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八十七章 停战
坚固的托木斯克棱堡再次被拓荒团的火炮轰出一个缺口，整个棱堡已经是修修补补，没有了当初坚不可摧的感觉，而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就看拓荒团什么时候想要真正攻克托木斯克棱堡。
两万沙俄远东兵团在托木斯克会战中被拓荒团和漠北骑兵一波反击打退，折损了超过三千人，现在退到了托木斯克城堡以西，只敢眼睁睁地看着托木斯克棱堡遭受拓荒团的攻击而不敢支援。
雅科夫列夫之后又带了几千人偷袭拓荒团的阵地，再次被拓荒团的机枪阵地击退，徒劳留下了几百具尸体。
日子一天天过去，多尔哥卢基大公、雅科夫列夫、辛拉等沙俄统帅一筹莫展。托木斯克的拓荒团他们打不过，也救不了托木斯克棱堡。南下支援准格尔盆地他们又不敢，因为害怕拓荒团在他们南下以后就立即攻克托木斯克棱堡，堵住他们北逃的路，那么他们就会被堵在准格尔盆地，有被全部消灭的危险。
“多尔哥卢基大公，您已经看着天空三天了，可有什么好对策？我们耽搁在鄂毕河越久，欧洲那边的战事就对我们越不利。”雅科夫列夫有些疲倦，因为整日思考对策，双眼都变得通红。
“要是我有对策，就不用站在这里发呆了。”多尔哥卢基大公摇了摇头。
“原来你们也还没有想法？”哥萨克统领辛拉走了过来。
三个人发呆着望着一望无际的蔚蓝苍穹，纵然是这般好景色也不能平复他们内心的无奈与苦闷。
九州二年，也就是公元1632年，两万沙俄联军在鄂毕河上游逗留到了6月，在鄂毕河的河水大涨前撤到了鄂毕河西岸，防止在鄂毕河汛期前被人数远少于自己的拓荒团给歼灭。
而在鄂毕河东岸的托木斯克棱堡孤立无援，里面的守军快要打哭了，因为他们的粮食快要吃完。要是粮食吃完，那真的是被瓮中捉鳖。
而且令镇守托木斯克的哥萨克人郁闷的是，九州军不允许投降，明明能够打下千疮百孔的托木斯克棱堡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就是要将托木斯克当成是牵制沙俄远东兵团的棋子，让沙俄远东兵团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不过双方的战争也就持续到了6月。在5月底的时候，当叶尔羌汗国被消灭的消息传来，两万沙俄兵团人心浮动。6月，准格尔盆地的守军失败的消息传来，彻底将沙俄兵团的信心打击地粉碎。准格尔盆地的千余沙俄士兵、上万哈萨克汗**队还有一些当地抢抓的壮丁组成的守军被辽东骑兵兵团、漠北骑兵兵团一路击破，最终在伊犁河谷被歼灭。
如果不是辽东骑兵兵团、漠北骑兵兵团是骑兵兵团，为了快速突击准格尔盆地没有携带足够的火炮，准格尔盆地早就被九州军拿下了。
收到了准格尔盆地的沙俄军队送来的情报，多尔哥卢基大公、雅科夫列夫等人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向九州军要求停战，之后向沙皇和大牧首请示。
公元1632年7月，沙皇和大牧首回应了沙俄兵团的请求，同意沙俄兵团与九州军签署停战条约。而九州军一方因为达成了第二阶段的作战目标，也同意了沙俄兵团的求和请求。双方约定在托木斯克棱堡签订停战条约。
在双方即将签署停战条约的前三天，哈萨克汗国杨吉尔汗也宣布加入停战条约，于是原本九州军与沙俄帝国缔造的停战条约变成了沙俄帝国、哈萨克汗国、九州军三方签订的停战条约。
7月底，哈萨克汗国杨吉尔汗带人带来托木斯克，与多尔哥卢基大公汇合。九州军的漠北兵团和辽东兵团也从准格尔盆地来到了托木斯克。
现在托木斯克汇聚了来自四个势力的军队包括准格尔的巴尔图和众多的运输部队，人数多达八万以上。可能整个托木斯克棱堡都没有见证过八万人的大集合。
“杨吉尔汗，听说你这次向东支援多尔衮，有两次差点被东方军队给俘虏了。”多尔哥卢基大公见到倒霉的杨吉尔汗，问道。
“一次是在乌鲁木齐的时候，我中了他们骑兵的伏击，差点被抓，还有一次则是不久前在伊犁河谷战败。”杨吉尔汗不忌讳谈论这些，这两件事已经被传开，就算是隐瞒也没用。而且多尔哥卢基大公带领的沙俄联军也不见得比杨吉尔汗风光多少，双方都在九州军那里吃了大亏。
“损失惨重吗？”多尔哥卢基大公问道。
“家底都被拼光了，如果不是还有一支强大的骑兵部队留在汗国，恐怕汗国那些居心可测的反叛者就会起义推翻我了。唉，我真是后悔为何会轻信你们，来到强大神秘的东方找不是呢？”杨吉尔汗越想越郁闷。
他在准格尔盆地失去的军队多达一万多骑兵，马匹牛羊的损失更是数不胜数！
“我担心的反而不是现在已经发生的损失，而是接下来我们该怎么面对一个强大的东方王朝的崛起。”多尔哥卢基大公陪着杨吉尔汗走向托木斯克堡垒。
“一个强大的东方王朝啊……我们只能祈祷他们不会继续向西边扩张了。”杨吉尔汗一阵后怕，“如果他们不再西征，我发誓我们哈萨克汗国永生永世再也不踏足东方一步。”
众多大佬旁边的多尔衮一直默默无言，失去了唯一翻盘机会的他没有实力能够插话其中，不过双方谈到了九州军是否会西征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提醒：“如果是以前的中原王朝，也许他们不会继续向西边扩张，因为现在已经是他们能够控制的极限，而且他们缺乏进取心。但是现在九州军实力是以前所有王朝都无法比拟的，他们还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在壮大，肯定会被继续西征。”
“如果他们还要继续西征，为何在这个时候同意与我们签订停战条约？”多尔哥卢基大公问道。
“原因很简单，他们就连发动这场战争都是匆忙准备的，现在根本没有能力继续向西边打下去。一旦给他们充分的时间准备，下一次就是成吉思汗西征的重演。”多尔衮黑着脸说道。
五百八十八章 临时外交官
“可惜我们没有余力继续向西进军了。军部来了命令，第二阶段结束以后就此打住，第三阶段的作战计划自动取消，用作下一次行动。”陈孝德手里握着一封来自楚云的密信，里面要求西域远征军就此停止行动，并由军部走大草原一路到来的使节与沙俄帝国、哈萨克汗国进行谈判。
除了这些专门到来西域的官员，还有拓荒团、漠北骑兵团、辽东骑兵团这些军官也加入谈判团，这一次他们不再在真实的战场上交锋，取而代之的是桌面上的战场。
“可惜这个世界太大了，我们用双脚难以企及。如果要使用战马长途奔袭的话，火炮和大量的弹药又难以携带，遇到坚固的棱堡就完蛋了。”辽东骑兵兵团的孙胜则对这个庞大的世界有些敬畏。
根据楚云提供的世界地图，让九州军的军官们第一次知道了这个世界大致的轮廓和大小，他们知道现在收复的西域对于整个世界来说可能只是无足轻重的一块寻常地方罢了。就是这一块地方，九州军就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来准备、攻占，将来还可能要花费许多时间来消化。
“真是难以想象当年成吉思汗是怎么通过马力来征服如此广阔的土地。”漠北骑兵兵团的面瘫兵团戚兴也感慨道。
“四百年前各国使用的火器应该还不像如今般威力巨大，而且堡垒也没有现在坚固，凭借骑兵强大的机动力和以战养战的策略，还能够获得那般史无前例的伟大成就，不过现在时过境迁，仅仅凭借骑兵已然难以像以前那样无往不利，而且蒙古骑兵的战术也被西方诸国熟知，想要套用当年的战术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陈孝德因为担任西伯利亚拓荒团的副团长，随时有可能与西方部队遭遇，所以他对于现在西方的了解比其他九州军的军官可能要更多。
“你可要知道，现在蒙古骑兵也有进步，已经不是当初那支使用弓箭和风筝战术来打败敌人的部队，而是装备了骑枪的龙骑兵，即使正面下马与普通的步兵交战，西方诸国也没有人能够打败我们的。”带领漠北骑兵兵团的戚兴则对蒙古骑兵十分推崇，因为漠北骑兵兵团的主要成员就来自于漠北三大蒙古部落。
“小女子在外面就听到有人在议论蒙古骑兵，不知道我这个科尔沁部落出身的有没有资格插上话呢？”一个柔和的女声从军帐外面传来，军帐中这几个兵团级别的军官都微微肃然起敬。
声先至而人后到，一个穿着军官军装、将长发用一抹缎带束在身后的女子带着几个文官出现在一群大老爷们聚集的主军帐中。
“布木布泰大小姐。”几个兵团级别的军官纷纷问好。
这次从京城派来担任外交官的是刚进入九州军六部的新晋官员大玉儿。因为大玉儿的身份比较特殊，不但是科尔沁部落的千金，而且是漠南骑兵兵团长吴克善的妹妹，还是辽南科学院第一批杰出的学生，从14岁开始就在科学院学习，深得亚当斯密等几位大家的真传，是被楚云寄予厚望的一批年轻文官。这批文官不仅学习儒家经典，而且精通新学，虽然现在因为缺乏经验而没有崇祯留下来的官员实用，但是却拥有难以想象的发展空间。此次出使托木斯克担任外交官，就是六部对大玉儿的历练。
“不要叫我大小姐，我比各位前辈资历浅薄，你们叫我的名字即可。”大玉儿见兵团长级别的军方巨擘叫自己大小姐，不禁觉得有些不妥。
“大小姐只是年纪尚幼而已，论起加入我们九州军的年份，今年是第五个年头了吧？这可不短了，我们九州军崛起于辽南，也不过是最近六七年的事情。”孙胜、戚兴、陈孝德等人可不敢怠慢直接称呼布木布泰，不然要是吴克善这个护妹狂魔在，说不定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和他们干架。
“几位大人谦让了，很快就是我们与沙俄、哈萨克汗国商议停战条约的时候，我们该启程了。”大玉儿没法强行改变几个官职比她还高许多的军方巨擘对她的称呼，也只能任由他们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了。
“我们动身吧，这回我要好好看一下我们的对手到底长着什么样子，特别是哈萨克汗国的杨吉尔汗。马巴个拉子，上次在乌鲁木齐被他逃脱了，后来在伊犁河谷又被逃脱，他小子打仗没有什么天分，逃跑却是一流，让我丧失了俘虏一个可汗的完美战功。”孙胜对于没有抓住杨吉尔汗深感遗憾。
“这的确是我们此次出征最为遗憾的一件事了。”戚兴赞同道。
阿嚏！来到了托木斯克棱堡内等待九州军使节团进场的杨吉尔汗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汉人民间有个不成文的说法，这个时候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说你的坏话。”失落的多尔衮在一旁调侃道。
“还有这样的说法？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杨吉尔汗一脸不相信。
“中原的使节团来了！”按捺不住站在会场外围观察的雅科夫列夫叫起来。
多尔哥卢基大公、辛拉、杨吉尔汗、多尔衮等人纷纷起身，整理自己的服饰和佩剑。虽说这次是他们吃了大亏，向九州军求和，但是面子不能丢。
双方会晤的地点在托木斯克堡垒的小广场中间，多尔哥卢基大公、辛拉、多尔衮站成一个阵营，而杨吉尔汗带着一干哈萨克汗国的将领站成另一个阵营。
九州军使节团则在大玉儿的带领下入场，随行的还有全副武装的精锐步兵，要是双方火并，托木斯克将会被这群步兵给夷成平地。
多尔哥卢基大公、杨吉尔汗等人见到九州军使节团普遍一副年轻的面孔，不禁惊然，原来打败他们的竟然是一批年轻人，而且担任使节团团长的更是一位年轻美丽的小姑娘。
多尔衮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是认识大玉儿的，甚至五年前还是黄毛丫头的大玉儿竟然出落地亭亭玉立，而且还成为了九州军的重要人物。
五百八十九章 五十年条约
大玉儿好像也认出了大她一岁的多尔衮，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对多尔哥卢基大公、杨吉尔汗等这次谈判的主角介绍这次九州军参与谈判的成员：“我是这次九州军使节团的使节布木布泰，这几位是我们漠北骑兵团兵团长戚兴、辽东骑兵团兵团长孙胜、西伯利亚拓荒团副团长陈孝德。你们应该交过手。”
“西伯利亚拓荒团副团长？我是多尔哥卢基公爵，有幸与见到你这位杰出的军事天才。”多尔哥卢基大公打量陈孝德，出身落地秀才的陈孝德有一股书卷气，但又因为经过了这几年在黑龙江、西伯利亚等缺乏开发的地区探险，所以又有探险家和将领的气质。
就是眼前这么一个复杂气质的年轻人，带领着几千的混合步骑兵挡住了他们远东兵团两万人，还用古怪的兵器阻击了他们，让他们被拖在托木斯克堡垒，始终无法支援伊犁地区。
“哈哈，军事天才？我在我们九州军中，只是兼职的军人而已，我们拓荒团最繁重的任务还是收集水文信息和协调各个部落，打仗只是实属无奈的事情。比我专业的将领不知道有多少。”陈孝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要是他们来的话，上次会战你们还不一定能够那么顺利就脱身，起码要留下一半的人马。”
业余的军人？多尔哥卢基大公和雅科夫列夫想要撞墙的念头都有，指挥军队和他们交战的竟然只是业余的军人？
“杨吉尔汗，幸会幸会。”孙胜和戚兴两个骑兵将领则与冤家杨吉尔汗会面。
“幸会。”杨吉尔汗心情复杂，就是眼前这两个骑兵双雄，两度打败了他，而且还差点俘虏了他，致使哈萨克汗国死伤的将士多达上万人。真是令人敬畏而又记恨的对手。
“乌鲁木齐和伊犁两地，都差了一点让你给逃脱了，要是以后再有机会，我们不会错失良机的。”孙胜摘下帽子，露出了额头多年的疤痕。
“我可不希望再和你们交手。”杨吉尔汗抹了一把冷汗。
“诸位沙俄帝国、哈萨克汗国的大人，应你们的要求，京师派了我们加急赶来，与你们协商停战事宜。请问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谈判了吗？”大玉儿问道。
“开始吧。”
多尔哥卢基大公、雅科夫列夫、杨吉尔汗、辛拉、多尔衮等人坐到了方桌的西边，而大玉儿、孙胜、戚兴、陈孝德、巴图尔做到了方桌的东边，一旁站着精通各国语言的翻译。
“我们沙皇和大牧首想要与你们签订五十年的停战条约，在停战期间，双方的部队不得越界，但是民间贸易可以一如既往地进行，而且我们欢迎东方的商人与我们的商人进行贸易。”多尔哥卢基大公提出了他们这次的条件。
多尔哥卢基大公的表情可以说是很苦闷，好不容易瓜分的准格尔地区被九州军收复不说，还损兵折将，盟友叶尔羌汗国还被消灭了。
五十年停战条约？孙胜、戚兴、陈孝德不约而同地看向大玉儿，她的态度就是代表着六部的态度。在他们这些以打仗为生的军人看来，五十年停战条约将意味着九州军要被限制在西域现在的地盘五十年，对于以往不追求向西扩张的王朝来说也就算了，但是现在九州军正在被楚云的扩张思想支配，绝大多数的军官都是希望能够不断扩张。
“我们是战胜方，五十年的停战条件对于我们来说太过苛刻了……”大玉儿美眸向他们一瞥，让多尔哥卢基大公有些紧张，随后又缓缓说道，“不过也不是不能够接受。作为交换，你们需要承认伊犁地区及其以东的准格尔地区、鄂毕河以东的西伯利亚地区、叶尔羌地区，为我们华夏的固有领土。沙俄、哈萨克汗国在这些地区的人马需要全部撤出，包括托木斯克城堡。”
“鄂毕河以东的西伯利亚地区应该是我们哥萨克人的领土，这里可是我们两代人好不容易探明的地方，它们根本不属于你们华夏以前的领土。”哥萨克统领辛拉按住了方桌，语气有些激动。
“西伯利亚地区也不属于你们的领土，那里原本有个西伯利亚汗国，不过被你们所消灭，按理来说，西伯利亚汗国与我们蒙古人关系更加亲近。我也是蒙古人，现在这个世界上血缘最纯正的三大区域的蒙古部落，漠北、漠南、漠西蒙古都在这里，我们更有资格宣布西伯利亚地区为我们所有。”大玉儿当仁不让。
“呃……”多尔哥卢基大公和杨吉尔汗一时语塞。西伯利亚确实与蒙古人的关系要近近一些，而且大玉儿他们确实是比较纯正的蒙古人。
哈萨克汗国虽然也是蒙古人创建的，但是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和众多民族混居在一起，论起血统比漠南、漠北、漠西等生活在蒙古人祖地的蒙古部落自然来的驳杂。
“如果你们无法答应承认我们在上述地区的主权，我想我们也没有谈判的必要了。本来我们打算疏通丝绸之路，从陆地上向西方源源不断地输入商品，不过双方不停战的话，恐怕我们只能走海路与西方商人贸易，到时候得益的可能就是西班牙、佛郎机、尼德兰等国家，和沙俄、哈萨克汗国没有任何干系。”大玉儿扔出另一个重磅条件，那就是西方极其渴望的华夏商品。
“稍等，我想我们还可以好好谈谈。”多尔哥卢基大公伸出一只手表示妥协。
杨吉尔汗也有些激动，如果不是多尔哥卢基大公抢先发话，他也想要退一步。现在这个世界上可能最畅销的就是以华夏丝绸茶叶、印度香料为代表的消耗品，要是九州军堵住了丝绸之路，对于没有出海口的沙俄帝国，还有处于内陆的哈萨克汗国都是极大的损失。
“我想大家都应该认同了对方的核心条件，接下来就好谈了。”大玉儿令人取出一沓白纸文书，“我们接下来再讨论一下细节，然后以汉语、俄语、蒙古语三种语言签订条约。”
五百九十章 散场
多尔哥卢基大公的手指有些颤抖，他用鹅毛笔用俄文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沉重地靠在自己的椅背上，双目失神地看着蔚蓝的天空，似乎和波兰人、土耳其人作战都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在他后面，雅科夫列夫、辛拉等俄军将领也陆续签了字，一个个精神恍惚，在签下名字以后似乎胸口一块石头落地，就像是这次战败与他们无关了一般。
“希望这份条约能够给我们边界带来五十年的和平，以后我们哈萨克汗国就安心在我们的地盘放牧，不再插手周围国家的争斗。”杨吉尔汗同样签下了姓名，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他对于沙俄帝国向东扩张也有些不满，但是准格尔部落曾经是他们最为头疼的敌人，所以才联合沙俄帝国灭了准格尔部落这个强邻。不过现在看来，消灭了准格尔部落，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强大的中原政权接壤，实在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大玉儿则用毛笔字签下自己的汉语名字。停战条约一式三份，用了三种不同的语言，定为《托木斯克条约》，是第一次九州军和西方的国家签订的条约。三方约定在五十年内互不侵犯，而且要重建汉代丝绸之路，在边界互市。
沙俄帝国和哈萨克汗国这么一承认准格尔、叶尔羌、东西伯利亚地区归九州军所有，这些地方心怀不轨的人将失去所有的外援。
准格尔部落的首领巴图尔可能比在场所有人的心情都要沉重……几方势力在西域打来打去，到头来最受伤的还是漠西蒙古，漠西蒙古卫拉特联盟现在就只剩下了青海湖牧场，而且青海湖牧场被九州军从为肃州、叶尔羌、吐鲁番包围，只有南边一个藏巴汗充当援军，而且藏巴汗的实力比起卫拉特联盟还不堪，实在是很难相信藏巴汗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各位请记住今天我们立下的约定，不要违背。”大玉儿令人收起属于九州军的条约书，对多尔哥卢基大公等人说道。
“一诺千金。”多尔哥卢基大公说道。
双方的谈判持续的时间都不长，因为双方的诉求都很简单，九州军想要领土，而哈萨克汗国、沙俄想要停战。
作为代价，坚守了托木斯克城堡几个月的几百个哥萨克人收拾包裹离开，托木斯克城成为了九州军在鄂毕河上游的桥头堡，监视着西伯利亚和准格尔。
双方签订条约以后，哈萨克军队、沙俄军队缓缓向西边撤退。
沙俄将军雅科夫列夫带着几十个骑兵在最后离开托木斯克堡垒，走之前对大玉儿他们说道：“你们的火器比我们先进，士兵训练有素，我这次信了哥萨克人所说，认为这是一次消灭准格尔部落的好机会。他们确实也没错，只不过没有人想到东方已经发展地远比我们要强大。我希望以后我们能够和平交流，因为诚实地说，我们也想要接触更加先进的文化。”
“如果我们以后能够和平相处，技术和文化也会在交流中传播，我们也欢迎你们派遣使节来我们京城。”大玉儿微笑道。
“我会向沙皇和大牧首提议，他们应该会感兴趣的，我们有机会会再碰面的，美丽的东方姑娘。”雅科夫列夫向大玉儿微微鞠躬，然后转身带着最后几十个人离开。
多尔衮也在这几十个人之中，他在临走前看了大玉儿这边一眼，还是没有和她搭上哪怕一句话。从皇太极自杀那天起，大玉儿已经和他们没有关系。他还以为这次谈判九州军会将他作为筹码，要求沙俄联军交出多尔衮，但是九州军似乎无视了他多尔衮，完全没有在谈判中将多尔衮考虑在内。估计在九州军的眼中，他已经失去了和九州军抗衡的能力，所以九州军根本不将他当一回事。
这一点让多尔衮很难受，甚至比九州军抓了他还要难受。
大玉儿则没有对多尔衮很在意，这个人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他试图打败正在崛起的九州军的行为在大玉儿看来也不过像是一场荒唐的闹剧而已，甚至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帮助了九州军，让九州军有合理的理由进入西域。
“大小姐，停战五十年是军部的意思吗？”雅科夫列夫一走，孙胜、戚兴、陈孝德等人就围了过来，对停战条约上五十年停战这一条款十分上心。这些骑兵兵团、西伯利亚拓荒团最主要的对手就是沙俄帝国、哈萨克汗国，要是真的停战五十年，他们这五十年就要面临没有对手的窘境，以后军部砍编制，估计第一批拿来开刀的就是他们这些部队。
“是的哦，我们五十年内不得主动越界，你们也不要想违背这一份停战条约。”大玉儿半开玩笑地说道。
“不会吧，我们刚打胜仗就要失业了？早知道刚才带人将他们谈判的人一锅端了，让他们想要和谈都不行。”孙胜抓了抓额头上的伤疤，总觉得郁闷。
“你用脑子想想，不能主动越界，主动越界啊……”面瘫的戚兴则念叨了两边，拍了拍孙胜的肩膀。
准格尔部落的首领巴图尔牵着一匹良种的蒙古马来向陈孝德他们告别，在他的身后还有百名随他一起到托木斯克的准格尔战士。
九州军没有多加挽留，就任由巴图尔离去，这次向漠西卫拉特联盟示威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俘虏巴图尔来威胁准格尔部落，九州军想过但是又自己否决了这个计划。
巴图尔踩着马镫翻身上马，回望九州军聚集在托木斯克的庞大军队，不由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次算不上引狼入室，因为九州军是强硬地自己闯进来的，准格尔部落没有说不的权力。
“首领，偌大个地盘，我们就只剩下青海湖了，而且那里还是和硕特的牧场，始终是寄人篱下。”准格尔的战士对巴图尔说道。
“我得回去和固始汗好好谈一谈了。”巴图尔挥动马鞭，与百余准格尔部落战士向南部绝尘而去。
五百九十一章 相机
繁荣的京城西城区定国公府一带，随着九州军军主楚云暂时入住这里，这一片地区成为九州军的权力核心地带，六部的人都在这里有办公场所。至于大明皇帝住的皇城已经被九州军列为了保护区域，显赫不可近视的皇城以后会成为后人甚至是这一代人可以进出的参观景点。只是目前皇城暂时被九州军尘封起来，只有少量留下来的宫女和太监打理皇城。
这一天定国公府门外比较热闹，楚云带着艾拉还有若干下人，和几个金发碧眼的西洋人在不知道忙活什么。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背着步枪在定国公府附近戒备，防止不轨之徒有可乘之机。
“军主大人，您准备好了没有？”一个金发碧眼的西洋人向楚云挥手示意，在他的旁边有一个带着支架的奇怪木箱子，这个木箱子后面还一块黑布。
“准备好了。”楚云穿着经过加工后比较精致的士子服，看上去比普通的士子要精神许多。
而与楚云关系最近的艾拉纳尔逊则身穿明末常见的白色百褶裙陪在楚云旁边，虽然身穿的是最寻常不过的服饰，但是因为她一米七左右的身材加上惊为天人的面容，她站在这里宛若天人，让一些女仆人都为之黯然失色。
“军主，这个叫做相机的东西真的能够像画家一样将人给画下来吗？”艾拉向楚云问道。
“准确来说应该是拍下来，等下可能会有强光，你要小心一点。”楚云贴心地提醒。
“是。”艾拉乖巧地站在那里，因为第一次经历拍照，似乎有些紧张，右手不由自主地扯住楚云的衣角。
“看镜头……”摄像师将头埋入了黑布中，他的助手在一旁提醒楚云他们。
除了楚云、艾拉、西洋摄像师，还有不少在一旁围观的仆人和几个被楚云召见的官员。他们低头窃窃私语，都不禁对楚云弄出来的新玩意感到好奇。
楚云看着古老的木架相机，不禁有些缅怀穿越以前的那个世界。这种19世纪末的镁光灯相机，楚云以前就只有在博物馆中见到，但是想要在17世纪初弄出19世纪末的照相技术，可是要消耗不少文明点来开启这个技术以及召唤相应的人才过来。不知道终自己一生能够将这个时代的科技向前推进多少。
楚云胡思乱想间，突然一声巨响，伴着一道闪光，白烟弥漫，摄像师在闪光和白烟中按下快门，留下了这个世界上第一张黑白照片。
“发生什么事情了！”周围护卫的士兵听到拍照时候的响声，还以为是出事了，赶紧取下背后的火枪，环顾四周戒备。
“军主你没事吧？这相机怎么冒烟了！是不是炸膛？快来人救火！”护卫队长余成亲眼目睹了镁光灯照相机冒烟，还以为这玩意的原理和火枪一样，赶紧吆喝人来抢救。
“都不要紧张，这是正常的现象。”楚云赶紧止住了慌张的人群，这也怪不得他们，而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还没有过相机，就是同样来自拿破仑时代的艾拉、卡尔大公等人也是没有见过镁光灯相机的。
“这东西真吓人。”艾拉俏脸微微泛白，可能也是被吓了一条。
“以后习惯就好了。这可是好东西，以后可以记录下历史性的时刻，留给后人看看我们这个大时代是怎么样的。”作为穿越者的楚云当然想要名垂青史一番，通过这些照片也能够留下很多珍贵的历史资料，就像是留下了完整的明代故宫一样。
“那这是这个世界上第一张照片吗？我可以看一下吗？”惊吓过后的艾拉脸色潮红，不禁对世界上第一张照片充满了期待，因为她可是世界上第一张照片中唯二的人之一。
“尊贵的女士，我们还要时间去洗照片，之后一定将这一张珍贵的照片完美无损地送到您们手中。”摄像师宝贝地护着自己的相机，检查镁光灯有没有对相机造成损坏。
“伊士曼先生，辛苦你了。”楚云从石阶上下来，稍微口头表扬了一下摄像师。
“不不不，为军主阁下效力，是我们的荣幸，而且这世界上第一张照片，记录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和他的夫人，也将是世界上最昂贵、最有价值的照片。”伊士曼受到楚云的夸奖，反而有些诚惶诚恐，然后又吹捧起楚云。
“宣传处正在筹备，你们应当为宣传处培养更多摄像的人才，以后方便他们能够记录我们九州军的重大时刻。九州报社也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多多益善。”楚云说道。
“军主大人，人才可以大规模地培养，可是这个相机的数量还是不够啊，而且我想要研制更加优良的相机。”伊士曼说道。
“嗯……我会令远东贸易公司筹备一个相机厂，负责研制和生产相机、胶卷和配套零部件，到时你担任首席专家。”楚云说道。
别人可能不知道伊士曼是谁，但是经过工业革命系统的介绍，楚云知道了这家伙可是后来柯达公司的创始人……不过现在他被安排到了远东贸易公司的相机厂……
“张元，你来的正好。”楚云安排完伊士曼这批新召唤过来的技术专家后，转头向在一旁等候的张元问说道。
“不知道军主找属下来有什么吩咐？”张元此时穿着十分朴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等着楚云他们拍完照。
张元作为灭明的功臣，一度很有影响力，不过也因为扮演叛徒这样的角色而备受争议，所以两年来张元都默默无闻，选择进入军部的参谋处当了高级参谋。进攻准格尔、叶尔羌等地的背后就有张元的影子。
“我手里头有件事情，想来想去始终物色不了一个恰当的人选，可能还是要你出马一趟。”楚云说道。
“什么事情？”张元问道。
“你应该知道我们漠西那边的战事告一段落，现在有时间抽身出来，也该收复安南国了。”
五百九十二章 东京学堂风波
在九州军忙着西边和南边战事的时候，这一年东边的海岛上也不平静。驻守横滨港的北洋舰队军官帮助幕府训练出了两批新式军队，支援幕府军的火器也到位，幕府军已经在一些局部战场上对倒幕联军发起了反击。
九州二年6月，幕府军在甲斐地区以一万新式军队和两万旧式军队联合进攻盘踞在此地的倒幕联军，成功击败了倒幕联军，并取得了杀敌三千，俘虏五千的战果。这可是幕府军自两年前倒幕运动以来幕府军取得的最大的成果了。当幕府军胜利的消息传回江户城，竟然先是九州军在江户城发行的《江户报》率先刊登出来，引起了一片哗然，许多江户城支持幕府的百姓都相信幕府军能够再次统一东瀛，甚至能够建立起一个真正的统一王国。
不过消息传到了东京学堂，却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东京学堂，几个身穿蓝色或黑色袍子，四周镶有宽边的东瀛学生聚在一起，他们其中一人手中还握着一卷早上发行的《江户报》，语气间有些激动。
“华夏的九州军真是厉害，他们只是帮助我们训练了半年新军，幕府新军就能够打败那些叛军，看来华夏之文明果然是旷古烁今，华夏人乃是人上人。”一个吹捧九州军的东瀛学生感慨道。
“而且我们新军所使用的火器还是九州军支援的，不然焉能有此胜？我听先生说，在横滨港的强大军队只是九州军的一部分而已，真想要前去中原见识一下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帝国。”另一个东瀛学生也同样吹捧九州军。
随着他们在东京学堂学习汉文化和一些基础的自然科学，他们越发体会到华夏文明的强大，因为他们逐渐明白学习的内容只是华夏拿出来像是施舍一般的一小部分，真正的大头还在隔海相望的大陆，无论是汉文化还是新兴的自然科学，都在大陆。
“哼，一些崇汉的马鹿野郎，走狗！”这个时候木门打开，几个同样穿着汉服的东瀛学生走进课室。
与已经在课室里的东瀛学生相比，这几个东瀛学生的腰间挂着玉佩，头发也梳理得铮亮，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东京学堂规定每一个学员必须要穿汉服、习汉礼，统一发放汉服，他们还不一定愿意穿上学院发的，宁可去买最好的丝绸纺织的汉服。
“板仓君，你不得不承认华夏人是比我们要优秀的人种，他们早在两千年前就有灿烂的文明，百家争鸣中儒家圣贤人才辈出，而那时我们东瀛人还在茹毛饮血，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奈良时代和平安时代，我们更是派出了十九次遣唐使前去中原求学。千年以后的今天，华夏人仍然远远走在我们前面。如果不是他们天生比我们优秀，为何一直遥遥领先，令我们如仰高山？”比较贫穷的东瀛学生反驳道。
“你们这些贱民，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就将九州军想得那么厉害，他们不过是比西洋人厉害一些罢了，而且我听说他们那里也雇佣了不少西洋人。”被称为板仓君的东瀛学生则对这些人嗤之以鼻。
“你骂谁是贱民？！我要和你决斗！”亲近九州军的一个东瀛学生撸起宽松的秀长袍，握着拳头就要冲上去揍板仓。
“井上君不要冲动，学堂规定不能打架，不然我们都会被逐出学堂的！”井上的同伴纷纷拦住他，不让他和板仓发生肢体上的冲突。
“你让他来！！”板仓将腰间的太刀向地上一扔，“我也不欺负你们这些贱民没钱打造一把佩刀，就用拳头来教训你，让你知道幕府大将的继承人不是你们这些贱民能够比拟的！”
“板仓君，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东京学堂提倡人人平等，即使是先生与学生之间，都只是出于尊敬才尊称先生为先生。而你休要用幕府大将之子的身份来践踏我们的尊严。”井上的一个同伴站出来说道。
“这里没有你田中说话的份，什么人人平等，你们贱民倒想得好，想要平步青云？我们幕府的荣誉可是先人用血换来的，而你们的先生只不过和你们一样是贱民而已。”板仓冷冷地讥讽。
被拦住的井上额头青筋暴起，变得怒不可遏，突然他猛地发力，挣脱开同伴的束缚，当面给了板仓一拳！
板仓想不到井上反应会这么激烈，躲闪不及之下被井上打中门面，鲜血从红彤彤的鼻尖喷出来，仰天倒地。
“张口贱民、闭口贱民，我井上今天就要打死你！”井上像是陷入了癫痫状态，紧追不舍地和板仓扭打在一起。
“他疯了、疯了，拉开他！”板仓受到井上的袭击，见井上变得跟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反而心里发毛，向他的同伴求救。
两方势力，其中一方是板仓为代表的幕府武士子弟，另外一方是井上为代表的平民甚至佃农子弟，他们见自己这一方带头的人扭打，纷纷上去劝架，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互相不对眼，还是劝架的时候被对方打到，这两群人也陷入了混战。
一时间课室内桌木横飞，倒成一片，将学堂这间课室搞得狼藉一片。
当学堂院长黄宗羲闻讯带人匆忙赶过来的时候，双方已经打得气喘吁吁，而动手的井上更是头破血流，仍然怒目圆瞪地盯着板仓。
毕竟板仓是幕府大将的儿子，自幼学习弓马剑道，除了一开始被井上拼命三郎般的气势吓到以外，之后吃亏的反而是井上。不过板仓也不好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左眼更是被打肿了。
其他的十几个学生也各有损伤。
“是谁带头闹事的？”黄宗羲板着脸，拿着戒尺在他们面前踱步，让他们不由有些畏惧。
不论是井上还是板仓，对于这个院长又敬畏又害怕。
“是他！”井上和板仓互相指着对方。
五百九十三章 人命
“双方人都有过错。板仓你的过错在于居高自傲，以为幕府子弟就高平民一等，殊不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没了平民的支持，幕府就是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空架子。”黄宗羲语重心长地说道。
“可是先生……”板仓嘟囔，还想要争辩什么。
“不必多言，你誊写《论语》五遍，以做惩戒，十日后交给我。需用心抄写，不可找人代抄，否则加罚十倍。”黄宗羲板着脸说道。
“是、是。”板仓唯唯诺诺地说道。
“井上，你也有错在身，你不应这么冲动。我们是读书人，除非是家国之恨，否则万事皆应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谈。”黄宗羲又对井上说道。
“是……”井上也敬畏说道，不过他更多地是尊敬。
“你们都去找学院的郎中看看各自的伤势，好好养伤。”黄宗羲对两个人说道，“这次暂且放过你们，以后要是再在学堂滋事，休怪我将你们赶出学院。”
黄宗羲随后让杂役清理狼藉一片的学堂，环顾倾倒的课室，总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件事情可能不好调解，没想到小小一个学堂，因为同时向武士和平民开放，就出现了这样的纷争，以后还不知道会捅出什么篓子。
黄宗羲觉得自己的右眼皮在跳，心中惴惴不安的感觉更甚。
“可恶的东西，几个贱民也敢以下犯上。如果不是在学堂里面，早就将他的手脚斩下来了！”板仓带着几个武士子弟离开学堂，去找自己的郎中看伤势。
“板仓君，我看他们就是仗着学堂撑腰才敢动手打我们的，否则以他们的身份，连我们一根手指都不敢碰。”另一个武士子弟也愤懑地说道。
“你说我们不能在学堂惹事，我们就不在学堂动手，而私底下教训他们一顿如何？”板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几个武士子弟说道。
几个武士子弟一说，拍了拍脑袋：“对，我们可以私底下报复他们。”
“我知道井上那个家伙就是一个佃农的儿子，就住在江户城外郊二十里处的一个小山村里。他们家也只有他一个后代，如果他出什么事情，看他们家会不会哭死。”其中一个武士子弟说道。
“不过我们真的有必要动手教训他们一顿？要是出事了，学堂那里向我们问责怎么办？”板仓自己提出要私底下教训井上，但是旋即又有些怕事。
“学堂外面的事情先生也管不着！而且我知道井上和那些下民暗中成立了一个华夏研修社，里面的人都极度崇尚华夏文化，你说要是被幕府将军知道会怎样？”一个武士子弟说道。
“你说得极对，幕府肯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板仓说道，“等今晚黄昏他回家，我们再找他麻烦！”
黄昏的时候，东京学堂的学生都会离开学堂。因为幕府对江户城的控制严格，所以东京学堂占用的土地也不多，更别说为学员提供住宿了，所以他们只能够每日来往家里和学堂。
“井上君，你可以一个人回去吧？”井上的同伴在临别前，担忧地问道。
“没有问题，就是有些疼。”井上的脸上绑着绷带，那是九州军在东京学堂的郎中帮他缠上的。“我们明天见。”井上的同伴与他告别。
因为江户城还比较落后，九州军连自己的城市都没有普及街灯，所以肯定不会跑过来无偿援助江户城建设。井上需要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赶回家里，否则要是遇到了多云的夜晚，可能会在夜晚磕磕碰碰。
井上换下了东京学堂的汉服，穿上了自己的粗布衣，此时他不像是饱读诗书的学子，而像是一批普通的农夫。他回头望了一眼学堂的轮廓，不禁感激学堂给他带来了改变人生轨迹的机会。如果顺利的话，他希望能够学有所成以后能够前往中原，然后将他的父母也送过去。
明明是夏日，这个夜晚却一片漆黑，漫天的星辰被乌云给挡住。
在井上出了江户城，走在田间的路上时，他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什么人？！”井上警惕地环顾四周，发现黑暗中有几个黑影出现，他们手中还拿着刀鞘。
几个黑影没有回到井上，就冲过来围着井上一顿狠揍！大概是怕用刀锋会砍死人，所以出现的几个黑影用刀鞘当成了武器狠狠地劈在井上的身上！
“啊啊！我知道你们是谁……呜啊……”本来就受伤未愈的井上被几个手持兵器的人围着暴打，没有抵抗的能力，只能被动地挨打。
“知道我们是谁？又有谁能够证明是我们做的？兄弟们给我揍他！”板仓带着几个武士子弟狠狠地毒打倒地的井上。
黑暗中传来刀鞘击打**的声音，板仓打久了都觉得有些费力，原来光是打人都怎么消耗体力。
“板仓君，他怎么没有动静了？”一个武士子弟突然发现井上不动弹了。
“是不是这个家伙在装死，想要骗过我们？”正在泄愤的板仓听同伴这么一说，才注意到。
他蹲下身子，探了探井上的鼻息，整个人身体微微一颤，背后升腾起一股凉意：“他……他好像真的被我们打死了……”
“这……这不是我打死的……”其中一个胆小的武士子弟吓得手中的刀鞘都落了下来。
“我们快走吧！趁着没有人看到，没有任何人知道是我们干的！”另一个同犯说道。
“可是我们没有不在场的证据，被追问起来的话我们会被怀疑……”
“大家都别慌！”吓出一身冷汗的板仓喝止了慌张的众人，“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找一家酒屋，让酒屋和我们一起串供，我们今晚一直在酒屋喝酒，都知道了吗？！”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说道：“明白！”
心虚的板仓等人匆匆将井上的尸体扔到路边，然后带着刀鞘快速离开，生怕有人碰见。
在第二天的清晨，井上的尸体被来到农田里的佃农发现，惊动了东京学堂和江户城的军队，而且井上的手里还攥着从板仓的衣服上扯下来的玉佩。
五百九十四章 交出杀人凶手
“交出杀人凶手，还我们一个公道！”
“杀人凶手是板仓重纲，他平白无故打死了我们的伙伴，草菅人命，应该以命偿命！”
幕府大将板仓重昌的宅子前面，一群东京学堂的学生大为激愤，额头上一抹白布，有些人还拉着横幅。井上太郎在回去的路上被板仓重纲打死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东京学堂里面与井上太郎亲近的同伴耳中，顿时引起了他们的愤怒。他们平时日被武士子弟欺负而堆积多时的怒气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迅速席卷了整个学院。
因为九州军在江户城开设的东京学堂只看天赋不看出身招募人才，所以尽管一些武士子弟自幼接受良好的教育，平民子弟还是凭借强大的基数在东京学堂占据了半壁江山。他们这些人比起武士子弟还要团结，平日里对同为学员的武士对头下气，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发泄口，就像是被堵住的洪水冲破了壁垒般爆发出来。
“号外号外，幕府家臣板仓重昌之子板仓重纲故意毒打同窗，失手将其打死，还抛尸野外，罪大恶极，人人当口诛笔伐之！”江户城的街道上，一个个报童穿街走巷，将这个事件推波助澜到一个新的**！
“不会吧，竟然这么恶毒！虽然那些大名是人上人，但是也不应该这样对付我们这些小民，难道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我看幕府那些老爷们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根本就不会考虑我们这些平民的感受，将我们当成猪狗一样宰割。”
“噤声！你们这些人是要找死么？！要是让大名们和武士们听到了，我们的小命可就没有了！”一个小商贩打扮的人低声喝道，还小心翼翼地向四周张望。
“我们江户城内除了幕府还有来自华夏的大使，幕府也不敢当着他们的面来杀害我们吧？听说板仓将军的宅子前面聚集了不少东京学堂前去为井上太郎讨说法的学生，我们去看看幕府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好，我们去看热闹！”一个个江户城内的居民从报童那儿得知了这件事后，抱着不嫌事大的想法向板仓重昌的宅子聚过去。
一时间，板仓重昌宅子所在的街巷人满为患。整个幕府都为此而轰动，一些原本在街上巡逻的幕府士兵更是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慌张不已。要是闹出了大事，他们也会受到追究的。
“号外号外，幕府家臣杀平民事件始末都在《江户报》上，想要知道幕府家臣是如何仗着自己的势力欺负平民的，不要错过！”一些报童向围观的江户城居民兜售报纸，不断加剧着双方的摩擦。
几个武士站了过来，手按在武士刀的刀把上：“小屁孩，你再在这里造谣生事，要杀头的！”
“呸，帮助杀人凶手，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可是在华夏创办的江户报社挂名的报童，你们有本事来追我啊！”报童厌恶地往他们脚下吐一口吐沫，然后转身转进人群中。
几个巡逻的武士被一个小小的报童小看，不由怒不可遏，不过想到他们是江户报社的报童，而江户报社背后又有华夏人撑腰，他们为了谨慎起见，还真的不敢招惹这小小的报童。因为即使是强大如幕府，都要九州军的帮忙才能够打败倒幕联军。
莫名被儿子坑爹的板仓重昌正在自己的宅院里踱步，而在他面前，跪坐着这个事件的始作俑者板仓重纲。
“你说你杀一个普通的平民也就算了，为何不做的干净利落？现在给那些愚民落了口实，都在外面叫嚷个不停，这日子不得安宁了！”板仓重昌恨铁不成钢地指责道。
“父亲大人，昨夜夜色太暗，我不知道那家伙被揍的时候还扯下了我衣饰挂着的玉佩……”板仓重纲解释道。
“办事拖泥带水，这也是你的弱点！”板仓重昌说道，“杀了人以后就算找个地方埋了都比直接抛到一旁好，我看你连杀个平民都这么慌张，还怎么上场杀敌！”
“是，父亲大人，我知错了。”板仓重纲伏地向自己的父亲道歉。
“起来吧，虽然因为九州军的到来，让那些个平民开始日益嚣张，可你终究是我的儿子，我们板仓家的接班人，我不可能会放弃你的。”板仓重昌让板仓重纲起来。
这个时候，一位身份高贵的幕府家臣带着一行武士闯了进来。
“酒井君，你怎么突然登门造访？”板仓重昌见来人是幕府将军最信任的家臣之一的酒井忠胜，知道自己儿子错手杀死平民的事情已经惊动整个幕府，但是仍然露出一副淡定的神情。
“你看看你儿子做的好事。板仓君，你我是同一批德川家的家臣，同样受到幕府将军的重用，应当为幕府将军分忧，可是这一回我也保不住你的儿子了！”酒井忠胜怒冲冲地说道，“现在整个江户城混乱成一片，民心大乱。也亏幕府将军不在江户城，否则早就亲手处置这件事了！”
板仓重昌见酒井忠胜激烈的反应，更加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试探性地问道：“酒井君，你想要怎么处置这件事？”
“交出你的儿子，作为安抚江户城居民的筹码。”酒井忠胜说道，让一旁测听的板仓重纲微微一颤。
“不可。”板仓重昌当然不愿意出卖自己的儿子，“酒井君，你可知道愚儿杀的平民可是什么人？他私底下创建华夏会，推崇华夏文化，拉帮结派，若时日已久，恐怕会对我们幕府造成难以想象的威胁。愚儿杀了他那就是帮助我们杜绝后患，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华夏会？”酒井忠胜瞳孔一缩，“如果当真如此，杀了他也没什么。可是我们该如何安抚民心？”
“幕府将军亲自率领新军出征讨伐叛贼，留我们镇守江户城，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及时镇住他们。因此我提议出动幕府武士，将带头闹事之人抓起来囚禁。这就是汉语中的杀鸡儆猴。”板仓重昌眼色发狠地说道。
五百九十五章 逮捕
“动用幕府武士对付手无寸铁的平民，恐怕会落人话柄。”酒井忠胜听板仓重昌的意思是要用暴力的手段控制江户城内躁动的民心，不由有些担心这样严厉的手段会适得其反。
“那些平民，战争中不知道一天就会死去多少，是我们幕府结束了战国之乱，庇护他们偏安一隅。他们倒好，不想得感恩，反而勾结九州军，理所当诛。”板仓重昌说道。
“幕府将军正率兵在前方与叛贼厮杀，我们不能在后方火上加油啦，必须要妥善处理，我宁愿采用怀柔措施也不愿意剑走偏锋。”酒井忠胜不安地说道，直觉告诉他不能用力过猛。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交出犬子，用犬子的性命去偿还一个小小的平民的性命？”板仓重昌眉毛一挑，不满地说道。
“板仓君，不是我想说，你这儿子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如果你要动用暴力手段保他，起码要有一个好的理由才行，不然……”
酒井忠胜正在说话的时候，板仓重昌的宅院前面突然有慌张的叫喊声响起，还有守卫在大门前面武士忙不迭地跑回来通报：“家主，他们放……放火了！”
“什么？！”板仓重昌和酒井忠胜看向大门的方向，只见有火光透进来，还有黑烟从大门上方冒出来，直摇上天。
“好家伙，竟然闹得这么凶，这回不愁没有理由镇压他们了，酒井君，你看现在可以出兵了吗？”板仓重昌被门外的穷学生弄得七窍生烟，他一代大名，竟然被平民逼到这样的地步，还真是前所未见。
酒井忠胜稍微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选择了妥协：“出兵可以，但不能搞出人命。”
“我会注意的，等逮捕他们，我要他们生不如死。”板仓重昌取下挂在走廊壁上的武士刀，对着身边十几个武士，“跟着我来。”
在板仓重昌的宅子前面，一群以田中为代表的东京学堂学生红了眼，竟然有人往板仓重昌的大门和庭院里扔火把！这回整个局面都失控了，一些不嫌事大的江户城居民拍手叫好，还在一旁挡住了从江户城其他方向赶来的武士。
“冲进去将杀人凶手板仓重纲揪出来！”田中见看守板仓重昌大门的武士不敢伤害他们，于是带着和井上亲近的同伴一起冲击板仓重昌的府邸，想要冲进去。
火光四溅，呐喊声、咒骂声交织成一片，现场混乱不堪。
板仓重昌带人出来，发现自己好好的庭院前一片狼藉，不由沉着脸：“将他们拿下，胆敢反抗者，杀！”
十几个武士有了板仓重昌的命令，汇合把手大门的武士一同拔出腰间的武士刀逼近田中他们，将田中等人逼退。
“板仓君，你不是答应我了，不要伤害他们的性命吗？”酒井忠胜跟着出来，见板仓重昌的命令和他说的不一样。
“如果不见血，他们这些愣头青是不会害怕的。”板仓重昌冷笑，他用宽松的武士服擦拭手中冰冷的太刀，锋利的刀芒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咄咄逼人。
“你们板仓家这些人面兽心的家伙，哪会讲什么诚信！一言不合连一个农夫都杀，在你们眼中，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只是牲畜罢了！”田中虽然面临板仓重昌的威胁，但仍然有些傲气。
“没错！我们要板仓家给我们死去的井上一个交代！”
“交出板仓重纲，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跟随田中的一批九州学堂的学生纷纷叫道，在群体中他们似乎得到了同伴的相互鼓励，连他们自己都难以相信自己竟然敢在一位幕府的重要家臣面前大声地指责他。
“都给我让开！”板仓重昌大怒，喝令周围的武士让出一条路，然后他猛地向前一迈步，武士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冷艳的弧线。
一条血淋淋的手臂落地，脸色苍白的田中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啊啊啊！”
田中周围的同伴吓得向四处散开，当真正的鲜血溅到他们的身上时，他们又开始恐惧了。围观的江户城居民也被板仓重昌的凶狠下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几步。在这个时代，武士是的确可以轻易杀死平民的，别说偿命了，就算是赔罪都没有可能。
“将带头闹事的人全部逮捕，关到监狱里！还有这个闹得最狠的人，别让他死了，我还要好好教训他一顿。”板仓重昌指着惨叫连连，还在血流不止的田中。
田中被砍断手臂，剩下的同伴则害怕地愣在原地，不敢反抗，很快这些人被手持利刃的武士给抓了起来。
“你们这些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赶快散了，不然当成是叛乱分子一并逮捕。”板仓家的武士随后驱散了看热闹的江户城居民。
江户城的居民虽然看热闹的时候不嫌事大，但是真正可能掉脑袋的时候，又都还害怕地离去。他们和井上、田中等人不熟悉，也谈不上要为他们讨公道。
不过虽然江户城的居民没有声援田中等人，但是这件事却惊动了九州军在江户城设立的东京学堂，暂任院长黄宗羲大为震动。因为这一个事件，东京学堂有二十多个人被逮捕，剩下大部分的学生也无心学习。还有井上被杀害的事件也让惹怒了黄宗羲。
逮捕这些学生的是德川家的家臣板仓重昌，黄宗羲凭借自己的力量还真的很难从板仓重昌手里要回人。
黄宗羲焦头烂额的时候，驻守在横滨港的北洋舰队司令郑芝龙来到了江户城，并找到了黄宗羲。
“郑司令官，你怎么亲自来这里？”黄宗羲对于郑芝龙的到来有些意外。毕竟郑芝龙是九州军在这里的最高负责人，他的一举一动那可是会牵动幕府的注意。
“我在横滨港听说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东京学堂是我们九州军创建的，这件事关系到我们的脸面，因此我们不得不介入这一个事件。我们一同去造访我们老熟人酒井忠胜。”郑芝龙说道。
五百九十六章 九州军介入
酒井忠胜的压力很大，他的老熟人郑芝龙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个人比起远在中原的九州军军主及一干兵团长、司令官们要在江户城出名，甚至令人提到了闻虎色变。
北洋舰队占据了横滨港以后，在东瀛国成为极其特殊的存在，没有人敢招惹他们，甚至连幕府新军的教官都是北洋舰队的军士。可见北洋舰队在东瀛国的影响力以及作为指挥官的郑芝龙的可怕。
郑芝龙来拜访酒井忠胜，跪坐在他的对面，却又默不作声，让酒井忠胜深感压力，他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郑将军，不知道你登门造访，有何贵干？”酒井忠胜大致知道郑芝龙到来的目的，可是不好由他自己说破，于是旁敲侧击。
“本来我帮助德川家训练士兵，将中原的火器如数运到了这里来装备他们，已经完成了《江户条约》，所以一直在横滨港修养。不过似乎幕府并不领我的恩情，不想我安稳啊。”郑芝龙端起一杯热麦茶，不急不缓地尝了一口。
“岂有此事？”酒井忠胜口里这般说道，心里却暗道，我们恨不得让你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横滨港，最好不要踏进江户城半步了好吗！
“如果不是的话，板仓家为何杀害我们设立在此地的东京学堂的学生？而且还逮捕了大量无辜的学生，以泄私愤。这与理不容不说，分明就是不给我们九州军面子，想要让我们难堪。”郑芝龙终于说出自己的来意，却让酒井忠胜一阵惊慌。
果不其然，郑芝龙是为了井上事件来找麻烦的！板仓重昌啊，你可是给我们幕府惹来了祸害！酒井忠胜欲哭无泪，他作为一个经常代表幕府和九州军谈判的家臣，还常常被队友坑。
“你应该知道我们九州军在江户城设立东京学堂，目的便是要传播儒家经典以及先进科学，对江户城百姓有百利而无一害。就连我们华夏都还有许多地方没有资格拥有这般高等之学府。可以说是我们军主对你们这片荒芜之地的恩赐。而你们却一点都不懂得感恩，反而为难我们的学生，纵容贵族子弟胡作非为。”郑芝龙看似平静地说道，但是言语中指责之意已经很明显。
“井上的死，固然是板仓重纲的过错，但是这是他们有矛盾，板仓重纲不小心失手杀了井上。而井上的好友田中等人却恶意怂恿民众，试图挑起争端，我们迫不得已之下才逮捕了他们，以图尽快平息事端。您也应该知道，幕府将军正在前线与叛军作战、收复失地，江户城万万不能出现什么动乱。”酒井忠胜试图为板仓重昌的行为作出辩解。
“哼！”郑芝龙没有听他的辩解，直接一拍案台，让大他许多岁的酒井忠胜吓了一跳，“我没有任何空闲要听你们怎么解释。我只想要幕府给我们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案！”
“解决方案……九州军想要我们怎么办？”酒井忠胜被郑芝龙吓到，不由做了个让步，让郑芝龙占据了主动权。
“其一，立即释放被逮捕的学生，其二，交出杀人凶手，以命偿命。”郑芝龙霸气而不容置信地说道。
酒井忠胜愣了一下，郑芝龙也太直接了吧，这两个条件干脆利落，但是答应的话，那就是在打幕府的脸！幕府才刚刚抓了闹事的学生，还保了板仓重纲，转头就释放，还要交出板仓重纲以命换命，以后幕府的威信何在？
“怎么你在迟疑？是想要我们北洋舰队用大炮来和你提条件？”郑芝龙脸色不善地问道。
“非也，幕府将军不在，我可以代表幕府答应你两个条件，但是条件要改一下。我们可以释放被逮捕的学生，但是需要在三天后。同样我们可以交出板仓重纲，但是他只要道歉即刻，你们不可伤害他的性命……”
酒井忠胜一边说一边在看郑芝龙的脸色，生怕自己改了郑芝龙的条件会让这个大魔王感到不满。不过郑芝龙还是那副臭脸，没有生气的意思。
“那就这样办。”
远远出乎酒井忠胜的意料之外，郑芝龙竟然没有再讨价还价，而是十分爽快地答应了酒井忠胜修改后的条件。
“你不打算要取板仓重纲的命了？只是道歉而已哦……”酒井忠胜再三确认，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郑芝龙说的话。
“我堂堂北洋舰队的司令官，管辖几十艘船和几千将士，哪里有精力理会一个宵小之徒。”郑芝龙嗤之以鼻。
“既然如此，你为何突然提出这样无足轻重的条件？让板仓重纲赔点钱就算了，都不要他谢罪。”酒井忠胜不解地问道。
“我需要一个交代。”郑芝龙起身，“正事已经谈完，何不来饮一杯？我远来是客，麻烦你招待了。”
“你……”酒井忠胜一时语塞，难道郑芝龙前来只是为了让他们放走二十几个没有什么用处的学生来挽回东京学堂的面子以及蹭他一顿饭而已嘛？
在郑芝龙拜访酒井忠胜的第三天，幕府果然如约释放了逮捕的学生，而北洋舰队专门派出了士兵来接他们。只是被释放的田中他们身上都带着疤痕，脸上也是青一块肿一块。其中带头的田中最惨，没了一条手臂，身上还带着被毒打的痕迹。如果不是有两个北洋舰队的士兵在搀扶着他，估计他都走不出来牢狱。
郑芝龙身穿便服，漫不经心地走在田中的旁边：“你的名字叫做田中成一。我听说你和井上太郎在东京学堂的学生中成立了华夏会，在授业结束后还会自主钻研华夏文化，井上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吧？”
“你……你是什么人？”田中成一有气无力地问道。
“北洋舰队的司令官郑芝龙。”
“郑芝龙！”田中成一在东京学堂经常听到郑芝龙的传说，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你也见到了，幕府的人是多么跋扈，想不想要推翻它，将这里变得和华夏一样繁荣？”郑芝龙抛出了橄榄枝。
五百九十七章 推翻幕府的计划
“您说的是真的？”田中成一难以置信地看向郑芝龙，尤不理解，“我只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小人物，这次挺身而出也只是为了自己的挚友，您为何觉得我能够推翻残暴的幕府？”
“不要问能不能，你先说你想不想。”郑芝龙说道。
“想！我要为井上君复仇，为自己复仇，还要杀死板仓重纲！”田中成一提起导致自己沦落为这样惨况的板仓重纲，不禁恨得咬牙。
“现在默默无闻没有所谓，最重要的是要有坚定的信仰啊。”郑芝龙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田中成一的肩膀。
火烧板仓家事件过去了将近半个月，虽然事件被板仓重纲以暴力手段镇压下来，不过已经成为市井百姓间的一个谈资。虽然一干学生没有真正地向板仓家讨回公道，也没有引起巨大的轰动，可是这是极其少有的平民冲击大名府邸的事件，让江户城居民隐隐觉得幕府似乎没有那么可怕了。
半个月以后，田中成一和华夏会的学生才基本上恢复过来，陆续前来学堂。而杀人凶手板仓重纲和几个从犯则被东京学堂除名。板仓重纲登门死去的井上家，硬着头皮向井上的父母道歉，然后赔偿了大致五百两白银，就此作罢。
在形势安稳下来以后，郑芝龙邀请田中成一等人前往横滨港九州军在江户湾的租界，幕府很难插手其中。
“田中君，不知道郑将军找我们会是什么事情，我们这样的小人物竟然也能入得了郑将军的眼中，真是三生有幸。”与田中成一共同前往横滨港的学生眼见快要到了横滨村，不由忐忑不安起来。
在他们自己看来，双方的地位相差悬殊。郑芝龙可是北洋舰队的最高指挥官，手中的武力让整个东瀛国都为之颤抖。而他们自己只是普通的平民。郑芝龙主动找他们，可以说是让他们诚惶诚恐。
北洋舰队将横滨村视为自己的地盘，在通往横滨村的道路都设了关卡，只有手持华夏身份证明文书的人才能自由出入横滨村。田中成一等人有北洋舰队给予的暂时通行证，所以可以通北洋舰队设立的关卡。
“我听说以前这里还是一个贫穷的小渔村，不过自从北洋舰队进驻这里以后，这里的渔民变得极其富有，而且还尝尝看不起横滨村外的人，就是一些旗本也不敢得罪他们，至少在这里。”一个和横滨村有来往的东瀛学生说道。
“华夏物产极丰，他们又极其先进，要是能够由他们带领横滨村一样带领我们，我们整个关东都会和横滨村一样富裕。”田中成一眼中充满了狂热，对九州军信任有加。不过与其说是对新人九州军将士的信任，不如说是力量的崇拜，九州军和北洋舰队在东瀛国就是不可战胜的伟大存在。
“没错，如果江户城由北洋舰队管理，而不是愚蠢无能的幕府统治，我们江户城也能够如同中原的城池一样繁荣和强盛。”一干华夏会的成员纷纷表示。
在他们过关以后，郑芝龙提前安排的海军士兵已经在等他们：“我是郑芝龙将军的亲兵，他就在村里等着你们。”
“有劳士兵大哥带路了。”田中成一代表华夏会客气地说道。
“你们不必客气，我们都是自己人。”这个海军士兵因为郑芝龙提前打招呼，所以一点架子都没有，在田中成一等人耳中觉得更加亲切。
田中成一挺了挺胸膛，被九州军当成自己人，竟然让他有种自豪感。在幕府眼中他是连牲畜都不如的平民，但是连幕府都害怕的北洋舰队却将他当成了重要的人物，让默默无名的田中成一开始重视起自己来。
北洋舰队征用了横滨村沿海的村屋，几乎推倒重建，然后从辽南运来石料和木料在这里大兴土木。原来落后的小渔村没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中原常见的砖瓦房和木头房子。田中成一他们来到拔地而起的新横滨村，还以为自己漂洋过海来到了中原。
“哈哈哈，田中成一，你们来的还真早，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不少。”郑芝龙在自己的府邸设宴招待田中成一他们。
“郑将军真是太客气了！”田中成一等人没有想到郑芝龙还设宴招待自己一行人，更加感激涕零。
“请坐。”郑芝龙伸手示意，“你们来到我们横滨港，有何感想？”
田中成一唯唯诺诺地坐了下来：“横滨港今非昔比，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港口停泊的怕就是郑将军统率的北洋舰队的船只，体型之大，远非幕府的安宅船可比！”
“哈哈，田中成一，你还记得半个月前我和你说了什么话吗？”郑芝龙举杯向田中成一问道。
“郑将军地位尊贵，对小人说过的话，小人怎敢忘记？”田中成一卑微地说道，“只是田中不明白郑将军为何说凭我们这些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能够推翻强大的幕府？”
“我说过了，只要有坚定的信念，就不怕没有做不成的事情。而且在适当的时候，我们九州军会充当你们最坚实的后盾。若是你们推翻了幕府，就能够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孔夫子描述的大同世界。”郑芝龙向田中成一描绘光明的前景。
“九州军真的愿意帮助我们推翻幕府？”田中成一等人惊喜地说道。
“不错，而且推翻幕府以后，将由你们这些年轻人建立联合议会，重新建设这片土地。”郑芝龙又承诺一个重磅条件，让田中成一等人更加震惊。
郑芝龙竟然向他们明示了九州军会支持他们，而且还将东瀛国的政权交给他们这些平民出身的人，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不知道我们要怎样行动，才能推翻如日中天的幕府？”田中成一抑制住激动的心情，谨慎地向郑芝龙问道。
“你们可以积极向《江户报》投稿，向民间宣扬你们的思想，让他们看清楚幕府的丑恶嘴脸，顺带提高自己的声望。”郑芝龙在桌上比划，“另外我想要让你们见一个人。”
“谁？”田中成一等人纷纷问道。
“进来吧。”郑芝龙拍拍手，屏风后面转出一个人来。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的画像……难道……竟然是你！”田中成一等人错愕地站立起来。
五百九十八章 升龙城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好一派欣欣向上之景！”作商人掌柜打扮的张元站在船头，看着红河三角洲两岸的自然风光，并没有在担忧自己这回身负的任务，反而好奇地四处张望。
情报处的高级成员魏龙跟在张元旁边。他被情报处长官艾拉安排来协助张元出使安南国郑家，不过……
“张元，你山旮旯的景色，除了山还是山，除了树还是树，有什么好惊讶的。”魏龙没有欣赏之情，只是觉得这里的景色在任何人迹罕至的地方都是一模一样的。
“还是有许多不同。你看两岸的树木花草，十分茂密，而且水网纵横，是一块福地，假以时日，这里也许能够成为一个理想的繁华之地。”张元说道。
“安南国的人早就注意到了这里的水土很好，所以郑家的都城就在这里的升龙。我们也很快就到升龙了。”魏龙说道。
“他们为我们建立了一座城池，可少了我们不少功夫。”张元带有深意地说道。
张元他们的商船顺着南洋上吹起的北风进入红河三角洲，然后顺着三角洲逆流而上，到达郑家的都城升龙城。升龙城是安南国最繁华的城池，不过在见识过开始工业化的金州城、人口第一的紫禁城的张元进入升龙城的港口后，倒是没有多少惊讶，只是觉得升龙城在安南国确实已经算是大城了。
十几个安南国平民装扮的人正在升龙城的港口焦急地等待。当几艘挂着华夏商人的商船驶入港口时，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迎了过来。
“掌柜可是来自紫禁城的大商人？”为首的一个安南人问道。
“正是，你是郑家将军郑是也不是？”张元微微拱手。
“你们总算是来了，那些货物……”在去年参与过进攻阮家战斗的郑渴望地向张元身后的商船张望，就像是在渴望什么宝贝一样。
“放心吧，东西我们运过来了，就在船上，不过有些事情需要谈好才能交给你们。”张元挡在郑面前，让郑心里一阵落空。
“……我们主上等候你们多时了，只是等到这北风到，足足等了半年。”郑说道。
郑主郑果然如郑所说，在王宫设立了宴席来接待张元一行人，不过出于保密的目的，郑没有举行盛大的宴会，而设的是私宴。
为了彰显郑家在安南国的强大势力，郑穿着了象征权力和地位的黄色衣服，而且带了十多个心腹亲信私底下来为张元接风洗尘，大有排场。
不过在张元看来，这样的排场实在是小打小闹，还不如大家穿着寻常的服装喝个小酒来的适当，因为在京城，六部随便一个部门单独拿出来排场都要比他们要足。
“见过郑主，如雷贯耳，久仰久仰。”张元还是给足了郑面子，语气颇为谦虚地向郑拱手。
“打了这么多年仗了也没法统一安南国，恐怕是臭名远扬吧。”郑像是自顾自地自嘲。
“郑主不是在去年讨灭了高平莫家，连南方阮家都差点消灭了，如果不是当时我们支援了阮家，说不定你们都统一安南国了。”张元说道。
“呵，谁能够想得到你们会突然支援阮家。再之前你们支持的分明是我们郑家，却突然改变了立场支援阮家，让我们郑家损失了上万精锐的战士。”本来精神抖擞的郑提到这档子事，不由郁闷，“现在你们又突然支持我们攻打阮家，如此反复，叫我们很难信任你们九州军会是我们的朋友。”
郑不是很严厉的质疑，让郑家将领们的眼光都盯在张元身上。
张元没有立刻回答郑的质疑，而是用更加凌厉的眼神回应盯着他的郑家将领们。作为职业军人的郑家将领们不少人经历过战斗的洗礼，但是他们发现自己竟然不敢和张元对视，被张元的眼神盯着心里发毛。
“这个家伙是什么人，为什么他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有一个将领低声向自己的同僚问道。
“不知道，感觉这个家伙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一样，害我起一身鸡皮疙瘩。”另一个将领也是心有余悸。
“咳咳，郑主，我们九州军有我们自己的利益诉求，当然要根据我们的诉求来调整我们的策略。在我们九州军兴起于辽南之时，我们缺少银两，而你们主要来找我们购买火炮，我们一拍即合。不过去年你们没有向我们打招呼就大举南下进攻阮家，要知道我们华夏商人许多都在会安港有产业和货物，要是在战乱中被摧毁又当如何？再加上当时阮主给我们一些特权来换取我们的庇护，我们这才支援阮主。”张元将郑家的将领们盯得胆战心惊以后，这才向郑解释。
“既然阮主给了你们足够的好处，为何又背叛阮主，支持我们消灭阮家？”郑仍然质疑。
“阮主已死，何来背叛之有？”张元说道，“阮家少主年岁不过十岁，义兴郡王阮福溪摄政，年轻一派阮有镒、阮有进掌权，他们对我们在会安港的特权持有异议。主少国疑，我们九州军经过商议，还是觉得放弃他们了。”
“当然我们九州军还想要在安南国有更大的诉求，按照之前的条件，我们这次从辽南运输一批火器支援你们，而且不承诺派出援军支援阮家，你们郑家以后需要将会安港割让给我们九州军，并且允许我们九州军在升龙城设立商会和使节馆。”张元继续说道。
“这个条件确实是我们年初谈好的。”郑叹了一口气，“你们九州军在别人的领土上肆意挑起战争，还要我们割让会安港，实在是狮子开大口。”
“这才是真实的世界，没有外力的干预，你们郑家和阮家不知道要打多少年。别看郑家势力很大，以后会不会被阮家反超难说。”张元怂恿道，“如果你接下了我这次带来的货物，那我们的条约就达成，会安港以后便是我们九州军的港口。”
刷刷刷，众人的眼光又看向做决定的郑。
郑深吸一口气，做出个沉重的决定：“我答应你了。”
五百九十九章 抓捕
“你们户有两个男丁，必须要出一个人当兵，三日内到衙司报到。”升龙城内，一队队士兵逐家逐户地抢抓壮丁去当兵。
“兵爷，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这次抽丁的规模这么大？”这户人家问道，“寻常也就是三丁抽一，轮不到我们家。”
“听上头说南方那些蛮子死了旧王，摄政王阮福溪上台，要大举北伐，因此主上要征调人丁前往长育垒防范南方蛮子。”郑家士兵说道，“你这里有没有水喝？跑了半个升龙城，口渴死我了。”
“，老二，拿一碗水来给兵爷。”老汉转向屋内的一个青壮喊道，又转头回来，“兵爷，我们家虽然有两个男丁，不过我这老二今年才十岁出头，要是老大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家在城外的几亩薄田可就全落到老汉身上，我还有个生病躺在家里的媳妇，可没有人能照顾她啊。”
“少废话！这是主上强制征调的兵役，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逃避。”这个士兵拿出一个花名册，“这上面登记了每家每户的男丁数，要是少了任何一个，主上追究下来，我拿头担着？”
“唉……”老汉见几个士兵离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在这条街上有一个简陋的茶庄，茶庄老板站在店铺门口，看着匆忙来去的郑家士兵。他没有担心自己家被征壮丁，因为在郑家的名册上，他是逃难过来的真腊人，妻儿都在海上落难死了。
这个时候有一个郑家士兵来到了茶庄里，大大咧咧地找条长凳坐到了茶庄老板身边：“来一壶茶解解渴，老样子。”
“兵爷，你可知道为何郑家像是发了疯一样在四处抓人？”茶庄老板亲自为这个士兵倒了一壶茶。
这个士兵打量了四周，发现茶庄里就只有他和老板两个人，于是压低声音：“郑家已经发疯了为，他们打算征发大量的壮丁，估计是要用派去输送粮草，又要南下攻打富春城了！”
“去年他们不是才大举南下，损兵折将了吗？怎么，他们还想要碰得头破血流？”茶庄老板诧异地问道。
“郑主不想办法消灭我们怎么会死心！我琢磨着是因为老主上去世，幼主年少，所以郑主想要趁着这个机会一统安南。”士兵说道，“你快安排人手前去富春城通知摄政王，让摄政王加强对长德垒的防守。”
“长育垒的郑家御林军已经封锁了所有通往南方的道路，现在就是一只蚊子都飞不过去。”茶庄老板有些为难。
“让传信的人走海路，日丽海口是我们的水师驻扎地，只要传信的人假装成东瀛人或者华夏人的商人，混入他们的船队南下即可。”这个士兵仅仅喝了两杯茶，就拍拍衣服准备离开，“我得回去继续征兵役了。”
“好，我安排人手试试。”茶庄老板心事重重。
这个士兵离开以后，茶庄老板招来了店小二，将一封书信交给他，并低声说道：“升龙城有大动作，你带着这封书信去码头找到接头人的船只，让他伪装成东瀛人的商船南下会安港。”
“是的，掌柜。”店小二眼中露出精光，他也是阮家安插在升龙城的探子。
“准备一下，快去快回，一定要注意小心，不要被人跟踪了。”茶庄老板拍了拍店小二的肩膀，心中总像是有一块石头堵住，让他隐隐不安。
店小二将书信塞入了麻布衣的夹缝中，若无其事地走到大街上，朝着升龙城码头的方向走去。
码头那儿，主要停泊的还是郑家自己的水师船只，然后就是华夏商船、尼德兰商船、东瀛商船，不过分别只有几艘，其中东瀛的商船更是只有可怜的一艘。因为九州军在东瀛国有了长崎港、横滨港两个自由通商的港口，东瀛商人可以在长崎港、横滨港直接买卖来自华夏的商品，没有必要和明朝海禁时候长途跋涉来到安南国间接与华夏商人做生意。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条十多米长的商船。这艘商船看上去有些岁月的痕迹，船体上尽是划痕和被暴风雨摧残过的痕迹，有些木板还有烧焦的痕迹，很难相信这么一艘破烂的商船还能够幸存下来。
在商船的船头，一个满脸胡须的老汉正举着酒碗往自己的喉咙里面灌酒，浑身酒气，靠在栏杆上看着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
不过当他看到店小二朝着商船走过来的时候，原本浑浊的眼神中迸发出一丝精神，扭了扭脖子，发出脖子扭动的声音。
“店小二，今天有新鲜的海鱼，你要来几条回去给掌柜的补身吗？”老汉端着酒碗向店小二举着。
“好的呢。”店小二朝老汉招招手。
不过当店小二准备走上船的时候，他发现老汉的脸色变得苍白。
“老罗子，你气色这么差就不要喝酒了，这样下去你身体垮掉，你那小媳妇该怎么办？”店小二说道。
“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暴露了……还连累了我！”老汉抓起店小二的衣口，歇斯底里地低声喝道。
“老罗子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有什么话好好说。”店小二一脸茫然。
“你看看你后面是什么人！”老汉将店小二扔到地上。
店小二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慌张地朝身后看去。只见在码头上，有一队好几十个手持兵刃和火绳枪的郑家士兵正在朝这边赶来，目标显然就是他们！
“他们是阮家安插在我们升龙城的探子，将他们活捉套出消息！”领头的小头目伸手一挥，几十个士兵加快脚步。
商船为了防止被海浪推走，所以用粗绳索套住了码头上的木桩，现在就算是要解开都是来不及的！
扑通一声，一身酒气的老汉见势不妙，赶紧转身投入了水中，落下已经吓得尿了裤子的店小二眼睁睁地看着几十个士兵登上甲板将他包围。作为探子被抓住就几乎只有一条路接受酷刑拷问！
六百章 阮家的行动
在安南国狭长的土地上，有两道长墙构建而成的防线将安南国拦腰截断，北方被郑主所拥有，南方为阮主所拥有。本来两道防线都是阮主阮福源在第一谋士陶维慈的建议下修建的，稍微北边一点的是长育垒，而南一点的是长德垒。去年郑主组建的“御林军”对阮家的防线发动了突然袭击，以大量火炮和将士的性命为代价，终于攻占了长育垒。
本来郑主打算一口气攻下长育垒和长德垒，但是长德垒防线突破在即的时候，南洋舰队和阮家水师攻下了日丽海口，让郑主的御林军担心被截断退路，所以不得不放弃了攻打长德垒的打算，派一部分兵力回防日丽海口，还有一部分兵力驻守攻克了的长育垒，与长德垒的阮家军队对峙。
长德垒防线守将是现在阮家新晋的两个将领之一的阮有进。阮有进年纪轻轻就独当一面并不是没有来由的，他可是去年去世的第一谋士陶维慈的女婿，还是原本王世子阮福澜的好友，一同参与过去年防守长育垒和长德垒的战斗。如果陶维慈、阮福澜没死的话，阮有进说不定地位更高。
只是现在阮家风雨飘摇，时刻有被颠覆的危险，这个时候计较所谓的地位并没有什么用，因为阮家被灭亡的话，所有从阮家得到的一切都会失去。
阮有进穿着盔甲在长德垒城墙上巡视，右手按剑，左手扶着刀痕累累的城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还在一年前，王世子阮福澜还在这里和他并肩作战，现在长德垒还在，昔日的战友却不在了，怎叫人不伤感。
突然，阮有进看向长育垒，似乎看出了有什么不妥。他死死地盯着长育垒，愣在那里足足有一刻钟没有说话。
跟在阮有进身边的亲兵也学着阮有进看向长育垒。长育垒的长墙上有郑家的士兵巡逻的身影，还有郑主的旌旗在迎着北风招展。长育垒上方还有升腾的炊烟，也随着北风摇摆不定。现在正是日落开始的时分，郑家和阮家的伙夫开始准备全营的的伙食，这样的景象在正常不过了。
“将军，您在看什么呢？这长育垒的郑家军和平常一样龟缩在长育垒内，也没有什么异象。”阮有进的亲兵好奇地说道。
“不对，你们看这炊烟。”阮有进指着长育垒空中北风吹斜的炊烟。
“这炊烟有什么不对劲？”几个亲兵看了空中的炊烟，又你看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
“唉，所以说你们都还不是将才，我都提示了还看不出问题来。你们看，这些炊烟的数量比起前些日子如何？每一缕炊烟所需消耗的柴木增加了还是减少了？”阮有进又提示道。
被阮有进怎么一提醒，几个亲兵却还有有些懵然，只有其中一个稍微机敏的亲兵领悟到了阮有进想要说的话：“您是认为他们使用的柴木增加了，而炊烟多了，也就是说……”
“没错，他们的士兵数量在逐渐增加。前几天我还没有察觉，但是现在仔细想想，才发现了这其中的关节。根据我刚才的推测推测，他们的人数增加了一倍。上个月我们安插在长育垒的探子汇报的郑家士兵人数是一万两千人，现在估计有两万人以上。”阮有进以自己极其可怕的观察力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您是说他们又开始大规模调动军队了吗？！”几个亲兵面面相觑。郑主往长育垒增兵，目的可想而知，如果不是为了攻打长德垒，难道是来这里观光旅游不成？
“九成九是这个样子了。去年一仗我们损兵折将，将我们阮家的底子都打没了，再来一场大战的话，恐怕打完我们长德垒以南会成为一片废土。”阮有进眉头深锁，对未来的大战持悲观的态度。
“可是郑家在去年的大战也是折损了大量的兵马，还将日丽海口给丢掉了。现在才时隔一年，怎的又卷土重来？”一个亲兵不解而惶恐地问道。
“他们占据了最富饶的平原地区，我们广南这边却是丛林和沼泽，人口不过十万户，而他们有四十万户，死伤个两三万人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多征发一些壮丁充军就好了。但是我们这边死个两三万人，那就是灭顶之灾，无力再战。这就是小国的悲哀。”阮有进感觉自己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处施展，“华夏历史中三国时期，蜀国人口最少，纵有诸葛丞相鞠躬尽瘁，六伐中原，仍被人口众多的魏国给耗死了。姜维继承他的意志，仍不忘恢复中原，但受国力所限，也无力回天，我就是姜维的处境啊。”
几个亲兵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阮有进的感慨，因为他们能够感受到阮有进的无力感。阮家这两年大好形势急转下降，几乎到了灭亡的边缘，巨大的反差让他们压力倍增，不知道这场在郑家和九州军两个鸡蛋上的舞蹈几时会因为失误而全盘崩溃。
“与我会军帐，我要向摄政王、阮有镒写一封密信，要他们立即征发壮丁，做好支援我们长德垒防线的准备。要是我们长德垒守不住了，郑家御林军长驱直下，富春城更难坚守，所以一定要将敌人拦在长德垒防线以北。”阮有进说道。
阮有进很快将自己的发现写入密信中，然后委托亲兵快马加鞭送往富春城。义兴郡王阮福溪收到了阮有进的密信，立即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他也是郑家的老对手了，而且还是为数不多还活着的郑家的老对手，所以他代现任阮主阮福濒召集百官将领，特别是阮有镒。
阮家匆忙行动起来，新的征兵令下达，阮家士兵也开始到城池里、乡村间强征壮丁来补充兵力。与其同时，摄政王阮福溪还亲自前去会安港拜访驻扎在这里的南洋舰队司令官邓千龙。不然仅仅凭借阮家现在的实力，根本就没有希望能够打退郑家的攻势。
六百零一章 提前求援
“邓将军，你请随意，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在丽日海口。”阮家暂时的摄政王阮福溪客气地对邓千龙说道，“当时你们舰队逼着我带领阮家水师强攻日丽海口，可是让我们阮家水师折损了不少人马啊。”
“哈”邓千龙打了个哈哈，“那时候我可不知道带领阮家水师的是义兴郡王，当时战争是你们阮家和郑家的纷争，我们总不能够喧宾夺主吧？”
“我能理解你的做法，是我也会这样做。而且当时是最好的选择了，如果我们不上岸夺下日丽海口，恐怕进攻长德垒的郑家军队也不会退却。”阮福溪倒没有计较这件事情。
而且他也没法计较这件事啊，难道要和强大的南洋舰队翻脸吗……
“不知道摄政王找我来有何贵干？可是我们南洋舰队的士兵又闯了祸？”邓千龙问道。
因为南洋舰队长期驻守在会安港，与当地的百姓长期混居，所以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但这都不是大事，邓千龙也处置了那些个犯事了的士兵。
“上次你们的士兵不过是抓了邻里的一只鸡来吃而已，事后也赔偿了，之后倒没有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今天请你到来，实在是……有事相求啊。”阮福溪说道。
“请说。”邓千龙说道。
“事情是这样子的，镇守长德垒的阮有镒将军，他发现戍守在长育垒的郑家军队人数增加了，怀疑郑家正在暗中调动兵马，再次卷土重来。”阮福溪拿出阮有进派信使送来的信件放在了桌上。
邓千龙接过阮有进的急报，上面大致讲述了长德垒对于阮家的重要性，要求阮家官员们急速动员全国之力，北上防守长德垒，将郑家军队拦在长德垒北方。
“如此重要的信件，摄政王为何给我过目？”邓千龙明知故问。
“邓将军你也应该知道，经过去年的大战，我们阮家的兵力已经捉襟见肘。去年年末，少主继位，本来就是郑家南下的最好时机。他们之所以迟迟未动，就是因为你们站在我们的背后支持我们。”阮福溪又稍微明示邓千龙。
“这……让我们很难办。我作为南洋舰队司令官，是要听海军部指挥的，而海军部又要听军主指挥，就算要谈，我也要禀报海军部、军主，然后我们再派出使节与你们好好谈一谈。打仗可是要死人的，士兵的抚恤金、弹药粮草的消耗，这真是让我们太难办了！”邓千龙叫苦不迭。
“汉语有云，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战争很有可能一触即发，若还派人来往天朝京城和富春城，难免耽搁时日，怕使节到来的时候，我们阮家已经不再存在。”阮福溪劝道，“有些条件我们可以现在就谈好，以便及时出兵。”
“胡闹，你这是要让我专断，万一和军部所想不一致，怪罪下来的就是我，我这乌纱帽就要掉在这南洋了。”邓千龙微怒道。
“可是邓将军你想想，若是我们阮家覆灭，郑家可没有我们这么大方给你们特权，怕是到时候你还是会被怪罪。还不如适当出兵，说不定伟大的天朝之主反而会嘉奖于你，赐予你封地。”阮福溪站起身来，以安南国阮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为邓千龙倒酒。
邓千龙厚着脸皮接过酒杯，还砸吧砸吧嘴皮，“你说的倒不无道理。只是出兵前我们得约定好条件，否则你们事后反悔了怎么办？”
“这个好说，如果郑家大举进攻我们阮家的话，还请南洋舰队和去年一样，水陆并进，陆地一路与我们的援军前去支援长德垒，水路与我们的水师汇合登陆日丽海口从背后捅郑家一刀。相信双管齐下，一定能够击退郑家的进攻。”阮福溪用手指沾了酒水在木桌上比划，“郑家虽然人数众多，不过水师是他们的短板，他们有尼德兰人的战船相助才能够勉强在与我们阮家的海战中取得上风，只要你们加入的话，他们只有北逃的份。”
“那雇佣我们的代价呢？”邓千龙只关注这个。
“我们阮家人口不过十万户，最富饶的也只有这王都富春城和会安港，其他地方都有待开垦。不过即使是富春城和会安港，在几十年前还是丛林密布，是我们阮家祖上带着人将这里建设成繁华之地，所以不可小看南方这一片丛林、雨林。”阮福溪说道。
“摄政王请明说。”这回邓千龙是真的听不懂阮福溪的意思。
“你们九州军在会安港已经取得了足够的特权，只有富春城还能够入你们的法眼，但是富春城是我们的王城，我们是不能让你们拥有像是在会安港的特权。所以我们打算用更南方那些未开垦的土地来换取你们的帮助。”阮福溪说道，“来人，将我们的地图取来。”
在阮福溪的命令下，两个阮家士兵在一旁摊开了一份地形图，上面是阮家现有领土的轮廓。在阮家控制的主要地区的南方，还有一大片未开垦的雨林。
“如果郑家真的大举进攻，而你们九州军保住了我们阮家，那么这一片土地就是你们的。”阮福溪在地形图上指了一大片土地，大约是未开垦的土地的三分之一。在他看来，用这么一大片土地来交换九州军的庇护，已经是阮家最大程度上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代价就是这么一片……鸟不生蛋的密林？！”邓千龙却很嫌弃这一片土地，九州军在中原都还有大批土地没有开发呢！像是琼州府、两广宣政司、夷州，都有大批大批的山区和林区……那里有精力千里迢迢来开发安南国的落后地区……
“还是换算成银两吧，我们军部财政紧张，军主应该会比较喜欢银两多一些。”邓千龙想了想说道。
“可是我们阮家这些年长期与郑家争斗，国库早已空虚，拿不出银两了……”阮福溪为难地说道。
“现在拿不出银两，就每年赔一些，赔个几十年，应该能还清的。”邓千龙则主张为阮家搞个几百万两白银的借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