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骨头汤
readx;老婆婆点点头,说:“有姑娘在这,再加上这位护院,我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好吧,既然已经被爵爷的法眼认出来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既然干了这一行,就知道,不会有好事好结果,我以为这一天在我死之前不会来,因为我本来就七老八十的人,活不了几天了,没想到还是没能等到我寿终正寝。早死晚死都是死,有什么区别呢?”说罢伸出双手,等着上枷锁。
陆锦屏瞧了一眼云子,他们这一趟出来并没有想到破案的事情,所以衙门的枷锁铁链都没有携带。云子原始点点头,上前两步,抓住老妇人的胳膊轻轻一甩,就听咔嚓一声,已经将这老妇双肩骨关节卸掉,痛得老妇人差点昏死过去。
云子淡淡说:“你偷袭的本事实在了得,所以,不得不采用这种手段。你杀了这么多人,吃点苦头也应该。”又望向旁边的那少妇说:“你不会武功,就对你不用这一招了,不过,在我手底下你别指望逃走,你也不要尝试,不然,只能吃苦头。”
少妇苦笑,说:“我既然已经认栽,当然不会逃走。”
那镖师壮汉瞧着少妇,又是失望又是气恼,说:“你真的只是为了我护的镖才来跟我好?”
少妇叹了口气说:“现在如果我说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会相信吗?”
镖师愣了一下,有些表情有些犹豫。
陆锦屏冷笑说:“行了,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们开的黑店,用这种手法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我还要带回去慢慢审讯,只怕审讯出来的结果告诉你之后你会吓个半死。你算命大了,再别把脑袋往里伸。”
镖师涨红着脸说:“我只是想知道她们是怎么知道我保的镖很值钱,而用这种手法诱我上钩的?”
少妇叹了口气:“我们不知道你护镖值不值钱,我们只知道你是镖师,在护镖。想着需要护镖,那东西肯定值些钱。没想到碰到了扎手的主。如果真知道它值那么多钱,而后面又跟了一个武功高强的高手的话,我们才不会打主意的。我们也就做些无本的小买卖,真要碰到这种扎手的硬货我们吃不下的。”
陆锦屏点点头说:“原来如此,瞎猫碰到死耗子。好了,现在天要亮了,案子也破了。端出了一个黑店。咱们也该走了。”转头歉意的对云子说:“咱们只能改天再来登山了,今天还得把他们带回去。”
云子说:“只能如此,改日再来吧。”
那探亲的农夫双手抱着肩,缩着脖子说:“天气这么冷,昨晚上又一夜没好好休息,冻了个半死,现在里面熬了一锅汤,咱们喝喝汤暖暖身子再走吧。”
脚夫忙点头说:“对对,我也是这个意思,咱们进去喝一碗汤。再各自上路吧,可怜他们三个命丧此处,这尸体又该如何处理呢?”
陆锦屏说:“把房门锁上,我会尽快让衙门捕快带仵作赶来处理的。”
农夫赔笑道:“那咱们就赶紧去喝汤,完了好各自干各自的。”
于是,几个人都进了大堂,包括已经被卸掉了肩骨关节脱臼的老婆子和那个少妇。
农夫和脚夫两个主动进厨房,拿了土碗给每人盛了一碗放到面前。
陆锦屏说:“先别着急,我是爵爷,当然由我先喝。我不喝你们是不能喝的。这是规矩,对吧?”
众人急忙点头,望着他,等着他先喝第一口。
陆锦屏却微笑着把目光瞧向了那探亲的农夫。说:“你刚才提议让大家先喝一碗汤暖暖身子,然后再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去,你这个提议我觉得非常好,为了表示犒赏,本爵爷决定你第一个喝,等你喝完之后。咱们其他人喝,这是给你的脸面。”
那探亲的农夫忙不迭摆手陪着笑说:“我哪敢抢在老爷面前喝骨头汤呢,那就不合规矩了,还是老爷您请,您喝了之后我们再喝。”
“我现在是让你先喝,这是本爵爷的决定,难道你想不听我的话吗?还是你觉得本爵爷的话没什么份量?”
那探亲的农夫脸色稍变,说:“不敢不敢,爵爷言重了,小的怎么敢如此爵爷不尊敬呢,爵爷的话那是一定要遵从的,只是,刚才说了,爵爷是官,我们是民,民如何能在官老爷面前先享用呢?所以,小人实在不敢在前面喝的。”
“你是不敢在前面喝?还是根本不敢喝?”陆锦屏意味深长的瞧着他。
其他人一听陆锦屏话中有话,不觉都是一愣,低头瞧下了手里的骨头汤,又把目光望向陆锦屏。
探亲农夫更是脸色大变,错愕而有些慌乱的望着陆锦屏。
陆锦屏笑了笑,瞧着他却不说话,目光转向了老妇人和少妇,她们两同样有些慌乱的。
陆锦屏冷笑几声,这才说:“行了,你们三个合伙做的鬼把戏,以为瞒得过本爵爷吗?你这位探亲的农夫其实跟他们是一伙的,只不过是你们埋下的最后一枚棋子,以防出了问题。我说的没错吧?”
农夫突然转身就往门外跑。他刚冲出屋子,一枚石子从云子手中飞出,砰的一声击中他的后腿,农夫惨叫一声摔在地上,捧着那只伤腿惨叫不已,起身不得。
陆锦屏很是惊讶,对云子说:“我还以为你就会用你们吐蕃人的那个‘骨朵’软鞭打出石头呢,原来你用手也打得也那么准。”
云子说:“用骨朵打是远距离的时候才用,近距离用那玩意儿,耽误时间还费劲,用手打更方便。”
众人见陆锦屏一眼就看出这农夫居然是跟少妇和老妇一伙的,不由得很是惊诧。
脚夫说:“原来这小子也是一起的,爵爷您是怎么知道的?”
“他其实隐蔽的非常好,一直到刚才之前我都没有看出来他们是一伙的,可是,就在刚才他露出了马脚。”刚说到这,陆锦屏看见镖师壮汉端着骨头汤碗凑到嘴边想先抿一口,虽然动作很隐蔽,几乎是半侧身,陆锦屏还是看见了,冷笑说:“你如果不尊重我让我先喝,那没有关系,但你如果不尊重你的性命,那关系可能就大了。”
镖师壮汉一听这话,不由打了个激灵,端着那茶碗,瞧着陆锦屏说:“难道,难道这骨头汤里真的有问题吗?是不是被人下了毒?”
“我不能确定是不是被人下了毒。就在刚才,在那屋里,我不仅发现了大量血泊,还发现了很多滩呕吐物,虽然清洗过,但是,呕吐的痕迹还能依稀可见,特别是在我加持了道法的法眼之下,更是无处遁形。——为什么房间里会有那么多的呕吐物呢?显然不能用喝醉酒来形容,因为这些呕吐物我发现主要的集中在炕头旁边的地上。很显然,是炕上的人无法下床而呕吐在窗前。咱们大唐的酒的度数来看,即便是喝醉,要想让人瘫在土炕上烂醉如泥呕吐的可能性还不是很大。所以,我对这些呕吐痕迹产生了怀疑,就做了个小小的测试。我从土炕的缝隙处取了一些残留的渣滓,用我独特的法门做了检测之后发现,果然含有一种毒药,那就是砒霜。这就是我为什么确定这个店是黑店的原因。”
众人捧着骨头汤的手立即如同被蝎子蜇了一下似的,赶紧松开了手,手里的碗一个个都摔在地上,碎了。
镖师壮汉恼怒道:“难怪这老妇人刚才束手就擒,不做任何反抗,原来留下了这一招,老妇人在汤里下了毒药,等我们喝了之后中毒而死,自然就可以收拾我们,真是歹毒。”
脚夫说:“他们昨天要是下了毒,那我们不就死定了?幸亏没想到。”
“不是没想到。”一旁的云子心有余悸的说,“昨晚上我们各自都有吃屎,不吃她的东西,所以而她要下毒毒死我们中间的一两个,就会露馅,所以不敢下毒而采用暗杀的手法,想把我们一个个杀掉。可惜我哥说了,大家不要散开,因此她们没有机会。她们杀掉了这之前上茅房的货郎,然后通过诱惑的方式,把土财主和账房先生都杀掉了,但是,时间不等人,天亮之后,他们知道再不下手就没机会了,这才在骨头汤里下了砒霜,想一举把我们毒死。”
说到这,云子仿佛回味过来,欣喜的望着陆锦屏说:“我知道了,你是从哪看出见过这个脚夫就是他们帮凶的。就是刚才,他一个劲让大家进去喝骨头汤,那么殷勤,所以你看出了破绽,对吧?”
陆锦屏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你显露了一手武功之后,他们害怕了。而我们俩一直吃的牛肉,并没有吃他们的东西,他们就算把其他的人都杀了,只要杀不了你,还是没办法,所以,只能等到最后,你是影响他们,提前下毒的决定性因素。”
云子莞尔一笑说:“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我的猜想对不对?”(未完待续。)
第123章 不愉快的事
readx;陆锦屏这才说:“你刚才的分析是没错,但只是一个方面。在此之前,我就有些怀疑这个探亲的农夫有些不对劲,因为,在最早货郎被杀的时候,猎人证明他跟农夫睡在一起,听到叫声之后把农夫推醒。猎人证明农夫在他身边是他深夜把他叫醒的,可是农夫却拒绝替猎人作证,说醒来之后猎人就在那儿了。这一点不大符合常理,因为按理说,他们相互证明的话,只能加强他们的不在现场证据,还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可是他偏偏不肯替对方作证,把对方推到了犯罪嫌疑人的位置上,这只是让我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这时候我对他还没有产生怀疑,产生怀疑是在第二次死人。”
“第二次也就是土财主死的时候,询问证人,当时农夫说他跟脚夫他们在一起在大堂里,这又是一次相互作证就能脱罪的情况,只要农夫赞同脚夫的说法,两人都可以脱离嫌疑,可是农夫却还是不愿意跟脚夫作证,他说自己当时睡着了并不知道。这更不符合常理,因为,平时的话他睡眠再好,在几个人被谋杀之后,而且始终那么惨的情况下,一般人而言,是不能够马上入睡的,更何况还睡得那么死的。所以我当时就怀疑这位农夫在撒谎,结合他两次不愿意替别人作证,把别人推到嫌疑人位置上这个情况来判断,他就想把水搅浑,让我们自乱阵脚窝里斗,他好乘隙击杀我们。”
“当然,最终让我确定他就是同伙的事情,就是你刚才说的他邀请其他人喝骨头汤再走。——刚才,老妇人熬了骨头汤,而且我已经说明了这个店就是一个黑店,他却没有任何疑虑邀请大家去喝那个老妇人熬的骨头汤,他就不怕这位凶手在里面加了毒药吗?结合前面我得出的判断,他就是帮凶。”
“最终,我决定用喝汤这件事挤兑他。让他露出了马脚。其实我也不能确定骨头汤里是否有毒药,但是,从农夫刚才死活不肯喝的,情况判断。我可以得出结论汤,应该是被下了毒药的。”
听到这,农夫、老妇和那少妇终于低下了头。
而这时,第一抹阳光也照到了窗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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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即将到了。
这是陆锦屏到了唐朝之后要度过的第一个春节,所以他很重视。现在他已经是当地司法主官,官居七品,由朝廷配发给他的佣人就有十九个,他有足够的人手来做迎接新年的准备,而且现在他的钱财足够让他过一个比较充裕的丰富的春节。
叶青青主动担负起了春节准备的总指挥,因为陆锦屏并没有聘请管家,朝廷配置的仆从里也没有这个工种。他现在的家财还没有必要聘请一个专门的管家负责这项工作,就由叶青青暂时代理。
有了叶青青的帮忙,陆锦屏就轻松多了,根本不需要操心。而把精力集中在案件审判上。
令人欣慰的是,临近年边,一片祥和太平,不仅没有发生凶杀等重大命案,甚至连普通的刑事犯罪也几乎没有出现,仿佛那些作恶多端的恶人也需要一个祥和的环境来度过他们的的春节,这就是古言所说的“叫花子也有年三十”的含义吧。
唐朝的春节放十天,年前放五天年后放五天,现在已经接近放春节的日子,衙门里有些人已经开始请假回去准备年货了。但陆锦屏并不想那么早就请假回去。尽管他相信如果他跟冯刺史请个假,以他最近连破大案的功劳,刺史也不会为难他,肯定会准假让他提前回家。但是有叶青青帮忙准备。即便是他请了假回去,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用得着他操心帮忙的地方。所以他留在衙门处理公务,尽管没有发生命案和重大刑事案件,他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是很多的,比如监斩。
在古代,处死刑一般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秋后问斩,也就是说,不管一年到头什么时候判处死刑,即使皇帝已经下旨核准死刑,也要等到秋后统一组织行刑。而另外一种是斩立决,也就是说,皇帝一旦下旨核准死刑,圣旨送达之后,当地衙门要在三天内组织对死刑犯执行刑法,而不必等到秋后统一处死。这样的案子一般都是罪大恶极的案件,这时候朝廷和统治者更看重的是用最快速度行刑来震慑这样的犯罪,而不是用秋后统一行刑来体现皇恩,这是不同的价值取向。
但是,对于下面的官员来说,这就不是一件好事,因为皇帝的核准死刑的圣旨下来之后,就必须要组织实施,而这个时间已经靠近春节,再过即将度过一年最盛大的节日之前,却要去处死一位罪犯,即使这个罪犯罪大恶极,却也不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陆锦屏现在的心情就是这个样子。
一件死刑斩立决的案子已经获得皇帝的核准,圣旨已经批下来,他作为通州负责刑狱的司法主官,负责行刑的组织和刑场的监督,刺史是不管这种事情的。
这是一起凶杀案,死刑犯是一个屠夫,他用一柄砍骨头的斧头劈开了一个老汉的额头,随后又用杀猪刀刺入了老人的太阳穴。更为恶劣的是,而在此之前他曾经企图性侵这位老人的儿媳妇,导致这女子受辱不过,悬梁自尽。他在左邻右舍的声誉也不好,性格十分暴戾,买卖缺斤少两,欺行霸市,强买强卖。而且他为人很不孝顺,老娘七十多岁孤苦伶仃一个人在乡下,他不接老娘到身边行孝,他被判斩立决,当地人可谓拍手称快。
所以,陆锦屏尽管对马上要过春节却还干一回刽子手的行当感到心里沮丧之外,他还必须要执行这个大快人心的事,他不能假手他人。
此刻,他正在听取刑房的主官沙司房的关于询问行刑前对死刑犯的讯问情况的禀报。
沙司房是陆锦屏上台之后从刑房新近提拔的一个负责人,相当于现代法院的刑庭庭长,姓沙。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对唐律有很深的造诣,陆锦屏对唐律不不太熟悉,经常向他讨教。知道他谙熟唐律,所以提拔他当了司房。
唐朝行刑前要做最后一次讯问,主要内容是对方有无遗言交代,或者有什么未了的事情,以及他的尸骨交给谁处理,如果没有后人帮着收殓尸骨,那衙门将会做如何处理,这些要通报于他。如果死囚的要求符合礼法,衙门一般会同意并帮其办理,这是因为斩立决这种刑法不等秋后,显得过于严厉,为了弥补,做出了这个稍显人情味的一个规定。
沙司房就是完成这件事之后向陆锦屏进行汇报。
陆锦屏坐在长条几案后面,瞧着旁边拱手而立的头发画头发花白的沙司房,他很想让对方坐下,可是,他现在已经明白在唐朝什么都讲规矩,特别是官场上下尊卑是很讲究的。尽管自己可以这么做,但是真要这么做的话,可能会带来一系列的后果,甚至会被监察御史参照一本,认为自己为官不得体,那反而不妙,所以他也必须习惯唐朝森严的等级秩序。
沙司房自己并不觉得陆锦屏一个年轻人大刀金马地坐在暖阁后听他一个老人站在那儿汇报情况有什么不妥,他脸上满是恭敬,垂手陪着笑说:“爵爷,卑职查问了,这屠夫还是在叫冤……”
陆锦屏笑了笑说:“这个没办法,我们现在并不负责复核他的罪行,不管是不是冤枉,判的刑法是不是太重。因为,他案子的程序已经走完了,皇帝已经核准,我们需要做的只是执行他的死刑,而不是听他是否冤枉的申诉。”
沙司房忙赔笑连连点头说:“对对,爵爷说得再对也没用,卑职也是这么给他解释的,所以并没有听他如何说他冤枉,卑职问他有没有什么遗言或者我们衙门可以替他办的事,如果他还一个劲喊冤不办正事的话,那我就走了,就当他没有这方面的要求,他没有妻儿,到时候行刑处斩,他的尸骨朝廷会用草席裹了直接葬在乱坟岗。听到我说的这话这屠夫这才慌了,忙不迭地说了一个要求,卑职觉得倒也符合情理,所以特来禀报爵爷,是否给他办了?”
“哦?他有什么要求,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这屠夫没有娶妻,也没有孩子,但是他有一个老母在乡下,老母今年七十多了,种地是种不了了,把田地交给族人帮着做,收一半的租子勉强过日子。而这屠夫平素不给他老母送钱的,任由老母在农村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也不将老人接到身边,到了这时候他想起他老母了。他请求我们派人给他老母送个信,让老母亲来收敛尸骨,免得扔到乱坟岗被野狗拖了去吃掉。不过他没有什么钱财了,因为衙门判令他的猪肉铺和积蓄都赔给了死者作烧埋银。他家本来就不宽裕,已经没有什么资产可供留下,也就看看他老母愿不愿意拖着老迈之躯来替他料理后事。”(未完待续。)
第124章 飞雪连天
readx;陆锦屏一声冷笑,说:“这忤逆子,当初不好生照顾老娘,现在要被处死,到要麻烦他老娘来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一回倒也罢了,还要替他料理后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听说他这之前没有好生照顾他母亲,所以,他母亲对他是很有怨言,在他被关押在大牢之后,他老母就从来没有来过探访他。既然这样,又何必去麻烦老人家已经七十多岁的人了再来替他料理这种后事?还是让他自生自灭吧,就说没通知到。”
沙司房忙不迭答应,躬身施礼,转身便要出去。
陆锦屏想想又觉得不妥,所谓虎毒不食子,他母亲尽管以前没有来探望他,行刑前未必就不会来,也不能由此对得出结论老妇不愿意照料收敛他的尸骨,既然这件事情他提出来了,还是应该替他把话送到。其实,行刑时间和死囚尸体的处理,就算他不提,衙门也有义务通知给他的家属,特别是尸骨的处置,理应征求他们的意见,只有在死者家人明确拒绝,不到现场收殓的时候,朝廷才能对尸体按照规定进行处理,这才是符合规矩的,自己刚才的做法还是过于武断。
于是,陆锦屏叫住了沙司房,说:“还是通知一下吧,他们老母住的得远吗?时间可不等人。”
“不远,就在城外乡下,也正是因为这,所以我才觉得这忤逆子当真不孝,母亲就住在城外乡村里,身边已经没有亲人,无依无靠,他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却从没想过老母。这会子马上就要被处决了,倒想起让他老母来替他收尸了,实在是可恶。”
陆锦屏点点头说:“他不仁咱们不能不义,还是通知一下他老母吧,看看他老母的态度。这个是我们衙门应该尽的义务,至于他老母该怎么处理由她自己自行决定。”
沙司房忙点头答应,说马上派人去通知,这才告辞走了。
到了下午时分。沙司房又来禀报陆锦屏说,他老母说了,这忤逆子生死由天,他不管的。陆锦屏摇摇头说:“自作孽,不可活。只能由他去吧,你们准备草席,行刑之后按规矩将他葬在乱坟岗,还是跟仵作说还是把坑挖得深一点,别让野狗刨了。”
沙司房忙答应。
次日。
行刑时间定于正午时分。
大清早起来,陆锦屏便听到外面两个小丫鬟说话声。陆锦屏原来自己的生活是由叶青青照顾,但看她忙不过来,便让叶青青挑选了两个可心的丫鬟,帮着她料理家务。此刻陆锦屏听了这两个小丫鬟在院子里堆雪人,商量着用什么来做雪人的鼻子。尽管他们声音比较轻,可是古代的窗户是不隔音的,用白纸糊的,所以还是传到了陆锦屏的耳朵里。陆锦屏不由愣了一下,下雪了吗?
这个冬天都快过完了,马上就到了春节,下的雪却屈指可数。上一次他们到云崖山遇到暴风雪很大,可随后两天便是艳阳高照,雪很快就化了个精光。
从那以后一直到昨天,都是干冷。刮寒风却没有飘雪花。昨天下午眼看着天空跟铅块似的,估摸着可能会有一层雪,还真的就下起来了。
今天要行刑,却飘起了大雪。尽管雪是冬天应当有的景致,可是总给人一种七月飘雪的冤情场景。这让陆锦屏心里不禁咯噔一声,呆了片刻,不知怎么的叹了口气,然后慢慢坐了起来。
正在门口望着外面两个丫头堆雪人的叶青青,跟他似乎有感应。扭头看见他,赶紧快步过来说:“你醒啦,我跟他们说了,这两个疯丫头不要吵,她们好像没见过雪似的,那么高兴,咋咋唧唧的。”
“小孩儿嘛,肯定的,都喜欢下雪。反正我也差不多该起床了。”
叶青青说:“说的也是,要再过一会儿你还不起床的话,我可就要叫你了,赶紧穿衣服吧。今天可是要去监斩的。”
叶青青从火铺的竹篾烘笼处拿来了陆锦屏的贴身衣服。到了冬天,陆锦屏的衣服都是叶青青早上估摸着他快起来的时候,把衣服放在火炉竹篾编的罩笼上烘烤暖和了,这样陆锦屏穿起来就不会觉得凉了。
陆锦屏已经习惯了叶青青的无微不至的照料,她笑了笑,穿上暖烘烘的衣服,在叶青青的服侍下,把官袍穿好,然后坐在了梳妆台前。叶青青站在她身后帮她开始梳理长发。
头发梳好挽了个发髻,然后,两个小丫鬟已经知道爵爷起来,赶紧端来了热水,服侍陆锦屏洗脸漱口,然后戴上官帽。
陆锦屏踱步走到旁边厢房的饭堂,他现在已经有专门的吃饭的地方,而他的厨师也已经把早餐准备好,看着还是比较丰盛,摆在了桌上。
陆锦屏正在吃早餐,这时,就听到外面的小丫鬟说:“又下雪了,好大的雪呀!”陆锦屏不由心里又咯噔的,要是雪花一直飘到中午,在大雪纷飞之下行刑,那该是一样一件多么凄惨的事情。
陆锦屏把筷子扔下,站起身走到门口,叶青青撩起门帘,陆锦屏迈步出来到了廊下,抬头望天,果然,一朵一朵鹅毛大雪从空中落下,原本地上就已经铺满了厚厚的白雪,这一场大雪下来,不知道又该厚了几许。先前两个丫鬟在院子中的雪人此刻已经变得毛茸茸的落落满了雪花,用食指镶嵌的两个眼睛,也被落下的雪花遮盖住了。
陆锦屏呆呆地望着那雪人出神,一直到旁边叶青青提醒他时间差不多了,该去衙门准备刑场的事情,陆锦屏这才回过神来。
马夫已经准备好了陆锦屏的马车,这是衙门配置的,叶青青打了一把红油纸伞,撑着替他挡雪,陪着来到前院上了马车,目送陆锦屏的马车从小门出去。
马车的车轮碾压着厚厚的积雪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音,陆锦屏撩开车帘一条缝往外看,寒风吹来不由打了个哆嗦,铺天盖地的大雪,街上行人寥寥无几,都躲在屋里。
唐朝的官员出行远没有明清时的气派,既没有鸣锣开道,也没有衙役驱赶过往的路人,倒显得更加亲民一些,只有一个马车跟着两个随从。
他能看见的其实每天都能看见,也就是路边墙角屋檐下冻得簌簌发抖的逃荒要饭的流浪乞丐。即便是大唐盛世,乞丐却还是随处可见,毕竟天灾**,大唐盛世,只是对大唐整体而言,而具体到各处,总有天灾**,还有各种原因流离失所的灾民变为乞丐。在天寒地冻之下他们无处栖身,只能在寒风中簌簌发抖。
转眼间便到了衙门,陆锦屏来到签押房,仆从已经生了两炉火,在暖阁下放了一炉,坐在暖阁里批阅奏章,只觉得满室春色,并没感受到外面的严寒。
行刑前一个时辰,陆锦屏带着佐官来到衙门的城隍庙,古代衙门里有专门单独供奉的城隍庙,其中一项重要的职能就是在处决死刑犯时祷告上苍,表明此次处决是奉天意顺民心,而不是屠杀生灵,希望得到上天的保佑。
仪式举行完毕,陆锦屏下令提犯人。
犯人从大牢里提押出来关押在死囚的囚笼里。这囚笼是由小孩胳膊粗细的铁柱灌注而成,一旦锁上,轻易无法打开,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劫狱。
衙门所有捕快民壮都参与了这次法场的安全保卫,当然大部分力量都安排在了从衙门到刑场的沿途以及刑场周围,在戒备森严的衙门里反倒没有更多的人。
囚车押出了大牢,沉重地碾压着厚厚的积雪,来到了陆锦屏面前,陆锦屏抬头瞧了一眼,只见屠夫一头的乱发在寒风中飘舞,他的双手背靠在铁笼上,脚上腰上挂着粗重的铁链,络腮胡上面还粘了不少饭粒,不由皱了皱眉,对熊捕头说:“怎么这个样子?也不帮他洗洗。”
熊捕头忙不迭答应,赶紧叫来狱卒端来一盆热水帮他洗脸、洗头,可是古代没有吹风机,洗完头之后湿湿的头发可以挽成发髻盘在头上,虽然上面的水结成了冰,却还不容易看出来有问题,可是他满脸的络腮胡子却没法扎辫子,任由他在寒风中飘荡,上面的水滴被寒风一吹便结成了冰,简直跟胡乱生长的杂草一般,看着陆锦屏不由摇头。但是比刚才的形象要好得多。
在此期间,屠夫不停的说着:“大老爷我冤枉,我没有杀人啊,我冤枉,我死不瞑目啊,大老爷。”
陆锦屏和沙司房已经在此前的提讯中听他喊冤多次,也跟他做过解释说他们并不负责他的案子的复查,因为这个案子是陆锦屏当上了司法之前就已经办结送上去。经过了大理寺、刑部报送到皇帝那儿,皇帝已经核准了死刑。他们的职责只是执行死刑而已。现在即将送上刑场,还在喊冤,陆锦屏已经不想再费口舌给他解释,所以便充耳不闻,站在那只看着满天的雪花飘落,尽管他身后有侍从打着伞替他遮挡,可是他却仍然感觉到置身在漫天雪花中那种潇洒凄凉之意,尤其是在即将处决一个死刑犯之前。
处理好他的乱发和胡子之后,陆锦屏下令出发前往刑场。囚车在前面,有衙役和兵卒在前面开道,陆锦屏做的官车跟在后面,出了大牢,出了衙门。(未完待续。)
第125章 风雪法场
readx;法场设在同州的闹市区最繁华的路段,这是古代跟现代的一个很大的区别,古代刑场一般都设在人口密集的城里街道上,清朝最有名的菜市口就是如此。,目的就是要让更多的人看到行刑的情况,从而达到震慑犯罪预防犯罪的作用。
从陆锦屏的家到衙门的路不是通往刑场的,所以行人寥寥无几,可是,从衙门到刑场这条路上却挤满了人,仿佛全城的人都拥到这来了,民壮已经在两边拦起了警戒线,用长矛和大刀。在刀枪的威慑之下,瞧热闹的人不敢靠前,只能站在街两边仰着头,一个个跟掐住脖子的鸭子似的伸着脑袋张望。囚车过来之后便哄闹起来,还有人不时地朝囚车扔各种垃圾,比如烂白菜、臭鸭蛋甚至小石块。当然大的石块是不敢砸过去的,万一把死囚砸死了,那可是要吃官司的。
从囚车离开衙门开始,就有一个中年人,一边哭着一边将手里提着的一筐早已经准备好的各种杂物砸向囚车屈屠夫,其中不乏一些小石头,打得屠夫一脸的血,陆锦屏皱了皱眉,问旁边跟随的侍从熊捕头说那人是谁?把他赶开,别把囚犯打死了。
熊捕头赔笑说:“那人就是被杀的老人的儿子,名叫石景生,他的媳妇因为被屠夫企图强暴,受辱不过上吊死了,他们一家可谓家破人亡,难怪他如此气愤。”
听到熊捕头解说,陆锦屏这才明白,见他砸过去的虽然有些小石头,却还不至于致命,也就随他去。反正旁边有押解的官兵隔开,他只能远远的抛掷石块和杂物。准头就差了很多,一大半都没有击中。
不过,击中的尸块却还是让屈屠夫难以忍受。他挨了砸过来的几块石头之后,开始还忍着没说话,可是到了后来,一块石头砸在他的眼眶上。顿时打得他眼冒金星,鲜血流淌,把一只眼都遮住了,这激怒了他,大声咆哮着吼道:“石景生,你这兔崽子敢打老子?老子死了之后变成厉鬼也要取你性命!你诬陷我杀你父亲,现在我要砍头了你总算称心如意了吧?不过,你别得意的太早,我死了化成厉鬼来取你狗命!”
刚说到这。石景生一块石头砸了过来,正中他的嘴,把他上嘴唇砸烂一道口子,门牙撞掉了两颗,一嘴的血,说出话来也含糊不清,也听不清他在谩骂咆哮什么,惹得围观的人哄堂大笑。哄闹声中更听不清他的叫骂声了。
陆锦屏皱了皱眉,吩咐马车加快速度。这样一来,加上行人的阻碍,石景生跟不上马车行进,被甩在了后面,也就没办法再用再攻击屠夫。
终于来到了刑场。四周已经被民壮和兵士层层警戒拦开,形成了警戒线。在街道的一旁搭起了监斩棚,陆锦屏的马车来到台子下,侍从赶紧撑着油纸伞把陆锦屏接下车往台上送。
陆锦屏正要往台上走,忽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哥!我在这个。”
陆锦屏扭头一看,却是云子。带着他哥哥云鹫两人在人群中,被警戒的侍卫挡住,正朝着他招手。
陆锦屏上次带着云子在云崖山侦破了一件黑店杀人案,虽然因为那件事的影响他们没有时间攀登云崖山,但是那件事给云子更大的收获,她亲眼目睹了陆锦屏如何抓到了真凶,所以,那一次的经历,比爬山带给她更大的震撼和喜悦。
这一次听说同州城行刑,按理说,这种场合是不太适合她这位吐蕃使臣出现的,不过她到底是个好奇心重的少女,并不很在意所谓的身份,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觉得热闹便赶来瞧,也不管有没有人接待,还主动跟陆锦屏打招呼。
这种场合是很严肃的,实在不适合跟一位西域装束长相的花季少女当场寒暄,要是遇到其他的唐朝官员的话,肯定是当做没听到,不予理睬,可偏偏遇到的是一个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具有现代意识的青年,不是受古代封建礼教熏陶影响的古人。所以陆锦屏便微笑着快步过去,说:“你咋来了?”
“我来看你呀!本来说想跟你一起,不过想了想也不妥,我到底是吐蕃的使臣,不方便跟着你上监斩台的,所以就在这瞧热闹。你不用管我,你去忙吧,我在这看着就行。”
陆锦屏说:“你不是说过你跟父亲上阵杀敌杀了不少的敌人吗?怎么你还没看惯生死?你还缺这个热闹吗?”
“战场上生死搏杀,杀死的人能跟刑场上比吗?那是敌我拼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现在是处决罪恶深重的罪犯,我听人说,这屠夫十分凶残,要奸淫人家老人的儿媳妇,害得那女子上吊自杀死了,然后,他又将气愤不过的前来找他理论的老人用斧子砍死,再用杀猪刀一刀捅进了他的太阳穴,真是凶残!”
说到这,云子抬起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说:“听说那杀猪刀很长,一刀从这里捅进去,几乎要捅个对穿,当真是恶毒之极!”
陆锦屏笑道:“说得这么活灵活现,好象你亲眼看见似的。”
“是你们大唐处决死囚的公告写得详细,我都看了,就是这么写的。说这死囚屠夫杀人手段极其恶劣,所以皇帝很快就核准了死刑,而且是斩立决。”
陆锦屏还待要说,旁边的熊捕头忙低声说:“爵爷,时辰快到了,您赶紧上监斩台,别误了时辰。”
陆锦屏点点头,对云子说:“好了,我要上去了,那你慢慢瞧吧。”
陆锦屏迈步上了监斩台,监斩台搭有凉棚,当然不需要再撑伞。在凉棚前暖阁坐下,在暖阁有一个屏风围在身后周围,长条几案下放着一炉火,坐在里面就感觉不到外面的寒冷。
坐下之后,他望见台下漫天飘舞的雪花。
雪花中,屠夫已经从囚笼里提拉出来,拉到了菜市口中间按倒跪下。膀大腰圆的刽子手坐在一把大号油纸伞下,正大口地喝酒,他的旁边徒弟捧着一柄后背鬼头刀,磨得锃光瓦亮,寒光森森,在风雪中更是充满杀气。
这刽子手寒冬腊月也光着膀子,胳膊上腱子肉疙疙瘩瘩的,尽管上了年纪,肚子上已经有些赘肉,显得有些臃肿。但就是这一身肥膘更足以让人想象他的力道,这一鬼头刀下去,只怕一颗斗大的人头,便会干净利落地被砍落在雪地之上。
不远处的一角摆了一个香案,香案上放着一个牌位,香案旁跪着几个老老小小的,披麻戴孝,这时,便看见人群后有些乱,传来声人声叫喊:“我是被恶贼杀死的老人的儿子,我要用他的人头祭奠我的父亲和我的妻子,麻烦乡亲让让我过去,谢谢。”
那些排在前面的人挡住,原本是不让那个后面想挤进来的人过去的,可是听这么说才知道他就是苦主,当然要允许人家到里面去的,于是便纷纷让开一条路,等着那人挤了进来,当然便是一路追着屠夫打石头的石景生。
他被加快行进的马车甩到后面,此刻才赶到刑场,气喘吁吁的,进来之后快步来到那几个披麻戴孝的人摆设的香案前,窟嗵一声跪倒,哭道:“父亲,屈屠夫这恶贼今日就要伏法,等会儿我要将他的人头放在你灵位前,祭奠你在天之灵,我已经给打点过了,衙门仵作答应我拿人头祭奠你之后再收殓。你老人家在天之灵等着,孩儿这就替你报仇了。娘子,你也睁开眼看吧,这个当初凌辱你让你含辱自尽的恶贼即将死在你的面前。你们睁眼看着。”
陆锦屏抬头看看天,漫天大雪似乎越下越大,没有丝毫停歇的样子,这时候不能从观察太阳投下的影子来判断时辰了,只能依靠沙漏,他旁边茶几上就放着一顶沙漏,当里面的沙子漏完的时候,便是行刑的时候。
此刻,只有一小点了,看着细沙均匀持续的漏下,陆锦屏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兴趣索然。虽然没有多久时间了,这么空等着还真是让人郁闷,而这样严肃的场合也不适合说话聊天,只能这样静静的等待。
因为马上要行刑,仿佛黎明前的黑暗,这时候,原本热闹的围观的人群也安静了下来,静静等待那最让人兴奋紧张的时刻的来临,一时间却都不说话。场上安静得只能听见空中沙沙飘落的雪花声。
就在这时,围观的人群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寂静的雪风雪中显得格外的凄凉:“诸位乡亲请让一让,我是屠夫他老娘,我来给这个不孝的儿子收尸来了,让让吧,请你们让让。”
那些围观的人一听老妇这么说,赶紧回头一看,果然便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腰里挎着一个提篮用一块蓝布盖着,在风雪中显得格外的苍老,寒风吹着她雪白的头发,已经分不清是雪花还是她头发了。
那些人听说是屠夫的老娘,赶紧又都让开,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这可怜的老妇人。(未完待续。。)u
第126章 重大决定
readx;善良的人们可以痛恨屠夫的凶残,但是对于一个在刑场上收尸的年迈老母,他们却恨不起来,这是母亲仁慈的表现,母爱是没有区别的,哪怕对象是一个让人厌恶痛恨的凶残暴徒。
众人用复杂的目光目送她蹒跚踩着吱吱嘎嘎的积雪走进了刑场。
老妇分不清东南西北,眯着眼用手抹了抹额头上飘落的雪花,想寻找儿子的位置。
屠夫已经听到了老母的话,猛转身,扭头望了过来,看见母亲,禁不住凄然叫了一声:“娘!我在这,我在这里!”
那老妇仿佛被定了身,听到了声音却没有往前走。站在寒风中犹如枯树老枝,颤抖着,过了良久,才一步步踩着积雪走到了场中,在众人注视之下到了儿子面前。
白发老妇将手里的提篮放在了地上,说:“你这个逆子,我原以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你,可是,想了一夜,我还是来给你收尸。你死去的老爹交代的,把让我把你拉扯大,我做到了。可是,却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到阴曹地府去见你死去的老子,你有什么脸面?我又有什么脸面?”
说到伤心处,老人颤巍巍举起手,啪的一声,给儿子打了一个嘴巴。这屠夫跪在地上仰着头,没有任何闪避。
屠夫哭着说:“娘,你一直没来,我也没办法跟你说,我现在可以跟你说了,——娘,我是被冤枉的!我真的没有杀人,我跟春芽我们俩的事情你老人家知道,我怎么可能强暴她?又怎么舍得那样做?她可是我亲妹子一般啊!她是我的心肝,我怎么能做那样畜牲不如的事情……?”
老妇颤巍巍又打了他一耳光说:“这当口你还犟嘴?衙门都说了是你逼得她没脸见人,一绳子吊死,人家父亲来理论,你又将人活活用斧子砍死,杀猪刀捅死。你从小就心肠硬,看你杀猪我就知道你是个心狠的主。你十岁跟着你爹学杀猪,第一次杀猪,刀子捅进去你的眼都没眨过。手都没抖过。私下里你爹告诉我说,他的行当有人接班了,看你的架势他放心,你会是个比他还强的好屠夫。你爹没看走眼,只是他没想到。你却用杀猪的本事去杀人,像杀猪一样杀人!杀的是春芽的公公,你这畜生,叫我如何说你?”
说到伤心处,啪啪又是两个人光打在儿子脸上。
屠夫早已泪流满面,直挺挺跪在地上,还是没有躲避,肿胀的嘴唇阻挡了他说话的顺溜,但还是能让人听得清楚:“娘,我我真的没有杀他。也没有逼奸春芽,你信不信我就这句话!我要死了,死了之后我会到阎王爷那里去说我的冤屈。你来替我收尸,一定要找块坟地把我埋好,千万不要让野狗把我尸骨刨了。我以前把你老人家一个人放在村里没管,是我不孝。你老人家来替我收尸,我愧对你,来世还做您的儿子,若没福气,做牛做马都行。一定好好孝顺你。”
说罢,屠夫咕咚的一声脑袋重重地磕在雪地上,雪花四溅,他反背着双手。五花大绑,无法再直起身,头撞在雪地跪着呜呜地哭着。
老妇举在半空中的巴掌慢慢放了下来,叫了一声“孽障”!双膝一软,枯嗵一声跌坐在雪地里,抱着儿子的后背。放声大哭。
监斩台上陆锦屏浓眉微蹙,瞧着法场上这一幕,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旁边的两个衙役见他们抱成一团哭着,便厉声道:“行了,赶紧退下,行刑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赶快退到外面去,砍了头你再过来收尸。”
那老妇这才回过身,赶紧抹了眼泪,跪坐起来,说:“差爷,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让我儿喝杯酒,吃点东西。”
那衙役厉声道:“不行,时辰已到,马上退出去,快点!”
老妇跪在那哀求,另一个衙役叹了口气说:“老人家,放心吧,从监狱提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喝了断头酒吃了断头鸡,酒饱饭足可以上路的,饿不着他,你老人家赶紧退开吧,别耽误了衙门正事,那可是要吃官司的。”
老妇哭着说:“我的儿已经十几年没在我身边,今日他要走了,到阴曹地府,来生还能否再做母子谁又只能知道?就让我再给他喝杯酒,吃块肉吧,求求你们。”
“不行。”
刚说到,这就听到后面监斩台上传来了陆锦屏的声音:“不必阻拦,把死囚绳索解开,让他喝酒吃肉,完了之后再行刑。来得及。”
两个衙役一听监斩官下令,哪敢不从,赶紧解开死囚身上的绳索,但是手却按着他的肩膀,以防他暴起伤人。
坐在大油伞下的刽子手没想到陆锦屏会作出这个决定,愣了一下,抬手从徒弟身边手上接过鬼头刀提在手里,警惕地望着死囚。
屈屠夫双手得了自由,揉了揉,对陆锦屏抱拳说:“多谢大老爷。”
屠夫又转头望向母亲,叫了一声娘,禁不住泪流满面,说不下去。
那老妇人叹了口气,将竹篮的蓝布扯下来,从里面取出一个瓷碗,拿了一壶酒,斟了满满一碗递给儿子。篮子里还有一刀肥肉。
屠夫双手撑在地上咚咚磕了几个响头说:“多谢娘,孩儿不孝,没有服侍你老人家,你却还来这样待我,想想当真惭愧,祝你老人家多福多寿,长命百岁。”
老妇哽咽着摇头说:“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死了,我去哪来的福寿?赶快喝了吃了这就上路去阴曹地府找你爹去吧。”
屠夫点点头,伸双手从母亲手中接过那一碗酒,一仰脖,喝了个干净,然后右手抓着酒碗往后一甩,将酒碗扔到了雪地里,再伸右手抓起篮子里的那块肥肉,塞到嘴里,也不咀嚼,强行下咽。这一口太大了,噎着他眼睛瞪圆了,差点憋过气去,这才把那块肥肉硬生生吞到肚里。
这时间,监斩棚负责观察沙漏的书吏,眼看最后一粒沙落到了沙漏下面,这才拖长了声音,高声道:“午时正刻已到!”
按照规矩,到了这时候,陆锦屏的差事便是提起桌上的朱色大笔,在判词上打上一个勾,然后再将那支朱笔扔下台去,就发出行刑的号令。然后,旁边的书吏就会按照陆锦屏这个动作的示意,高声叫道“行刑!”下面的刽子手便会过来,将死囚人头砍落在地,完成整个行刑。
可是,那刑房书吏没见到陆锦屏拿起桌上勾命笔勾判词下令行刑,有些诧异地瞧着陆锦屏,陆锦屏却抱着双臂,坐在软榻之上,盯着下面发呆。
此刻衙役已经将那老妇人架着到了警戒线以外,场中跪倒的死囚屠夫,已经被衙役重新五花大绑绑了个结实,一个双手按着肩,另一个衙役则抓着他的头发,往前拉,露出脖子,就等陆锦屏下令行刑,刽子手上前鬼头刀落下人头落地,完成最后关键的一个步骤,但是所有的准备都已经齐备,却没有等来陆锦屏作出的行刑决定。
围观的人群开始低声议论着,一起把目光望向了监斩台,那位年轻的监斩官坐在监斩台上还是没有动静。
一直跪在旁边不远处供桌前的死者的儿子石景生,也错愕地望着监斩台上的陆锦屏,他不明白。他一直在等待那人头落地的时候,过去把人头热乎乎放在桌上祭奠父亲,可是陆锦屏却迟迟没有下令。
监斩台一旁的云子也有些焦急,扭头问哥哥。因为他们是在监斩台的一侧,凉棚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看不见陆锦屏此刻的样子,所以,不知道陆锦屏在监斩棚里做什么,不由有些焦急问,扭头问旁边的哥哥说:“爵爷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睡着啦?”
云鹫说:“不知道啊,兴许是吧,可是这当口怎么能睡着呢,还等着他下令杀人呢,这样睡着了那成什么事?岂不闹笑话大了。”
云子很着急,可是又偏偏看不到,听了哥哥的话更是着急,莫不成真睡着了?手下的人又不敢叫他,他可不能这样看着陆锦屏丢人,想了想,悄悄摸出一块打骨朵的圆石头,手腕一抖,嗖的一声射向空中,在满天雪花的掩饰之下,没有人看得见是什么东西。
那小圆石头半空划了一个弧线,咚的一声,落在了监斩台的凉棚之上,然后咕噜咕噜滚着,吧嗒一声落陆台子上,弹了两下不动了。
陆锦屏当然没有睡着,而是陷入了沉吟,他刚才一直在思索一件事,在犹豫该怎么做。这时听到了凉棚顶上东西滚动,又看见了一个小圆石头从凉棚上滚落在他面前的台子上,发现是一个拇指大的石弹珠,这才知道是云子在用这种方法提醒他,不由嘴角露出了微笑。这股灵精怪的家伙,居然能想得出用这种办法提示自己。
正是这个提醒,让他下定决心,当下站起身,背着双手,踱步走到台前,扫视了一眼,转头对一旁负责传令的书吏道:“暂停行刑,将囚犯押回大牢关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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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复查
(); 刑场上临时叫停行刑并不是没有,但是非常罕见,因为这样的事情给监斩斩官以极大冒险,他必须有充分的理由决定行停止行刑,要不然,轻者丢掉乌纱帽,重者为此锒铛入狱,因为他违抗了皇帝死刑圣旨。
而陆锦屏作出这样的决定,他并没有充分的理由,他只有一种感觉和一个看着不是很扎实的证据。他感觉这个案子可能是个冤案,至于证据,最让他忧虑,因为导致他产生这种感觉的证据,甚至连证据本身都谈不上,也只是一种推理,他刚才一直在犹豫要不要为这并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承担暂停行刑的风险。
他正在犹豫的时候,云子弹出了那个小圆石头,落在他的面前,让他仿佛看见一颗斗大的人头被砍落在地,石头落地可以捡起来再用,人头落地捡起来就没办法接回去了,这使得他终于作出了最后的决定,那就是,宁可自己因为判断错误而可能掉了乌纱帽,也不能让一颗可能蒙冤的人头落地无法挽回,毕竟人命关天,即使这个人是一个讨厌的忤逆之子。
那负责高声宣读陆锦屏指令的刑房书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陆锦屏将严厉的目光瞧向他的时候,他这才惶恐的点头,拖长的声音宣布陆锦屏的命令:“陆爵爷有令,暂停行刑,将死囚押回大牢候审!”
先前陆锦屏的声音因为比较小,只有围观的人听到了,而远处的人并没有听清,而这位嗓门大的书吏如此高声喊出之后,顿时周围的人一片哗然。
跪在父亲灵牌案桌前的石景生听了这话,不由打了个冷颤,紧张的瞧着陆锦屏,嘴里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不砍他人头?为什么要暂停行刑?”
在古代,普通百姓是没办法公开质疑衙门的行为的,他只能私底下自己表示心中的不满。甚至都不敢大声叫出来,不敢违抗衙门的命令,不管衙门的命令在他看来是何等的荒谬,也没有权力评头论足说三道四。更不能公然反对,不然那就是对抗朝廷。
四周的瞧热闹的人也嗡嗡地议论着,他们跟石景生一样,也不敢公然表达不满,更何况对他们很多人来说。他们只是瞧不成热闹看不到人头落地,享受不到那一刻的快感,而表达出来的一种失望,谈不上气恼。而且刀下留人这样的事情那可是很难遇到的,这也就意味着这这个案子恐怕会有戏剧性的变化,究竟是怎么样的变化,是查出来冤情还是叫停了行刑的这位爵爷司法官为此受到责罚甚至掉了乌纱帽,那后面可就有的看了,所以这些人又被新的兴奋点搞得兴奋起来,议论的主要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和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陆锦屏的新指令下达之后。尽管衙役捕快们对此不解,可是执行是必须的。很快,兵士和衙役们就从错愕和震惊中恢复过来,立刻按照陆锦屏的命令行动,将跪在地上的屠夫抓起来重新铐上枷锁和铁链,关进了死囚的囚车。
屠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躲过了眼前的人头落地,他心中还是充满了狂喜,尽管不知道后面是不是能欢喜到最后。他站在囚车上。抓着囚笼栅栏,望向寒风中被雪花遮挡视线变得模糊的母亲,失声喊着:“娘,我若有命活在。活下去,一定,好生孝顺你老人家,愿父亲在天之灵保佑我,洗脱冤屈。”
老妇颤巍巍抬头望着,漫天的大雪。喃喃地说:“我的儿是冤枉的……?我的儿是被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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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锦屏回到衙门第一件事并不是提审屈屠夫,而是让刑房书吏将这个案子所有卷宗材料包括物证一起送到自己案头。
他先仔细查阅了卷宗。古代的案件对证据要求要弱得多,所以案卷并不厚,尽管看得非常仔细,也是只花了一个时辰才全部看完了。但是看完之后他对这个案子并没有更进一步的认识,因为光从卷宗材料上来看,看不出任何冤屈之处,而且,古代的案卷对案情叙述经常使用一些文言词,忽视了描述的准确,所以,看着倒像是欣赏一篇锦绣文章,可是,真正要叙述的东西并没有多少,看完之后,很多情况下还是一头雾水,并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陆锦屏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他又打开了盒子查看凶器斧子和杀猪刀,屠夫用斧子砍开了那老头的头颅,用杀猪刀捅进了他的太阳穴,致其当场死亡,当时的目击证人就是死者的儿子,他亲眼目睹了整个经过,当然,死者的儿子是隐蔽在暗处,屠夫并不知道他儿子在场,不然,他儿子也难逃毒手。
这斧子和杀猪刀在之前已经经过出示证据等程序,有不少人触碰过,因此,要想从上面找到什么有用的证据几乎已经不可能,但是陆锦屏还是没有用手去碰,他尽可能还是要减少上面造成的进一步的破坏,即便是,他并没有寄予太大的希望能从中发现什么痕迹。
单纯的看刀是看不出什么名堂的,所以,陆锦屏决定做进一步调查,核实心中的推测是否有道理。
陆锦屏来到大牢,屈屠夫感激地跪下磕头:“多谢青天大老爷活命之恩!”
陆锦屏没有理睬,让狱卒用棉签提取了他口腔内黏膜拭子,拿着便离开了监牢,对身后传来的屈屠夫的感谢声充耳不闻。
回到签押房,陆锦屏对屈屠夫的拭子进行DNA检测,然后又提取了杀猪刀和斧子手柄的拭子进行检测,检出混合DNA分型,其中包含有屈屠夫的分型结果。这就是说,这柄杀猪刀和斧子,屈屠夫曾经接触过。其他混合分型应该是提取展示物证的衙役等人留下的。
刀子和斧子被证明是屈屠夫的,这让陆锦屏没有看到这案子冤屈的迹象。现在需要证明的是刀刃上的血迹是否是死者的。因为死者没有提取DNA检材,陆锦屏决定提取他儿子也就是石景生的拭子进行检测,只要刀刃上的血迹的DNA与石景生有亲子关系,也就证明刀刃上的血就是石景生的父亲留下的,那这斧子和杀猪刀都是作案凶器无疑了。
就在陆锦屏准备出去石景生家的时候,门房急匆匆跑来禀报说:“爵爷,云子姑娘在花厅等您,您是否见他呢?”
云子这段时间经常到衙门来找陆锦屏,衙门的人大多已经知道他是吐蕃前来求亲的使臣,留在了大堂,等待大唐皇帝送金城公主到吐蕃去,衙门的人对她也是客客气气,每次来都恭恭敬敬请他到衙门花厅等候。
陆锦屏便来到前院花厅,见到云子,道:“你怎么来了?”
“刚才我看你取消行刑,觉得很疑惑,本来想马上过来问你的,可是我知道你取消行刑之后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查问,这个时候我不该出现在你这儿,打扰你的思路,妨碍你查案,所以我特意等了一个时辰之后再来找你,想必你该忙的忙完了。所以,我只要来解开我心中的疑惑。你为什么下令取消行刑呢?你可知道,我听说你们大唐要取消行刑的话,弄不好会丢官罢职的,你真的有这样做的理由吗?”
陆锦屏笑了笑说:“你能考虑这么周全,我很感激,的确,如果刚刚你来了,我恐怕没有时间来接待你,也没有时间跟你解释,不过现在,初步需要调查的事情我已经弄完了,接下来我要深入调查,也就有了时间来答复你的疑问。先说你刚才的担心,其实没好什么好担心的,因为根据唐律规定,监斩官接到圣旨之后,必须在三日内完成行刑。圣旨是昨天收到的,安排在今天中午行刑。尽管我取消了这次行刑,但是后面还有两个中午,我只要在后天中午之前查证清楚,的确不存在冤案,那我还可以恢复行刑,将罪犯处决。那我就不算违抗圣旨,我只需要跟监察院说清楚为什么要暂停行刑,只要我的理由充分,监察院是不会对我苛刻的,这也没什么。当然,如果监察院认为我的理由不能成立,他们可能会弹劾我,但是,相对一个人头来说这个还是值得的,因为,人死不能复生,官帽掉了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云子一听不由赞叹:“你爱民如子,虽然我从旁人听说这个屠夫的确不讨人喜欢,但是你这样谨慎是应该的,只要他没有犯死罪就不该处死。你觉得这个案子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你要当场叫停行刑呢?”
陆锦屏看了看门外,压低了声音说:“其实我之所以觉得这个案子有冤屈,只是基于一种感觉,和一个不是很站得住脚的证据。”
云子吃了一惊,忙说:“什么样牵强的证据?能说来我听听吗?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陆锦屏笑了笑说:“算起来我作出这个决定还是因为你。”(未完待续。)
第128章 案情还原
(); 云子又惊又喜,想不到陆锦屏作出这个重大决定是因为自己,忙说:“因为我什么?我给你扔的那个石头吗?”
“对!那石头使我作出最终决定,不过前面还有一个原因,因为你告诉我死者被人一刀捅进了右侧太阳穴,你还用手指了一下,说这是衙门公告所说的,这就让我产生了疑虑,我怀疑这个案子其中有冤屈。”
“刺中死者右侧太阳穴没错呀,我看到衙门执行死刑的公告上描述的罪行就是这么写的呀,就贴到你们衙门照壁上。”
执行死刑要张贴公告,而公告上要叙述作案的基本事实。凶杀的经过描述得比较详细,公告上这么描述的,证明这个事实应该不会有假,而恰好这个事实使他发现了一个重大矛盾。
陆锦屏说:“回来之后我主要查阅了卷宗,卷宗上所有证言和尸体验尸报告都证明,那杀猪刀刺入他太阳穴的位置,就是在他的右手边的太阳穴。从仵作测量的深度来看,几乎贯通大脑,需要注意的是,这处创伤在死者的右侧太阳穴,也就是说,凶手需要用左手才能将杀猪刀刺入他的右侧太阳穴,可是刚刚在法场上,我见到他的母亲拿来食盒招待他,为他饯别,当时因为我心存疑虑,所以同意解开身上的绳索,想看看他究竟是是不是左⊕-撇子,而结果证明他其实是右利,也就是正常人的右撇子。这样一来,他右手持杀猪刀想捅进死者右手太阳穴就很麻烦了,除非他是在死者身体一侧捅刺才有可能形成这样的伤。”
云子说:“那为什么不能是他从后面或身体一侧捅刺呢?”
“很简单,死者额头还有一处斧子砍伤。想一想,那屠夫正面用斧子砍开他的额头,是在死者的正面。这个部位旁边和身后都很难将斧子砍在额头上。所以,由额头的这个伤推断,他应该是在死者的正前方行凶的。既然是这样,那又怎么会绕到死者身后或者身体一侧再用刀子捅他的右侧太阳穴呢?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云子点点头,说:“但是,假如老人倒在地上。刚好是身体右侧朝着他,他便可以用杀猪刀刺入他的右侧太阳穴,他要是趴着,不就对成了右侧正好对着他的右手了吗?”
“你说的未尝没有可能,但是这种可能性比较小,它需要满足很多,想象出来的特定条件。可是刚才马上就要到正午行刑时刻,留给我判断的时间并不多,我只能从最常见的可能来进行判断。而从最常见的可能性判断,不应该换方位再来试试第二次伤害,而我需要查清的是这件事究竟是不是这样发生的?这需要进行核查,排除我心中的合理怀疑,而当时没有时间给我进行调查,必须当机立断做决定。我看到了你的石头掉下来,想到了人头落地,我觉得不能这么糊里糊涂杀掉屠夫。否则我将来即便是查清这是个冤案,那也没办法再挽回。所以我才下令暂停行刑。以便我进行调查。”
云子点头说:“你的谨慎是对的,既然有这样的合理怀疑的确应该查清楚,那你现在查清了吗?”
“从阅卷的情况来看,可以排除你刚才所说的那种可能,因为当时有一个目击证人,就是死者的儿子。当时行凶的地点,在凶手家的院子外面,他在角落里看见了父亲被屠夫用斧子和杀猪刀杀害,从证言描述来看,当时他的父亲跟死者是面对面站立。凶手估计是正在杀猪,所以手里拿了一把斧子,腰上还插着一把杀猪刀出来开门。”
“两人在门口发生争吵,屠夫就一斧头砍在了死者额头,死者并没有当即倒下,这把斧子卡在了死者的额头,一时拔不下来,所以,屠夫又抽出来杀猪刀,一刀捅进了死者的右侧太阳穴。根据证言,前后两次行凶是紧紧连在一起的,两次行凶完毕,死者的尸体才倒在了地上。目击证人的证言更加重了我的合理怀疑,因为如果按照证人证言所说的角度,死者不可能在面对面的情况下,用自己的右手持杀猪刀刺入死者自身角度的右侧太阳穴。我现在需要调查的就是这个疑问。”
云子沉吟片刻说:“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这个案子有些古怪,我跟你一起去调查好吗?”
陆锦屏很愿意带这个心思缜密的吐蕃姑娘一起查案,她的很多思维常常能给他以启发,更何况云子武功不错,遇到突发事还能帮自己料理,是个很难得的帮手。虽然叶青青也有武功,可是他只会无微不至对自己的关怀照料,而在侦破推理方面却没办法帮自己。
于是陆锦屏说:“行,你陪我一起去,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可以直截了当跟我说,我想听听你的一些意见。”
陆锦屏的回答让原本抱着试试看态度随口问出来的云子有一种喜出望外的惊喜,忙不迭答应。
两人回到签押房,侍从禀报陆锦屏说先前派去传唤死者儿子石景生的捕快已经回来禀报说石景生已经传到,正等候爵爷询问。陆锦屏便吩咐将人带上来。
石景生进来,看见陆锦屏坐在暖阁之后,身后站着一个身穿男装身材娇小模样清秀的少年,还以为是陆锦屏的书童,也没有多看一眼,便躬身施礼:“小人石景生拜见爵爷,请问爵爷今日为何不行刑处决那杀害家父的凶犯?小人实在不明白。”
尽管百姓没有公然质疑衙门的权利,但是,他作为苦主,实在忍不住还是冒着被处罚的可能问了出来。好在他问的是陆锦屏这位并不在乎官位的现代穿越青年,所以陆锦屏并不觉得他的质问有什么冒犯官威之处,心平气和说:“本官发现有些问题,所以要重新调查。把你传来便是要查清这个案子,你要如实回答不得弄虚作假,否则你要承担责任,听清楚了吗?”
这种交代如实作证义务的做法是现代社会警察常用的,陆锦屏随口说了出来,而在古代其实是不需要交代这样的义务的。
石景生急忙躬身施礼,说:“小人听明白了,一定如实回答。”
陆锦屏说:“你把当时目睹的整个经过说一遍,你虽然前面说过了,但是记录得并不详细,所以本官想亲耳听你说一遍,说得尽可能详细些。”
石景生忙答应,说:“是这样的,屈屠夫这恶贼趁我不在家,调戏我家娘子,并企图强暴于她,我娘子受辱气愤不过,自缢身亡,家父得知之后十分气恼……”
“等等!”陆锦屏摆摆手说,“你刚才说的屈屠夫调戏你家娘子,是怎么回事?从这件事情开始说。”
“这件事是这样的,我是个读书人,进京赶考落榜。回来之后我发现我家娘子一直哭泣,说生无可恋。我多方盘问,她一直不肯说,最后我生气威逼,她这才说出实话。我娘子哭诉在我进京赶考期间,屈屠夫多次调戏并企图强暴她,她觉得受到奇耻大辱,又觉为我石家丢人,实在无颜活于世上,我原以为她只是一时悲愤,并没有很在意,没想到她说得却是实情,当天晚上,我睡着之后醒来发现他已经在屋里悬梁自尽了。我当真感到天都要塌下来了,心中万分悲愤,把这件事告诉了家父。家父怒冲冲带着我前往屈屠夫家理论。”
“到了屠夫家院子外,当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是有月色大致能看清楚,到门口之后我正好内急,就在屋角准备方便。而这时,门开了,屈屠夫出来,一手拿着斧子腰上还插着一把杀猪刀。我父亲就质问他为何逼奸我媳妇。屠夫居然二话不说,一斧子砍在我父亲的额头。力量非常大,斧子竟然被头骨卡住,一时拔不下来。而我父亲身体摇摇晃晃一手抓着斧子柄,另一手抓住屠夫,没有就此倒下。那屠夫居然抽出腰间的杀猪刀,一刀捅进了我父亲的太阳穴……”
“就这样,我父亲倒地而死,我见他如此凶悍,哪里敢发出半点声音,只躲在屋角黑暗中,看见他冷笑,拔了刀子和杀猪刀,转身进了屋子,关了房门。我这才大着胆子跑过去看我父亲,他早已气绝。我把父亲背回家,叫来郎中。郎中说家父已死去多时,无法救治了,于是,我这才报官,整个事情就是这样。”
说到悲愤处,石景生几次哽咽,停了半晌这才接着往下说,终于把话说完,又泣不成声。
陆锦屏等他悲伤稍稍停歇,这才问:“除了你之外,现场还有没有其他的目击证人。”
石景生摇头说:“没有。当时已经天黑,并没有旁人在旁,就我一个。”
“你刚才说,是你查看你父亲已经死了之后,你这才把父亲背回家,又请了郎中查看,已经死去多时这才报官,对吧?你当时为什么不在屈屠夫的院门口发现你父亲死了之后就立刻报官,还要把他背回家呢?”(未完待续。。)
...
第129章 不对劲
(); 石景生说:“因为当时我很害怕,他能杀我父亲也能杀我。我要在门口叫喊起来,他冲出来再给我一刀,我父亲的冤屈谁来申?而且,我还不能确定我父亲到底还有没有救,当时只是见他伤很重,或许有神医能救他性命,所以赶紧先别回家,找来郎中查看。郎中说了我父亲已经没救,我这才报官的。”
“你请的哪一个郎中?”陆锦屏说。
“就是我们家前面的那个郎中。他的药铺就在我家前面不远巷子里。”
“你把你父亲从屈屠夫家院子门口背回家,这路途有人可曾看见?”
屈屠夫摇头说:“没有人,那时候已经夜半三更,已经没有什么人在外面了,而且我走的是小巷,他们家离我家并不远。”
陆锦屏想了想说:“好,你现在带我去现场。我要你在现场重复一遍当时的情景,演示一下你怎么背他回家,把整个经过给我重演一遍,——从哪条路回去的?到家之后尸体放在什么地方?然后把你说的那个郎中叫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石景生忙答应。于是陆锦屏吩咐备马,云子一直听着一言不发,等石景生离他们远了,云子这才低声对陆锦屏说:“哥,我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那老头啊,他被一斧子砍到脑门上,从他刚才说的话来看,那斧头已经卡在他的头骨里头拔不出来,他这才掏出杀猪刀,一刀捅进他的太阳穴。我很奇怪的是一个老头怎么有如此强的生命力?”
陆锦屏摇头说:“人体身体是充满神奇的,有很多不被人知的奥秘在其中。就比如,受到致命伤之后人体的反应。很多人遭受致命打击之后会当场死亡,可是,有些人不一样,有些特殊体质的个体,或者说有些人。即便中了致命伤,却还能行走很远,或者还能存活一段时间这才死去。这样的事例我遇到了不止一次。”
云子说:“你说的那种情况我也见到,脑袋被射中一箭。依旧还接着杀敌的,身上被砍了很多刀,还是拼死作战的,我也见过呀,可是我说的是一个年迈的老人。被凶犯用斧子砍中额头,而且,这屠夫一看如此孔武有力,那斧子砍开半个脑袋,都被砍进去了,如何能挺立不倒呢?所以我觉得有些奇怪,要换成战场上,那就没什么奇怪的。”
陆锦屏听他这么说,缓缓点头说:“从这个角度你的分析的确让人费解。”
一听到自己的揣测得到了陆锦屏的认可,云子很高兴。道:“可不是吗?他一个老头,额头挨了这么重的一斧,怎么还能挺立不倒,等着对方捅第二刀呢,当真奇怪。”
陆锦屏摇摇头,说:“我奇怪的不是这个事,而是,他说的那一斧子砍在他额头上,他说刀子当时卡在了死者额头拔不出来,但是。这一点跟尸体检验情况是不吻合的。”
陆锦屏拿过几案上放着的卷轴,翻开其中一页,是尸检报告,指着上面一行字说:“仵作对尸体进行检验后填写的尸格上记载了他头部的这处伤。从记载来看,的确造成线性骨折,但是,伤口的深度只有半寸,而收缴的斧头,很大很沉。这样的斧头,这样的深度砍人的额头,的确有可能夹住斧刃,但是,这屠夫是杀牛杀猪的,从先前他母亲在刑场上所说的经历,他年少时跟随父亲杀牛,眼睛都不眨一下,他父亲还感慨说后继有人,可见他以少年的身体便已经得到父亲的赞许,他的力气的确是很惊人的,以他如此强大的力量,怎么会一柄陷入头骨不深的刀斧都拔不出来呢?要是这都拔不出来,那,他砍牛骨头、猪骨头又怎么呢?那还不得都卡在骨头上拔不下来吗?”
云子伸出纤纤素手比划了一下,又看了物证盒里的那把斧子,点头说:“的确如此,这附子非常沉重,光是本身的重量,砍在人的头骨即深度半寸,并不需要很大的力气就能拔出来,对于屠夫来说怎么会拔不出来呢?当真让人费解。”
陆锦屏说:“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凶手石景生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被人砍死,伤心欲绝之下,可能对某些事情会有夸大和无意识的扭曲,这是自然现象,比较常见的,也就是说,他可能并没有看到屠夫用一把斧头砍开死者额头这个动作,是下意识的想象描绘出来的情景,与现实其实不符,这个细节跟尸检不一致,并不能推翻整个证言的真实性。”
这时,侍从禀报说已经准备妥当。当下陆锦屏带着云子出来,陆锦屏乘车,云子骑马,石景生跟着熊捕头步行,前呼后拥的出了衙门,直奔凶犯屈屠夫的家。
同州的司法爵爷法场上叫停行刑,这件事已经在同州家喻户晓,所以有不少百姓围拢在衙门外面等着看热闹。见到陆锦屏果然带着人大队小队的人出来前往查案,便热闹轰轰的跟在后面,但是到了小巷的时候,陆锦屏命令侍从将所有看热闹的人驱散,不许在附近逗留,影响衙门查案。于是这些看热闹的百姓远远瞧一会儿瞧不到什么,各自散了。
陆锦屏和云子带着石景生来到了屈屠夫家院子门口,因为屈屠夫之前是一个人单身住在这儿,他的母亲在农村乡下,而此刻他被抓了之后,这房子便封存起来,现在门上的封条都还没有撕掉,陆锦屏也并不打算进去调查,而是在门口。他把石景生叫过来说:“当时怎么个情况?你比划一遍,尽可能准确。”
于是石景生便连比划带说,先说自己躲藏的位子,然后说看到父亲如何被一斧子砍中额头,一刀捅入太阳穴,倒在门口的位置。然后比划着说自己是如何把父亲背回家的,他一路沿着胡同一直到他们家门口,陆锦屏和带着云子以及熊捕头的人跟着后面跟着,果然是一条小巷,比较隐蔽,一直到他们家,两家相隔有数百步。
到了石景生家门口,看见老老小小好些人在门口披麻戴孝地望着,见到官老爷过来,赶紧躬身施礼,垂手而立,虽然想说话,却没有一个人敢问的出来。
熊捕头根据陆锦屏的交代,带着人跟着石景生去将那天晚上叫来救治他父亲的郎中叫来询问。郎中说他来的时候,石景生的父亲额头中了一斧子,太阳穴被人捅了一刀。这两处都是致命伤,每一处都可以导致死者当场死亡,他也不能解释为什么父亲当时没有倒下。
陆锦屏问郎中说:“你当时看见身上除了额头和太阳穴这两处伤痕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伤痕?”
郎中想了想说:“额头上有几道划伤,就在斧子砍伤的伤口附近。”
这个可是衙门仵作在尸格上没有记载的,陆锦屏不由心中一动,说:“你仔细想想,大概具体在哪个位置?比划一下我看看。”
郎中便指着自己的额头,示意当时那斧子砍伤所在的位置,然后再指出几处划伤所处的位置。
陆锦屏望向一旁的石景生说:“你父亲在之前额头受过伤吗?是否被人用刀划伤过?”
石景生想了想摇头说:“我不记得了,应该没有,是不是郎中看错了?”
郎中一听这话,板着脸说:“我堂堂郎中会把这件事看错吗?笑话,我给人看病已经三十多年,有没有伤都看不出来吗?”
的确,如果用这么粗浅的伤势是否存在来怀疑一个郎中是否看错?那简直是对郎中的侮辱,难怪郎中如此生气。
石景生都问郎中说:“我也就这么随口说说,犯不着这么着急吧!”
陆锦屏对石景生说:“我有话要询问你们家人,你借一间房间给我,我要单独一个个询问,其他的没有问到前都在院子里等,相互之间不许讲话交谈。石景生忙答应,把全家人都召集到院子等着,在捕快的监视之下,一个个进屋接受陆锦屏的讯问。
陆锦屏讯问的中心话题只有一个,就是当天晚上的事情。
经过他们从各自的角度进行了阐述,相互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重大矛盾和令人生疑的地方,总的来说这些人只听到了石景生的哭泣和呼救声。他们赶到了石景生的房间,发现他的父亲全身是血躺在地上,便赶紧问怎么回事?石景生这才说出事情经过,说是他的父亲被屠夫杀了,他将人背了回来,赶紧去叫郎中看看还有没有救。
石景生家人所说的情况能相守相互吻合,证明当时的确是这么回事。
陆锦屏询问完毕,取出了自己制的棉签,提取了石景生的口腔内黏膜拭子,准备做下一步检验用。
随后,陆锦屏便带着人离开了石景生家。
回去路上,云子问他查出什么端倪没有?陆锦屏压低声音说:“晚上,我还要来调查,你陪我来吧。”
陆锦屏竟然主动邀请自己陪她一起去查案,云子不由得心花怒放,忙不迭地点头答应。(未完待续。)
第130章 雪下面的血
(); 终于等到了天黑,云子兴高采烈的来到了陆锦屏的宅院。很快门就开了,陆锦屏带着叶青青出现在了门后,叶青青手里提着陆锦屏的法医勘察箱。云子看见叶青青,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原以为陆锦屏只是带她一个人去查案,没想到还有这位俏丫头。这个俏丫头一直不是很待见她,两人关系有些僵。
叶青青似乎已经知道云子要跟着去,所以看到云子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也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仿佛云子根本就不存在。
飘着的漫天大雪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停了。到了晚上,竟然还有一轮新月出现在了天空。天空放晴了,加上月光的反射,能够大致看清楚四周近处的情况。
陆锦屏已经吩咐备了马车,当下和叶青青两个人上马车,云子骑马跟在马车旁,闷闷不乐的来到了屈屠夫家院门外。
陆锦屏从马车上拿下了两把铁锹一把大扫帚,对二女说:“你们帮我把门口的积雪扫开。”
云子没想到陆锦屏叫她来并不是要去破案,而是让她帮忙扫雪,不由得更是郁闷。看见叶青青一句话没说,拿着铁铲开始铲雪,便也只好跟着拿起铁锹铲雪。
表层的雪比较蓬松,可是下面的雪已经被来往行人踩得很结实,变成了冰。需要费些功夫才能铲开。叶青青和云子都身有武功,很快就将地上的冰雪挖开了,陆锦屏拿着大扫帚将剩下的碎雪扫干净后,露出了下面的夯实的路面。
陆锦屏对云子和叶青青说:“你们俩把马车赶到巷口那边等我。”
云子撅着嘴说:“你不是让我跟你一起查案吗?干嘛要支开我?”
“因为我要做法查案,我做法事的时候旁边不能有任何人,所以,你们在那边等我。”
巷口被房屋挡住是看不见这边的情况的,云子还要再说,叶青青已经牵着马车车往那边走了,似乎陆锦屏的命令她都要坚决执行,绝对不会讨价还价。云子见陆锦屏用询问的目光瞧着她。只好苦着脸,哼了一声,也跟着马车去了。
等她们两走了之后,四周安静下来。因为现在天已经黑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人天黑之后是很少出门的,更何况刚刚下了雪,外面寒冷刺骨。
陆锦屏从法医勘察箱中取出荧光增强眼镜戴上。又取出紫外线激光物证探测仪开始在地面搜寻。
他要寻找的当然是血迹,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日晒雨淋,地面的鲜血已经被冲淡,但是,既然斧子砍开了额头,杀猪刀捅刺进入了太阳穴,把凶器拔出来,地上应该会有大量的血液。而古代的地面并不是水泥的,还是吸湿性能比较好的粘土夯实而成。所以。陆锦屏相信血液已经浸透到了地里面,不会被雨水轻易冲刷干净。紫外荧光探测仪对血液非常敏感,即使经过反复冲洗,仍然能够在紫外线照射下发出荧光。——如果真的存在血液的话。
透过荧光增强眼镜,陆锦屏看见了在石景生所说的凶杀案发生的地方,果然存在一大片的血泊。
陆锦屏站在血泊前有些发呆,过了片刻,他才从勘察箱中取出一个小刀,挖了一小块泥土,将荧光下反射荧光显示血迹存在的泥土放在证物袋里面。
取了证之后。陆锦屏来到了巷口,一声不响上了马车,吩咐一声回去。
云子凑过来说:“这就走吗?你的法术有什么发现吗?”
陆锦屏说:“我还得回去琢磨琢磨,现在还不好说。先回去吧。”
云子有些着急说:“明天午时你必须作出决定是不是要继续行刑,你现在还不紧不慢的,时间可不等人。”
“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谨慎,先回去。”
云子见他心事重重的,似乎被什么事情困扰,只好跟着他往回走。
到了分叉路口。云子的家在另一个方向,挥手跟陆锦屏告别。陆锦屏却仿佛陷入沉思,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手势,这让云子老大不高兴,撅着嘴勒着马在路边看着他们的马车远去。
车厢里的叶青青见陆锦屏没有理睬云子的招呼,先前还嘴角带着微笑,后来又觉得有些不忍,便低声说:“她刚才跟你招呼你咋不理呢?——爵爷?爵爷!”
连叫了两声,陆锦屏这才反应过来,嗯了一声,疑惑地瞧着她。叶青青只好又说了一遍。
这下陆锦屏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撩开车帘往回看,但是马车早已经拐过弯看不见了。歉意的说道:“我走神了,在想事情,她不会不高兴吧?”
云子道:“她当然不高兴,我看她刚才嘴巴都撅到鼻子上去了。她以为她是吐蕃的使臣就了不起吗?我们爵爷就不给她面子,她又能怎么样?”
陆锦屏苦笑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在想事呢。”
“爵爷在想什么事?是不是那个案子的事?很棘手吗?”
陆锦屏点点头说:“卷宗里面并没有现场勘查的记录,我开始还以为这个案子是个假案,是石景生编造出来的,所以我让你们帮我把地扫开,我做法查看下面有没有人血,可是,经过初步检验,屈屠夫家院门口的地上的确有一大摊血。——这种血你们是看不见的,只有我做法之后才能看得见。这就证明石景生没有说谎,在屈屠夫家门口的确发生了凶杀案。回去之后,我要做进一步检测确定我在现场提取到的泥土里的鲜血看看是不是死者的血。如果是,那个这个案子就没什么疑虑,明天恢复执行死刑,是我白操心了。”
叶青青说:“最好是这样,要不然,皇帝都核准的死刑案子,爵爷如果非要把它否决的话,只怕,皇帝的脸上也不好看,大理寺刑部那些官员更是心中怨恨你,为了这个案子得罪那么多人,尤其是得罪皇帝,那多不划算。”
“如果真是冤家错案,那必须纠正,不管是得罪谁,也不管谁别人怎么看我。人命关天,我不能因为怕得罪人就不敢纠正错案,眼睁睁看着别人受冤枉而断送了性命,那是绝对不允许的。只不过,从目前来看,这案子我还找不到是冤假错案的任何证据,也就没有得罪这些人的可能。”
“那样再好不过了。”
陆锦屏再没往下说,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回到住处之后,陆锦屏进了卧室,叫叶青青在门口守候,任何人不许打扰。
陆锦屏对提取到的带血液的泥土进行了DNA检测,检测结果很快显示在了液晶屏上,提示的确是人血。
接着陆锦屏又检测了石景生的DNA,并将结果与泥土的血液进行比对,确认泥土的血液所属的人与石景生之间有亲子关系。也就是说,屈屠夫院门口那一大滩血的确是石景山的父亲的。
陆锦屏不由苦笑,这个结果说明他先前的推测是错误的,这个案子并没有存在冤屈。
陆锦屏收拾好东西,对叶青青说:“洗漱睡吧,明日继续行刑。”
叶青青很是高兴,赶紧答应,又问:“我是不是先跟衙门捕快说一声他们好警戒?上次行刑,那可是提前了一天准备法场的。到了明天会不会太晚了?”
陆锦屏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着急,明早上再布置都来得及,也就是拉一条警戒的问题。再说了,这个案子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冤案,但今晚我还想理一下。”
陆锦屏虽然这么说,可是他躺在床上,却还是半点头绪都没有。到了半夜,才昏昏睡去。
第二天早上。
叶青青服侍陆锦屏洗漱,陆锦屏正在洗脸,负责内宅门房老婆子过来陪着笑说:“爵爷,前门门房进来通报说有人求见老爷,是个老太婆,说是死囚犯的母亲,您见不见?”
陆锦屏愣了一下,因为在法场上那老妇打了他儿子几个耳光,然后又抱着儿子哭。屈屠夫是个忤逆子,不孝顺母亲,所以,这老妇人对他怨恨,在他被衙门抓了之后,从来没有到衙门来探望过他,没想到在行刑前却出现了,现在,他要来见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情呢?
陆锦屏来到前厅花厅,便看见那老妇弓着身站在廊下,却不在里面的座位上就坐,看见陆锦屏过来,当下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陆锦屏赶紧上前双手将她搀扶起来,说:“老人家,千万不可如此,有话起来讲。”
老妇没有说话,已经是老泪纵横,哽咽着说:“我听他们说了爵爷非常善于破案,我儿子是冤枉的,他虽然对我不孝顺,可是我知道我儿子不会撒谎,他一定是冤枉的,求青天大老爷你要为我儿子做主,把这件事查清楚。”,说罢,又要跪在地上磕头。
陆锦屏赶紧搀扶着他,不让他下跪,说:“老人家请到里面坐下说话,有什么话你尽管跟我说。”
陆锦屏把老太太让到屋里坐下,老太太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停地哀求。
陆锦屏耐心的解释说:“老人家,你说你的儿子是被冤屈的,有没有什么证据?你知道,定罪是要讲证据的,要是你没有证据,这个案子你儿子承认杀了人,虽然他是在受到了拷打之后才承认的,可大唐刑法是认可这种证据的。他现在喊冤,但是他承认他杀人。又在他家里找到了刀子和斧子,跟死者伤口是吻合的,也证明是你儿子的斧子和杀猪刀。而且家门口也有血迹,还有直接目击证人,这个案子证据是很充分的,你要喊冤,必须要拿出同样充分的证据,才能否定先前的判决。你有这样的证据吗?”(未完待续。)
第131章 难言之隐
(); 老妇人说:“我没有什么证据?我只知道我儿子肯定是被冤枉的。”
陆锦屏听老人家翻来覆去说的就这一句话,便说:“老人家,今天是圣旨下来的第二天,必须行刑了。你儿子杀了人,必须承受后果,所以你还是赶紧准备替他后料理后事吧。”
“他们说,我儿子逼死了春芽,想强暴她,春芽受辱想不通,上吊死了,这不可能,我儿子别说要强暴春芽了,就是春芽脱光了躺在床上,我儿子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老人家为什么这么说呢?”
老夫瞧着陆锦屏,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压低了声音说:“有件事我可以跟爵爷您说,为了给儿子申冤,但是,爵爷答应我不要说出去,因为这关系我儿子的脸面问题。”
陆锦屏点点头说:“放心吧,老人家,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多谢爵爷,有这么回事,可以证明我儿子根本不会强暴春芽。——我儿子小时候被狗咬过,把他那话儿奇根咬掉掉了,蛋蛋还在,但是一根话儿都没有啦,所以,我儿子一直没有娶妻,因为他不是没钱,而是不愿意让人家闺女守活寡。他的心其实是善良的,这件事出了之后,我就带着儿子搬到了别的地方,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陆锦屏听得眼睛都瞪圆了,居然有这样的事。
老妇又接着说:“我儿子不仅不能强暴春芽,他也不会强暴,因为,早先春芽跟他是一起长大的,他把她当自己亲妹妹一样。后来,春芽要嫁给他,他却死活不干,春芽伤心之下才嫁给了石景生。为这件事,我儿子在床上三天三夜没吃一口饭,一直在哭。我都亲眼看见的,可是没法子。你说春芽那时候求着要嫁给我儿子,我儿子都没同意,会去强暴她吗?”
陆锦屏沉吟片刻。缓缓点点头说:“不会!——这些事情你为什么这之前不告诉衙门?”
老妇摇头,说:“我儿子不孝顺我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我老逼着他成亲,说就算没有那话儿没办法圆房,找个女的照料照料他也是可以的。而且还可以抱养过一个孩子承继香火呀,他不干,我就跟他吵,吵来吵去他心烦,就抛下我一个人进城当了杀猪匠。我伤心绝望,便不再理他,十多年都没见面。其实他来找我,要接我进城,可我说过他不成亲,我就再不见他。他却宁可不见我。也不愿意成亲。唉!说起来他不孝顺也是我逼的。从这件事就可以知道儿子心底很善良的,他不可能干出杀人这种事来。”
陆锦屏想了想,说:“你刚才说的只能证明你儿子没有逼奸春芽的可能,但是却不能证明他没有砍死石景生的父亲,这个关键问题没有否定的证据。”
“既然我儿子不可能强暴春芽,那所谓春芽上吊之类的事情,就不存在,他父亲和儿子又凭什么来找我儿子理论呢?所以,他们在冤枉我儿子!”
陆锦屏有些惊讶,这老妇人思维的逻辑性还是很强的。的确。如果说屈屠夫没有可能强暴春芽,那石景生和他父亲就没有可能去找屈屠夫理论,也就不会发生门前的凶杀案,说明春芽的死应该另有原因。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去找屈屠夫呢?是出于误会。还是另有隐情?
现在,这件案子有罪证据已经非常扎实,陆锦屏就算对老妇人的说法置之不理也不为过,可是涉及到死刑案子,人命关天,每一个疑点都必须予以排除。所以。陆锦屏决定要用最后一天时间尽可能把这个案子疑点查清楚。
第一个需要核实的是老妇人关于屈屠夫性无能的证词。
他当即来到了衙门监牢,也没有让狱卒跟来,就自己一个人提审。见到屈屠夫后也没有废话,直接下了一个命令:“把你的裤子脱下来,我要检查你的男根。”
屈屠夫上次见陆锦屏一言不发来到监牢,只不过是提取了自己口腔里的唾沫,不知道是啥意思。现在见陆锦屏又来到了大牢,这次竟然要检查自己那话儿,不由得又是惶恐又是窘迫,畏畏缩缩道:“爵爷,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脱裤子!全部,快点!”陆锦屏没有更多废话,尽管这忤逆子现在已经得到了母亲的原谅,但陆锦屏还是对他没有多少好感,懒得跟他废话。
这下子屈屠夫明白了陆锦屏的意思了,更是一张黑脸成了猪肝色:“爵爷,你这是……?”
“这是查清楚你的案情必须的。——你是愿意砍头还是愿意脱裤子?”
一听这话,屈屠夫多多少少明白了陆锦屏的用意,心中顿时燃起了生的希望,咬咬牙,一下子把裤子脱了个精光,涨红着脸把衣服提了起来,露出话儿。
陆锦屏一眼望去,果然,话儿齐根没了,只剩下两个蛋还在,难怪他一脸络腮胡,具有男人特征,但却不能行人道,不愿意娶妻。
陆锦屏点点头,道:“可以把裤子提起来了,我再问你,你是否跟石景生的娘子春芽见过面?什么时候?”
“见过,”屈屠夫一边系裤子一边说,“我跟春芽自幼在一起,她一直很喜欢我,私底下说过要嫁给我,可是我……,我不能。大老爷您也看见了,我胯下那话儿没了,不能行人道,我不能让春芽守活寡。可早知道会这样,我……,我就娶了她了,也不至于有今天。”
“春芽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具体我不知道,我听说是上吊死的。我还不知道这消息就被衙门的人抓了,到了衙门审讯我我才知道是春芽上吊的事情,他们诬陷我杀了春芽的公公,也就是石景生的父亲。我真没有杀他,尽管我听说春芽在他们家过得很不好,这石景生疑心很重,经常打骂春芽,我有次喝醉了找石景生理论,春芽哭着说我再这样就是逼她去死。我那以后就再没找石景生。即便我听说春芽又被他打骂了,我也只能忍着。”
“在出这件事之前,你是否见过春芽?——你必须说实话!”
“我……,我……”
陆锦屏见他犹犹豫豫的,阴着脸说:“我提醒你,现在每一句话都可能决定你的脑袋是否落地,因为留给你的时间只有一天,到明天午时,如果还不能让我确定你这案子是冤案的话,你就会被再次送上法场。”
“可是我真的没有杀人,我是冤枉的。”
“所以,你要尽可能让我找到确认你是被冤屈的证据,我也开始相信你有冤情,或者说这个案子有蹊跷,但是凡事都要讲证据。案件更是如此,没有证据,我没办法帮你推翻你的判决,也没办法救你的命,一切很可能就只因为你是否说出真话,所以,我问的每一个问题你都要如实坦白,绝对不能藏着掖着,不然,你可能永远没有机会说出真相。”
屈屠夫沉重的点点头,跪在地上磕头说:“多谢大老爷为小人洗脱冤屈,不管怎么样,您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要还不说实话,还磨磨蹭蹭的浪费时间,你的一辈子也就只到明天中午。”
屈屠夫说:“我一定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向爵爷禀报,——没错,石景生去赶考这段时间我见过春芽。那天傍晚,天快黑了,我喝了酒,心里很烦躁,因为我又想到了我跟春芽小时候的情景,就忍不住去找她,想跟她说说话,仅此而已。老爷你是知道的,我没办法做男女之事。我见到春芽,没想到春芽一下子扑到我怀里抱着哭,说这样的日子过够了,她受不了了。我就问他怎么了?她说石景生父子一直怀疑她跟我私通,特别是这段时间石景生进京赶考,公公就经常盘问她是不是跟我见面了。哪怕有一点点源头,春芽脸上有笑容,他就说春心荡漾,肯定是见了我的结果,于是就指桑骂槐地骂她,甚至直截了当骂她贱妇。”
“春芽说她再也不想过这种日子,希望我能够把她带走,就算跟我要饭都愿意,哪怕天涯海角。我见她哭得这么伤心,也很难过,当时也是喝了酒,觉得与其让她这样在石家受罪,不如让他跟了我去。即便我不能给她以夫妻间的人道,但我一定能给她生活的快乐,一定会比现在强。我就说等石景生回来我去找他,让他休妻,然后我要娶春芽。”
“春芽很高兴,就搂着我亲我,我也抱着她亲她。就在这时候,石景生的父亲突然从暗处跳了出来,开始用很恶毒的话骂我们,特别是骂春芽,骂得很难听。我当时也生气了,就给了他一耳光,他倒在地上,不敢再骂我,然后爬起来走了。我让春芽不要回去,可春芽说她必须回去,再石景生休了她之前,她还是石景生的妻子,她要名正言顺地嫁给我。只要我们约定的事情我能记得住,她会一直等我的。”
“没想到,春芽回去三天,我就被衙门抓走了,他们告诉我说春芽上吊死了,说是被我强暴受辱上吊的,可是我真的没有,他们说石景生的父亲来我家找我,被我砍死在院门口。真是荒唐,我根本没见过他们,怎么杀他?当真是血口喷人!我在衙门的时候承认是我杀死的,那是因为受刑不过屈打成招。大老爷,我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未完待续。)
第132章 关键的一晚
(); 陆锦屏一直没有打断他,静静地听他说,最后问:“你说完了吗?”
屈屠夫先是点点头,接着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又接着说:“还有一件事,——我总觉得春芽的死很蹊跷。春芽是一个刚强的女人,不会轻易自杀的,而且她知道我是言出必行的人,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不管是论钱还是抡拳头,我都有办法把她从石景生手里夺过来。所以她一定会等我,绝对不会自杀。那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其中定有蹊跷,希望大老爷查个水落石出,如果真的被人谋害的,不管是谁,我都一定要她赔命!就算我死了,到阴曹地府变成厉鬼也要去找他索命!”
陆锦屏沉吟片刻,说:“你先前说的这些事情,在之前你跟衙门的人说过吗?”
“当然说过,说了不止一次,可是没人听得进去。他们只认定我杀死了石景生的父亲,因为石景生说他亲眼看到的,其实他是冤枉我,我根本就没杀他父亲。我不知道他从哪弄了我的杀猪刀和斧头,但是我承认,那杀猪刀和斧头都是我的。”
陆锦屏问:“我正要问你这个问题,你究竟有几把斧子,几把杀猪刀?”
“有好几把,轻重、力道都不一样,杀猪杀牛,有很多重不同需要的刀子,所以我家有各种斧子和杀猪刀。不过,我的刀子和斧子随手扔在屠宰场和卖猪肉的铺子里,也曾丢失过,不止一次。我也不知道谁偷走了,不值什么钱,懒得报官。”
陆锦屏询问完毕,提取了屈屠夫双手手掌指纹、掌纹返回了自己的宅院,带上自己的法医勘察箱回到衙门签押房。这个案子的斧子和杀猪刀都还放在他签押房里没有拿走。
他把熊捕头叫来,让他把所有接触过物证杀猪刀的捕快的指纹全部提起送来。
随后,他关上房门,用一把细毛刷小心地将杀猪刀刀柄各接缝处的粉末都扫了出来。特别是刀柄镶铜的套环里面。然后将屈屠夫家院门口提取的泥土检材用光谱仪提取了土壤的光谱,然后与刀柄上提取的微量土壤提取的光谱进行比对,得出的结果让陆锦屏倍感兴奋,他终于看到了支持他推测的一个重要证据。
紧接着。他还需要搜寻进一步的证据。
他从法医勘察箱里取出了荧光增强眼镜戴上,然后拿出紫外激光物证扫描仪,开始仔细检查杀猪刀的刀柄。他刀柄上发现了多枚指纹。分别用数码照相机拍下之后,输入了微型电脑。
而这时候衙门捕快的指纹陆续送来了。
陆锦屏将提取到的指纹录入了微型电脑进行比对,结果。那柄匕首上的指纹大部分都是屈屠夫留下的,其中部分是衙门的捕快和书吏的。
所有可供鉴定的指纹全部核对都没有提取到陆锦屏希望的凶手的指纹。
这个结果他之前已经预料到,所以,并没有为此感到太过沮丧,他要重装寻找新的蛛丝马迹,因此,他重新再次仔细查看刀柄上的各种痕迹,包括没有提示具备鉴定条件的图案。
他费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在一小片非常模糊的纹路上确认一小片手掌外侧部掌纹。
手掌的掌纹跟手指端的指纹同样具有特异唯一性,可以进行同一认定。关键是这一小片手掌外侧掌纹非常的模糊。而且面积太小,具备的特征点太少,只怕不足以达到认定统一的要求。
紧接着,陆锦屏提取了斧子把柄上所有的可供鉴定的指纹进行对比,也发现了一枚模糊的叠加指纹,同样是不具备鉴定条件。但是经过仔细观察确认,确认是指纹叠加造成的模糊,而且是三个指纹叠加在上面之后形成的一种混合图案。他决定将这三枚指纹剥离出来,看看是否具备鉴定条件。
可鉴定的掌纹范围太小,认定同一需要的相同的节点只怕达不到证据要求。但是陆锦屏需要的不是达到现代刑事诉讼法证据目的要求的证据标准,他需要的是让他内心形成确信的证据,这个证据标准要低一些。
但他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要将这个模糊的指纹清晰化,并将两个叠加的指纹分开。
这是一项对他来说非常困难的工作。因为他并不是指纹方面的鉴定专家,而是一个法医,但是他知道指纹鉴定的基本原理,他的微型电脑上就装的有一套指纹识别软件,而他首先要学会如何使用这套软件,软件上附带有说明书。可惜是全英文的,他的英文并不能做到得心应手,所以,他非常吃力的阅读操作说明。
这项工作整整持续到了深夜,他终于基本掌握了这套国外进口的复杂软件的主要使用方法,就是如何使模糊的掌纹变得清晰,使叠加的指纹能拆分开来。
他按照说明书的要求开始尝试着使模糊的指纹清晰化,并将叠加的指纹分开。
由于对软件不熟,他这项工作一直持续到了黎明。终于,第一个重叠图案的指纹被剥离,两个清晰的指纹出现在了屏幕上。虽然依旧比较模糊,但是已经具备了鉴定条件。
陆锦屏将提取到的指纹输入手提电脑,找到了其中一枚指纹是衙门刑房书吏的,而另一枚,则没有找到同一,这反倒让他的嘴角露出了微笑。因为这枚陌生指纹,很可能就是杀死石景生父亲的凶手留下的。
万事开头难,掌握了这套软件的使用方法之后,在对剩下另一个重叠指纹进行鉴定时,只用了一个时辰,便成功地将三个叠加在一起的指纹分别剥离开来,经过比对,找到了其中两枚指纹是衙门的捕快和书吏留下的。剩下的一枚,也就是最下面的一枚,是一个陌生人的掌纹。而这枚指纹跟前一枚陌生指纹不同一,这并没有让陆锦屏沮丧,因为即便是同一个人的手掌,手指不同指纹也不同。很可能是凶手的两个不同手指留下的。
尽管这个成果还不能让他作出最终决定,甚至不能让他具备古代可以适用的证据,但是已经让他心中解开了一个最关键的难题,接下来他要去进一步印证心中的推测,他希望能在正午之前解开谜底。
陆锦屏从前方推门出来,门口的侍卫陪笑上前禀报说云子天刚亮就等在花厅那儿,因为得知他一直在忙碌,所以一直等到现在。陆锦屏立刻快步来到前厅花厅,见到云子,正在那来回踱步。云子听到脚步声瞧见是她,欣喜的迎上来说:“哥,情况怎么样?”
“走,找石景生去。如果有必要,我要开棺验尸!”
“开棺验尸?”云子非常兴奋。常理上看,这意味着案件很可能有了重大进展,要不然不会进行这样的勘验的。
“是!如果他不说实话的话,我就只能这样。”
“实话?”云子有些疑惑,“什么实话?你是指的案情真相?他知道案情真相?这就是说,真的是伪造的案子?”
陆锦屏微微一笑,道:“等一会你就知道了。”
云子白了他一眼:“就会卖关子!”
陆锦屏拍侍从叫来熊捕头。熊捕头很焦急,一见面忙道:“爵爷,今天可是第三天,今日中午午时若不行刑,就错过了时辰,那可是抗旨不遵,麻烦很大的……!”
熊捕头很敬佩陆锦屏,跟着陆锦屏破案不用挨板子,他真心不希望陆锦屏有什么闪失,所以一见面就提醒。
陆锦屏道:“这很可能是一个错案,我现在要去拿最后一个证据。如果这个证据没有什么闪失,能证明我的推测是正确的,那这个死刑就不能执行。”
“可是万一您错了呢?那可是要掉乌纱帽的!”熊捕头焦急地道。
云子也说:“对对,你可不能冒这个险,最好还是两手准备的好。”
陆锦屏想了想,道:“这样也好,那你让他们准备刑场上的事情,我估计正午时分能把最后的问题搞清楚。”
熊捕头忙道:“好!我立即组织行刑准备。爵爷可以随时行刑。”
陆锦屏本来想说没必要,因为自己已经有了九成九的把握确定这是一件冤案,必须取消死刑,但看熊捕头、云子他们都很为自己担心,心下也很感动,不忍心拂面子,便点头答应了。
当下,熊捕头叫来两个副捕头安排刑场这边的准备事宜,将死囚押解到法场准备行刑。同时,带了几个捕快跟着陆锦屏继续查案。
陆锦屏提着法医勘察箱,带着云子、熊捕头等人来到了石景生的家,石景生一家人披麻戴孝等在院子里,还有一张桌子,供奉着石景生的父亲的灵位。只是他们到目前都还没有得到继续行刑的消息,因此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等在院子里,已经派了两个人一个前往衙门打探消息,一个前往十字路口法场。
两路消息都还没有回报,因为陆锦屏一直没有做行刑准备,石景生没有等来恢复行刑的消息,却等来了衙门刑狱主官陆锦屏和一邦子衙门的人。
石景生有些惶恐地将陆锦屏等人迎进了院子。脸上带着期盼和哀求地望着陆锦屏:“爵爷,今天能处死那杀害家父的贼人吗?”(未完待续。)
第133章 层层剥茧
(); 陆锦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你父亲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他自己一个人专用,别人不能碰的?”
“这个……”石景生有些不解,“爵爷问这个做什么?”
“只管回答,本官问的问题自然都有原因,但不必都告诉你。”
“是是!”石景生忙赔笑躬身说着,“家父有一枚玉扳指,爱若珍宝,时常把玩,别的人绝对不许触碰,生怕摔坏了。不知道这东西是否符合爵爷的需要?”
“很好,你带我去看看。”
石景生忙答应了,带着陆锦屏来到一间卧室,取出了一个锦盒,双手捧着递给陆锦屏。
陆锦屏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有一枚翠玉的扳指,便道:“这玩意外人碰过吗?包括你们家的人。”
“绝对没有!”石景生很肯定地说。
“那好,借我用一下。我要做法,给我一间单独的房间。”
“这间房子是否合适?”
“可以,你们退出去吧。”
等他们都退出了屋外之后,陆锦屏从法医勘察箱里取出指纹刷,很快便从扳指上发现了好几个具备鉴定条件的指纹,用胶带提取出后,拍照录入微型电脑,然后与杀猪刀和斧头上分离出来的那叠加指纹分层剥离之后所得的指纹进行比对,指纹对比系统立刻发出了嘟嘟的警报声。提示找到了同一指纹。
陆锦屏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他收拾好法医勘察箱之后,来到屋外,将石景生叫了过来道:“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石景生惶恐地望着他:“爵爷请问。”
陆锦屏道:“你的娘子春芽,到底是怎么死的?”
“被屈屠夫逼奸不遂,含辱自尽啊!”
“你亲眼看见了吗?”
“呃……,没有,我当时睡着了,半夜醒来,才发现娘子已经悬梁自尽了。”
“她有没有留下遗书?”
“没有,她不识字。”
“有没有留下遗言?”
“没有。”
“她在哪里悬梁自尽的?带我去看看。”
“这个……”石景生显得有些犹豫。同时有些不解,“拙荆的死只是起因,屈屠夫犯的死罪是杀死家父,这是小人亲眼目睹的。铁证如山。爵爷为何却要查问拙荆上吊自尽的事情呢?”
陆锦屏一声冷哼:“本官查案,自有决断,不得多言!”
古代官老爷的官威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官老爷叫父母官,父母之命。作为子民只能遵从,不能质疑更不能违抗。所以一听陆锦屏摆出了官架子,石景生自然是不敢多言了,忙躬身施礼答应,带着陆锦屏进来里屋,来到他的卧室,指着一根房梁说:“拙荆就吊死在这里。”
“谁发现的?又是谁将尸体取下来的?”
“小人发现,小人把尸体取下来,然后出门呼救,他们才进来的。”
陆锦屏走到横梁下。抬头看了看,问:“你确信你家娘子就是吊死在这里?”
“嗯,是的。”
陆锦屏问:“你家有梯子吗?”
“梯子?”石景生有些发慌,“爵爷要……,要梯子做什么?”
“上房梁查看上面有无悬梁自尽的痕迹!”
“痕迹?什么痕迹?”
“悬梁自尽,人的身体有百来斤重,悬挂在横梁上,必然会留下一些痕迹的,比如上面灰尘的擦拭痕迹,房梁边缘的摩擦痕迹等等。正所谓有接触,就会有痕迹。也可以把它叫做蛛丝马迹。——少废话,快取梯子来!”
“这个……,”石景生额头见汗。“拙荆身材瘦小,不算重,可能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留下痕迹?难不成你记错了,她根本就没有在这里悬梁?”
“对对!小人记错了,她不是在这里悬梁的……”石景生正惊惶无措之下,一听这话。没想到仿佛抓到了溺水救命稻草,想也不想随口说了,可说了之后马上感觉不到,看见陆锦屏狡诈的眼神,便知道上了当。
“那她在哪里悬梁的?”陆锦屏冷测测问,“别告诉我你忘了,你刚刚才说的是你发现的尸体,也是你把尸体放下来了的!”
“小人……,小人悲伤难过之下,可能是记错了,想不起来拙荆在哪一根横梁上悬梁了……”
“大胆!一会说在这上吊,一会又说不记得在哪里,你竟然敢戏弄本官!你可知罪?”
藐视衙门那可是重罪,用这个罪就能直接对石景生处刑。陆锦屏请君入瓮的用意便是借这个罪名将他拘捕,然后慢慢审讯。
石景生听陆锦屏这么说了之后,吓得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小人不敢!小人……小人不敢啊……”
“哼!你藐视衙门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本官再问你,你还记得你家娘子安葬在什么地方吗?”
“这个……,这个当然记得,在我石家祖坟。”
“那就好,那你带路,咱们走吧!”
石景生抹了一把冷汗,赔笑道问:“爵爷要小人带路去哪里?”
“你家祖坟!”
“啊?去……去哪里做什么?”
陆锦屏拖长了声音道:“要对你家娘子春芽的坟墓开棺验尸!”
石景生啊的惊叫一声,一张脸顿时煞白:“为……为什么?”
陆锦屏瞧着她:“因为,本馆怀疑你家娘子春芽不是上吊死的,而是被谋杀而死!”
石景生顿时跌坐在地,额头冷汗盈盈,惶恐道:“爵爷……,何出此言?”
“本官如何得知不需要告诉你,现在本官决定开棺验尸,你可以不同意,但不影响本官的决定!你在或者不在那里都不影响本官开棺验尸。明白吗?”
“可是……,可是入土为安,爵爷为何要打扰拙荆在天之灵的安宁呢?”
陆锦屏冷眼眯成一条缝,瞧着石景生,一字一句道:“本官开棺验尸,就要是查出春芽死亡的真相!她究竟是自己上吊自尽,还是被你父亲谋杀!这个不查清楚,她在天之灵才真正得不到安宁!”
石景生单薄的身体哆嗦了一下:“爵爷这话小的更不明白了……”
“开棺验尸之后,自然就会明白。”陆锦屏道,“上吊自尽,跟掐脖子捂嘴、拍砖或者下毒什么的谋杀,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本官已经带来了衙门仵作,他们会告诉本官你的娘子春芽到低如何死的!走吧!”
陆锦屏转身往外走,可石景生却跪在地上脸色苍白没挪动,陆锦屏便站住了,瞧着他:“难不成你不敢开棺验尸?”
“这个,小人只是觉得,就算退一步说,拙荆是因为家父而死。或者再退一步,是家父杀了她,家父也被那屈屠夫用斧子砍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也不用为拙荆偿命啊?可屈屠夫砍死了家父,就应该为家父偿命!爵爷混淆二者,意欲何为?”
石景生也是豁出去了,问出了这句他平素想都不敢想的话。虽然说出来了,声音却小得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不过陆锦屏还是听见了,冷笑回答:“你的父亲不是被屈屠夫杀死的,而是被他自己!——你和他趁着夜晚没人到了屈屠夫家门口,你父亲用偷来的屈屠夫的斧头砍开了他的额头,可他发现这样一时半会死不了,接着他将杀猪刀倒插在地面,然后整个身体侧面倒下,撞在刀刃上,杀死了他。然后你按照他的要求,将尸体抬了回来。”
石景生顿时又打了个哆嗦,好象见到鬼一般望着陆锦屏:“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句话已经证明了陆锦屏所说的话是正确的,石景生极度惊骇之下,竟然忘了加以掩饰,直勾勾望着陆锦屏,他被陆锦屏的准确洞察预知所震惊。
陆锦屏冷笑:“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在做,天在看!”——你父亲额头上那一刀砍入额头半寸,这一道伤口的两侧还有多道轻重不一的伤痕。这种伤痕是自杀留下的试探伤。——不管企图自杀的人多么坚决,他在用凶器对自己进行伤害的时候,往往是不能一下成功的,因为,即使他有必死的决心,但是,人体的自我防备还是会让他下手的瞬间力量和速度都会受到不由自主的控制,这样只会造成一些轻伤,往往不是致命的,而且这种情况会一再重复十数次甚至数十次,而在伤害的部位留下多道这种表皮的轻伤。这是判断自杀还是他杀的一个重要证据。”
“当然还有一个证据就是,这些浅表轻伤方向一致,而且能够自己形成。你父亲在决定自杀的时候,曾经多次用斧头自己砍他的额头,但是,正是因为这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使他十几次的自我伤害都没能达到致死的程度,最后那一次虽然砍入了半寸许,但还是不至于导致他毙命。这样,他才最终决定,用杀猪刀刺入他的头部。”
“我相信,你当时就在旁边,他应该是要求你伤害他,然后转嫁给屈屠夫,可是你坚决不同意,他最后只好将刀子埋在地上,然后通过侧倒的方式将头部直接撞击倒立的杀猪刀声。这个从刀柄上提取到的泥土可以证实。”(未完待续。)
第134章 不可理喻
(); 陆锦屏当然只说到这一步为止,后面还有来自现代刑侦技术提供的证据,那就是他用刀柄上缝隙处扫落的微量物证土壤进行光谱扫描,发现土壤的光谱跟屈屠夫家门口院子门口提取到的泥土光谱吻合,证明是同一处的土壤。
这倒插杀猪刀的坑应该是被填平了的,要不然,陆锦屏早就怀疑到了这一点,并会进行相应的检验认定。他开始怀疑石景生的父亲是自杀,是来自于对参与抢救石景生父亲的那个郎中。郎中告诉他,额头附近有多处浅表伤害在最终的一道伤口附近,让他马上想到了典型自杀的试探伤。
当然,自杀很可能会形成试探伤,但并不是所有试探伤都是自杀。所以陆锦屏从郎中那里得知有类似试探伤的情况而尸格又没有记载时,怀疑到了自杀,但并没有作出最终判断。直到他从刀柄处再次检查后发现了缝隙处的微量泥土,经过鉴定跟屈屠夫家门口的泥土的红外光谱相同,认定同一,这大大加强了自杀的判断。
而紧接着,他又从杀猪刀和斧子上发现了两个叠加的模糊指纹,经过指纹分层识别系统的剥离,分开之后对比,找不到主人,陆锦屏判断是死者留下的,刚才他从石景生的父亲独自使用的玉扳指上提取到的指纹进行比对,认定斧子和杀猪刀上都有指纹是石景生父亲留下的。而斧子把柄还有一枚分离指纹竟然是石景生的。
根据石景生自己的证言,他当时看见屈屠夫用斧子砍开了父亲的额头,又用杀猪刀刺入了父亲的太阳穴,父亲随即才倒地而死。发现死者指纹是在斧子的把柄和杀猪刀把柄以及刀刃部位,斧子柄比较长,倒还好理解,可是杀猪刀的刀柄是握在屈屠夫的手里的,同时刀刃是刺入了头部的,又怎么可能留下指纹呢?证明死者此前曾握过斧子和杀猪刀的刀柄,就强有力地证明了死者自杀的结论。
听到陆锦屏揭露了真相。石景生的脸慢慢变得狰狞,咬牙切齿道:“爵爷,你刚才说人在做,天在看。既然老天有眼,为什么不让屈屠夫这样的恶贼去死呢?”
“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他逼奸我娘子,这还不够吗?”
“你有证据吗?”
“家父亲眼看见的!这还有假?”
“眼见未必为实!”
“那什么才是实?我父亲告诉我的,他不会骗我!”
陆锦屏淡淡道:“你父亲当然不会骗你,因为他自己确信了这一点。当然把他自己确信的事情告诉你。可惜,有件事你们不知道,如果你们知道,或许就不会有这种想法。”
“什么事?”石景生道。
“屈屠夫小时候胯下那话儿被狗咬掉了。他不能行人道。而且,你的娘子春芽在嫁给你之前,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可惜,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行人道,因此坚决不同意娶春芽为妻,尽管春芽这么要求过。春芽绝望之下。这才嫁给了你。——他为了春芽的幸福,不愿意让她守活寡而不娶她,又如何会强暴她?他话儿都没有了,又怎么强暴她?”
石景生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望着陆锦屏。半晌,才结结巴巴道:“爵爷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要不相信,我可以带你去监狱找他查看。”
“可是……,可是家父真的亲眼看见他企图强暴我家娘子啊!”
“你们应该认为他们在私通,而不是强暴吧?”
“是!”石景生恨恨道。“这贱人嫁给我,就一直想着勾引男人,特别是那屈屠夫!”
陆锦屏叹了口气:“你们父子一直怀疑春芽跟屈屠夫私通,其实在那天之前。春芽都没有这个心思,都只想好好跟你过日子,可是你们不相信她,不仅不相信,还天天指桑骂槐地辱骂她,盘问羞辱她。她实在忍无可忍。最后投入屈屠夫的怀抱,说起来是你们自己逼的。”
石景生怔怔地发呆,慢慢低下了头。
陆锦屏接着说:“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回到家的时候,你家娘子已经死了。对吧?”
石景生大吃一惊,有些惊慌地望着陆锦屏,随即摇头道:“不不!我家娘子是自己悬梁自尽的。是我来了之后的那晚上才上吊死的。”
“你家房梁上的情况和尸体的情况我相信不会支持你的观点,如果你坚持这种说法,我立即检查你家房梁,而且马上开棺验尸。而当我查证证明跟你所说不一样的话,我就以你作伪证包庇罪犯将你拘捕,同时,你还犯下了帮助他人自杀的故意杀人罪。而且帮助的还是你的父亲。这属于十恶重罪。两个罪加上藐视衙门,三罪合一,即便是不掉脑袋,你也会被流放千里之外的。这些你希望吗?”
石景生露出了绝望的表情,慌乱地摇头:“我……,我当然不愿意,求爵爷恕罪!”
“你得先把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整个经过!那样的话,我可以根据你如实坦白给与你从宽处理。”
石景生低着头,半晌,点头道:“好,我说。——我本来想在京城再游学一段时间的,收到了父亲紧急捎来的信,让我务必立即回家,家里出大事了。我就赶紧赶回了家,京城到同州也就一天的路程。回到家见到父亲,父亲阴着脸把我拉到屋里,我看见我娘子春芽死在床上,头部有一道凹陷伤口,鲜血把半张脸都染红了。眼睛还是半睁着,身体已经僵硬。”
“我吓得我魂飞魄散。问我爹发生了什么事。我爹说三天前,他看见我娘子春芽跟屈屠夫私通,两人抱在一起,家父非常气愤,便骂了他们,被屈屠夫打了一耳光。家父气得全身发抖,说他们私通被家父发现,居然不以为耻,还有脸打他,等娘子春芽回到家,家父就怒斥她不守妇道。春芽居然提出要我们家休妻,他要跟那屈屠夫过日子去。”
“世上居然有这样不要脸的女人!家父气得昏了头,便打她,她居然还手,家父也是气昏了,抓了桌上的砚台,砸中了她的脑袋,她就躺下不动了。家父发现她脑袋一个大口子,脑浆都出来了,只怕是活不成了,探了鼻息,发现她已经没气了,这才慌了,赶紧给我写信让我回来。我听了很害怕,问我爹该怎么办?”
“我爹说杀人偿命,但是他不能这么白白去死,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说这一切都是屈屠夫的恶行造成的。必须要屈屠夫赔他一起死。我说屈屠夫人高马大,我们两个都打不过他一个,怎么杀他?家父说不用硬拼,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让我一定要按照他的办法做。我只好答应了。”
“他就拿出了一把杀猪刀和一把斧子,说这是他花钱让一个叫花子帮他从屈屠夫的卖猪肉的摊位上偷来的。我吃了一惊,问这个拿来做什么。家父说不用多问,跟他们去就知道了。于是那天晚上天黑之后就跟着家父到了屠夫家门口,家父突然举着斧子开始劈他的额头,我吓坏了,赶紧要阻拦,家父却举着斧头指着我说,他要自杀而死,然后让我把尸体背回家,再报官说让我作证证明亲眼看见屈屠夫用斧子砍死了他。他这样做,就可以将屈屠夫陷害赔命,他也就死得其所。如果我要阻止,他也会因为杀人而被朝廷处死,就只能白白送命,达不到报仇的目的。他在天之灵也不会放过我。逼着我答应。”
“我只好哭着答应了,眼睁睁看着父亲用斧头砍了额头十多下,最后一下力量最大,斧头卡在了额头上,他取不下来,让我帮忙。我只好把斧头用力拔了下来。他已经血流满面,没有力气再砍了,就让我用杀猪刀捅死他。我坚决不答应,说不管怎样,我不能杀自己的父亲,即使是为了报仇。”
“家父就用杀猪刀在地上掏了一个窟窿,将刀子倒过来插在窟窿里,告诉我他死之后要把地上的窟窿填埋了,然后他就侧着身子倒下,正好撞在杀猪刀刀尖上,刀刃刺入他的太阳穴。就死了。我流着泪把杀猪刀拔下,跟斧子一起扔进了屈屠夫家院角里面,然后背着尸体回来了。告诉家人说是被屈屠夫杀死的,又叫来郎中确认已经死了,然后报了官。事情就是这样。”
…………
陆锦屏停止执行死刑,禀报冯刺史上书皇帝一个月后。
皇帝下旨,对陆锦屏发现错案而对他进行了嘉奖。同时取消原来核准屈屠夫死刑的决定,将屈屠夫的罪行改为通奸,因情有可原,杖责一百后释放。而石景生诬陷他人,几乎造成错杀,加之伪证,藐视朝廷,本应从重处罚,但起因是妻子不守妇道,也属情有可原,加之能如实坦白,从轻判处杖一百,徒三年。
陆锦屏见圣旨最后将这件案子都归结于春芽不守妇道引发,不由苦笑摇头。古代刑罚有些东西当真是不可理喻的。(未完待续。)
第135章 契丹国宝
(); 清晨。
陆锦屏很悠闲地坐在后花园的一张躺椅上。这是他专门定制的一把来自现代社会造型的椅子,唐朝是没有的。
连续的白雪已经将整个天地变成了银白的世界。连他的池塘都已经变成了一块冰冻的镜子。但是陆锦屏还是很清闲地躺在这里,因为今天阳光很好,冬日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很舒坦,虽然还不足以迅速地融化冰雪,但已经足够让他感到温暖了。
上次查清楚屈屠夫的死刑案是一桩冤案之后,陆锦屏得到了皇帝圣旨的嘉奖,而冯刺史对此非常的高兴,特意给了他一个月的休假。当然包括春节的十天正常休假。那也就给了他二十天的休息。
所以陆锦屏很自在地躺在后花园里晒太阳。风和日丽,临近年边,家里所有的过节的东西都已经一应俱全了,都是俏丫头叶青青忙碌的结果,才有得陆锦屏的逍遥自在。
他身后的那棵大树也挂满了雪花,包括当初他跟叶青青两人爬上树梢掏的那个鸟窝,也还在树梢上。那几支当初叶青青舍不得拿下来的鸟蛋已经孵化的小鸟,此刻已经能盘旋在空中飞翔了。陆锦屏很惬意地看着他们在寒风中翻飞。
可是,这惬意的日子并没有持续下去,因为,内宅的门房婆子急匆匆的过来了。
陆锦屏叹了口气,扭头望向她:“不要告诉我又有什么案子发生需要我去,我现在在休假!”
门房婆子陪着笑福礼道:“爵爷,不是案子,是有人来拜访您,不过,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委托您办理,带了一担的礼物来呢。”
陆锦屏又叹了口气,道:“看来这些人都知道我现在等着钱赎回我家的老古董家具,所以一个个都拿钱财来诱惑我。当真是没办法。”
门房婆子赔笑道:“可不是嘛,还不是因为爵爷您本事大。才有这么多人来求你办事啊。”
一听这话,陆锦屏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这倒也是,其实人过得充实也很不错。陆锦屏也不愿意整日闲着,有事做做,特别是只有自己才能办成的事情,那种成就感还是很惬意的。更何况还有得钱赚。
于是陆锦屏来到了前厅,只见大厅里坐着四个人。一个老人和三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是大概十七八岁的少女,长得倒也端庄,只不过都阴着脸不说话,见到陆锦屏进来,这才一起露出笑容,起身施礼。
听了门房介绍之后,老者赔笑说:“爵爷,老汉张友生,这三位是我贤侄。”
一个年轻人豹眼圆瞪。怒道:“谁是你贤侄?你不把钱交出来,就甭想让我们认你做叔。”
另外两个也随声附和:“正是,这一次如果陆爵爷查清楚真的是你吞没了那宝贝,我们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那老者说:“我的确没有吞没这宝贝,我说的都是实话。”
“除了你还能有谁……”三个都站了起来,指着老者大声嚷嚷。
陆锦屏皱了皱眉,说:“你们几个要想吵架,还是换个地方,别在我这里。”
一听这话,这几个人这才闭嘴。
老者张友生抱拳说:“爵爷。他们三位太莽撞,到底是年轻人,他们也不了解事情真相,这件事说来话长。请爵爷耐心听我们说完……”
陆锦屏摇摇头说:“我不想听故事,我也没有多大耐心听你们几个,争吵什么是非,简短明了,三言两语说清楚。”
张友生忙不迭点头答应说:“好好,一定简短说清楚。——这件事如果爵爷能帮我们。我们定有重谢。这一担绸缎只是见面礼而已。”说罢,指着屋角放在的一担锦缎,笑嘻嘻说。
陆锦屏面无表情点点头,也不说话,撩衣袍在当中坐榻上坐下,说:“你们也请坐吧,坐下说。”
那四人分别落座,老者说:“事情是这样的,二十多年前,我跟着他们三位的父亲都在一支军队里当兵,因为性格相投,所以义结金兰。征战厮杀都是在一起,相互掩护。一次征战中,我们无意中得到了一个宝贝……”
他刚说到这,豹眼年轻人说:“什么无意中得到的?我爹说了,是你们征战契丹的时候,杀了他们一个大将军,夺取了他护卫的契丹国宝,又不敢拿去卖,要藏着,等风声过了之后再变卖,可是偏偏被你吞没!”
陆锦屏眼睛一亮:“契丹国宝?”
张友生涨红着脸道:“别听他瞎说!”
那豹眼年轻人怒道:“谁瞎说了?本来就是!而且,这件事如果不说实话,如何请爵爷帮忙?要请爵爷帮忙找到了宝贝,那爵爷迟早也会知道的。还不如现在就告诉爵爷的好,更方便爵爷查清楚这件事。”
其他两个年轻人也点头表示赞同。
张友生这才苦笑点点头:“也罢,你们都说出来了,还能隐瞒了?——当时我们随军征战契丹,在一场激战中,我们四人合力杀死了一名契丹大将军,从他身上发现了这个宝贝,我从军之前曾经在珠宝行当过几年的伙计,所以还算识货,一下就认出这东西相当值钱,但是我还是如实的告诉了他们三个,并没有隐瞒不说。”
“他们得知这是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之后,于是就提出四个人平分。因为这之前我们四个义结金兰,如兄亲生兄弟一般,而这一次又是四个人联手才将这个凶悍的大将军击毙,从他身上搜出了这东西。但是这是战利品,按照军纪,战利品必须全部上缴不许私吞,但我们当然不愿意把拼了性命夺来的契丹宝贝上缴上去。因此,我们商量之后,决定将宝贝先藏起来,等风声过了之后再出售卖钱。”
豹眼年轻人脾气很急躁,说:“亏得我父亲他们三个相信你,所以跟你一起把东西藏起来了,可是,你不仅私吞了宝贝,还害死了我爹爹,还有他们俩的父亲,这笔账该怎么算?”
老者张友生原先一直是陪着笑的,当他听到这话,不由得脸沉了下来说:“我跟你们三个的父亲义结金兰,出生入死,血战沙场,情同手足,怎么可能害他们三人性命?你这样说太不像话了,浑然没有把我当成长辈,你私下这么说,我只当你年纪轻见识有限,就忍你了,可是你在爵爷面前还这么没有证据的胡言乱语,那我可也就不客气了。”
豹眼年轻人站了起来,背着手冷笑说:“你不客气又能怎样?想动手吗?看你一把胡子,我让你三招。”
张友生冷笑说:“你打得过我又能怎么样?你就算把我打死又能怎么样?那东西我说了不在我手里,我们都没有把它挖出来,都没有找到,你为什么一口咬定就是我吞没了呢?真是笑话。”
豹眼年轻人摩拳擦掌说:“我不会打死你,我会打得你满地找牙,会一直打到你说出真话,交出埋藏的宝贝为止。”
张友生说:“别以为我怕你,真要打,谁打谁满地找牙还不一定。不过,我的确不忍心跟你动手,毕竟我跟你父亲义结金兰情同手足。你是晚辈,我也不想以大欺小,所以,来之前我已经提议跟你们母亲都商量了这件事,我们找一个高人来把这件事查清楚,把这件事解决,免得伤了各自的和气。你们母亲也都同意了,当时你们三个也同意,怎么现在在爵爷面前你反而要动武呢?”
豹眼年轻人听了这话似乎有些理亏,气呼呼道:“就是因为你说话不说真话,没错,我娘已经说了找陆爵爷把这件事查清楚,若这宝贝真不在你身上,我给你磕头赔罪,还认你是四叔。但是爵爷要是查清楚了那宝贝在你身上,你把它吞了,你得吐出来,我爹应该得的那一份一个子都不能少!他们两位也是这样,当初这可是说好的,我爹捎来的书信明明白白说了这一点,那书信有你们四个人的亲笔签字画押,休要抵赖!”
张永生苦笑说:“这件事当然是真的,我们当初是怎么约定的,我也会这么做,可惜这东西真的不在我身上,我也不知道埋藏在哪里,怎么告诉你?再说了,当时在岛上的还有你们三个的父亲,王世多的父亲我看到已经死了,你们也看到了,可是剩下两个的尸体都没有找到,他们或不定还活着,已经把宝藏挖走了也未可知,他们俩都知道埋藏宝贝的山峦和山洞,他们才找得到宝贝所在。到现在他们也没有露面,你怎么不说他们?”
那个少女一直不说话,听到这话,柳眉一挑,道:“四叔,你这么说可是冤枉我父亲吞没了这个宝贝吗?”
张友生忙摆手道:“你误会了,我说只是有这种可能,我没有任何证据,所以我也不会乱说。不像有的人没有任何证据,却口口声声咬定是我,我要真找到了宝贝我不会跑吗?干嘛还要回来找你们,告诉你们父亲可能遇害的消息。”
豹眼年轻人翻了翻白眼:“谁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未完待续。)
PS: 这两天更新不太正常,抱歉,明天补更回来。
第136章 诱惑
(); 陆锦屏皱了皱眉说:“你们要是再这样没来由的争来争去,我可真没信心兴趣听了,你们要真的想争,就到外面去争个明白,够了再来找我。”
少女江筱舟说:“对不起爵爷,是我们失礼啦。——四叔你接着说,我们其他人都不要说话了,先听他说完,不对的我们再来理论。”
另外两个年轻人这才点点头,瞧着那老者。
老者说:“既然这样,那我就接着说,我们四个得到的东西价格不菲,不敢轻易出手,以免惹祸上身。有了这个宝贝,当然都不想在沙场上拼命,都想将来享福,于是我们四个人便立即找了四具战死兵士的尸体,把我们自己的衣服给尸体换上,并把尸体的脸砍烂。因为我们战袍上都有各自的名字,他们都会以为我们四个已经战死。使了一招金蝉脱壳,然后我们四个离开了军队一直来到了海边,花钱租借了一艘渔船出海。”
“因为老大原来是渔夫,会操纵海船,我们四个商议之后,为避免其中某个人偷偷把宝宝挖了,我们想了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就是从海边到埋藏宝贝的地方,这一条路四个人分段负责。——老大选择海岛,要求选的海岛必须足够大,但必须是孤岛。而且到处都是山峰和岩洞的那种。老大经常出海,这一带海岛非常多的这样的海岛。其他三个人都必须蒙上眼睛,躲在船舱里相互监督不许说话,一直到船舶靠了海岛,然后我们三个再把老大绑在船舱里,把门锁死。”
“接下来由老二选择山峰,把老三和老四,老四就是我,我是我们四个中最小的一个。由老二把我们两个的眼睛蒙上,用手牵着我们俩去找一个山峰,他领着我们在海岛上转了无数圈。选定了一座山峰。”
“这时,由老三将老二蒙上眼绑在一棵树上,然后老三拉着我在山上找一个溶洞,进了洞口后。再由我把老三眼睛蒙上,绑在一根石柱上,我带着宝贝进入山洞,在山洞深处,把宝贝埋藏好。然后我再出来到洞口,按照刚才的顺序,先解开老三的眼罩,他将我的眼睛蒙上,然后带我出溶洞找到老二,再由老二把我们两个眼睛蒙上,他带着我们返回海边。再由老大把我们三个眼睛蒙上,重新驾船离开海岛。”
“这样一来,我们四个都只知道这藏宝的一段路线,不知道其他的路线。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单独的找到这份宝贝。我们约定二十年之后一起来取出拿去变卖,因为我们估计过了二十年,应该已经风平浪静,而且我们写了血书,如果说这二十年里,我们四个中不管是谁死了,他那份传给他的孩子,而且我们都指天发了毒誓的,我是一个践行诺言的人,所以。我这才找到了他们说了这件事情。”
接着,张友生指着跟他争吵的豹眼年轻人说:“他是我们大哥的儿子名叫王世多,又指着旁边一个胖乎乎的年轻人说:“他是我二哥的儿子名叫姚东才。又指责那少女说:“他是三哥的女儿叫江筱舟。我从海岛回来就来找他们,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可是他们不相信我,非要吵着闹着,说我吞没了这宝贝,害死了他们的父亲,真是冤枉死我了。”
“爵爷,我们听说你破案如神。我们都是同州人氏,是您的子民,只能有大老爷您才能替我查清楚我的冤情,因为这个事不能闹大,一旦闹出去,只怕我们四个人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不仅分文拿不到,而且还要吃官司,所以思前想后来请爵爷帮忙,只要爵爷能查清事情真相,我们愿意宝变卖宝贝后支付给爵爷一成的报酬,不知您意下如何?”
王世多皮笑肉不笑说: “爵爷,你可别小看这笔钱,当初我爹跟我说了,这宝贝可是价值连城,不瞒您说,这玩意儿是契丹算得上国宝的宝贝,我们就算平价卖出去,分给爵爷一层,也够你几辈子享用吃喝不尽。”
陆锦屏笑了笑说:“你们直接把这个秘密的事情告诉我,就不怕我把你们抓起来治罪吗?你们私吞战利品那可是大罪。”
张友生陪着笑,恭声道:“爵爷应该不会做这种大煞风景的事情,那样的话爵爷一分钱好处都捞不上!抓到四个私分战利品的人也算不得什么大功劳,而且眼下这个宝贝究竟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即便把我们抓了也逼问不出来,因为我们都不知道,还得爵爷来帮忙找到。刚才姚东才所说的一点都不夸张,因为我以前是珠宝行的话伙计,我知道这东西价值连城,实话跟您说,那个保护宝贝的将领可是契丹赫赫有名的战将,也是机缘巧合,遇到我们的时候已经身负重伤,这样才给我们四个捡了便宜。相比之下,爵爷帮我们找到这东西对大家都有好处,又何必弄个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出来呢?爵爷是聪明人,我相信爵爷会作出好的抉择的。”
陆锦屏笑了笑说:“听你这么说倒有几分道理,的确,我告发你们没有什么好处,帮你们找到宝藏还能分一层,若真是契丹国的国宝,那还真算得上价值连城,一成的确是很诱人的价码。”
张友生赔笑说:“可不是吗,我们四个每个人也就分了两层半而已。”
陆金生说:“照你刚才那么说那么说,这个东西你都找不到,你让我帮你找,我又如何能找到呢?”
张友生说:“我们都是同州人氏,爵爷的本事在同州那是家喻户晓,听说爵爷擅长一种专门破案的法门,能够做法算出究竟谁是凶手,这件案子他们三个一直怀疑是我吞没了这宝贝,算起来虽然没有官府插手,但也算是我的一桩冤案,希望爵爷能为我洗脱冤屈,同时,我们更希望爵爷能够用您的法门找到这个重要的保障,我们可都是有好处的。”
陆锦屏点点头说:“你们先接着往下说,他们那些人是怎么失踪的?”
姚东才等三人转头望向老者张友生,说:“这件事只有他知道,因为是他跟我们三个人的父亲一起去取宝贝的,可惜我们的父亲都没有回来,就他一个人回来了,这不能不让我们产生怀疑,所以也不是说一定是他吞没了这笔钱财,可是,这件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我们做晚辈的也是心里不安的,所以想求爵爷做主查清案情,并找到宝贝。”
陆锦屏望向张友生,说:“你先把事情经过说一下。”
张友生说:“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把东西藏在海岛之后,回到了海岸上,我们约定四个人就在海岸边住下,住二十年,相互监督,住在一起谁也不许私自离开村子,否则的话,其他三个,可以采用暴力将他禁锢。——爵爷也不怕你笑话,我们三个结拜为兄弟,情同手足,但是,这个宝贝的诱惑太大了,我们只能这样。”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如此,没有什么奇怪的?这二十年里你们怎么过的,你接着说。”
张友生面面现尴尬之色,接着说道:“我们四个用从军攒下的军饷买了一条渔船,打鱼为生,一起出海一起回来,一起上集市卖,就这样,虽然不能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养活四个人没有问题。”
“我明白了,你接着往下说。”
张友生接着说:“我们到了村子之后,共同写了一封家书,把整个事情经过说了,而且还发了毒誓,如果二十年里四个人中任何人出事死了,要把他的那一份传给他的子孙,——对了忘了告诉爵爷,在从军之前我们四个都已经分别各自成家。但是这二十年里,我们为了这个宝贝没有跟家人任何联系。家人也只知道我们已经死了,因为我们找的尸体替换的衣服上有我们的名字,想必军队已经把我们战死的消息传报给那家人。我们在第二十年的时候,又共同写了一封书信告诉家人,我们要去取这个宝贝,还说了我们各自的住址和家庭情况,然后把这封信分抄录四份,都署名画押,写了住址,然后寄给了家人。接着我们四个人,出海前往那个海岛。”
“因为是共同出海,四个人都没有带兵刃,就防止有人突然下毒手,杀了其他人独吞宝贝。如果是徒手的话,我们四个人武功都不是很好,空手对抗反而会投鼠忌器不敢下手,这样我们四个……”
陆锦屏笑了笑说:“你们为了这个宝贝当真是绞尽脑汁费,就防着别人独吞宝贝。”
张友生苦笑说:“没办法,人穷志短,我们也是穷怕了,这宝贝价值连城对我们来说太诱惑,实在不敢轻易相信别人,别说是结拜兄弟,就算亲爹亲儿子,也会提防对方下毒手的。”
“说的没错,接着往下说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