如何诞生并存活到现在的？会将智慧生命意识折射之物凭空具现的神秘灰雾，到底来自何处？这个连无限之主都给不出固定原典的世界，到底有着何等离奇的背景？
无限之主，为什么会给予试炼者引导文明发展的主线任务？
绯红之王收回视线，看向了正在按无限空间任务提示构筑人类伪装外表的山林。
——目前依旧处于侦查阶段，我需要保持耐心，继续谨慎地观察...目前和山林的连接强度，还不足以让我直视无限空间的试炼者界面，这里容不得一点差错...
绯红之王在思考中慢慢虚化，在山林的意志驱使下从现实中消失。
无限空间的屏障无声无息的解除，变成不起眼男人的山林自然而然的融入了篝火旁的人堆里，在无限空间提供的未知干涉喜爱，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了异常。
世界内部的感知逐渐失真涣散陷入混沌，绯红之王微微抬高视野向着未来望去：
“...好消息是，初步的交流与认知的更新，让我和山林之间的联系得到强化，和预计的一样，只要过渡一下，我就可以做到‘绯红之王’被召唤出来后即可获得低维界内视野，之前只能观察时删发动节点的窘境会得到很大改善。”
至于坏消息么...
山林这个宿主挺有脾性，后续的处理可能比预计的要麻烦一些——
从长远考虑，山林这个不好绕过的宿主，在以后的世界线变动中有一定可能会成为己方的助力，所以与之交流的过程中需要斟酌的东西很多，有些东西知道太早只会带来危险，但以后要是一直像这次这样“只说真话”进行不算欺骗的欺骗式引导，也可能给未来进一步的交流制造障碍。
宿主的生命、灵魂、主观意识在替身体系的高维介入过程里确实发挥着极为关键的作用，这一点绯红之王倒是没有敷衍山林，或者说他说的都是“真话”——只不过这个过程掰开来说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工程，远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表述清楚的，多数替身使者很难察觉到自身意识与命运在这个过程里产生的具体影响，更别提察觉到更高层面的引导干涉了。
宿主的信任对于后续工作的进行确实有着很大的帮助，只不过到时候墓志铭以及进一步的多重时间线视野，是否需要实装，以及实装的时机，都需要进一步研究分析、看情况决定。
“那么，先开始这一轮的查漏补缺吧，重点关注一下上轮时间线里处于视野死角外的东西，嗯，要引导山林在这些漏过的时间段里多召唤出替身来才行...”
第0634章 观察与梳理
引导山林维持替身召唤状态，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毕竟“绯红之王”作为近距离力量型替身，与宿主在身心结构等方面有着极为深入的嵌合，在不使用特殊能力的情况下，对宿主的负担相对较小，且作为宿主的山林各类素质都远超普通人，长时间维持替身召唤状态顶多也就精神集中力下滑一些罢了。
相比于微乎其微的消耗，“替身”无影无形的特质在得到检验后，拥有一定独立意识的绯红之王作为额外感知器官使用起来实在是非常安全、方便，山林没有理由不去使用，特别是在他需要维持自身行动低调、不起眼的状况下。
人多眼杂的繁衍季集会，就是这样一个特殊的状况——
用以举行繁衍季人类部族集会的山谷中，无人能察觉到的绯红人形飘在离地几人高的半空，他两手抱胸、身体缓慢而稳定的转动，一大一小两对眼睛正仔细观察着视野内或聚或散的人类。
头上顶着这不断旋转的另类无形“雷达”，山林若无其事的混迹在集会里，坚决不做出任何会让其被他人注目的举动。
不过能进部落狩猎队的都是人高马大体格强健的人，山林再怎么低调也无法避开自身的职责任务和部分异性的骚扰。
所幸这次部落大集会不同以往，有很多新鲜的玩意儿出现，山林大部分时间都要按照部落祖妈的吩咐行动，不至于被各种糟心的事情纠缠太久。
绯红之王瞥了眼下方急匆匆绕着各种“紧密接触”的人群穿行的山林，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其内心隐藏的、对周围景象的不适与反感。
粗看过一次宿主的命运轨迹、并亲手爆了其一只手后，绯红之王对于山林在异性深入交流这方面的抗拒有一定的了解——这一次的抗拒倒不全是梦魇轮回的锅，从上一轮时间线后面的情况来看，山林在进入梦魇前的经历以及其恶魔血统、此次的无限空间特制版男性人类伪装层，在这方面都对山林有着极为深入的影响。
不过，繁衍季各部落人类的主要活动，对于现代社会的来客而言确实是有些碍眼的——
尚且处于原始氏族阶段、长期字面意义上“抱团取暖”的人类，虽然披上了简陋的衣物，但也还没到产生明确的礼仪廉耻概念的时候。
毕竟当前的他们还是“洞主”，连“私有房屋”这种提供稳定独处空间的建筑科技都没点出来。
甚至于，迫于危险的灰雾环境带来的压力，各个部族的人类都本能的不想脱离同族感知太远...
所以，繁衍季一开始，聚在一堆的各个部族根本没搞什么有仪式感的事情，多数人直接就依照各种本能与初步萌发的择偶观完成了配对，三三两两的开始了各种露天活动。
是的，三三两两，甚至于五五六六、七七八八——
稳定一对一的配偶关系？绯红之王在上一轮时间线里看到类似苗头的时候，山林都已经完成了鹿族的部分基础设施建设和生产资料私有化改制了。
对于全神投入到繁衍季原本目标的零散人堆，绯红之王只是一眼扫过，没像宿主那样产生复杂的情绪，这些如日月轮换般自然而然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关注的价值。
山林召唤出虚化状态的替身，目的是让其借助无形本质的便利对各个部族进行观察，其中最主要的任务之一，就是确认其他来自遥远居住点的部族，是否和山林所在部族有着相同的特质——
语法、词汇、口音、象形简化字...那诡异的、天生自带的知识库。
这对于目前尚在谨慎探查世界与人类种族背景的山林而言，是很重要的情报。
此外，还有一些重要性稍低的观察任务，山林也有好好交代给绯红之王这个非常方便的隐形探头。
不过，已经大幅度拉动过一次电影进度条的绯红之王，一开始就知道山林想要的答案，所以他对被分配的观察任务并不怎么上心。
他引导山林在繁衍季维持召唤出替身的状态，目的虽然也是观察，不过观察的对象、观察的动机，都来源于山林上条时间线在遥远未来的经历。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无限空间的试炼者们，应当是同一批次降临在这个世界的...不过以尚未取名的鹿族的情况来看，受限于生产力和食物保存能力，能参加这里繁衍季的部族，大部分都是来自以集会场地为圆心、以普通人三天脚程为半径的圆形区域内，这么点大的地方，就出现了如此多的“新事物”，无限之主到底投放了多少试炼者进来？总不至于每一个零散部落都丢一个吧？
绯红之王一边观察，一边思索——山林抵达了众多部族祖妈和核心骨干汇聚的交流场所，这里就没几个干“正事”的人了，值得玩味的东西也更多的集中在这里。
有些人展示着被称为图腾的木质雕刻品，但他们拒绝了想要易物交易者，反而大声向围过来看新鲜的人群述说图腾的概念与意义，热情的教导好奇的人如何雕刻装饰一个图腾、如何用图腾来代表并凝聚部族的精神。
部族的代表图腾和其对应的姓氏，可以有效区分不同的部族以及不同部族间大量存在的同名者，这引起了各个祖妈的赞扬，分族扎堆的人纷纷讨论起了自己部族的姓氏和图腾的选择问题。
有些人拿出了他族从未见过的精美玉质方片，他们声称此物依靠神奇的力量从极为遥远之处散播而来，虽然他们部族目前还不知道获得的这东西除了美观外有什么实际作用，但部分人依照上面的文字数字、依靠莫名的感觉发明了一些有趣的、可以打发时间的小游戏。
然而当前阶段的人类部族对可以吃的和可以获取吃的的事物更感兴趣，这玉片除了一部分萌发了爱美意识的人外，没能吸引到多少人的注意力。
相比于造型各异的新鲜事物和新情报，山林所在部族发明的“投矛器”不甚显眼，但简单的制作方法和稳定的强化效果还是迎来了众多部族的喜爱——直到另一个部族掏出了应用范围不太重叠但相对更先进的粗制弓箭。
可惜掏出弓箭的部族并不打算轻易公布他们武器的制作工艺，据说此武器的性能和制作的成本、消耗的时间有着密切关系。
最后真正引起了众多部族轰动的，还是某个部族拿出的陶制容器——
这是真正可以立竿见影的改变众多人类部族生存状态的新东西，就算祖妈们对于烹煮、营养、牙口、无菌储藏等等方面的细节不清不楚，但她们还是隐约意识到了此种事物对部族未来发展的重要影响。
好在拿出陶器的部族虽非原本的发明者，但他们也不拒绝向众人解释陶器的制作工艺——他们本身也是这样被更远处部族传授的相关知识，而且意识到此类事物的存在后，各个部族只要多多尝试，早晚能自己制造出来。
依照刚刚流行起来的图腾和姓氏相关习惯，众人一致将那个远方的不知名部族称为陶族，对其不断赞美。
火热的氛围中，绯红之王若有所思看着山林和其祖妈、族人所在之处——他们已经以投矛器的形象和材料决定了自身族群的姓氏“鹿”，此刻一部分人正兴冲冲的按照被教授的技巧尝试雕刻着鹿首图腾，一部分人正小心翼翼地摆弄着交换来的几个陶器。
上条时间线，绯红之王并没有多少机会进行目前这种长时间的细致观察，且信息都是初次获取，很多东西都没有发现其内部隐藏的脉络。
而这次，仅仅是一轮围绕繁衍季的有的放矢的观察，就让绯红之王看出了很多之前没注意到的问题——
未来搞事情的玉族的玉牌暂且不论，陶器和其他类似新事物也有些捉摸不定，但这图腾和姓氏...
听过图腾与姓氏相关宣讲的绯红之王，结合上一轮时间线鹿族征战扩张过程里，鹿族图腾形象和姓氏定义的变化过程，隐约察觉到了一点异常。
——记得那段时间里，作为战胜者的部族为了融合战败者的族人，会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对图腾形象和姓氏定义做一些改动，其中图腾形象至少要吸收战败部族图腾的一处特点，后期的鹿族图腾，鹿角、牛耳、鹰爪、鱼鳞...呵，说不定搞出这一套的试炼者于我而言别有价值...
——虽然看起来图腾这一套体系力量转化效率比玉牌体系差远了，但在隐秘与传播渗透等方面却也有着独特的优势，看来勇于尝试探索本世界特性的试炼者并不少啊...可惜最终乱战的时候没看到相关的手段展开，是被扩散的玉族体系覆盖掉了？还是运气不佳中途死于“显眼”了？
回忆了一番上轮时间线导致山林殒命的最终乱战的景象，绯红之王克制住自身将意识抬升同步直接望向未来的冲动，继续在世界内顺流而下、观察并梳理隐藏自身改变所引发的潜在世界线波动——
就像梳子划过长发，分岔的、杂乱的支流，终将被扭回梳齿固定的轨道，这个过程的“快慢”以及决定其快慢的因素，对于世界线内生命的视角无甚意义...
至少，在遇到轻易梳不动的发结前是这样。
第0635章 等待与下一步
自繁衍季归来后，获得了一些情报、未察觉到任何异常的山林，便继续维持着自己的人设、按部就班地进行夺权行动。 从崭露头角的普通成员，到掌握一定部族权利的狩猎队领队，再到潜移默化间缓缓侵蚀祖妈和祭司的话语权，原本并无多少相关经验的山林逐渐展现出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将鹿族慢慢引导至他设想的轨道上。 整个过程，与该世界线上一轮时间线并无太大差别。 半浸没在时光之河中顺流而下的绯红之王，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替身启智带来的偏差，所幸替身开口能言这回事和他预料的一样，没有对山林的生命轨迹造成太大干扰，只是偶尔伸手稍稍拨动，就大差不差地完成了第二轮用以查漏补缺的世界线观测。 之所以只说是“大差不差”，盖因绯红之王能把握住的，始终只是围绕宿主山林的一小片变数—— 此世物质规律与山林出身世界相比似是而非，作为从无限之主处领受任务的试炼者，山林本人对此表现得讳莫如深，在其逐步掌权、带领鹿族发展的过程中，细致观察的绯红之王，很清晰的瞧见了宿主对部族某些涉及客观物化变幻的工艺在具体操作阶段的隐约回避态度。 这说明这世界的物质构成确实有问题，且问题大到了无限空间需要特别标注给试炼者看的程度。 绯红之王很清楚的知道，正常情况下，绝大部分世界的底层物理规律都是统一的，而世界内任何事物间都有着极其紧密的同源联系，像是零号世界里的普通人挥一挥手，其依循大统一场所引发的“变数”甚至能波及整个星海，只是其力甚微、其频甚繁，难以从物质底层浮现到宏观层面被人所察觉。 “人体小宇宙与体外大宇宙联通一体”的说法并非毫无根据，绯红之王甚至在过往研究晋升的路途里，见过基于此理而生的几种以人意而干天象的另类衍法科技树。 所以他深深的明白，在自己于山林面前开口之后，无论他怎么插手修正，他所引发的世界线变动还是会轻松扩散出他的控制范围。 现在，就得看这个世界内是否有盘踞于蛛网之上者，能于世界底层物质变化之间，察觉到世界线自然波动间多出的这一道不和谐的微渺声音了——这是绯红之王入局前的预计中，最为危险的环节之一。 “毕竟，这方世界连无限之主都给不出固定的剧本，可见存在那种等级的世界主宰的概率，着实不低啊...虽然我已经尽力借无限空间的替身系统隐藏本质，但如果第一步都迈不出去，那说不得就只能改变方针了。” 如此思虑的绯红之王，静静在世界内外的夹缝间等待着，等待着可能出现的、针对他引发的变数而来的世界线异常。 若运气不好、此世界背后有普通水准之上的高维魔神驻扎，那事态发展估计就得变成你干涉一手我针对一手的下棋或钓鱼模式——那手头就山林一枚棋子，后备棋力还寥寥无几的绯红之王，估计要不了几手就只能翻脸掀桌自爆了。 等归等，手头的事也不能停，该准备的还得继续准备。 分心多用的绯红之王，抽空将第二轮观测获得的信息与第一轮的一起汇总整理分析了一下，准备以此制定等出各种结果后的几类行动细案。 山林的经历对于其个人而言较为漫长复杂，但落在绯红之王眼里，值得在意的要点却屈指可数。 抛开与第一轮观测几乎重复的部分，绯红之王的注意力首先就集中到了山林夺得鹿族祭祀权后举行的第一轮祭祀大会。 上一轮时间线里，山林并未在这个节点上下使用替身的特殊能力，这导致绯红之王没能看清楚过程，只是察觉到了感知领域中出现了一种危险的撕裂感。 当时绯红之王不好深究，不过这次山林在他引导下，大部分时间都维持着替身召唤，以进行某种好处明显的“锻炼”和危机防备，所以这一轮时间线绯红之王算是看了个真切。 女祭司不甘不愿地献上权杖，以部族唯一首领自居的山林在高台上主持祭司仪式，并于仪式末尾念出了那句令其恶魔之躯都忍不住颤抖的祝词—— “礼敬——******‘青’...” 绯红之王反复审视这一时间片段，注视着那蕴藏莫测力量的祝词被念出的那一瞬若有所思。 实力差强人意的山林尚且能从那神秘传承的音节间听出自身能理解的些许碎词，身处更高层次的绯红之王自然不会出现完全听不懂这种情况。 正相反，绯红之王在接触到异样的第一时间，就摸清了内里奥秘的大概—— 祝词本身只是神秘的一环，其念出的场合、念出者与听者的身份魂灵，乃至于更深、更悠久的层面的东西，组合起来才构成了一个具备实际意义的仪式。 这和绯红之王分支任务所探寻的“替身箭契”一样——如山林之前持有的古朴箭头一般的、实际存在的事物并非其本质，其上承载的无形诡秘契约，以及其背后“仪式箭头”所指向的神秘目标，才是真正的要害之处。 尚处于潜伏侦查阶段的绯红之王，自然不会贸然去触动此祝词背后隐藏者的霉头，所以对于蕴藏巨量神秘信息的音节，他完全是过耳不闻，不像山林那样用自身的经历记忆下意识的从中“解压”出一些自己能理解的信息碎片，甚至自以为窥探到了冰山一角。 “从两轮观察的情况来看，这种有具体指向的祭祀在无限空间的试炼者介入之前，应当是人类部族，起码是当前已知的人类部族共有的习俗，牵涉颇深啊...不知道这位被祭祀者和悬在人族之上的‘眼’是个什么关系？” 依照某种不可言说的特殊见识经验积累而成的本能，绯红之王觉得围绕人族而显的这两尊神秘生命或非生命，有那么一丁点同源异位的味道。 不过终究不可能依循没有实证的浮想去冒险行动，绯红之王在时间轴上下游来回折腾了一会儿，将所有与神秘祭祀对象有关的信息单独特殊标注操作了一下，然后小心封装压缩好后打上了“青帝”的标签丢在一边。 隔离开高危部分、游览分析完剩余在意点后，绯红之王重新审视着面前这段世界线，琢磨着下一步着手的切入点。 ——左等右等都没见到这世界线有什么反应，看来当前环境下应是没有谁能从“替身开口”事件抓住世界线波动的源头，当然，感知不足以具体察觉到这细微波动，或者被放长线钓大鱼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但万事皆有风险，总不可能永远等下去。
第0636章 边界冲突，找机会坑一波
在薄雾中一眼望不到对岸的大河边沿，河道曲折之处，正有近千人伫立，隔着烟尘四起的战团对峙。 一侧人全数是体格强健的高大男性，他们站成齐整军阵、站位隐含数理，其人大多披坚执锐，少量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密布着细密的、隐现流光的纹路。 而另一侧的人群则或蹲或站或躺，男女老少姿态各异乱七八糟，他们身上不但没有什么像样的武装，大多数人甚至还身有残疾，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瞎一眼少一耳，就算是外形完整的，也大多一脸病色、萎靡不振。 画风差异极大的两拨人马，此刻对峙间的气势却难分高下，整齐军阵中的人目光平静而慎重，而看似乌合之众的那一拨人，盼顾之间却自有一种高傲与蔑视之感。 就在两侧画风不同的军队的沉默注视下，身为两军首脑之人正站在场地中间，来自两军的数十名精锐就在首领面前战成一团。 区区不到百人，打出声势却极其浩大—— 其中画风相近的、身披重甲者迅捷如风，举手投足间皆携雷霆巨响，往往脚下一踏就是地凹石飞，长兵一挥就是狂风大作，他们分合进退之间俱有章法，数人配合冲锋时仿佛连山岳都能凿出条道来。 但另一边的人虽然体质显弱，但也是各个身怀绝技，肢体不全者行动间极其敏捷，且挥手之间就能操弄地水火风，场地间时而有厚重城墙拔地而起，时而有金属之花瞬间绽放，甚至战场旁的大河之水都两度被截取部分升入战场上空，一次化为高温蒸汽吹拂大地，一次化为极寒冰雪轰然砸落。 如爆炸余波一般的冲击都扩散到了两侧军阵之中，就站在战团边沿的两军首脑自然无法避开被各种范围攻击卷入，且两方精锐乱战间都各自有意突破拦截冲击对方首领。 但两军首领一者身披符文重甲、如浪中礁石一般，所有冲击都无法撼动其身影，而另一边看似平凡的女性，所有攻击到了其近处都自行离解、最终化为无害微风消失于无形。 这始终压阵没有出手的两位首领，其中身披重甲者，就是玉族之乱后通过一段较长时间彻底完成了自身血脉与部族力量的开发整合的山林。 通过接手、研究部分玉族遗产摆脱了单城扩张窘境的鹿族，此刻的体量已经膨胀到了目前社会体制与通讯、交通技术所允许的极限。 若想再往前一步，就需要一轮涉及方方面面的巨大变革，其中涉及人性与利益的部分不是同一代人可以简单迈过去的，而且外部形势已经结束了吞并圈地的阶段，四面八方皆是有主之地，且都是有独特优势与力量支撑、稳定而强大的势力，边界版图这种东西基本成形，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简单扩张了。 此次山林面前称不上战争的小规模战斗，就是目前鹿族与祭族边界问题所致。 以河为界说来简单，然而这九曲八弯的河道虽宽，对于现在的各个部族来说却算不上什么天险，反而从资源到布防到渡河渠道到水利建设，处处都可争议，两方来回出使始终无法达成一致，边界族民矛盾频发，最终还是得打一架再做决定。 ——现在看来，这祭族的诡异体系确实有几分门道...虽然从先锋战况看，我军依仗体质配合或在久战后能取得上风，但这类以献祭成兵的敌人，很有可能通过代价巨大的献祭获得颠覆局面的底牌，真打起来了胜负难料，如果我现在出手的话... 符文盔甲下的山林皱了皱眉，将目光从战团中收回，着重打量起了对面的女性首领。 对面这人，很大概率就是祭族背后的无限空间试炼者，其化解余波时轻描淡写、毫无烟火气，难以看出些什么东西。 ——只是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像是面对自己的镜像一般，有种似是而非的同质感，同时还有一种渴望献出自身以将其补全的奇怪缺憾感... 截至目前为止，多数试炼者之间默契尚在，慎重的山林从未与其他试炼者爆发过直接冲突，对于自身在试炼者中的水平有些拿捏不准，适应、开发了自身力量的她在心底莫名感觉的挑动下有些跃跃欲试，但又担忧对方实力水准，担忧试探过火导致战乱恶果... “呵呵，”符文重甲侧后方，绯红的人形幻影具现而俯身，在山林耳侧低声笑道，“就我看来，你和对面这人还有着相当的差距... “不过没有关系，她体质无甚特殊，只要你能拉进和她的距离，杀死她不过是我一伸手的事情，就像这样——” 此刻，正好久战不休的精锐转变了对策，导致双方各有一人突破阻截冲到了两位首领近处。 冲到山林面前的，正是之前呼唤大河之水的敌军精锐主将，其身体被高速流动的水流遮蔽以至于看不清面目，但这威力无穷的流水无法改变其本身体质的孱弱。 特别是其体内器官的脆弱。 无影无形的绯红之王轻笑前移，也不使用替身能力，只在水团路过身边时随意探手一掏。 替身之躯仿若不存于世，其手臂如若无物般探入水流深处，毫无阻碍地穿透皮肤坚骨，在敌人颅骨内轻轻握拳一攥。 ——很遗憾，不具备同源之力的非替身使者，只要自身不是毫无破绽，在绯红之王面前就绝无抵抗之力，起码祭族的手段很难够到神魔级替身箭契的等级。 声势浩大的螺旋水团当即溃散，敌将一声不吭摔落在山林面前，筋骨在巨大冲击力下纷纷断裂，躯体抽搐两下后再无动静。 山林目光下移看了看这具尸体，随后瞥了眼自主行动的绯红之王，以往没少控制替身这般出力的她没有多说什么，于是将视线投向了对面首领那边。 相比于山林这边，对面女性首领解决鹿族突袭者的手段，在诡异方面倒是难分上下—— 披坚执锐的将领刚冲到那首领面前，整个人就忽然“消失”了。 失去后力的双手重兵在地上撕裂出一条沟渠，头盔、面甲、裙甲、胸腹腿甲各自失去支撑摔落在地，突袭的将领仿佛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冲出来的是只有盔甲兵器的空壳。 山林见此，握刀之手微微一紧——看不出对方到底施了什么手段，但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位族人是被对方凭空“献祭”了... ...因为只是看着那首领，她自己也有这种莫名的冲动。 虽然不是第一波出现死伤，但冲突到首领的伤亡还是让战团中精锐在怒喝间微微改变了战法，双方一时间战斗烈度下降了不少，隐隐僵持了起来。 山林这边的警惕与思量不论，对面的女性首领此刻神色也首次出现了变化——不是因为战况，也不是因为被突袭，她的目光凝聚在山林前方的虚空处，神色慎重而好奇。 山林的视线被对面看似注视自己的目光带了过去，才发现对面盯着的，是绯红之王探手与流水控制者脑浆接触的那一点空间。 山林盔甲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两方首领各有思虑，飘在山林身后的绯红之王见状摇了摇头，虽然受限于视野所知有限，但眼界极高的他很多东西都能见微知著—— 对面的试炼者水平不一般，论本质实力，山林若抛开替身体系的力量，是根本无法和对面这“人”相提并论的，但只谈在这个世界里能发挥出的部分，顾虑更少的山林其实还占据了一定优势。 如果双方真的认真开战，山林会面临很多生死一瞬的危险，但在绯红之王对过去未来的把控下，最终山林不会付出太大的代价就能获胜。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场局部地区的胜负对于世界线后期走向影响很小——对面那位并没有什么人类的胜负心，而且输了也绝不会死，不至于产生影响最终乱战局势的后果。 可惜的是，以双方的追求和性格来说，很难真正的打起来。 绯红之王有意挑拨，但也不可能本末倒置、做的太过——他现在在时间轴上下游徘徊寻找，找的就是让山林遇到生死危机的机会，没有机会的话，就得看看能否创造出一些合适的机会... 这样做的理由说来话长...没奈何，山林这位宿主实在是太稳健了...
第0637章 主角待遇很难编
低维支点受限于形势、短期内难以拓展的情况下，强化和宿主山林之间的联系，就是在打地基，就是绯红之王一切行动的必要前提。 不管是从宿主身上获取无限空间的信息，还是向低维现实投放更强的干涉能力，或是拓宽干涉世界线的渠道方法，都需要强化替身宿主山林身心与替身体系的嵌合程度。 很多时候源自高维的力量就像一块土地的结构面积，同样一份力量，在薄弱的地基上只能搭建出简陋的小屋，但在坚实的基础上却能修成摩天大厦——差距不可以道理计。 绯红之王虽然暂时脱离了能无视支点穿透高低维度的辅助环境，但也不缺少修大厦的技术实力，他所犯愁的只是如何掩盖自己折腾地皮时带来的动静——否则炮塔碉堡还没修起来就得脸接饱和式轰炸了。 虽说替身箭契形成的联系在高低维度两端皆有可着手调控的机制，但这里毕竟是无限空间的试炼世界，绯红之王这一端干什么都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短期内不好干涉太过的宿主山林那一端就更别提了，拉胯之处一言难尽—— 人的意志什么时候最容易被触动改变？那自然是其精神高度集中或产生大幅波动的时候，例如生死存亡之际。 濒临死亡的特殊情景所产生的巨大精神负荷，最容易让普通人抛弃一些“细枝末节”的阻碍，这种时候着手往往可以快速获取到原本高度警惕的目标的信任。 宿主的精神的认知与解析程度，对绯红之王而言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积累维持的，所以只要他找到合适的时机加深和山林的联系，其他时间点上的联系深度也会顺势提升。 只要山林像一位正经玄幻小说主角一样多多经历濒死危机，让绯红之王可以趁机插手进行一些不太起眼的、如“英雄救美”、“濒死爆种”、“临战突破”之类的调整，那山林对于替身力量的潜意识信赖自然会慢慢加深。 但没奈何，山林这厮实在是过于警惕、过于稳重了。 绯红之王把宿主山林在这试炼世界的人生轨迹翻来覆去的看，愣是找不到低风险的安稳着手之处—— 从时间轴靠上游的发育阶段，一直到最末尾的乱战死局，其他试炼者之间多多少少有爆发过冲突，然而山林这边的鹿族虽然也有四处扩张，但其在内外剧变中稳稳把握住了一条看不见的线，虽然战斗不可避免，但形势从未危机到需要他拼上性命全力以赴的程度。 从终局战况来看，很多试炼者在玉族崩溃后都通过各种方式在族群里合理化了自身形象、不需要顾忌伪装层的问题，从而可以放开手脚全力施展，但山林这家伙... 除了在鹿族里找个由头让工匠把自身符文铠甲重新“打造”出来披上外，其从头到尾都没被逼迫到暴露伪装之下的模样——就算是死的时候，这家伙破碎的肢体也是始终躲在甲下的，原本依附于盔甲变幻功能的无限空间伪装层依然套娃般卷在内部，若非混战之中各种力量冲突不休，其连撒落的恶魔之血都不会显露出丝毫异常。 问题就出在这里。 山林唯一一次面对真实的生死危机，就是在最终试炼者领导部族之间的大乱斗中，但选择在这乱斗中插手改写时间线、创造“主角待遇”，对绯红之王而言是下下之策—— 对宿主本身内在动手脚、稍微控制其死亡进程还好说，但如果在这里选择“帮助”宿主以获取其信任，导致山林未陷入或突破了被集火点杀的危险，所带来的蝴蝶效应必然会扩散到战场内大部分试炼者身上。 这些试炼者里，谁先死谁后死？谁活着回归了无限空间？这些事项会不会被山林的变化所改变？ 在山林阵亡后没多久，绯红之王就会彻底丢失低维视野，他根本无法控制之后扩散开的影响，试炼者们那直接与无限空间对接的回归过程若产生了波动扭曲，那被无限空间注意到的概率远远超过一般的世界线波动。 而且就时空尺度来说，干涉点与反馈点太近了，没多少操作的余豁，不利于沿途修正调整。 这也是绯红之王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在最终乱战里救回宿主山林的原因。 以边界问题为由，鹿族与祭族在河畔的碰头对峙，已经是最终乱战前山林最后一次亲身面对对其有巨大威胁的敌方力量了——这世界里，无限空间试炼者的主线明显与文明势力的发展绑定，别族情况难以统计，反正鹿族的山林和其他试炼者面对面、不会因参与群体成分复杂性产生太大蝴蝶效应的场景屈指可数。 即便如此，以此场景为基点干涉世界线，哪怕是最轻微的挑拨，产生的风险在绯红之王的评估中也已经濒临中等风险的底线—— 就算以绯红之王目前探得的那一点痕迹来看，祭族那位女族长的根脚也远远超出了宿主山林对生命的认知。 这样的生命，虽然被世界环境和人类伪装层限制的更严重、能发挥出的实力未必比山林强多少，但也足以给山林带来生死危机。 但绯红之王一来不想挑拨的太明显、只能在宿主意愿方面顺势而为避免留下隐患，二来也顾虑祭族女族长万一另有计划或看重在自家精锐面前的形象、连表面上的败或亡也不希望出现，导致彻底撕破脸皮伪装... 那产生的蝴蝶效应可比终战里山林死去活来要恐怖多了。 ——但合适的机会本就不多，如果要完全规避风险，就只能消耗力量储备，撕裂时间线进行可能性模拟与现实编辑...不过手头实在太紧，就算是一点点，力量用在解析宿主的环节也太过浪费了，还是记下来最后回头再看吧...慢就慢点，毕竟还没到解析程度彻底卡死的地步。 绯红之王的苦思纠结，与替身联系不够深入的宿主山林自然无从察觉，河边的几轮试探后，鹿族与祭族的精锐默默后撤，双方首脑在场地中央隔着一段距离开始了交流—— 边界与资源问题固然重要，但也没到需要双方试炼者面对面试探的地步，山林和祭族女族长在此碰头，除了必要的试探的外，主要是为了商讨接下来不久后的大河会盟问题。
第0638章 回归权限的开放节点
玉族之乱后，或多或少获得了部分玉族遗产的试炼者们，基于主线任务，非常默契的联手压制住了会对文明衍变产生掀桌级影响的玉族卡牌体系，令其强到深度利用灰雾虚空造物的可怕生产力失去大量游戏玩家支撑彻底衰弱。
但之后，试炼者们纷纷推出了自家掺杂私货的新玩意儿，有效解决了部分发展障碍问题，直接导致了人类各个部族的第二波大扩张、大吞并。
时至今日，以部族为单位的人类社会发展到了又一个拐点——当前体制的文明想再往前一步，要么是来一场波及范围巨大、伤亡不可计数的吞并战争，要么就得达成联盟、建立各个层面的深入联系。
于是，有强大部族顺势而为，以资源调配权利的分配、大河水利等超大型跨地域工程需要多个部族合作为理由，牵头举办大河会盟。
几乎已知范围内所有部族都计划参与，祭族和鹿族这种居于大河上游的部族更不会落下。
一方面是因为部族利益相关无法绕过会盟，另一方面，山林这类领导者作为试炼者，都有意促成文明进一步发展——当然，若能以己为首会盟出个结果，那便宜可就占大了。
就算不能，也得想办法在大会里划出个小圈子自守，反正去肯定是得去的——因为无论主线任务还是现实需要，这场会盟对于所有无限空间试炼者来说，都是个极为关键转折点。
祭族与鹿族虽然基于地域有在会盟里抱团的可能，但此时的商讨也只能交流一下大致意向——大扩张里远交近攻这套快被玩烂了。
不算长的部族正事交流结束后，时刻戒备的山林正想要慢慢后退回精锐战阵里，已经转身走了一段路的祭族女族长忽然停下脚步、转回了身来，她看着同样停下的山林，脸上露出了如瓷器一般、足以引发恐怖谷效应的渗人微笑。
时间线变动间的差异点，让绯红之王神色一凛——来了...希望这次别震动的太过，只要多少暴露出点新情报就够了，反正尝试的机会多得是。
沉浸在世界之内的绯红之王，抬高视角看了眼之前自己动手一抓的节点，随后就将注意力聚集到“现在”，谨慎的逐帧观察、随时准备调控抑制世界线的变动——
过往的时间线中，鹿、祭两族在此的碰头试探过程里，山林从未驱使过替身之力——简单的试探并不需要暴露太多手牌，而外挂在山林作战体系上的替身之力优缺点都过于突出，虽然极高的力量层次让替身一个照面就被人看破的几率不大，但也没什么必要主动拿出来展示。
绯红之王自作主张那一抓，毫无烟火气的击毙了袭击山林的祭族人，虽然看似没当场引起什么反应，但其实在各个方面都存在着很大的风险。
尚未意识到祭族女祭司跟脚和替身绯红之王存在本质的山林，对此只是略微皱眉，倒也没觉得替身这一抓很异常——毕竟他虽然没打算主动使用，但之前也没有明确的、绝对不使用替身能力的念头。
反而随时动用时间删除的替身能力来应对突发危机的念头，倒是根深蒂固。
但另一边的祭族女族长，在绯红之王动手前后，对山林的感官却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其并不见得能察觉到替身的力量，但最起码，这名试炼者也有在物质层面的变化中，极为深入的感知与认知能力，并以此从属下的死因里，大致辨认出绯红之王未明本质的威胁层次。
“你真的相信，大河会盟不会打起来么？”原本时间线里径直离去的祭族族长，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同样停下脚步的山林。
“......”揣摩对方此言用意的山林稍一沉吟，随后他侧身来回看了眼两边保持一定距离的两族部队，对祭族族长微微摇头道，“我们这一类人，应该都不希望在那种场合下爆发战斗，那太乱、太显眼。”
为了保障安全，大河会盟对参与者有着关于战力限制的条款，从举办时间地点、与领头人同行者的数量到以防万一的各族后备接应军队的距离与驻扎位置，都有着相当严密的考量。
大会流程安排上可以看到各方足够的诚意，来自无限空间的试炼者们，起码表面看上去都不想在这个关键节点处搞出问题。
“在大会举办之前确实如此，但之后呢？”祭族女族长微微偏头，注视着旁边波涛汹涌的大河轻笑道，“这个连参考材料都没有的地方，对于很多生命来说是非常危险但又充满机遇的...
“你有没有发觉，环境中的灰雾整体规模随着文明发展在削减？自玉族引动灰雾的技术扩散后，又有多少人蠢蠢欲动？那边最不缺的就是目光短浅、为了看得见的丁点利益甘冒奇险的家伙，你说，这些根本不在乎自己走后世界会如何的人，在会盟成功举行、文明跨入新阶段、最终保险解封的情况下，会做些什么？”
符文明暗变化如同活物呼吸般的盔甲遮挡住了对面的窥探，让山林身体的僵硬没有暴露出来——完全被对方说中了...很好，看来很多老试炼者的思考回路和自己这个萌新也差不太多。
山林背后的绯红之王摇了摇头，结合过往探测积累的信息，最终验证了大河会盟在无限空间试炼者那边最重要的意义。
于是他无声轻叹——原来如此...作为文明走向新阶段的尝试，大河会盟是无限空间回归权限开放的关键节点么？
山林这个闷葫芦也太能藏了，只在其意识中可见的无限空间面板相关的信息，几乎没有在其独处时暴露出多少来。
虽然在过往时间线的末端乱战，以及最近鹿族事务的安排中，多少能看出一些征兆线索，但没祭族女族长这专门一提，无限空间的回归权限开放的具体条件还真不好下判断。
既然是以人类文明的阶段性事件作为节点，那也就是说，无限空间主线任务跨过某阶段后开放的回归权限，并不是在那场乱战之后，而是之前会盟完结、各部族成功达成协议之时？
...不知道试炼者们的回归形式如何，是抽走片段、截断抹杀未来躯壳，还是追朔时间轴从上到下一起抽离？我降临于此时，试炼者介入世界引发的震动早就过去了，从高维视角也很难确定后者是否发生过。
而且回归的启动方式...如果是JOJO世界那边体验的无干扰脱战读条版，那确实是可以被爆发的乱战打断的...
第0639章 风险与收益不成比例的白嫖
“最后的狂欢啊...”
因为梦魔轮回里养成的“好习惯”，山林心底确实转过回归前放手捞一把的念头——梦魔轮回里，回归是被选中者的兜底保命符，抱着“我走后哪管他洪水滔天”这种想法的人，在这种特殊群体里其实占了绝大多数。
山林算不上激进份子，但在原本的团队里，也没少享受这种行为带来的好处，毕竟利益和风险往往成正比，能靠那坑货主神提供的机制抵消各类冒险中最大的风险，这已经算是难得的福利了。
梦魔轮回某种程度上是主神在模拟无限空间的运行，由此观之，无限空间里存在与山林想法相似的试炼者，确实相当正常。
但是，说破此事的祭族女族长，似乎对此并不看好——
山林之前已经和对方探讨过，关于参与会盟的领导者们是否会被设伏一锅端，以及是否会有人乘机搞事的问题了，双方的结论是大概率不会打起来。
随行精锐和举办地军队的各种细节问题暂且不提，实力不明的试炼者扎堆的情况下，没有人能保证自己可以悄无声息的一波解决问题，一旦试炼者们被迫撕下伪装全力出手，就算各自都有准备与规避风险的手段，那也实在太过“显眼”了。
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承担的风险更大的大会主办者为了自身的利益计划，更是会尽全力做好安全保障。
那么，为什么对面的祭族女族长，临别还要再一次提起这个话题？
山林审视着对面微笑的女人。
祭族女族长不等心念飞转的山林想好下一句话，就继续娓娓言道：“之前我们讨论的，总归只是所谓的‘大概率’，作为老前辈，我得给你这种新嫩提个醒——”
话说一半，女族长对隐带警惕的山林笑了笑，这一次她的笑容比之前维持的瓷器般渗人的微笑就生动了很多：“别怕，经验不足就别指望在具体交流中隐藏自己新晋者的身份了，也别想太多，我提供下面的情报没有其他目的，就当我看好你、愿意和你结个善缘吧。”
顿了顿后，女族长就郑重警告道：“别相信能简单查询到的那些情报——就我的见闻来说，回归与结算的方式花样繁多，就算抛开那些附带当地临场条件的，也有限定时点触发、自由脱战倒数、进入指定传送区等等方式...
“很多人都以为，上面给出的回归形式总是很宽松的，回归进程出了事也是自己的选择的时机有问题...”女族长微微摇了摇头，神色带着一丝疑惑，她用有些不确定的语气说道，“但经历了一些事情后，在我看来，有些选择未必是选择者本人的选择...算了。”
虽然山林那副封闭的符文铠甲遮蔽了一切情绪显露渠道，但女族长还是能看出其迷惑之处，于是她轻叹道：“听我一句劝，你最好在权限开放的第一时间，就立刻离开这里...
“上面的一些问题，我也无法确定，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有人想在会盟后放个大烟花，就是不知道这‘烟花’是个什么性质...”女族长对山林笑了笑，随后摆了摆手露出无奈的表情，“我是祭族的族长，你也看见我这边的体系情况了，我只能说，祭族当下力量体系的搭建过程，算是对我本体轮廓的模彷...
“在我本体涉足的世界里，知道当地连接秘钥的生命都喜欢在我这换东西，而且，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总有一些小家伙，喜欢找个等价物密集的地方画个大圈，一口气换到把他们撑死的东西。”
女族长撇了撇嘴，似乎感叹似乎不屑，随后她对山林扬了扬下巴：“所以我对一些特别的变化很敏感，而这大河会盟...呵呵，我很早就闻到了类似‘大圈子’的味道...
“嗯，源头不好说...但从我玩过一次玉族卡牌游戏后，那种独特的氛围就越发的明显了。”
山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呼了出来，这口气深的就像她心底的疑惑与思虑，身上套着的符文铠甲都不由得涨缩了一圈。
“听得进去就好，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是时刻准备撤退的，这个神秘的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
女族长回头看了眼远处的祭族大部队，随后挥手撤掉了以防万一的信息隔离屏障，她转回头看了眼山林，最后强调了一句：“不要用外面的常识来衡量这边的世界，有些地方连运气都是可以量化的力量——对于我们这类群体来说，在关键事件里，往往小概率才是大概率。”
山林没有回话，如同凋塑一般立在那咀嚼对方的言词。
女族长也不在意，径直转身走了——这次是真的带着大部队开集团机动技能飞速离场了。
目送狂风凝聚而成的青白华贵巨鸟，裹挟着祭族那群残疾士兵飞速远离，山林对后面靠过来的鹿族精锐打了个手势，就继续站在那一边观察祭族留下的战斗痕迹一边沉思。
飘在山林肩后的绯红之王也在沉思——这次试探的结果，说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坏。
跟脚不凡的祭族族长没有动手，让绯红之王与宿主山林加深同步率的那部分打算落空了，但震荡出新情报信息的想法，多少是达成了一点。
虽然收获并不大，但时间轴下游的世界线变动幅度很轻微，说明祭族女族长在绯红之王扰动时间线过程里产生的变数，延伸开来并没有大幅改变未来相关人员的生命轨迹。
所以，这是一次成功的白嫖——虽然风险和收益不成比例，但白嫖就是白嫖，积少成多嘛，再小的资源也有用得上的时候。
当然，这次白嫖也就意味着...听了新情报的山林没有全信，或者信了也没跑掉，而祭族女族长在新的时间线里依然按照原定计划顺利跑路——想来以前的时间线里她应该也都是顺利回归了的，不然以其难以名状的本质，若在乱战里撕下伪装，战争场面可就不会那么低端简朴了。
绯红之王垂下视线，看了看仍在冥思苦想的山林，不由得摇了摇头，随后就将视野抬高、投向了时间轴下游——
现在还没到干涉宿主各种作死想法的时候...所以，还是先着重观察一下，作为试炼者回归权限开放节点的、引发最终乱战的大河会盟...
目前所知的一切终究只是海上浮萍般的表象，希望放烟花的试炼者不要浪过头了，这个世界的水真的是挺深的。
第0640章 乱战爆发
大河会盟，对当前世界的人类文明而言堪称关键历史节点；而对于来自无限空间的试炼者们来说，这也是关乎回归与奖励、决定他们现在与未来的生死存亡的重大事件。
暗流汹涌、勾心斗角、合纵连横、阴谋阳谋......不管在哪个层面上，这些都是应有之义。
可惜，这放正常世界里堪称波澜壮阔的大事件，其中衍生的繁杂矛盾、发生的精彩斗争，俯瞰时间轴的绯红之王连一丁点注意力都欠奉。
人类文明的历史节点？这里可是连无限之主都给不出剧本的世界，目前所知的一切都如海面浮萍般飘摇，谈何历史？谈何节点？
至于试炼者......
要不是对祭族族长口中打算“画一个大圈、放个大烟花”的那位试炼者的身份，存有一丝疑虑与猜想，绯红之王除了惯例维持信息记录机制外，都不会对试炼者之间的互动多看一眼。
就算看，绯红之王也是通过各个部族的外观与力量体系特征，去观察各个试炼者本身的来源背景，以及无限之主将其“普遍化”后融入此世界的微妙过程。
于是乎，在绯红之王的冷眼旁观下，大河会盟沿着时间轴上印刻的既有流程，一帧一帧地向未来推进——
看不到一丝模糊迷雾的河边平原，简约精致的会场完成布置。
各族精锐部队远远驻扎，各族首领守约领小队抵达会场。
各位试炼者们或目光交流，或言谈靠拢，各种小圈子随生随灭，暗流涌动。
非试炼者的随行心腹，绷紧精神守护首领，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些不熟悉的部族，心底有好奇、有惊讶、有厌恶——
正常呈现人形的，衣物装饰特异到超出认知的，肢体不全残疾的，多长有一双手臂的，甚至身躯部分脱离了人类形态、具备兽类虫类特征的......
不知为何，某些形态相当离谱的“人”，似乎还未进入“显眼”的范畴。
玩图腾文化玩到失去人形的蚩姓氏族，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但试炼者们都见多识广，并不觉得有多离奇，顶多好奇蚩族那边管事的胆子为什么能这么大——
研究玉族遗产并成功活到现在、没被莫名神隐的各族首领，对于“显眼”的判定标准大多心底有了一丁点谱，但这也不意味着他们就有胆子去反复横跳、撩拨“眼”的底线。
人去作死，那是真的可能会死的。
只搞过一些符文烙印、从未在人类身体结构上打歪念头的鹿族首领山林，对勇于作死的那些试炼者前辈，心怀敬意——特别是那几个曾经邻近鹿族、早早被莫名作没了的部族的首领。
不管特色各异的部族之间，会不会在未来因外形与文化问题产生裂隙冲突，当前会盟的主持者们自然不会允许阻碍会盟进行的声音存在，于是磕磕绊绊了一会儿后，会盟包容各族继续推进流程。
会盟议程框架很简单明确，但放在人类各族的层面上，确实有很多可以争议的东西，而且由于人类各族的发展情况大概率与对应试炼者的奖励高低挂钩，所以试炼者们也不会轻易放手——哪怕尽快结束会盟能开启回归权限。
于是，在一众心思各异的试炼者的纠结中，大河会盟连续进行了好些天。
视野受限于宿主山林的绯红之王，颇为无趣地观察完当前范围能观察到的细节后，就立刻抬高视角掠过了这段又臭又长的族争。
找准时间点再次将视角降维的绯红之王，面前已经是一幅“核弹身边炸、光热扑满脸”的景象了——
盟约签订，会盟最关键的环节刚一结束，巨大礼台上隔着长空隙隐隐围成半圈的各色首领，神色同时微变、大部分人都做出了分神凝视面前空气的样子。
极短的时间后，连回神后的眼神交流都没有，大约四分之一的试炼者当场凭空消失——祭族的女族长消失的最快。
意识到身边有不少同类第一时间果断回归后，剩下的试炼者，无论是否准备搞事，都隐约察觉到了不妙的气氛。
无限之主给出了看似宽松的、方便各位试炼者驻留搞事的回归条件——如果想的话，可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来处理此世界事务，甚至可以继续完成下一阶段的主线任务或触发接取其他支线任务。
后续任务中断无惩罚，期间只要是脱战状态都可启动回归程序，不用读条。
站在礼台上的试炼者们，在宣告盟约签订的这一刻，都不处于被携带敌意的力量影响的战斗状态。
然而，试炼者们隐隐发现，氛围有点不对劲。
部分试炼者，在短暂的犹豫后，放弃了原定的计划与对部族的打算，转念尝试启动回归程序。
其中包括了，在上一条时间线中并未如此尝试的山林——有额外关注祭族女族长行动的她，这一次做出了与“过往”不同的决定。
但，白驹过隙般的迟疑，已经葬送了此刻回归的机会——
如同核爆一般，灰白的迷雾自礼台中心炸开，瞬间扩散开来、淹没了会盟之地所属的广阔平原。
就像有什么东西被试炼者的回归所刺激，产生了剧烈应激反应，立时打断了第二波试炼者们的回归尝试。
超出预想的境况突变，同样刺激到了在场的试炼者，拥有强大战斗本能的试炼者们，第一时间提起精神力量全神戒备——
这剧烈的身心反应与其所掀起的力量脉动，沿着莫名的轨道连锁扩散到了周围的试炼者身上，又被浓厚的灰雾第一时间映射反馈......
心灵最深处的噩梦降临现实，最戒备恐惧的敌人破雾扑来。
乱战爆发。
目光在异变时间点前后来回审视了很久，绯红之王两张脸上露出了“不出所料”的表情——
这场异变，确实源于试炼者回归行为产生的某种刺激，但灰雾的爆发和几乎让试炼者们力量与心灵失控一瞬的强制导引，根源在于几乎所有试炼者都在无意识支撑的隐形体系——
看似早早玩脱灭亡的、用打牌解决问题的玉族的力量体系。
凡是“借鉴”玉族研发的力量体系的试炼者，此刻都被严重干扰，且情况危急下他们没机会安然理顺这依存此世灰雾的力量，这让他们只能拿出源自外界的、真正压箱底的力量来争命。
“不知道玉族做此事者目的几何？”停止在时间轴上原地徘徊的绯红之王沉吟思考，“看这浑然天成的‘大烟花’，他要么对此世界内各种反应与细节知之甚深，要么和世界幕后者有一定默契，要么......就是可以跨越时间反复调整修改步骤......
“......这可不是一般的无限空间试炼者能做到的事情。”
意识不管怎么转，替身的本职工作，或者说本职工作历史，绯红之王暂时还是得好好维持的——
“绯红之王——时间删除！”
一片混乱间，陷入“我是谁？我在哪？谁在打我？我在打谁？”的山林，呼唤着绯红之王的力量，试图跳跃时间以规避身边各种诡异、要命的乱流......
第0641章 囚徒困境
“在试炼者扎堆的礼台上，第一时间暴露了替身能力，这也是拥有时空能力的山林，后面被针对到死的主要原因之一吧。”
虽然能看破乱局、知晓当前发动能力并非必须，但绯红的人形还是依照宿主的命令在世界内具现、于挥手间打散时间之绳，将其离解成的万千细索抓在掌心、随意揉捏。
可惜，混蒙的时空中，无人能欣赏其间奥妙。
骤然脱离了千奇百怪的力量挤压形成能量洪流，山林在混沌空间中踉跄了一瞬，随后她深深一个呼吸，其盔甲上众多黯淡的符文再次亮起、开始流动改序。
在形成几段特殊的符文之语后，盔甲骤然暗淡、透明，山林的身影逐步淡化进了环境、从原地消失。
时间删除状态无法持续太久，山林甚至都来不及转头瞥一眼具现的绯红之王，就径直向着侧前方冲去——
替身能力用多了，山林多少也对当前看似混沌的空间有了一些理解，起码她知道世界并非如表面所见那样离解扭曲，而是转化成了另一种难以辨识的形态，长期尝试后，她基本还是能对一些因注意力而显得“清晰”、相对“固定”的事物轮廓进行辨别的。
看着宿主如幽灵一般穿越过各种“流弹”、向着礼台外一处尚算完好的建筑冲去，绯红之王微微摇了摇头——
试炼者、随行人员、察觉异变急速赶来的各族精锐，这些聚集起来“观察者”，让遮蔽感官、看似浓厚的灰雾，在短暂爆发后就开始被飞速“驱散”。
但这些明面上的灰雾，只是玉族体系所牵扯出的一丝引子，将众多试炼者锁定在战斗状态的，并非是肉眼可见的那些、源自灰雾与试炼者的攻击。
所以用卡视野、远离战场、避开伤害等常规方法，是无法脱离战斗状态的——哪怕无限空间判断战斗状态的时间范围很宽松。
山林利用替身能力、无声无息地转移阵地，收敛力量后在会场建筑间穿行，努力躲避感知、隐藏行迹，找机会在无限空间面板上尝试启动回归。
没多久，山林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哪怕破灭的礼台那边试炼者们已经稳住了阵脚、攻防烈度直线降低且部分人已经脱身开来远远对峙，哪怕她没被攻击的时间已经超过了相关时限，无限空间的回归机制也无法启动。
而各族最为精锐的部队，已经突破淡薄灰雾的干扰，各显神通冲到了会场附近，浩瀚的力量在膨胀、碰撞、搅动风云，寻找着他们要守护的首领。
但，有四分之一的试炼者，已然回归离场，而礼台遗址处，还有一些因倒霉或无力应对突发乱局而产生的破碎尸体。
山林脑海里闪过自己留给部族的种种预案，由己及人、飞速思考此番乱局后续的发展。
但潜藏的敌人，并未留给试炼者们多少重整与思考的空隙——
瞬息之间，黑云压城、大河波浪滔天、平原剧烈震动。
烈风掠过大地的裂缝，谱写出刺痛心灵的乐章；天际的雷鸣如鼓震响，压榨着理智与战意。
烈风极电、河流大地、人类建筑、会盟祭礼、试炼者、部族军队......世界中一切要素，似乎都在这一刻模糊朦胧，残存的淡薄灰雾耗尽余力，令万事万物相勾连。
信息如泉水，在山林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涌现——
那是黑暗游戏的邀请，缔结契约前的规则告知。
一场以剔除杂质、维护体系纯净稳定为目的的大清洗，即将上演——
所有借鉴玉族体系的、在此刻相互勾连触动的力量，都将成为角斗场的支柱，接受邀请的人、掺合进来的灰雾能力体系越多、越强，黑暗游戏的效力就会越发高涨。
所有依靠此世神秘力量构筑的能力体系，只有留存到最后的一个，可以承接角斗场空悬的至高权限、制定新的规则以覆盖所有终端。
虽然......只要无人接受邀请，这场黑暗游戏就将自行溃灭、玉族体系最后的脉动也将消散于天地，只要这意外情况结束，所有牵扯勾连都将崩溃，试炼者回归的大门将重新敞开。
但有人会不接受吗？
山林暗叹了一声——试炼者可都不是大公无私的家伙，相互之间谈不上有多少信任。
而且最重要的是，接受邀请者将自动豁免源自玉族体系的底层干扰，并获得在这片平原中酝酿已久的潜藏力量的控制权限，并且，在这角斗场内，所有亡者的资源力量，都会通过基于灰雾的神秘机制，被剩下的参与游戏的生命吞噬融合。
拒绝参与游戏，无法改变自身猎物的身份，而且还将因角斗场力量调度权的区别，拉开可发挥力量的差距。
或许大部分试炼者们都明白这黑暗游戏背后的恶意，但他们更加的清楚——他们无人能够保证，其他人一个都不接受邀请。
特别是，不调动角斗场力量、不接收亡者散逸的能力，就无法从外表去辨认一个人是否接受了邀请。
所以，在灰雾构造的敌人全数衰弱、消亡后，礼台遗址附近的试炼者们，气氛诡异地对峙着。
只有大河会盟的那几位组织者还在大声疾呼，试图言明利害、阻止惨剧的上演。
但试炼者们之间的对峙间距，仍在不断拉长，每个人都在调整、走位、等待自身精锐族人的靠拢。
会盟组织者选址选到了埋藏已久的陷阱上面，这事本身就很让人猜忌——虽然大家侦查勘测的时候都没发现问题，就好似角斗场力量的汇聚源于他们所有人力量汇聚时产生的化学反应。
更别说，会盟组织者提出的两条解决之道都完全脱离了实际——
无人接受邀请，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没有可能——就算大家真的都是天真而纯粹的利他主义者，幕后黑手搞了个这么大的场面，连促使战斗欲望飙升的狂热Buff都用上了，总不至于连个当火星的带头党都凑不出来。
而另一个提议就更离谱了——大家只要把性命甚至于灵魂交到一个代表手上，由其主持仪式，将所有的能力体系整合统一，就可以和平完成黑暗游戏的胜利条件。
开什么玩笑？那个代表只要稍微动一下歪脑筋，就可以一口气鲸吞试炼者的宝贵积累，这诱惑谁顶得住？
谁敢相信别人顶得住？
会盟组织者不说还好，这一说几乎就吸引了大半的潜在仇恨值过去——哪怕其坦然表示，只要大家愿意往这个方向尝试，他自己可以先做被扭曲能力体系的示范。
“囚徒困境......”绯红之王遥望了一眼即将与周围会盟临时建筑一起彻底崩毁的礼台遗址，随后低笑着垂下目光，打量着即将与鹿族军队汇合的、果断接受了黑暗游戏邀请的山林，“......换个角度去看，玉族似乎从一开始，就在利用试炼者间的猜忌去搞这类阳谋啊。”
试炼者刚刚介入世界，玉族就肆无忌惮的开始大肆创造、传播卡牌与游戏，并在形成体系规模后，毫不犹豫地对被卡牌游戏渗透的部族下手干涉，吸引了几乎所有试炼者的目光与敌意。
在虎头蛇尾的玉族围剿之战后，玉族基于灰雾研发的、经历了实战检验的、不“显眼”的力量体系全面扩散，各个部族哪怕心存警惕，但终究也无法逃脱这场被动的军备竞赛——
除了在遏制原本卡牌体系上达成了共识外，各个部族都迫于“你有我无”的猜忌心理，不得不为了抢时间、维持战力平衡，而在不同程度上利用了玉族的遗产，并在连绵的征战兼并路途中，形成了建立在玉族框架上的、深度利用本世界机制的各种特色能力体系。
玉族卡牌体系，本身就有着衍生自灰雾的奇妙特性——参与者越多、越是对其深入认知接触，该系统对接触者的影响力就会越强。
这一点，在最终的乱战，发挥得淋漓尽致。
绯红之王扮演着自己应尽的角色，在与部族精锐协同作战的山林的身周，默默观察着一步步走向狂暴与失控的草原战场。
“玉族背后那家伙会藏在附近么？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从介入方式和搞事节奏来看，似乎是试炼者，但他却完全放弃了无限空间赋予试炼者们的共通主线任务......噬神者一般不会和试炼者一起做任务，而且看这着力于试炼者的格局，他也不怎么像噬神者......
“不管怎么说，目前还是谁先发现敌人谁就占便宜的黑暗森林状况，我总不能因为一个试炼者而暴露行踪，不能去赌对方有没有掌握时间相关的能力，后面改变言行、影响世界线的时候，要注意回避那家伙的可能视野......啧，玉族本身以及类似这战场的时空点还好说，要是那家伙能把散出来的卡牌游戏和衍生的力量体系都当做感知触须的话，就有点碍手碍脚的了。”
第0642章 前期侦查基本结束
为了下一阶段关于文明各个层面“统一”的主线任务的奖励，为了黑暗游戏大逃杀的滚雪球积累，为了在这囚徒困境中活下去......理智聪慧选择有利方向的个体们，成功组成了盲目痴愚拥抱死亡混沌的群体。
变量多到无法控制的混战之中，最常见的战术考量自然是自保，试炼者们一个个都在汇聚部族精锐、布设临时阵地，同时努力缩减着自身在战场上的存在感。
在覆盖整个平原角斗场的狂热Buff影响下，试炼者们大多还能自控，但手下族人的言行就驾驭的很勉强了，低烈度的战斗此起彼伏，就像是汽油库中不断闪烁的火花——
自家首领消失了或变成尸体了，不管有无预见，到场的部族精锐都要向会盟组织者讨个说法，最后不出所料地动起手来，此外，附近还有一些试炼者领着精锐部队，将抱团的那几位会盟组织者隐隐围住，时刻窥视着。
至于在前期试炼过程里，积累了仇恨矛盾的试炼者，那就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了，纷纷千方百计的给对面使绊子。
山林汇合鹿族精锐后，一边号令族人应付周围来源繁多的试探与流弹余波，一边暗地里尝试向鹿族大本营传讯、与相熟的部族尝试交流。
缔结临时暗盟是面对乱局的应有之义，虽然当前黑暗游戏的力量，不可能达成并支撑绝对严密的强制契约，但接受邀请者拿来制造一次性塑料盟友还是可以的，总好过孤立无援。
鹿族部署在较近边界上的主力精锐，若沿着大河顺流而下、全力赶路，说不定还能在乱战决胜前踏入战场。此外，在场的那些首领回归或死亡的部队，也是可以尝试争取的力量。
绯红之王看着山林努力运营，看着山林领着鹿族精锐在战场中游走争锋，看着一众接受邀请的试炼者掏出源自角斗场的卡牌纵横捭阖，看着濒死试炼者在压力下彻底抛弃对“显眼”顾忌展露各种离奇形态与力量，看着山林在各大部族与卡牌精灵大军的默契集火点杀下扑街......
视野比上次观察依赖时删节点的时间线开阔得多，绯红之王时不时地拉动电影进度条，来回观察，额外关注了一下几波乱战高峰的引子——
像是黑暗游戏通告后最先引发大规模乱战的导火索，导致事态彻底失控的几波试炼者爆发、陨落，第一批调动黑暗游戏力量、掏出玉族卡牌召唤精灵或发动陷阱的接受邀请者，不断掀开底牌的白热化战斗过程中几波默契集火的过程......
绯红之王在寻找安排这场剧目的那个黑手的痕迹。
虽说角斗场囚徒困境的大环境已经大致固定了事态走势，但谁知道那些来头各异、能力千奇百怪的试炼者能不能当场掏出来一个解场的玩意儿？谁知道有没有人捏着无限空间的宝贵权限没用？
所以连试炼者都有猜测，幕后黑手大概率会在场、给乱战的爆发添上导火索，他们最开始的对峙时，也有着看谁先跳出来干这事的念头。
可惜，真正起到导火索作用的那些事件，发生过程都显得自然而然，充当引子的生命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后面全都扑街，试炼者们也逐渐没有精力去关注这种细节了。
但是，有的时候，“没有痕迹”本身就是一种痕迹。
作为高低维度间的一根探针，绯红之王观察世界的角度与界内众生迥异。
对他而言，所谓的“自然而然”“巧合而成”，可以明确分成很多不同的类型，由于替身体系的能力的原因，其中一些类型对他来说还“味挺冲”。
虽然抵达的时机，让绯红之王错过了初试炼者群体降临时，这条世界线所发生的动荡过程。
但是，即便不愿投入力量资源，有了从上到下的、对时间线各种影响因素的前期排查工作后，绯红之王仍旧能靠经验与分析嗅到一些熟悉的味道——
战局发展虽然自然而然、看似无外力引导，但这段时间轴上的世界，肯定经历了很多个版本的时间线，而且每个版本的“断层”都与战局发展有着密切联系。
而且，绯红之王细品之下，有种很膈应的感觉，就像完美主义的强迫症患者看到整齐的砖墙凸出来一块，恨不得拿出四十米大刀齐根砍掉——那种时间线变动的操作，纯度很低、蠢度极高。
他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引发乱战的那个家伙，和宿主山林很像，拥有某种无法真正感知、理解、控制的死板时间能力。
但凡那家伙或那家伙拥有的东西，在这过程里于时间线层面有一丝感知与控制力，都不至于留下这如同边走边拉、只拉不擦、历久弥臭的“没有痕迹”。
“......看来后面与玉族那位有关的行动，不用在时间线的调制上费太多精力，那家伙的视野应该如山林一般集中在世界之内，就是不知道那种时间力量的具体体现和背后的牵扯是什么......”
绯红之王思索了一会儿后，在探索记录里更新了玉族试炼者相关的情报，单独整理后将其排到“无限空间触点”“青帝”“眼”“灰雾与世界构造”“替身体系指向”那一列的末尾。
虽然从玉族体系间接体现出的力量和对时间线的干涉上都看不到什么威胁性，但那毕竟是一个确认涉及时间的个体，考虑到间接接触下，行动影响透过时间震荡产生的、难以避免的扩散放大，该重视还是得重视一下。
“当前的宿主对接进度下，能简单探索到的情况已经探索完了，看目前的状况，像对祭族族长那种试探，风险要比预期的大......要优先进行更深的对接吗？”
时间停留在山林身躯破碎、灵魂被纯净能量侵蚀湮灭后，绯红之王站在不知被刮了几层的草原大坑旁，看着山林破碎的尸体被涌来的兽群撕扯啃噬，撕裂空间的利刃与恶魔之血散落大地。
重新评估了一轮与宿主加深联系的影响，绯红之王向时间下游望去，失去宿主载体后的世界逐渐模糊、陷入混沌。
“替身的体系，虽然有些地方很便利，但侧重于载体的各种限制还是挺麻烦的，我毕竟是悄悄接管，不好改换基底......”时间重新流动，绯红之王的身影渐渐从世界内消失，“要是可以切换自由远程行动的模板就好了，那样就可以不影响山林的轨迹、找机会在时间轴上游直接到这个会盟场地来蹲守......”
玉族大祭司被托梦的根源不好追查，这埋设已久的黑暗游戏的力量，总是需要黑手着重布置的吧？要是可以一开始就蹲在这，那肯定能抓到对方的尾巴。
相较于无限空间或本地其他神秘力量，更好理解、处理的玉族试炼者，或许是一个不错的介入点——
这个人一系列设计，肯定有潜在的目的，只要找到关键、想办法让他动起来，作为涉及时间者，他带来的影响与威胁，或许能在更大的威胁面前，掩盖围绕山林的、越来越大的动静。
至于这个过程的细节如何把握、能不能找到可利用之处，那就只能走着看了。
第0643章 全力？我真是嗨到不行啊！
已探知时间轴最上游的某个节点，绯红的虚影，在尚未得名的鹿族的核心族人栖息之地缓缓具现。
燃烧着篝火的山洞内光影摇曳，被符文盔甲保护着的无限空间试炼者舒了口气，带着一丁点惊喜与疑惑的情绪，打量着面前自己新觉醒的、面无表情的沉默替身。
在适应了对替身的奇妙感应与控制后，山林看着与自己同步舒指、握拳的绯红人形，乘着无限空间的神奇介入屏障还在，心底随意下达了测验替身战斗能力的指令：向着宿主，全力挥出一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山林在将视线移到替身拳头上的一瞬间，余光似乎在替身脸上扫到了一个深邃的红黑漩涡......
绯红之王曲起右臂。
漫不经心的、预备抬掌接拳的山林，身心骤然凝固——
面对山川崩陷、大陆倾覆的蝼蚁，要如何理解自身的处境？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眼前的光芒被黑暗吞噬，耳边的声音被虚无淹没。
仿佛世界被抽掉了最底层的积木，一切有形无形的事物，失去了相互勾连的因果链条，瞬间垮塌崩溃。
无法感知，无法理解，无法思考。
只有生命的本能挣扎，让最后一缕念头溃散于模糊的意识——
......死......
......
“恶魔血统......不知道无限空间背地里是掺入什么体系整合的？若没被打散力量运转、没有被侵蚀性的能量抑制再生，这宿主的不死性，恐怕未必比其原来的数据化身躯差太多。”
绯红之王甩了甩飞快复原的手腕，啧啧称奇地俯视着地上摊开的山林。
山洞与那些本地人，被无限空间的介入屏障隔离庇护，而且，绯红之王用精微至极的控制力限制了攻击的余波，所以毫无异状。
不过，真正控制住现在与未来，让世界线不出现超出掌控的震动的原因，是绯红之王使用了自身的真正能力——
不是宿主可以调用的、被当做隐形虚化位移技能的“时间删除”，而是裂解时间线、直接制造所需结果与过程的“因果编辑”。
这还是绯红之王自潜入此世以来，第一次正式深度使用这源自高维的、属于“绯红之王·镇魂曲”的独特力量。
不过说穿了，这能力底子就那样，现在也只是勉强在某些方面的适用性上，够到了“正常”高维干涉力的底线，这还是绯红之王在大本营那边进修时，努力学习、拓展替身体系应用的成果。
当然，所谓的“正常”高维干涉力，是以大本营那边不知道更新升级了多少个版本的标准来定义的。
若不是参与了对至高圣者“时之矢”的研究，绯红之王在老家那边都不敢称自己的能力“有一定特色”。
可惜由于遗忘了研究的细节和成果，绯红之王当前能用出来的“特色”就很少了——最有特色的那些，希望不会用得上。
在绯红之王靠在山洞内壁上闲思了很久后，他那慢慢缩小面积、增加高度的宿主终于渐渐恢复了意识。
伴随感知逐渐上线，源自身体每一个细胞的痛苦哀嚎终于打散了山林精神中的朦胧。
纤细瘦弱的人形生物，颤抖着撑起上半身，残存在其肩胸的符文盔甲碎片随之坠入尘埃。
咬着牙，一言不发地扫视山洞后，山林的目光聚焦到了靠在山洞内壁上的绯红人形上。
“在生与死的边界间徘徊太久，一时间连恐惧与愤怒都无法生成了？哼哼......”
绯红的替身两张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他注视着半躺着的、幽蓝血肉表面逐渐生成鳞片与骨甲的宿主，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盲信剧本又无视剧本细节的蠢货！宿主是替身力量的支点！我和你之间的差距，会比你所看原典里那些替身与替身使者小？你以为无限空间的‘神魔之力’是什么？
“你应该庆幸，我在那一瞬有足够的灵智，去调整攻击的方式与落点，否则我们此刻全都死透了......‘全力’？呵呵。”
鳞片逐渐覆盖脸庞的山林双眼瞪大，但呛出一口泛着蓝光的血液后，找回感应、控制替身的感觉的她，并没有立刻与自己的替身“交流”，而是艰难挪动身体靠在山壁上。
她看了眼地上散落的盔甲碎片，随后抬手摸了摸脸。
被整合的恶魔血统并没有改变她原本的形象，源自梦魇轮回某个游戏世界的恶魔之躯，其造型与五官距离正常人类的审美标准很远。
至于实际的结构器官那就距离人类更远了，只有那尚存的纤细的轮廓与一点弧度曲线还能看出一点年轻人类女性的痕迹。
手指慢慢拂过外翻的利齿，外表基本恢复完好的山林泄愤般猛一锤地，顺手捞起最大的盔甲碎片猛地扣在了脸上。
不规则的金属刺破鳞甲溅起蓝血，随后迅速软化贴合山林的脑袋，同时呼唤着四周的盔甲碎片向其聚拢。
——专为坦克设计的装甲皮实耐操，有着相当便利的变形重组的能力，不过烂成这样，在主人调动控制下动起来、凝聚薄薄一层模拟皮肤外观勉强还行，想恢复各种防御功能，那就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了。
绯红之王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宿主的反应：“遇到这种意外，第一反应居然是把脸藏回盔甲下？这么大的心理破绽......你能从梦魇轮回的蛊罐里杀出来，不知该说是运气好，还是关卡设计者脑瘫？又或者，是你那些敌手队友太良善了？”
被连续挑拨到几片逆鳞，山林的情绪功能终于恢复正常运转，恢复了一点行动能力的她都顾不上自己记忆是否泄露，各种儒雅随和的词汇压到嘴边、猛地站起。
然后她就看见面前的绯红之王二脸嘲讽、抬手伸出食指顶在其脑侧。
“收起无意义的情绪与指令吧，你知道有一个自我恢复能力爆表的宿主，是一件多嗨的事情吗？”
来回钻动的食指，半根都捅进了脑壳，绯红之王一边搅动手指一边哈哈大笑。
“啊啊啊啊啊！！！”刚站起来的山林又摔了回去，爆发的惨叫声十分尖锐。
等到山林的意识再次从混乱中恢复，宿主与替身之间交流气氛的热烈程度就更上一层楼了。
不过，两轮事故下来，山林已经无比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与替身之间无法分割的深入联系，交流过程虽然非常火爆，但好歹没有演变成双重自残乃至自灭。
忽略掉那些儒雅随和的词汇与双方的表情，其实这场交流的效率还挺高。
起码，山林飞快地搞清楚了，这个一觉醒就把她打到濒死的、涉及神魔之力的替身的基本情况——在记忆、控制、灵智、力量等等她关心的那些领域。
不过，在绯红之王真正的视野中，这场交流就完全是另一种形态了——
重重叠叠的、属于山林与绯红替身的幻影，在山洞里千变万化、繁复交互，裂解、编辑时间线所留下的干涉节点，仍在源源不断地提供这片时空内的繁复衍变可能性。
源自高维的干涉力，在这世界内是必须慎重使用的稀缺资源，绯红之王既然用了，那就一定会用到极致。
就像某些高维生命干涉低维世界时，会依照自身的见识积累，在世界内打造匹配的“身躯”“工具”来节约、放大自身的干涉力量。
绯红之王在完成初步侦查、对这世界有了一定认识后，也基于原本的替身体系，留下了贯穿时空的特色印痕。
可惜......基于低调隐藏的想法与对此世界底层架构的顾虑，这印痕的功能比较简单，作用领域基本集中在宿主山林的抽象命络上。
但现阶段基本够用了——绯红之王淡漠地看着，看着山林的重重虚影逐个叠加，看着“历史”向有利的方向渐渐稳定。
对宿主有了基本认知和连接的情况下，稍微调用一下工具计算寻找继续加深联系的方式，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没想到山林略显偏执、抗拒不受控变量的性格，却更适合直白暴力、针锋相对的接触方式......反正别大幅度改变山林未来行事方法就行。
只不过，使用工具虽然可以避免无意义的力量浪费，但若这工具被某些生命察觉到了，摆脱追索的难度，可就要高上好几层了。
得好好利用联系逐渐加深的宿主，搜集新的可探明信息、尽快找个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