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3章 最大的价值，究极生命之“死”
在不久之前，空气稀薄、电磁能量汹涌如潮的地球高空。
一具正在承受环境侵蚀的强韧人型躯体中，一个名为卡兹的新生人格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咆哮【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眺望太阳的程斌一脸的轻描淡写，完全不把自己正在崩毁的灵魂当回事。
就算卡兹可以调动替身的力量，但灵魂的主控者依旧是程斌，刚刚受到替身无限影响诞生的他，就算竭尽全力，也无法阻止一位灵魂专家的自我毁灭。
没错，一个人很难对抗他自己的替身，就算是对灵魂力量有着深入研究的程斌，面对无限时时刻刻的内部侵袭也会感到非常麻烦。
但摧毁替身的载体却是一件相对简单的事情只要不怕死就行了。
显然，程斌远比新生的卡兹更不怕死。
拼尽全力拖延着毁灭的到来，却丝毫无法挽回局面，眼看着灵魂的崩坏即将进入无可逆转的进程，卡兹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夺取了他身躯的家伙，并非是想通过这种极端的方法威胁他
对方是真的在嫌弃与自己替身纠缠的麻烦了，选择了一次性解决问题的根源。
全面放弃了对程斌意识的侵蚀，卡兹努力缓和着自身的情绪与语气，在灵魂中以显得有些异常的诚恳态度的劝说道：【何必如此呢？】
【我们在无数世界中拥有着共同的替身，我们的意识在无限之中必然有着共通的基点，我从未想过要真正杀死你，灵魂的争端也有更多的解决办法，你完全不需要使用如此极端的方法来抗拒我。】
“哦？”将灵魂崩溃进程卡在不可逆转的极限边沿，程斌在足以折磨疯普通人的痛楚中若有所思，“对于替身无限那个层面的‘卡兹’来说，在一个世界里打垮了以程斌意识为主体的灵魂，应该算是胜利吧？
“即便这种胜利是以同归于尽的方式达成的，但原本卡兹在这个时间地点也没有根基吧？灵魂毁灭的话，我是从一到零，而你是从零到零，‘程斌’的占比会下降，怎么看都是‘卡兹’占便宜啊...为什么你会这么抗拒呢？有意思...
“要么，你觉得自己会稳赢，从而将自身意识延续到更久远的未来、提升这个世界内自己的价值，要么...你和替身无限里的那个‘卡兹’，关系并不是真的那么紧密，你也不想死、不想通过牺牲达成更高层面‘自己’的目的，而是想在这个世界独立‘活’下去。”
【......】
听完程斌慢条斯理的分析，卡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发出了冷笑：【你确实很聪明，那我也就把话说明白了吧我不想死，你也不能死...】
【你的死亡，有很大的可能性会让你失去自身最大的价值，为了保护各个平行世界中你的这种价值，必要的时候‘卡兹’甚至可以牺牲一部分自我意识融入‘程斌’不要再抗拒了，我们终究会融为一体。】
“最大的价值？哦...虽然你我灵魂一体，但没想到你居然连那个也知道，原来如此...”程斌恍然大悟、哈哈大笑，“原来‘无限’也是那家伙的目标之一，而卡兹...你想借着这个机会，独自逃跑？”
卡兹心底暗怒一闪而逝，他努力用平静的语气对程斌说道：【未知的风景、更强大的力量、更为广阔的世界...有这样的机会，我怎么会放过？逃跑？哼...】
低头看了眼蓝白的星球，程斌嘿了一声后嘀咕道：“背离诞生地、远离至关重要的战场，这可不就是逃跑？而且还是自投罗网一样、顺着别人钓线离开...
“...啧，虽然作为自愿被挂在鱼钩上的鱼饵，我也没有说这种话的立场...无限之主倒是打的好算盘啊，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背后，原本到底是什么模样...”
这个世界内新生卡兹的目的，确实有点超出了程斌的预料他没想到，无限之主在试炼者意识上投放的某些信息，根本就没加什么保密措施。
这直接导致了与程斌拥有共通灵魂与替身的卡兹，知晓了无限之主与回归权限的事情。
难怪之前试炼者任务面板的特别提示里，会着重强调，要小心使用回归权限的使用时间与“使用者”。
程斌丝毫都不怀疑如果自己的第二人格卡兹拥有控制试炼者权限的能力，对方就会放弃任务直接启动回归程序...想来以卡兹的性格，和替身层面的那个“卡兹”存在矛盾也是很正常的。
不是谁都可以靠凝聚多重自我形成强大合力的。
以无限之主的能力，割裂类高维联系，让卡兹这样的家伙成为独立的轮回者甚至噬神者，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或者说，无限之主将程斌丢入这个世界、直接降临到卡兹身上，目的远不只是试探程博士身上的问题，起码其一开始就对替身无限没安什么好心思不知道这系列替身世界的背后，无限之主已经插过多少次手了。
知晓了卡兹的野心后，感到有些挠头的程斌，觉得从对方嘴里也掏不出来什么东西了，他嗯嗯啊啊的应付了一下卡兹在灵魂中不断的劝诱，念头一推就将灵魂自毁的进程推过界限，让灵魂进入了不可逆转的崩溃。
没反应过来的卡兹只来得及发出错愕的一声【你！！！】
然后就随着灵魂的溃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向着地球坠落的人类躯壳，在**自我分解程序启动之前最后笑了笑：“安心，卡兹...会死的只有你而已...
“...无限之主对试炼者生命延续的识别标准、回归权限是否会保留，这些我都不清楚，但...这次实验一下不就知道了么...”
失去替身保护的**，在自我分解与剧烈摩擦中灰飞烟灭，一个曾经将意识触角延伸到地球各个角落的强大灵魂，也随之完全崩溃、彻底消失...
......
意大利南端的一座港口城市中，一栋坐落在工业区旁、绝大部分窗口被多层材料严密遮盖的研究所内，吸血鬼里苏特试探着将左手心放在了实验台上，让一缕经过重重反射与过滤的自然阳光落在了自己的手心。
若有若无的淡淡白烟升腾而起，里苏特忍着剧痛，看着自己手心皮肤先转化为炽红、随后变为灰白，一直等到计时器归零、阳光消失后他才收回了手臂。
将手伸入旁边特制仪器中进行后续分析，里苏特皱着眉转移了目光，在房间亮起的暗红照明光芒中看向了一边抱胸沉思的、穿着白大褂的亚裔青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里苏特总觉得之前这位名为程斌的神秘青年身上发生了什么，其精神气质似乎有一瞬间的突兀改变。
犹豫了一番后，里苏特向壮似走神的程斌，开口问出了一个在与绯红之王战斗后，他疑惑了很久的问题...
第0554章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按照需求凭空定制一个**意识出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特别是在这个存在灵魂的世界之内。
但依样画葫芦，以一个灵魂意识为模具，在其寄生躯体中反向塑造出与其几乎完全一致的**意识，却不怎么困难
这个世界的很多替身，都是通过这样的方法“定制”宿主灵魂与**意识的，虽然依照水平高低与能力类别，实现这一过程需要的时间与条件都大不相同。
像绯红之王，就花费了二三十年的时间，来细细规划载体的人生轨迹...虽然这个世界的精分版迪亚波罗明显算失败品，可见绯红之王在这方面的能力也不怎么样...
但是，对灵魂与**意识有着深入研究、掌握着究极生命卡兹全部力量的程斌，做这样的事情就再简单不过了。
究极生命的波纹意识，如同一张灵魂层面的网络，连接着程斌遍布地球的子体，但与这“互联网”保持连接着的子体，大半都拥有着独立运行的能力。
这种独立运行的能力，就源于程斌对自己灵魂意识进行删减、隔绝卡兹类赘余影响后，在子体上翻模重塑的**意识。
灵魂和替身这些东西来头太过神秘，“无限”和卡兹意识的问题也早已凸显，所以也别怪程斌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像这类以防万一、防患于未然的操作，在他的预案库存中还有很多。
至于说，依托波纹意识建立的灵魂互联网自毁崩盘之后，剩下的那些拥有独立**意识的子体们，还算不算程斌生命的延续...那就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
反正对于以灵魂核心算法作为识别依据的程斌来说，这种别人眼里属于作死的事情，在他这完全是基础操作，他比较好奇的是，无限之主会怎么看待他这番操作？
试炼者算是死亡了吗？试炼任务是否会继续？如果继续的话，众多离散的子体，谁会成为试炼者程斌的延续？
而其他世界线里的程斌，又是怎么算的呢？
......
在照明光线频率特意远离紫外线频段的暗红实验室里，揉着脑门的程斌抬手阻止了里苏特的话语：“不好意思，我现在脑子有点乱、没听清楚你在说什么，你的事等会儿再说吧...”
怀着深沉情绪说完一大段话的里苏特愣了愣，嘴里憋出一个“是”字后，就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起了在实验室里来回踱步、眼神飘忽的程斌
这位大人过往一直都是处于不间断的忙碌中，做事一直都有着极强的目的性与严密的计划安排，像一个怪物、一具机械一样，丝毫都没有放松娱乐的空隙，给他们这样的正常人或者说正常吸血鬼，带来了莫大的精神压力。
像这样搁置正在进行的实验，在狭窄的空间内进行毫无意义的转圈、发呆，几乎前所未有。
而且最重要的是，身为吸血鬼的里苏特很敏锐的察觉到了，程斌身上那股庞大而致命的、如同不断向四周扩散的波纹一样的压力，伴随着对方精神气质的轻微转变，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同消失的，还有自己体内某些组织若有若无的存在感。
就像是一颗美味果实剥离了坚韧锐利的尖刺外壳、露出了内部的柔软果肉一样，对方的状态毫无疑问出现了巨大的变化...里苏特很好奇程斌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成为吸血鬼、在程斌实验室里待了一段时间的里苏特，早就学会了如何克制自己源于人类与吸血鬼的本能**，他自己感觉到的这些东西...暂时记录下来，后面提交进行研究分析就好了。
转了很多圈的程斌忽然停下脚步，适应了断网状态、从云计算切换回本地计算、理顺了思绪的他微微点头、喃喃自语：“按我这边的预案...还是先去测试波纹吧，灵魂缺失的状态很难得。”
原本灵魂自灭后，失去灵魂力量覆盖的子体，会在短暂的灵魂缺失后被新的灵魂能量注入、逐步形成与**匹配的新灵魂，这个过程可以清晰的反应在波纹测试里，算是当前这特殊时期最值得关注的实验项目了
依靠魔改的波纹锻炼法调整物质系统，取得对灵魂能量的控制力，干涉自身灵魂塑造成型的过程、避免再一次踏入同一个坑里，这是所有子体在断网后都会第一时间做的事情。
这对于身处实验室内、拥有人类躯壳的这个程斌来说非常的简单。
“首先...看看灵魂能量进来没...”
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顺利在指尖摩擦出一点金色微光的程斌点了点头，随后就两三下脱掉身上的白大褂与一应衣裤，凉飕飕的走到实验室角落，在里苏特震惊与古怪交杂的目光中打开一个巨大金属立柜钻了进去。
下一刻，僵立在那的里苏特，就看到那个有着巨大沉重底座的金属立柜震颤了起来，其震荡的频率与幅度以普通人肉眼难以辨识的速度疯狂改变，甚至逐渐引起了整栋实验楼的震动嗡鸣。
好在仪器制造的震波，与建筑固有频率吻合的只有一部分，时间也非常短暂，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如果忽略掉墙面上那几条裂纹的话。
待到强化版洗衣机般的金属柜子彻底安静下来、过了几分钟后，浑身裹挟着大量水蒸气与细小电流的程斌才推开门重新走了出来。
里苏特再一次的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庞大而致命的威胁大部分来源于吸血鬼对克星波纹能量的天然抗拒。
程斌伸出食指在身前一拨，缭绕的水雾与电荷如同实物般被他的手指牵引着拉扯开丢到一旁，随后恢复干爽的他才慢条斯理的穿起了之前丢在一旁桌上的衣物。
“脑子没被打成浆糊，看来没遇到那些倒霉的小概率事件，倒是全功率启动时的余波比预想的要大，缓冲部分没达到设计参数啊...”
穿戴完毕后，程斌打量了一下实验室四周墙壁与天花板上的裂纹，走到实验室内一台电脑前检查了一下，发现其没断网后，就先把自己之前获得的数据记录了下来。
然后程斌打开了某个看上去像是环保组织的机构的官网，在相关论坛搜索栏里输入了一串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加密标识，成功打开了一个外表普普通通的帖子。
这是灵魂互联网崩溃前，“程斌”预留的离散子体信息交换渠道中，进行概况反馈与试探接触的地方。
此刻的帖子，已经是相当的“热闹”了，一个个拥有代指昵称的家伙正在嚷嚷
血环：“按这边记录下来的信息看，红色章鱼头已经凉凉了，之前断网确定是黑骑觉醒的锅，时间点都对的上，详细情报还在整理中...反正**地位很奇特，而且白金的能力与重要性需要重新评估。”
太平洋：“绿毯计算机阵列彻底完蛋了，数据库转移工作正在进行，需要巨量计算力的项目只能暂停，具体损失还未统计，重建工作...除非华国那边有新突破，否则短期内你们就别指望了。”
修仙党：“楼上的放弃治疗吧，基因级精度的波纹意识难以重现，这边不是水深不深的问题，而是挖到半截直接就没了...我不建议再在某些宗教上浪费资源，别看波纹呼吸法后续挂着‘***门’的名头，实质上和我们猜想的并不一样。”
意大利黑手党：“修仙党，对人实验一型波纹调制仪，对仪器内外事物的伤害望改进其他方面运作良好，这边波纹强度已经超过了断网前的分配额，电磁波适应也没有问题。”
热带雨林：“意大利黑手党，上来了？你那边里苏特怎么样了？我这边的吸血鬼对照组，在吸取大量生命灵魂能量后，替身能力受到了巨大影响，阳光和波纹对其的杀伤力也随之指数级上升，我想我们统合下数据就可以得出部分结论了。”
意大利黑手党：“热带雨林，里苏特还很纯净、伤害未增加，但断网前阳光实验里已经出现了类似柱之男的额外石化现象，不过具体数据因为断网冲击还未整理，等下吧。”
空天小组：“意大利黑手党热带雨林，别发实验数据，这里只谈概况，几句话哪说得清楚问题卫星已经重连，我们这边快好了。”
北美地下城：“用寄生组织直接控制的部分人员，在体内组织断网休眠后出现了反叛行为，这边恢复远程控制后刚刚完成肃清需要注意的是，替身使者有微小概率用自身灵魂能量弥补缺失、激活休眠组织的部分功能，个人认为这不是偶然现象。意大利黑手党，你那边力量薄弱，没出问题吧？”
意大利黑手党：“北美地下城，我这边间接控制的效果不错，上层都是学习小组的、有脑子，短时间内没有问题虽然是标准人形躯壳，但我再怎么说也有一单位柱之男的**强度，恢复波纹后还镇得住场面，起码自保没问题。”
血环：“全体成员，试炼者面板有谁开启了吗？替身有人觉醒吗？实验到底拐进哪一环了？”
意大利黑手党：“我不是，我没有。”
修仙党：“+1。”
热带雨林：“+1。”
太平洋：“+1。”
......
空天小组：“全体成员，灵魂信道已经完工，电磁介质波纹依照第二套标准就可以访问，此贴数据即将销毁，请转移交流阵地走走走，别在这瞎扯谈了。”
......
意大利，那栋正在被零碎围观者指指点点的、外表有着隐约裂痕的实验楼中。
带着一种久违的快乐感觉，程斌关掉网页搁下了鼠标键盘，随后从电脑前站起来的他伸了个懒腰，凝神感应了一下透过波纹能量连接上的新灵魂互联网。
“试炼者面板没人开启么...不会需要新网再塑造一个纯灵魂层面的意识体吧？还是说我在那位眼里真的死了？”嘀咕了一句后，程斌身上波纹与环境中的电磁波频率相结合、将准备好的数据全数上传。
搞完这一切后，没花多少时间的程斌转过身来，对后面盯着电脑屏幕一脸愣神的里苏特问道：“哦，对了...你之前想问我什么来着？”
第0555章 你到底死了没有？
电脑屏幕上的匆匆一瞥，差点让里苏特这位心脏不再泵动热血的吸血鬼流出了冷汗
感情程斌这家伙禁止我吸取生物血液，是为了和其他地方制造出来的吸血鬼进行对照实验啊？虽然这样做有效维持了自己的心智，但是...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但那一眼所窥探到的、程斌背后暴露出来的力量的冰山一角，让里苏特连半点情绪都升不起来反正自己本来就干着实验“志愿者”的活，身上多挂一个项目也没差多少...
脑子里转了几个急弯后，里苏特清了清嗓子，一边观察着程斌的神色，一边将之前对方没听清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里苏特心底的疑问与动摇，来源于他与迪亚波罗的短暂战斗，来源于直面绯红之王恐怖能力时内心的震撼
眺望未来、扭曲现实、甚至于篡改过去...绯红之王的时间线剪辑能力，着实挑战正常人的三观。
亲身与其战斗的里苏特，在可怕的压力下疯狂思考对策，但越是深刻的认知到绯红之王的能力，他的心底就越是绝望凭他现有的能力、知识，连一丝胜利的可能性都没有。
在这庞大的压力与深沉的绝望中，迪亚波罗那番关于替身真正力量的唯心论调，差点就摧毁了里苏特在程斌教导下付出巨大努力重新塑造起来的三观
替身“金属制品”，结合人类科技知识调整开发出来的电磁干涉能力，真的要强于其原本所拥有的、近乎虚空造物的能力吗？
人类的科技，要发展多久才能触及绯红之王的时光领域？时间轴那种只存在于人类想象中的东西，真的有可能被科技征服吗？
在不知其所以然的情况下，金属制品可以随心所欲的创造并支配金属，然而现在...被重重框架约束、必须遵照已知电磁规律运作的能力...这...
听完里苏特的疑虑，正在检测仪器上翻阅吸血鬼日照实验结果数据的程斌转过身来，一脸诧异的看了眼里苏特：“都到这个阶段了，你还在想这些东西？前面不都讲过类似的道理了吗？你都白学了？”
“不，我不是在质疑自己所选择的道路，我只是...”里苏特有些沉重的叹息了一声，“...我只是有些畏惧我们这满是限制与困难的研究，真的能超越自由唯心的想象力吗？”
从无到有制造一架飞机的难度，远远超越一个人去想象、去相信自己会飞...我们的道路，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下，真的有机会走通吗？
“哦，我懂你的意思了...”程斌微微点头，上传完最后一部分数据后将大部分注意力转到了面前的里苏特身上，他想了想后开口道，“...里苏特，其实你从出发点就搞错了
“这条路真正的敌人，只有行路者自己，我们并不是为了战胜其他道路而前行的，我们是为了不断挖掘更深层自我与真实而前行的...嗯，这么说有点虚，我给你举个例子吧。”
将一边桌上打印数据的a4纸抽了两张出来，程斌随手拿起笔，就站在那一手纸一手笔，在隐约的波纹涌动中，以非人的稳定与速度绘制了两幅黑白画出来。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走唯心想象力的路子，与我们现在干的事情并不矛盾，来，里苏特，你看看这两幅画”
里苏特上前接过程斌递来的两张纸，他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两张纸上画的都是女人的全身像，很朴素的那种。
两幅画在画风上有很大的差异，不是很懂这些的里苏特，只能看出来其中一幅似乎是偏古代风的，而另一幅有种写实素描的感觉...
这两张画上的人，除了样貌与布料稀少的穿着很相似外，就没什么共同点了。
看了半天后，里苏特抬起头看向程斌，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两幅画...怎么了？”
程斌用笔点了点里苏特两手拿着的纸，微笑道：“艺术这玩意儿很唯心吧？我就拿这个举例了你觉得哪幅画更好看、绘画技巧更先进？”
里苏特瞧了眼画作，身为现代人的他，自然对左手上那副画风别扭的类古代画风作品不太感冒，于是他观察了一下后就扬了扬右手说道：“这个吧？”
抛开看不出来的图画内涵，里苏特觉得，在体态、面容、躯体与手脚的轮廓等各个方面，左边这幅画都远远比不上右边的顺眼，怎么看怎么不舒适。
将自己的感觉描述了一番后，里苏特就见到程斌摊手道：“那你还有啥好犹疑的？”
“嗯？”里苏特眨了眨眼，一脸的迷茫。
笑了笑后，程斌解释道：“这两幅画唯一的差别，就在于构图时对人体解剖学知识的运用肌肉的分布、纹理，骨骼的结构...更真实的绘画、更复杂的技巧，都需要这类内在知识来支撑...
“艺术、美，这些东西也很贴近感性与唯心吧？但从人类文明的历史轨迹来看，这类艺术品往往都是跟随着人类科技进步衍化的，人的艺术鉴赏水平，与他的眼界与知识水平有着密切的联系。”
里苏特更加的茫然了：“这...和我们之前讨论的问题有关系吗？”
“我还说的不够明白吗？”程斌的手重重拍在里苏特的肩膀上，恨铁不成钢的强调道，“眼界啊！眼界！唯心的想象力也不是没有极限的！你就算想象自己能一击毁灭星球，也得先知道星球是个什么东西吧？
“替身能力和本体认知的关联实验不是已经说明了一切吗？你就算拥有心想事成的能力，搞事前也得先明白自己要想什么才行吧？”
里苏特愣住了，金属制品的替身能力本能的运作，他的目光超越了人类的极限，向着更广阔更深入的地方前进，透过电磁能量将无数信息反馈到了他的眼前。
这是一个普通人无法目睹、甚至于无法想象的奇妙视角。
看着展开能力、若有所悟的里苏特，程斌带着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点了点头：“我们的前行之路，本质上是为了深入认知‘自我’，同时不断的拓展‘自我’对外认知的渠道、看到更多的未知...
“同样是想象，普通人永远无法在脑海里构想出一个完整的魔方、最多只能看到魔方的一个二维截图，而你的替身却能让你做到这件事，当你们需要对魔方做点什么的时候，谁会显得更强大？
“表面的实力强弱根本无所谓，这种从根本上开拓自我眼界的途径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你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神奇的替身，我却始终对你更感兴趣了？可以根据认知改变替身能力的人不少，但能和替身反馈的感知贴合到你这种程度的可少见的很，更别说你的能力直指电磁力了...”
默默点头的里苏特，听到“感兴趣”三字时身体莫名一寒，顿时感到有些不自在...但下一瞬他就抛下了这点不适、提起了曾经作为杀手的警觉，猛的转头看向实验室的大门。
闭合的门扉没有任何异常，但下一刻从背后传来的掌声，让里苏特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危机感并不是幻觉
“呕”“啪啪”
不知何时出现在封闭实验室中的空条承太郎轻轻鼓掌，他侧脸用隐带嫌弃的目光看了眼脚边趴在地上不停干呕的波鲁纳雷夫，随后瞥了眼被多层厚重窗帘隔开的窗口。
牢牢封闭的窗口，连同遮盖其上的窗帘，毫无征兆的在膨胀的空气中瞬间敞开，温暖的阳光与清新的空气直入房内，让转过身的里苏特在震惊中后退了几步、避免自身的吸血鬼之躯被阳光杀伤。
对吸血鬼各种特征相当熟悉的承太郎稍微打量了一下里苏特，随后就将目光转到了一边，注视着在实验台旁坐下的程斌叹道：“隔着老远就听到你那些话...勾起了我不少的回忆啊。”
论替身与本体感官的连接紧密程度，白金之星也是最顶尖的，承太郎当初也没少经历这方面的训练，可白金之星的感官再怎么强也是基于人类的模式，和里苏特金属制品那种可以触摸磁感线的却又完全不同了。
摇了摇头后，承太郎看了眼缓过气、站起来的波鲁纳雷夫，随后转回头打量着程斌好奇的问道：“你到底...死了没有？”
第0556章 吞噬者，DIO与世界
“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吗？哪有当面问别人死了没有的？”
程斌知道承太郎想问的到底是什么，于是他笑着反问了一句，随后他就将目光转向一边的波鲁纳雷夫，好奇的道：“连我灵魂自灭的事情都能察觉到，银色战车镇魂曲对我挺‘关注’的啊...我们是不是应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
波鲁纳雷夫和承太郎对视了一眼，随后他上前一步，对程斌摊开手坦然道：“我从银色战车镇魂曲那里多少知道了一点东西，虽然我还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但当前的局面确实是他有意引导促成的...
“现在的你，暂时割裂了与‘无限’的联系，并且过往的言行举止大体符合‘某种标准’，所以银色战车镇魂曲所代表的替身联盟，愿意和你进行进一步的接触。”
“替身...联盟？”程斌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自己手心
作为在某些领域地位比较特殊的人形子体之一，他当前还负责着几个关于替身的实验项目，例如将当前控制着未定型的灵魂重塑成型、尝试利用灵魂能量再现类似替身的力量。
虽然在目前的探索结果与研究猜想里，替身这种奇异的事物，大概率与其他平行世界有关，单独世界内怎么努力都无法再现替身那奇迹一般的力量，但是...
程斌觉得，像他这样嫌弃卡兹纠缠的麻烦、抛弃了“无限”的世界，在正常世界线大基数环境下应该远不止一例毕竟所谓的替身联盟，似乎乐于推动这件事的发生。
那么，有着灵魂能量这种便利的中介与载体，他完全可以尝试一下...依靠与平行世界的自己的默契，隔空配合定制新的替身。
这也是对替身诞生源头的探索实验先于替身使者存在的、各种各样的替身，到底从何而来？能否以这种方式凭空诞生？或者，现存替身基数是否大到能筛出完全匹配程斌定制需求的个体？
老实说，这类实验很难把控，而且是否有进展、进展的方向是哪边，对于单独世界内的程斌来说都相当难以判断。
不过，眼前似乎有了更为便捷的验证渠道...替身联盟，会知道多少替身背后的秘密呢？
短暂的沉吟后，程斌放下隐约笼罩着一层虚影的手后，他打量着波鲁纳雷夫，对这位向来将心思情绪写在脸上的家伙说道：“替身使者的命运论我早有耳闻，就世界内的情况来看，替身使者之间、替身之间，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矛盾与冲突...
“很难想象，像替身这样可以用能力统治特定领域的特殊生命，能够组成一个统一的联盟...所以，联盟的替身们，到底是面对着极其险恶的生存环境，还是有着无比可怕的外敌呢？”
能让一个内部充斥着重重矛盾的群体放下一切争端组成统一集体的，无非也就是那么些因素罢了。
不善于掩饰自身情绪的波鲁纳雷夫，听到最后时神色微微变化，让观察他的程斌了然的点了点：“原来如此...是外敌么？看你这样子，那个外敌还是你认识的、单独的个体？一个能逼迫着大量替身联合起来进行对抗的强大敌人啊...”
一旁在承太郎隐约敌意下努力缩减自身存在感的里苏特，听到这里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我是谁？他们在说什么？我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退步的声音，程斌三人的视线同时转向了里苏特，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去，让对情况一无所知的里苏特产生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脚步不自觉的向门口靠近了起来。
看着里苏特“自觉”的从实验室门口退走，对吸血鬼抱着本能敌意的承太郎抬手压了压帽檐，随后他将手顺势放在波鲁纳雷夫肩上拍了拍，叹息了一声后对程斌说道：“联盟的敌人，是一个真正的怪物...”
回想起不久前从波鲁纳雷夫口中得知真相时，自己内心的震惊与悸动，从德国研究基地间歇时停飞过来的承太郎脸上满是复杂的神色：“那是一个可以将其他替身完全吞噬、将其载体灵魂从历史中彻底抹除的怪物...
“拥有着几乎心想事成的能力、扭曲覆写了整个星宇的现实、不断吞噬更多时空与生命的怪物、我们的宿敌迪奥！或者说...替身‘世界’！”
能够停止时间的“白金之星世界”中的那个“世界”。
多年前血战的回忆，随着那个名字的吐露，再次浮现在承太郎心底。
纠缠了乔斯达家族百年的阴影、令家族数代人死于非命的罪魁祸首、邪恶至极的吸血鬼迪奥...
承太郎本以为，那个能力强到令人绝望的可怕敌人，已经被觉醒了相同能力的他彻底击败、杀死...但没想到的是，他与那个怪物之间的因果纠缠，还远远没有结束
无数世界线汇聚而成的时空之河上，拥有吞噬能力的怪物四处猎杀着弱小的替身，每吞噬一个替身，哪怕只吞噬其一部分，他就会在变得更强的同时拥有被吞噬者的部分能力。
不断的吞噬，不断拓展变强的力量，甚至让这个怪物在能力的精粹间更加接近了替身能力的本质，他于世界之内的能力，也逐渐脱离了条条框框的约束，向着自由自在的心想事成大步前进。
疯狂的吞噬者“世界”，妄图将所有替身吞噬一空，将所有替身的力量汇聚归一，从而抵达更高的领域。
迫于生存的压力，绝大部分的替身都联合了起来，在无数世界中点燃了与这位吞噬者的浩大战争...最终，伴随着巨大的牺牲，吞噬者的前进步伐，在决战中被联盟曾经的最强者遏制了
时间支配者白金之星镇魂曲，放弃了部分自我、主动被世界吞噬，并在这过程中联合其他被部分吞噬、还未彻底消亡的替身，从内部击溃了世界的神智。
但这只是暂时的...战斗并未结束，只是转变成了另一种形式。
听完两人的简略叙述后，程斌诧异的看着承太郎问道：“...所以说，你现在的替身白金之星，和那个迪奥的替身世界，本质上是决战后吞噬融合出的同一个个体？你们都可以通过替身对对方精神施加影响？”
承太郎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摇了摇头道：“只能说关联极其紧密...现在想来，当初讨伐迪奥的时候，他曾经也使用出了和我外公乔瑟夫‘隐者之紫’相似的情报类替身能力，但这昙花一现的事情在其死后没有引起什么重视...
“我本以为自己的时间停止能力，和隐者之紫事件一样，都是源自迪奥与乔斯达家族血脉的相互影响，现在换个角度来看，说不定真的是这个家伙通过吞噬我们替身的力量拥有了部分我们的能力...
“...我现在多少有点明白那家伙留下来的、通过吞噬灵魂晋升‘天堂’的邪恶仪式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看见程斌还想问更多更深入的问题，波鲁纳雷夫上前一步，咳了一声打断道：“我从银色战车镇魂曲那知道的很多信息其实并不完整，到这个地步也有很多猜测的成分，所以有些秘密暂时不用深究，我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为了让联盟的力量真正介入这个世界、避免一切被那个怪物吞噬，我们得尽快把绯红之王外剩下的两个棘手的钉子给拔掉。”
第0557章 世界的使徒与中立者
在人类文明记录下来的历史资料中，替身这种神秘的事物，最早的明确记载出现在数百近千年前的古代文明里。
波纹使者、修行者、巫蛊、占卜师、吸血鬼...在那一个近乎群魔乱舞的时代里，作为很多异常能力源头的替身，其实并不怎么显眼。
因为那个时期的替身，基础素质与能力远远不像现在这样诡异强大、花样百出。
甚至于十年前觉醒的替身使者，和最新一代的替身使者之间，都有着肉眼可见的差距，这种差距在整体数量和能力多样性方面尤为明显。
相关的专家认为，科学的进步与初步开始的信息大爆炸，是替身发展的重大推动因素之一，而近年现世的、可以激发替身的神秘箭矢，在这个过程中也有着关键的作用。
但事实，却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从被称为联盟漆黑元帅的银色战车·镇魂曲那，努力与替身同步的波鲁纳雷夫获得了很多零碎的信息碎片，其中就包含了一部分替身层面的“势力图”。
那种超出人类感官理解范畴的图景，波鲁纳雷夫无法用言语清晰的表述出来，但可以确信的是，近现代替身使者的兴起，并非是因为替身体系随着历史进程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而是因为——
这个时代，距离联盟与世界的主战场，已经不远了。
高于单体世界的替身们，绝大部分力量都聚焦在时间轴上有数的几个关键节点处，在这场浩大而漫长的战争结束之前，他们无暇关注其他地方。
时间越是接近作为战场的关键节点，替身在世界内的活跃与影响力就会越发高涨，但这仅仅是各个主战场参战者力量余波沿着时间轴蔓延的体现。
距离关键时间节点较为遥远的世界，甚至连自身的真实都无法维持、无法拥有稳定的过去与未来，大多只能在微妙的平衡中，遵循着命运轨迹随波逐流...
......
烟雾缭绕的作战会议室里，自从有了女儿之后完全戒掉了烟瘾的空条承太郎，在桌上快被装满的烟灰缸里默默的摁灭指间的烟头。
闭目按压了几遍眼眶后，承太郎压下了周身的疲惫，他抬起头来，视线扫过一旁正在低语交流的波鲁纳雷夫和程斌，将目光凝聚到了桌对面的白板墙上。
此刻，墙面上用磁钉贴满了资料文件，这些都是SPW集团短时间内用安全隐秘的渠道搜集到的情报，从规整的医疗档案，到不知道哪个角落的小报刊，再到字迹堪比狗爬的速写笔记，各种各样的资料都有。
所有的资料，都是围绕着两个人搜集的——两个值得任何人慎重以待的可怕敌人。
在漆黑元帅的反馈中，这两根必须从世界内拔除的钉子，一个是游离在联盟之外的中立者，一个是替身“世界”尚未觉醒的使徒。
波鲁纳雷夫获得的信息碎片中，包含了这个世界与其他平行世界些许过去未来的命运轨迹，这让他在某种程度上能作为先知进行剧透，极大的方便了集团对敌人的调查行动。
承太郎的目光扫过右侧墙面上、那些姓名、面貌、地点等关键信息被大片涂黑的、关于“中立者”的资料群——不知为何，波鲁纳雷夫极力强调，要避免任何直接参与行动的人员知晓太多这些情报人员通过谨慎的间接调查获取到的情报，尤其是那些被涂黑的关键信息。
甚至于所有参与了针对中立者的间接调查的人员，此时都被彻底隔离看押了起来，禁止他们和外界产生任何信息交流。
这让承太郎有些费解——虽然他知道，波鲁纳雷夫这种行为多半是因为那个未知敌人的特殊能力，但到底是什么样的能力，需要做到这种程度的防范？
这令他感到压力很大。
相比起其他一头雾水的人，似乎对命运略知一二的程斌，却对波鲁纳雷夫这种谨慎的决定抱着赞同的态度。
瞥了眼一边窃窃私语商量着什么的两人，承太郎目光转回墙面，他盯着左边那位“使徒”，默默掏出了一根新烟叼在嘴里。
蓝紫色的虚影在承太郎脸前一闪而逝，白金之星局部具现的手以可怕的高速弹指、在狭小的空间内通过空气摩擦制造出了高温，点燃了承太郎叼着的香烟。
一次深深的呼吸后，承太郎注视目标头像的目光，在升腾的青烟中逐渐凌厉的起来——
恩里克·普奇...一名有着曲折身世的神父。
修剪出怪异纹路的整齐白色短发，与接近黑人的深古铜色肌肤，略显奢华的金十字紫黑衣袍...这个信仰着迪奥或者说“世界”的神父，有着异于常人的面貌外观，其看似平平无奇的人生履历之下，隐藏着的扭曲的心灵与对众生不自知的恶意。
“...屈服于迪奥的邪恶魅力，心甘情愿的为那位吞噬者献祭众生甚至于自己...”
回想起波鲁纳雷夫透露的命运边角，承太郎微微眯起的双眼中不自禁的流露出了危险的目光：“在很多世界的未来中，杀死我与我女儿徐伦的人吗...”
一个妄图毁灭、吞噬一切的怪物，居然还在广阔的世界中有着大量的信众与使徒...也不知道当初迪奥能收服一众恶徒，是源于世界对手下其他替身的影响，还是人与替身都拥有着相似的、邪恶而致命的魅力了。
承太郎身上迸发的斗志与气势，那种几乎肉眼可见的、由灵魂能量影响电磁波形成的光焰，让房间内另外两人不由得侧目打量了他一下。
回过头来，程斌继续向波鲁纳雷夫问道：“...你的银色战车·镇魂曲难道不能像上次对付绯红之王时那样，使用出真正的能力直接解决他们吗？虽然没亲眼看到，但你好像是直接把绯红之王秒杀了？”
“哪有那么容易，”波鲁纳雷夫叹了口气，“那会儿是绯红之王先搞事、自己放弃了大半未来，才让我们有机可乘...就算这样，我们也只是降临了联盟成员的一点点力量、阻止了绯红之王向更远的未来延伸...
“除非迪亚波罗直接从历史与我们的记忆中消失，否则联盟一时半会儿和这个强大的中立者还打不出结果...被迪奥与世界吞噬掉的那些人也是一样，普通人根本就不会记得身周到底有谁成了牺牲品...
“而且，替身的力量虽强，但并不是无限的，在这里使用真正的力量，就意味着其他地方要付出代价，特别是要和敌对阵营直接接触的世界...
“在全面战争进行的现在，替身联盟很难抽出力量去对付非核心战场中的那些敌人，所以清理各个世界各个时间段内的钉子，只能用最小的力气去拨动命运，尽量在世界之内、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由我们这样的基础载体自己完成。”
顿了顿后，波鲁纳雷夫解释道：“并不是所有潜在的敌对者都有资格当‘钉子’阻碍联盟降临行动的，这些钉子大多都与‘世界·超越天堂’和‘白金之星·镇魂曲’那一战有关，他们多数因此在世界内有一些时间类能力的特征。”
“哦？难道他们继承了世界一部分的力量？”程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继续问道，“这样来看，作为敌对阵营的成员，世界的使徒普奇应该隐藏着极其强大的力量吧？但看你这安排，似乎对其并不怎么重视？”
前期情报搜集、分析之后，波鲁纳雷夫计划着和承太郎一起去解决那个名为普奇的世界的使徒，而对付那名中立者的工作，则交到了程斌的手上，他们会视情况在解决使徒后前来支援。
虽然白金之星和银色战车·镇魂曲的力量很强，但在替身背后真正的力量降临下来之前，论能力的多样性与难缠程度，程斌还是远远超过他们两人的——即便程斌自己作死先给自己削了一刀。
而且最重要的是，程斌的不死性远超承太郎他们——波鲁纳雷夫认为与中立者接触的危险性，远远超过与那位世界使徒的战斗。
“因为世界的使徒和我们一样，真正力量的投放都有着极为苛刻的条件，”波鲁纳雷夫皱着眉头，“严格来说，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整体上是归属游离在战场外的强大中立者的，就像是绯红之王...
“他们这些家伙在这边世界拥有的力量更加强大，而且不像绝大部分力量被主战场占据的我们，他们向特定时间与世界投放更多力量并没有那么多的制约——这也是战争双方都想抽出空隙解决掉他们的原因。”
世界自然是想将这些没有加入联盟、各自为战的家伙逐一吞噬或者纳入麾下，而联盟自然也不会干看着世界打野成长，能拉进来的自然要拉进来，拉不进来的...那就对不起了，最少也得把占据的地盘和力量吐出来，能不能留条命就看情况了。
那些游离在外的、拥有独立意识的替身，不管是独善其身不想参合战争的，还是坐山观虎斗想坐收渔利的，都注定无法逃过这轮清洗。
“未觉醒的使徒在时间停止面前并不可怕，只是使徒本身和世界有着紧密的联系，白金之星和世界已经算得上是同源，所以这个敌人必须得我和承太郎去面对，至于那位中立者...”
犹豫了一下后，波鲁纳雷夫面色严肃的对程斌说道：“...从更高的视角看，那家伙算的上是相对安分的，原则上联盟可以无视对方原来的行径、将其吸收进来，但是...”
替身视角和世界内自身视角之间产生的矛盾与观念冲突，让波鲁纳雷夫心底的情绪有些复杂，但数十年锤炼出的心灵，还是让他做出了顺应自身坚持的选择：
“...起码在这个世界之内，那家伙是一个真正的恶魔，小心！有机会的话...杀了他！
“而且...尽快！”
第0558章 杜王町与猫...女？
杜王町，岛国上一座以旅游业为经济支柱的城镇，每年的流动人口超过定居人口四五倍，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一个适合“猎人”藏身的地方...
德国初步恢复运作的研究基地内，巨大的钢铁人形在走廊中大步前行，金属与地面碰撞的轰鸣声不断回响，让与其相向而行的人脸色微变、下意识的向走廊两侧退让。
匆匆离开实验场的东方仗助见到自己制造出来的巨大动静，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歉意的神色——虽然隔着封闭头盔别人都看不到。
但平常不愿意给别人制造麻烦的实诚少年东方仗助，却在心底的焦躁驱使下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他快速越过一群群避让者，向着记忆里那只黑猫常待的房间赶去。
杜王町...是东方仗助的家，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他万万没料到那个风景秀丽怡人的小镇，即将变成一个可怕的战场。
虽然当初由于“卡兹”的威胁，他那作为老警察的外公，已经在接近另类退养的调岗培训中调到了安全的“外地”，老妈东方朋子也为了照顾其随之暂时迁出，但从小生活在那的东方仗助，依旧有着不少熟人朋友在小镇中，他怎么可能不在意这件事情？
由于行动组有可能会用到疯狂钻石的力量，所以东方仗助得知了部分关于“中立者”的情报，于是他第一时间就心底火急火燎的赶往了行动组核心成员程斌所在的地方。
“程...你！！！”
推开虚掩的房门、熟练的一个侧身屈膝钻过相对当前体型极其狭窄低矮的门扉，在屋内站定的东方仗助抬眼一扫，话语刚刚出口就一口气就梗死在了喉咙里——
没有多余装饰的空旷房间中，地板上散落着一堆衣物包装袋，一个扎着长马尾的美丽女性穿着白T恤与蓝热裤，正坐在沙发上曲起长腿卷动穿戴着黑色丝袜，窈窕的曲线异常动人。
听到门口的动静，年龄介于少女与女青年之间、浑身带着股学府气质的女人停下手头的动作，她偏过头，略微晒黑的小麦色光滑皮肤映衬着那对闪亮的大眼睛，将其中蕴含的莫名情绪传递到了东方仗助头盔上的传感器中。
东方仗助打了个激灵，本能的动用疯狂钻石的能力将咽喉的闷感消除，有些结巴的拍了拍金属头盔：“抱...抱歉！我走错门了！”
圆润的矮身从门框穿过，顺手带上门的东方仗助听到门关上的咔嚓声后，在走廊中静站了几秒，随后才松了口气：“赶太急失礼了啊...不过那是谁啊，这么显眼的外貌，我怎么没有印象？”
有些疑惑的东方仗助走了几步，四处扫视了一圈后，猛然回头盯住了之前房门的标牌——
除了编号之外，门牌那里还小孩涂鸦般画着一只有着六条胡须与竖瞳的黑色猫头...那是喜欢撸小黑猫的空条徐伦以前的作品。
“不对啊，我没走错啊！？”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站在门外的钢铁人形精神陷入了凌乱之中，就在这时，房门从内侧被拉开，之前看到的那个女人探头左右扫视了一圈，随后对着东方仗助勾了勾纤细的手指、用眼神示意他进来。
在那僵了一瞬后，东方仗助还是硬着头皮，重新躬身走入了那扇门扉。
穿好了丝袜和平底鞋的女人迈着猫步走在前面，等到视线乱飘的东方仗助进来关上门后，她才拿起桌子上一架单反相机，一边摆弄一边用银铃般清脆的嗓音随口道：“磨练这么久了，还这么一惊一乍的...你这脾性，后面的关键情报怎么敢随便给你？更别提参与行动了。”
看着放下相机开始挑拣桌面上唇彩的黑发女人，被头盔掩饰着神态的东方仗助僵硬的咽了口唾沫：“你...到底是谁？”
“程斌呗，嗯，这个名字有点男性化，叫我文雯也可以，反正这边的灵魂模型比较接近她...”
将挑拣好的细碎物品整齐的收入旅行双肩包中，程斌转过头轻巧的打了个响指，对东方仗助解释道：“由于某种原因我处于能力下降的‘复健期’，绯红之王事件后重塑的黑猫躯体小脑子承载不了原本的庞大灵魂客户端，只能二次发育、废物利用一下。”
特么的一只黑猫能二次发育变成一个大美女？！你是二次元猫娘吗？！不对，你原来不是男的吗？！
遭遇这种完全超出想象的事情，东方仗助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终于知道乔瑟夫那个坑货老爹，交给自己情报的时候表情为什么会那么扭曲、古怪了...
不不不，这家伙就不是人，眼里恐怕根本没有人类的性别之分...而且这些都不是当前关注重点，嗯，不是重点...
竭尽全部心力，在战斗与学习锻炼中成长了很多的东方仗助，终于将自身的注意力从这件离奇的事情上转移开，他沉默了一会儿来抚平心灵，随后才向程斌正经的询问起了中立者与杜王町的事情。
“这个啊...”
将单反相机稳稳放入收纳处，将双肩旅行包背上，手里拖着小型滑轮箱的程斌...或者说文雯在房间里转了两圈，随后她停步想了想，对东方仗助说道：“...你这应该是找错人了...
“虽然我是行动人员之一，但为了目标的达成，我脑子里并没有太多相关的情报，而且我的任务也是非常单纯的去杜王町旅游，行动计划从头到尾和普通的游客没有任何区别...顶多视情况有那么一点点顺带的钓鱼执法吧。”
“嗯？”东方仗助有些诧异，“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怎么才能解决那个未知的目标完成任务啊？”
“我只能说，我是作为特殊对照组的个体而行动的，”文雯耸了耸肩，拍了拍金属堡垒的手臂，示意东方仗助让开门的方向，“就目前的调查来看，中立者早已介入，目标在某些方面比绯红之王还要难缠，而且其替身的杀伤力强到难以估算...
“就算是你现在可以修复自我的疯狂钻石，也不一定能保住你的小命，按照其他人员的安排来吧、千万不要冲动行事...无论是你还是我，在这场战斗里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我们在行动开始的瞬间，就会立刻收获结果，相信我，你不会想要知道这个过程里都发生了什么的...”
走出房门后，窈窕的女性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我去杜王町旅游了，你去找意大利那边的‘程斌’吧，一部分实际行动者在那边集合...但愿我能活着越过‘边界’吧。”
看着那靓丽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一端，走出房门的东方仗助沉默了很久，绞尽脑汁却怎么都搞不懂情况的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向着走廊另一边自己来的方向走去——
能逼着程斌做出这种另类的行动，杜王町内隐藏着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第0559章 杀手皇后
“...汽车即将抵达终点站——杜王町，请旅客们拿好随身物品、做好下车准备...”
外壳绘有旅游公司广告的大巴士中，有着黑色单马尾的年轻女人单手托腮，目光在汽车窗外的广阔绿野中游移，似乎正沉浸在旅游小镇的怡人风景中。
在汽车内响起即将到站的通告后，占满了座椅的各色旅客们纷纷动了起来，在一片喧闹中整理起了手头的事物、有活动空隙的人更是站起来将置物架上的行李取下拿在了手中。
化名文雯的女人轻轻捻着眼角垂落的一缕头发，她的视线依旧关注着窗外，只是在瞥了眼左手手机显示的时间后，将其塞入了蓝色牛仔热裤的口袋里。
很快，行驶的汽车开始减速，最终稳稳的停在了车站的下客处。
在填满汽车内狭窄过道的旅客逐渐稀疏的时候，靠窗静静坐着的文雯回过神来，她的目光在窗外的人群中扫过，将所有的环境细节印刻在了心里，随后才慢慢站起来，从置物架上取下了自己的行李。
将单反相机取出来挂在胸前，背着背包、提着滚轮旅行箱的文雯没有理会汽车门口找生意的导游，在这片看似日常的景象中，她的全部精神都集中了起来，轻薄黑丝包裹的长腿跨过车门的阶梯踩在了车站地面上。
双眼好奇的打量着周围，淡淡的微笑挂在嘴角，穿着清凉的女人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游客那样，自然而然的融入了车站的人流中，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其内心正涌动起伏着信息的浪潮。
一路走出车站的出口，顺手买了一份饮料和本地旅游地图的文雯在喝了口饮料后微微抿唇，她回头看了眼喧闹的车站，随后带着复杂的思绪走向了街道——
...我活着越过边界了啊...
走到路口的女人松开拖着行李箱的手，将饮料塞入背包侧面的口袋，两手展开旅游地图，审视着上面标注着的、杜王町的各个著名景点、特色美食...
看上去，她就像一个正在迟疑接下来去哪的普通旅客，但实际上，看着地图的她心底想的却完全与这不搭调——
假如...自己现在改变单纯的旅游计划、去接触目标，会发生什么？
嗯...不对，从时间线的角度来说，如果我有做出这种决定的可能性，那未来就一定会对现在产生反馈，那我就不可能安然无恙的走出车站...我还活着站在这里，就说明我思考后并不会改变既有的计划...
也就是说，原定的旅游计划在未来没有任何波折的完成了吗？那目标没有针对我做出行动，是因为对方受限于人类的感知与眼界、没能察觉到我这个潜在探针的存在，还是因为...我始终没有做出敌对的行动，所以对方就懒得理会、干脆当我不存在？
...不过我的任务可不包含这些，只能让其他人用生命来验证这些问题了。
脑袋里转悠了很多念头后，文雯微微摇头，食指在旅游地图上某个景点点了点，借由未定型的灵魂将自己这边的信息转发了出去，随后就抛下了那些思绪顾虑，露出开心的笑容拖着箱子开始了独自一人的旅游...
......
傍晚，在杜王町的东北方，一片居住着中产家庭的独栋别墅区域内...
一辆外观朴素的轿车，驶入了挂着“吉良”姓氏的别墅中，在轿车停入车位后，一个身穿墨绿衬衣与淡紫色西装的金发清瘦男人，带着疲惫的神色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锁车、开门、亮灯、换鞋...下班回到家的金发男人松了松黑色领带的领口、深呼吸了一下，也不脱下工作必备的西装外套，就这样向着寂静的别墅内部走去。
在私人卧室之内，柜子上排列的奖杯与墙上挂着的奖状，印刻着这位金发男人的名字——吉良吉影。
比较微妙的是，这些彰显过往荣誉的证明，全部都属于第二、三名，没有一份写着第一名——父母的晚生晚育给吉良吉影带来了比较异样的童年，从小时候起，他就有着认真做事却不争头名的低调观念。
放下随身的零碎物品、走出自己的卧室，在简单的洗漱清洁后，有着轻微洁癖的男人来到了与厨房一体的餐厅，他顺手按下收音机的开关，在熟悉的杜王町本地电台音乐响起后，他将右手探入西装内侧，从左胸的内侧口袋里轻轻拿出了...
一只手。
一只看得到狰狞骨肉断面的、冰冷而白皙的、曾经属于某个年轻女人的左手。
经过处理、仿若标本的手被金发男人轻轻放在餐桌上，指尖摩挲着这只手白皙皮肤的他，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随后他转过身走到厨房中，开始准备“两人”份的晚餐。
煎鸡蛋与肉肠的香气伴随着被抽吸的油烟升腾扩散，在厨房中忙碌的男人，背影所体现出的生活气息与杜王町其他千家万户并没有什么区别，仿佛他真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过三十的单身上班族。
...如果忽略掉餐桌上那只手的话...
简单而营养的晚餐很快就做好了，将两份有饭有肉的餐盘放在餐桌上后，吉良吉影转回厨房，带着隔热手套端着浓汤走了出来。
轻微的碰撞声后，被放在餐桌上的汤盆中波纹荡漾，一点汤水溅了出来，落在了餐盘旁放置的那只手上。
“抱歉，我手重了一点，没烫到你吧？”
为自己因疲惫而显得粗糙的动作露出了歉意的表情，取下隔热手套的吉良吉影两手捧起那只白皙的手，他将微笑着的脸贴了过去，伸出舌头在其被汤汁溅到的手背上舔了舔。
身体刹那间的躁动与炙热之后，兴奋的吉良吉影忽然皱了皱眉，他鼻头耸动，将那只手手腕处的断面凑到脸前嗅了嗅。
在化学药剂和香水的掩饰之下，一丝隐约的尸臭从手腕处扩散了开来。
遗憾的叹了口气后，吉良吉影将这只白皙的手轻轻放回原位，他拉开座椅坐在了对面，拿起餐具享用起了晚饭。
有着良好生活习惯的他，没有在吃饭的时候开口说话，别墅中只有杜王町电台的音乐与播报人诙谐的话语在回响。
吃完自己那份后，吉良吉影看了眼餐桌对面那只手，随后嘀咕着挑食的坏处、将对面餐盘中部分食物帮着吃掉，随后他才起身收拾起了餐具。
擦干净餐桌，将餐具清洗干净，将今天的垃圾打包带出门丢掉，随后吉良吉影才回到餐桌旁坐下，指尖摩挲着那只白皙的手掌沉吟了起来。
短暂的沉默后，吉良吉影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述说给“手”听一般，在那低语道：“...你也看到了，这段时间，我的精神一直不怎么好...
“不，不是工作的原因，我在公司的工作很顺利，只是...在工作之外，有一些人想要破坏我的平静生活...虽然我已经找到了通往永恒平静的途径，但路途中的障碍也需要花费精力逐一排除...”
顿了顿后，吉良吉影的指尖停留在了那只手掌的无名指处，他摩挲着自己赠予这只手的、作为定情信物的昂贵钻戒，嗓音中的温度慢慢消失：“...我想，我们也到了该‘分手’的时候了，感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
“虽然，接下来的路途中，我还会反复与你相遇，但是，我以后就没有那么多精力再给你重复解释了，所以，就这样告别吧...
“现身吧，Killer Queen...我的杀手皇后！”
深渊般的漆黑光焰在男人身周燃起，一个有着重量级拳击手肌肉轮廓的粉白身影缓缓浮现在其身后。
这是一个有着猫科动物般尖耳与竖瞳的人形替身，身上有装饰着金色骷髅的拳击冠军腰带与露指手套，其没有鼻子的脸庞上嘴角下拉，神情冷漠。
具现而出的替身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在了吉良吉影摩挲着的那只惨白人手上。
刹那之间，无数裂纹扩散到了整只人手，炽红的火光从无限细化的裂纹中迸发而出，无声无息的爆炸发生在了吉良吉影的手下，将惨白的人手与其上戴着的戒指一同从世间抹去。
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替身“杀手皇后”的第一项特殊能力——通过接触将吉良吉影感官认知中的事物，转化为毁灭性的炸弹，可以完全摧毁炸弹本体或者炸弹的接触者，可以设置为地雷式的自动触发或远程手动引爆。
只这一项能力，就让吉良吉影成为了潜伏在杜王町中的完美杀手，在过去的时光中，他放纵着心底对美丽手掌的异常**、让很多人在这个城镇中失去了生命。
但杀手皇后的能力远远不止于此。
与特殊的女友分手后，没有收回替身的吉良吉影闭目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他离开了餐厅，来到了别墅中的其他房间。
在一间卧室中，吉良吉影半跪在地，拉开了木柜最下方的抽屉。
一张古朴的弓、一根金黄的箭，静静的躺在其中。
伸手将箭拿了起来，吉良吉影的目光凝聚在那有着神秘花纹的箭头上，在审视了很久后，他才将视线转到了身旁静静悬浮着的粉白替身身上。
冷漠的杀手皇后从来没有露出过其他的表情，也从来没有说过话、表露过自身的意志，但吉良吉影总能在其身上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述的默契——仿佛那就是自己内心深层意志的显化，是与常人格格不入的自己唯一相互包容的对象。
握紧了手中的箭矢，吉良吉影喃喃道：“谁也别想破坏我的‘平静’...我和我的皇后会将你们全部解决掉，无论多少次...”
第0560章 时光炸弹，匍匐于城镇上的死亡软泥怪
昏暗月光的照耀之下，看不到一丝污染与垃圾的广阔海岸边沿，大量常人难以辨识的黑色人影，如同幽灵一般静静浮出了水面。
每一个漆黑的人影之间都隔着数百米的距离，从沙滩到悬崖，他们的身影连接起来几乎将杜王町城镇沿海那一侧边界全部覆盖。
这些体表变幻着色彩、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人形生物，都是针对“中立者”的行动组的成员，或者说，他们都是“程斌”。
虽然身上看不到任何的装备，但这些人都拥有着远超人类极限的身体素质和基于灵魂能量的能力。
即便因为与替身“无限”割裂了联系，导致来源于究极生命的部分特殊能力被削弱，他们也拥有碾压各国特种部队的战斗力。
毫不夸张的说，就凭海岸上冒出来的这点人，在正常战斗中就可以轻易攻陷这个国家任何一座军事基地，扫平整座城市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然而，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他们的身份也仅仅只是试探用的一次性炮灰罢了。
同步出现在海岸线上的模糊人影，通过灵魂网络交换着信息，开始同时向着陆地上城镇的方向前行，他们走过沙滩、爬上悬崖、越过树林，维持着相互的间距、以各种不同的路径无声前进。
连敏锐的野兽都无法察觉到从身边掠过的、与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模糊轮廓，潜行的程斌们在这片文明的监管空白区域中，理应不会被任何生命发现。
但致命的攻击，却毫无征兆的、凭空降临了——
一个踏过城郊分界、走上树林外人工小道的程斌，忽然感到周身一阵炽热，可怕能量从构成他身躯的每一点物质中涌出，在刹那间扭曲撕碎了他身体中所有的分子。
“这种感觉...就像是每个原子都在释放核能一样...”
随着最后一缕感知信息在灵魂网络中扩散传递开来，不知何时变成炸弹的程斌，其身躯在发自内部的爆破中崩解溃散，庞大的能量在扭曲中对冲、湮灭，让他连一丝肉眼可以辨识的灰烬都没有留下，毁灭性的爆炸也没有对外部环境造成多大影响。
只有一缕因人体消失而产生的空气流动，才能证明这里刚刚发生了点什么。
而这一次无声无息的爆炸，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毁灭的连锁席卷而出，在无规则的时间间隔中，将同步前行的所有程斌子体炸到灰飞烟灭。
......
距离杜王町海岸线极其遥远的一座无人岛礁上，一座似金似玉的小型怪异信号塔，透过各种信息传播渠道收发着巨量的数据，在海面下被侵蚀一空的岛礁内部，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思考中枢正承载着行动组刻意分割后不同成员团体间的交流。
只有在这个时候，一个真正能称作是“程斌”的意识主体，才会在间接连接的灵魂子网交集处临时构筑成型——
或者说，不同灵魂子网中负责交流对接的个体，在这一刻放弃部分自我与权限，临时融合出了一个可以统筹全局信息的新意识体。
程斌原本没想搞这么繁琐——这些操作都是被逼出来的。
从为了和替身联盟更深入的接触，答应下来对付那个身处杜王町的中立者，到现在其实并没有过去太久的时间——普通人认知上的那种时间。
然而这段看似不长的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却多到足以烧毁任何普通人的大脑...毕竟那中立者在世界和白金之星的决战中继承了点什么，能力和时间有着紧密的关系。
“...海岸那边人形子体全数扑街了么？看死亡的位置和顺序，那家伙在海岸方向的活动边界是这样的...”
礁石内隐藏的思考中枢内，程斌在杜王町的三维图景上勾勾画画，在城镇海岸方向拉出了一条不规则的线条，和其他围绕城镇分布的密集线条连接在了一起。
观察了一下由死亡点线构成的、将整个城镇覆盖在内的、如同摊平的巨型软泥怪般的诡异图形后，程斌沉吟了起来。
“...观察者、伪装者组那边也基本死光了，连虫类微小生物都没幸存下来多少，反倒是旅游组那边文雯类型的子体基本都没出事，成功进入杜王町的探针全都是缺失关键信息不会对目标作出任何行动的那种...”
琢磨半天后，程斌心底感叹：“觉醒的替身真是难缠啊...还好，作为替身载体的他只是一个人类，依旧有着人类的习惯和极限。”
大量的牺牲，勾勒出了怪物的轮廓——由死亡点线构成的、笼罩整个杜王町的诡异死亡领域，其实就是目标大量行动可能性填充出的极限活动范围。
虽然领域边界触之即死，针对目标行动的生命难以深入领域内部，但程斌将图景抽象出来的数据解析计算了一遍后，就大概知道了目标的活动状况。
像是海岸方向集体扑街的人形子体，虽然他们死亡的时间和位置各不相同，但内里却能发掘出一些微妙的规律——
例如，他们都死在刚刚脱离复杂环境、进入人类正常视野范围的位置。
例如，他们看似错乱的死亡时间差值，其实刚好等于一个普通人从唯一汽车道路步行至死亡点所需的时间之间的差值，其中的偏差基本都集中在最近的大路出发点差异，与死亡点不同地形跨越耗时上。
只看海岸方向的可能还不好理解，但结合杜王町其他地方的情况看看，目标的活动方式就有点眉目了——
匍匐在杜王町上的怪物，其死亡领域并不是毫无死角抗拒一切的，就像是深入城镇内部的客运站，车上的旅客在下车出站后才会正式进入死亡怪物的视线。
目标有着耐人寻味的行为模式，他会在时光上游摧毁一切在短暂“未来”中会给他带来威胁的生命，但无论是空间上还是时间上，他都不会离开“现在的杜王町”太远——
他会驱车到海岸附近抹杀潜入的团体，却不会潜入海中抹杀更早时间点的潜入者，也不会追着客车到来的轨迹前往另一座城市抹杀上车者。
综合各个方面的死亡数据，程斌已经锁定了目标一切活动的“起始点”，大致知晓了覆盖杜王町的死亡领域的核心，所在的时间点与位置。
不出所料，那是杜王町东北方的某个独栋别墅区，和波鲁纳雷夫与剧本提供的信息都对的上号。
“...目标活动的核心起始时间点，和第一次观测到的凭空爆炸有关，应该是第一轮的接触计划直接引发了现在这一切，虽然那计划还没开始执行就完蛋了...涉及时间线的问题真难搞啊...
“...杀手皇后的时光炸弹·败者食尘，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运作规律？”
程斌知晓原初剧本中目标所拥有的替身能力，那种令时光倒流的炸弹...但很明显，这个世界内目标觉醒的替身，拥有远超剧情设定范畴的力量——起码就使用的灵活程度而言，两者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与替身“无限”的割裂，让程斌对时间线变动的观测能力削弱到了极限，虽然不是完全没了感觉，但在替身方面的研究出结果前，他很难再像以往那样直接获取多重时间线的具体记忆了。
好在各个计划执行子体，在计划刚开始时的死亡，本身就是一种时间线变动的体现，这让程斌多少抓得到时间线变动的关键点在哪。
不过，就算摸清了目标的部分情况，要对付这样一个可以倒流时光的家伙，也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
由于究极生命部分能力的缺失，程斌手头可用的东西少了很多，而考虑到要和波鲁纳雷夫代表的替身联盟进一步接触，有些观念上有争议的手段他还不能随便使用。
起码...在目标触及更遥远过去或未来、让时间线变动的范围扩大到对当前观测研究带来影响之前是这样...
第0561章 最初的爆炸
无止尽扭曲时间线的战斗，起源于一场突如其来的传染性疾病。
在最初的时间线中，旅游人口众多的城镇杜王町，其办公楼最为集中的区域里，可怕的流感病毒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扩散了开来。
咳嗽、乏力、头痛、高烧、炎症...每一次爆发都会侵染成百上千万人、给人类社会带来巨大损失的流感病毒，在数天的时间内就占据了众多人类的身躯。
没有人知道，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大量的感染者只是用于掩盖黑手目标的背景板，理论致死率极高的恐怖流感，其实真正能够杀伤、想要杀伤的，只有某个金发普通上班族。
成为猎物的吉良吉影，丝毫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真实处境。
逐渐开始出现的咳嗽与发烧症状，以及电视和电台同时播出的紧急通告，让他知晓了自己已经被流感病毒侵染的现状，但当时的他，仅仅认为自己是这场灾难中不幸被波及的普通一员。
不得已之下，吉良吉影只能忍痛和随身携带的“女朋友”“分手”，然后跟随着连锁店公司的其他同事，一起在政府机构的紧急规划下进入了检疫隔离流程，并在之后顺理成章的被安排进了重症区——
吉良吉影本以为，他那在良好生活习惯下养出的健康身体，会让他成为首批摆脱病魔之手的人，但事与愿违，他的体质似乎更容易被这疾病侵蚀，他成为了病症最为严重、甚至于危及生命的那一批人。
持续的高烧，以及波及脑部的炎症，甚至都开始逐步瓦解他的意志。
疾病的爆发太快，针对性的特效药根本来不及研发生产，延缓病症的手段有限，重症区能为濒死病人做的事情并不多，更多的只是将严重感染者隔离封闭起来避免影响到其他人。
有着洁癖与强迫症的吉良吉影，本就难以忍受隔离区内那无数人共用的糟糕环境，在意识到自己的状况医院方人员根本无法解决后，他就寻找空隙动用杀手皇后无声炸毁了隔离带，从这恶心的地方逃离。
至于自己的行为会不会导致病菌摆脱隔离扩散到更广阔的区域中...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的吉良吉影根本不在乎这种事情。
精神时不时出现恍惚现象的吉良吉影，本能的向着最为熟悉地方赶去，但当他来到自己无比熟悉的家时，他却惊讶的发现附近的别墅区遭到了洗劫。
连同他的家在内，似乎很多房屋遭遇了暴力窃贼，大量门窗被破坏，看上去值钱的东西都被席卷一空。
——突如其来的可怕疾病，已经让这座流动人口巨大的城镇的秩序开始崩溃了吗？
头痛难忍的吉良吉影，没有心力去观察太多细节，他避开他人视线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确认生活关键事物没有损坏后，就坚持着给自己做了几份易于保存的饭餐，勉强吃了一些后就躺回了卧室中。
但躺着休息了一会儿后，强迫症爆发的吉良吉影就红着眼睛顶着重病重新站了起来，开始收拾打扫被翻箱倒柜洗劫过的家。
比起身上的痛苦，这种私人空间被窃贼入侵、各种事物凌乱无比的场景，更让他难以忍受。
但强撑着打扫别墅的吉良吉影，内心已经逐渐领悟到了——现在的打扫毫无意义，他那幸福的平静生活，即将迎来终结。
真是可笑...
吉良吉影也曾畅想过自己年老寿尽时的场景，但他却没想到自己会在如此年轻的时候被一场流感轻而易举的击倒。
越是思量，心底涌动的情绪就越是激烈，咳嗽出血沫的吉良吉影丢下了手中的打扫工具，坐倒在沙发上喘息着啃噬起了自己长长的指甲——
每当他兴奋或焦躁不安、无法维持内心的平静时，他的指甲就会不受控制的加速增长，过往他一直有定期修剪并保存自己指甲的习惯。
指甲在扭曲、撕裂，指尖被啃咬出的伤口不停的流下鲜血，吉良吉影的双眼凝视着前方的虚空，目光中全是无法抑制情绪——
不甘心，无论如何都不甘心...这不是他所期待的生命的尽头。
虚实不定的粉白替身在沙发后具现而出，面无表情的杀手皇后弯下腰将手从吉良吉影肩上伸过，手掌轻轻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我的杀手皇后，能不能将自己的身体设置为炸弹，摧毁掉体内外所有接触到这‘炸弹’的流感病毒和并发症？”
杀手皇后将“一件”事物转变为“一个”炸弹的过程极其神秘，其对事物整体与分体、联系与间隔的判断暧昧不清。
墙壁和房屋是一体的吗？房屋和街道是一体的吗？街道和大陆是一体的吗？
吉良吉影曾经深入实验过杀手皇后的能力，他知道这神秘力量的作用有其极限，而且很大程度上受到了他感官与认知的影响。
自己的身体，尚在吉良吉影的认知范围之内，但肉眼难辨的病毒和无法定义的症状，这些存在于他体内的、无从直观感知的东西，真的能够给被杀手皇后清除吗？
吉良吉影不知道。
但随着生命之火越发飘摇，随着深沉而又黑暗的绝望逐渐降临，他只能豁出一切去实验这种可能性。
“已经...到极限了...”
已经看不清眼前事物的吉良吉影瘫倒在沙发上，恍惚的精神甚至都开始影响到了杀手皇后的存在，令其替身躯体都飘忽不定了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崩溃消散。
但已经通过触碰将吉良吉影本身转化为炸弹的杀手皇后，竖瞳之中依旧满是平静与冷漠，他侧脸看了眼窗外喧嚣的城镇，不知道在注视着远方黑暗中的什么，随后才回头响应了宿主的意志——
杀手皇后右手虚握、高高翘起拇指，就像握住了无形的开关般猛的按了下去。
在杀手皇后右手拇指接触食指侧面指节的瞬间，可怕的、扭曲一切的爆炸发生了。
五官感知在刹那间彻底消失的吉良吉影，只感觉到有一枚不止从何而来的利器高速射穿了他的脑袋，随后他的意识就彻底陷入了混沌之中。
迷蒙的混沌中无法判断时间流逝，不知道过去了一瞬间还是无数年，吉良吉影的意识，于一个没有被疾病折磨的健康身躯中，重新醒来...
第0562章 败者食尘
“咔嚓——咔嚓——”
朝阳照耀下的别墅庭院中，面向院子坐在屋檐下的吉良吉影专注的修剪着自己的指甲，安静的别墅中只有指甲剪咬合的声音和指甲片掉在报纸上的轻微声响。
将双手处理完后，吉良吉影伸手从摊开的报纸上拾起一片规整的弧形指甲片打量了一下，随手从身侧拿起尺子度量了一下指甲片的长度，随后他就为这片指甲低于过往平均值的长度露出了惬意的微笑。
清理了一下后，吉良吉影拿着从报纸上搜集的指甲片走到屋内，从立柜中拿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将指甲装了进去。
多层的立柜上，整整齐齐的排列着相同的小瓶子，里面都装满了陈旧的指甲片，瓶身上的标签还写着对应的日期时段，可见别墅主人这个怪异的习惯在很早之前就有了。
从桌上笔筒拿出笔的吉良吉影在手头新瓶子的标签上写下了今天的日期作为起始时间，但写完年月日后他的笔却顿住了。
“呵，差点忘了，现在已经不是‘今天’了...”脸上露出一丝奇妙的微笑，吉良吉影笔尖点了点日期，随后将这张标签撕掉，重新粘上去一张空白的标签，并写下了另一个日期——
比之前写的要早上好几天的时间。
将略显空荡的瓶子放在立柜中瓶子序列的末端后，吉良吉影审视着诸多标签上连续而整齐的日期，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而安稳的幸福感充斥着他的心灵。
而这幸福感，来源于在绝望中发生了飞跃性进化的杀手皇后，来源于让他摆脱了病魔纠缠的崭新能力时光炸弹·败者食尘。
在被疾病折磨至濒死的那一刻，觉醒的杀手皇后触发了新的能力，他令时光倒流，让吉良吉影的意识重新降临在数天之前尚未染病的身躯中。
败者食尘的力量并不止于此，但哪怕只有这种意识回溯时光的效果，也足以让吉良吉影摆脱所有的不幸，去拥抱永恒的平静与幸福。
对于渴望着无人打扰的平静生活的吉良吉影而言，让他拥有梦想中生活的败者食尘，简直就是命运给予的恩赐。
“...接下来，只要向公司请假，远离病毒爆发的那片区域，静待事件过去就行了。”
摸了摸上衣内袋中的、上条时间线里自己被迫“分手”的那位女士，吉良吉影带着微笑收拾起了行李——不喜欢公交车和列车那种污秽公共环境的他，决定自己开车前往附近另一座城镇。
在杜王町的人被传染病折磨的时候，他就可以安稳的喝着咖啡享受假期了。
但一切，会像他想的那样顺利吗？
在吉良吉影驱车离开别墅、开上通向镇外的道路的同时，无数信息流在监控着整个杜王町的巨大网络中闪过——
“目标脱离既有轨迹，向第一警戒线方向前进，未发现常规触发原因。”
高高的天空中，数只“眼”注视着吉良吉影的汽车，静静的盯着他逐步偏离上班路线。
“终止一号计划，回收病毒携带者，别墅区洗劫计划二号预案提前进行，观测箭的状态。”
杜王町各种公司聚集的区域内，散落各处的微型生物整齐划一的调头、重新钻入了下水道中。
吉良吉影的别墅门窗被无声破坏，数个体表变幻着色彩的诡异生物飞速将别墅扫荡了一遍，装着弓与箭的柜子和垃圾桶中被撕掉的日期标签都被翻了出来。
“第三轮观察分析结果——目标极大可能触发时光回溯，时间线变动区间预估为...”
时光回溯可能性被确定的瞬间，笼罩杜王町的网络所有触角都动了起来。
“当前时间线标号为b-1-2，第一序列计划全数放弃，启动第二序列计划——狙击者已进入待机状态。”
已经开到杜王町郊区的汽车中，吉良吉影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摩挲着大腿上放着的女人手掌，他迎着窗外传入的清新空气轻哼着歌谣，一脸的惬意。
但就在这风和日丽的场景中，险恶的攻击无声无息的来临了。
微不可查的波纹能量裹挟着无色无味的致密一氧化碳，如同气块子弹般顺风跨越了近十米的距离，在吉良吉影扩胸吸气的瞬间命中了他的口鼻。
12800ppm浓度的一氧化碳，就足以让健康的成年人在一至三分钟内死亡，而源源不绝的、以波纹辅助的纯粹co气块，近乎百分之百的覆盖了吉良吉影每一个吸气的瞬间。
与血红蛋白亲和力高于氧气数百倍的一氧化碳，在极短时间内就彻底毁灭了吉良吉影的生命循环，极致的缺氧瞬间报废了他的思考能力，让他第一时间坠入了无力的眩晕之中。
行驶在公路上的汽车扭过弧形的轨迹，撞在了公路边的树干上，失去意识的车主被安全带束缚在驾驶座上，他血污满面、下身失禁，连身躯本能的条件反射都无法进行，生命之火在转眼之间就彻底熄灭。
然而**的死亡并没有立刻摧毁由灵魂构筑的替身，浑身布满裂痕的杀手皇后在吉良吉影低垂的脑袋后浮现，他转过泛着红光的竖瞳转向了之前co气块子弹飞来的方向。
下一瞬，大量以透明的轻薄涡流为载体的波纹利刃，从四面八方撕裂了撞烂车头的汽车，将没有任何抵抗动作的杀手皇后贯穿、切碎。
同属于灵魂力量的衍生，开发到极致的波纹能量，足以破坏替身近乎虚幻的躯体。
但是...
败者食尘！
碎裂的杀手皇后赤红的瞳孔倒映着世间万物，仿佛一切事物都被吸入其中又再次流出——
利刃般的水流沿着飞掠的轨迹慢慢倒退，碎裂的金属回归汽车上的原位，破烂的树干和车头扭曲变形恢复原状，昏迷的吉良吉影与汽车一同拐回了公路。
在口鼻间吐出无色无味的一氧化碳气块后，醒来的吉良吉影脸上重新带上了微笑，他坐在倒行的汽车上，无知无觉的回到了自己的别墅中。
随后...坐在屋檐下修剪着指甲的他骤然惊醒，脸上浮现出了惊骇与凶厉交杂的神色...
“该死，这不是巧合...”
第0563章 试探与验证
风和日丽的清晨，绿意盎然的小院边，坐在屋檐下的金发男人无意识的啃咬着自己的指甲，脸上布满了焦躁与愤怒。
死亡时的画面，以第三方的视角无比清晰的浮现在吉良吉影的脑海中——他本能的知晓，这是背后灵般依附在他身后的杀手皇后反馈来的信息。
在重温的濒死痛苦中，吉良吉影“亲眼”看到了自己是如何在驾车中途突然窒息晕倒、撞树毙命的。
作为独居上班族，对煤气中毒有一定了解的吉良吉影，在死亡的自己身上看到了很多似是而非的类似症状，但快速行驶的汽车中，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而且，杀手皇后最后反馈的那画面，那如蜂群般席卷而来、削铁如泥的透明利刃...
“类似杀手皇后的神秘力量？有人在针对我...”
被当成猎物轻易猎杀的事情，特别是自己上次死亡时那浑身血污，甚至于下身失禁的画面，让有着洁癖的吉良吉影心底燃起了难以抑制的怒火。
但短暂的狂怒后，吉良吉影就按捺住了情绪，他将这份屈辱刻入心田，重新开始修剪自己那被咬到扭曲的指甲。
指甲的增长代表着心灵的不安定，将指甲修剪保存，这个坚持了很多年、已经成为习惯的行为，对于吉良吉影而言有着某种剪断过去烦恼、调整心灵的仪式感。
这让他的内心真正恢复了平静，甚至他的嘴角无意识的露出了自然的微笑。
平静的金发男人，像过往无数次那样，完成了指甲的修剪与保存。
在将写好今日时间的瓶子放入柜子中后，关上柜门的吉良吉影深呼吸了一次，随后他的目光重新凌厉了起来。
——不需要焦心，不需要烦躁...杀手皇后的新能力是无敌的，永恒的平静幸福就在眼前，他只需要深入认知、挖掘这份力量，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所有敢于打扰他生活的敌人...
将书桌上的精致手表戴上看了眼时间后，吉良吉影默不作声走出卧室，他在走廊与门槛间穿梭，花费了一点时间将寂静的别墅整个逛了一圈。
虚化状态下可以穿透物质、拥有超越人类的敏锐目光的杀手皇后，在吉良吉影行走的路途中飘飞不定，他响应着宿主的意志，观察着别墅墙内墙外每一个角落的事物。
漫无目的的游荡后，吉良吉影如同往常一样带着公文包出门，他坐上了自己的轿车，沿着熟悉无比的上班道路开始行驶。
但是，用胸膛隔着衣物感受着西装内袋“女朋友”触感的吉良吉影，并不是真的想前往自己任职的公司，他在心底细细的审视着这段时间的经历，开动大脑思考着一切的前因后果——
“杀手皇后的感觉不会有错，就算家具摆设都没有任何变化，但我的别墅已经被外人进入过了...不过没有找到类似监视、监听设备的东西。”
“现在想来，第一次死亡时的那场传染病，也有着很多不符合病理规律的疑点，而且，我生病那段未来中，在相同的时间点并没有经历第二次死亡时的那种袭击，所以这两次死亡很可能有着潜在的关联...
“如果，第二次死亡时的袭击，是因为时光倒流后我对那场疾病的规避，导致敌人改变了自己的行动计划，那么，现在我需要进行确认的信息就是...”
杀手皇后！
常人不可目视的强壮替身，在吉良吉影身体与车体的掩饰下具现出手臂，穿透方向盘下的框架在汽车前部的某处轻轻触碰了一下。
伴随着某个细小零件在无声爆炸中的加速磨损，行驶中的汽车猛的震动了一下，随后汽车前部运转的发动机就传出了明显的异响。
“意外”的事故，让驾车的金发男人紧急减速靠边，结果慌忙之中汽车却不小心蹭倒了斜后方蹿出的摩托。
所幸双方行驶的速度本就不快，装扮流里流气的年轻摩托驾驶者很快就爬了起来，愤怒的青年一瘸一拐的蹦到熄火的汽车旁，一边大骂一边挥拳敲起了车门。
一场交通事故，吸引了不少行人的注意力，但事故看上去并不怎么严重，行人驻足看了看后，发现也就是态度有问题的事故双方的各种纠缠，上班高峰期各自有事的行人们也就不再关注。
和谈不拢的摩托驾驶者的纠缠、汽车的拖车和维修的事情、与赶来的交警的交涉...耽误了很久时间的金发车主无奈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只得给公司那边打了个电话。
事故双方多少都受了点伤，医院那边也得跑一趟，人和汽车的检查，以及后续杂七杂八的事情，也得耽误不少的时间，请一天假总是很正常的。
如果是以往遇到了类似的事情，身家丰厚的吉良吉影说不定宁可多花点钱也要尽快息事宁人，但是现在，他的目的就是用各种看似正当自然的理由拖延时间，又怎么会和其他人很快扯清事情呢？
时针不受任何影响，自顾自的转动，很快，时间就来到了第一个关键的节点。
坐在医院内的走廊椅子上，有着良好生物钟的吉良吉影，即使没有低头去看，也能确认时间节点的到来，他的目光漫不经心的在走廊中游移，关注着周围事物的变化。
“没有袭击...”外松内紧的吉良吉影在风平浪静中度过了很久，上条时间线中的窒息攻击却始终没有到来，“...看来我的猜测有一部分是正确的，那么接下来，就要看另一边的状况了。”
如果敌人是因为没有察觉到他偏离正常轨迹的情况，所以没有发动直接袭击，那么敌人会继续执行最开始的传染病计划吗？
那场爆发速度快到异常的传染性疾病，本就有着不少的疑点，时光倒流导致的改变，理应只围绕着自己产生，自己目前做出的改变，理论上不可能影响到遥远处一场大范围疾病的爆发与传播过程...
处理着琐碎事务的吉良吉影，静静的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时间不断的推移，金发的男人没有再做出任何异常的举动，他像任何一个正常的人一样渡过了一天，并在疲惫的回到家中、食不知味的吃了晚饭后，确认了最终的结果。
杜王町电台播放着晚间新闻的结束曲，在这所有杜王町人无比熟悉的曲调中，在家中依旧穿着西装的金发男人轻轻抿住了嘴唇——
没有，什么都没有。
本应在今天迎来第一轮爆发、所有市民通过电台与广播得到紧急通知的恐怖传染性疾病，丝毫都没有出现的征兆。
......
在夜深人静之时，杜王町的某个汽车维修店后院中，停放着待修车辆的库房内。
面目轮廓模糊不清的男性青年，将手中从某车发动机上拆下的损毁零件迎着灯光仔细打量了一下——
“有趣，这不是巧合...”
第0564章 禁止套娃
接收到源自某修车厂的信息流后，杜王町海外的思考中枢内，程斌的核心意识再次被唤醒。
“...用杀手皇后破坏汽车发动机，刻意制造车祸拖延时间么？”
审视了一遍包括病毒侵蚀、正面狙击等各个计划的执行状况后，程斌看着吉良家别墅的监控画面若有所思。
很显然，吉良吉影在有意规避某些还未出现的危险，并且还在尝试试探这些危险背后隐藏的东西。
“这么说，前几个序列的攻击计划没能解决掉他、败者食尘引发的时光倒流已经发生了几次？投放力量更容易的中立者果然没那么简单就能解决...”
以时光倒流为判断基础，程斌重新分析了一遍搜集到的数据，估算了一下杀手皇后当前暴露出来的能力的作用形式与影响区间。
吉良吉影各个方面的信息已经搜集的相当全面，其心理和行为的变化，程斌这里有着完善到过头的算法进行各种辨别，他由此很轻易的确定了吉良吉影当前的大致状况，猜到了时光回溯的具体情况。
“败者食尘的各方面的表现都比剧本里强大的多啊...让我确认一下，时间线到底衍化到哪个层面、现在应该起用哪个序列的计划...”
和一个拥有时光倒流能力的敌人作战，是一件非常非常麻烦、非常非常折腾的事情。
程斌并不指望可以轻松解决掉自己的目标杀手皇后，如果暗杀手段就能简单的解决问题，那可对不起银色战车·镇魂曲的宿主波鲁纳雷夫所表现出的慎重。
虽然普通人的身躯太过脆弱、他有一万种方法秒杀掉目标的宿主吉良吉影，但对于能力涉及时间轴的杀手皇后来说，哪怕吉良吉影这力量释放载体真的在突然袭击中死透彻了，那也丝毫影响不到其在过去时间段中的能力展开。
所以，程斌从一开始就是以一个“重生了无数次、拥有大量时间线记忆的敌人”作为目标来制定行动计划的。
实际上，这些计划的很多前置工作，在程斌觉醒替身无限之前、进行第一轮全球扩散的时候就开始了——剧本中的所有关键人物与事物，他有资源有闲暇的时候或多或少都有关注着。
在不具备时间线观测能力的情况下，程斌应对拥有时间回溯能力的敌人，所用的方法异常的简单。
但最简单的方法，往往也是最恐怖、最有效的——
a计划被察觉，敌人倒流时光进行规避了怎么办？在a计划执行前就制定好针对这种规避的b计划，尚若敌人在a计划执行前表现出了符合b计划预期的行为，则可以判断敌人已经在上一条时间线中经历了a计划。
以此类推，就可以得出敌人回避b计划时使用的c计划，以及无限套娃般排列在那的d计划、e计划、f计划...
时间线可能会在无数次的时间回溯中被扭曲成无法辨认的乱麻，但无论如何，这团乱麻中都有着时间回溯者第一次重生留下的线头，身处其中的程斌并不需要考虑其他时间线的问题，他只需要确定当前时间线内敌人的状况，并从计划库中提取匹配的信息行动就行了。
程斌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计划库里有着多少预案——灵魂核心连接的数据库使用了他能使用的最复杂最安全的加密方式，仅凭现有的资源连他自己都没法破解。
只有总揽全局的核心意识被触动唤醒之后，他才能向数据库中输入现状信息，从而得出针对现状的预案反馈——这是为了尽量排除每次时间线变动带来的主观影响，因为程斌在不观测外面状况的情况下，根本就不知道当前身处哪一条时间线。
纯由理性与逻辑构筑的、拥有无穷分枝的、可以根据现状层层解锁衍化的巨树，在任何时间线中都不会因为变数而动摇主干结构。
所有的计划，都是为了核心的目的服务——最低限度，也要稳固过去的历史、杀死现在的吉良吉影、切断杀手皇后对未来的影响，从而让替身联盟在末日来临前拥有一段没有钉子的干净时间轴。
然而，想在拥有时光倒流能力的杀手皇后面前做到这种事情，可没有那么容易——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其主动放弃未来的领地。
程斌第一阶段的尝试，就是在用自己的计划库存来一步步试探、消耗杀手皇后的底蕴——在时间线的变化范围与次数上，到底是他用庞大计算力考虑所有可能发展积累出的计划库覆盖更全面，还是杀手皇后的力量更充足？
杀手皇后的败者食尘，某种层面上要比绯红之王只能顺时序运转的时间删除更加难缠，但即便是绯红之王，在有限的投入下也无法撑开、观测所有时间线的可能性，这个世界内杀手皇后的极限又在哪里？
“...总之，从目前来看，吉良吉影这个工具人的言行还在第一阶段的范畴内，既然没打算摊牌掀桌子，那就继续耗着吧...不过杀手皇后现世的征兆很久以前就有了，如果他能回溯时间到那么早的时间点，事情就有点麻烦了...
“但是，如果继续这样以宿主的灵魂为回溯核心，吉良吉影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其意识又能够在变动的时间线里支撑到什么程度呢？败者食尘的能力应该不止于此吧？
“下一环的计划，是对我方存在形态与替身相关信息的误导性塑造，目的是验证当前宿主和替身的情报获取与之间的信息交流程度，顺便增加杀手皇后远期力量消耗次数...吉良吉影，你的行动最终能否超越计划树的预期？我拭目以待...”
......
又一次的死亡，又一次的苏醒。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在吉良家别墅中苏醒的金发男人，脸上没有前两次重生时突兀的神色变化。
如同沉浸在美好的幻梦中一般，躺在卧室床上的男人嘴角微微翘起，他的精神沉浸在远离一切忧愁的充实幸福感中，懒洋洋的没有丝毫动弹的**。
但是，这不过是暴风眼中虚假的平静。
很快，吉良吉影的脸庞狰狞扭曲了起来，他猛的睁开眼睛，死死的盯着天花板，他的手指在四溅的血液中抓裂了床单，难以压抑的屈辱与怒火让他狂暴的想要炸毁眼前的一切！
“竟然敢...竟然敢这样对我！？”
第0565章 背板者的追杀，“敌人”的面目
还好，之前平静喜乐的情绪残留，多少抑制住了吉良吉影的毁灭冲动，加上过往经历的失禁事件让他增加了不少的心理承受能力，最终他还是没有选择释放压抑的毁灭**。
但这种抑制的感觉越是明确，吉良吉影心底的屈辱和愤怒就越发的高涨。
这一切，源于他死亡前的侦查行动——
在确认了疾病和突袭背后的问题后，有败者食尘护身的吉良吉影不再想着单纯的规避危险，为了没有任何烦躁与压力的安稳睡眠，为了自己的生活不再有意外发生，他誓要将针对他的那些家伙从阴沟里挖出来彻底毁灭。
因此，吉良吉影在试探确认的第二天，装作无事发生般前往了自己原本上班的地方，就像任何一个休假结束的上班族那样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但工作只是表面的伪装，吉良吉影找着各种理由在公司附近徘徊，如同嗅探气息的猎犬般四处搜寻着病毒散播者的踪迹。
由于上一次得病前后并没有太过关注疾病爆发的过程，侦查方向模糊的吉良吉影的搜寻工作一开始并不顺利，但这丝毫影响不了他的信心——拥有败者食尘这可怕的能力，他等于有了无数次重新尝试的机会。
只要让他抓到一条线索，任何人都别想逃过他的追杀。
又经历了一次感染疾病并短暂回溯时间的事情后，一步步追着病毒来路探查的吉良吉影终于发现了病毒的散播者——那是从公司附近下水道井盖下窜出来的老鼠等肮脏动物。
很显然，这些有着统一行动规律的生物兵器背后，有着隐藏起来的操控者，那就是他的目标。
“下水道么...”在公司天台上利用杀手皇后视力俯瞰巷道的吉良吉影收回目光，下意识的理了理身上的紫色西装。
心底很是挣扎了一会儿，吉良吉影紧皱的眉头才缓缓平复：“很好，我记住了...”
......
杜王町作为一座以旅游业为经济命脉的城市，在优良环境的塑造方面可谓不遗余力，覆盖范围广阔的下水道体系宛如一座地下城市。
但不管这地方规划修建的再怎么宽畅合理，无数污秽汇聚的情况下，潮湿的环境与有毒的气体也让这里对人类很不友好。
但即便如此，也有着不少的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利用着这个远离常人视线的地下空间。
奔跑、喘息、呼喊、震荡与轰鸣...异常的声音在四通八达的隧道中回响，但少数被惊醒的昼伏夜出者们，也只是默默的缩在属于自己的角落，丝毫都没有伸头出去探寻的意思。
在地下隧道最为宽畅的污水河区域中，一个面目被发须遮盖大半的乞丐重重的摔倒在地，他右手右脚如同失去了骨骼、半融化一般扭曲瘫软着。
艰难的用左手扣着石缝挪到墙角坐了起来，惊惶的乞丐转回头看着后方的拐角，口中传出了含糊不清的嘶吼：“你...你不要过来啊！”
大量巴掌大小的老鼠在吱吱声中从下水道各个角落钻出，如同一支军队一般汇聚到乞丐身周，将饥渴的目光与利齿统一对准了乞丐注视的拐角。
清晰的脚步声在拐角后停息，随后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突然从拐角后被抛了过来。
被转化为炸弹的碎石无光的爆炸，定向冲击波在半封闭的空间中疯狂挤压，遍地的老鼠连惨叫都来不及就被碾压至死，被推飞撞在墙角的乞丐被炸开的污水卷过差点就丢了剩下的半条小命。
自如操控物质爆炸的，自然是杀手皇后。
在四溅的污水落回地面后，体表笼罩着粉白色虚影轮廓的金发男人面无表情的慢慢从拐角后走出。
此刻的吉良吉影身影略显狼狈，他西装的上衣已经不翼而飞，紫色的西裤与墨绿衬衣上遍布细小的裂口，甚至透过裂口能看到他皮肤上有不少被细小利齿啃噬的血痕。
身体的不适与糟糕的环境，让吉良吉影的心情无比的恶劣，他确认回响颤动的隧道周围没有危险后，就快步走到呻吟的乞丐身边，一脚将其本就扭曲瘫软的右脚踩至骨肉成泥。
杀手皇后的炸弹，可以从内部摧毁目标所有的结构与物质，乞丐右侧身体变成现在这样而不是直接整个人灰飞烟灭，显然是吉良吉影手下留情了。
手下留情目的，自然是为了从对方口中掏出更多的情报，不然怎么对得起这段时间的糟糕体验？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比我更熟悉这里的道路...”被踩在脚下的乞丐双目无神的呢喃着，剧烈的疼痛刺激下，他身侧刚刚凝聚起来的、外形类似老鼠的虚影当即溃散。
目光在那个质感类似杀手皇后的虚影上停留了一瞬，在其消散后吉良吉影微微俯身嘲讽道：“我可没那闲心去研究下水道的构造，但我知道你会做什么、会往哪里逃...”
就像可以随时存档读档的游戏一样，再怎么复杂的地形，再怎么难搞的敌人，都可以通过背板轻而易举的搞定。
对于游戏中的boss来说，面对那个如同预知了一切、用在钢丝上跳舞般的精密动作规避其所有攻击的玩家，一定是极其糟糕、充满了莫名恐惧的事情吧。
虽然，玩家该受的苦，在过往的时间线中一个都少不了。
回想起这看似不到半个小时、实则相当“漫长”的追击经历，吉良吉影踩着乞丐的脚更用力了一些，以至于有些污水飞溅到了他的裤管上。
“嘿...嘿嘿...”被践踏的乞丐挣扎了一下，勉强抬起视线盯着吉良吉影艰声道，“你以为你赢了？你已经被我的伙伴咬过了，你已经被病菌感染了！这是我的‘替身能力’！除了我没有人能救你！你不能杀我！”
“替身...”吉良吉影站直了身体，他的脚用力碾磨着，脸上露出了俯瞰虫子的不屑，“我不指望你能够理解我的杀手皇后的强大，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情——
“死亡，并不是你应该恐惧的东西，而是你应该真心渴求的结局...相信我，我有无数次机会去尝试，你必然会在抵达终点之前，深入认知到‘生不如死’这个词语的含义！”
第0566章 败者食尘的真正能力、完美的暗杀手段
乞丐的意志力似乎并不怎么坚定，审问经验并不丰富的吉良吉影，还来不及在实践中学习多少这方面的技巧、仅仅因为不小心弄死了对方而轻微回溯了两次时间，对方就什么都招了。
在之前追杀战斗的过程中，吉良吉影就已经从口风不紧的乞丐那得知了一些关于替身的情报，他知道绝大部分替身使者都拥有且只拥有一项特征明显的能力，而从之前两次死亡时的情况来看，针对他的敌人最少也有三个——
支配病菌的老鼠控制者乞丐、无声无息间令他中毒窒息的空气控制者、切割破坏杀手皇后的水刃控制者。
真正的敌人，似乎是个可以驱使复数替身使者进行暗杀的组织，所以吉良吉影才会迫切的想要从乞丐口中掏出更多情报，而不是选择干脆的杀掉对方了事。
现在，强忍身心的不适、进入下水道反复折腾的他，最终收获了超出预想的成果——
乞丐的姓名与来历、替身圈子的很多信息、其背后组织的面目与目的...
虽然由于这个乞丐在组织中地位不高，其所知道的组织情报极其有限，但吉良吉影还是比较满意的。
最起码，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乞丐是何时来到杜王町的，并知道了其之前包括踩点在内的一系列行动过程，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关于其几个同伙的情报。
同时，吉良吉影也得知了自己被针对性暗杀的原因——
乞丐背后的组织，仅从其知晓的冰山一角来看，似乎是一个国际性的庞然大物，至于其派遣替身小队来到杜王町的目的...
是在追查可以激发替身的“箭”。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吉良吉影自己的杀手皇后，其实也来源于他与亡故父亲遗留的那根箭的接触，他多少也知道这种可以赋予人神秘力量的东西的宝贵程度。
所以，在从乞丐口中得知其组织的目的是获得箭并排除其他知晓箭情报的人后，吉良吉影心底凝重之余其实还松了口气——
起码，现在他知道了他莫名其妙的被针对、被暗杀的问题的根源在哪，不至于像之前那样，如同没头苍蝇般死的不明不白。
“那么，这个家伙已经没有用了...”
看着身前地上一脸死灰瘫软成一团、几乎不成人形的乞丐，吉良吉影稍微理了理思绪，随后他侧脸看了眼身侧缓缓浮现的杀手皇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好，就在他身上测试一下败者食尘的真正能力、发挥出他最后的价值。”
败者食尘，作为时光“炸弹”，自然和杀手皇后的其他能力一样、有着如同炸弹一般爆破毁灭的能力。
只不过这种能力的体现方式，非常特殊...
实质化的杀手皇后灵动的俯身探手，抓住了乞丐的脑袋。
“人物、时间、方式...接触植入，不用设置其他起爆条件，就在秒针归零的时间点引爆...”吉良吉影抬起左腕看了眼手表，他注视着即将指向十二点的秒针喃喃道，“回溯时间...一分钟吧。”
只求速死的乞丐，在听到吉良吉影呢喃中关于时间与回溯的信息后，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死灰的神色中流露出了一丝震惊与恐惧。
“意识到我杀手皇后的能力了吗？反应挺快的...”吉良吉影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能力被一个死人察觉——没等乞丐做出任何反应，无声无息的爆炸从他体内每一个角落迸发而出，将他彻底吞没。
这不是普通的爆炸，在这一瞬间，世间万物似乎都在时空漩涡中扭曲变形。
下一刻，下水道宽畅的污水区域却又恢复了原状，金发的男人静静的站在那里，而瘫软的乞丐艰难的躺在那喘息，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吉良吉影眨了眨眼，他再一次的抬起左腕，看着那倒退了一格的分针嘴角微翘。
呼吸之间，秒针越过了两点钟的位置，吉良吉影保持着抬腕看表的姿势，在瞥了眼地上的乞丐后他开始一步步慢慢后退。
紧盯着表去关注的情况下，一分钟的时间，显得格外的漫长。
退到拐角处的吉良吉影，将手腕抬高了一下，他用余光盯着即将归零的秒针，视线集中到了前方十米开外的乞丐身上。
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乞丐，涣散的意识重新凝聚了一点点，他看到了退开的吉良吉影，迟钝的思绪重新开始转动。
然而时光炸弹·败者食尘的毁灭开关，早已被杀手皇后按下。
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没有任何可被察觉的征兆，乞丐的身体在秒针归零的瞬间扭曲湮灭，其所有的痕迹都在这下水道中被抹去，就如同其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呵呵，哈哈哈！看到了吗？这就是败者食尘的真正能力！”
在乞丐自我毁灭的过程中，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也没有让杀手皇后发动任何攻击的吉良吉影，放肆的大笑出声。
杀手皇后，可以在上一条时间线中锚定一个事物的毁灭命运并将其延续下来。
被时光炸弹·败者食尘摧毁的目标，就算通过时光回溯抵达了新的时间线，在来到相同的时间点时也会被凭空炸毁。
即便吉良吉影在新的轮回中，从来没有接触过对方。
真正的、完美的暗杀。
只要敌人被这个能力杀死，就会永远从吉良吉影的时光轮回中消失，拥有无数次尝试机会的他只需要成功一次，就可以在平稳的日常中彻底排除掉前方的障碍。
肆意大笑的吉良吉影，很快被下水道肮脏的带毒臭气呛到咳嗽不止，在这刺激下他很快恢复了平静的情绪，开始思考接下来的测试方法。
既然是测试，自然不是炸完一次就算了的，吉良吉影对败者食尘的了解仅仅来源于替身杀手皇后的模糊反馈，实际效果和限制还得多实验一下才知道。
乞丐已经在之前的时间点毁灭，但倒退回更早的时间点，其就可以再一次作为测试道具来使用。
至于具体的实验过程，悲惨乞丐那反反复复的死去活来...就不用多做描述了。
第0567章 突然下班的乞丐，猎人与猎物
群星闪烁的夜晚，杜王町东北的别墅区，吉良家的独栋别墅内。
喷涌着温水的花洒之下，金发的男人正不停的搓洗着自己匀称有力的身躯，反复洗刷之下，他的皮肤都开始泛红了。
虽然肌肉轮廓比不上健身房里那些经历了针对性锻炼的家伙，但吉良吉影过往对自己这具各项指标符合健康标准的身体已经非常满意了。
然而在下水道里的恶心经历，让有着相当洁癖的吉良吉影觉得自己这完美的身躯被玷污了，所以他才会一反常态的在浴室里待了很久很久。
虽然，那是一段时间后还未发生、也不会再发生的未来。
污染破损的衣物、被蠕动动物啃噬的伤痕、鼻尖缭绕的反胃气息...这一切的一切都随着时间的回溯消失的无影无踪。
吉良吉影意识回溯到的时间点本就是洗漱后睡眠的时间，他爬起来再次进行清洗只不过是心理作用罢了。
在一番折腾之后，浑身散发着沐浴露气味的吉良吉影终于勉强消除了钻恶臭下水道的心理阴影，他弄干身体穿上睡衣后就重新躺回了卧室床上。
看了眼卧室柜子上放着的时钟后，仰躺着闭上双眼的吉良吉影开始思索天亮后的行动计划。
最新的一次时光回溯，其实就在几个小时后的清晨——吉良吉影根据自己未来拷问出的情报，直接来到更早的时间点，抓到了刚刚抵达杜王町的乞丐。
那个还没有接收到多少组织情报、对自己目标都不甚了解、还未对杜王町进行各种踩点探查的家伙，措手不及下直接被驱车路过的吉良吉影偷袭安装上了时光炸弹。
隔着车窗不到两米的距离，强力近战型替身杀手皇后的突然袭击，在这种攻势面前，乞丐那个只能控制老鼠这类病菌携带者的替身真的太弱小了。
逐渐习惯了时间回溯的吉良吉影，完全不在乎在大庭广众之下爆发战斗，刚刚从下水道糟糕环境回溯过来的他，迫不及待的引爆了乞丐身上的炸弹，发动了败者食尘将时间回溯至了当日的凌晨。
在床上睁开双眼的瞬间，吉良吉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感——乞丐的毁灭命运就此被固定下来，那些恶心的动物与可怕的传染病，将在清晨到来之后永远从世界上消失。
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被莫名其妙的疾病缠上了。
“...再过几个小时，太阳就会升起，我会正常开始普普通通的周末，而那个恶心的乞丐却会在踏出巷道的一瞬间化为灰烬，就算有路人注意到了眨眼间一个人就完全消失的异常，也没有人会知道是我杀了他。”
这种完美的暗杀、这种拔除安稳生活中障碍的快感，让吉良吉影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述的兴奋，这种难得的快乐，都快要接近他交到新“女朋友”时的那种感觉了。
这甚至让他嗨到睡不着觉。
吉良吉影这时候甚至想要起床、从冰箱里取出因忙碌而被遗忘的那个女朋友，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不过考虑到冷藏室的温度和后续处理的麻烦，他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这个**，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其他的问题。
当前最优先的，自然是解决掉杜王町内那乞丐的同伙们...
......
旅游城市的周末，热闹起来的时间总是比其他城市要早一些。
浑身邋遢无比、面目被乱糟糟发须遮盖大半的乞丐默默的从小巷角落的纸箱中爬了出来，他倾听着远方人类活动的声音，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就慢吞吞向着巷外走去。
杜王町并不是那种超大型的一线城市，作为毛细血管的死角小巷，距离大动脉般的主干道也没有多远，乞丐慢慢行走间转角两次，就在越来越开阔的视野中来到了当前区域的主干道附近。
按照预定的计划，他应当在今天开始所谓的踩点行动、从“组织”与其他零零碎碎的渠道中获取到与目标相关的信息，从而一步一步的收紧无形的绳套、逼迫某人做出他想要看到的事情。
但和时间回溯者作战过程中最大的问题就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瞬自己会不会遇到，由未来触发、反馈至现在的“惊喜”——
踏出小巷路口、踩在人行道上的乞丐，还来不及左右观望路况，就愕然发现自己体内点燃了毁灭的火光。
仿佛每一个原子都在释放能量的恐怖内爆，在一瞬间湮灭了乞丐的身躯，涌动的能量对冲抵消着一切向外界扩散的影响，让一个大活人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毫无征兆的死亡，足以令任何意识到的人产生恐惧，然而，在那一刹那间，乞丐那看似正常实则混乱的模拟意识的最深处，那与更庞大灵魂网络连接的那一点灵光中，闪过的念头却是...
——nice！看来下水道那一系列操作都不用演了，下班下班...
在乞丐灰飞烟灭的瞬间，杜王町另一个角落的偏僻仓库中，正在拆封检查着仓库内乱七八糟物资的三个奇装异服者动作同时顿了顿。
下一瞬，三人若无其事的继续手头的工作，同时口中也继续闲聊抱怨着此次从北美跨海远来杜王町的麻烦。
但在另一个层面上，三个子体构成的局域灵魂网络中，高速交换着的却是与他们手头工作无关的其他信息——
“‘乞丐’死了。”
“死的毫无征兆啊，死亡特征和汇总情报里一样，可以认定败者食尘的炸弹特征与预期一致了？要转阶段了吗？”
“和乞丐算是同一批的我们却没有一起突然暴毙...算算这仓库、乞丐死亡点到那别墅的距离差值，按照目标的行动习惯，如果半小时后我们还没死，那基本可以认定这条时间线的他是初次使用这种能力，算是跨入新阶段了吧。”
“奇怪...如果等会儿真的有什么来安装‘败者食尘’了，那乞丐透露的情报吉良吉影是真的相信了？包括我们的信息还有替身、组织哪些？”
“为了避免被察觉到异常而产生干扰，观察者都离得比较远，但看现在吉良吉影的大概动向...他应该是冲着我们来了，乞丐传递的信息他是切实的收到了。”
“这么说，吉良吉影没有看出来乞丐那个模拟替身的真假？是杀手皇后没有看出来灵魂能量构筑的空壳替身的本质，还是他看出来了却丝毫没有与宿主沟通的想法？”
“第一序列的暗杀计划在这条时间线进入了废弃流程，说明吉良吉影无论是看似自然的死还是被瞬间杀死，都能启动败者食尘的时间回溯，从来不对外表露信息的杀手皇后是否在这个过程中展现了自身意识，还有待验证...”
“理论上来说，我们两个控气、控水的‘替身能力’已经通过乞丐暴露给了吉良吉影...按照中枢那边发来的新计划，接下来需要你伪装成乞丐不知道的新能力者，去尝试捕获吉良吉影并干涉他的思维，看看能否影响到杀手皇后的判断与能力释放。”
“嗯...额叶切除手术那种？这需要什么类型的能力才适合做到？容我想个替身名字先。”
确认吉良吉影的汽车逐渐接近了仓库所在的地点，仓库内奇装异服的三人互相看了看，随后其中一个人钻进了仓库门口一个半拆封的大箱子躲了起来。
时光炸弹的暴露会引起一系列的变化，猎人和猎物间的身份循环转换，还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