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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关     步步生莲txt下载     步步生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32章 八面风

    折子渝与折惟正快马加鞭赶向帅府,一路上折子渝都在思索着这件赵官家对杨浩加官进爵的事情:杨浩打下银川,并把这座一直属于夏州李氏的大城占为己有,成功地站稳了脚跟,吸引了西域各方势力的关注,但是可以预见的是,只要李光睿一腾出手来,双方势必要发生一场大战。

    如今杨浩有麟府两州的支持,党项七氏的拥护,勉强或可与根深蒂固的李光睿一战,如果采取守势的话,穗扎稳打,说不定还有机会让李光睿吃个大亏。然而赵官家这个“河西陇右兵马大元帅”的封号一下来,杨浩立刻就成了众矢之的,百姓盼着太平,西域诸雄却只想维持现状而已,没人希望自己头上突然爬上去一个名正言顺的统治者,这一下杨浩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他如今的名望与势力严重不相配,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她的兄长和麟州杨崇训固然希望在对抗李光睿的战争中由杨浩领军,也有意让他做这个同盟的盟主,可是如果杨浩得了这个名头,那就不是麟府两州的有意相让,而是从名节大义上占住了脚,理所当然的该是西北第一人,这会不会令兄长和杨崇训心生忌惮,担心自己从盟兄变成杨浩的附庸?

    赵官家如此隆重地嘉奖杨浩,会不会给契丹人这样一个信号:杨浩是赵官家真正的心腹重臣,他前无古人的升迁速度,和他在西域的异军突起,都是因为有赵官家的暗中大力支持,如今给予他这个身份,是赵官家由暗到明,正式打起西域主意的一个先兆,从而也迫不及待地对西域动手?

    如果契丹因此对西域施压,与此同时自家兄长和杨崇训又因为担心杨浩成为一个比夏州李光睿更危险的霸主,从而心生芥蒂,现在对杨浩比较亲近的党项七氏乃至吐蕃、回纥诸郐会不会因为契丹的压力和麟府两州的疏远而弃他而去?杨浩迅速崛起于西域是一个奇迹,可他根基未稳,实力有限,一个处置不当就合引起一连串的问题,如要崩溃却也是刹那之间的事。

    折子渝越想越不安,一路疾驰到了帅府,飞身下马往内传闯,门口侍卫急忙拦住,喝道:“什么人,胆敢擅闯帅府?啊!你……你:;!!:L。。r。。。”

    折子渝平时做男装打扮,这几个守门的士卒乍一见她只觉面熟,一时还未把她和时常伴在杨浩身边的那员白面小将联系到一起,这时折惟正已快步赶上前来,沉声道工“我们有要事面见杨太尉,速去通禀一声。

    那士卒倒是认得折惟正的,连忙换了笑脸道工“折将军,实在抱歉的很,非是卑职不肯通禀,实在是太尉大人正设宴款待钦差,打扰不得。而且太尉大人早有吩咐,如果…………

    折子渝柳眉一挑,淡淡地道:“他宴请鹄不过是一个传旨的中官罢了,又不是当今皇帝,至于这般隆重么?我们有很紧要的事,你去对杨太尉说,抽暇与我等一见就成。”

    折子渝虽换了女装,成了一个长相甜美,娇丽如春花的少女,可是淡淡说来,不怒自威,比折惟正似乎更有气势一些,那守门的小校态度更恭谨了些,陪笑道:“折将军,这位姑娘,太尉大人早就交待过小的,如果折将军未了,或者任何一个姓折的人来了,都要小的告诉他,明日一早,太尉大人会在府上恭候大驾,今天么,实在抽不得身,还请折将军先行回去,明早再来。”

    折惟正奇道:“太尉早知我们会来?不过一个中官罢了,至于这般巴结?”那小校搓着手笑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折惟击还待再问,折子喻已然拉了他一把道,“我们走。”

    二人扳鞍上马驰出巷口,折惟正才按捺不住地道;“小姑姑,莫非你知道杨太尉这番举动的用意?”

    折子渝摇摇头,淡淡地道:“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为何而未,会不会来,杨浩已然猜到了,他既然做此安排,想必有他的主意,他既然知道了咱们的来意,晓得这件事的利害就好,至于他的用意……明天就知道了,又何必着急呢?我懒得费那些心思……”

    折惟正偷偷瞄了眼小姑姑,小姑姑说的云淡风轻,可是看她眉眼气色,却是云也不淡、风也不轻,大有潜云密布、狂风欲来的架势折惟正马上很识相地闭上了嘴巴,免得一个不小心扫了暴风尾……第二天一早,折子渝就未了。

    这一回没有折惟正陪着,她是一个人来的。守门的小校显然是早已得了杨浩的嘱咐,一大早的就站在门口抻着脖子往巷口瞧,一见折子渝到了,就赶紧跑过去,自她手中牵过马缰绳,殷勤地屈膝道:“折姑娘,小的已等您多时了,请下马。”

    见那小校如此殷勤,折子渝倒不好发作了,她一偏腿自马上跃下,将那小枚的大腿做了下马凳,鹿皮小蛮靴在上面轻轻一点,轻盈地落在地上,拔腿便往帅府中走,砰→卜校将马牵向一旁,同时向门内招呼一声,马上又闪出两个侍卫引着折子渝往里走。过前院,穿仪门,经过轩厅,便是帅堂。那侍卫把折子渝让入帅堂,一杯热茶刚刚奉上,杨浩便到了。

    折子渝大马金刀地往那一坐,见了杨浩也不起身,这几天扮男人扮得她都忘了今天穿的是女装了,居然还架起了二郎腿,眼皮一撩没好气地道:“砟天一得着信儿,我就急得跟什么似的,。:G,!谁知道皇帝不急太监急,人家愣是跟我来了一出‘料事如神”好吧,现在我来了,不知道故弄玄虚的杨太尉有什么话想对小女子说呢。”

    杨浩见了她的举动,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除了她自家人,能撩拨得折子渝毫不掩饰地爆发真性情的人可不多,杨浩很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她生气的样子似乎比笑起来的时候还要俊俏,嗯……能惹得她生闷气,杨太尉很有成就感。

    他哈哈一笑道,“倒不是我想故弄玄虚,就算我想故弄玄虚也不会存你面前摆谱不是?”折子渝撇了撇嘴,冷冷地哼了一声。杨浩又道;“如果真要在你面前故弄玄虚,那也一定是有意在佳人面前卖弄;都不是是故作神秘。”

    折子渝皱了皱鼻子,又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过脸上的怒气已经已然不见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尤其是自己喜欢的男子拍她马屁,那是女孩子最喜欢的事,就算矜持高傲如折子渝,却也不能免俗。

    杨浩在她对面坐了,笑吟吟地道,“其实也没什么,昨天传旨的太监刚到,那个中官倒没甚么,可他带来硌人却有不少皇城司的探子,当时满府都是人,混乱不堪,我还没有把他们安顿下去,只怕其中有些甚么善于窥伺窃听的奇人异士,听到些不该听的事情,所以我才嘱咐侍卫挡了你的大驾。如今他们都被安顿到馆驿中去了,我才好与你说话。

    折子渝听到杨浩有些别人“不该听的事情”与她分享,嘴角绷起的线条更柔和了几分,杨浩又道:“我知道你是为何而来,说起来赵官家对我到底怎么样,旁人不知道,我自己还不知道么?他对我能有甚么好心,因为我收复银州而加封我为河西陇右兵马大元帅?嘿,这是把我架上火上烤啊,一向以西北第一藩自居的李光睿岂会容我在太岁头上动土?就算他原本只想把我赶回芦州,把银州城夺回去,就凭着我这河西陇右兵马大元帅的旗号,他也一定要杀了我。

    宋室自建国以来,一直就在削弱各方节度,收权于朝廷,如今官家这般慷慨,契丹那边听说之后,必然以为我是朝廷图谋西域的一枚重要棋子,说不得也要来个先下手为强。至于折兄和杨兄,呵呵,在赵官家想来,能离间了我与麟府两州的关系最好。如果不能,夏州李光睿也是一定要动手的,足以为我树一强敌,再加上契丹这个变数,西北将陷于更大的战乱之中。

    这一计,椅垫伞西北各方势力拖入更加糜烂的境地,诸虎相争,各有损伤,到那时候赵官家就能出师有名,众望所归地平定西域,把他的手伸进来,牢牢控制住整个西域了,真是打得好算盘。”折子渝听了,暗暗松了口气,瞄了他一眼道;“既然你晓得其中的“没有。”

    折子渝一怔,杨浩道:“官家使这一计借刀杀人,对西北乱局推波助澜,本来是不错的,可惜,有两件事他不知道,所以这就成了一个昏招。“两件事?”

    “不错,这第一件……”杨浩顿了顿语气,这才一字字地道:“我与契丹萧后早有密约,她是不会因此而对西域动兵的。”折子渝立即警惕起来1“你……已附庸于契丹:}”

    杨浩哑然失笑道;“怎么会?只不过,契丹萧后对西域抱成一团,独立一隅很是乐见其成罢了”

    折子渝想禹契丹国目前的情形,再联系杨浩的话,对其中含意已然洞烛,不禁微微点了点头工“这位萧娘娘倒是精明,那另一件事是什么?

    “另一件事就是,党项七氏决不会因为麟州两州的动摇而弃我而去,就算契丹也要插上一脚,他们也不会与我交恶,何况契丹绝不会出兵呢?”

    折子渝蹙眉道:“你就这么相信他们?党项七氏对夏州阳奉阴违、时战时降,对我麟府两州,也是时而侵扰、时而结盟,首鼠两端,全无信义,不可轻信的。”

    杨浩微笑道,“在诸强藩之间挣扎求存,若是全无手段,早就被人吞并了,时而动武,时而求和,他们也是为时势所迫,我与他们却不只是结盟那么简单,他们向白石大神宣过誓,要效忠于本官的,又岂肯轻易背誓,令举族失心?”

    折子渝动容道,“向党项人的至高神白石盟誓效忠于你?你……你倒底是什么人?”

    杨浩缓缓地道,“三十多年前,定难军节度使李彝卒,其弟李彝殷篡位,唐末帝李从珂承认了他的身份,其兄李彝之子,真正的夏州少主李光岑落难于吐蕃草原,我……就是李光岑之子。”

    折子渝目瞪口呆,半晌才用怪异地眼神看着他,惊诧地道,“李光岑还活着?你……络是李光岑之子?你也是鲜卑拓拔氏后裔?”

    折子渝是鲜卑折兰王的后裔,杨浩居然是鲜卑皇族拓拔氏的后裔,折子渝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他竟有这样大的来头,杨浩笑道,“非也,我是汉人,李光岑是我的义父,也就是我如今芦州军中的木岑木副使。折子渝长长地吸了口气,凝重地问道:“你能否说的更详细一些。

    杨浩把前因后果仔细说了一遍,折子渝这才明白,不禁又惊又喜,杨浩又道;“亮明这个身份,西域诸部族肯来投奔的人必然更多,而且,即便我的势力更形壮大,又得到折兄和杨兄的帮助,要与号称西北第一强藩的李氏为敌,胜负仍在两可之间,然而我有了这个身份,就足以利用李氏内部诸头人贵族对李光睿的不满,瓦解他的势力,只要说服他们,如此内外呼应,审时而动,拓投氏诸部族酋必会弃李光睿而就我杨浩。”

    折子渝对这些信息消化了半晌,才钊静下来,出言反驳道,“你既有这个身份,更不需要这个什么‘河西陇右兵马大元帅,来锦上添花于。如今你该适时蜇伏,积蓄实力,缓亮身份,凭你现在的威望和地位已足以招纳许多不得志的欲以战功搏一出身的西域草莽望风来投,何必急着更上层楼?”

    杨浩瀹然道;“因为……我义父的身子,也不知还能拖多久。现在不亮明身份,得到拓拔氏族茵们的确认,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

    两个人在帅堂中又谈了许久,门外忽有一个侍卫高声叫道,“小的见过木恩大人、木魑,大人。”

    杨浩一拍额头道,“我倒忘了他们,刚刚募征的新兵,正要着他们拉出去进行操练的,我出去见见他们。”

    柝子渝微微颔首,杨浩起身走了出去。折子渝在帅堂中枯坐晌,回想杨浩这秘密身份,以及党项七氏对他的服从,尤自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如此看来,只要杨浩经营得当,那么取李光睿而代之的计划必能成功,赵官家意欲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计划恐怕反而成全了他不成,我得尽快回去一趟,把这个消息说与大哥知道,他晓得其中利害,杨浩取李光睿而代之,怕是已成定局,他做西北第一藩已是应有之义,也不差一个名头了,大哥可不能因小失大,失去这个强盟。再说……,冬儿、焰焰她们今明两天也就到了,我再在这里住下去着实尴尬……r”

    折子渝想着,愈发坐不下去,走到帅堂外张望一番,只见杨浩和木恩木磁,站在一座假山前面有说有笑,不像在谈什么公事,折子渝便举步走出帅堂,沿着侧廊行去,张过疏朗的花木,走到假山后面,正听杨浩笑道,“你们两个好没出息,明知今日要领兵出去操练,却逆如此放纵,送与你们的那几位大食国舞娘很厉害吗?我看你们俩,可有点儿两腿发飘呀……”

    木恩哈哈笑道;“厉害,厉害,那两个娘们儿着实唇害,若非我这般强壮的身子,还真的招架不住,他***,险些被她们两个把我给吸f了,差点儿就爬不起床。”

    折子渝听得面红耳赤,暗暗啐了一口:“好没正经的东西,自家女儿都那么大了,还是这般荒淫好色。”

    木魑,道,“那也不算甚么,我们两个差点儿爬不起床,她们么……嘿嘿,却看着实实的爬不起床了,到现在还躺在那儿呢。”

    杨浩咳嗽一乒道工“你们戎马半生,身边也该有个女人照顾,到了如今这年纪,也该给自己留今后了,本官把她们赐给你们,就是这么个意思,不过……这种事嘛,还该有个节制,切勿伤了身子,亦或就此沉溺于女色。

    木恩连忙道,“少主放心,我们省得,这不是……呃……头一回么,女人嘛,就像一匹野马,总得驯服了她,她才会乖乖地听话以后就不回了。”

    折子渝听了悄悄点头,暗暗赞道,“杨浩这番话说的倒还清醒,做大事的男人,怎能为女色所左右?”

    她刚想到这儿,杨浩就挤眉弄眼,兴致勃勃地问道:“怎么样,这大食国的美女滋味如何?”

    木磁,道;“唔……,这大食女人的肌肤不及中土女子细腻润滑,如缎子一般柔顺,不过她们很会服侍男人,手段十分了得,我这样的身子,娇怯些的女子还真承受不住,就是这样的烈马骑着才得畅快。

    杨浩笑道,“当真?哈哈,你们让她们晓得你们的厉害,也算是给咱东上男儿争了光了。”

    木魁开玩笑道:“那是,嘿嘿,若论谋略武功,属下不及少主,不过床上这样霸道的女子,真要是换了太尉,必然难以招架。”但凡男人,可没有在这件事上自承不如人的,杨浩立即吹嘘道:“人不可貌相,你这可是小看了我了,哼哼,我得异人传投房中秘术,夜御十女,也不在话下。”

    折子渝面红耳赤,暗啐一口:“三个家伙,都够无耻,人前道貌岸然,原来背后都喜欢议论这些东西……”

    几人说笑几句,杨浩又绕回了正题,肃容道;“我西北征兵较之中原有着十分有利的条件。中原的士卒,摞下锄头去当兵,总要苦心训练良久,而西北百姓民风剽悍,尚武之风盛行,百姓们精于骑射个人武艺也都不俗,这就有了相当好的基础了,平素他们围猎游牧,也早懂得配合作战的技巧,不过那时最多也不过是千把人的行动,而今你们要训练他们,不管是一千人、十万人,还是十万人,都要令行禁止,形同一人,两军阵前,个人武艺殊不足论,就是这种军纪严明的配合,才能发挥大作用。”木恩木魑,齐声道,“少主放心,我们省得的。”

    杨浩点点头道,“好,这番拿下了银州城,我已是各方瞩目了,等义父一到银川,我就要公开亮明身份,那时候……八面来风四面雨,还不知要经历多少磨难,你们这支新军,务必要尽快成形,不管是李光睿还是赵光义,都非易与之辈呀……”

    文德殿中,赵光义正与文武重臣议事,待曹彬讲罢他的意见赵光义颔首道,“曹卿家所言有理,如今用兵,固然有许多为难之处,却也有许多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朕决怠,明年二月发兵,一举拿下汉国。”众文武齐齐躬身道,“臣遵旨。”

    赵光义得志意满地挥一挥手,又复微笑道,“这一战,朕要御驾亲征。朕为主帅,使吴王兼永兴节度使德昭为先锋,先帝曾派皇子德昭领兵伐汉,奈何先帝病逝,国丧期间用不得兵,只得无功而返,这番用兵使吴王为先锋,也算是一偿先帝夙愿吧,众将要好生维护,助吴王成此大功。”

    武将们再度恭声应是,赵光义神色忽转悲痛,又道工“皇女虢国公主,g幼崇尚佛法,先帝驾崩后、皇嫂思念先帝又复生了重病,虢国公主见此种种,深感人生无常,遂看破红尘,意欲出家修行,礼佛诵络,为皇嫂祈福。朕苦劝不得,只好成全她的一片孝悌,将城西七宝庵改名为‘崇孝庵”赐与虢国公主修行。并赐虢国公主为‘报慈普渡大师,赐法号‘定如,。为表彰虢国公主的一片孝心,削发大典之日,众卿随朕亲送虢国公主入寺,并赐斋馍……”

    他还没有说完,顾若离仓惶惶地跑了进来,赵光义眉头一皱,正要责他不顾规矩,那顾若离也顾不得看他脸色,急匆匆跑到他面前耳语几句,赵光义听了登时脸色大变,失声道,“怎会如此?他可无恙?”

    Ps:书名:玄天碧罗,书号1般斜么,一个十八岁的年轻女大学生因追寻身世之谜而被吸入画中,穿越到一个和画同名的美丽的神奇世界,碧罗天。悲催的是,她才到异世就被两大师哥当成妖魔,要格杀勿论。然而,这还不错,黑锅还没洗清就冒出来一个逑死人不偿命的真妖孽,将她一股脑地带跑了。泪,这一下,长江的滔滔之水还能洗干净她的清白么?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033章 四方乱

    赵光义怔怔地站在陇西郡公府前。

    准确地说,他目前正站在前陇西郡公府前,面前是一片冒烟的废墟。

    李煜降宋后,朝廷拨了一憧宅子给他,这幢宅子建了已有三五十年光景了,三进的院子,全是木制建筑,周围的邻居住处也都是老宅,各家各户的老宅不断翻建加高,充分利用现有空间,把房子建得高低不齐、鳞次叠甜,这户人家的屋檐都能伸出那户人家的院子里去,一家着火,很容易就能串连起来,再加上房会都是年代久远的木制结构,火势烧得也快,而且巷弄太过狭窄,水龙铺子的人进得来,水车进不来,结果……

    现在眼前一大片废墟,还不知道是哪一家先起的火,因为这一片全都烧光了,可是诡异之处在于,现在是白天,白天起火固然也会死人,可是万万没有一家人全都烧毙在家中的道理,别人家扶老携幼,大多都逃了出来,如今正望着自家的废墟呼天抢地。可是陇西郡公李家“:“一个人都没有。

    慕容求醉领着一个人走了过来,那人微微地翘着屁股,夹着两条腿,走路的姿势十分古怪。

    “大人,这人是陇西郡公家的邻居,住的离陇西郡公府最近。”

    赵光义此番赶来亲自探视灾情,未摆皇帝仪仗,也未穿龙袍,以免弄得动静太大,慕容求醉在他面前便不敢直呼官家,免得泄露了他的身份。

    赵光义听了慕容求醉的话,转向那个动作有些古怪的书生,问道:“你姓甚名谁?”

    那书生一听眼前这甚有威严派头的人是位官员,连忙撅着屁股,僵着腰板儿施了一礼:“草民萧舒友,见过……这位大人。”

    赵光义点点头,问道:“你既是陇西郡公家的邻居,火起时可曾听到些甚么、看到些甚么,李家可有人逃出来么?”

    舞舒友听了不禁咧了咧嘴,原来这位书生一心想要金榜题名,整日价在家苦,坐在太久,生了痔疮,今具请了郎中上门诊治,谁知裤子刚扒下来,那郎中七八针银针才插进去,火苗子就蹿过来了,浓烟滚滚,热气腾腾,吓得那郎中摞下病人拔腿就跑,萧舒友无可奈何,赶紧提着裤子就往外逃,逃到外面才感觉到极端的不适,可走到处都是人,众目睽睽之下他一个书人又不好意思伸手去拔,如今那几根针还扎在菊丅花上呢。

    舞舒友直撅撅地站在那儿,看着自家那烧得只剩四堵墙的院子,愁眉苦脸地道:“回禀大人,小民逃出来时太过匆忙,那时已经火头四起,烟火熏灼,哪里还顾得及去看别人?不办,”不过草民今日请了郎中上门诊治暗疾时,倒是听到陇西郡公府上有些动静。”

    赵光义神色一动,急忙追问道:“有什么动静?”

    萧舒友道:“草民请了郎中回来时,听到隔壁院子里歌乐不断,一片喧嚣,似乎……正在饮宴。”

    李煜好饮宴,即便做了亡国之君也不敢此习惯,要不然也不致于花钱如流水,闹出故国旧臣上门催债的窘事载之史册了。赵光义吩咐皇城司的人时常注意李家的动静,连他每次饮宴都见了哪些人,说过什么话都打听的一清二楚,对此倒不觉奇怪。萧舒友所说的这件事,回头可以让皇城司的人验证一下。

    他点了点头问道:“旁的……没有什么了么?”

    “没有了,草民就知道这些。”

    赵光义摆摆手,萧秀才便夹着屁股,迈着小碎步一点点挪开了。

    赵光义回过头来,看着眼前那一片片仍泛着红光的灰烬,低沉地道:“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挖,给我挖,把废墟清理干净“找些忤作来,务必确认每一具尸体的身份。召来保正,查阅户藉,李家上下连主带仆一共多少人,全都查清楚,一具尸体都不能少!”

    慕容求醉躬身道:“臣遵旨,不小,”现在仍是热力灼人,是否……”

    赵光义站得远远的,仍觉得热气蒸腾,也知道此时叫士卒们去挖掘废墟不太可能,这种情形里边真有人的话也早烧成了焦炭,倒也不必忙于一时,便重重地点了点头,喝道:“开封府!”

    赵光美急忙趋前一步,拱揖道:“臣在……”

    赵光义道:“扑灭余火,救治灾民,发放抚恤,清理废墟,重建房舍,还有,包围这几条巷子,逐人盘查,查清起火缘由,同时要注意,看看有没有从陇西郡公家里逃出来的人,另外……拨些精明能干的忤作,听从慕容求醉差遣……”

    “遵旨。”

    赵光义又对慕容求醉道:“陇西郡公的府邸周围须派禁军围住,使禁军发掘,消息未明之前,不许任何人出入,也不得对外散布任何消息。”

    “遵旨。”

    赵光义盯着那废墟又阴晴不定地看了半晌,这才转身走向轿子。内侍都知顾若离忙趋身上前替他掀开了轿帘,赵光义变腰入轿时身子忽然顿了一顿:“小周后……女英啊……”

    一想起那千娇百媚的人儿,赵光义不由心中一惨,哪怕是国色天香,如今一身皮相,也早烧得没法看了吧?他心中一动,忽又想道:“此事处处透着诡异,李煜夫妇……真的死了么?”

    赵光义转过头,阴沉沉地盯了眼那犹自冒着烟尘的火灾废墟,又看了眼顾若离,顾若离立即哈了哈腰,站得更近了些,赵光义低声嘱咐几句,这才转进大轿,开道锣响,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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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西七宝庵,金身重塑,殿门重漆,就连殿瓦都重新换过了,粉饰得金壁辉煌,宝相庄严,因为这儿蒙官家赐额“报慈庵”,兢国公主出家至此做了寺主,得官家钦封“报慈普渡”大师。

    大殿上,钟磐齐鸣,香烟缭绕,兢国公主正在作削发典礼,赵光义率文武重臣避站于侧观礼。赵光义脸色阴霾,害得宋琪、慕容求醉这样的心腹之臣都远远地站开,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官家大发雷霆。

    赵光义的脾气很不好,这段时间诸事不顺,刚刚登上帝位时的兴奋劲儿过去,碰上这一桩桩烦心事,他能开心得起来才怪。

    西北又传来了确切的消息,芦州节度副使木本在杨浩得银州后,公开亮明身份,原来他竟是当年定难军节度使李彝的儿子李光本,杨浩更拜了李光本为义父,党项七氏望风而来,归顺了旧主。到了这个时候,赵光义哪里还猜不出杨浩早知那李光岑的身份。

    和杨浩的较量中,他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却一次次吃憋上当,赵光义如何不恼?自己如今还上赶着给他送去了河西陇右兵马大元帅的封号,这不是为他造势么?聊可自慰的是,至少这一来,夏州李光睿更不会放过杨浩了,这两虎之间必有一战。

    杨浩还假惺惺地把李光本投靠芦州,请求朝廷出兵助他夺回夏州的奏章呈报了朝廷,李光睿的父亲李彝段逐侄篡位的时候还没有大宋呢,那时还是唐国李从河当政,李从坷认可了李彝殷的身份,此后又经历了晋国石敬塘、石重贵,汉国刘知远,周国郭威、柴荣和他大哥的宋国,五个国家七个皇帝,即便他李光睿得位再是不正,也早已成了夏州实际上的主人,赵光义肯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流浪老人与李光睿这个实际上的西域霸主反目才怪。

    不过为了让契丹方面作出杨浩是他的心腹,是得了他的授意,为大宋在西域扩张势力的错误判断,他不能对杨浩这番举动做出丝毫诘难,甚至不能公开做出支持夏州李光睿的态度,赵光义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奏章留中不发,并通过巧妙的手段把自己的反应透露给夏州李光睿在汴京的人知道。李光睿知道这个消息的时间恐怕比他还早,但他必须做出一个姿态,让李光睿知道他的立场,从而毫无顾忌地掀起战火,让狼烟弥漫整个西北。

    西北局势糜烂至此,已经有些脱离了他的掌控,本来就够他烦心的了,汴梁城中也是不得安宁。他最疼爱的儿子始终对他疑心重重,至今仍执迷不悟,深中那些忠孝仁义的腐毒。这个孽障,老子坐了江山,这皇帝早晚不还是你的?自己的老子不来相帮,却整日纠缠于他大伯的暴死之谜,我怎么会教出这么一个混帐儿子。

    办光义越想脸色越阴沉,就在这时“当当当……”,一阵悠扬的钟声和空灵的木鱼声传进他的耳朵,满腹烦恼的赵光义抬头望去,只见侄女儿双手合什,一头青丝已然落尽,头顶烙了六个香疤。她轻轻站起,披上灰色的馏衣,戴上僧得,接过念珠,低眉敛目,和光同尘,在那木鱼声、钟声和袅袅的香烟里,好象突然间真的和他隔了一个世界,赵光义心中不禁一阵黯然。

    尽管,他凯觎皇位,对皇兄也痛下毒手,可他对永庆的喜爱是发自真心的,皇兄的两儿三女之中,这个小永庆一直是他这个二叔最疼爱的小丫头。出于对皇兄后人的戒备,同时也是对她有些愧意,赵光义有意疏远了小永庆,可是眼看着她从襁褓中的婴儿,变成一个呀呀学语的稚童,再到如今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这个叔父,是真的把永庆当了自己女儿一般看待的,感情事又岂能轻易地抹杀?

    如今,因为父皇的死、娘娘的命,她心灰意冷,看破了红尘,赵光义从不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罪孽,但是看着自己最疼爱的侄女儿走到今天这一步,他还是感到很伤心。

    永庆公主……如今的定如禅师,轻轻接过三柱香,就着烛火点燃,缓步上前望佛礼拜,然后将香插入香炉,退回来双膝跪倒在蒲团上,轻轻叩下头去。

    赵光义看了看虔诚礼佛的永庆,又向那炉中的三柱香望去,香火忽明忽暗,香烟袅袅升起,那明暗闪烁的火苗,依稀又化成了半个月前陇西郡公府的那片火海废墟。

    李煜“死”了,死于那场大火。

    他已下诏赠李煜太师位、追封其爵为越王,以王爵之礼下葬于洛阳,一路遣中使护丧,赐祭赐葬,并大作悲声,为李煜之丧废朝三日。对一个臣子,尤其是亡国降君,如此恩遇前所未有,普天下都已得闻讣告:李煜死了。

    然而赵光义心里清清楚楚,李煜并没有死,陇西郡公府上敛出的尸骸少得可怜,阖府上下的人全都不见了。不但李煜一家人不见了,就连徐锤、萧俨等几个迄今仍对李煜忠心耿耿的南唐旧臣也不见了,连再他们的至亲家眷。据查当日李煜就是邀请这些旧臣全家过府饮宴聚餐的,于是他们就在这场离奇的大火中全部失踪,人间蒸发了。

    赵光义岂敢让天下人知道这个亡国之君携家带口那么多人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他一面讣告天下,大办丧事,制造李煜已死的消息,一面着人封锁宋国境内所有交通要道,明查暗访,捏索这些人的踪迹,可是已经过去半个月了,竟然全无消息。

    如果只逃走一个人的话,大海捞针一般,寻不到他的下落尚还有情可原,可是这么多人居然全部凭空消失,李煜一个亡国之君,哪来的这般本事?从开封城里,从他苦心经营十年,如今又成为可以调动所有人力物力的皇帝手里,这么多人居然可以从容遁去,城里城外,四方城池荒郊尽皆搜索遍了都找不到他的下落,这岂是一群根本不熟悉汴梁情形的降臣办得到的?

    皇城司统领被撤职查办投进天牢了,东京汴梁的城狐社鼠以各种罪名也不知抓了多少,汴粱城所有的监牢都已人满为患,还是毫无线索,赵光义此刻何止是愤怒,还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是谁这般神通广大,李煜……到底在哪里?”

    ※※※※※※※※※※※※滔※※※※洪※※※※※※※※※※※※※※※

    皇家御苑里,一筐筐蔬菜掇上了车,菜工头儿戴伦笑嘻嘻地道:“刘公公,您走好。”

    一个青皮长脸的太监嗯了一声,抬腿坐上了车辕,旁边赶车的小太监扬手一鞭,车子轱辘辘地向菜地外走去,后边跟着六辆牛车,吱呀吱呀地超回皇宫大内去了。

    戴伦眼看着御糕房的太监离开了,这才返身走去,他先回了自己住处,过了一会儿便提了个巨大的包袱出来,四下张望一番,不见有人出没,这才快步走去。

    这一大片都是皇家菜地,前边大街上就是赵普当初侵占皇家园林修建的豪舍,受到官家重责之后就停了工,如今还没完全建好,就这么摞在那儿,后边的院墙之内却是冷清的很,外人不敢进来,菜工们忙完了手头的事情,也就各自溜去干自己的私事了,所以十分的冷清。做为菜工头儿,戴伦对里边的情形十分了解,尽管如此,他还是尽量避开大道,走到菜地田埂里去。

    菜地后面最深处,是一片倾斜的土坡,戴伦走到土坡上,扭头看了看,见没人跟过来,便迅速赶了几步,绕过几棵大树,杂草丛中有一个木板的盖门,将门儿掀开,一行土阶便显露出来。戴伦背着那大包袱便走了下去。这是菜窖,冬天藏搁鲜菜的地方,如今才到八月初天气,地窖还闲置着不曾用过。

    戴伦从墙洞里摸出一根蜡烛点燃,又从另一边墙上取下灯笼,将蜡烛安好,提着灯笼继续往里走,里边是一排排的架子,墙角堆着杂物和几具梯子,有股陈腐的味道。地窖上边有通风道,也有阳光洒下,不过太昏暗了些。走到深处,戴伦又回头看了看,便在墙上轻轻地叩了三声,两长一短。

    听那动静,这面墙是木板隔的,戴伦敲了敲墙板,静候片刻,墙上吱呀一声开了一道小门,里边闪出一个精壮的汉子:“老戴。”

    戴伦把包袱递过去,小声道:“一切太平,里边还有什么需要的……”

    他刚说到这儿,一个青袍人便从里边钻了出来,愤怒地道:“这样的日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再也熬不下去了,你们什么时候送我们走?”

    这人中等身材,有些发福,重瞳炮齿,可是虽然发髻凌乱,衣着寻常,可是气度犹自不凡,正是赵光义众里寻他千百度、连作梦都牵挂着他下落的江南国主李煜。

    戴伦陪笑道:“对不住,现在还不成,这了您的安全,您还得在这儿住下去,风声已经小多了,可是你们这么多人,就算分批上路,也太乍眼了些,再过上一个月,那时就安全多了。”

    “一个月?还要一个月?”李煜大怒:“整日价就是粳头、咸菜,寝具又脏又潮,还没有酒喝,一天到晚的不见天日,生生逼疯了人,我不是你们的囚犯,怎么可以如此待我?”

    戴伦脾气倒好,嘿嘿笑道:“您多包涵,我们也是没有法子啊,这个地方不全是我的人,为了避免泄露消息,小人只好去外面买些粳头咸菜,想吃珍暖美味,现在可不成……”

    李煜怒道:“这个地方不是人呆的,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我要出去……”

    “官人,这半个月我们都熬过来了,还怕再撑一个月么?”小周后忽然也从里边闪了出来,布衣钗裙,素颜如画,这个地方个人清洁、梳洗打扮都不方便,可是尽管如此,她的头发仍是梳得一丝不乱,尽量保持着整洁的仪容,她看着李煜,黛眉微蹙地道:“徐大人的老母七旬的高龄,萧大人的孙儿才刚刚四岁,俱都不见一句牢骚,徐大人生了病,也只是苦苦撑着,就连这位带我们出来的唐壮士,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整天待在这儿?这么半人都能忍耐得住,还不都是为了官人,官人就不能为大家忍耐一下吗?不需要你卧薪尝胆,只走过上一段苦日子,有什么捱不得的?”

    这时徐钻和萧俨也赶了出来,徐镂咳嗽着,与萧俨好一通劝解,发过了脾气的李煜才悻悻地回了里间,待门口静下来,戴伦嘴一撇,轻轻冷笑一声道:“看紧了他,可莫要让他搞出甚么事儿来,这一位,””哼哼!”

    那姓唐的汉子呵呵笑道:“不要紧,他哪天不发牢骚,真要出去被人捉个正着,那他连违命侯都做不成了,其中利害他也是晓得,只不讨从小锦衣玉食,人家身娇肉贵的人物,过不得这样的日子,胡乱发些牢骚,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戴伦拉着那唐姓汉子,两人走远了些,又低低说了番话,戴伦便提着灯笼绕过一排排木架向外走去,唐姓汉子站在昏暗的光线下,抬头看了看天窗,目中闪过一抹诡祸的神色,转过身,像只狸猫儿似的,轻轻巧巧地走回暗房,一切重归于沉寂……

    又是半个月过去了,赵光义的烦心事一件都没有解决,最让他烦躁不安的是李煜的下落始终没有一点珠丝马迹,皇城司打听的结果,唐国故地已经在风传国主未死,且悄然潜返江南,要重召旧部,东山再起,赵光义放心不下,派了潘美去金陵城坐镇,又让吴越王钱俶和刚刚献土归降的平海军节度使陈洪进各调一支人马入江南,听从潘美调遣,同时为了安抚陈洪进,又加封他为武宁军节度使,同平章事。

    与此同时派出大批细作密探入江南,搜寻李煜的下落。

    这一日,他刚刚结束了朝会回到文德殿,吃了些点心,喝了杯茶,拿起奏章正要批阅,皇城司的一位干当官便到了:“官家,夏州传来紧急消息。”

    赵光义闻声一震,连忙摞下奏章道:“取来我看。”

    那位干当官忙将密信双手呈上,赵光义展开仔细看过,不禁哈哈大笑,多日的愁云顿时散了一半,这封密信上说,夏州李光睿得知杨浩占了银州城,便欲尽快出兵去夺,只是当时与吐蕃、回讫屡战正酣,已两面做战的局面,无法轻启战端再来个三面做战,可是他的堂兄李光本还活着,并且做了横山节度副使,认杨浩为义子,党项七氏叛附芦州的消息一传到他的耳中,李光睿却是再也沉不住气了。

    吐蕃与回讫对李光睿的威胁远不及芦州杨浩,吐蕃与回讫再怎么打,很难动摇他的统治,而杨浩却一下子把党项八氏这个他立足的八条根基挖走了七条,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李光睿已决定不惜代价,哪怕是割地求和,也要与吐蕃、回讫息战休兵,集结人马对芦州开战了。

    看了这个好消息,赵光义喜不自胜,他笑容满面地看着那封密信,仔细思忖半晌,将那干当官唤到面前,和颜悦色地嘱咐道:“想办法透露一个消息给李光睿在京的人,切记,要透露的尽量巧妙,莫让他们晓得是联有意透露给他们知道的。”

    “官家请吩咐。”那干当官受宠若惊,这些具子官家脾气不大好,更恨皇城司一再出了岔子,连他们的大统领都银锁入狱了,如今见皇帝神色和善,他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赵光义道:“联明东二月要再度发兵,讨伐北汉,这消息想办法透露给他的人知道,切记,一定要让他们知道,联到时候会征调麟州、府州、芦州的兵马共征汉国。”

    “微臣遵旨。”那干当官连忙答应一声,见赵光义微笑抚须,再无别的吩咐,忙深施一礼,踮着脚尖退了出去。

    这位勾当官刚刚走到殿口,就见东阁门使宋琪和鸿驴寺承焦海涛一齐走进殿来,连忙避让一旁,容他们进了殿,这才闪身出去。宋琪一进殿门便大声叫道:“官家,鸿驴寺收到契丹讣告,契丹皇帝耶律贤驾崩了。”

    “甚么?”赵光义一呆,刚刚听到一个好消息,没想到马上又来了一个好消息,莫非是否极泰来,好运到了?他喜形于色地道:“耶律贤死了?谁人做了新皇帝?”

    宋琪道:“这个……暂时未定,皇后萧绰把持了朝政,暂时还控制得住,除非她生下的是个女儿,否则,元气大伤的契丹皇族,眼下是没人敢凯觎皇位的了。”

    “啊!”

    赵光义这才醒悟过来:“不错,萧绰已有了身孕,如果她生了个女心“嘿嘿,这本就是一半一半的机会,再加上幼儿天折事属寻常……”

    想到这里,赵光义眉开眼笑:相对于这两个好消息,李煜是死是活,下落何在又算个甚么,李煜在位时都成不了气候,何况现在,他李煜做得了勾践慕容冲那样够隐忍的枭雄?

    赵光义绕殿疾走,转了两匝,停住脚步道:“令吕徐庆、贾棱为正副大使,率使团赴北国悼唁。”

    焦海涛冉身道:“臣遵旨。”

    赵光义又向宋琪瞟了一眼,淡笑道:“从皇城司抽调些伶俐的人去,见机行事。”

    宋琪心领袖会,躬身道:“臣遵旨。”

    待二人退出殿去,赵光义已是满面春风,所有的愁云都被这两个好消息吹散了,耶律贤在位时,契丹人为了皇位之争便打杀不停,如今耶律贤死了,契丹必然再起内乱,西边乱了,北边乱了,天下大乱,他的霸业鸿图大有可期呀!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001章 春色无边

    银州的大街小巷杨浩都已熟悉,在他的苦心经营下,这座城池正在渐渐恢复昔日的繁荣。夜深了,大雪如席,杨浩带着一队亲兵,亲自到到四城巡戈了一番,这才回到帅府。

    后宅中大多处灯光已经熄灭。几房夫人只有焰焰的住处依着亮着灯火。杨浩微微一笑,解下大氅交给穆羽。跺了跺靴上的积雪,迈步便向焰焰的住处走去。

    几个小妮子已达成了一种默契。除了偶尔的大被同眠荒唐风流,如果杨浩没有特别指明,每当他晚上回来,几个小妮子会轮番在门口掌灯。留下一人候着他回来,虽然她们不曾对杨浩明言,可杨浩却很快发现了这个秘密,不就是大红灯笼高高挂么,呵呵,这个小秘密又怎满得

    他。

    冒着大雪走到廊下,一推房门。温暖的气流便里面扑来。室内温暖如春,焰焰正坐在灯下,一手指着笔,一手拨着算盘,计算着摊开的帐簿中记载的户口、牛羊、粮食、赋税。噼噼啪啪的算盘声十分清脆。与房外静谧的大雪相映成趣。

    一见杨浩回来,焰焰匆匆记下一个数字,搁下笔便迎上来,温香暖玉投怀送抱,一双玉臂绕住了脖项。杨浩还未及说话,一双温柔的唇已经吻上了他的嘴唇。

    “哎呀,好一身雪,这么大的雪。可莫着了凉,快换了衣衫。”

    外面虽是大雪如席,寒风刺骨。房中却是兽炭长燃,温暖如春,炭火还发出淡淡的**,气息宜人。唐焰焰穿着绯色的对襟窄袖衫儒,月白色的曳地长袍,完全是一副女主人的内室装扮。薄如蝉翼的纱罗衫孺遮不住她曲线日渐四凸有致的身段,紧身无带的河子挤出一丘晶莹如玉。的肌肤,中间一道诱人的沟壑,居然也颇具规模了。

    这样的装扮,乍一抱住杨浩冰冷的身子,她忙不迭地便娇呼一声放开了他,杨浩呵呵一笑,说道:“我才网解了大氅,今天的雪着实地大了一些。”

    焰焰帮他拂落肩头将化未化的雪花,转身又去为他拿内室穿着的鞋子。娇躯盈盈,折腰俯身,那浑圆如满月的第二张脸便呈现在杨浩的面前。杨浩看到她乌鸦鸦的秀发挽成了一个妩媚少*妇的堕马髻,纤细雪白的颈子,丰满挺翘的臀儿,葫芦状的妖娆身段,那薄如蝉翼的月白色裙子隐隐透着肉色,似乎里边两瓣丰盈并未着其他的衣衫,不由得心中一热。伸手便揽住了她柔软的腰枝。

    焰焰嘤,丁一声,软在他的怀里。手里拎着的两只鞋子掉到地上,她轻嗔道:“浩哥哥,先换了……唔

    杨浩的大手已顺着她诱人的乳沟探进去,握住了一只权乳,唐焰焰扭过头来,嗔怪地瞪了眼性急的男人,呻吟道:“好冷

    她嘴里说着好冷,可是一只手却伸到胸口,按在了杨浩的大手上,让他握得更紧了些,媚眼如丝。

    杨浩揽起了她的腰,大手一握她的隆臀,便绕过屏风到了内间,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的时候,自己的外衫已顺手脱去,轻轻俯压在她身上,轻轻啄吻着她的樱唇,焰焰微笑着让他吻了几下,开始动情起来轻轻阖上眼睛,环住他的脖子,主动凑上了樱唇。

    福衫解开,河子很容易就被解开了来,里边果然不着寸缕,仿佛两颗荔枝录去了红俏,露出两堆玉一般的果肉,晶莹剔透,渐趋丰盈的一对枚乳,**却很就像点在两只喧腾腾的白面侵头顶端的两颗红豆。浑然一体,煞走动人。

    唐焰焰一只手悄悄滑下他的颈项。向他腹下抬去,准确地一把握住,捻摸爱抚,鼻翅开始急促地翕动起来。

    咖呀的叫声渐臻平静,房中重又静寂下来,杨浩仍和她严丝合缝地楔合在一起,伸手到她臀下。摸着了那只软绵绵的枕头,唐焰焰杏眼迷离,红晕满脸,香汗淋漓的额头沾着几绺青丝,有气无力地抬了抬软绵绵的腰儿,让杨浩抽出了那只枕头丢到了一边,重又踏实地躺回床上,轻轻吁了口气,满足地抱紧了她的男人。

    媚眼轻轻一膘,那枕头上的饰花枕巾都已湿了大斗,唐焰焰脸蛋儿更红,爱羞地把发烫的脸颊埋进杨浩宽阔结实的胸膛小手轻轻在他腰眼处按揉着,娇滴滴地道:“你呀,真是属驴子的,一回来就折腾,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劲,折腾得人家,,又爱又怕

    杨浩洱呵一笑道:“你家官人本来就不差,又有高人传授这身本事。呵呵,承受不起了么?”

    他一边说,一边在焰焰旁边躺下,轻轻拉过一袭被来,盖住两人的身子,焰焰很自然地侧了身,俯在他胸口,爱极了似的轻轻咬了口他的**,抬起水汪汪的眼睛道:“承受不起,今夜你也只属于我,不许离开!”

    宣示了主权,焰焰又妩媚地一笑:“你习的那甚么双修功法,就连懂得媚术的娃娃都招架不起,我哪里是你对手?不过,,双修双修,既是双修,你怎不教教我们?只顾自己快活。”

    杨浩在她翘臀上拍了一巴掌,笑道:“你不快活吗?刚刚儿的谁大呼小叫的嚷嚷自己要死了要死了?”

    “去你的。

    ”焰焰大羞,在他胸口也拍了一记,杨浩揽住她,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说道:“师傅来去匆匆,只教了这些心法,不是女孩儿家练的嘛。唔”等有机会,我去向师傅请教请教,要不然怕伤了你的身子,总是不能尽兴,真的是,”

    “哼!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你自己!”焰焰娇嗔地又咬了他一口。身子往上挪了挪,与他并肩躺着。两只小腿缠住了他的腿,微晕的脸颊贴着他的脸颊,静静地享受着两人时光,目光如水一般流泻,彼此的呼吸吐纳渐渐融为一体。

    许久许久,他才轻轻问道:“每日拢清帐目,累不累?”

    焰焰睡眼朦胧地靠在他怀里,含糊地道:“娃娃协理田亩、畜牧。妙妙协理店铺、行商,我只负责协理民政,兼顾帐簿的核查,不算很忙的。”

    她想了想,又抬起头来。迟疑道:“不过我们这样好么?其实范思棋、林朋羽、徐销、萧俨他们打理民政工商十分的尽责,核查到现在,一星半点儿差迟我都没有发现,俗话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让自己的女人插手这些事,这样是不是显得太不信任他们了?范思棋、林朋羽他们还没什么,我看,”徐销、萧俨他们几个人很不以为然的模样呢。”

    杨浩无所谓地道:“习惯成自然,他们现在看不顺眼,等他们习惯了就好了。我不是不信任他们,而是要你们来带头,改变他们从江南带来的习气。”

    杨浩灶沦来。看着帐顶,说道!“西北的妇人,经商、作”艇车骑马射箭上战场,样样都做得来,比起中原女子,本来就有很大的权利。西北地方的百姓早就习惯了的。就是上三代迁居于此的汉人部落。也早习惯了,看不顺眼的,并不算多,这个规矩,我不能去迁就他们。得让他们习惯塞北、西域的民俗。焰焰。西北不比中原,这里人口稀少,如果这也不许女人做,那也不许女人做。那这天就塌了一半了。谁去撑起来?”

    那时就是中原女人的地位也远不及南宋之后直至明清那般每况愈下。就算中原,妇人的家庭地位也不低。在塞北和西域,妇人的话语权虽不及男人,比起中原还更胜一筹。焰焰想想,便点了点头:“嗯。这样的话,的确可以解决一部分地域广阔、人口不足的问题,你说怎样便怎样,反正人家是不会反对的。”

    杨浩呵呵一笑。又道:“冬儿如今大腹便便,我可不敢轻易劳动她。不过已经让甜酒着手组建女兵了,等冬儿方便下来,女兵也要组建起来,除非生死存亡时刻,我不会让她们上战场,不过看守城池、维持秩序等等许多事,女兵是做得来的,而且她们不像男儿那般跪扈,心思也缜密的多

    他还没说完,一提冬儿便勾起了焰焰的心事,焰焰爬上了他的身子。娇嗔地道:“你还说呢,姐姐都快生了,人家的肚皮还一点动静也没有,你偏心。”

    杨浩啼笑皆非地道:“不是吧?这也怪我?你不生我有什么办法?”

    “我不管,你是我男人,我不生。不找你找谁?我也要生个自己的小宝宝。”唐焰焰越说越兴奋,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仿佛一条发情的母狼:“我要你给我。”

    杨浩吃惊地道:“不是吧?你”,你还成么?”

    “有什么不成的,你敢小觑了杠,娘。”唐焰焰的霸道劲儿又起来。伸手去拉杨浩:“不要扮死狗。起来。”

    杨浩懒洋洋地把手垫到脑后,哼哼道:“本老爷才不上当,一会儿你求饶起来,老爷我又得裹上被子去搅扰娃娃、妙妙,这大冷的天儿,我才不想出去。”

    焰焰讨好地道:“那”,人家用你最喜欢的

    “啥?”

    焰焰吞吞吐吐地道:“就,,就是你说的扮卜狗”    杨浩很优雅地摇头,焰焰咬了咬唇。又道:“那”那下回人家答应你”她声音放低了些,附在杨浩耳边甜蜜地盅惑,杨浩眼睛一亮:“当真?”

    焰焰没好气地打了他一巴掌:“就喜欢歪门邪道的东西,一说这个,你就两眼贼亮。”

    杨浩嘿嘿一笑,又道:“那你这回得一双贼兮兮的眼睛在焰焰诱人的红唇上微微一转,焰焰已经了然,她红着脸坐在那儿,半晌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杨浩大喜。欢呼一声,掀开了被子,赤条条地跳下地去,便向墙角搁的漱洗架走去。

    焰焰拢着漆布似的长发,轻轻噬着薄唇,膘着他细腰乍背的健美身影。眼波荡漾,直欲滴知 …

    天亮了,杨浩睁开眼睛,窗外沙沙的风雪声似乎也停了,低头看看。焰焰睡得正香,脸颊潮红,艳若海棠,唇角还带着甜蜜的笑意。他轻轻搬开八爪鱼般的焰焰,正想穿上衣服去院中练一趟吐纳拳脚和刀剑功夫,就听房门轻轻叩了几下,穆羽的声音小声响了起来;“大人,大人”

    杨浩急忙坐了起来,睡梦中的唐焰焰本能地伸开双臂,又抱向他的脖子,这一把搂了个空,不由醒了过来,睁眼一看,见杨浩正穿着衣裳。不禁嘟起嘴道:“天才蒙蒙亮嘛,起这么早。”她想起身帮杨浩着衣,只一挣扎,只觉浑身乏力。又躺了回去,气鼓鼓地对杨浩道:“都是你把人家折腾的,坏人。”

    杨浩一边穿衣服,一边摇头叹道:“子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诚不我欺。”

    焰焰瞪起杏眼嗔道:“你说什么?好。我告诉冬儿姐姐,还有娃娃、妙妙。”

    杨浩着装已毕,到了床边笑盈盈地在她粉腮上一吻,笑道:“去吧。告诉她们,某个羞羞脸皮的小丫头自己不知节制,早上爬不起床,又埋怨她的官人,看她们笑不笑你。”

    焰焰气得牙根痒痒,嚷嚷道:“我要离家出走,我要去雁门关外紫薇山寻访吕祖,学一身本事回来。制的你死死的。”

    “固所愿,不敢请耳。”杨浩戴好护耳,隔着被子在她隆臀上赏了响亮的一记巴掌,轻笑道:“官人出去做事了,如果真的要去,记的打声招呼,官人给你备车。”

    杨浩走出门去,只见穆羽一身戎装整齐,旁边站着姆依可,臂弯里搭着他的大氅,杨浩接过来系在身上。只见院中积雪盈尺,到处一片莹白,不由精神一振,问道:“什么事这般紧急?”

    穆羽道:“大人,昨雪暴雪。压垮了许多处民居,还有些流浪百姓无处寄身,冻饿街头。

    一大早儿,范大人、林大人、徐大人、萧大人他们就分头巡视四城去了,让的来请示大人,是否设些粥棚,赈济灾民?”

    杨浩暗叫一声惭愧,他不曾做过这方面的事,思虑哪及这些人周详。杨浩忙道:“当然要,立即莽官仓。在四城设八处粥棚,看其需要。再做增减,本官马上也去巡视一番,看看雪灾情形如何。”

    杨浩带了侍卫,急急出了府门。街上大雪更厚,行不得马,他带着侍卫,一步步行在街头,心中忽想:“这大雪,对中原农牧民族来说,灾害还不严重,可对塞外民族来说,是与黑灾并列的白灾,可见其害何等之大。城中纵有些灾民也有限的很,倒是周边的一些部落,怕是难以维生了,我是否

    他一路走一路想着心事,以他敏锐的六识,便未发觉路边几道阴冷的目光对他的盯视,两个穿皮袄戴皮护帽的大汉互相递个眼色,远远地缀着他,向长街尽头走去,,※    兄弟们,月票雄起啊!一夜之间从第四掉到第六了,诸位书友,本月无双倍月票,有保底月票的兄弟们支持一下吧,我们追回去。诸位书友。哪怕百中有一手中有保底,追回去也不费吹灰之力,请您投下来吧!!!如心想事成,今晚必定再奉一章。现在得为儿子开学择班的事出去忙碌一下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002章新生

    江一夜的雪着实够大。好在汝个时代不像后世农产品络漆删发达。大多数人家都要储藏粮食、干菜,不需要从城外调拨运输,所以物价波动不大,也不存在组织运输、平抑市场价格方面的诸多问题,只需要清理积雪,保证城内通行,赈济贫穷百姓,以避免出现冻死饿百姓的事情就成了。

    徐锁和萧俨都是善于掌理政务的能臣,再加上范思棋、林朋羽等人共同行事,这些事他们足以料理得完美无暇,只不过像动用府库存粮开仓赈民这样的事,需要杨浩这位城主来亲自下令罢了。

    杨浩在城中巡视了一番,见除雪的、救治灾民的、设粥棚赈粮的工作都已迅速展开,这才放下心来。待他赶到东城时,只见徐锁正指挥着人为棚户区百姓加固房屋,有几幢半塌不塌的建筑,正用大木撑起,进行抢修。

    一见杨浩赶到,徐锁连忙迎上来,拱手道:“太尉。”

    杨浩点点头,问道:“看样子到塌了几间房舍?不曾重建之前,这些百姓都安顿在哪里?有饭吃吗?铺盖和冬衣可都准备了?”

    徐锁道:“太尉放心,这些百姓已就近安置到了长庆寺,粮米和铺盖也都准备了,决不致饿死冻死百姓的

    杨浩欣然点头,与他并肩而行,微笑着道:“大学士有经天纬地之才,让你迁就于这西域小城,做这县令知府任内的事,亏待了大人

    徐销道:“百姓无事,能为百姓做些实事,徐某非常开心。倒是太尉军务繁忙,大清早的就来巡视全城,探问百姓。银州有太尉这样的一方父母,真是他们的福气呀。”

    说到这儿,他忽想起去年江准大水。许多百姓人家遭灾,可是国主却只顾吟诗作画,下棋礼佛,居然要等到宋国皇帝赵匡胤下令赈灾,这才开仓赈济灾民,且不说对自己的子民爱护不够,还把一个招揽民心的大好机会,用自己的库粮。却拱手奉送了赵匡胤,有那趁灾情大发国难财的本该严刑惩办,结果那些人都家有巨财,买通了宫中太监、僧人,在长命灯上做手脚,让佞崇佛道的国主误以为是天意,都在斋日给释放了,两相比较,不由轻轻叹息了一声。

    徐销和萧俨如今姓氏虽然未改。名字却都改了,以避朝廷耳目。杨浩得了银州,正在把银州与芦州以横山为依托进行贯通连接,此时他声名鹊起,四方豪杰、八面部落纷纷投奔,麾下聚集了大批人手,但有所长者俱都得到了提拔、安排了差使。所以倒也没人把他们和开封死于陇西郡公府的徐锁、萧俨联系起来。

    杨浩亲自往长庆寺探望了受灾百姓,见他们果然得到了安顿,衣食无缺,这才放下心来,与徐销在山门外道别,继续向前巡视。徐锁站在长庆寺山门外,微微的风。刮着门楷上的雪沫子,直往他的脖子里灌,他却浑若未觉,站在那儿望着杨浩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长巷尽头”

    李煜要他跟随自己一起逃出汴京的时候,徐销一刻也没有犹豫,他没有陈乔那样才烈的性子,兵临城下时宁可以身殉国也不做降臣。可他对国主的忠心是勿庸质疑的。他不会主动求死,但是如果国主要往哪里去,他也不惜此身,愿随他赴汤蹈火,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随着李煜逃了。

    在皇家菜园地里藏了一个半月。他们就必须得离开了。一来,那种地方不接长久地藏人,一个半月的时间。汴梁城的戒备已然松懈了下来。也有了机会离开。二来,马上就要进入秋收季节,皇家园林许多蔬菜都要入地窖储放,再藏下去难免要被人发现。

    他们顺利地逃出了汴梁城,想不到号上就要进入西北地境时,却在修县露了马脚,被人疑是夹带走私的商贩要他们接受盘查。以他们的身份,哪敢等着人家仔细斟验,当下只得落荒而逃,修县的捕快和弓手一路追赶,匆忙逃避之时,国主被一个弓手一箭正中后心,当场取了徐销的一腔热忱就此化作了一个泡影。如果国主活着,那么他们未必不能恢复李氏江山,可是李煜死了。以徐销老道的政坛经验,已然知道江南李氏再也不能光复皇位了。李仲寓虽然也能起到号召江南旧部的作用,可是他没有李煜那样的威望和身份,一个从不曾掌握过皇权的曾经的太子,就算在杨浩的帮助下颠覆了赵家的统治,也只有为他人做嫁衣裳这一个结果。

    徐销是唐中主李壕临终授命的顾命大臣,也是李煜一朝的重臣,如果李煜活着,不管是为了身后之名还是他一个读书人所秉持的忠义气节。他都要忠于李煜,而李煜死了,他对李仲寓这个乳口小儿却谈不上何等的忠心,他也需要为自己和家人做些考虑了。

    毫无疑问,不管他愿不愿意。今后他都要仰仗格浩,如果要他在杨浩和李仲寓之间做个选择,他更倾向于这个有兵有权、大有一方霸主气势的杨太尉做自己的主公。可是这番心意,他私下与密友萧俨也曾计议过,却始终没有最终下个决定,杨浩比起李仲寓,甚至比起国主来。都更像一个明君,可是”他如今不过是西北诸藩中的一人,他真有那样的气运,建立一个国家么?

    痴痴站立良久,一阵风来袭入衣袍,徐销机灵灵打,,冷颤。这才叹息声。率领自己的僚属往巷中赶去一一儿…

    杨浩一路行去,前方忽现一处大宅。宅前门上只有“李府”两个大字。还有几名士兵在门前站岗,杨浩不由站住了脚步。这里住的就是小周后和李仲宫了,不过他们的身份属于最高的机密,只有杨浩身边几位重臣才知道,就连门口站岗的士兵也不知道府中的人真正身份。

    银州李姓族人众多,李一德就是银州李氏大户,门口挂一块李府的招牌,再有几名士兵站岗,丝毫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如今徐销和萧俨他已充分利用了他们的才能,成为自己帅府中主管民政的两个得力臂助,对西北民政的施政纲领,这两个人颇有独到见解。对他的主张又进行了充份的完善。杨浩只是提出了一个粗略的框架。经过他们详细的制定,已然迅速推行下去,成效显著。至于江南,他已派了人去利用现在的传言进行推波助澜,不过暂时李仲寓还派不上大用场。

    他也没有想到李煜竟会死在路上。他知道李煜本来会死的,大概就在这一两年间,传说他是中了牵机之毒,痛楚哀嚎,许多方全身**而死,死状惨不堪言,可是没想到自己费尽周折,只改变了他死亡的方式。终究没有救得他性命。

    想起当日所见穿一身孝、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周后,杨杂暗暗叹了口气。如今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想起她娇怯怯、悲惨惨的模样,杨浩还是有些气馁,本想入府探望一番的,终于还是止住。他紧了紧大氅。扭头对穆羽低声道:“她们来自江南,不惯北方严寒,回头着人多送些薪炭上门,唔,,还有水产。”

    穆羽答应一声,杨浩便折身向回走,刚刚走出几步,一辆炭车忽然从岔路上疾冲过来,车上的车夫大呼小叫,张皇失措。这条路已经在兵士和巷子两旁的百姓、店铺伙计们打扫下除去了积雪,地上只留薄薄一层,反而更显湿滑,看那惊马的模样。现在想刹也刹不住了。

    “大人快闪开!”穆羽一个箭步蹿到杨洁身前,怒喝道:“谁家的惊马,伤了我家大人,要你,”

    因那惊马一来,杨浩很自然地便避往路旁,这一来前后保护的侍卫警戒的队形便也一乱,露出几个空档。路旁穿着大羊皮袄正在奋力堆着积雪的百姓突然抬起头来,目光射出凛凛的凶芒,向杨浩猛扑过来。这时推着独轮小车贩枣的一个小商贩也突然掀了车子,从里边抓出两把铜钢来,有人挥舞着铁锹,又有人从扫把中抽出利剑,所有的人都奋不顾身,目标只有一个:杨浩!

    事出突然,刺客的身手又高明,就算及时警醒,侍卫们也来不及抢上前来护卫,再加上地面湿滑,侍卫们穿的又是皮靴,速度更是一慢,这刹那功夫,一把大扫甫已扎向杨浩的面门,一柄寒光闪闪的铁锹斜斜削向他的颈子,同时一柄利剑棚向他的小腹。

    杨浩急急一闪身,腰中剑便铿然出鞘,剑光如电般一闪,那把铁锹的硬揪木长把便被削为两断,剑势丝毫不停,顺势向下一划,与那柄利剑铿地交击一声,崩出一串火花。杨浩手中的剑浑然无恙,那刺客手中的剑已出现豆粒大的一个豁口。

    与此同时,杨浩急急仰身,那把扫帚贴着他的面门划了过去,杨浩飞起一脚,大皮靴便踹在了那刺客胸腹之间,将他整个人都踹飞了出去。挡住了几个刺客疾扑的路线。

    杨浩的青霜剑自从断于江南秦淮河上之后,用的一直都是普通的佩剑。可是此刻他腰间这柄剑却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若非如此,他也不敢笃定自己就能一剑削断铁锹。磕开对方的利剑,同时花解两面危机了。

    这柄剑叫紫电。紫电青霜,雌雄双剑。紫电为雄,青霜分雌,两把剑分别给了折家两个女儿折子悦、折子渝。两人的名字分别取得是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携子之手,与子俏老之意。至于折赛花这个名字。那是后人杜撰了,事实上她们这出嫁前的闺名,嫁人后根本不会公诸与众,府志中也只载其为折氏,不会记载她的名字。

    当初折家大姐折子悦成亲时。这柄紫电剑便做了嫁妆随她到了夫家。折子渝肯将青霜剑送给杨浩,她当时的心意自然也是不言而喻,不料那柄剑却折于江南,从此世上只有紫电而无青霜了。折家大姐嫁了杨继业,在家相夫教子,不复少女时候时常出门,便把这柄锋利无匹的紫电剑给了丈夫,当作他的护身宝剑。

    杨浩有心劝降杨继业,可他费尽心机,果然无法劝得这位忠臣弃汉国刘氏而辅佐自己,杨浩无奈,只得故示大方。放他父子离去。杨继业虽不肯弃主求荣,却也感于杨浩对自己的器重和礼遇,见他劝降不成。竟慷慨地释自己归去。对杨浩的高风亮节也大感钦佩。

    两个人是识英雄,重英雄,惺惺相惜,临别之际,杨继业便将自己这柄随身宝剑赠给了杨浩,算是答谢他义释自己父子离去的一番情义。杨浩其实并不死心,自然不肯就此切断与他的联系,又得知这宝剑来历。想着有朝一日说不定可以用这紫电剑让子渝那只傲骄的小天鹅乖乖就

    儿,广是便不加推辞地接妥下来“想不到今日却派卜了大甩期

    那几名刺客没想到杨浩手中利器如此厉害,本来势在必得的一击落空。立即联手再攻,外围一个使铁铲的大汉和那使双手钢的刺客拼命阻挡杨浩的侍卫,另外:人则挺起兵刃,不予杨浩丝毫喘息之机。

    穆羽一刀斩断那飞跌过来的刺客脖子,举刀疾扑过来,生恐杨浩有个意外,杨浩一抖手腕,手中剑鞘电一般弹出,打向那个持着半截铁锹把的刺客面门,手中刮则如电光乍现,飞快地迎向另两名刺客手中的兵器,一左一右两道创光几乎不分先后地撞上他们的兵刃,在磕开他们兵刃的刹那,剑光便扶摇而起。刺向一人咽喉。

    街上行人不多。这些行人都惊慌地站在远处看着,其中一个佝偻着腰的白胡子老汉脚下一滑,正欲欺身近前,忽见杨浩单手擎剑,另一手剑指在背后一晃,目光不由一闪。急急地又站住了脚步,前扑的身影很自然地变成了前跌,踉跄了一步又稳稳地站住,在旁人看来就好象这老头儿被看热闹的人挤了一下。因为脚下发滑险些跌了一跤,没有丝毫异样。

    穆羽等侍卫们发疯一般地向杨浩身前靠近,一口口弯刀犹如狂飙,啸声劲厉,在几柄刀夹攻之下,一个刺客被拦腰砍断,另两个刺客一个。被朵去右手,一个被砍断了脖子。那断了手的刺客惨叫着打旋跌开,身子还未落地,便被一个侍卫一刀捅进了后心。

    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六个刺客死了四个,侍卫们虽是人多势众,也倒下了七八个人。虽无性命之忧,却也俱都带伤,此时围攻杨浩的只剩下两个人,眼见情势不妙。二人呼啸一声,一个。向东、一个向西。急急蹿向巷弄之中,身法快逾追风。

    杨浩抬腿一踢,那铁锹头便飞了起来,带着凄厉的啸声追向逃往左边小巷的那个刺客。那刺客听到身后动静,想也不想挥剑便挡,不想背后飞来的东西既不是利箭也不是投矛。而是飞旋而至的铁锹头,锋利宛如利斧的铁锹头化作一团虚影。呼啸着旋转而至,哪是一柄剑挡得住的。只听“嚓”地一声,剑断,“噗”地一声,人头飞起,无头的尸身又狂奔出两丈多远。咋嗵一声滑到在地,贴着雪地又蹿出七八米远。

    穆羽带着人要往右边巷中那人追去,杨浩还剑入鞘,淡淡地道:“刺客轻身功夫极好,不用追了,全城戒备,追查凶手

    他说着,回头向不远处的人群看了一眼,那个白须老者已不见了踪影。杨浩不由轻轻一笑,”

    “浩哥哥,你没受伤吧?。杨浩刚一回府,早已得着讯儿的冬儿、焰焰、娃娃、妙妙便紧张地迎了上来。杨浩一看冬儿大腹便便的样子,真比冬儿还要紧张,赶紧抢上去从妙妙手里接过她的手臂。担心地道:“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几个胆大包天的小蟊贼罢了,你怎可出来走动,眼看分娩在即,要是滑上一下,动了胎气可怎么得了。

    冬儿上卜仔细看他,见他果然不曾受一点伤,这才放下心来,她甜甜一笑,柔声道:“我哪有那般娇气的,再说娃娃和妙妙小心着呢,这地面扫得也干净。”

    杨浩道:小心无大错,总之,安全第一,再不娇气这段时间也不许再到院中走动了。娃娃、妙妙。你们看紧了她。”

    杨浩一边说,一边扶着冬儿回了花厅,一家人坐下,反正也没有外人。杨浩便老实不客气地摸上了冬儿的肚子。

    “看看,看看,我就说吧,你不害怕,孩子还怕呢,这么大冷的天儿。别冻着了他,嚯,他在里边打拳抗议呢。”

    冬儿比较显怀,腹部高高隆起。杨浩小心地抚着她的肚子,里边的小家伙果然不安份,正在拳打脚踢,杨浩的手按上去,也不知是小手还是小脚,在里边很有力地搪着肚皮,杨浩要是轻轻按一下做为回应,他在里边就闹得更加欢实,紧跟着杨浩的动作动弹起来,杨浩不禁失笑道:“这小家伙,一看就是个调皮捣蛋的主儿,可不像他娘一般文静。”

    焰焰和娃娃、妙妙看了自家官人那股子小心劲儿,都眼热的很吧不得自己换了冬儿坐在那里,可是低头看看自己平坦的小腹,又不禁暗自泄气,三个小美女互相瞄了一眼,心照不宣,暗暗告诫自己:趁着冬儿有孕,冬天公务又不繁忙。这些天一定得使出浑身解数,让官人常往自己房中走动,教他鞠躬尽瘁、辛苦耕耘,总要让他杨家的种儿在自己肚里生根发芽那才安心。

    “快过夫年了,得嘱咐府上的人,今年帅府里不得使用爆竹。”

    杨浩说着,又弯下腰去,把耳朵贴在冬儿的肚子上,听着里边健康有力的心跳声,杨浩忽地心中一动:“冬儿生孕比萧绰晚呐,冬儿还有大半个月就该生了,那萧绰,,现在应该已经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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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生来就是天子

    辽国上京,大内,月华宫。

    一群群内侍字人进进出出,行色十分匆忙。穿红袄戴络缨狐尾帽的女兵们手按刀柄,戒备森严。北院宰相室昉、萧氏族中年纪最长的老爷子萧鼎带着几位萧绰的长辈至亲、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耶律皇族的老王爷在月华宫前殿里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踱来踱去,各怀心思。

    月华宫里,有一位十九岁的女子,马上就要诞下孩儿,搁在旁人家,这不过是一家一姓的紧要之事,而搁在皇家,却是举国关注的大事。

    先帝已经死了,契丹已经半年多没有皇帝了,国不可一日无君,照理说,压根就不该等着皇后娘娘诞生皇子,这件事变数太大,为了皇权的稳定,早该另立新君了,但是萧绰凭着她的铁腕手腕、朝中心腹重臣的支持、萧家的支持,硬是抗住了皇族的重重压力,坚持到了今天。

    今天,这个即将呱呱落地的婴儿如果是个男婴,那么契丹将马上诞生一位新皇帝,皇后娘娘将晋升为太后,在皇帝成年之前代为掌管朝政,朝廷政局将不会发生什么改变,如果是个女婴,那么马上就得议立新君,就得重新进行权力分配。

    兹事体大,谁不关心?满朝文武都到了大殿等候消息,宫卫军已将皇城团团围住,刀出鞘、箭上弦,严阵以待,而诸皇族、大族的族帐军、五京乡军等都在秘密进行调动,以防不测的发生,整个契丹潜流涌动,只有那些对此严重事态一无所知的寻常百姓还在兴致勃勃地逛大街,购买年货,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和随之将之的元宵放偷日。

    “哇……哇……哇……”

    一阵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声自后殿中传出,萧鼎老爷子、室昉老爷子连着耶律家的几个白胡子老头儿都挤到了后殿门口,眼巴巴地看着,有那沉不住气的,已大声叫了起来:“快,快说一声,是男孩儿还是女孩?”

    殿中热气腾腾,萧绰满头大汗地躺在榻上,稳婆和女医急急忙忙在做着善后,巫师仍在屏风前面抽疯似的蹦着、跳着,在紧密的蝎鼓声折腾的一身大汗。热水、干净的棉布、银剪刀,以及补充元气的清炖参鸡汤……,宫女们捧着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有些手忙脚乱的感觉。

    萧绰已耗尽了最后一分力气,神志有些帖惚,孩子的啼哭声听起来也是忽远忽近,她被人半扶起来,一碗参汤递到了嘴边,萧绰用力推开,吃力地问道:“我……我儿……,是男……是女?”

    一个稳婆眉开眼笑地道:“娘娘大喜,娘娘生的是一位龙子,是一位龙子,好结实,白白胖胖的…………

    “抱…………抱来我看。”

    孩子身上的血迹还没有完全洗干净,就被净布裹了呈到萧绰的面前,萧绰亲眼看了确是一个儿子,这才松了口气,欢喜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做了个不引人注意的手势,殿角的女卫首领暗暗松了口气,悄然退了出去。

    一碗参汤下肚,又过了一阵儿,一个小小的人儿被送到了她的榻边,萧绰扭过头,看着那已陷入甜美梦乡的小家伙,粉嘟都的脸蛋儿,胖胖的双下巴,闭着眼睛睡的正香,两只小手时不时的还要扎撒开来,似要抱住什么东西,然后慢慢的又落回脑袋旁边,双手抱头,睡的憨得可爱。

    萧绰唇边绽开一丝甜蜜的微笑,看着那小小的拳头,时张时合,小小的手指看着细细的,好象透明的一般,初为人母的萧绰看着竟不敢去碰触一下,好象一碰就碰折了它,过了好半天,她才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小娃娃的掌心,小娃儿立刻紧紧攥住她的手指,再也不撒开。

    “小冤家,今天你可折腾死娘了……”

    萧绰喃喃地说着,凑过去轻轻贴了贴儿子那比新录鸡蛋还要光滑、新鲜的豆腐还要娇嫩柔软的脸颊,甜蜜、温馨、满足的感觉充臆了她的心胸,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这小冤家的爹不在眼前。她把自己的儿子抱在胸前,这时何尝不希望她的男人也能把她抱在胸前,似这般轻轻絮语……

    银州白虎节堂侧衙。

    一个白发老者拱手道:“太尉,老汉一路追踪,已查得明白,那刺客来自党项明堂部落,是受该部酋首李继捧所命。”

    “明堂川李继捧?”

    杨浩立即走到他特制的大沙盘前面,这副沙盘是整个河西陇右地区的山川地理图,山川、河流、草原、沙漠、城池俱都十分详尽,不同势力派系控制的地区上边还插着分别异表其势力颜色的小旗,小旗上面又标明他们的族帐、人马,是目前整个西域最详尽的一份地图,动用了“飞羽”“随风”、“继嗣堂“三方面间谍势力才绘制完成的,有这副地图在,许多骁勇善战却目不识丁的将领也能把整个西域形势了然于胸。

    丁承宗也推着代步的木轮车到了沙盘前,盯着银州更北方那处土黄色的小旗,徐徐说道:“李继捧,是李光俨的亲侄儿,今年二十有八,李继迁死后,银州诸雄争位,夏州李光睿立了李光雾为银州防御,李继捧失宠,对夏州不无怨言。

    我们本来以为,李继捧会因此失却对李光睿的忠心,而且凭他在明堂川的势力,也构不成对我银州的威胁,再加上目前太尉打得是驱逐庆王复我国土的旗号,还需要宋国这面招牌撑门面,李继捧名义上也是宋臣,所以没有打他的主意。不成想,他倒想刺杀太尉了。”

    说起周围形势,丁承宗如数家珍,杨浩要总揽全局,做将将之人,对于诸多细节都交给手下人去做,打一开始就没打算做个事必躬亲的主帅,对这方面的情报自知不如丁承宗了解,便又问道:“明堂川有毒少人马?如果我倾力一攻,又走出其不意的话,能否一举攻克?”

    丁承宗道:“那里更偏向北方,农耕者少,畜牧者多,有族帐一万四千余户,七万多人口,不过大多散居各处放牧为生,他们没有足够的粮草养活那么多城市百姓,所以集中居住在双龙城的百姓丰限,常驻精锐兵马不足五千,那座城虽是建于双龙岭上,却残破不堪,不值一守。如果咱们能出其不意挥军一击,李继捧必败。

    不过麻烦的是两点,第一,李继捧家当有限,敌得过就敌,敌不过就弃城而走,他本以游牧为主,一旦逃去四面八方皆可逃逸,追无可追,我们一走,他又可回来,如果不能聚而歼之,则顶多伤他此皮毛,劳师远征,得不偿失,另一方面,李氏还不曾主动对我们用兵,我们也没有李继棒刺杀太尉的证据,如果贸然挑起事端,恐在道义上陷于不利的一面。”

    杨浩冷冷一笑,在沙盘上点了点,淡淡地道:“有些人是属驴子的,赶着不走,打着倒退,你想与人为善是行不通的,在这个强者称王的地方,有恩也得有威,恩威并抚,才能让人心服口报口你没有强横的手段,保证一有机会,那些野心勃勃的人反起来比谁都快。在西北,就得做狼王,做狼王,岂能不露露你的尖牙利爪!”

    丁承宗微笑起来,欣赏地看了眼自己兄弟,颌首道:“好,既然太尉有意打一打,那我马上去召集幕僚,研究一下由谁出战、调动多少人马、何时出战,有了详细计划,再呈报太尉批准。

    李继捧手下有一大将,名叫张浦,此人是个汉人,有勇有谋,银州人,素得李光俨器重,李光俨死后,李光雾继位,大肆任用私人,张浦在他手下不得志,便投奔了李继捧,李继捧是个粗人,不足为虑,倒是此人有些计谋,要想出其不意,一举歼灭明堂川之敌,需要仔细筹谋一番。”

    杨浩点点头,又道:“还有,哪些部落遭了白灾,部落中的粮食无以为继的,要早些派人输运粮草过去,不服的要打一打,肯归顺的,我们也要一视同仁,予以照顾。”

    丁承宗点头道:“我知道了,下官告退。”这些事,杨浩并未瞒着那老者,这老者是竹韵的父亲,姓古名大吉,也算是一个江湖异人了。他虽是继嗣堂的人,不过杨浩现在与继嗣堂正在蜜月期,一些有时效限制的机密,也就无须对继嗣堂的人有所隐瞒。

    丁承宗离开后,杨浩才转向古大吉,含笑一揖道:“有劳老人家了,这番奔波,实在辛苦了,请古老丈在银州歇息些时日,待计议已定,说不定还有劳动老丈出手的事情。”

    古大吉见他堂堂宰相般的人物,对自弓如此礼敬,不禁受宠若惊,连忙摇手道:“太尉客气了,客气了,老汉可当不起太尉一揖,有什么事情,太尉尽管吩咐便是。”

    杨浩呵呵一笑道:“好,老丈先去休息吧。”

    古大吉答应一声,转身欲走,忽然又犹豫了一下,讪讪地笑道:“能为太尉效力,老汉是毫无怨言的,不迅……,老不以筋骨为能,老汉如今的身手比起壮年时候可是差了许多,别的老汉不怕,就怕万一有个闪失,会落了太尉的大事。小女竹韵,尽得老汉真传,为人也算乖巧伶俐,如果太尉不嫌弃,可以把她收在身边听用,一定对太尉有所助益的。”

    杨浩一呆,慢慢露出笑容道:“喔……,竹韵姑娘机敏聪慧,一身武功出神入化,本官一向是器重的。她如今正在芦州那边训练,飞羽”等那边空闲下来,本官会把她调回来听用的。”

    古大吉一听满脸的褶皱都欢喜的展开了来,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唔……那老汉告辞了,告辞了。”

    古大吉迈开大步,欢欢喜喜地走了出去,杨浩望弄他的背影,半晌才哑然一笑。

    古大吉是个武术高手,说他是江湖异人也不为过,不过从武艺上来说,他固然算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可是说到底,他只是一个供继嗣堂驱策奔走的下人罢了。一个真正超脱世外的人,是指他的心胸志气,如果这一点到了境界,哪怕他手无缚鸡之力,也能笑傲王侯。反之,一个世俗之人,有家庭、有子民,为了红尘俗世无尽的繁杂操心,就算他武功盖世,还是一个世俗之人,要对权力和财富低头。

    如今乱世,武人的地位并不算低,但也绝对算不上高,武侠小说里可以傲视一切的武林高手是不存在的,真正的武术高手全都货卖帝王家去了,就算扶摇子陈抟那样真正把心性修炼得无视红尘诱丅惑的世外高人,早几年还不是与赵官家有所接触,绮赖帝王权力,成就了自己超脱的地位,古大吉又何能免俗呢。

    为人父的,谁希望自己的女儿整天刀剑不离身,做些刀头舔血的亡命生涯?在古大吉心中,女儿如果能成为像自己这样年轻有为的一方豪雄的侍妾,已是攀了高枝,得了个求之不得的好出身了吧?

    杨浩对古大吉的用心并没有什么鄙夷,反而生出许多感慨。把竹韵调回芦州,固然是希望她能帮助自己训练,飞羽”希望有朝一日这支秘谍队伍脱胎换骨变成凤凰,其实他也自有一番良苦用心。竹韵对壁宿的好感他看得出来,他也希望竹韵这个好姑娘能融化壁宿那颗冰封的心,不要让他把自己永远封闭在仇恨的深渊里。

    可是二人之间迄今为止还毫无进展,静水月的死,对壁宿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他对水月用情如此之深,或许……只有赵光义死掉,才能解开他这个心结吧?

    冰天雪地的莽莽荒原上,大队人马往返冲锋,人喊马嘶,声势震天,却又随着旗号鼓乐的指挥,乱中有静,有条不紊。

    现代考量一支部队的战斗力,除了防御方面,主要是从机动力、火力和通讯能力几方面来评定的,而冷兵器时代也大抵相当。从防御力上来讲,一支冲锋陷阵的部队,不着甲弱于着甲,着皮甲弱于着铁甲,而着铁甲中鳞甲又弱于板甲。但是几者之中,板甲的制造成本明显是最高的。

    现在的周边民族已经不比汉朝时候的匈奴了,那时的匈奴军队使用的箭矢大部分还是用兽骨磨成的,而现在的少数民族已经掌握了相当高超的锻造冶炼技术,尤其是从西域阿拉伯民族传来一些更加先进的锻冶技术,甚至超越子中原汉族。那么想要尽量减少方己的伤亡,就必须在战甲上下些苦功了。

    杨浩拥有自己的铁矿、煤矿也是现成的,两相结合,再辅以继嗣堂提供的财力、自称是珠宝商人的大食**火商人伊本艾比塔利卜提供的高超的锻造冶炼技术,一品堂李兴的兵器制造技巧,兼收并畜之下,不止是他的精锐部队人人配备了护住要害的铁盔、板式胸甲,而且在远近进攻武器上也远远超出了对手一截。

    至于机动力,杨浩并不较对手高明太多,能偷运过来的大食宝马有限,能提供的马匹消耗也有限,而且它们远程冲锋速度远胜于蒙古马,但是长途奔袭能力却要差了一点,也不需要配备大多,不过在杨浩控制区域内,要得到足够的马匹并不为难。

    自从发明了马镫,骑兵就是战斗部队中的王者,它的机动力是步兵的数十倍,虽说正面对抗中步兵如果指挥得宜,未必就会吃亏,甚至骑兵的伤损还要甚于步军,可是骑兵的速度却是步军的数十倍,骑兵败了可以逃走避免损失,而步兵败了就一定溃亡,两者根本不在一个起跑线上。

    本来中原步兵对伏骑兵最得力的武器是弓,这也是宋军配备弓手比例最多的原因,可杨浩所部大量装备了一品弓,这种弓与其说是弓,不如说是弩,弓射程短,不易瞄准,连射十余次就会感到极度疲倦,而弩却远甚于它。

    杨浩曾经惊叹于电影《英雄》中万弩齐发的恐怖场面,当他亲眼见识到了一品弓的威力,他开始意识到这种场面并非不可实现,他如今也能做得到了。

    他手下的兵本来就擅长骑射,甚至无需专门的训练,这样的士兵自然识得一品弓的厉害,当他们初次拿到一品弓并进行演练之后,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强大,士气之锐,无以伦比。

    方才的这场作战演习,在传统的西域民族惯常的冲锋、破阵、剁敌战术演练上,还加上了杨浩提议的一种新的战术:拿破仑战术。杨浩当然没有给它取这个名字,但他用的就是拿破仑战术,在大集团决战的情形下,以精锐骑兵对敌方进行挤压,迫使其阵型收缩变密,然后以一品弓、骖耻承载的旋风炮进行远程打击,在造成对方阵形极度混乱之后,重骑兵破阵,陌刀手扫荡,步兵主力清扫整个战场。

    木恩、木魁等人虽是目不识丁,却通晓具体的战术,杨浩这种战术经过他们的演练,已烂熟于心,对于这种战术将发挥何等威力,他们也心知肚明。如果说他们服从杨浩,只是因为杨浩的少主身份和他将将的仁义风范,从这一刻起,他们却真的是对他由衷地产生了一种敬畏。

    杨浩站在阵前,亲眼见到士卒的配合演练,将这种战术诠释的完美无暇,心中也十分欢喜,不过他却不知道他偷师于拿破仑的这门战术,实际上却是拿破仑偷师于永乐大帝的。永乐大帝就是用三千营的精锐骑兵挤压蒙古骑兵的阵形,再使神机营在正面使用三段击的战术,用火器进行倾泻性打击而五扫漠北,无往而不胜的。

    骑兵已率先撤离了演武场,现在是配合作战的步兵队伍退下,他们都打了梆腿,这个小玩意的发明,使他们的速度也提高了许多,长途行军中小腿肌肉也不易拉伤。杨浩端坐马上,待步兵方阵也退出了演武场,转首对木恩笑道:“好,我本以为,你们几人作战虽然勇敢,可惜目不识丁,训练士卒未必在行,想不到你们不止是一员猛将,而且是一员良将,哈哈,这支军队被你们操练的十分出色。小六和铁牛正在芦州练兵,回头你们派几个已精擅这种战术的将领回去,对他们指点一番。”

    木恩和木魁得他赞赏,满面红光,二人连声应是,杨浩正欲拨马回城,远方忽有一骑箭一般飞来。那人穿一身白,胯下一匹红马,背后一件大红的披风,策马飞驰在那雪原上,就像一朵红云正飘飞而至,杨浩不禁勒住了坐骑,惊咦了一声。

    片刻功夫,那匹飞马已奔到杨浩再前,马上的骑士猛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希幸幸一声长嘶,几大团鼻息喷吐的白雾在杨浩面前消散。

    “玉落,你怎么来了?”杨浩看清那马上的骑士,不禁笑道。

    马上的骑士一身白色劲装,小蛮腰儿扎得紧紧的,肋下一口宝剑,红披风刚刚飘落,英姿飒爽,俊俏不凡,正是丁玉落。

    丁玉落却不叫大哥,她在马上向杨浩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气鼓鼓地道:“大元帅今日观三军演武操练,何以不召我女兵营习练一番?末将不服。”

    杨浩与木恩木魁柯镇恶等将相顾愕然,随即哈哈大笑,说道:“啊,不错,不错,我倒忘了麾下还有一支女兵,嗯……是我的错,今日再去调女兵来,怕来不及了,这样吧,等下次……”

    丁玉落得意地一笑,蛾眉一扬道:“就知道大元帅会这么说,既然大元帅无意不检阅我女兵队伍就好,我们的人已经来了,大元帅现在可以检阅了么?”

    杨浩又是一呆,失笑道:“好吧,既然来了,那本帅就看看,你们的人马在哪儿。”

    丁玉落大喜,反手取弓抽箭,一枝鸣镝射出去,目标正是左侧一处高坡。箭鸣声消逝在远方,那处高坡上突然涌动出一条红线,红线迅速变成了一片红色的巨浪,号角呜呜响起,人如虎、马如龙,一队队披挂整齐的女兵队伍汹涌而至。

    杨浩本没打算让她们上阵厮杀,只希望她们在稳固后方以及守城方面发挥些作用,所以没有给她们配备造价较高的板式胸甲,这些女兵俱都穿着轻便的牛皮铠甲,外罩红色生丝披风,头盔上火红的盔缨飞舞着,像一片红片的巨浪从高坡上扑下来,在白雪皑皑的荒原上蔚为壮观。

    如今冬儿分娩在即,还不曾亲自领军,女兵由穆青漩、丁玉落、甜酒三人为副将统领,看这阵形整支队伍被她们操练的也是不俗。由她们这么多人马隐于高坡之后,却不曾发出一点声息引起杨浩关注就可见一斑。

    “哇,女兵啊!”

    “嗨,那个,看那个,那个漂亮。”

    “哪个啊?”

    “哎呀哎呀,那个姑娘美得……”

    惊呼声此起彼落,一片骚动。杨浩端坐不动,面无表情,只拿眼角轻轻捎了眼自己这一方阵形大乱的人马,方才还是军容严整的英武之师,如同一道铜墙铁壁,再看现在……真没出息,不办……,还真好看。那么多女人一齐减杀,声音脆籽……,嗯,还真挺好听,杨浩的眼睛也不禁轻轻弯了起来。

    丁玉落已策马归队,三支骑兵队伍,共计三千人,迅速摆成槽形成,由三位副将号令着。

    北方和西域女子虽擅骑射,不过很少上阵作战,更难得见到这么多服装整齐划J一的女兵同时出现,那些士兵头一回见到,自然大呼小叫,蔚为奇观,

    号角声起,一队女兵如红莲初绽,波分浪涌一般冲出来,人数大约在三百人上下,表演起冲锋、破阵、劈杀的功夫来,一个个身姿矫健、英姿飒爽。接着一队三百人冲出来,做试探性攻击,又迅速抽身绕向前敌侧翼,抽箭搭弦,试作骑射。

    凭心而论,她们舟功夫绝不是花架子,不过比起男兵来,其杀伤力肯定是弱了一大截,不过近身肉搏她们虽差了些,如果游骑作战,差距也不是极大,如果兵力真的十分吃紧的时候,还是能发挥相当大的作用的,这还是杨浩并未着意地对她们进行训练,武器装备也逊色一筹的结果,能有这样的效果已是难能可贵之极了。

    杨浩喃喃自语道:“真没看出来,这些女兵打起来还似模似样的呀。”

    柯镇恶得意地笑道:“她们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女子自愿募集当兵,每月只训练十天,发放一定的口粮充作军饷,许多女子都踊跃报名,西域女子本擅骑射,稍加训练也就成了。”

    “每月只训练十天么?”

    杨浩听了暗暗点头,装备不如人,又无人施予特别的战术指导,每月训练时间又少,女子为军果然也是不凡,难怪当年大唐公主李玉宁领一支娘子军就能驰骋关中,声名鹊起。

    柯镇恶又道:“现在消息传开,已有更多的女子想要入伍,只不过如今正是严冬天气,恐怕开了春她们才会来了,这些女子们也是自幼习练骑射功夫,只要再对她们进行军法军纪和行伍号令的操练,使她们明白金鼓号角、旗号烟火的意义,能令行禁止,进退有序,战力就已大有可观了。”

    杨浩点头道:“嗯,不过女兵须得经由自愿,不可强拉壮丁,她们的父母也须同意才成,许了夫家的,如慕夫家不允许,也要退回去,免生许多纠葛。”

    柯镇恶笑道:“太尉尽管放心,青漩和夹小姐、甜酒她们岂会干出迫人入伍的事来,入了伍有兵粮拿,家中赋税也有减少,穷苦人家大多都很愿意的……”

    39楼

    这边说着话,三队女兵已全部投入了战斗,旌旗猎猎,马嘶阵阵。白雪皑皑的荒原上她们往复厮杀如同一团烈火般倏忽来去,协同配合十分默契。待鸣金声起,三军如湘水般退下,井然有序,交替掩护,完全按照实战标准,战法也是可圈可点,杨浩不禁频频点头。

    三支女军收队回扰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阵,马儿喷吐着一团团鼻息,那一个个身着红衣的女骑士端坐马上,在一团团白雾袅袅中更显清丽。片刻功夫,穆青漩、丁玉落、甜酒三人策骑同来,到了杨浩面前扳鞍下马,按军礼单膝跪地,齐声道:“三军操演完毕,请大帅示下。”

    杨浩笑了笑道:“难为了你们,操练时日短,军械配备差,竟有这样的效果。告诉你们的士兵,本帅对她们……很满意。”

    甜酒大喜,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飞身上马扬鞭而去,在三千女兵之前飞驰而过,大声传达着杨浩的刮示,她嗓门奇大,再加上杨浩耳力又好,隐约也听得清楚,只听她时而汉语,时而羌语,时而契丹语,时而吐蕃语,说的应该都是同一番话,想来这些女兵来自不同部族,有些对其他部族的话并不是非常明白的。

    甜酒每说一遍,女兵队伍中便会响起一阵欢呼声,杨浩却微微蹙起了眉:“语言不通,可就更谈不上其他的交流了,芦州的通译馆得尽快建立起来,召集各部族的博学者,将各族文化、典籍、诗词歌曲与佛教经典一同翻译过来,汉语在西域本已有相当的基础,就以此为通用语,在传播佛教经典的同时,让他们不知不觉间熟习汉语,做为共同交流的工具。”

    甜酒将刮示传达了三军,喜孜孜地赶回来,大声道:“大帅,甜酒已把您的话晓谕三军了。”

    杨浩笑着点点头,突然又把脸一板,沉声道:“本帅下发全军的生丝衣料,是谁允许你们制成了披风的?嗯?”

    “啊?”甜酒本以为杨浩还要赞美一番,不想却听到这番刮斥,她揉了揉蒜头鼻子,便向丁玉落投去求救的目光,丁玉落见她和穆青漩都向自己望来,只好硬着头皮道:“回大帅,大家伙儿觉籽……,觉得做一件红披风,军容整齐,也在气势……”

    杨浩打断她的话,肃然道:“不如说是女兵们都觉得这样够漂亮才对吧?”

    丁玉落垂首不语了。杨浩沉声道:“我特意下发每个士兵一块生丝料子,是要你们做成衣衫穿在身上的,丝绸韧力极好,如被箭矢射中也不易穿破,这样一旦中箭,有这生丝衣料护体,可以尽快把箭头拔出来,不致创口过大,易于痊愈,下发衣料的时候不是已经说过了么?本帅不一定要让你们上战场,可是你们既能以一个士兵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训练,怎么能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舍本逐末?回去都把披风给我改了衣服,记住,身为主将,你们只有两个使命:一是打击敌人,二是保护自己。既然当了兵,就别拿自己当女人!”

    丁玉落、穆青漩和甜酒被他心的没了脾气,只得乖乖应了声是,杨浩这才展颜笑道:“你们都起来吧,女兵能有今日这般威势,已是大出我的预料了。契丹上京宫卫军中,有一支侍卫亲军,名曰,火凤……冬儿曾做这支侍卫亲军的统领,据说这支女兵,战力丝毫不逊于男子。等冬儿能上得马、提得剑的时候,本帅给你们更换一批准备,让她再好好训练一番,如果你们练的好,咱们的女兵也叫火凤,哈哈,与本帅的飞龙军那可是齐名了。”

    丁玉落三人大喜,连忙拱手再礼,然后回归本阵,统领所部退出校武场。

    杨浩对木恩、柯镇恶等人又交待一番,转身正欲离开,刚刚策马驰出几步,就见又有一骑飞来,到了近前急急禀道:“太尉,大夫人腹痛不已,恐是要生了。”

    “什么?”杨浩一听吓了一跳,也来不及多问,打马就往城里飞奔,一队亲兵紧随不舍,蹄声如雷地去了。到了府前,杨浩飞身下马,抬腿就往里跑,慌慌张张地进了后院儿,一进月亮门就大叫起来:“冬儿在哪,冬儿在哪?可找了稳婆了,郎中呢,找几个医术好的郎中来以防万一,要记得烧热水,给冬儿炖些滋补的老参鸡汤和……”,

    杨浩一路叫一路跑进了花厅,这些事儿他都不知道想过多少遍了,匆忙之中顺口就说出来了,据然也没说错。他慌慌张张地跑进花厅,就见冬儿坐在榻上,怀里捧着个潦盘儿,里边盛着酸梅干儿正要往嘴里填,焰焰和娃娃、妙妙坐在她旁边,只正瞪大一双杏眼,诧异地看着他。

    杨浩擦下帽子,擦了把汗,四下张望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儿子呢?”

    “啊?”冬儿的小嘴张成了。形,手里的酸梅干吧嗒一下掉回了盘子,娃娃忍不住“噗哧”一笑,掩口道:“老爷怎么说话没头没脑的,你的儿子,当然还在大娘的肚子里。”

    杨浩长吁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亏我心急火燎地赶来,吓死我了。”

    冬儿几女这时也明白过来,忍不住都笑起来,冬儿白了他一眼,嗔道:“谁要你整天派人盯着我的,只是肚子疼了一阵儿,现在早不痛了,我哪晓得竟有人去向你报信了。”

    妙妙也笑道:“老爷勿需担心,我们都看顾着大娘呢,真要是生了,你个男人家,着急也使不上力呀。”

    杨浩顺手抓起一杯不知道属于哪位娘子的残茶,咕咚咚地灌了下去,一抹嘴巴道:“大意不得,时常阵痛,那就是快生了,稳婆和郎中就请进府来时刻候着,以免到时匆忙。”

    冬儿笑道:“奴家晓得了,这些事都有准备呢,浩哥哥不由这般紧张的。”嘴里这么说,眼见杨浩对自己的紧张,冬儿心中还是一阵甜蜜,大冷的天儿,见杨浩头上却是汗水淋漓,冬儿心中一阵不忍,便道:“劳动官人这般奔波,人家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我这里没事的,官人快去沐浴一下吧,府上的热水如今也是常备着的。”

    “好好好。”眼见冬儿没事,杨浩放下心来,起身道:“我去沐浴一番,你好生地坐着。”

    娃娃和妙妙眼波一闪,齐齐地下了地,莺声燕语地道:“奴家侍候老爷沐浴。

    说完不待杨浩答应,香风飘过,再个人已自杨浩身边闪过,袅袅娜娜地摇摆着身段赶去准备了。杨浩摇头一笑,随在她们后面出去了。

    “这两只狐狸精,大白天的还想勾引他。”唐焰焰见了一肚子气,可她不比娃娃和妙妙,人家打一开始就是自居侍妾之位,这妾本就是本妻半奴的,要去伺候老爷沐浴天经地义,她可拉不下脸来。

    眼珠转了两转,唐焰焰忽然吓哧一笑,冬儿诧异道:“焰儿妹妹笑甚么?”

    唐焰焰笑道:“府上常备了热水,本来是准备姐姐生产之用的,没想到啊,咱们杨家的小公子还没用上,他爹倒先享用了一回,着实有趣,我看看去。”

    唐焰焰说着已闪身下地,唤道:“小源,杏儿,官娘,你们照料一下大娘。

    冬儿在身后摇头轻笑,几个小妮子打的什么主意,她岂有不知之理。虽然她个性腼腆,不曾参与过焰焰几人的荒唐之举,不过三人与官人大被同眠的风流韵事也没特意瞒着她,她也是知道的。女人嫁了人,就得生儿育女才能讨夫家的欢心,三个姐妹到现在肚子还没动静,她们不担心才怪,当然一有机会就缠着浩哥哥了。

    冬儿虽与她们年罗相当,甚至比娃娃还小了些,但她天生的恬淡性情,颇有大妇风范,姐妹们这点小小心机,她也没往心里去,笑吟吟地拈起一块酸梅干放进嘴里,刚刚咀嚼两下,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官人总说不在乎生男生女,可他进门就问儿子在哪,焰焰也说杨家的小公子,夫君家族人丁稀少,所有的人都盼着我生个儿子,如果……这第一胎生个女儿可如何是好?”

    这样一想,冬儿也不禁担起了心事……

    这一天,辽国上京,停朝十余日的金殿上再度站满了文武百官,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皇后娘娘还未上殿,北面前林牙独孤熙踮着脚儿往空落落的金座上看了看,悄悄往拼凑了凑,小声问道:“娘娘怎么还不升殿呐?”

    北院宰相室昉小声道:“内侍刚刚传来消息,说是皇子正在吃奶,办……,再等等吧。”

    “喔……”独孤熙捋了捋胡子,又慢慢退回了本队,这时,只见一位内侍太监大步走上殿来,往中间一站,高声宣道:“娘娘临朝nnn……

    文武百官连忙挺直了腰杆儿,就见两名宫女打着一对羽扇,护着萧绰缓缓自殿后走了出来。

    舞绰头戴九龙九凤冠,穿着明黄色的萍丝彩云金龙纹的女棉朝袍,披领于袖俱是石青色绣龙纹,系八幅凤尾长裙,两个宫女自后拖着裙裾,朝袍之外又罩一件半身的银貉裘,缓缓登上御阶。

    她那张不施脂粉的清水脸儿莹润嫩白,宝光流转,怀中抱着的一个黄色的襁褓,里边伸开一对小手,正抓着萧绰的衣襟,隐约还能听到他巾咐呀呀的叫声。许多人的目光都盯紧了那双小手,呼吸都屏了起来。

    舞绰登上御阶,一双凤目缓缓一扫,那种风华绝代的气度迫得所有臣僚都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去。萧绰生育未久,体质尚虚,但是站在御阶之上,声音却清朗异常:“先帝驾崩,大位虚悬已半年有余矣。联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然先帝虽逝,幸有一丝骨血得以遗腹,联得众爱卿激扬忠义,拯济颠危,社稷终有所依。先帝之崩,联亦悲恸莫叶,然自古有死,贤圣所同。寿天穷达,归于一概,亦何足深痛哉?唯祖宗洪基,重中之重,不可弃之也。幸赖祖宗庇佑,联已诞下皇子……”

    萧绰将手中襁褓缓缓举起,沉声道:“神器至重,天步方艰,今皇子既诞,宜令有司择日备法驾奉迎即皇帝位,宗社稷再安,纪纲常而振。致理保邦,君临万国。”

    萧绰说完缓视群臣,见无人敢予反对,冷峻的颜色微微缓和了些,沉声又道:“昔周公匡辅成王,霍氏拥育孝昭,义存前典,功冠二代,岂非宗臣之道乎?凡此公卿,时之望也,敬听顾命,任托付之重,同心断金,以谋王室。

    室昉、郭袭、耶律斜栓、耶律休哥,皆国之干城,虽事有内外,其志一也口愿为顾命,望诸卿臂若唇齿,表里相资,箕力一心,保估冲幼,固我祖宗江山,使先帝之灵宁于九天之上,特谕!”

    “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齐齐跪例,高呼万岁,殿上殿下,宫内宫外,所有侍卫、内侍、宫人尽皆匍匐于地,山呼之声震荡于宫阙内外……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004章 又到放偷日

    今天又是放偷日。

    去年今日,江南宋使遇刺,塞北庆主谋反,匆匆一年过去,塞北江南都换了人间,而这个放偷日,银州也换了一位新主人;杨浩。

    这一天,银州城百姓呼朋唤友,嬉戏街头,赏花灯、猜字谜,逛坊市,看杂耍,到处都是一片欢笑声。百姓们是很容易满足的,又得了这么一位仁圭,这个元宵节他们自然开心。

    而这一晚杨浩却没有带着家眷与民同乐,因为这一夭,恰是他决定出兵攻打明堂川李继捧的日子。盛大的节日,是防卫最松懈的时候,所以也是兵家最喜欢选择做为偷袭的节日,李继捧如今虽还不知他露了马脚,但他心中有鬼,双龙城在这样一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必然会加强戒备,所以杨浩反其道而行之,他不是选择这一天偷袭,而是选择这一天出兵,元宵佳节狂欢三天,这三天必然是明堂川双龙城戒备最森严的时候,三天之后,想必李继捧会为自己的杯弓蛇影大大地松一口气,而杨浩的大军将于那个时候恰恰赶到。

    白虎节堂内,杨浩一身戎装,肃然站在白虎下山图下,手扶帅案,大声喝道;“木恩、木短,”

    “末将在!”

    杨浩抓起两支今箭,大声道:“本帅予体二人各轻骑三千,星夜上路,疾驰明堂川,我不要你们攻城掠寨,只要你们守住双龙岭西向、北向、东向的道路,避免李继捧逃向大横水、地斤泽、黄洋萍,就是大功一件,尔等只须依令行事,多布陷坑、多布荆棘、只守不攻,切勿贪功贸进,予敌可趁之机,违者军法从事,听清了么?”

    “末将遵命!”

    二人齐吼一声,抓起令箭铁甲铿锵地退回三步。

    杨浩眉宇间一片萧杀,又肃然喝道“艾义海!

    “末将在!”

    又一员大将大步走出队列,此人身材之魁梧不逊于木恩木魑,两个门神一般的汉子,虬须如卷,头顶却是一个大光头,浓眉如墨,直鼻阔口,颊上一道刀疤直延伸到麸子上去,看来威风凛凛。

    西北地区没有一个统一的政权,所以亡命之徒多愿意逃到这里或契丹与宋国两国交界地区聚众结伙,横霸一方。仔细说起来,西北比起宋国和契丹两国交界地区更易他们出没,算是逃亡的苦役死囚罪犯土匪诸多亡命之徒的乐土。而当年卢一生始终在宋国和契丹边境地区为盗,不是他不想到西北地境来,而是因为一山不容二虎,西北已有了艾义海,艾义海就是西北马匪帮的大首领。

    此人骁勇善战,势力比卢一生要大得多,卢一生不是他的对手,才带了手下人避到了北面,艾义海纵横西北,杀人越货,来去如风,防不胜防,不管是折藩、杨藩、李藩,还是吐蕃、回纥势力,对他这个狡诈如狐、凶狠似狼的马匪头子都有些头痛。

    杨浩得了银州之后,却绝不容许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有这样一股马匪头子胡作非为,于是精心布置,决心消灭这支马匪。杨浩如今在西北的声望如日中天,横山诸羌、党项七氏,俱都听从他的号令,吐蕃和回纥的许多小部落也都望风景从,投靠了他。

    至于一些较大的部落虽还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是凭着他岗金贡保转世灵身的名头,这些部落的百姓对他的人也是敬若神明,想打听些什么消息,要他们做点小小的配合易如反掌,就连许多拿了马匪好处,成了马匪暗桩的牧民,都不敢对神明不敬,暗中有什么消息,都不做隐瞒地告诉杨浩的人。

    这一来艾义海在银州势力范围内就成了盲人瞎马,他本以为杨浩初得银州,对他辖地难以控制,却不料自己反被许多假情报误导,最后终于落入杨浩的圈套,被围困在一个无法逃逸的地方,杨浩轻骑包围,重骑冲锋,陌刀兵扫荡,那架势刚刚展开,只吃掉艾义海一个突围的大队,艾义海就知道他五千兄弟今天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了,于是立即下马弃刀,袒胸露腹,自缚双手于阵前乞降。

    木恩把艾义海一行人押回银州对杨浩一说,杨浩倒是有些佩服这个汉子一身血勇和义气了,于是便招降了他,此人虽有些舛傲不驯的匪气,但是作战勇敢、讲究义气,倒是光明磊落的一条汉子。

    “艾义海,带你本部人马,此番夜袭双龙岭,拴杀李继捧,就由

    你部负责。”

    杨浩俯身向前,双眼橄徼一眯,沉声又道:“双龙城只有五千兵,又分散驻于四城,你手中也有五千兵。而且双龙岭城池破烂不堪,名为城池,顶多算是一座堡寨,无甚险隘可守。你所部兵马又惯于偷袭埋伏,袭掠堡寨,这一番使体主攻,本帅正是用你所长,希望你能不负本师所望。

    如果你能歼杀李继捧所部最好,如果不能,就逼他出城,自有木恩木磁,严阵以待。如果这也不成……你便退向安庆泽固守,堵住他逃往夏州的道路,夺城重任由木恩木旌,接手。”

    艾义海一听勃然大怒,傲然一笑道:“节帅但请放心,除非那李继捧是一无胆鼠辈,见了某家立即便走,否则的话,区区一座双龙岭,末将顷刻可下,决不使他走脱一个。木恩木旺,两位将军么……,嘿嘿,这一番恐怕要白是一遭了,就让两位将军为末将观敌睽阵好了。”

    木恩和木魁并不以为忤,二人相视一芙,暗想“请将果然不如激

    将”’

    艾义海这番狂言自然是忿于杨浩对他所部战力的不信任,但是确也有他自傲的本钱,他这五千兄弟,根本就是一群亡命徒,在西北恶劣环境中能得以生存,优胜劣汰的结果,这五千人马俱都是骁勇善战的虎贲之士。只不过他的战马良莠不齐,武器装备杂七杂八,更兼毕竟是个匪,目的就是为了劫财,所以一直避免和正规军队做正面冲突。

    如今他投靠了杨浩,鸟枪换炮,与往日已不可同日而语。再加上投靠杨浩之后,他手下那班亡命徒经过军纪军法的操练,部勒进退亦知号令

    木恩把艾义海一行人押回银州对杨浩一说,杨浩倒是有些佩服这个汉子一身血勇和义气了,于是便招降了他,此人虽有些舛傲不驯的匪气,但是作战勇敢、讲究义气,倒是光明磊落的一条汉子。

    “艾义海,带你本部人马,此番夜袭双龙岭,拴杀李继捧,就由

    你部负责。”

    艾义海一听这重任交给了他,不禁大是得意,示丅威似地睨了眼杨浩手下众将,扯开大嗓门应道,“末将遵命。”

    这样群人一旦成了递令守纪的军人,那才是真正的虎狼之师,艾义海的自信自非无因。

    而且自他投靠杨浩以来,一直没有仗打,寸功未立,所部本是马匪出身,又多少受到其他各部士卒的岐视,艾义海恐足了劲儿想立一场大功劳回来扬眉吐气一番,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

    杨浩点点头,欣然笑道:“甚好,此番攻城,你可待木恩木舶,部署就位之后见机行事。你只须记得一点,此番攻城,不是马匪攻城掠寨,而是官兵剿杀叛逆,军民但有反抗者,杀!弃刃投降者,万勿伤害。

    艾义海窒了一室,闷应一声道,“遵命。”

    杨浩又道;“明堂川派人刺杀本帅,意图不轨,是一定要受到聿惩的。你记着,此城一旦夺下,就是你的大功一件,满城财物任你取用,百姓人口尽皆发卖为奴。”

    艾义海闻言大喜,立即抱拳重重应道:"末将遵命。

    以前他们是土匪,四处劫掠,沾了便宜就是,根本不敢随行携带笨重的财物,更不用谈什么掳夺人口了,这一遭儿可不同,百姓人口尽皆发卖为奴,那就是一大笔钱,就凭这一点,不用杨浩再多做督促,不用说寻常百姓了,就算是敌军士卒只要擒获了,他的人也不舍得随便杀掉了。

    艾义海抓住令箭退了三步,与木恩木魁并肩而立,杨浩又对他三人道:“你们立即出城赶回所部,只带三天口粮轻骑上路,昼伏夜行,奔袭明堂川双龙城。到时候粮草不济可就近向明堂川百姓索取,如有特殊消息,古老丈会及时与你们联系。”

    一旁白发苍苍的古大吉向三位将军含笑拱了拱手,三人颔首回礼。杨浩把手一摆道:“立即出发。”

    “末将告退!”三员大将齐刷刷向后退去,到了门前霍地转身行了出去,片刻功夫就听健马长嘶,蹄骤如雨,三人率领亲军已扬长而去。

    杨浩笔直地立在帅案之后,直到马蹄声去远,这才把手一摆喝道

    “退堂”

    众文武鱼贯退出,杨浩站在帅案后目送他们离去。最后一个走出去的是营田使范思椹,范书生性子慢,干什么都比旁人慢三拍,他一摇三晃地走在后面,想着今天是放偷日,忙活完了公事,要不要跟娘子换了便服去街头走走,看看花灯,猜猜灯谜什么的,要不然就去林朋羽家偷点儿东西。

    这厢核计着,一脚迈出了门槛,无意中回头一看,就见方才还大马金刀地站在那儿,渊停岳峙、稳稳当当的杨大帅一手提着战袍,一手扶着铁盔,正用一个饿虎扑狼的雄姿冲向白虎画屏后面。

    范秀才大吃一惊,赶紧揉揉眼睛,定睛再看,大厅上空空荡荡,左右的旗脾和侍卫还四平八稳地站在那儿,好象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范秀才不禁喃喃自语:“唔,这些夭熬夜安排粮米,赈济四方受灾部族,真的是累着了,这双眼睛都花了,算了,今晚哪也不去,回家好好歇歇”

    白虎节堂就设在帅府西侧,杨浩直接从节堂侧门跑回了自己络宅院。

    方才他在节堂上正召集文武部署出兵之事,不想一名亲兵上了帅堂,只悄悄告诉他一句话;“大夫人要生了。”

    杨浩一听心急火燎,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孩子早不生晚不生,偏偏选在了这个节骨眼儿上降临人间,非要给他这老爹添些热闹才肯罢休。可是当时那种情况下他又不能有所表现,直到安排了艾义涤和木恩木旌,统兵出征,散了文武,这才一路狂奔,杀回后宅。

    府上丫环侍婢们进进出出,人人喜气洋洋,见了自家老爷穿着一身盔甲,跑得铿锵直响,老远仫停下身来笑盈盈的福礼下去:“恭喜老爷贺

    一句话没说完,杨浩已嚷着“同喜同喜”自她们身边冲了过去。

    杨浩到了冬儿卧房门口,忽然一阵情怯卜脚步不由慢了下来。门外站着两个身穿皮裘,却仍不掩其绰约的年轻女子,正向房中张望着,时而轻声谈笑几句,杨浩也不辨是谁,在自家的后宅,他也想不出还能有外人,上前一把抓住那白衣女子皓腕,便问道:“冬儿生的是男是女?母子平安么?啊……不对,如今已生出来了么?”

    “啊?”那女子张大双眼,吃惊地看着他。杨浩定睛一看,才见这白裘女子润玉雪靥,眉黛翠烟,双目湛湛如水,虽在惊讶之中,却仍遁着雍容的气派,灯光下她那玉般质感的肌肤微微染着一层红晕,明明是清丽绝俗,偏能让人感觉到从骨子里渗出来的那种柔媚诱人的魔力,竟然是久已不见的小周后。

    杨浩像被蛰了似的赶紧放手讪讪地道“原来是周李

    啊,在下失礼,夫人莫怪。”

    小周后秀美素净的脸颊上腾起一片惊心动魄的红晕,微微欠身道“妾身见过太尉。”

    杨浩赶紧摆手道=“当不得当不得·唔我夫人她她怎样了?”

    站在小周后对面的那女子正是瞀娘,眼见杨浩如此失措的模样,瞀娘不禁暗笑,这时才出来打圆场道,“冬儿姐姐生了个女娃儿,母女都平安着呢,太尉大人请放心好了。”

    杨浩松了口气,向她点点头,闪身便进了房去,小周后与瞀娘对视一眼,忙也跟了进去。

    自小周后到了银州,瞀娘一直常去探望旧主,与她聊天作伴,两人之间的交情较之昔日在唐宫时更加亲密。今天是放偷日,举城同庆,瞀娘本想约了小周后散心,同时还约了焰焰、娃娃、妙妙,约定几人一同去赏灯游玩,不想刚约了小周后出来,冬儿便有了生产的征兆,她们哪里还顾得及出门去玩,一大帮人便全都到了冬儿卧房照料。

    冬儿顺利产下一个女婴,小娃娃十分可爱,这些女人见了小家伙登时母性发作,都围着那婴儿爱不够地你抱抱我抱抱,冬儿这个生身母亲反而好半天沾不着自己女儿的边。最后还是那稳婆陪着小心说了一句:“大夫人母女需要安静歇息”,小周后和瞀

    娘,杏儿、小源主仆客人一大堆人才恋恋不舍地走出来,可是却仍不舍得是的远了,至于焰焰、娃娃和妙妙偏就赖在房里不是,三个人围着那小娃娃,瞪大了眼睛看,稀罕的不行,那稳婆儿却也不敢赶夫人们离开。

    小周后自己没有子女,年轻时倒还好些,这种事并不太往心里去,可是如今她也有二十六岁了,平时根本见不到初生的婴生倒也罢了,如今乍见那初生的娃娃,怎一个怜字了得,若非拘于客人身份,她也不舍得就这么出来的,眼见杨浩堂堂皇皇地闯进去了,她便趁机与瞀娘跟了进来,多看一眼那粉娃娃也是好的。

    房间里此刻只剩下了冬儿母女和小丫头的三位姨娘,杨浩十进屋,本来徼侧着身,正瞬也不瞬地看着自己心肝宝贝的冬儿马上唤了一声,“浩哥哥!”

    一声出口,她的眼泪便忍不住掉了下来,她也不知为什么要哭,只是见了杨浩,那眼泪便止不住了。

    “母子安全,顺顺利利,还哭什么,该高兴才是。”杨浩也知道女搭儿家这时极其脆弱,连忙上前哄她,只鹏了眼那个闭目甜睡的小家伙一眼,都没顾得上细看。

    冬儿听得“母子平安”这句话,心中更加惶恐,那泪是扑簌簌流个不止,杨浩却不知自己有了语病,一旁唐焰焰已抱起了小娃娃,欣喜地道:“浩哥哥,快来看看,你的女儿长得好可爱。”

    娃娃便赶紧去她手里抢人:“孩子可不能这样抱,脖子还软着呢,小心小心,交给我抱,我见过的。”

    冬儿担心地看着这两个笨手笨脚的家伙,生怕她们不小心伤了自己的孩子,却又不好意思出言制止。杨浩板起脸来,摆出一家之主的模样训斥道,“都争什么争,小孩子嘛,不要总是抱着她,小孩子要是让人抱习惯了,以后你不抱她,她就不爱睡觉的。来,给我抱抱。”

    他这一说,连妙妙都提心吊胆工“老……老爷,大男人粗手粗脚的,你可别伤……”

    这时代不要说官员士绅,就是寻常人家做爹的也很少亲手抱抱孩子,谁懂得孩子怎么抱啊,可是杨浩说着话,却很麻利地伸出手一手平伸滑地伸进娃娃的臂弯,用自己的臂弯承住了婴儿的脖子,同时手掌托住了颈背,另一只手自上面探过去,钭着自臀后绕上去,用自己的大巴掌托住了她的腰身,把那小家伙很轻松地就抱了起来。

    小家伙似乎很喜欢这个舒服的姿势,被他抱进怀里,便闭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屋里边几个年轻的女人没一个真懂得怎么抱孩子的,看了杨浩熟练的动作,一个个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杨浩对此浑然不觉,他抱起自己的女儿,仔细地看着她的模样,淡淡的眉毛,闭紧的眼睛,嚅动的粉嫩双唇,真是越看越爱。

    这可是他的女儿呀!头一回亲眼看到自己的骨肉,那种复杂激动的心情真的是难以言喻,杨浩只是用心地看着她,轻轻地摇着她,越看越爱,一种为人父的感动充臆了他的胸膛。

    冬儿本来极担心自家官人会嫌弃生下的是个女孩儿,一直注意着他的神色变化,见他的欢喜疼爱发自真心,没有丝毫的不悦,终于放下心未。

    小家伙睁了睁眼,杨浩立即也欣喜地张大眼睛,却不敢高声说话,怕吓着了她,小家伏的双眼澄澈得如同两泓秋水,刚出生的小家伙勉强能看清眼前抱她的人,但是不会持久,她定定地看了杨浩两眼,视线便被杨涂肩后的灯光吸引住了。

    杨浩却仍一厢情愿地认为她在看着自己,不禁得意笑道,“我的女儿,认得她老爹呢。”

    小家伙可不领情,杨浩刚自鸣得意地说完,她便张开小嘴哇哇大哭起来,冬儿连忙道;“官人,把孩子给我。”

    杨浩赶紧把孩子放回冬儿身边,小娃娃耳朵侧依着母亲的胸口,听着她熟悉的心跳,渐渐停止了哭声,可是小嘀还是一扁一扁,抽抽噎噎得好象受了莫大的委曲。

    “我的宝贝女儿,一定会长成一个美丽可爱的小公主。”杨浩蹲在榻边,逗弄着小家伏的手指,得意忘形地道。

    这句话对他来说再寻常不过,现代时娇宠女儿的父亲把可爱的女儿比喻成小公主实属寻常,可是他迳番话对房间里的几个女子来说却不亚于一声晴天霹雳。

    “小公主?他的志向竟是……竟是……做皇帝么?”

    冬儿和焰焰、娃娃、妙妙纵然惊骇,却还把持得住,毕竟她们虽不知杨浩有做皇帝的野心,但杨浩占据银州、招兵买马,种种举动大有自立于西北之意,距离造反当皇帝也只是一步之遥了,差别只是野心虽只差一步,实力却仍天壤之别罢了。

    可是小周后和瞀娘却是脸都白了,管娘根本不知道杨浩的野心,甚至不知道他欲割据西北,小周后虽对杨浩的野心了解一些,可是有些事是不能够说出来的,哪怕他的行为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亲耳听见了,那就是天大的祸事。如今她们两个听到了杨浩忘形之下吐露的天机,会有怎样的下场?

    ·他……会不会杀人灭口?”

    这个念头一浮上心头,管娘的指尖都变得冰凉,她抬头去看小周后,小周后的脸色也十分苍白,两人不由自主地想:“如果方才我们没有跟进来,那该多好?”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吃,所以她们只能硬着头皮站在那儿,等着杨浩恍然大悟,待着他冉磨杀机……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005章 四十大盗

    明堂川,双龙岭,双龙城。

    双龙城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威风,但那不过是李继法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这座双龙城只是用栅栏围起来的一座山寨,充其量只能说是初具城池的雏形,山寨中一横一竖两条宽敞的街道将整个城池割分成了四个部分。一部分是李继清的府邸,一部分是军中将士家眷的驻地,再一部分是城中百姓的聚居地,最后一部分是四方诸族行商坐贾和泼皮无赖们的乐土。

    明堂川这个地方是锒州势力向北最突出的一块狭长地域,由此往东往北都是契丹的势力范围,往西则是吐蕃、回纥部落游牧的地方,李继法被撵到这么个地方,李光霁打的主意就是要由得他自生自灭,可是李继法居然在这里站住了脚,这自然每他麾下第一大将、同时也是他的智囊张浦之功。

    张浦名不见经传,纵在西北也知都不多,但这并不代表此人没有真才实学。并不是你有真才实学就一定能出人头地的,诊多才智卓绝之士,因为没有供他一展所长的舞台,最后的结果都是消声匿迹,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如果给他一个机遇,他们未必不能一飞冲天,创下一份较之史上名臣还要辉煌的功业。

    张浦如今三十出头,还没到知天命的年纪,自然也不肯认命所以他还雄心勃勃的想利用有生之年,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出来。可他唯一能扶保的人就只有李继珐。虽然李继法无论是地盘、兵力、财富乃至他的智慧、心胸都算不上一个可造之才,但是李继法能信他用他,对他言听计从,使他能一施所长,这就足够了。李光俨、李光霁这些人固然比李继法更具成功的条件,但是他们太过重视家世出身,张浦一个白丁,在他们麾下哪有出头之日。

    刺杀杨浩,就是张浦下的一步险棋。西域诸强藩部族的势力都已成形,家族的权力架构十分稳定,死掉一个两个核心人物,不会伎整个势力集团瓦解,就像银州李光俨,虽然被人伏击惨死,可是等着继承他权位的家族子弟数不胜数,然而杨浩不同,杨浩异军突起,虽然在西北诸雄中跃起极快,但是他的根基太浅薄了,整个芦州势力几乎完全是围绕他一个人在运作,如果杨浩死了,他的势力集团就会立刻土崩瓦解,那么李继法就可以乱中取胜。

    当前的情形是,李光霁成为银州防御使之后,大肆任用私人「把以前李光伊当政时期的重要将领或明升暗降夺其实权,或像李继法一般派到四顾无援之地与吐藩、回纥苦战耗尽他们的实力,银州原来的权力班底已被扫荡一空。

    李光俨统治银州十余载,他的势力被铲除之后,李光霁至少需要几年的光景才能重新架设一套稳固的政权班底,然而这时庆王耶律盛讣诈银州城,把夏州李氏一脉族人几乎屠杀殆尽,可他还未站稳脚跟,马上又被杨浩杀掉,如果杨浩这时再被刺杀,李继法就能乱而后治。

    他的有力条件有以下面点:

    第一,银州左近的大小部落、城寨,已被银州李氏统治了上百年,如果有一个银州李氏的人站出来收拾残局,最容易受到各部族酋首领的认同和支持。第二,银州李氏族人几乎被契丹庆王屠杀殆尽,如今银州李氏族人已经找不出比他更有资格继承防御使这一职位的人了,李光睿只能用他,这一职位非他莫属,夏州的支持,就是他上位的最大保障。

    有鉴于此,张浦才定下了针对杨浩的斩首计划。李继法虽然不具备一个枭雄的心机和气魄,却不乏上位的野心,张浦将这番得失向他剖析明白之后,李继法欣然应允,立即从自己的心腹死士中挑选了几个武艺最精湛的人去执行这项任务。

    行刺失败以后,李继法着实惶恐了一阵,生怕事机败露,引来杨浩的报复,时刻都做着逃跑的准备,过了一段时间见银州方面似乎完全没有疑心到他的头上,这才松了口气。张浦却没有轻易放松警惕,放偷日这几夭是普天同庆的喜庆日子,双龙城百姓也欢欢喜喜地过节,张浦却说服李继法,约束兵丁不得与家人因聚,所有人马食不解鞍、寝不解甲,严阵应变,同时派出大批探马斥侯,警戒来自银州方面的消息。

    如今三天吉日过去,双龙城没有迎来一个敌人,将士们隐忍许久的不满终于暴发了。李继法的府前,几位营指挥正在大发牢骚。

    “将军,咱们双龙岭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谁会稀罕来攻?张浦那小子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神机妙算,他说一句屁话,就害得我们几日几夜不得安宁,敌人在哪?哪有敌人?上元节三天狂欢之期,这些苦哈哈的兵士也就这么几天开心的日子,全他娘的抱着大枪在兵营里头浪费了。

    “将军,我的人马可是怨声载道了,继续这么耗下去,不用什么人来打咱们主意,兵士们自己个儿就得哗变造反,属下是没有办法了,大人您看着办吧。”

    “将军,我属下有几个兵士晚上偷偷溜出兵营出去见见自己的蕃娘,那狗仗人势的东西就把他们抓个正着,大冷的夭儿挨了顿皮鞭不说,还脱了衣服绑在雪地里受刑,如果他言之有理,那是属下驭下不严,我也就忍了,敌人呢?我是个粗人,比不得他过一肚子臭文章,他有学问,我也承认,可有学问不代表能打仗,将军要是再一味纵容张浦,属下可弹压不住所属的骚动了。”

    士兵们怨声载道,各部将领都跑来向李继法大吐苦水,李继法有点挺不住了,只得说道:“唉,张将军也是一番好意,内中有些情由,你们是不晓得的,此事实在怨不得张浦。这样。巴,着令各营官兵解除戒备,大家辛苦了,都好生歇歇。"

    众将得令,这才骂骂咧咧地去了,李继法站在空荡荡的府邸前发了一会呆,这才举步向山坡上走去。

    山坡上几株梅树,花影绰约。走到近处,才见梅树下站着一人,高高瘦瘦的身材,一袭长袍,提一壶酒,时而仰头望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痴痴出神,时而喝一口酒,望着山坡下的点点灯火轻声叹息。李继法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走到他的身边,叹息一声道:“张浦。”

    张浦淡淡一笑,悠悠地道:“诸鲁官兵已然解散了?”

    李继法默然片刻,讪讪地道:“我们戒备了三日,并不曾听闻什么风声,各部将领都是牢骚满腹,上元节不能与家人团聚,兵士们也是禹声载道,所以……

    张浦苦笑一声,仰起头来又灌了口涌,轻轻叹息道:“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正所谓慈不掌兵,有盛刑方能肃三军,更何况我双龙岭处于四方虎狼环伺之地,将军也太纵容了

    他们些

    李继法叹了口气,与张浦走了十、并肩,同样抬起头来,仰望着一天繁星,喃喃自语道,“我这也是没有法子呀,本来银州还能支给些钱粮,可是自打银州陷落,粮饷都断了,如今我这指挥使是要粮没粮,要饷没饷,明堂川各部族的供奉又有限,但是对他们又不能迫得太紧,否则他们拔族而走,一日功夫就可以迁徙到契丹、吐蕃境内去,唉!皇帝尚差不动饿兵,我又怎好驱策过甚?”

    李继法这番话说来倒也入情入理,张浦眉头不由一皱,李继法扭头问道:“在想什么?如今看来,是我们太过紧张了,你还担心银川那方面的威胁?”

    张浦摇了摇头,低低地道:“属下在想……咱们今后的出路。

    李继法动器道;“出路?什么出路?’

    张浦转过身,肃手道:“将军,请屋里坐。”

    二人转身到了张浦的住处,张浦如今仍是孤身一人,还未娶妻,房舍中十分简单,只有一个泥炉火势正旺,此外冷冷清清再无半点活气儿。炉上边杂着一只水壶,正徐徐地冒着热气。张浦又加了几块柴「二人便围着泥炉坐了下来。

    张浦沉吟一下,说道:“将军,刺杀杨浩不成倒不打紧,只要咱们派出的刺客没有泄露了身份,一时半晌银州还不会找上咱们的麻烦,现在最再棘手的是咱们双龙岭的出路,将军可有想过么?”

    李继法蹙眉道,“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出路?”

    张浦摇摇头道:“将军调兵遣将也要心虚气短,何也?粮饷不足而已。当兵吃粮拿饷,乃是本份,如果粮饷断绝太久,咱们这些兵马就要不攻自溃了。如今银州已被杨浩占据,夏州远水不救近渴,今冬雪大,四方部练又自顾不暇,可谓天灾**,咱们那点存粮根本支撑不到开春,到时候……将军怎么办?”

    李继法一听也紧张起来,神情凝重地道:“这一点,某倒没有仔细想到,你可想到了什么办法?”

    张浦凝视他良久,这才推心置腹地道:“本来,如能杀死杨浩,这一切难题就能迎刃而解,可惜杨浩命大,我们功亏一篑。明堂川本就是李光霁放逐大人,由你自生自灭的一处所在,此地环境恶劣,并非久居之地,更难以此为根基,如今既杀不了杨浩,我们这支孤军势必得另谋出路了。”

    李继法向前凑了凑,催促道:“不错,我也寻摸着这个地方不是长久之地,你有什么打算,快快讲来。”

    张浦道:“咱们这五千兵孤悬于四战之地,处境尴尬。如今冰天雪地,杨浩一时半晌还不会顾及这里,但是等到冰雪消融,他是不会容我们这一支孤军继续守在这里的,就算我们没有粮饷问题,这个地方也不能久耽。”

    “唔,唔……,所言有理,那本将军应该怎么办?”

    这时水壶已开,热气顶得壶盖一起一落,张浦提了壶放到地上,这才在那一闪一闪的火光映照下说道:“将军,咱们这点兵马,就算对上一个大一点的部族都没有胜算,再加上粮饷短缺,这双龙岭

    是不能守了,如今……咱们必须得依附一方豪强。”

    李继法一怔,脸色便有点难看起来,他念念不忘做银州之主,正所谓宁为鸡头,不为牛后,依附他人,怎比得称霸一方逍遥自在,如今可好,希望破灭,反要投奔他人,这种心理落差一时之间他哪能接受得了。

    张浦看他脸色,不由莞尔一笑,“昔年刘备兵不过千,将只三员,被人追得丧家犬一般,投刘焉、投朱假、投公孙瓒、投陶谦、吕布、曹操、袁绍、刘表、孙权、刘璋……,不比将军狼狈么?那又如何?一得机会,照样扶摇而起,展翅九宵。咱们如今处境窘迫,何不依附一方豪强保存实力?至于以后,咱们可以审时度势,如事不可为,那就彻底归顺了他,如果尚有机可趁,那返番投奔也不过是暂哒的依附,来日自可卷土重来,东山再起。”

    李继法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工“唔,若是这般计较,倒是一条出路,那你说,咱们要投靠何人?”

    张浦道:“末将已经仔细盘算过,最好的出路当然是投奔夏州。咱们本就是夏州人马么,那样一来,咱们既可以保全自己,等来日夏州平息了吐蕃、回纥之乱,重新夺取银州时,将军也是最有希望成为银州防御使的人,不过其中有一个天大的难处。那就是咱们的西行之路已被截断,沿途尽在党项七氏手中,而他们如今已然归顺了杨浩,就凭咱们这点兵马,能不能太太平平地穿过他们的驻地安然抵达夏川很成问题。”

    李继法把头连摇道:“不是很成问题,而是绝无可能。如果咱们硬冲过去,人马都死光了,只剩下本将军一个光杆儿,就算逃到了夏州还有个屁的用处,手中无兵,那就是一个废物,从此以后再无我出头之日了。”

    张浦道:“这第二条路,就是投奔契丹,契丹之国由数十个民族组成,兼收并蓄,并不忌惮你是党项人还是女直人、高丽人亦或渤海人,如此可保全将军这一支人马,契丹能扶持汉国以牵制宋国,自然也可以扶持将军以牵制西域,但是这有一定的凶险,如果契丹无意西进,咱们受其羁縻,可就再不复自由之身了。契丹军队的统属十分混乱,除了幽云十六州的汉兵,尽皆没有军饷,平时为民,战时为军,全靠本部族补给,如果到时给咱们划一块地方去放羊,那可就……”

    李继法机灵灵打一个冷战,连声道,“不无可能,很有可能,与其投奔契丹,不如冒死返回夏州,去不得,去不得。

    除此之外,还有旁的路走么?”

    张浦目光一闪,又道:“那返最后一条路,就是投杨浩了。

    “甚么?”李继法失声叫道:“投奔杨浩?”

    张浦连忙安抚道:“将军勿惊,且听属下仔细说来。”

    李继法听了这样荒唐的言论,几乎要跳起来,听他还有下文,这才强捺着坐住,呼呼地喘着粗气道,“你说,你说,去投杨浩,算是甚么道理?”

    张浦道:“据说……李彝大人之子,我夏州原少主李光岑大人还活着,如今就在芦州,党项七氏就因杨浩是李光岑大人的义子,这才投靠了杨浩。”

    李继法惊疑不定地道:“那又如何?若投契丹,对李光睿大人还可说是为保实力,徐图后计,若是投了柽浩,那……我们便再无退路了,你认为……杨浩会是李光睿大人的对手么?”

    张浦目光闪动,缓缓说道:“很难讲,不过杨浩未必没有一搏之力。他与府州、麟判结盟……”

    李继法抢着道,“就算与麟府两州结盟,他们也不是夏州的对手。

    张浦反问道“再加上党项七氏如何?”

    李继法为之十室,张浦又道:“还有吐蕃、回纥。现在民间传说,杨浩是岗金贡保转世灵身,将军不要小看了这宗教的力量,信仰,足以让他们模糊了彼此的族群和出身的不同,就算他们不会投靠杨浩,至少也会对杨浩更亲近一些,以前不会有人能撼动李光睿大人的地位,现在却很难讲了。

    大人是李氏家族的人,既然杨浩是李光岑大人的义子,那么大人也不算是投靠了外人,如果杨浩真能取夏川而代之,据河西西望陇蜀,成为西北第一强藩,到那时茫茫草原,戈壁沙漠,一马平川,人烟稀少,他不管以哪一州为府邸,耳目都难及四方,必得派遣心腹可靠之人赴其地主持其事,才能控制蝥个西域。到那时将军既有扶保之功,又是李氏宗亲,还能不获重用么?要成为一方之雄,那是必然之事。”

    李继法犹疑半晌,冷笑道:“他?一黄口小儿,能是李光睿大人的对手吗?这—步万万走不得,”

    他站起身来,在房中急急踱了一阵,回首说道:“咱们若北去地阜泽,穿越毛乌素沙漠赶到怀州,再从怀州赶往夏州,避开党项七氏部落驻地绕道而行,你看如何?”

    张浦吃惊地道;“椁军,如今冰天雪地,如果走运条路,兵士们还好些,他们的家眷怎么办?这条路走下来,就算没有碰到一支敌人,待到了夏州,冻死饿毙的人也持不计其数,让他们苦守三天尚且怨声载道,走这路,他们肯么?”

    李继法听了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又坐回凳上,无奈地摇头道:“不管如何,总不能去投杨浩。一旦被他晓得我曾对他不利,后果难以预料,若是西返夏州之议不成,那……咱们回头再说吧。”

    张痛听了不禁默然。

    张浦陪着李继法回了他的府邸。

    说是府邸,也不过是稍像点样儿的三进院落,张浦对李继法的举棋不定很是失望,情形至此,一方主帅须得早做打算,可是李继法对即将到来的困境缺乏最基本的认知,这样混一天算一天的心态,怎么可能成就大事,可是李继法不做决定,他也无可奈何,这一路上只得不断陈述厉害,希望李继法能早做决定。

    如果李继法做了决定,也未必就能统一所属不同意见的,不过那时就好办了,生死存亡时刻,谁还顾及许多,只要李继法支持,他不介意先来一次内部清洗,铲除那些刺头儿将领,再向可以依傍的一方势力输诚投靠。所以这一路上,他不断地进行规劝,李继法吱吱唔唔,只是搪塞了事。

    李府到了,推开院门,李继法回身道:"张将军且回去歇息吧,这件事还容我仔细考虑考虑……”

    “嗯?”张浦忽然日现警芒,迅速向左右看去,李继法也忽有所

    觉,立即按紧了手中刀。

    张浦穿着一身长袍,未着戎装,亦未佩剑,他握紧双拳,闪到李继法前面,警觉地看看院中四方角落,低声道:“将军可觉得有些甚么不对?”

    李继法缓缓抽刀,压低了嗓音道,“的确有些不对,守门的侍卫怎么一个也不见了?”

    二人心生警兆,一时却还拿捏不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出了事情,毕竟那种可能性非常小,如果是因为侍卫散漫,也跑回去歇息了,两人大呼小叫一番惊动属下赶来,明日就要成为三军笑柄了,是以一时却也不敢声张,二人只是背靠着背,慢慢向院中移动,李继法沉声喝道:“二保,马三成,你们两个狗东西去了哪儿?”

    这两人是他的亲兵侍卫,就位在两侧厢房,如能听得他们回应,便会知道这是一场虚惊了,不科李继法喊罢,院子里却没有一点声息,张浦道:“情形有异,速速退出宅院。”

    二人刚要拔足抢出,只听“卟卟卟”几声呼啸,二人脚下一尺远的

    地方突然掼射一排羽箭,牢牢地钚在地上,箭羽犹奋嗡嗡作响。

    “果然出事了!”张浦心中一惊,却还没有搞明白是军士哗变,还是有敌潜入,既然对方射箭示警而不伤人,那就还有回旋余地,于是提足了丹田气,想要喝问对方的身份再做决定。可是李继法是个粗人,心思哪及他缜密,一见羽箭射来,李继法心中大惊,本能地便想避到暗处逃离凶险。

    他这时的位置距廊下只有一丈开外,以他身手两个箭步就能蹿进去,只要避到廊下,借着厅柱廊檐的掩护,箭矢的威胁就小多了,这幢房舍一草一木他都非常熟悉,只要逃开,就有了生机。

    紧要关头,他甚至没有通知张浦一声,突然肩头一晃,向院门处抢出一步,佯做欲逃离出去,随即投足向房檐下扑去。一步,两步,半个身子已藏入屋檐阴影下,只听“铮铮铮”几声弓弦急骤,“啊!”李继法背上一连中了四箭,整个身子仆倒在地向前滑去,脑袋“砰”地一声结结实实撞在台阶上,身子抽搐了一下,寂寞不动了。

    张浦身子僵直,一动也不敢动,两手掌心全是汗水,李继法从独自逃命,到中箭倒地,只在刹那之间,他连惊呼制止都来不及。

    “这是谁?士卒哗变么?”张浦掌心汗涔涔的,连脖子扭动的动作都不敢稍大一些,生恐潜伏于暗处的敌人误以为他要逃窜,他再快也快不过弓箭的速度,何况那些弓弩手躲在哪里他都分辨不得。

    这时府门开了,然后“砰”地一声,燃起了两支火把,三个人影儿出现在门口。

    张浦瞪大了眼睛,盯着门口那三个人,左右两个一手持刀一手持火把的大汉拱卫着中间一个汉子缓步走了过来,只见那人硕大一个光头满脸虬须,浓眉阔口,顾盼之间极是威风。

    他大摇大摆地走到张浦面前,得意洋洋地笑道:“李指挥,幸会,幸会。

    张浦喉咙有些僵硬,他咽了口唾沫,才吃吃地反问道;“李……李指挥?”

    那秃头大汉摸摸光头,笑嘻嘻地道:“李指挥,真佛面前不烧假香嗳,嘿嘿,在我艾义海面前,你老兄就不用反穿皮袄装小绵羊了吧?

    张浦哽着嗓子道:“艾义海?你是西北狼艾义海?”

    “不错。”

    艾义海洋洋得意地大笑:“李指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匪做了官,官傲了匪,你也会落在我的手中吧,哈哈,哈哈哈……”

    张浦指了指屋檐下那具寂然不动的尸体,沉声道,“那位才是李继法指挥使。

    “甚么?

    艾义海大吃一惊,快步走过去绕着那具尸体转了两'圉,又在他身上踢了一脚,见那人毫无反应,不禁破口大骂:“你奶奶个,

    熊,你是明堂川大当家的,怎么提刀佩剑的打扮得倒像个侍卫,这下杀错了人,可怎生是好?”

    他扭头看看张浦,挠着光头走回来,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忽然露出了令人心悸的笑容;“呵呵呵,看你举止,比那死鬼还有些人样儿,你是哪个?”

    张浦还不知艾义海投了杨浩,在一个马匪面前,他纵然一死也不想弱了自己名头,便把腰杆儿一挺,亢声道:“本官是双龙岭副都指挥使张浦,你们这些胆大包大的马匪意欲何为?”

    “副都朝挥使?”

    艾义海一听大喜,就像见着了自家亲兄弟似的一把拉住他,喜孜孜地道:“那都指挥使死了就是你当家了?哈哈,甚好,甚好,本官和你做一笔交易,如何?”

    暖阁垂帘,兽炭炽燃。

    房中暖烘烘的,杨浩俯在床上,笑吟吟地逗弄着女儿。小家伙刚睡醒,本来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身子被杨浩放开来,玩得正欢实。她瞪着眼睛,奋力抬起两只小脚丫踢踹着杨浩的下巴,嘴唇嚅啊嚅的嚅出一堆泡沫来。杨浩笑嘻嘻地伸出手指给女儿擦净嘴囱,听得旁边房中传出一阵笑声,不由皱了皱眉。

    听动静,正在说话的是小周后,说的不外乎是衣裳的搭配、胭脂水粉的使用,唔……偶尔还与娃娃、妙妙对答几句诗词。

    自那日女儿诞生之后,小周后就成了杨府的常客。小周后似乎与这小丫头极是投缘,那天居然主动提出要认自己女儿做干女儿,他这女儿刚一出生,就有了一个亲娘,三个姨娘,也不差再多一个干娘,杨浩本就有心答应,何况看那小周后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神情畏怯的很,倒像生怕他不肯答应似的,昔日堂堂一国帝后,到了看人脸色的窘境,着实可怜了些,杨浩便一口答应下来。

    待到冬儿和女儿的一应事宜料理完毕,夜色也深了的时候,各人都诶回房歇息了,杨浩见天色已经大晚,便请小周后留宿府上一晚,明日再送她回府邸,这本是一句客气话,接答应酬最常见的客套话,却不知那小周后怎么想的,居然诚惶诚恐……说是受宠若惊吧,又不太像,倒像是惊惧不已的模样,杨浩见了莫名其妙,正要硬着头皮吩咐穆羽送她回去,可刚一张嘴,她又赶紧答应下来。

    杨浩可不知那一晚小周后和瞀娘可是受尽了苦头,两个苦命女子共睡一榻,整整一夜都没合眼,两个人衣不解带,一直眼巴巴地等着他,等着他黑巾蒙面、手执屠刀,狞笑着闯进来杀人灭口。那一晚杨浩就睡在冬儿母女旁边,休息的倒是香甜。

    等到次日一早,杨浩便派人送了小周后回府,可谁知自此以后,小周日每日必来,比他手下的文武官员上帅堂点卯还要准时,杨浩可不知小周后这只是为了让他安心,每天都来报个到,让她晓得自己安份的很。人家耒了,杨浩也客气的很,私下吩咐几房夫人待她热诚一些。

    其实他不说,冬儿、焰焰等人对小周后也极是欢迎,女儿家喜欢的玩意儿,小周后都是专家,焰焰、娃娃等人虽然为杨浩担着州府的事情,可毕竟还是年轻的女子,但凡衣着、首饰、妆品方面的话题都很感兴趣,一来二去的与小周后变得极为熟络。

    小周后身份极其神秘,往来与帅府倒不怕谣言四起,可是知道底细的便不免有诸多猜想了,林朋羽、卢雨轩一班老货怪异的眼神倒也罢了,昨儿个就连丁承宗也吞吞吐吐、旁敲侧击地提醒他要顾全大局,切莫因小失大,传出个荒淫好色的名声去。

    “真他奶奶的,没吃着鱼,倒惹一身腥儿,我杨浩是那般好色无行的人么?人家好心来看女儿,我也不能硬把人往外赶呐。”

    杨浩想起这些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时穆羽从屏风后边鬼头鬼脑地探出身来,小声唤道:“大人,消息到了,明堂川大捷。”

    “啾?”杨浩一听喜形于色,他对坐在桌边正为女儿裁着尿布的小源丫头低声道:“小源,你来看顾着些她,我去去就来。”

    杨浩蹑手蹑脚地到了外间,急急问道:“怎么个情形,可捉了李继法?伤亡如何?”

    穆羽笑道:“前方传来的消息,咱们未折一兵一卒,双龙岭全军覆没,尽被咱们的人捉了来,如今正押着往回走,圈有老弱妇孺,又有许多辎重,所以行程慢了些。”

    杨浩奇道:“未折一兵一卒?这仗义义海是怎么打的,他招降了李继法?”

    二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到了前院客厅,就见一名信使正在厅中候着,见了杨浩急忙施礼,杨浩道,“勿需多礼,你是艾将军部下?快说说,这一战情形如何?”

    那人也是一个悍匪,自己这一路军这一番出去大获全胜,他也扬眉吐气的很,便叉手笑道:“回太尉,我们这一路军,原来是些马匪,劫掠了财物总要换成银钱的,所以四方城池中俱有一些商贾贪图好处,暗中接收我们的财物代为销脏。这一遭儿奉太尉之命攻打双龙岭,我们老大不敢大意,特意派了些机警的兄弟扮成商贾先行一步去踩盘子「嘿嘿,可巧的很,恰遇见几个与我们打过交道的行商正在双龙城。

    我们老大计上心来,便诳他们说,前几日抄了两个大户的家,得了大批的绸缎、茶叶、金银瓷器要脱手,愿意便宜处理给他们,那几个商人眼热不已,便与我们老大商量交接货物,老大带了四十个人,将兵器弓弩裹了充作财帛,由那几个商贾做内应,混进了他们的住处,说来也巧,是夜恰好双龙城守军解散,俱都回了自己住处,老大带着四十十、兄弟摸进了李继法的住处……”

    杨浩喜道:“你们竟活捉了李继法?”

    那人有些尴尬地道:“那倒没有,我们剪除了府上的侍卫,候着那李继法回来,谁想一下子进来两人,那地继清一身装扮,我们还以为是个侍卫,他想逃走时被我们乱箭射杀了,不过另一个人,副指挥使张浦却被我们生擒菽捉了。老大答应饶他一命,张浦便配合我们老大把那些营指挥们都诳了来,进来一个绑一个,嘿嘿,整个双龙城,不昝吹灰之力便落到了咱们手中。”

    杨浩大喜,赞道工“艾将军粗中有细,倒是个福将,哈哈,如此战果,连我也不曾预料。”

    他刚说到运儿,丁承宗手中拈着一封信柬,脸色凝重地被一个小校推了进来,十进客厅,丁承宗便道:“太尉,枢密院来了紧要的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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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打仗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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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书房内,杨浩将那封来自宋国枢密院的军令反复看了几遍,沉吟道:“大哥,这件事你怎么看?”

    丁承宗道:“赵匡胤两伐北汉,都曾就近调用麟府两州兵马,表面上,赵光义这番调兵与赵匡胤如出一辙,银州距汉国很近,征调银州所属协助攻汉,乃是理所当然之举,不过此番伐汉,汉国已没有契丹为援,本不需要从西北诸藩处征调太多兵马,赵光义此人热衷名利,如此灭国开疆之功,何必假手他人?我看他调银州兵马助阵是假,借刀杀人才是真的。”

    杨浩淡淡一笑道:“借汉国的刀,消耗我银州的实力?”

    丁承宗颌首道:“理应如此。”

    杨浩点头道:“我也觉得,这才是赵官家要我出兵的目的,不过……他借的刀,恐怕不只汉国这一把,否则的话,赵官家先前的一番心思不是白费了么?”

    丁承宗恍然道:“你是说……他封你为河西陇右兵马大元帅的事?”

    杨浩颌首道:“不错,他既然给了我这份荣耀,把我推到一个众矢之的的位置上,这步棋焉能不用?”

    丁承宗蹙眉道:“可是……他这步棋现在能发挥作用么?麟府两藩并不蠢,就算你被封为河西陇西兵马大元帅,位在麟府两藩之上,令他们有些不满,他们也不会被赵光义所利用,与我们獠蚌相争,让赵光义坐收渣利。唯一可能的威胁,就只有来自夏州。而夏州如今可没有余力与咱们开战。”

    杨浩略一思付,翟然问道:“李光睿与吐蕃、回讫可已议和了么?”

    丁承宗摇头道:“李光睿倒是一直意欲与吐蕃、回讫议和,不过都被咱们的人从中破坏了。自从得知他的堂兄李光本就在芦州,而且已经成为你的义父,党项七氏宣誓效忠之后,李光睿视你如眼中钉,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吐蕃、回讫结束战争,但是此前三番五次的休战再战,已令得吐蕃和回讫很难再相信他的诚意,再加上党项七氏反水,拓拔氏内部不合,因此李光睿在战场上并未占到什么便宜,这种略处下风的情形下,他想议和,这个过程恐怕是旷日持久,很难在近期达成。“

    杨浩站起身来,在书堂中徐徐踱步,穷搜自己脑海中有限的资料,思索半晌,站住脚步道:“赵光义不是无能之辈,就算我遵令倾芦州兵马参予讨伐汉国之战,以当下汉国的情形,不敢大举出兵对决,只要我小心一些,他也很难耗尽我的实力,赵光义若是技止只此那才令人奇怪了。大哥,依我看,咱们的人潜伏在夏州的时日尚短,最核心的机密,恐怕他们还无法掌握。”

    丁承宗笑道:“二哥是不是太多疑了?夏州与吐蕃、回住之战已拖得夏州兵乏民困,拓拔氏诸部也都反对继续打下去,这一仗不得人心,所以如果他议和有了进展,应该早早的告知所属才对,又岂会当成核心机密予以隐瞒呢?”

    杨浩摇头道:“这又不然,一连几次试图议和,却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作罢,李光睿难免起疑,他未必会疑心到是咱们的人从中捣鬼,至少也该明白夏州内部必然有人反对议和,这才一再制造事端,所以他若急于求和,那么这一次将议和作为核心机密是大有可能的。

    如果……他还有别的打算,那么对此车予以保密,就更有充分理由了。”

    丁承宗何等机警,已经听出杨浩话中之意,他惊讶地道:“这不太可能,李光睿与宋国朝廷暗中较劲已非一日,虽然西北三藩名义上都是宋臣,可是宋廷对三藩之中的夏州李氏是敌意最重的,赵光义对夏州的忌惮,要比我刚刚崛起的银州还要重上几分。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宋廷不但安排重兵威吓夏州,同时还在暗中资助吐蕃人,利用吐蕃人牵制夏州,削弱夏州的势力,李光睿对此心知肚明,这两个对手又怎可能这么快联起手来?”

    丁承宗虽然是一个出色的商人,但是他接触政治的时日毕竟还短,而政治实是比比经商更肮脏、更勾心斗角、更尔虞我诈的一门学问,两个商人,哪怕是有着共同的利益,如果他们彼此有仇,也很少能坦然携起手来合作,可是两个政治家,哪怕一个有杀父之仇、一个有夺妻之恨,利之所至,他们也能迅速变脸,由不共戴天的仇人,变成最亲密的政治伙伴。杨浩恰恰对这种厚黑学比他看的更透澈,再加上对赵光义和李光睿这两位“光”氏枭雄的政治手腕从历史评价中了解的更多,所以在这件事上反而比一向稳重机敏的大哥看的更准确。

    他微笑道:“大哥,这两个人并不需要勾结起来,当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时,只消很默契地给对方创造一些条件,再故意透露一些消息,对方自会心领袖会,加以利用的。对赵光义来说,夏州固然是敌人,但是夏州一直安于现状,暂时还不算他急欲除掉的敌人,而我银州,却是他不希望壮大崛起的新兴势力。至于李光睿,大哥可别忘了,李氏家族经营西域已经有上百今年头了,咱们能掌握他那么多的消息,他又岂能没有耳目在监视咱们的一举一动?赵官家视我芦州似眼中钉并不是一个绝对的秘密,只要是有心人,总能打探出来的。”

    丁承宗暗自警惕,颌首道:“二哥这番分析也哼哼理,小心无大错,既在如此的话,不如我们拒绝出兵。”

    杨浩目光一凝:“大哥是说……抗旨么?”

    丁承宗莞尔道:“那倒不然,现在还不是和赵官家撕破脸面的时候,不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我们只要在银州制造点事端,那就有足够的理由拒绝出兵了。再不然的话,你可效仿折御勋,来牟,大病不起“皇帝也不能让一位大将军扶病上阵吧?呵呵,到时随便派一员将,领几路残兵去充充门面便走了。”

    杨浩摇头:“不,伐汉之战,我是一定要去的。”

    他目中渐渐露出鹰隼一般的锐利的光芒:“如今赵官家和李光睿这对冤家能心有灵犀,相互利用的话,我杨浩也能将计就计,从中渔利。赵官家无名无份的,他是不敢动我的,借来的刀,终究不如自己的刀得心应手,何况这柄借来的刀与他也只是相互利用,双方终是做不到同心协力的,这其中未必没有我们可资利用的机会。”

    丁承宗笑起来:“哈哈,我还以为二哥如今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每天只顾留连后宅,尽享天伦之乐,壮志雅心已经消磨了呢,想不到你仍是智计百出,对天下大势也始终没有放松警慢啊,你说吧,打算怎么办?”

    有了孩子,就至于留连后宅,消磨壮志么?杨浩知道他又是在隐晦地提醒自己切莫招惹不该招惹的女人,不要为女色所迷,于自己的大业有所牵碍,只得装傻充愣,继续说道:“高度机密的消息,咱们的探子怕是打听不到的,可是如果拓拔昊风有心打听,却未必不能掌握一些蛛丝马迹,要马上启动紧急联络通道,令他打探李光睿的举动,看看李光睿是否正在于吐蕃、回讫秘密和谈。”

    “好,拓拔昊风的存在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如非必要我也不敢启用他。既然如此,我立刻派人与他取得联络。”

    杨浩又道:“另外,立刻与我五弟赤邦松取得联络,叫他启程西行,赶往夏州之南口如果夏州与吐蕃、回讫正在和谈,李光睿虽有保密的理由,吐蕃那边却没有诸多顾忌,夏州吐蕃属于亚泽王系的人,赤邦松虽非亚泽王系,但是做为一个吐蕃王子,在任何一个吐蕃部落中都有崇高的地位,让他与吐蕃诸部打打交道,尽量打听些消息,即便不能掌握确实的消息,他得到的消息与拓拨昊风掌握的情报两相映证,咱们也能确定李光睿如今是否在与吐蕃、回讫谈判,和谈已经到了什么程度,待有了准确的消息,我们就可以做一步的决定了。”

    丁承宗指了指案上那封军令,问道:石,可是这封军令怎么办?枢密院的人还在等着呢,枢密院使曹彬大人批下的可是限即答复。”

    杨浩微笑着站起身,轻轻推起丁承宗的轮椅向外走,悠然说道:“记得在霸州的时候,大哥教了我许多本事,虽说后来兄弟涉兄于官场,这生意经用于经商的机会并不多,可是一法通、百法通,这生意经用之于政坛官场,其实也是大有用处的。唔……,大哥教过我谈生意的九字诀,我现在还很清楚地记得,是:分、忍、记、礼、引、傻、输、情、地…………”

    丁承宗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接口道:“分字诀,你想要的利润,切忌一口要个总价,一万贯钱利的生意,你开口就要一万,换了谁都会本能地拒绝,至少给你砍下三成来,可是如果你按照不同种类的货物、每批购买的数量,分类分批的去谈,一笔生意你只赚他一百贯,他就会很痛快地答应你;这样算来,你把一万贯利的生意拆成一百笔,每一笔只赚他一百贯,虽然你获得的总利润依旧是一万贯,可是你成功的机率远比你一次索要一万贯容易的多。

    忍字诀,谈生意时,哪怕被人逼到了绝境,你也要始终不动声乌,谈笑自若,叫任何人看起来,你都是一副藏着杀手铜不曾用过的样子,只要对方对你亦有所求,确有和你谈判的诚意,那么很多时候,他们就会主动做出让步了,切忌气极败坏,须知拍案而起就是的……”

    “输字诀,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常胜不败,做不成买卖。有利让三分,看着是输,实则却是赢……”依稀之间,丁承宗似乎又回到了丁家大院,在那夏日的午后,坐在那颇具唐风的后宅木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头顶是悦耳的风铃,身下是涂综的流水,两个人品着茶,一个教、一个学,大谈生意经……,不知不觉的,泪水便蓄满了他的眼睛。

    车子在阳光下停住了,小雪初晴,院中一树梅花开得徇烂。

    远远地,丁玉落款款走来,看到两兄弟依傍着停在一树梅花下的情形,不觉停住了脚步,欢喜地向他们望来。

    杨浩将双手轻轻搭在丁承宗的肩上,轻声道:“大哥,咱们兄弟这一回何妨用这生意经,与那赵官家好好谈一次生意呢?”

    丁承宗憬然若悟,他拍了拍杨浩扶在自己肩头的手,两兄弟一起笑了起来……,

    飞雪寒冬,天地一片银白。今日没有大雪,只有那零星的六形花瓣,轻盈地飘舞于空中。

    夏州街头人迹罕无,偶尔有个人影出现,也是袖着手,缩着脖子,像幽魂似的匆匆从街头走过。虽说与吐蕃、回讫的战争没有打到夏州城下,可是长期的战争已令得夏州日渐萧条,当街头连难民都难得见到几个时,这里的萧条就可想而知了,整座夏州城,在刺骨的冰冷和无声的静寂中都透着阴沉沉的窒息感觉。

    “嗒嗒嗒嗒……”

    马蹄踏地冻得坚硬的冰雪上,发出干巴巴的响声,十余名骑士自街头出现了。他们穿着破旧的羊皮袄,戴着狗皮帽子,口鼻都掩在蒙面巾里,鼻息喷吐处蒙上了一层白霜,显然是赶了上路才回来的,尽管他们的穿着并不起眼,耳是这么寒冷的冬天,还能骑马佩刀出没的人,就一定不是好相与,街头本来就寥若晨星的行人更是闻声而避,很快就不见踪影了。

    拐进一条巷子,一阵风来,卷着一大片雪沫子,领头一个大汉正好除下了遮面巾,雪沫子扑了一脸,他悻悻地啐了。唾沫。这人豹目环眼,充满剩悍的野性,颌下胡须虬生而卷曲,两只耳朵上各冀着一只金光闪闪的大耳环,赫然正是定难军衙内都指挥使、检校工部尚书李继筠。

    马到定难军节度使府,李继筠跳下马,大步向府内走去,自有侍卫接过了他的战马,一行人自侧门鱼贯而入“砰”一声府门关上,整条街上又人影罕见了,只有风带着雪,自街头肆虐到巷尾。

    定难军节度使府内书房内,与冰雪肆虐的街头相比却是另一番天地,白铜盆中燃着炭火,房间里热流涌动,温暖如春。李继筠在门外朵了朵脚上的雪,把狗皮帽子一摘,便走了进来。

    一个身材肥胖、腰围庞大的胖子正坐在白铜炭盆前烤着火。如果杨浩看见这个胖子,会觉得他的眉眼与一个叫郑则仕的演员依稀有些相仿,这个胖子就是定难军节度使李光睿,如今他刚刚改了名字,叫李克睿。他老爹就是当年以叔父身份夺了侄儿江山的李彝殷口这父子二人不但身材、长相相仿,就连改名都如同一辙。

    李彝殷为了避赵匡胤他爹宋宣祖赵弘殷的名讳,把殷字改成了兴字,尽管平时仍然自称李彝殷,可是官面文章上却都改成了李彝兴。如今赵光义做了皇帝,虽说赵光义已很快改名为赵昊,李光睿还是抢着上书朝廷,禀报自己为避皇帝讳,改名叫李克睿了。不花钱的小把戏,却换来了赵光义的几分欢心,何乐而不为?

    “爹爹。”

    李继筠一进门,便大大咧咧地叫了一声,李光睿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仍是不慌不忙地用铜夹儿搬弄着炭火,徐徐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李继筠气呼呼地坐下,恨恨地道:“他娘的,想当初,吐蕃、回讫诸部谁敢主动与我李氏挑衅,现在可好,爹有意谈和,他们倒蹬鼻子上脸,各种各样的要求一筐一筐的往上搬,儿真想生撕了他们。”

    李光睿胖脸上的肥肉又往下耷拉了些,喃喃地道:“继筠,我不是告诉你,凡事要忍吗?要做大事的人,这点委曲算得了甚么,如今形势迫人,该低头时就得低头。”

    李继筠呼地喘了一口大气,恨声道:“儿知道,也就是在爹爹面前,儿才这么说。“哼!这笔帐,总有一天儿会连本带息和他们算个清楚。

    李光睿脸上露出一安笑意:“这才对,说说吧,他们具体又提了哪些要求,什么时候才肯休兵罢战。”

    “是!”李继筠答应一声,父子二人便在炉火旁叙谈起来。

    党项羌人本来是极落后的一个民族,过着织牦牛尾及毛为屋。

    服裘褐,披粘以为上饰俗尚武力,无法令,各为生业,有战阵则相屯聚。无衡赋,不相往来,牧养特牛、羊、猪以供食,不知稼特的日子。直到北魏亡国,皇族拓拔氏被迫离开中原,重返草原,加入党项羌族部落,将中原文化和先进的知识带了过来,他们才有了一个突飞猛进的发展。

    而党项羌人成为西北霸主,则是在唐朝中后期直至五代时期完成的,唐朝将陇右之地赐予了党项羌人,又经过多年经营,拓拔氏彻底统治了夏州、绥州、银州、育州、静州,实力暴涨。他们的地盘当然不只这五州,但是这五州是他们的根基所在,以这五州为点,辐射所及,俱是拓拔氏治下。

    中原大乱这么多年,你方唱罢我登场,帝王将相一拨一拨地换,偏居西域的夏州李氏一直是“骑墙看戏”,与我无关,凭心而论,夏州李氏现在既没有争夺中原天下的野心,也不想自立为帝,建一国霸业,他们只想守住西北,做有实无名的西北王。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的赵匡胤是不可能满足他这个条件的,比赵匡胤更野心勃勃的赵光义更不会容许他们长久地峙立于西北,但是北有大敌,不暇远略。幽云十六州在契丹人手里,北方的契丹比宋朝立国还早五十年,国力日渐昌盛,其威慑力较之当初的匈奴、突厥这种松散的可汗制大部落是不可相提并论的。只要契丹的威胁一日还在,宋国就不宜全力图谋西域,这一点宋国看的很明白,李光睿看的也很清楚,所以他并不担心来自宋国的强大威胁,只要他不称帝、不立国,宋国就不会下定决心讨伐西域,他们李家就能在这里安安稳稳地统治下去。

    正因如此,赵匡胤派赵赞守延州,姚内斌守庆州,董遥诲守环州,王彦升守原州,冯继业守灵武,把西北看得死死的,李光睿也毫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赵匡胤的目的只是以武力惘吓,让他安安份份的保持现状,并不是想要攻,而他本来的打算就是维持现状。

    可是谁知麟州府州始终无法撼动他李家西北王的无上地位,凭空却掉下一个杨浩来,这一条臭鱼,搅得西北不得安宁。他本来占了芦岭,李光睿忍了;与麟府两藩眉来眼去,李光睿忍了;与党项七氏勾勾搭搭,李光睿还是忍了。如今他居然占了银州,是可忍孰不可忍?

    定难五州,那是夏州李家的眼珠子,庆王占了银州时李光睿就已决心息兵夺还银州,之所以没有马上着手,是因为他知道契丹一定会用兵,他希望借契丹的手,先削弱了庆王耶律盛的实力,谁料人算不如天算,居然让杨浩捡了个大便宜。杨浩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无论如何,他这一回都得动手了,更何况,李光本居然还活着,党项七氏居然投向了杨浩,杨浩此刻已成了对他威胁最大的第一强敌,他日思夜想的都是如何除掉杨浩,哪还有心思与吐蕃、回讫继续打下去。

    李继筠把他与吐蕃、回讫头人秘密谈判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李光睿断然道:“答应他们,全都答应他们。他们动摇不了咱们李家在西域的统治,可杨浩不同。杨浩如今明着打得是宋国的旗号,暗地里打的是李光本的旗号,是咱李家的旗号,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李家怎能出现两个山头?我父子,如今唯一要条,就是除掉杨浩。”

    李继筠想起自己在府州时受杨浩折辱的情形,不由恨上心头,咬牙道:“儿明白,所以儿并未拖延,已经当场答应了他们,只是一连几次议和,总因种种变故失败,这一遭咱们存了小心,只待双方一切议定,盟约之后才宣告天下,同时退兵,现在还需等候他们进一步的消息。”

    李光睿点点头道:“要快,我已经暗中调动兵马,筹备粮草,做好了攻打银州、芦州的准备。议和的消息要绝对保密,最后的盟约议定之前,还要打得热热闹闹的,只等杨浩出兵去打汉国,咱们呢……”

    他的手向前狠狠一劈,脸上露出一个令人心悸的笑容。

    “儿知道!”李继筠摩拳擦掌:“夺回银州,灭了芦州,把党项七氏再控制住,咱们夏州李家的地位才能稳如泰山。那时候,儿亲自领兵,再去灭了与杨浩狼狈为奸的府州麟州,整个西域再不容旁人染指。”

    李光睿脸色一沉,斥道:“胡闹,谁说咱们要灭府州、麟州的?这句话你也只能在这里说说,一旦传扬出去,岂非树敌无数?”

    李继筠讪讪地道:“爹,儿子当然不会把这个透露出去,不过等到咱们得了芦州、银州……”

    李光睿似笑非笑地道:“等咱们得了芦州、银州,芦州……我会拱手送与府州折御勋。”

    李继筠大吃一惊,失声道:“爹,你这是何意,咱们还用得着讨他折家的好?”

    李光睿瞪他一眼道:“爹这还不是为了咱们李家?”

    他站起身,缓缓地踱着步,沉沉说道:“有麟州两州为缓冲,咱们可以避免与赵官家直接冲突。西域留着麟府两州,始终不能结为一体,赵官家才不会过于忌,惮,而把目光放在北国、放在幽云十六州上。爹要的是延续我家基业,世代统治西域,难道你还要当皇帝不成?”

    “那也用不着把芦州给折御勋吧?听闻芦州如今百业兴盛,十分富有,又有达措建开宝寺,四方崇佛之人视之为圣地,如果咱们……”

    “那是聘礼”

    李继筠奇道:“聘礼?爹又要娶谁了?”

    李光睿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爹是要给你娶个媳妇儿。”

    “啊?是哪家的姑娘?”

    李光睿道:“自然是折家的姑娘。这些年咱们李家与折家虽然战事不断,但是我们都想保住自己的基业,折家世居云中,我李家世居河右,为了抵御中原的吞并,我们合作过也不止一回两回了,这一次被吐蕃、回讫搅得焦头烂额,爹才觉得,我们与折家有进一步合作的需要。

    只要契丹的威胁一日还在,宋国就不宜全力图谋西域,这一点宋国看的很明白,李光睿看的也很清楚,所以他并不担心来自宋国的强大威胁,只要他不称帝、不立国,宋国就不会下定决心讨伐西域,他们李家就能在这里安安稳稳地统治下去。

    正囚如此,赵匡派赵赞守延州,姚内斌守庆州,董遵诲守环州,王彦井产守原州,冯继业守灵武,把西北看得死死的,李光睿也毫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赵匡胤的日的只是以武力恫吓,让他安安份份的保持现状,并不是想要攻,而他本来的打算就是维持现状。

    可是谁知礴州府州始终无法撼动他李家西北王的无上地位,凭空却掉下一个杨浩来,这一条臭鱼,搅得西北不得安宁。他本来占了芦岭,李光睿忍了;与麟府两藩眉来眼去,李光睿忍了;与党项七氏勾勾搭搭,李光睿还是忍了。如今他居然占了银州,是可忍孰不可忍?

    定难五州,那是夏州李家的眼珠子,庆王占了银州时李光睿就已决心息兵夺还银州,之所以没有马上着手,是因为他知道契丹一定会用兵,他希望借契丹的手,先削弱了庆王耶律盛的实力,谁料人算不如天算,居然让杨浩捡了个大便宜。杨浩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无论如何,他这一回都得动手了,更何况,李光岑居然还活着,党项七氏居然投向了杨浩,杨浩此刻已成了对他威胁最大的萘一强敌,他日思夜想的都是如何除掉杨浩,哪还有心思与吐蕃、回纥继续打下去。

    李继筠把他与吐蕃、回纥头人秘密谈科钓经过仔细说了一遍,李光睿断然道:“答应他们,全都答应他们。

    他们动摇不了咱们李家在西域的统治,可杨浩不同。杨浩如今明着打得是宋国的旗号,暗地里打的是李光岑的旗号,是咱李家的旗号,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李家怎能出现两个山头?我父子,如今唯一要条,就是除掉杨浩。

    李继筠想起自己在府州时受杨浩折辱的情形,不由恨上心头,咬牙道:“儿明白,所以儿并未拖延,已经当场答应了他们,只是一连几次议和,总图种种变故失败,这一遭咱们存了小心,只待双方一切议定,盟约之后才宣告天下,同时退兵,现在还需等候他们进一步的消息。

    李光睿点点头道:“耍快,我已经暗中调动兵马,筹备粮草,做好了攻打银州、芦州的准备。议和的消息耍绝对保密,最后的盟约议定之前,还要打得热热闹闹的,只等杨浩出兵去打汉国,咱们就……”

    他的手向前狠狠一臂,脸上露出一个令人心悸的笑容。

    “儿知道!”李继筠摩拳擦掌:“夺回银州,灭了芦州,把党项七氏再控制住,咱们夏州李家的地位才能稳如泰山。那时候,儿亲自领兵,再去灭了与杨浩狼狈为奸的府州麟州,整个西域再不容旁人染指。”

    李光睿齄色一沉,斥道:“胡闹,谁说咱们要灭府州、麟州的?这句话你也只能在这里说说,一旦传扬出去,岂非树敌无数?”

    李继筠讪讪地道:“爹,儿子当然不会把这个透露出去,不过等到咱们得了芦州、银州……”

    李光睿似笑非笑地道:“等咱们得了芦州、银州,芦州……我会拱手送与府州折御勋。

    李继筠大吃一惊,失声道:“爹,你这是何意,咱们还用得着讨他折家的好?”

    李光睿瞪他一眼道:“爹这还不是为了咱们寺家?”

    他站起身,缓缓地踱着步,沉沉说道:“有麟州两州为缓冲,咱们可以避免与赵官家直接冲突。西域留着礴府两州,始终不能结为一体,赵官家才不会过于忌惮,而把日光放在北国、放在幽云十六州上。爹要的是延续我家基业,世代统治西域,难道你还要当皇帝不成?”

    “那也用不着把芦州给折御勋吧?听闻芦州如今百业兴盛,十分富有,又有达措建开宝寺,四方崇佛之人视之为圣地,如果咱们……

    “那是聘礼。

    李继筠奇道:“聘礼?爹又要娶谁了?”

    李光睿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爹是要给你娶个媳妇儿。

    “啊?是哪家的姑娘?”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007章 嚣张男与傲骄女

    明堂川的人马被押解到银州之后,立即引起了轰动。西北诸藩的军队远不及宋**容严整,除了在急速扩军之前大走精兵路线,且又有继嗣堂这个大财阀暗中支持的芦州,其他西北诸藩的军队相对而言都是比较寒酸的,可是和李继法的兵比起来,他们就强的大多了。

    银州失陷于庆王之手以后,李继法就已完全断了粮饷供应,孤军悬于一个与两方势力交界的地方,治下的牧民部落名义上仍是隶属亍自家李氏的,不能扮强盗去洗劫,而且所谓势力交界只是对他们而言的,这些牧民可不在意这一片草地、那一片荒原如今打的是谁的旗号,迫的紧了,他们卷起铺盖、赶着牛羊,小半天的功夫就能从银州人变成契丹人或吐蕃人。

    所以双龙岭驻兵的日子过的着实艰苦,衣甲器仗不全,士兵衣衫褴褛,扶老携幼的家眷们也都面有菜色,倒是有些行商气色还好一些。艾义海这一趟去,可是把双龙岭整个儿来了个大搬家,连人带牲畜,举凡能搬的全都搬了回来。

    守城的士兵中有许多原银州士兵,李继法的部下本就是从银州拉出去的,与他们之中许多人都是相识的,如今见那些昔日战友衣甲鲜明,而他们则成为落魄的俘虏,彼此见了,心里实在不是滋味。那些有官职在身的拉不下脸面求恳,士兵们却没有什么顾忌,一时间呼朋唤友,攀扯交情,闹烘烘的好象成了集市一般。

    杨浩在白虎节堂候着,俘虏们押到城中还未及安顿,五花大绑的明堂川副都指挥张浦便被带进了节堂,节堂外甲士林立,节堂上文武肃然,一派萧杀,摆足了气派。那张浦见了这般阵仗,却是昂首而入,面无惧色。到了堂上,张浦大模大样地一站卜睨日四顾,神态狂傲,旗牌官见他昂然不跪,便大喝一声道:“堂上坐的是我河西陇右兵马大元帅,俘将张浦,因何不跪!

    张浦晒然一笑,冷冷地道:“本官明堂川副都指挥使张浦,便是见了当今圣上,如非大朝典,亦无需下跪,请问你们这位什么大元帅难道比皇帝还大?”

    旗牌官吃他冲撞,不由大怒,他把手一挥,两个小校便提着刀冲上来,张浦说的强硬,但是只消以刀鞘往他膝弯里一戳,就算他是铁打的身子也禁受不住,也不怕他不跪,这本是押堂士卒们都熟稔的本领,至于这张浦出言不逊,还敢在这儿摆什么指挥使的官架子,顺手让他吃些暗亏,那也是应有之义。

    杨浩适时阻止道:“且慢,尔等退下。呵呵,张指挥使,本帅自然是比不得官家的,我受不得你一拜,受你一礼,却不过份吧?”

    张浦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把肩膀向前一横,晒笑道:“张某双手被绑,恕不能向杨帅见礼。”

    杨浩一笑,便向艾义海递了个眼色。

    艾义海这一番出征可真是出尽了风头,三路大军攻打双龙岭,动用的总兵力不下万余人,他只使四十个人,便杀了李继法,把五千兵丁、近两万百姓全都檎回了银州,这么漂亮的一仗,便是他艾义海的成名之战。

    杨浩是个英雄不问出身的大帅,用将唯才,任官唯贤。杨浩手下的许多将领都没有什么深厚的背景,是靠本事出人头地的,敬重的也是有真正本事的人,艾义海这番功勋立下,自然赢得了他们的敬重,一扫马匪头子的恶名。他们的态度变化,艾义海自然能感觉得到。

    艾义海扬眉吐气,颇感荣耀,大冷的天儿,他居然把皮袍斜披了,露出一条肌肉虬结的臂膀,炫耀自己的一身武勇之气,可是他惯使的是一柄九环大砍刀,这么光着膀子提着大刀往那儿一站,十足像个刽子手。艾义海犹不备觉,仍在那里洋洋得意。

    见了杨浩眼色,艾义海攸地扬起了大刀,九个铜环发出慑人心魄的“哗愣愣”一串疾响,堂上众将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雪亮的刀光一闪,张浦背上交叉绑缚的绳索便无声无息地迎刃而断,这一手刀法劈断绳索而不伤人分毫,拿捏得极妙,着实见证手上功夫,堂上众将不由齐呼一声:“好刀法!”

    艾义海得意洋洋收刀后退,还没忘了谦逊地向同僚们拱手致谢,杨浩看了不免心中暗笑:这个凶残恶名足以让夜啼的婴儿止哭的江洋大盗,居然还有这么憨直的一面,简直是个活宝。

    天气寒冷,张浦一直被倒缚双手押解回来,气血有些不畅,他得以自由,缓缓活动着手腕,这才凝日看向杨浩。杨浩笑道:“张指挥使如今可以向本官见礼了么?

    张浦道:“在下先要请教,堂上这位大帅是哪一国的官?

    杨浩眉尖一挑,说道:“自然是宋国的官。”

    张浦立即质问道:“既然大帅是宋国的官,你我一殿称臣,却不知为何与我兵戎相见?大帅杀我主将,桧我部属,可是奉有朝廷的军令,我双龙岭官兵何罪之有,还祈相告。张浦若有罪,自然伏法,若无罪,岂能向乱臣贼子俯首?”

    杨浩哈哈大笑,说道:“久闻张浦乃李继法麾下第一智将,亦是第一勇将,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在我白虎节堂之上,本帅一声令下,就能叫你人头落地,你竟敢当面质问本帅,毫不畏怯,真是一副好胆色。

    张浦昂然道:“既然从军入伍,就应有马革裹尸的觉悟,朝廷恩寄之重,张浦既为朝廷命官,理当报效朝廷,纵然为国捐躯亦不屈臣节,又何惜一颗头颅?”

    杨浩笑道:“好一张利口,这个时候你倒咬定了朝廷命官的身份,同本帅讲起王法来了。你要同卉帅讲王法吗?那好,本帅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呐,带人证、物证。”

    杨浩一声令下,堂下便走上了李一德,李老爷子穿一身六品官服,摇摇摆摆地上了节堂,向杨浩长揖一礼,慢条斯理地道:“下官银州通判李,见过节帅。”

    紧接着后边唏哩哗啦一阵响,几个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囚犯拖着手丅铐脚镣被押了上来,这几个死囚在外边也不知站了多久,一个个冻得哆哆嗦嗦、嘴唇发青,到了堂上便往那儿

    乱七八糟的一跪,有的高呼见过大老爷,有的称一声见过杨大帅。

    另有兵士拿布裹了几柄刀剑、捧了一札信柬,到了堂上把刀剑往地上一扔,双手呈上信柬,大声禀报道:“明堂川李继法图谋不轨,刺杀大帅,被我等当场斩杀刺客五名,抓获刺客七名,缴获刀剑、伏弩共计十余具,另搜获明堂川李继法、张浦与刺客往来的秘信五封,信中详述了他们意图谋害大帅、继而窃据银州扯旗造反的打算,请大帅明鉴。

    杨浩瞟了一脸惊愕的张浦一眼,故意问道:“李通判,我看张指挥一脸正气、慷慨敷昂,不像是意图不轨的反贱鼠辈,你们可不要抓错了人呐。

    李一德一本正经地道:“节帅,卑职为官,一向是公正廉明的。通判府明镜高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罪犯。对于双龙岭李继法谋反一事,卑职仔细审问了相关的人犯,已掌握了充份的证据,大人请看,这些刃剑、信柬就是物证,这些被榆的刺客就是人证。

    杨浩笑道:“兵器可以假造,囚犯可以诬告,信件么,也可以慕仿,恐怕这些凭据…。尚不足以入人之罪吧?

    李一德马上道:“节帅,这些信柬上分别有李继法、张浦的官印为凭,那可是做不了假的。

    杨浩讶然道:“竟有此事?快快取来我看。”

    张浦看着这两人装腔作势地做戏,只是冷笑,却见李一德接过信柬,走到帅案旁,打开一封看了看,展颜笑道:“唔,这封信是李继法写的……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枚印信,挪过杨浩的朱砂印台蘸了蘸,然后在那信柬上盖了一个大印,张浦一双眼睛越瞪越大,他已料到杨浩必然伪造证据为他出兵制造借口,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众作假,这……这……这也太嚣张了吖,?

    李一德又展开一封信,看了看落款,笑道:“这一封,是张浦写的了。”

    随即又取出一枚印信,张浦看的清楚,这枚印信正是自己使用的那枚官印,平日请粮请饷,往来公文,都是由他处置,那铜钮儿磨得铠亮。

    艾义海抓起大印,在信柬上又盖了个印,如此这般,把所有的信柬都盖了个遍,然后收起印信,微笑拱手道:“节帅请看,这封信柬真实无误,上边的官印与我们剿获的印信两相时照,绝非伪造,证据确凿,并无半点虚假,卑职说过,卑职执掌司法,明镜高悬,一向是公正廉明,从不循私枉法的。

    张浦听了这番风凉话,鼻子都怯气歪了,却见杨浩拿着信柬,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番,点头道:“果然并无半点虚假。

    他吹了吹信上还未干的印油,又向堂下跪着的囚犯们喝道:“是谁主使你们刺杀本帅的,迭速给本帅指认凶手,若是尔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本帅可免你们一死。”

    那几个囚犯大喜,赶紧抬头往堂前众人看来,几个囚犯瞅了瞅,不约而同地指着袒着半边膀子,一身匪气、面日狰狞的艾义海,斩钉截铁地道:“就是他,就是他,大帅爷,我们都是受此人指使,不得不从,还请大帅开恩,饶小人不死。”

    艾义海气得七窍生烟,抬手就给了那不开眼的死囚一个大耳光,破口大骂道:“睁大你们的一对狗眼看个清楚,本将军是大帅麾下的一员武将,这个白面书生样的家伙才是张浦。

    “喔……”,众死囚从善如流,指向艾义海的手指齐刷刷地换了方向,又一齐指着张浦,异口同声地道:“就是他,就是他指使我们干的,小人们只是听命行事,此人才是元凶主谋。

    杨浩笑嘻嘻地道:“张指挥如今还有什么话说么?

    张浦冷眼看着这一幕丑剧,此时心中已经完全明白了。杨浩炮制证据,本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杨浩当众这般炮制证据,却是在向他示丅威了。杨浩是在告诉他,银州已尽在他杨浩的掌握之中,他在这里可以为所欲为、无法无天,这节堂上的每一个人,都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中,他现在就是指着一头骆驼说它是大象,这满堂的文武将士也都会跟着他一齐说瞎话。

    杨浩此举同时也是在告诉他,大宋这块招牌,西北诸藩谁需要时都会扛出来显摆显摆,但是谁也没有真的把它当成租宗牌位一般供着,他杨浩既然敢对明堂川公开用兵,就压根没有顾忌汴梁城里那位赵官家,赵官家他都可以无所顾忌,夏州那个李大胖子自然更不在话下,他张浦已无所凭籍,不要指望紧紧咬住同属宋臣这一点就能让杨浩有所顾忌。

    杨浩看着张浦精彩的脸色,笑道:“怎么,张指挥无话可说么?”

    张浦狠狠啐了一口,说道:“算你狠!张某认栽。”

    杨浩哈哈大笑,他把手一摆,两旁文武潮水般退下,士卒们拖起那些死囚,也走得一干二净,片刻功夫,节帅大堂上就比狗啃过的骨头还干净了,就只剩下了杨浩和张浦两人。

    待得人群走光,杨浩把脸一沉,说道:“张浦,李继法一介莽夫,既无智、又无勇,更无大志向,如果不是你为他出谋划策,再三撺掇,李继法岂有胆量招惹本帅?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浦慨然道:“杨大帅,真佛面前不烧假香,那些官面文章不做也罢。说起来,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今能一死,张某已尽了自己的本份。大帅要杀便杀,何必聒噪。”

    杨浩笑起来:“张指挥果真视死如归么?若是如此,当日双龙岭上,张指挥何必受艾义海控制,唤来各营指挥,让他…揍下,却不当场拼个鱼死网破、以全忠义呢?

    张浦淡淡一笑,说道:“徒增杀戳,智者不取,当日那番阵仗,节帅分明是有备而来,我家指挥使大人已然身死,群龙无首,各自为战,那样一支弱兵,运能济得甚么事?双龙岭上那些老弱妇孺,日予过得够苦了,这些卑微的百姓,唯一的奢求只是活下去而已,张某虽不畏死,却不想因为一己之私,害得他们葬送性命。”

    杨浩抚掌笑道:“妙极,妙极

    扬某久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没有令我失望如今情形,张将军还不肯为自己的性命前程做一番打算么?

    张浦疑道:“节帅此言何意?”

    杨浩走下帅案,徐徐说道:“张将军可肯尽释前嫌,投到我枋浩麾下么?

    张浦日光一凝,半晌方问道:“设计刺杀大帅的人是我,大帅敢用我么?

    杨浩坦然笑道:“有何不敢?出兵之际,本帅有言在先,所掳财帛子女,尽由攻取城池者发落,财帛为其所有,子女任其发卖。张将军若肯辅佐本帅的话,本帅愿出私囊,将他们赎买下来,杨某这番诚意,全国看重将军一人。”

    他又复说道:“将军若不肯降,杨某可以成全了你,但古人有言: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将军智勇双全,本该功成名就,成一世英名,惜无明主相侍罢了,西域乱局,群雄逐鹿,杨某求贤若渴,正是用人之际。将军的风骨和一身本领,都是杨某十分敬仰的。今一番坦诚,将军可肯为我所用吗?

    张浦身前,就是那做为物证的刀剑,甚至还有两具上了弦的伏弩,杨浩此时已走下帅案,就站在他面前五尺远的地方。而堂上除了他们,再没有其他人了。

    如果……如果……,张浦一紧张时掌心就爱出汗,当他心念一动的时候,掌心顿时又沁满了汗水。

    东汉末年,群雄逐鹿,后为光武帝的刘秀当时尚为萧王,曾大败一支义军,将之困于绝地,迫其投降,义军担心这只是刘秀的缓兵之计,终究还要与他们清算旧帐,刘秀便一副毫无戒备的样子,轻骑巡行于降兵的营地,降者见了,相互言道:“萧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投死乎!遂死心踏地,效忠于他。此典故遂成推心置腹一语。

    杨浩此刻此举,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他的橄榄枝已经道出去了,张浦还给他的,会是一颗忠心,还是一柄利剑呢?

    杨浩的掌心,也微微地有些湿润了……

    百花坞中,折御勋、折御卿两兄弟与小妹折子渝隔着一条几案对面而坐,案上的茶水已经变淡了颜色。

    折御卿沉吟道:“与我折家结亲,永缔永好。来日若能消灭杨浩,便将芦州拱手让与我折家,再以芦州为线,西让百里之地,呵呵,这份礼也不算不厚了。李光睿主动向我折家示好,我看……诚意还是有的。百余年来,我折家与李家时战时合,一俟受到中原的威胁,又携起手来,原因只有一个,我们之间虽囚争夺西域商路、土地和于民而常起纷争,但是彼此并没有吃掉对方的野心和能力,而一旦中原出现强大的势力,对我们而言,却是一个灭顶之灾。如今中原一统,宋国势力越来越强大,西域若仍是群雄并起的局面,恐怕早晚要被宋国…吃掉。这一点,想必李光睿业已看的明白了。”

    折子渝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板起俏脸道:“李继筠?哼!他给本姑娘提鞋都不酪,要嫁你嫁,驹扯上我。”

    折御卿嘿嘿笑道:“我只是就事论事嘛,弄清李光睿的本意,才好对症下药,结亲之事应不应的,总要看你的意思,不过李家如果确有诚意,也不能让他们太难堪了。”

    折御勋摇了摇头:“从李光睿向咱们示好来看,与吐蕃、回纥一战,真的是让夏州大伤元气了,否则以李光睿的实力和一向的嚣张气焰,没有向我折家示好的可能。李光睿此番主动示好,低声下气地派人和亲,最大的原因,恐怕还是在银州,在杨浩那里。”

    他一提杨浩,折子渝立刻扭过脸儿去,装作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可是耳朵却悄悄地竖了起来。

    拆御勋道:“吐蕃回纥之乱,削弱的是李光睿的实力,却不会撼动他的根基,而杨浩却是在直接挑战他的权威。定难五州,是李光睿的根基,银州不拿回来,他的根基就要动摇。更何况,杨浩如今是李光岑的义子,有一个李光岑摆在那儿,不但久受夏州压迫的党项七氏奉了新主,就是夏川拓拔一族内部,也再不是铁板一块了,这才是一向倚仗武力的李光睿搞起和亲外交的主因。”

    折御卿摊手道:“那就是说,至少对我折家,李光睿确是有心示好的了?如今求亲使就在前厅,大哥你看,咱们应该怎样答对?唔……,不如……咱们从旁支偏房选一个女子与他和亲如何?反正李继筠不止一个正妻,他要的也只是咱折家示好的一个因由。毕竟,李家现如今虽然不复往日风光,可逆不是咱们对付得了的,舍一个旁支偏房的女子,与之虚与委蛇也是好的。

    折子渝霍地扭过头来,还未出言反对,折御勋已摇头道:“不妥,如果这么做,杨浩会怎么看?”

    折子渝见他已然反对,便又抿上了嘴巴,折御勋道:“杨浩如今未必有取胜夏川的实力,但是他崛起如此之快,亦有其过人之能,但凡英雄,总是应运而生,依我看,西北有了这个杨浩,三藩鼎足的格局必将改变,如果杨浩经营得当,有朝一日取李光睿而代之亦不无可能。

    我们如今既与杨浩结盟,如果再向李光睿示好,那就是鼠首两端,想耍攀住所有的强者,最后恐怕一个都保不住。

    折子渝瞪了二哥一眼,哼道:“还是大哥有见识。

    18楼

    折御卿吃了鳖,摸摸鼻子,很无辜地道:“我这也是考虑,担心西北之乱很难速战速决,给了赵光义插手的理由。如果他以平乱之名,在西北诸藩争得你死我活之际骤然发兵,那我们可都成了鹬蚌了。送一个旁支偏房的女子,无碍我折家决断,如果杨浩有弄事吃得掉李光睿那自然是好,如果吃不掉,这也算是一条后路,到时候,内则咱们麟、府、芦三州结盟可抗夏州李氏,外则麟、府、芦、夏四藉联手可抗中原,逍不是更加稳妥么?”

    折御勋沉吟片刻,抬头问道:“子渝,‘随风可曾打听到有关夏州的什么紧要消息?”

    折子渝摇头道:“夏州与吐蕃、回纥战事胶着仪和之举旷日持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折御勋喃喃地道:“以我和李光睿交道多年的了解来看此人阴鹫狠毒,外柔内刚,他坐镇西北,自高自傲惯了,如非到了山穷水尽之际,决不会做出如此示弱之举,与吐蕃、回纥的战局既无变化,莫非李光岑的突然出现,让夏州内部也产生了分裂?否则李光睿何必如此迫不及待结交外援呢?”

    他踌躇半晌,方道:“赵光义又要出兵伐汉了,汉固失去了契丹的支持,我看这一遭它是撑不过去了。朝廷既要我折家出兵,少不得还得去应应景儿,李光睿那里,我看也不宜做的太绝,如果没有杨浩这个因由,使一个旁支别门的女子去结亲原也无妨,现如今咱们既与杨浩缔结了同盟,就不便再与李脐子拉拉扯扯了。御卿,你好好招待着他们,至于亲事,婉拒了便是。”

    折子渝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道:“何必要二哥去,婉拒不是吗?本姑娘去婉拒一番便是。

    折御卿一呆,失笑道:“小妹,人家求亲求的就是你呀,你自己抛头露面去拒婚?这像话吗?”

    折子渝瞪起杏眼道:“当然不像话,像话我早挂墙了。说罢抬腿便走。

    折御卿摊开双手道:“大哥,你瞧瞧,你瞧瞧,我就说吧,小妹被家里惯得不像样子,谁家的女子这般没有规矩?大哥应该请出家法来……”

    门外折子渝忽又据出头来,喝道:“二哥,你说什么?小妹没听清楚。”

    折御卿赶紧咳嗽一声,说道:“我说……我说兹事体大,要不耍请出家中长辈来再好生核计核计。”

    折子渝哼了一声缩回头去,脚步渐渐远了,看来这回是真的走开了,折御勋两兄弟不禁相视苦笑。

    折御勋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小妹做事,一向还是知道轻重的,她要自己处理,那就由他去吧。二弟,你的打算,不可再想了。杨浩和李光睿之间的矛盾,与我折家和李家的冲突不同,他们一方不倒下,另一方绝不含善罢甘休,咱们折家没有称霸西域的本钱,在这两个人杰之间,就必须只能择选一个,切不可三心二意的。”

    他说到运儿又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可是,小妹明明爱极了那杨浩,瞎子都看得出来,可她偏又不肯表示,还以为能瞒得过天下人呢,而杨浩那头蠢猪呢,也不派人上门求斋,真是难为死我了。”

    车行辘辘,绥州刺史李丕禄坐在车子里,望着白茫茫的雪原悠悠出神。

    李丕禄年未至四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也是李光睿极为倚重的一贯大将。他与李继筠、李继捧两兄弟是同辈,不过因为是较远的旁支别系,所以没有用族谱中的排行。

    当初李彝殷逐侄夺位之后,他的四弟绥州刺史李彝敏便扯旗造反,李彝殷平息叛乱杀死四弟之后,就派了自己的心腹李仁裕接任绥州刺史。可没几天功夫,野离氏等部落造反,这位刚刚上任的新官就被杀了,于是李彝殷又派了自己的族侄李光绣担任绥州刺史。

    几年前,李光锈病逝,于是李丕禄便子继父位,这李丕禄较之李继筠兄弟更加机敏聪慧,同时也颇具铁血手腕,治理绥州政绩卓著,所以李光睿此番想与折家结亲,自知两个儿子长子莽撞、次子懦弱,都不堪大用,这才让李丕禄出面。

    李丕禄料想求亲之事不会一帆风顺,尤其是李家如今连逢遭遇挫折,声势大衰的时候,所以他准备了许多说辞,想着要与折御勋痛陈利害,只要说动了这位折氏家主,那事情便成功了大半。不想那折御勋老奸巨滑,一直没有出面,只让他做不了主的二弟折御卿出面,双方才只做了些接触,那位被求亲的折大小姐居然亲自出马了,当事人亲自回绝,客客气气地打发他们马上上路,李丕禄准备的有关西域政局、折李两家前程命运等诸多说辞的话可没办法当着人家折大小姐的面说,总不成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你就是一件工具,为了咱们几个不想归附中原寄人篱下的草头王,喜欢不喜欢的就委曲了自己吧?

    他又不是真正的媒婆,此番求亲也不是真的为了折子渝的终身大事,竟至毫无用武之地,灰溜溜地便被赶出了府州。李继筠的二弟李继捧此刻正捧着折子渝亲手回赠的礼物翻来覆去的看个不停,半晌才疑惑地道:“丕禄兄,你说折家小姐还赠一面镜子,是什么意思?”

    李丕禄瞟了一眼他手中的瑞兽镜,淡淡地道:“没什么特别的含意吧,应该只是一件答谢我等远来的回礼。

    李继捧摇摇头,他对政治、权力不甚上心,事实上有他大哥在,大位没他的份儿,太上心了也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平素倒好钻研些汉学,虽说一瓶不满半瓶晃荡,但多少还是有点学问的,他端详着铜镜,喃喃地道:“应该不然,别的不送,送什吝镇,子?我看……大有学问。唔……破镜重圆?没道理啊,我大哥压根儿就没跟她镜过,圆个屁呀。水中月,镜中花,只好看,不好拿?希望我哥继续努力?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李丕禄放下垂帘,看看还在细心揣磨送镜含意的李继捧,不由苦笑一声:“出面拒婚的虽是折家大小姐,可是分明已然代表了折家的意思,看来折家是铁了心耍跟杨浩站在一条线上了。此番求亲没有成功,不过至少明白了两件事,第一就是明确了折家的态度,有助于大人准确判断。第二么?此番主动示弱,既然折家不肯攀亲,必会通知杨浩,如此一来,这施放烟幕的目的也就达到了,等那杨浩放心地率兵去围汉国,这银州就能打他个措手不及。只是继筠一向日高于顶,此番折节下交,却被那折大小姐亲自回绝,他可莫要一怒之下再给大人惹些什么祸端才好。”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008章 母仪天下,命带桃花

    杨浩接掌银州以来,忙着扩军定民,制户籍定赋税划定行政区划,勒肃军纪、遣任官吏,表面上看他只是走走看看,随便说说,其实各种安排处置、协调决定、任命会见的事宜十分繁忙。所以一直还没顾上与党项七氏,横山诸羌,周围。吐蕃,回纥和汉人部落、山寨的头人首领们见个面。

    而这个面是必须要见的,光从礼仪上来说,各部落山寨的族酋首脑也不能连自己追随的老大的面都不见,杨浩也需要亲自接见一下这个首领,了解一下他们的需求,联络一下彼此的感情,有许多需要他们支持、配合、服从的东西,都需要和这些首领们做一个面对面的接触,往更深层次JL说,这也是杨浩宣示统治主丅权的政治需要。

    所以需要他马上着手办理的许多大事刚十有了眉日,这件事便立即提上7日程。这些事比行军打仗还要劳神费力,拟定邀请名单、排列先后位次、敲定大会章程,诸般细节不一而足,一不小心就会出现疏漏,一旦出现疏漏,就可能在本来就关系微妙的诸部族间,诸部族和银州之间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种细致的事情杨浩手下官员之中还真没几个人能够胜任,原唐国吏部尚书徐铉明明是个善于治理政治、调配人才的宰相之才,却长期被李煜当成了外交大使,对这种事情长期锤炼之下倒是驾轻就熟,所以这件事便交给了他去办,杨浩与徐。锗厮磨了一个下午,敲定了一些细节,这才起身回到杨府。

    这杨府未必比杨浩在芦州所建的知府衙门宽深,不过芦州府邸是依山而建,鳞次叠高,顺应自然韵味,而这原银州防御使府却是正规的五进院落,中规中矩。

    走到后宅,忽然听到一阵悠扬动听的箫声,如同天籍一役,杨浩不由心神一畅,因为思索诸多琐事引起的头痛也轻快了许多。他抬头看了一眼,见那箫声来自吴娃儿所住的院落,便会心地一笑,这位清吟小筑主人,是他四位爱妻之中第一才女,平素小周后往来,不管谈起诗词、琴棋、服饰、梳妆、美食,亦或佛道两教经典,都能对答如流的,也只有娃儿一人,这些学问虽说对国家大事没甚么助益,可是要想样样精通,所下的功夫却丝毫不逊于一位博学鸿儒十年苦了。

    杨浩本想去逗弄一下自己那个日见可爱的娇娇爱女,听到这箫声,便半途转了道,沿着曲苑回廊向娃儿的住处走去。

    娃儿院中有一方曲池,池上有小桥木亭,池中有怪石嶙峋,池边还有几株冬夏树木。此刻正是冬季,池水已结了冰,上面覆盖了一层白雪,池中嶙峋的怪石中生出的藤萝也已干枯,枝条上染着一层茸茸的白雪,唯有池边两棵素心腊梅绽放着金黄色的花朵。

    小周后穿一袭白裘,站在腊梅树下,望着假山怪石上若隐若现于白雪之下的藤萝枝条,扶一管长箫,一缕清清柔柔的声音便自那紫色的长箫中传出来,悠悠回荡,与这雪、与这花、与运人,完美地构成一副如诗如画的风幕,空灵飘缈,可她的黛眉间却仍是带手一抹挥之不去的寂寞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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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楼

    这些时,她每日都到帅府点卯,渐渐地她也发现,杨浩对她似乎全无敌意,或许那日他无意中吐露的心声,并未引起他足够的警觉,又或是他已把自己看成了一只笼中鸟儿,根本不担心自己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是啊,就算自己知道了他的志向那又如何?自己能说给谁听?赵官家那里?她是唯恐避之不及的,至于其他势力,她更没有舍杨浩而泄露他的秘密给那些人知道的道理。

    想通了其中关节,小周后总算是松了口气。死不是最可怕的是,如情势所逼,她不惜一死,但这并不代表她愿意赶死,如果能活着,当然还是活着的好。

    尽管知道自己的担心实属多余,可杨家她还是常来,一方面是因为冬儿、焰焰她们的好客,经过运段时日的往来,小周后私她们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蜜友。小周后是寂寞的,哪怕在她做为高高在上的皇后的时候,前呼后拥、众星捧月,围拢在她身边的也只有毕恭毕敬的奴婢侍女、妒羡莫名的宫中嫔妃,还有谄媚敬畏的官宦夫人,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见到一个把她看成正常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尊重的皇后来交往的莫以茗荬姑娘,就那么欢喜,很快把她引为知交好友。

    自从到了银州之后,她更加的寂寞,她每天只能无所事事地呆在那片小小的天地里与寂寞为伍,没有事情做,没有话题聊,虽然安静,却寂寞的可怕,这样的ri子一天两天或许是享受,天长日久却是一种无形的折磨,尤其是对小周后这种天性浪漫活泼的女性来说。

    她那处住宅,除了根本无话可谈的几个仆人,就只有一个比她小不了几岁的李仲寓,两人本来就没几句话好说,如今杨浩在芦州建通译馆,李仲寓闲极无聊,毛遂自荐,自告奋勇地跑到芦州通译馆找了份皓首穷经的差使做,整个府中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冷冷清清,没有半点生气儿。

    所以不知不觉间,她喜欢上了到杨府造访的感觉,与冬儿、焰焰、娃娃、妙妙在一起,她会很充实、很快活,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可是,当她看到冬儿为女儿哺乳的时候,当她与娃娃正相谈甚欢,焰焰却突然捧着帐本赶来,两个女人钻进书房专注地核对帐务的时候,小周后便会突然惊觉,这份热闹、这份温馨,完全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看客而已,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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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楼

    莫名的忧伤便像云舒遮月一样,悄悄掩上她的心头

    她本以为国破了、家亡了、夫君也死了,刚刚二十六岁的她,就像一朵凋零了的花,慢慢地枯萎,干枯,就像那捡在雪下,再无一丝翠色的藤萝,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她的心还活着

    只要活着,谁能逃得出软红十丈的诱惑?区别只是你向哪一种诱惑低头罢了。她渴望活着,精彩地活着,有滋有味地活着。然而,当积雪消融,春满大地的时候,那死去的藤革嗦匕能重新绽放活力,而她这个人呢?

    心潮起伏,箫音便带上了淡淡的一抹忧伤,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几声清脆的掌声,小周后霍然回首,只见院中寂寂,根本没有半个人影。一时间,小周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她转过身,刚刚以箫就唇,就听身后又响起一个动听的声音:“呵呵,那个不守清规的风流老鬼果然找到了衣钵传人,这时师徒收集美人的本事还真是一脉相承呢。

    “谁?”

    小周后下意识地清斥一声,可她再度回头,身后还是一个人影也没有。小周后惊讶地退了几步,几乎疑为白日见鬼,却听身后又有人道:“嘻嘻,你不用怕,本仙姑不是鬼,也不是妖。

    小周后猛地一个转身,身后仍然不见人影,身后就是曲池,池中积雪平平,一只雀儿落上去都要印个爪印,可是上边全无痕迹,小周后更是恐惧,颤声道=“你……你是神仙:!”

    “呵呵,不错不错,你叫我神仙姐姐那就没错啦。”

    这一回声音就在她耳畔响起,甚至唇齿之间的微弱气息都已拂到了她的脸上,小周后急退一步,再度看去,眼前已凭空出现了一个俏生生的人儿。这人穿一身杏黄道袍,背一口绿鲨皮的宝剑,杏黄色的剑穗儿拂洒在肩头,头上挽一个道髻,一只绿意盎然的碧玉簪子横插在道髻上,衬得她那张俏脸清雅脱俗,丽光照人。

    虽然惊于此人出现的古怪,可是听她话语客气,又是这样一个绝色道姑,小周后怯意稍去,不禁问道:“这位仙姑……是……是什么人?”

    她此刻倒有些怀疑这个美貌道姑是白天上而来的仙子,恰她凄苦,要引她往极乐世界去了。随着李煜诵经念佛那么久,也难怪她会有此想法。

    那美貌道姑歪着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她一番,一双精光闪烁的眸子,偏就透出一股迷离空濠的柔媚劲儿,这股活色生香的媚劲儿,简直是颠倒众生,打量一个女人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风情尚且如此,如果她存心媚威一个男人的话,恐怕天下间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了她的魅力,这种神态可就不怎么像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仙子了,不过小周后刚刚见识了她神鬼莫测的出现方式,一时倒没想到这一点。

    那美貌道姑仔细打量她一番,啧啧地赞叹几声道:“国色天香,我见犹怜呢,你是唐焰焰还是吴娃儿?”

    小周后一听这么问,登时清醒过来,她在唐宫时,李煜找了许多佛道两教的高人来传授经义,其中不乏能高来高去的世外高人,如今看来,这位美貌道姑也是这样一位异人了。前些日子杨浩遇刺的事,小周后也是知道的,杨浩虽控制了银州,可是暗中对杨浩怀有敌意的仍不乏其人,如今见运道姑来的古怪,开口就问及杨浩的两位夫人,小周后便难以揣摩她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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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楼

    她得杨浩相助,逃脱了赵光义的毒手,唐夫人和吴夫人待她又十分的热忱,被她视做闺中蜜友,她如今活的还有一丝生趣,全国这一家人而起,对她们自然起了维护之意,眼前这古怪的美貌道姑也不知来意善恶,焰焰和娃娃如今就在书房中盘帐,如果这道姑不怀好意的话,她的武功又这么高……

    想到这里,小周后毫不犹豫地冒充了与她最谈得来的吴娃儿,颔首说道:“奴家是吴娃儿,不知这位仙姑是?”

    那道姑一听笑逐颜开,神色间竞透出几分的亲热来:“呵呵,吴娃儿,清吟小筑主人,色艺俱佳的大梁第一行首么?杨浩信上提过你的出身来历,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如此容色比我当年在洛阳……呃……,。不错,不错,真是个拒人喜欢的孩子,。”

    小周后听得暗暗纳罕:“大梁?自朱温灭唐称帝改称大梁为东都,汴梁城就再没叫过大梁这个名字,怎么还叫这么古老的名字?孩子?看这道姑顶多比我大上两三岁,说话怎么如此老气横秋?”

    心里这么想着,小周后面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要说起来,小周后也算是冰雪聪明的人物,否则也不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舞样样俱精了,应变起来倒也不露破绽:“不错,奴家正是吴娃儿,仙姑还未告知奴家法号,不知仙姑法驾驾临,意欲何为?”

    那仙姑抿嘴一笑,颊上便露出两个迷人的小酒窝:“本仙姑的法号么,呵呵,你唤我一声静音师傅就可以啦,我这次来,是受了杨浩那老鬼师傅的托付,要得本仙姑的一身艺业传授给你们,我本住在雁门关外紫薇山,接到杨浩的信,得知你们要到少华山隐居,我本来是想直接赶往那里的,幸好半路上随意问了一句,才晓得你们竞然到了银州……”

    小周后听她并无恶意,便不想冒充吴娃儿了,小周后正要对她说明身份,忽听她说受杨浩的师傅托付要传授她们武艺广不由怦然心动,她平时与焰焰她们闲聊,杨浩曾拜传说中仙人一般的吕洞宾为师的事她也是知道的,眼前这美貌道姑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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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楼

    是受吕祖所托来传她们技艺的?

    一念及此,到了她嘴边的话儿便又咽了回去,迟疑问道:“仙姑…"'仙姑是耍把您这来去无踪的武功传授给我么?”

    静音道姑嘴角一翘,笑得有点儿邪性,不晓得她笑得为什么如此古怪=“就算是吧,差不多,嘻嘻,反正……本仙姑的这身本领,都是要倾囊相授的。你的年纪虽然大了些,不过比我当年……当年刚刚习练这门道法的年岁也差不多,看惨根骨也是上乘,只要不太笨的话,应该学得来。”

    刚刚说到这儿,静音道姑耳朵动了动,又笑道:“有人来了,本仙姑此来的消息,不想对人张扬,我就住在栖云观,这银州城里,只有这么一座道观,好找的很,你和唐焰焰就来那儿见我。巴。    至于你家官人么,你想把我的消息告诉他也无妨,不过…"'不要叫他来拜见我啦,他是那老鬼的徒弟,见了他怪难为情的。”

    静音道姑说罢双肩一晃,整个身子凌空而起,足尖在假山石顶再一点,整个人便翩然不见。”

    “随她……学艺?”

    小周后心头一热,一个冒名顶替的大胆念头忽然浮了上来。

    经历了国破家亡的创痛,颠沛流离的生活,小周后才发现自己自幼所学全无用处,在往昔以为高雅的,在这乱世只能用来娱人,倒是她以前看不入眼的雕虫小技才足以傍身。

    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拥有美貌,却没有足够的势力保护自己的女人,那她的美貌只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悲剧。如果自己也能像这位静音仙姑一样,拥有这样一身大本事,虽不能挽回国运,但是面对着赵光义那样心怀不轨的人,至少却能保护自己。

    有生以后,周女英头一回生起窃名盗艺的念头,心中不由怦怦直跳,她在唐宫时与那些仙长高僧们来往多了,也知道那些高人重视衣钵,不是什么人都肯将一身艺业倾囊相授的,为了学那高来高去的本事,这才存了冒名顶替的念头。

    那仙姑既把我错认成了娃娃,不如我就冒充了她吧,她本来是要把一身武功传授武艺给唐焰焰和吴娃儿的,待我……待我学会了 再毫无保留地转教她们,那还不成么……

    刚想到这儿,忽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小周后赶紧举箫就唇,装模做样地吹了几个音节,却因气息散乱难以成曲。这时身后便传来了杨浩的笑声:“娘子晓得为夫来了,竟然欢喜的曲不成调了么?"

    小周后急忙回身,赧然道:“啊,原来是太尉到了。”

    小周后是典型的江南美女,娇柔玲珑,体态纤细,穿着这一袭皮裘时背影与娃娃酷肖,杨浩又是先入为主,认准了这站在娃娃院中、挽着堕马髻的少*妇除了娃娃再无旁人,不想竞认错了人,他张开双臂,眉开眼笑地正要上来拥抱,一见竟是小周后,不由闹了个大红脸,讪讪地收回双手道:“啊,夫人恕罪,在苹……在下一时认错了人,实在冒犯了……”

    小周后刚刚打了冒充人家娘子盗学武艺的念头,心中发虚,一颗芳心也自急跳不已,却故作从容,浅浅一笑道:“太尉客气了,这也谈不上冒犯……”

    这时书房门儿一开,唐焰焰和吴娃儿娉娉婷婷地走了出来,四双美眉一起瞟来,瞟得杨浩心惊肉跳,忙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肃手道:“夫人,请。”

    十行四人进了花厅落座,唐焰焰便道:“浩哥哥,我与娃儿刚刚盘了一回帐日,你要购买斜井、粮种、农具的钱勉强凑得出来,不过稍嫌紧张,要不要再向商贾借贷一些?"

    杨浩摇头道:“既然凑得出,那就不要借贷。不只是利息的问题,我们必须尝试自己承担压力、培养解决问题的能力,如果脊梁骨始终是别人的,那人家一旦抽身而去,你还怎么站得住?"

    唐焰焰俏生生地白了他一眼,嗔道:“好啦,你说一句不可以不就成了,偏耍哕哩哕嗦讲一番大道理出来,谁耐烦听。

    杨浩笑道:“习惯了,习惯了,平时有什么事吩咐下去,总要将前因后果交待个明白,让下边的人详细了解我的意图和我想要达到的目的,哕嗦惯了。呵呵,等我把人用熟了,不需要事无巨细都交待得清楚明白的时候,你想要我说这么多,我还懒得说呢。”

    唐焰焰撇嘴道:“稀罕。”

    娃娃走到杨浩身后,轻轻给他按揉着肩膀,笑道:“姐姐不过是跟官人撤撒娇,官人怎么如此不解风情呢。对了,宴请诸部酋领头人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

    杨浩道:“具体事宜,交给徐大人去办了,你知道,这种事裁也不甚了了。不过许多东西,徐大人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比如说咱这银州城,几番战乱下来,拿得出手的厨师寥寥无几,既是宴请,这酒宴当然不能马虎了,可我想做几道他们不常见的美食,却没个着落。娃娃,你的烹饪手艺那是没得说的,不过你做的菜肴都大过精致,不适宜这些西北大豪,你可懂得些既有中原菜式精致、又有草原柴式风味的菜肴?”

    娃娃迟疑了一下,为难地道:“官人也知道,汴梁那些食客,都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主顾,那一碟子菜三筷子下去就没了踪影,的确是不适合这里人口味的,不过奴家…"。"

    小周后见他们夫妻当着自己的面打情骂俏毫无顾忌,简直

    把自己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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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楼

    透明人,心中十分的不自在,本想起身告辞的,听到这番话,不由脱口道:“太尉耍制作些既有中原柴式的精细,又有草原风味的佳肴么?或许……或许妾身可以提供几道菜肴。

    杨浩一呆,奇道:“夫人知道些别开生面的菜式?

    小周后脸色微晕,有点难为情地道:“昔日在唐宫,平素闲来无事,亍烹饪之术,妾身确曾仔细研究过,于宫廷御宴之外,特取四夷特产,或制菜肴,或制点心,或做羹汤,精心研制菜式共计九十二款,想必…"’想必正合太尉所用。"

    小周后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外,还发明了风靡江南的天水碧衣料,亲手裁制了各种款式新颖的衣衫,研制了多种粉饼胭脂、研发多款菜式等等,要搁现代,小周后就是舞蹈家、音乐家、词曲作家、服装设计师、美容专家以及通晓各系菜式的食神等等,一连串的头衔足以使她成为世界最全能的一流才女。

    不过在当时那个年代,这些东西都是不登大雅之堂的玩意儿,若是寻常女子说她擅女红、烹饪倒也罢了,可是一国皇后研究这些东西可就为人诟病了。小周后不问政治、不谈国事、不讲权术,也没有像某些贤德的皇后那样,用心良苦地整日劝诫夫君耍励精图治,一心扑在国家大事上。

    说到骨子里,她就是一个一心一意只想做个幸福小女人,喜欢把生活艺术化的小资女青年,她要是王侯将相的夫人,这么做那可是贤淑之极了,说不定皇帝陛下还要封个诰命给她,赞她识大体。如果她是公卿名士的夫人,就凭这些创举,也足以与李持照、薛涛之流比肩了,可是她是皇后,这立场与责任便不同了,江南文人痛惜国亡之祸,已经有人亍诗词之中追索因由,把唐国覆灭的原因纠结于小周后这个祸水了,也难怪她·提起来时怯生生的有些难以张口。

    杨浩却没有丝毫鄙夷之色,反而鼓掌大笑:“真是无助我也。多谢夫人,这些菜式都是夫人亲手研制,想必大多都还记得,这就事情就请夫人亲自主持其事如何?”

    娃儿握起小粉拳,在他肩头轻轻捶打了一下,轻嗔道:“官人得意忘形了么?夫人的身份,怎好抛头露面,这些事情又怎好要一个妇道人家亲自去做?请夫人写出菜谱,那些三脚猫的厨师按图索骥,还做不来么?”

    杨浩一拍额头,连声笑道:“对对对,还是这样妥当。”

    小周后终于发现自己所学原来也有一点用处,心中欢喜地很,而且她此时也挂念着那个挂单栖云观的仙姑,便就势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妾身立即回府,誊写菜谱。”

    “好好好,此事说来还真有些紧急,不但要让厨师们照着先行烧制一下,调理口味,恐怕有些难得一见的食材也得及早购买,那就有劳夫人了。”

    娃娃嫣然笑道:“那我送送夫人。”

    小周后向杨浩和唐焰焰浅浅一笑,颌首为礼,与吴娃儿款款走了出去。由于心中欢喜,那步履轻盈起来,依稀便恢复了几分昔日的神采飞扬,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的小周后袅娜行去时,那是怎样的风情万种?就连杨浩也不禁投以欣赏的目光,可惜他的日光随着人家刚刚走出不远,耳朵便被唐焰焰提在了手中。

    “喂,再看眼珠子就掉地上啦。”

    杨浩哈哈笑道:“你这丫头,呷得哪门子干醋,你家官人也就是看一看嘛。真要好色,当初某人投怀送抱,主动色诱时,你家今人早就饿虎扑羊号,你说是不是呀?”

    唐焰焰性情泼辣,可自打嫁作人妇,反而喜欢害羞了,听他拿自己当初的事取笑她,不禁大嗔,跺脚道:“好呀你,又拿这事儿取笑我。

    杨浩伸手一揽她的纤腰,唐焰焰便坐到了他怀里,杨浩轻抚着她手感诱人的翘臀,柔声道:“娘子,这些时日为我做内当家,累坏了吧?以前做唐家大小姐的时候,你可从不来不需要你操这些心的。”

    唐焰焰白了他一眼道:“哼,现在才来甜言蜜语吗?累倒不累,自家的基业,不帮你看着,我还不放心呢。只有一件事我不甘心。

    杨浩奇道:“什么事不甘心?”

    唐焰焰道:“人家先嫁了你…"。以前那段时间不算喔,可是冬儿姐姐却先有了孩子,人家到现在肚子还没一点儿动静,你说是不是你偏心?”

    杨浩叫起了撞天屈道:“这可怨不得我,老爷我鞠躬尽瘁、辛勤耕耘,用在娘子身上的功夫可不少哇,你自己不生,怪得谁来?”

    唐焰焰大恨,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瞪起俏眼道:“喂,你是夫,你是天嗳,本姑娘生不生还不是你说了算?自己没本事,还要怪人家,亏你还是一个大丈夫。”

    杨浩一把抄起了她,把她打横抱住,哼道:“敢说你家夫君没本事?嘿,这可是犯了男人的大忌呢,小娘子,今天我就与你盘肠大战三百回合,且看是你不行,还是你家夫君不xing

    “喂喂喂,夭还亮着呐……"'

    “亮就亮呗,又不是头一回了,亮着还省的点灯呢。你不

    晓得如今油价很高么……

    萧伊走进大堂的时候,徐铉正埋首在一堆文案之中,他回到自己的官衙处理完要紧的公务之后,便摊开了群雄大会的详细章程,仔细推敲疏漏之处。

    萧伊见他神情专注,便毫不见外地自己倒了杯茶,在椅上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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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楼

    qiao着二郎腿看着他,过了半晌,见他还未发现自己,这才咳嗽一声,徐铉一抬头,不禁笑道:“老萧,什么时候回来的?"

    萧俨笑道:“有一阵了,看你专注的样子,你这公堂被人搬空了你都发觉不了。”

    徐铉笑着捏了捏眉心,起身离开公案,在萧俨旁边坐了下来:“你那边梅事都办妥了?”

    萧伊道:“目前就只有这么多了,原府库之中的书籍、豪门大户人家捐献的书籍,还有誊抄的孤本、珍本,以及本地有名的文人,全都送往芦州去了。”

    徐铉感慨地道:“我本以为杨太尉是一介武力,只晓得争夺土地、人口,建立军队,想不到对这些文人才关心重视的事居然如此上心,通译馆、博史馆、印书社都迅速建立起来了,还有太尉发明的那个什么活字印刷,了不起呀,实在是了不起呀。有时候我真想不通,太尉哪里来的那么多奇思妙想。

    萧俨颇有所感地点点头,说道:“是啊,兴工商,立农牧,恩威并施,宽猛相济,可求一时之治。同之以利,化之以文,融之一族,方能长治久安。天文历算、地理方志、诗词歌赋、兵书战册,乃至儒道释法墨诸子百家的典藉,这是一个国家不可或缺的东西,却不是一方诸侯的当务之急。杨太尉所图甚大,眼光更是长远啊。”

    杨浩有意将芦州打造成一个宗教、文化中心,把银州建设成为政治、经济中心,为此不但在芦州建造了译书馆、藏书馆、印书馆,兼收并蓄百家学说,吸纳各族思想文化,还开设了几家学府。知识的收集要发挥实际的作用,就需要许多人去学习它。    而杨浩如今还不过是西北四藩中的一藩,就开始着手做这些事,自然难免连徐铉、萧俨这样的人都要赞他一声:“胸怀天下,志向远大。”

    萧俨说到这儿,忽又想起一事,说道:“喔,对了,回来时在栖云观前遇到了夫人,夫人刚从杨太尉府上回来,似乎要到观里进香。真是奇怪,佛道两家,夫人一向是比较崇信佛家的,怎么放着佛寺不去,现在改信了道教?”

    自唐亡国,他便不能称小周后为娘娘了,唯有以夫人称之。他提起夫人,徐铉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听他提起小周后,徐铉的脸色忽然有些不豫起来,沉默半晌,他才有些低沉篙乡乡乡!“老萧,夫人…"'这些时日往杨府里去的太勤快了

    萧俨“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徐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点拨道:“民间虽不识夫人身份,但是亦有许多风言风语,难听的很。这个…"’你可曾听闻?”

    萧俨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问道:“鼎臣以为唐太宗这样的人物算得上一世明君么?”

    徐铉脱口道:“当然,茂辉兄何出此言?”

    萧俨不答,又问道:“鼎臣以为,房玄龄、杜如晦、魏征之流,算槔上一世能卡么?"

    徐铉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沉默不语起来。

    萧伊道:“隋炀帝是李世民的表叔,又是李世民的岳父,李世民却纳了隋炀帝的萧皇后为妃。    玄武门之变,又纳弟妇为妃,宫闱之洁较之杨浩如何?怎不见贤相房杜之流对太宗私闱之事耿耿于怀?大醇小疵,瑕不掩瑜,自古以来,哪个英雄不风流?你想让杨浩做圣人吗?圣人能成为好皇帝吗?”

    萧伊比徐铉还牟 长九岁,十岁中童子试,后入朝为官,道德学问那是没得说的。    南唐中主李稷曾造华楼一座,群臣都称赞不已,当时唯有萧俨说:“可惜楼下少了一口井。”

    皇帝问他什么意思,他说:“因此比不上景阳楼啊。”

    南北朝时,后主陈叔宝不理政事,沉缅淫乐,宠张丽华,建景阳楼,楼下有井。祯明三年,隋将贺若弼、韩榆虎攻入陈的国都建康,“玉树后庭花”的张丽华投井自尽,陈后主束手就擒,从此人们便称此井为“辱井"     萧俨因为这句话惹得中主大怒,被贬谪到了地方。

    等到后主李煜继位,他又回朝做了大理寺卿,杨浩和耶律文在唐国礼宾院大打出手、第一次发生冲突时,就是他入宫禀报,因见李煜沉迷棋道,不闻不问,怒而掀了李煜的棋盘。唐国诸大臣中,萧伊乃是第一诤臣,徐铉素来敬重的,听了萧俨这番话,徐锗面上不豫之色渐去,但还是犹豫道:“可……可她终究是你我旧主之妃,脸面上须不好看……"

    萧伊叹息道:“她有倾国倾城之妻,就一定会成为男人追逐的猎物,不管是谁,如果能掌控她的命运,岂会不把她变成自己的战利品?逝者已矣,何妨让生者有个好一点的出路。母仪天下,命带桃花,这……本就是她的宿命…"’”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009章 杀它个桃红柳绿

    建在银州城西。西域地区佛教十分盛行。而道家却没有与7而众。所以这栖云观规模就小得很,占地不大,前后三进院落,十分的破败,平时也没有什么信众进香。观冉只有一个邋邋遢遢的香火道人,带着一个**岁的小徒弟苦哈哈地度日。不过这银州城历经多次战乱,许多佛寺也在战乱之中遭了兵灾,没有几个信徒香火的栖云道观反倒因为太穷了,所以不曾遭受什么损害,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小周后摒退了随行人员,揽住皮裘,款款走进道观,只见道观内一片荒凉。院落中的积雪也不见人打扫,几根枯萎的野草倔强地钻出积雪。孤零零地矗在那儿。进了破败的大殿。更是一无所有,残破的三清道君的神像上都挂满了妹网。这副模样,肯有信徒进香才怪。

    小周后四下寻摸了一阵。不见人一个影,不禁微蹙黛眉。她退出正殿,见左边一间房子虚掩着,露出一角门帘儿,像是有人住的。便走到门前。扬声说道:“请问,哪位道长是此间主持?”

    房中应声走出一个道士,皱皱巴巴一张老脸满是皱纹,头发已有八成都是白的,若是好生装扮一下,未必不像个得道全真,可惜那身打扮实在不像个有道之人。

    他掀开厚厚的门帘儿,一眼瞧见眼前是个明眸皓齿、眉眼盈盈的大美人儿,穿着打扮也尽显富贵,不由得两眼发亮,赶紧跑了出来,向她稽首施礼,道貌岸然地道:“无量天尊,贫道丹阳子。这位施尖可是来进香的么?。

    小周后道:“啊,原来是丹阳子道长小女子是受一位静音仙姑所召,来此与她相见,不知这位仙姑可在观中?”

    丹阳子道长一听,大失所望,热切的神情便冷了下来,回头叫道:“小真小真,快来引这位施主去后殿见过静音道长。”

    门里边又走出一个小道童来,一脸的不情不愿,也不知他正在吃什么东西。嘴上油乎乎的,他瞥了小周后一眼,抹了把油嘴道:“女施主这边请

    那老道士陪笑一点头,吱溜一下就钻回了自己房内,门帘儿一掀一合,小周后噢到一股炖羊肉的香味儿,不禁暗暗诧异:“这对师徒,莫非不守清规,竟在三清道观内煮肉吃么?。

    她只匆匆一瞥,未曾掩得严实的房内隐隐可见生着炉火,炉上放着一只陶盆,心知所料不差了。

    那小道童把她引到后院儿,往殿门匆匆一指,说道:“静音仙姑就在此处了,女施主请进吧。”说完转身就跑,看那情形,好像回去的晚了。那盆肉就要被他师傅吃光光似的。

    小周后看了看那扇殿门,裣衽施礼道:小女子,,吴娃儿求见静音仙长。

    “你来了?”

    殿门无风自开,静音道姑笑吟吟地走了出来,笑道:“栖云观这对师徒不过是求个寄身的所在,并非真正的道门弟子,自然也不用指望他们遵守什么清规戒律。我也只是使了银子,借他块地方暂住而已

    静音道姑虽走出家人。一辇一笑却是妩媚自生,哪怕对着一个女子。也是风情万种。她眸波一闪。又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那个唐焰焰呢?”

    小周后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道:“官人新得银州,有许多军政大事要做,夫人辅佐官人,诸事繁忙。实在抽身不得,是以要娃儿随仙姑习艺。回头再转授给她便是,”

    小周后难得说一回谎,脸蛋已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静音道姑见了她有些难为情的脸色,却是想的歪了,玉面不由一寒,露出不豫之色:“听说那唐姑娘是大户人家女子?想来是看不上我这旁门左道的功夫了。罢了,学不学都由得她,你进来吧

    小周后暗叫一声惭愧,举步进了殿中。这处地方收拾的到还干净,静音道姑与她各拾一个蒲团坐了,开口道:“我这功法,功参造化。十分了得,不但有强身健体之效,而且益寿延年,青春永驻我这年纪,比你祖母还要大了些,你看我如今相貌怎样?”

    小周后翟然动容:“仙姑,竟已如此高龄了么?这功法,当真有如此奇效?”

    但几女子,没有不重视自己容貌的,如能青春永驻,那真是想都不敢想的福气,难怪她又惊又喜。静音道姑笑道:“那是自然。说起来,我的出身,与你大抵有些相似,所以对你总有些亲近之感,你既有心学我本领,我自然要倾心传授。”

    小周后大喜,忙道:“多谢师傅。”

    静音道姑道:“我这门功法。本有阴阳乾坤之别,初学者自然是从筑基开始的。男子么。这筑基功夫是乾道铸剑之术,而这女子。就是坤道铸鼎之术了

    “筑基功法习之,可令真气归元,形神俱妙,能使阴阳平衡。周天自通,百脉流畅,身强体壮,呼吸细微入胎息;胸中月明;玄关窍开,天人共震,雷鸣电闪;身内有身;沉疴能自痊,尘劳溺可扶,除却未生之众病。无疾苦之厄,自然变朽回阳。这功法若习至大成,便可由阴阳双修而臻性命双修境界,龙虎相交。至道大成。元气妙合,甘泉润养周身经脉,自能通玄灵妙道,身体至真,益寿延年,”

    静音仙姑所言,许多都是道家术语,若是真正的道家中人,听到这里就该明白她所说的是一门什么功夫了,小周后却并不了了,听她说的如此玄奥,反而喜不自胜。

    静音道姑笑道:“我曾暗中窥你夫君。功法已然入道,只是你这两房妻子都不曾习得这门功夫,无法与之配合,所以他只练至采药还炉境界。采药还炉,初时倒还无事,可是时日久了,炉药充实,却不能阴阳贯通,合和大乐,则必成孤阳煞,孤阳煞需索无度,偏生不能阴阳贯通,于是便如饮鸠止渴,终必酿成大患。而且性情也会变得暴躁猛烈。他是掌兵之人,难免就要变得残忍嗜杀。

    那老鬼不知轻重,徒儿尚无鼎炉,便先授他铸剑,险些酿成大祸,幸亏现在还来得及。若要我在这里教授你三年五载,那是不成的。你是汴梁才女,博闻强记,领悟之力较之常人强上十倍,诸般功法,我会倾心传授,你且认真记下,尝试修习一番,我会悉心点拨,真要功臻大成。却须你好生修炼了。不过我这功法,虽是剑走偏锋,却是易于大成,内中有些易出岔子的地方。却也不打紧。凭你夫君现在的功力。自可予你引导,绝不会走火入魔的。”

    小周后听的懵懵懂懂、神神道道,还是不明其意。不过她天性纯,真,本来就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听了更是迫不及待,想要马上学习她这门神通,使自己有一技傍身。

    静音道姑抬眼看看天色,又笑道:“时辰不早了,孔导坤道铸鼎术的功法传授与你,再教你叶纳适行番。粒握甘典中诀窍,的可每日自行习练。至于幻影剑法、戏道八动、合道十修、阴阳采炼、玉液还丹、仙道求索诸般技艺,倒是不急于一时。”

    小周后听得幻影剑法。还以为是一门高明的剑法,喜不自胜,连连点头道:“多谢师傅。”说罢站起身来,双膝跪倒蒲团之上,恭恭敬敬地行了拜师礼,静音道姑笑吟吟地受了她的礼拜,说道:“好乖巧的孩子,呵呵,你这个礼,贫道倒也受得。起来吧,为师现在就将坤道铸鼎术的功法传你

    杨府,后宅。仕女扑蝶的六扇屏风后面,流苏垂幔的锦榻之上娇喘吁吁,杨浩叩关而入,大肆伐挞。唐焰焰已然酥软如泥,似再禁受不起那风雨狂暴,偏又用一双丰若有余、柔若无骨的修长大腿夹紧了他的腰肢,抵死缠绵。终于,在唐焰焰的告饶声中,云收雨歇,鸳鸯交颈,榻上传来杨浩促狭的低笑:“现在还要说你家夫君没有本事么?”

    流苏锦幄的榻沿上有气无力地垂下一条粉光致致的**,唐焰焰以一声荡气回肠的呻吟做为了回答。这时,那锦幄悄然拉开,娃儿两颊染霞,皱着鼻子娇嗔道:“大白天的,你们两个便占了人家的绣床行那荒唐之事,好不知羞。”

    杨浩也不知如今自己为什么对男女之事越来越是兴致勃勃,明明元阳已泄,腹中反更加炽热如火,他伸手一拉。便把娃儿拉上了床,笑道:“娃儿吃醋了么,来来来,咱们再来杀它个桃红柳绿杏花烟雨江南”

    娃儿**一声,脸红红地膘了眼眉梢眼角春意盎然的焰焰,害羞地闭上了眼睛,由着自己男人拉开了她绯色的抹胸,露出堆玉赛雪的一**儿来,”

    一头苍鹰飞入杨府,片复功夫,丁承宗便出现在杨家后宅:“源。太尉大人呢?”

    小源一见丁承宗,忙道:“大少爷,太尉现在三娘那里。”

    小源见了丁承宗。仍是按照在丁家时的称呼唤他的,丁承宗点点头道:“我有要事,请太尉马上来一下。”

    小源答应一声,急忙往吴娃儿院落走去,不一会儿,杨浩神采奕奕地赶到了客厅:“大哥,你叫我?”

    丁承宗从袖中措出一只竹筒,沉声道:“不出你之所料,夏州果然在秘密议和,已经有了眉目。”

    杨浩为之动容,急忙从他手中取过竹筒,从中摸出秘信,细细看了一遍,负手在房中踱起了步子,丁承宗道:“夏州几次议和都被人破坏。此番隐秘一些也不稀奇,未必就是抱着伐我银州的意思,可是如果太尉应诏去伐汉国,夏州得讯却是一定会来的,不如寻些理由拖延不去吧。”

    杨浩站住脚步,略一沉吟道:“走,去白虎节堂,召集文武共议大事。”

    文武济济一堂,杨浩将拓拔昊风和赤邦松打探到的情报分析与众文武说了一遍,目光一扫,问道:“诸位,有何建议?”

    徐销道:“太尉,就算赵光义和李光睿不曾暗中勾结,若得知太尉率大军赴汉国,李光睿也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依卑职之见,我们在银州立足未稳,太尉不宜远离。尤其是要率大军离开,银州空虚,夏州若倾巢出动,单凭党项七氏,是阻挡不住的。”

    木魁摩拳擦掌地道:“少主,咱们干脆趁赵官家伐汉,腾不出手来料理西北之事,直接杀去夏州算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哇。”

    杨浩继头:“正面为敌,我如今尚不是李光睿对手。如果我引兵去夏州,夏州只须坚守不出,调接州、宵州、静州兵马伐我银州、芦州。那时我就要进退失据了。”

    萧俨道:“这还只是其一。赵光义单凭宋军实力,如今要灭汉国。也是易如反掌,太尉如果主动出兵伐夏州,出师无名,赵光义得了汉国,马上就可以名正言顺伐我银州平乱,那时太尉苦心经营的局面就要荡然无存了。”

    “不错萧大人所言有理。”

    杨浩说道:“现在不能和赵官家翻脸。他要调我的兵,我不但耍去,而且必须亲自去。唯有如此,才能叫他空有数十万雄狮在手,却拿我毫无办法。我去汉国,还有一个好处,如果夏州主动发兵攻打我银州、芦州,那我们在道义上便占住了脚,再要反击夏州,赵官家也无话可说了。”柯镇恶迟疑道:“可是,”如果大帅率大军赴汉国,夏州结束与吐蕃、回讫的战事,攻打我银州、芦州,我们是否一定守得住呢?银州被李家统治了上百年之久,在这里的势力根深蒂固,虽然表面上。我们现在已完全把持了银州,但民心向背,不是那么容易争取的。李光睿不来倒也罢了,如果他来了”我银州军中有许多李氏旧部,也不需太多人哗变。只消其中有一路人马起了反心,打开城门迎那李光睿进城。偌大一座坚城都不可守了,为求一个出师有名,咱们冒的风险太大了。”

    众人议论纷纷,有的赞成杨浩应诏赴汉国,有的主张应装病不去。派三五千老弱残兵去充充门面,始终没有统一的意见,杨浩不由渐渐烦躁起来,“砰”地一拍帅案道:“应诏出兵也不是,抗旨不去也不成。主动伐夏还是不成,那该怎么办才好?”

    众文武顿时肃然,杨浩惊觉自己脾气有些暴躁,忙又缓颊一笑,涤清了思路,说道:“是本帅急躁了,诸位莫怪,咱们再好好商议一下。如今的情形是,夏州我们绝不能抢先进攻。否则失了道义之名,赵官家就有了插手的名目;其二,不管夏州和赵官家是否已经有了勾结,只消本帅一出兵,他必趁我后方空虚伐我根基。这一点勿庸置疑,而赵光家目前对夏州仍是以羁康为主,必然纵容;第三,现在我们有夏州这个强敌。一时半晌绝不能和赵官家决裂,这块招牌还得打下去,所以这军令还得遵守。

    我们得怎生想个两全齐美的法子才好。”

    众文武默然半晌,忽有一人越众而出,昂然道:“大帅何必烦恼,夏州与吐蕃、回讫议和,赵官家伐宋令大帅出兵,这是天赐良机于大帅,大帅应该善加利用才是。”

    众人闻言,尽皆向此人望去,却见此人正是半晌沉默不语的张浦。杨浩双眼一亮,急忙问道:“张将军计将安出?”

    张浦一直想扶保一位识英雄重英雄的名主,创一番大功业出来,可惜出身寒微。始终不得重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重用他为将的李继法,却是个不扶不上马的阿斗,又饱受李继法手下那些骄兵悍将的排挤。杨浩崛起于西域的时间尚短,急需将帅之才,又是诚心招川。水浦便投了杨浩

    杨浩对张浦倒是抱着用人不疑的态度,军机大事也容他参谋。不过他手下兵马成分复杂,必要的防范还是要的,所以对那五千明堂”的兵进行了整编,一是掺沙子,将那兵马与自己本部兵马互相穿插,一是换台子,将原有兵马的低级将校军官与自己嫡系兵马的将校军官进行调换,确保了对这支军队的控制。

    张浦投靠杨浩之后一直比较低调,平时上堂议政大多时候都保持沉默。这还是头一回发言,想不到竟是一鸣惊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他身上。

    张浦拱手道:“将计就计,暗渡陈仓。出奇兵,奔夏州。夏州若到手,就算大帅把芦州、银州都丢了,攻守也将从此易势,西北王非为大帅莫属。”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夏州是什么?那就相当于契丹的上京,宋国的汴梁,南唐的金陵,夏州近百年来一直是拓拔氏的大本营,如果占据了这个地方,就将严重打击夏州李氏,给李氏政权以重重一击。而且夏州是拓拔氏的根基,财力物力尽集于此。控制了夏州,利用山”地理条件,就可东抚银州。南抚横山南线的龙州、洪州、盐州、韦州,至于定州、怀州、兴州、定州、灵州都在夏州之西,更在其控制之中了。

    张浦的说法,同直就走和复州李氏来了个大换防,可杨浩“换防”到夏州那是力量更形壮大,而李光睿若是被调虎离山,腹心处是杨浩,背后面是折杨两藩,他可很难做到杨幕如今这般自在了。

    杨浩听了这番狂言,也是怔了一怔,这才奇道:“怎么可能?如何可以夺夏州?”

    张浦走到那巨大的沙盘前,说道:“大帅,李光举大人在芦州。党项七氏归附,银州陷落于大帅之手,这皆是撼动李光睿根基地的事,所以他必须得铲除大帅的势力,除掉李光举大人,重新控制党项七氏,消弥腹心之患。所以,大帅有不得不从赵官家的理由,而李光睿也有不得不大举东进的理由

    杨浩等众将也都跟到了沙盘前,杨浩颌首道:“不错,本帅不能不出兵伐汉,李光睿也不能不倾全其力,利用这个机会,一举夺回银州、占领芦州,除掉我义父、控制党项七氏。”

    张浦道:“李光睿东进,夏州必然空虚。这时我们如使一路奇军直插夏州。趁机夺取该城,西北局势必然改变

    一直默不做声的丁承宗忽然说道:“李光睿起兵往银州来,我自银州起兵往夏州去,兵力少了难起作用,兵力多了,大队人马的调动怎么可能瞒得过夏州耳目?如何能收奇兵之效?”

    “副使请看。明堂已在大帅控制之中。我等如明修栈道,大举出兵伐汉,半途分兵北上,经明堂”入地斤泽,西穿毛乌素沙漠,南至黄羊平入草原,经安庆泽、七里平、王亭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银州,如何?”

    先北、再西、再南,整整走了一个半圆,中间还要穿越沼泽、沙漠,想及其中的凶险,丁承宗不由暗吸一口冷气,其余诸将谁不晓得这些地方的险恶,所以也是久久不发一语。

    杨浩仔细看了半晌,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柯镇恶摇头道:“劳师远征,无久战之力,纵然出其不意,且内有接应的话,也只有一攻一克的机会,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太冒险了。”

    张浦不理他,只是望着杨浩,说道:“如今情形,恕卑职直言,夏州李氏。雄霸西域上百年,虽受重创,实力犹在,大帅虽是得道多助,想要消灭夏州,恐怕无数十年经营、发展。亦不可能。”

    这句话虽然难听,倒是一句实话,漫说夏州李氏,就算麟州、府州。实力远不及夏州,让杨浩去打打看,也不可能轻易就灭了人家。杨浩不禁点了点头。

    张浦又道:“假以时日,大帅的势力自然更形壮大,可那时宋国的实力恐也非今日可比,到那时中原已然平靖。就算北有强敌,宋国不能贸然出兵插手西北之事,可是想在一定程度上左右西北局势,却也远比现在更有可能。到那时,大帅锐气已失,不过泯落为西北又一强藩罢了,西北四藩鼎立,各有忌惮。也不过就是这样局面了。”

    艾义海波好气地道:“你罗哩罗嗦说了半天。到底要讲甚么?。

    张浦道“要成西北之主,就得行常人所不能,富贵险中求”。

    艾义海道:“可这”这他娘的也太冒险了些,简直就是一个赌徒。一旦李光睿有所防备,所有的本钱都要输光了

    张浦脸上露出一丝让人心悸的笑容:“你们都觉得此计万万不可行,李光睿又怎会想得到呢?而且,依我之见。这兵家之事,就如同奕棋,无须计较一子得失,只要我们是最后的胜利者那就行了。所以,大帅自可暗中调动,将芦州的人集中到银州中,拼着失去一城,只要银州守得住、拖得起,就算败了,也只是元气大伤,咱们还能保住一点薪火。”

    丁承宗道:“这倒不必,只要把李光本老爷子请来银州,芦州又有达措活佛坐镇,李光睿也懒得再去捅那个马蜂寄,他必然要直奔银州来的。只是,,此举太过凶险,我们先将自己置之死地,如果李光睿未曾精锐尽出,又怎么办?”

    张浦道:“使党项七氏竭力抵挡,还不能逼他精锐尽出么?。

    柯镇恶道:“这是孤注一掷的决战了。一旦失败,所有努力尽付流水。我们如何确定他能精锐尽出?马上就要出兵伐汉了,遣一支孤军穿越沼泽、沙漠,诸多准备来得及么?如果等到确定他精锐已出再挥军北上。还来得及么?”

    张浦长长地吸了口气,说道:“正是时间上有些仓促,这一计才更增了几分凶险。我只是觉得,这一计的凶险固然极大,可是一旦成功。回报却是百倍、千倍,到底如何决断,那只有请大帅定夺了

    众人的目光都向杨浩望去,杨浩的双眼却只是盯着那副沙盘,半晌。才只吐出四个字:“容后再议!”

    莽莽大地,沃雪千里,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悄扑面而来,风啸声如同孤魂野鬼的呜咽。

    这样的大雪,对霸州那里农耕为生的百姓来说,是猫冬的好日子。坐在热坑头上,喝一壶老酒,守着老婆孩子,惬意的很。可是对以畜牧为生的牧人们来。却是一个难熬的季节。朔风透骨生寒,毡帐也远比不得农人那一幢茅屋,牲畜的照料也是一件麻烦事。

    杨浩和木恩、木魁策马雪原,前方一片营盘,呜呜的号角声与风啸争鸣,兵甲铿锵,旌旗飞扬,一队队士兵正在操练刚……口阳…8。0…不样的体蛤!,叭是杨浩所建的常备军,吃军粮领军饷的,天毒再如何集骋乓四。的操练也不可停止,经过刻苦的练,已然呈现出一种森严有度的气势。

    三个人下了马,踱到高坡上面,侍卫在地上铺了两卷褥子,三个人坐在上面,看着远处的士卒一丝不芶地进行操练,战马驰骋,飞骑遥射。

    褥子都是狼皮的,密实的狼毛,厚厚的狼皮,最能保暖隔寒铺在雪地上能有效地阻绝寒气侵袭。杨浩抚摩着光滑的狼毛,说道:“张浦的计划的确疯狂,可正因太过疯狂,李光睿也很难想得到我敢如此行险的。不过,难题也不是没有,未虑胜、先虑败,我们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用这样孤注一掷的手段。实在是”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如果我们使一尖奇军,依张浦所言,北上明堂川,入地斤泽、穿毛乌素沙漠,有没有可能?非战损失会有多大?”

    木恩道:“这些年,随着主公到处流浪。什么苦日子都过过如果要冒着大雪严寒穿越沼泽、沙漠,虽然十分艰难,不过如果由属下领兵。损失到也不会太大。如果能有时间做些准备,让士卒们弄一件狼皮褥子。或者黄羊,豚鼠皮子制成的褥子,再配上羊毛毡、鸵毛毡,这奇寒也不是不能抵挡,至少不会冻伤冻死了人。

    至于食物倒也好办,我知道一种做干牛肉的法子,是从契丹人那儿学来的。可以把一整头都风干成肉干儿,然后捣辗成肉沫儿,填塞进一只牛胃里,吃的时候掏出一点儿就能煮一大锅肉汤。水也好办,沙漠中也不是每一处地方都没有水的,只要有水,我就找得到,还可以多备皮囊备水,弄些木梨载了冰块带进去

    杨浩听了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不过要想轻骑行军,恐怕出了沙漠之后,粮食也就耗光了。”

    木魁嘿嘿笑道:“出了沙漠的话,还怕找不到吃的?各全部族猫冬总要积蓄些米麦肉食的,一出沙漠,就不成问题了。”

    杨浩又点点头,木魁的意思他明白,到时候就是撞见哪全部落。哪全部落就要被搜刮一空了。你可以说它是武力劫掠,也可以说它是以战养战,其实都是一码子事。当初卫青霍去病驰骋草原,大战匈奴,轻骑往来,追杀千里,就是这么干的,战场上,讲不得仁义。

    木恩问道:“少主,你真打算按张哺说的这么干?”

    杨浩苦笑道:“我只是想了解一下这么干能有多大的可能性。对夏州,恐怕真是要旷日持久的战争,才能决出胜负。如果有机会行致命一击。我当然希望如此。不过,,难啊,出兵伐汉、袭夏州,都需要人马,芦州、银州,势必不能分兵做战,如果真要行此险计,两城只能保其一。集中兵马于一处,同时,制作大批狼皮褥子、制做肉干,做出战和防御的准备,都需要时间。时间上,可是来不及了。时间、时间”

    他叹了口气,起身说道:“走吧,回去!”

    回到杨府,到了后宅,花厅里温暖如春,好不热闹。

    丁玉落和丁玉婷两姐妹正在逗弄着杨浩的宝贝女儿,杨浩已给她起了名字叫雪儿,丁玉婷唤着她的名字,手里拿着一个红绒球儿,时而靠近,时而拿开小家伙努力地抬起手来,不时地想去抓动。冬儿怀抱着一只南瓜型手炉,正焰焰、娃娃正在锦墩上说着什么。

    丁庭的三夫人苏明妩才二十三四岁,一个人耐不得后庭寂宾。难得一家人都在,热闹的很,所以她也来了花厅,偎在白铜盆儿边,和官娘、杏儿低声说着甚么,时而掩口轻笑。

    “啊,二少本回来了。”苏明妩第一个看到杨浩,连忙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杨浩展颜一笑,向她和随之站起的官娘、杏儿点点头,说道:“你们聊你自己的,不必拘礼。”

    话虽如此,一见他回来,三夫人还是和杏儿、官娘识相地退了出去,丁玉落向二哥调皮地扮个鬼脸,也抱起杨雪儿出去了,给他夫妻腾出了空间。

    冬儿和焰焰、娃娃不知在聊着什么,直到杨浩走到近前才发现他,冬儿抿嘴一笑道:“听说官人议完了公事就径去城外阅兵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杨浩搬过一只锦墩坐下,没精打采地道:“回到家里就莫谈公事啦,说给你们听。你们也没有法子的。”

    唐焰焰不服气地道:“官人这话可有失公允,有些事儿我们女人做的可不比你逊色,甚至比你更有办法呢。”

    杨消失笑道:“什么事呀?生儿育女不成?”

    这样一说,娃娃也不服气了,皱了皱鼻子道:“我们是女人嘛,女人要是坐上老爷这个位子。未见得就比老爷差了。你可别忘了,武则天就是一位女皇帝,比你如何呀?”

    “哈哈,武则天么?五千年下来,不就出了这么一位”杨浩说到这儿。突然像中了邪似的。一下子定在那儿。冬儿着了慌,连忙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道:“官人,怎么了?”

    杨浩喃喃地道:“时间,”时间,”女皇帝”

    这时妙妙从里间屋里走了出来,穿一件大袖对襟的纱罗衫,小蛮腰低束着曳地长裙,头发湿亮亮地垂在肩头,刚才沐浴的她肌肤白里透红。又娇又俏,一眼看见杨浩,妙妙欣喜地迎上前道:“老爷回来了!”

    杨浩目光落在她的胸口,小妮子年纪尚发育还未十分成熟,可是半袒胸的大袖罗衫里,绯色的胸围子紧紧一裹,欺霜赛雪美如润玉的酥胸上倒也挤出一道诱人的沟壑。

    杨浩慢慢露出欣喜地神色,说道:“时间,嘿嘿,时间么”时间就像乳沟,挤一挤总是有的。”

    冬儿晕了脸。轻啐道:“官人如今也算是一方封疆大吏了。说话还是这般”,这般”

    杨浩哈哈大笑道:“这般怎样?”他探身在娃娃颊上一吻,笑道:“好娃儿,一语惊醒梦中人呐。”

    他一把揽过妙妙,把她轻盈若掌上舞的身子抱了起来,得意洋洋地道:“你要战,我便战,我拖天下一起战。杀他个桃红柳绿杏花烟雨江南,哈哈哈哈

    妙妙又惊又笑:“老爷这是怎么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焰焰和娃娃却是一起红了俏脸”,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010章 睥睨

    共项七再首领、横山诸慕首领、自芦州牵银州线势力么酉州;的叶蕃、回绕、汉人城寨、部落的首领、头人、族长、寨主陆陆续续赶到了银州。这场大会由于即将出兵伐汉,以及暗自备战夏州而显得紧迫起来,不过功夫都做在暗处,表面上热闹繁荣之中仍是透着一片悠闲。

    对于各路首脑在饮食、住宿各种条件上,杨浩事先做足了功夫,进了银州城,你绝对看不出这里曾遭受过连番的战争创伤,市井间一片繁荣,整个城池打理的井然有序,当然,军纪鲜明、衣甲铿锵的威武之师也是必不可少的。

    这一番不是结盟,而是号令群雄,确定归属,称霸一方来着,不立匿威而只只且赏 那稽咸乙旁五服杰一贝待宰的肥羊物了,上位者的派头和威风必须显现出来,好在各路豪杰在此之前已经有了彻底投靠杨浩的心理准备,再亲眼见到了银州军威和财力的雄厚,大多都心悦诚服,没有敢来挑刺起衅的。

    现在能做到让各族、各堡、各寨的人服从于银州这就够了,时日尚短,所谓收服也有个循次渐进的过程,要他们奉杨氏号令、按时进贡、缴税容易,要他们死心踏地的和杨浩绑在一起大敌当前也要生死与共,现如今是不用指望的,真正可靠的人,杨浩是利用大会为幌子,暗中进行的。所以杨浩这段时间异常的忙碌,与各部头人首领公开会见,引领他们视察阅军之余,杨浩还要见缝插针,私自会见党项七氏和横山诸羌中已完全投向他的头人,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出种种安排,繁哗喧嚣背后,战争的硝烟已然悄悄弥漫起来。

    除了对外围武力组织的秘密安排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银州和芦州也在同步进行着战争准备。除了加强与派驻夏州、静州、宵州、绥州等地的间谍密探的联系,行政体系也在进行着应急安排,以防因为战争和坚壁清野、通讯断绝后整个行政体系彻底瘫痪,失去应有的作用。

    此外,统属关系、人员委任、钱粮收支、各路武装、粮秣拱应,也都在范思棋、林朋羽等人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杨浩可以打一场险仗,却不想打一场无准备之仗,他在与时间赛跑,尽可能地做好各项战争准备,抢先一步,占取先机,大战起来的时候就有意想不到的重大作用。

    徐销、萧俨也在忙砖,投靠杨浩的各路势力成份复杂,有的可以直接纳入杨浩的直接管辖之下,有的暂时要以羁康为主,有的还要进一步进行笼络,不管哪一路势力,都是因为慑服于杨浩的强大,希图得到他的庇护,相应的他们当然要付出代价,然后付出多少代价、得到多少利益,这就大可商椎了。    两位一身才学,但是在唐国时只能学非所用的才子能臣这一下终于有了施展拳脚的地方,在杨浩进行礼节性的接见之余,全赖这两位大人与各路首领头人唇枪舌箭、软硬兼施,把一项项既定政策与被实施者彻底敲定下来。

    萧俨和徐销分工明确,萧俨不芶谈笑,为人严萧,加上名士才子天生恃才傲物的性格,言语不但犀利,简直称得上刻薄了,这黑脸理所当然由他扮演了。由于事涉各方利益,谈判桌上全然没有了体面尊卑,西域各部的首领粗矿豪放,本来也不大懂得规矩的,要他们好好说话,你在帐外听着都像吵架似的,何况是真的在争吵。

    老萧俨外柔内网,骨子里就是一股性如烈火的劲头,可惜在唐国软绵绵的官场风气中他从来没有施展的余地,顶多见到实在看不过眼的事情,旁敲侧击阴阳怪气地说着刺话儿,这一回可不同,杨浩已全权授权于他,而且他是站在强势的一方,那真是扬眉吐气的很。

    为了每一项谈判项目,老萧俨全力以赴,镝妹必较,把那些马上的汉子将进了绝地,双方吹胡子瞪眼睛、掀桌子摔茶壶,那是时常见到的场面,等到摸清了对方最终可以接受的底牌,扮红脸的徐锁便出场了。徐锁做了这么久的外事工作,那真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那些各部首领自觉得又有了面子又有了里子,至于杨浩这边,也得到了他想得到的最大限度的好处。

    虽说这些事累得两位老大人精疲力尽,可是那种成就感却是从未体验的,尤其是以一个,强势者与弱势者谈判,那股子扬眉吐气的感觉,前所未用,两个人纵然心中还没有下定从此死心踏地效忠杨浩的决心,但是却已在潜移默化之下,不知不觉地成了他的死党。

    一纸契约到底作用多大?一纸契约,保证它能得到履行的条件有很多,即便没有更多的强力措施,一方首脑轻易也是不会撕毁契约的,只因为信用两字。信用是无形的,也是有形的,如果一方势力派系的首脑人物烙上一个出尔反尔、言而不信的印记,这个人基本上就很难再得到其他势力的认可和支持,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哪怕大奸大恶之辈,也是绝不情愿轻易撕毁承诺的。

    尽管如此,杨浩还是以强力手段,加强了他们对所做承喏的重视,哪怕来日银州城重兵围城,暂时对他们失去控制力,他们想做出任何决定的时候,也得三思再三思,轻易不敢决定。杨浩的强力手段就是:绝对的武力威慑。芦州草创之初,横山诸羌中主动挑衅、袭击的部落受到血腥反击的场面,在银州再次上

    荒原漠漠,原驰蜡象。

    山麓下一片缓慢的山坡,这是山麓的南面,阳光充足,而且左右是半探出的山坳,阻挡了寒风的侵袭,再加上厚重的骆驼毡、牛毛毡。足以让牧民们抵御这一冬的严寒。

    一条涧泉从山坡上倾泻而下,泉水右侧是一片稀疏的山林,可以让牧人们伐木取火,级取用水。毡帐大约有两百余帐,算是个中等规模的部落。

    前边一顶毡帐,日达木基穿着一件大皮袍子正在帐前宰着一头绵羊。今儿是他儿子百日之期,要请亲朋友好友过来饮酒庆贺的。室外滴水成冰,如果手法慢一些,这头羊没宰完就得冻得**的,可是这个大汉的手法显然高明的很,一柄小刀在他手中上下翻飞,羊皮已被整个儿录下来,此时羊肉还在冒着白腾腾的热气。

    旁边架着一口大锅,他的婆娘蹲在灶旁,正往底下填着柴禾,锅里的水毛经沸了,这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号角声:“呜。

    这是报警的号声,日达木基怵然一惊,急忙踏并两步,将一整头羊丢进了沸腾的开水之中,急急奔向一旁的骏马。马儿还未披上马鞍,可是号角声紧急,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日达木基从放在地上的马鞍旁取下长弓挂在肩上,又取一壶箭斜着一垮,一纵身便跃上了马背。

    他的婆娘急急叫了一声:“日达木基

    日达木基回头喝道:“抱着孩子,先躲起来,号角声急,恐有强敌袭击

    与此同时,其他毡帐中的男人纷纷钻了出来,不管是壮年还是老年。甚至十二三岁的孩子,穿着一身肥大米重的皮袍子,却十分俐落地纷纷椅弓上马,向前方快速聚拢过来。

    两侧山头上的报警号角还在吹响,而且越为越急促,紧跟着就见莽莽雪原上飞驰而来三匹骏马,远远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大声地呐喊着甚么。

    “是美思子”日达木基手搭凉蓬望着他们,忽然叫了起来。

    美思是太阳的意思,美思子就是太阳之子,这位太阳之子是这个,部落族长的儿子,眼见他似遇到了危难,最前边的战士们纷纷摘弓搭箭,后边的侧拔出了长刀,近千骑仓促凑成的队伍已迅速形成锲形阵,向前迎了上去。

    “快走,快走。银州大军来了”。日达木基冲在最前面,已经听清了美思子的呐喊,他刚刚一怔,就听马蹄如雷,无数的战马突然涌现在山口,无数的骏骑滚滚而来,金戈铁马,杀气卑天。

    紧接着,天空中的阳光突然一暗,无数的箭羽冲宵而起,铺天盖地的向他们飞来。

    “美思子,镫里藏身!”

    对方还远在一箭之外,这时发箭,根本射不到他们的,日达木基连弓都懒得摘,双手拢在嘴边,只向正在射程之中的美思子大声示警。可是随即他就惊骇地发现,那些铁骑的利箭竟然突破了他所认知的射程,铺天盖地的利箭黑压压地向他们射来。箭矢骤急如雨,甚至听得清那破空而过的风声。

    更多的骑士如他一般惊恐地望向天空,无数的箭簇映在他们的瞳孔中,越来越近,越近越近,直到整个瞳孔完全被骤密如雨的利箭所覆盖”

    “杀!”

    杨浩大军没有摆出锲形冲阵,对面未曾接战已经到下一片,对方在头两拨完全一面倒的火力压制下已经丧失了大部分远程功击能力,剩下的三拨对射之中,他们稀稀落落的箭矢已经很难发生什么效用对着这样一支敌人,已经完全用不着破阵了,只要进行屠杀就行了。    他们同样是千余骑人马,但是队形整齐划一,整个队形成一个月弧形掩杀过来,日达木基还没有死。他左肩中了一箭,右胸中了一箭,一边用双腿牢牢控制着同样中了箭,正在焦躁跳跃的胯下战马,一边吃力地拔出了自己的佩刀,仰天嘶吼道:“杀了他们

    他的一生,就在这一声嘶吼中结束了,对面的骑士已经到了百步之内,他们也在向前冲,马上就要进入短兵相接的肉搏战了,对方冲锋阵营中突然又飞出一柄柄三尺长的短标枪,对面的骑士固然臂力惊人,借着前冲的马力,脱手飞掷的标枪更如闪电一般,呼啸而至。

    这么近的距离,脱手飞掷的标枪就像铁叶盾也无法抵挡,何况当面之敌大多根本连盾牌也没有,日达木基一声呐喊未了,一柄标枪就洞穿了他的胸口,余力把他硕大的身子带得向后滑去,飞跌到马股下,偏那战马身上中箭,正痛极跳跃。一失了控制,双足向后飞起,又将那已然气绝的日达木基尸身飞踹出一丈多远。

    “噗噗噗”标枪势大力沉,一旦射中,根本无从抵挡,再壮硕的身子,在那锋利的标枪下都像纸糊的一般被纷纷贯穿”

    “杀”。

    杨浩这支统兵的将领杜懒儿拔出了长刀,身边的骑士们纷纷应声拔刀挟矛,做好了冲锋准备。他们都穿着轻便的皮甲,左椅弓、右椅箭,鞍挂铁盾,如今完全都用不上了,只需手中的兵器做最后的清桓就成了。

    里面之敌已不足二百,望着呼啸而来的银州铁骑两股战战,面无人色,他们拨转马头就欲逃跑,可是比起疾冲过来的敌人已经没有速度优势,他们很快就以一个勇士最可耻的死法弃尸雪原:他们是背后中刀而死的。

    骑士们迅速兵分两翼,将那两百余帐完全包围起来。杜懒儿策骑当中,率领三十余骑直趋中军,这全部落所有的族人正在四下骑士们的压制下向那里集中。

    妇孺们牵着孩子的手,默默地听从着命令,自小生长在弱肉强食的草原上,她们已经见惯了屠戳和掠夺,他们之中不乏从其他部落掠夺而来,又成为这全部落一员的人。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老泪纵横地站在族人最前面,张开双臂,一步击向放击夹隔善十步峨挂懒从涌前咋嗵一声跪到在雪地上,泣不成声地道:“露佛子冒犯杨浩大人,甘愿受死,请大人开恩,饶我族人性命!”

    杜懒儿收起了长刀,大声喝道:“莫说本指挥不教而诛。太尉早有谕令,凡我银州辖境子民,愿遵银州号令者。正月二十八,头人族酋便去银州觐见,诸事都好商量。不愿受我银州辖制的,早早离开银州境内,否则以图谋不轨者侵袭我境论处。你露佛子既不顺降,又不迁去,反大刺刺受了我银州赈济灾粮,意欲何为?这是你自取灭亡,休怪我家大人手段

    露佛子以头触地,连连。头,这一刻真是悔得心都在滴血,他知道夏州李光睿绝不会坐失银州。他的部落在李氏统治下已逾百年,在他想来,杨浩不过一时得志,夏州大军一到,杨浩就得灰飞烟灭,所以根本不想归降杨浩。不过白灾之下,银州放赈,他倒是老实不客气地遣了族人前去领粮。在他想来,银州杨浩势难持久,等到李光睿大军一到,他的部落旗帜鲜明地站在李光睿一边,必将受到重用,想不到一念之差,招来灭族之祸,可是这时后悔已经晚了。

    杜懒儿一摆手,不屑地道:“砍了他的狗头。”

    立即有一名骑士飞身下马,提着血淋淋的弯刀走上前来,四下武士持刀戈虎视眈眈,露佛部落一众男女谁敢妄动,眼睁睁看着那骑士走上前来,手起刀落,一刀所下露佛子的人头,揪住他的辫子,把人头提了起来。

    杜懒儿又道:“所有器仗毡幄、牛羊马匹、财帛子民,统统带回银州,听凭大帅发落!”

    很快,露佛部落从山坳中消失败,所有的东西都被扫荡一空,原本白皑皑的草原只剩下一片片鲜血和死状凄惨的尸体,远远看去,就像一匹巨大的白绢上染上了处处桃花,,

    同样的大清洗在其他各处也在陆续上演,木恩、木魁、艾义海各自居中调度,将属下分成一个个千人队,厘清银州辖下所有不肯驯服的部落,同时把他们的器帐牛羊、财帛子民尽皆掳入银州,这也算是以战养战了,杨浩现在缺钱用呐。    虽说杨浩立于芦州后着意发展工商,积累了大量的财富,打下银州后又获得了银州府库的大量积蓄,同时又有继嗣堂的全力支持,可是迅速的扩张、建立基本的行政体系、募兵练兵、打造购买兵器甲仗,修络改造城池、大量筹集粮秣物资,每一样都要钱,简直是花钱如流水。

    尤其是建在芦州的泽经院、泽书馆、印书馆、书院,前期投入也相形巨大,就是一座金山也要花光了。而回报最快的要一年,最慢的要十年、二十年才能显现,要支撑一支庞大的军队,要建立一个实力雄厚的地方势力,眼下最快的资源渠道就是掠夺。这种掠夺还能起到慑服群夷的作用,何乐而不为?

    月华宫,萧绰逗弄着白白胖胖的儿子。要是有人看见,绝不会相信,他们眼中威仪无限、杀伐决断的皇太后居然会扒着眼角、吐着舌头向人扮鬼脸小家伙被逗得咯咯直响,不时伸手去摸母亲的脸蛋。

    忽然家伙蹙起眉头,抿紧了嘴巴,小鼻翅一翕一合的好象在运气一般,萧绰因为国事繁忙,平时总要让奶妈帮着带孩子的,还有点不太熟悉自己儿子的肢体语言,她好奇地侧着脸庞,猜测似地问道:“宝贝儿,是要拉了还是要尿呀?”

    小家伙的胖脸蛋忽然松驰下来,一道亮晶晶的水注冲天而起,“哎呀哎呀。”萧绰飞身跳了起来,险险地避过了头面,却已被儿子尿了一手,萧后又气又笑,嗔道:“你这臭小子。存心暗算娘亲是不是呀

    一向爱洁的萧绰,倒不嫌弃自己儿子的尿,她取过一右手帕,拭净了手上尿液,正要试着亲自给儿子换块尿布,侍卫女官塔不烟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站在门口低声禀道:“太后娘娘,西域秘函

    “哦?。萧绰目光一闪,急忙迎上前来自她手中接过了用竹筒藏着的秘束,吩咐道:“皇上尿了,叫人给他换件衣服。”

    “是

    萧太后急急回到自己的书案旁,使银刀剖开竹筒,取出秘信看了一番,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气:“哼,你到知道分寸,从不向我提出过份的要求,”

    她抬头看看正在榻边忙碌的奶妈子一眼,对仍侍立在门口的塔不烟吩咐道:“召耶律休哥入宫,在勤政殿候联

    勤政殿,耶律休哥踱来踱去,猜度不出皇太后急诏有何吩咐。如今新君年幼,契丹连年内战损耗不基本国策已定为休养生息。维系根本,不启事端,外不做战,内抚百部,他这位统兵大将除了操练兵马,还真没行么事做。”羔驾到川”一。

    殿外一声唱报,萧太后盛装走了进来。萧绰在臣子们面前一向注重仪表,哪怕只在宫中会见一个客人,也绝不随意的。耶律休哥只听声音,便已抢前三步,拜倒在地,高呼道:“臣耶律休哥,见过太后娘娘。”

    眼见只见淀青云龙纹的袍裾一闪,入鼻一股淡淡香气,萧绰的声音已在头顶响起:“休哥大人少礼,平身。”

    萧绰到书案后坐下,耶律休哥起身上前一步,恭谨地道:“臣奉诏而禹口未知太后有何吩咐2心,

    萧绰漫声道:“休哥大人,你调部族军、五京乡丁和属**的一部分人马,在武清、永清、兴城一带调遣运动,声势造得越大越好。偶尔经白沟河、拒马河,稍入宋境也无所谓。”

    耶律休哥董然一惊,萧太后微微一笑,又道:“不妨找些名义,就说德王余孽逃至那一带,朝廷集兵剿匪。不过这个理由不必声张,等到宋国遣使交涉,再着鸿驴寺出面就走了。”

    耶律休哥本以为宋国要对契丹用兵,亦或契丹要对宋用兵,听萧绰这么一说,却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不禁讷讷地道:“太后”太后这是何意?还请明白示下,臣心中有数,才好做的得当,以免出了差迟,坏了太后的大事。

    ”

    萧绰道:“宋国就要对汉国用兵了,联要你做的,只是对宋国略做牵制,拖延它一些事情,这火候要掌握得好,不可真的与宋国轻启事端。”

    耶律休哥讶然道:“太后已然递了国书,承喏不再干涉宋伐汉国之事,莫非,如今改了主意,还要保住汉国不成?”

    萧绰摇摇头:“汉国,是涂不上墙的一块烂泥,扶不起来啦。就算不曾做过承喏,联也无意再为汉国与宋国用兵,这一番作为,只是为银州杨浩争取些时间,西北恐怕是要有一番大动作了。”

    提起这个情敌,耶律休哥心中未免有些不痛快:“太后,前些日子伐银州,我迭刺六院部损失不可是杨浩却是坐享其成,得了银州。咱们如今还要为杨浩多方策应,所为何为?”

    萧绰美目一膘,义正辞严地道:“伐银州,若无杨浩用计破城,我迭刺六院部恐怕损失殆尽,也未必便打得下银州,取耶律盛首级。我们各取所需,却不能揽功谭过。汉国日渐凋零,已经起不到牵制宋国的作用了,在西北,咱们必须得重新扶持起一股势力来。赵光义已然与李光睿有所勾结,除了杨浩,还有何人可用呢?休哥大人,联对你甚是器重,倚为柱国,你,,可要公私分明呀!”

    耶律休哥一点私心被萧绰当场点破,不禁为之赧然,连忙拱手,唯唯称道:“太后教的是,臣,,知错了。”

    杨浩忙碌一天,精疲力尽地回到府邸,往花厅摇椅上一坐,妙妙和娃娃立即迎了上来,一个。捧了参茶来,一个在他身边锦墩上坐下,把他一条大腿搬到自己膝上,轻轻为他捶着大腿。

    杨浩自妙妙手中接过茶来喝了两口,往藤椅上一躺,问道:“冬儿和焰焰呢?”

    妙妙为他按摩着脑袋,答道:“大娘和二娘与大小姐一起巡视城防去了,四城走一遭,各处的兵力配给、器械准备都了解一番,总需要些时辰的,想必也快回来了。”

    杨浩唔了一声,闭着眼睛享受着两双玉手的温存,又问道:“娃儿,回复官家的题奏和附送枢密院的揭贴已经送出去了么?”

    娃儿道:“嗯,按老爷的意思,奴家润色一番,又让大老爷看过后用了印信,已快马呈递京城了。”

    杨浩吁了口气,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室内火盆燃的正旺,温暖如春夏,娃娃和妙妙都穿着纱罗对襟的窄袖衫福,薄如蝉翼,春光无限,妙妙还透着些稚嫩清纯的气息,娃娃一张天生可爱的娃娃脸儿,**却是曼妙异常,酥胸饱满,裂衣欲出,曲线勾魂慑魄,童颜**,叫人眼场耳热。

    可是这几日的忙碌,杨浩看来真的是累了,如此活色生香、娇艳欲滴的两个美人儿就在身边,他却连眼都不睁,两位娘子看在眼里。怜在心头,娃娃不禁幽幽地道:“老爷这几日着实地辛苦,各部各寨的族酋们已陆续散去,老爷把事情交待给范大人、徐大人他们,好生歇养一下吧。”

    杨浩叹了口气,喃喃地道:“歇不得,明儿我就秘密离开银州,麟州、芦州、府州,都要走一遭,大战在即,要做的事太多了,我是天生的劳碌命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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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合纵

    算州城,自火山干聂自封麟州刺使。占据此城,成为心后。此城又被称为杨家城。沿窟野河谷溯流而上逾四十里,在一座高高的山峰之上,就是麟州杨家的大本营杨家城了。

    寒风萧萧,大雪飘飘,四野一片苍茫,天地寂寂,鲜见人烟的河套中便连鸟雀也难得一见,这时却偏有一行椅弓荷箭、肋下佩刀的皮袍大汉顶风冒雪,沿着干泪的窟野河谷一路疾驰而来,马蹄得得,迅速被风雪卷走,远远的只能看见一行黑影逾行逾近。

    这样严寒的天气,百姓们大多都猫在家里,坐在热坑头上过活,路上行踪罕见,鸟雀飞绝,但是却也并非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的行踪。这一行骑士进入杨家城纵横五十里内时,就已进入了杨家耳目的视线。消息迅速向杨家城送去,但是却没有人出来阻拦他们,区区五十多人。就算是强弓大马,人人善战,也不可能对麟州城产生什么威胁,所以他们得以顺利抵达麟州城下。

    麟州是一座汉揽胡、胡揽汉。诸族杂居之地,不过这里以农耕为主。城池建筑也是农耕民族的风格,到了麟州城左近时,河套向两侧山峦围绕的平原中延伸开来,阵陌纵横,尽皆覆盖在沃雪之下,站在山下往上看,只见山头一座雄城,秦汉隋唐时代陆续修筑的长城与城头四望的烽火台连成一体,绵延而去,探向四面八方,看来甚是壮观。

    早有人候在城门口儿,那一行五十多人下了战马,牵马而行,到得近前与那接迎之下言谈一番。城头便放下吊桥来,一行人鱼贯而入,慢慢进入了那黄尖垒就的城堡,吊桥又轰隆隆升起,山野间重又归于沉寂,唯有风雪肆虐,呼号而过。

    杨家客堂,地下砌的火龙,整个房间内暖烘烘的,热流涌动,温暖如春。杨崇满面惊讶地看着满面风霜的这位特殊贵客,诧然道:

    “朝廷军令已下,不日出兵伐汉。为兄正在筹备此事,想来三弟也是公务繁忙,实未料到三弟竟与此时来访,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杨浩微微一笑,说道:“小弟来访固然走出人意料,要与兄长谈的大事,那可更走出人意料了。”

    杨崇为之动容,急忙道:“贤弟一路辛苦,来,咱们到书房中坐。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谈

    二人进了书房,对面坐下,杨浩捧一杯热茶,目注杨崇,沉声道:“二哥,我也接到了枢密院的调令。不日就要统兵出征的,此番急迫赶来,秘密会见兄长,实有一桩关乎西北政局更迭的紧要之事与兄商议。”

    杨崇见他神色严峻,倒也不再客套,倾身向前,专注地道:“贤弟请讲。”

    杨家对这些贵客的来访,保持了高度的机密,杨家城里没有几个人晓得城主来了什么贵客,三五十个骑士入城,在寻常百姓眼中,大抵不过是平常派出城去巡戈的武士回来了。所以并没有甚么人放在心上。

    杨崇刮书房的门一直紧紧地关着,过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悄然打开。

    杨浩辞别而行,杨崇亲自送出城去,一行人马不停蹄,又急急向南驰去。

    “大人,杨大人可答允了大人的要求么?”

    雪还在下,迎着呼啸的风雪,穆羽解开遮护口鼻的护耳兜囊,追上来向杨浩大声问道。

    杨浩冷冷一笑,沉声说道:“杨崇终究魄力有限,我请他集结重兵。在李光睿兵困银州城,攻守俱乏之时出兵攻击,可他终究是下不了这个决心与李光睿正面一战。嘿!也许他杨崇本来也算是一方豪杰,只是托庇于折氏羽翼下久矣,那一腔豪气都消磨尽了。””

    杨浩道:“杨崇只是在李光睿淫威之下久矣,不敢远离根基独立与西北王一决,倒还不至于畏首畏尾一至于斯。他已承喏,陈重兵于长城一线,一旦银州不可守,我城中兵丐可突围东向,那时他会出兵接应。将我银州军民接入麟州

    穆羽吁了口气道:“那还好,若是一条退路都没有,属下实在是担心。”

    杨浩却是摇摇头,大声道:“我却失望的很,党项七氏虽已效忠于我。但党项七氏部族中未必就没有李光睿的眼线,机密的消息他们探听不到,大队人马行军调度、设埋打伏的行动却一定瞒不过他亿,党项七氏的作用只能是迫使李光睿精锐尽出。无法予之有效杀伤。要重挫李光睿,唯有另出奇兵,这支奇兵,我本来是寄望于麟州杨崇的。如果我能顺利拿下夏州,李光睿大军在外。这支生力军却还谈不上多大的损失。如果有麟州能在紧要关头出奇兵相助,至不济也可拖住李光睿,这时我三藩伐汉兵马急驰回援,与城中守军里应外合,说不定凭这一战就能拔了李光睿这个,西北王的大旗,杨崇胆魄不足,舍不得本钱,纵虎归山,再要收拾他。恐怕还要大费周章了。”

    战马疾驰。出了窟野河谷,沿着河套肆虐的风雪为之一缓。

    杨浩勒马回头,遥望绵延长城尽头的巍峨城堡,夷然一笑,淡淡地道:“难怪他杨家一直屈居折家之下,心胸有多大,天地就有多大,杨崇开创固然不足,守成”也嫌不足。这杨家城自古就叫麟州城,麟者,麒麟儿,可惜”旧

    他下意识地往汉国的方向膘了一眼。放眼所及,尽是白茫茫一片,天地融为一色,天色更加阴沉了。杨浩一拨马头,扬手一鞭。大喝道:“继续赶路,去芦州”

    留守芦州的官员自从杨浩将统治重心移转银州后一直甚是清闲,可是这一眸子也特别的忙碌,种种大撤退的准备工作在寻常百姓不甚了然的情况下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

    后山的兵工厂已完全封闭。所有的匠人、学徒、机械,在李兴的带领下,统由一支军队护送着,如今已转移到茶山深处去了。这一次迁走,杨浩已不打算把他们再迁回来了。他们所用的铁矿本就是从茶让运来的,一路所费巨大,如今自芦州至银州一线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军械制造可直接设在茶山,没必要再留在这里。同时,在芦州接受练的军队也在秘密进行集结,随时准备拔营起塞赶赴银州,增强银州的防御。在芦州和银州之间,如果一定要做出一个取舍,杨浩毫无疑问会选择银州的。虽说芦州是他的发迹剖也,可是这里本就不适宜做为一座城池进行不断的扩张和发展,光是交通就是一个限制发展的大问题。

    如果驻扎于此,也就是封闭于此,农牧都不能成为主流,而工商业也只是占了芦州特殊环境、特殊地位的便宜,如今杨浩与折杨两家正式结盟,党项七氏也已旗帜鲜明的倒向杨浩,芦州已然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原有的优势已然不在。

    至于银州百姓,杨浩暂时还不打算惊动,以免引起有心人注意。按照常理,银州是李光寄必须要夺回的地方,李光本是李光睿必须要除掉的人物,这一城一人如今都在银州。他分兵打芦州或是先行攻打芦州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谁不晓得兵贵神速?就算李光雾想打芦州,那也必然是在他攻陷银州之后的事了。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必要的防范还是得有,如果夏州真的兵发芦州,总不能仓促应战,害了百姓。所以民政官员们已经开始策刮种种撤离准备,芦州积存的工商产品和牛羊物资乃至牧场,已全部迁往银州。杨浩本来就在将银州打造成他的经济重心,这么做倒也不会引人侧目。同时他们又弄来大批的骡马牛车。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有更多物资要起运银诈,实际上这却是为大撤离做准备的,一旦夏州兵马攻打芦州,百姓们就可以轻装撤离,迅速撤到府州境内去。

    开宝寺。达措活佛集院。

    一间禅房,定神香袅袅燃起,一个披着大红袈裟的光头僧人盘膝入定,气息悠长。

    门是敞开的,门外雪花轻盈,一双鹿皮小蛮靴,便轻盈地踏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踱了进来,是竹韵,穿一件皮坎肩儿,雪白的兽毛在外,衬着她的俏脸。

    她在门口站定,往那僧人膘了一眼,僧人大盘于蒲团之上,双手按膝。如果不是随着他悠长的呼吸胸骗之间稍有起伏,就真要被人当成了一尊佛像,精铜雕铸的一般。

    竹韵咬了咬嘴唇,说道:“飞羽,的人都撒出去了,我这个教习如今没了事干,明天,,就要去银州了。”

    那和尚仍是一动不动,竹韵眉头一挑,却又缓缓平复,问道:“你,可愿与我一同去银州吗?”

    和尚仍是一动不动,竹韵的目光渐渐移向墙边,墙上挂着一幅唐卡。那是一副岸丝的唐卡,白玉为横轴。其余三侧边缘缀着珍珠,显得异常珍贵,唐卡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丝绢,叫人无法看清所覆画面的内容。

    但是竹韵知道那上面绘制的是什么,那是一副尼姑的画像。一个年轻的比丘尼,眉眼如画,清纯似水。画像缓得十分生动,那含羞带怯的神情,将她的温婉和善良都呈现了出来。竹韵悄悄潜在附近时,还看到那和尚站在唐卡前,掀起丝绢,凝视着画像,流着眼泪唤过她的名字:水月,静水月,,

    竹韵感佩他的痴情,正因为他这份痴情,从不知爱情为何物的竹韵才平生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动了心思。可她又痛恨他的痴情,从十二岁第一次杀人,她已经见过了太多的生死,死者已矣,活人就该好好地活着,缅怀逝去的亲人没有错,但是没必要因为死去的人把活着的人也变成活死人。

    竹韵想得开,却开解不了壁宿,更不知该如何对他倾诉自己悄悄萌芽的一份情愫:他岂不知我对他的情意?我又如何同一个已经死,去。却牢牢占据了他心灵的女人去争?

    禅堂中静静的,定神香一缕清烟袅袅扬起,将宁神静气的香味儿弥漫了整个禅房。竹韵的双眸慢慢氤氲起一层雾气,她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她很久没有哭过了,现在也不想丢那个人,尤其是在这个混帐男人面前,她忽然转身就走。

    “竹韵姑娘

    那和尚说话了,双眼一张,目光澄净,神闲气定,宝相庄严。昔日窃财又窃色的浑身手壁宿,在这开宝寺禅院日夜修行,潜心佛道,神情气质,竟已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任谁看到他,都不会再注意他清秀的眉眼,和他酷肖女子的美貌,而要被他庄严神圣的气质所动。门制汉手合什。缓声说道!,“念月如今只有桩小缘未了。外。心无旁骜,姑娘一番美意。贫僧心领了

    竹韵驻足半晌,忽然冷笑一声。风一般消失在他的门口,唯有微风卷着雪花飘摇而落,轻轻地掩住了她那一双浅浅的脚印”

    “活佛,此番我带兵伐汉,十有**夏州会来打我的主意,如今我已将义父迁往银州,料想芦州没有他能图谋的东西,未必便会对这里动兵。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活佛的安危重要,本帅已安排了快马和车驾,令密谍四布,监视着夏州的一举一动,如果李光睿意图对芦州用兵的话,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请活佛启驾,暂避于府州。

    达措活佛爽朗地一笑,说道:“我佛庇估,法王一举得了银州,自那时起,我便知道。李光睿早晚要来的。法王有诸多军政大事要办。不必顾念于我。我就驻在这开宝寺内,哪里也不去。寺中上下一千五百僧众,也都不会散去

    他傲然一笑,淡淡地道:“李光睿再如何狂妄,终究是一方豪强,利弊得失,他是算得明白的。得不偿失的蠢事,他不会做。我就在这儿,谅他也不会动我一根汗毛,更不敢兵进我开宝寺半步,法王尽管放心便是。”

    “这个

    杨浩微微犹豫了一下,达措活佛又展颜笑道:“如今译经馆已经设立了,已泽梵经二十一卷,又有法王研创的那门活字印刷之术,很快就可以付诸印刷,我已传束召请四方活佛,于四月上弦七日,佛诞之期来我开宝寺共庆盛举,到时我会将首印的新泽梵经慷赠于诸位活佛。这是功德无量的一桩大事,这个紧要关头,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法王不要再劝了。

    还有,你的泽书馆、印书馆、藏书馆也不必搬迁,它们本来就是设在我开宝寺内的,老衲会保证它们的安全。呵呵,李光睿一介武夫,这些东西在你我眼中贵逾珍宝,李光睿却是不会看上眼的。法王有许多大事要做,尽管去忙吧。

    至于军政之事,我走出家人。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我佛信徒众多,老衲会令弟子赶往夏州,如果法王顺利取得夏州的话,善后抚民、平靖地方,有我这些弟子对夏州的信徒们打声招呼,对法王多多少少是会有所帮助的。呵呵呵,有些事,是必须要用刀剑才能解决的,有些事,却是刀剑未必能解决得了的。”

    杨浩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合什道:“如此,多谢活佛了。”

    “法王不必客气。”

    斯音活佛也笑吟吟地站了起来:“老衲还等着法王一统西域,我中土密宗循此道路,传播西方,开花结果,遍植天下,种下不世之大功德呢。摩河迦罗。玛哈嘎拉

    山坡上,窑洞里,竹韵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将一大碗酒咕咚咚喝个,干净,用掌背一抹嘴角的酒清,瞪起一双杏眼向门外喝道:“是谁鬼鬼祟祟的躲在外面,给我滚集来,否则莫怪本姑娘不客气了。”

    说着她手腕一抖,掌中已凭空出现了一柄锋利的飞刀。

    杨浩应声现身,揖礼含笑道:“竹韵姑娘,我刚刚去过开宝禅寺。念月禅师我也见过了,唉,当初我本想借佛法化解他胸中一腔杀气。实未料到

    竹韵掌中的刀不见了,她一伸手,阻止了杨浩说话,冷哼道:“什么念月念经的狗屁东西,不要跟我说,没的污了本姑娘的耳朵。”

    杨浩不由一窒,竹韵一把扣住酒坛子,满满地注了一碗酒,拍了拍桌子道:“莫跟我说些不痛不痒的屁话。你要是想喝酒。本姑娘欢迎。要是以为本姑娘正在这儿哭哭啼啼,觅死觅活,那就出去,古竹韵这一辈子就没那么活过!”

    杨浩摸了摸鼻子,竹韵也着他道:“怎么?要不要喝酒?”

    杨浩释然一笑,走过来在竹韵对面坐下。大声道:“成,喝就喝,碗呢?”

    竹韵不悦地白他一眼道:“干嘛,我用过的碗使不得?”跟一个,醉鬼,哪有道理好讲?杨浩见她已了醉意,只好听话地端起碗来,刚刚凑到唇边,忽双担心地道:“竹韵姑娘,你的酒品好不好?”

    “干嘛?。

    “你要是喝醉了喜欢打架呢,那本太尉可以奉陪,可要是喝醉了酒。就又哭又笑长吁短叹的,再不然就拉着个人没完没了地说故事,我可真没那个时间。”

    竹韵叶哧一笑,收回脚在凳子上坐下来,拍拍胸口道:“你放心吧。本姑娘的酒品比你好的多,我喝醉了之后既不哭也不闹,比不喝酒时要斯文百倍,你还别不信,我爹说的

    杨浩放心起来,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来,我先干为敬说罢将一碗酒一饮而尽。

    竹韵大喜,赞道:“这才像个爷们,平时你坐在衙门口儿那副装腔作势的德性,本姑娘还真看不上眼。来,我陪你一碗

    她抓起酒坛又满了一碗酒,自己干了一碗,然后再度注满,往杨浩面前一推,很豪爽地道:“该你了

    杨浩端起碗来,把酒凑到嘴边。却又放了下来,竹韵瞪眼道:“怎么?”

    杨浩道:“其实,我没去开宝禅寺的时候就要来帆…凶,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后来一一一怕你心情不好,就特册辛意。可我行程匆忙,明日一早就得返回银州,一时半晌这人选还真不好找,所以,,寻常的女子顾忌名声,怕也不大情愿”

    竹韵不耐烦地道:“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到底什么事,你说出来成不成,都快急死我了。”

    杨浩神色凝重地道:“是这样。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银、麟、芦、府四州合纵一线,局面只限于西北一隅,纵究难成大器,这条战线。还得继续向南扩充才成。我有一件大事,须得由我兄弟小六和铁牛去做,可是他们如要离开,表面上就不能和我继续保持现在这样的关系。以免万一被人识破了身份。这样一来,我就得找个合理的借口“逐。他们离开

    “停停停!”竹韵头痛不已,抚着额头哀求道:“杨大官人,别跟本姑娘说这些成备,我听得头痛。你就告诉我,要我做什么就成了。”

    杨浩丰笑道:“我是想”让你配合一下,制造一个小六和铁牛色迷心窍,意图对你不轨的假象,然后我就可以严肃军纪,与他们“割袍断义”把他们“赶。走了”

    “哦”竹韵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我当多大的事呢,就这?不就是受人欺侮的弱女子吗?以肃杀人的时候,这种戏我也不是没扮过,小事一桩,手到擒来。咱们先喝酒,喝痛快了再说。”

    杨浩大喜,连忙唤进穆羽,对他嘱咐几句,然后端起碗来,满脸笑容地道:“干!”

    “这,这是哪儿呐?”

    杨浩昏天黑地,只觉眼前的一切都在打转,他也不知道是谁在扶着自己,只顾喃喃地问道。

    他的酒量虽不算好,却也不算太差,但是长途驰骋对体力的消耗是勿庸置疑的,身体极度疲惫的人也就更容易醉酒,杨浩如今上眼皮跟下眼皮打架,已经快睡着了,说起来,他的酒品实在很好。

    据说酒品比他还好,喝醉了酒就特别斯文的竹韵姑娘两眼发亮,拖拽着杨浩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一边说道:“吵什么吵,咱们去”芦河钓鱼去。”

    杨浩虽说手脚不听使唤,一个。劲儿地想往地上出溜,可是意识还有一丝清明,他夫着舌头,结结巴巴的道:“天,天好象很晚了?”

    “晚就晚了呗,我们都没睡呢。想必鱼儿也没睡呢

    竹韵拖着杨浩,已经拐进了芦州城外的芦苇荡中,后边跟着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一个是杨浩的贴身侍卫穆羽,另外两个自然就是奉命来意图不轨的弯刀小六和铁牛了。

    他们已经意图不轨过一次了。结果就是鼻青脸肿一身伤,铁牛额头起了个大包,跟寿星佬似的,弯刀小六的麻子脸上一边一个殷红的大巴掌印,嘴角还乌青一块。他们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荤话。也遭到了竹韵的暴力虐待,打扰她喝酒的下场竟是这般凄惨。这个喝醉了的小妞尽管没动兵器,居然只靠一双粉拳**。就把这哥俩打得连他妈都不认得了。

    然后,酒品越来越好的竹韵姑娘把坛子底儿也喝光了,便从桌子底下拖出杨浩,兴致勃勃地要去钓鱼。说起来。与她平常打打杀杀的作为相比,钓鱼到的确是一桩斯文雅事,只不过,这时候真的晚了点儿。

    铁牛捂着一只眼睛,惨兮兮地道:“这大冷的天儿,竹韵姑娘非要拖着大人钓什么鱼啊,咱”咱们就这么一直跟着吗?”

    “不跟着又怎么办?”弯刀小六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铁牛愁眉苦脸地道:“那,,那就跟着吧,”

    杨浩被竹韵拖到了冰面上,背靠背地坐着,杨浩两眼发直,四顾茫然,大着舌头道:“到了吗?杆呢?钩,钩呢?给,给我点饵

    竹韵一拍额头,呵呵傻笑起来:“你怎么不早说,我,好像是忘了。

    杨浩往冰面上出溜,含含糊糊的道:“那,那你钓吧,我,先睡会儿。”

    “睡什么睡呀。不许睡。”竹韵兴高彩烈地拉住他:“要不咱们吟诗吧?我可喜欢吟诗了,咳!大雪纷纷落下,白得好象芦花”喂。你接两句。”

    “呼……呼

    竹韵特淑女地撇了撇嘴:“真没劲。你不理我,我数星星,我今晚一定能把天上的星星都数出来。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趴在雪窝子里的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笑得比哭还难看。穆羽按着嘴唇,担心地道:“这冰面结实不?要是大人掉冰窟窿里可怎么办?”

    铁牛嚅嚅地道:小六儿,咱”咱还非家吗?”

    小六儿没好气地道:“她越醉越精神,你有非礼人家的本事吗?我,,我现在就担心她会非礼了我们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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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布局

    杨浩陪着小六儿和铁牛缓缓行于百里芦帐中,他已亲手为二人背上受了鞭笞的伤处涂上了金创药。二人的身子本就结实,经过在契丹和芦州的连番锻炼,更显强健,原来十七八岁的两个少年如今已长成了强壮的汉子,这点伤还是经得起的。

    “小六,铁牛,你们是我的结义兄弟,是我最信任的人,自打到了芦州,我虽在用人之际,却一直没有委以你们重任,原因只有一个,你们两个还年轻,还不能独挡一面。我希望你们跟着别人多做事,多学些东西。可是时不我待,有的棋,得提早布下去,我思来想去,没有比你们更合适的人了。”

    竹韵醉得虽深,醒得也快,半夜时分,酒意便醒了七七八八,杨浩也是如此,于是这“意图不轨”的戏码她倒是配合着小六和铁牛顺利完成了,杨太尉“闻讯大怒”,为严明军纪,当众鞭答二人三十鞭子,把他们逐出了芦州。

    小六和铁牛早已安排了心腹侍卫数十人,带着马匹、兵器和金银,提前离开芦州城在芦苇荡中等候,杨浩公开驱逐了他们,又暗中追了上来。做最后的交待。

    小六咧嘴笑道:“大哥不用说我们也明白,虽说在契丹做过了安儿。其实我们那都是沾了罗克敌的光。论本事,我们哥俩儿差的还远,自从跟着大哥回来以后,随着行军布阵、调兵遣将、攻打城池、训练士卒。我们哥俩儿学到了许多东西。大哥的爱护之心,我们是明白的。“嗯。”

    杨浩点点头,马鞭向空中徐徐一挥,沉声道:“大哥正在布一局棋。一盘很大的棋。这盘棋将要下在西域这块地面上,明争暗斗,与各方豪强角力。你们远离此地,却不是一步闹棋,西域这盘棋如果下好了。大哥面临的压力只会更重,到那时就更要绮赖外线的配合。如果这盘棋下输了,你们更是我东山再起的重要本钱,且莫等闲视之。”

    小六点头道:“大哥,我们已经晓得了。”

    杨浩道:“你们此去,暂且占据一处,竖起大旗招兵买马,寻个适当的机会,便加入他们的队伍,先争取成为他们统帅层的一员,然后取而代之,最终将这支大军据为己有,最不济,也得在义军中竖起你们的山头,招揽大半兵马。

    白林已从汴梁赶回蜀中,他会与你们耳得联系,在财力上、情报上予你们种种便利。有他与你们暗自呼应,你们要在义军中表现殊异,并最终取代那些草头王,成为他们的统帅,机会就大得多了。不过。话虽如此,你们两个所处的环境之凶险、艰苦,却也可想而知,你们须得有个心理准备。”

    铁牛兴奋地道:“大哥放心,自打到了芦州,眼见大哥每日那么多事情,我们两个却帮不上什么忙。这心里头一直憋得慌,可我们也知道自己的斤两,不敢胡乱揽事儿。只怕坏了大哥的大事。大哥将这桩事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好了,同那些三山五岳的好汉打交道,我们两个一定办得来。

    杨浩笑了笑,停住脚步道:“好,我还得尽快赶回银州,就不往前送你们了。兄弟,你们一路保重。”

    小六和铁牛的神情庄重起来,向他重重一抱拳,肃然道:“大哥,后会有期!”

    杨浩站在雪原上,遥送二人带着数十亲信策马向西南驰去。往前,是关中,关中者,天下之脊,中原之龙首,八百里秦川天府之国,五千年历史帝都之首。经略中原必自长安始,取长安必自陇右始。如果杨浩行此险计,一举拔掉李光睿在夏州的根基,河西陇右,便有尽握其手,真正成为河西陇右兵马大元帅的可能。

    大战在即、风云密布的时候,杨浩却把自己的两个结义兄弟秘密地派往了他处,穿越关中,直趋西蜀。蜀地,如今正有一支号称有十万之众的义军,正与朝廷官兵对抗。

    直到小六行人消失在地平线上。杨浩才翻身上马,反向而行。到了芦州城左十余里的山峦一侧。他的亲军正在那里等候,杨浩匆匆一瞥。讶然道:“竹韵姑娘呢?她不是也要回银州么,人呢?”

    穆羽忍笑应道:“竹韵姑娘听说咱们还要去府州,然后才回银州,已经自行上路了,并不与咱们同途。属下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本来还劝她等大人回来道一声别再走,竹韵姑娘却臊眉搭眼的,单骑独马,跑的却快。”

    杨浩想起竹韵的好酒品,不禁哈哈大笑,振声道:“咱们也走,去府州!”

    …………………

    府州,百花坞。

    对杨浩的到来,折御勋同杨崇训一样,感到十分的惊讶。这一回伐汉,宋国势在必得,锦上添花的事。折御勋也打算亲自领兵去走一遭了。所以正将府州事宜向兄弟折御卿做着交待,不想杨浩却突然来访。两兄弟把杨浩接进府来,待听得杨浩说明来意,请求府州方面一俟夏州兵来,协助芦州疏散百姓,并且予以庇护,折御勋立即答应下来。

    折御勋拒绝夏州求婚结盟的消息。已经通过非正式渠道巧妙地通知了杨浩,所以对于折家的立场杨浩早已心中了然,折家做出这样爽快的反应也就在他意料之中了。待得这件事安排完毕,杨浩便与折御勋兄弟俩钻进了书房,有些重要的消息。除了这两位折家的头面人物,旁人却是不便与闻的。

    杨浩方才拜托折家接应芦州百姓,只是一种必要的防范,哪怕李光睿仍与吐蕃、回讫开战,利用这个机会打一下芦州也不是不可能,并不涉及杨浩的核心机密,到了书房之中,杨浩才把自己的全部计划合盘托出。

    饶是折家兄弟纵横西北三十年,听了杨浩这个大胆的计划,也是咋舌不已。这个杨浩的胆子真的是太大了。这个计划固然可能予夏州李氏以致命一击,但是同时也把他自己置之了绝境,这是破釜沉舟之计,如果夏州没打下来,银州又丢了,那杨浩苦心经营的基业就是一朝尽丧了。

    如果真到了山穷水尽之境,行此偏锋,奋力一搏却也未尝不可,但是杨浩的势力发展势头极其良好,就算灭不了夏州,他也具备了与夏州平分西域,划地而治的资本。那样的话,对折杨两藩来说,便也达到了他们的预定目的,所以对杨浩这番行险,两兄弟从心底里是反对的,自然要不遗余力地予以劝说。希望他打消这个冒险的念头。把用来奇袭夏州的兵马留驻银州,确保银州不失,再徐图后计。

    杨浩畅笑道:“两位仁兄,此时相劝已经晚了,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只希望我们在汉国和西域这两条战线上配合默契,希望此举,有惊无险,终获成功,到那时,夏州李氏这个庞然大物,就再也构不成致命的威胁了。”

    两兄弟眼见杨浩心意已决,只得摇头不语,对他如此行险,心中仍不以为然。

    折家的基业传承比夏州李氏还早。两三百年的基业,如果要他们成则一统西域,败则根基尽失,他们也是不肯如此行险的,将心比心,自然觉得杨浩有失稳重,不过杨浩并不是府州所属,做为盟友,杨浩出兵用的是他自己的人马,需要折家做出的帮助有限,他们也不好多做置喙。如今只能希望杨浩不至于一败涂地,把他的大好局面输个精光了。

    其实在杨浩看来,经过充分的准备。再加上内外形势,他的处境还谈不上一旦失败就再无翻身之力的地步。如果夏州打不下来,银州未必就能失去,他曾攻打银州数月之久,可是深深晓得杨继业对银州城进行翻天覆地的改造之后,这座城池的防御力是何等惊人了。

    说起攻城,夏州李氏的军队同样不擅长,而且他们远程奔袭,也不可能携带大型的攻城器械。杨浩将没有十分把握的军队都带去了汉国。城中留守的都是他从芦州一手带不来的嫡系精锐,只要没有内应,银州短时间内绝不会被攻陷,那时他已率兵从汉国回来了。

    况且,他奉诏出兵攻打汉国。自己的领地却被夏州攻击,赵光义私底下再如何偏袒夏州,面子功夫也得做回来。至少那时他是绝不会再对杨浩掣手掣脚了,杨浩自己手中有兵。与城中守军里应外合,再联络折杨两藩和被李光睿冲散的党项七氏所部,何愁不能解银州之围。

    再退一万步想,就算银州丢了,他已在道义上站住了脚,而且手中所保留的一半兵力也比当初打银州前要强大的多,所缺的也只是一块根据地罢了,那时赵光义无论如何总的给他一个交待,如果真就撕破了脸皮,那他只好领兵入契丹,沿明堂川一线暂时落脚。与公与私,清绰都会给他这个面子,就算仅从扰乱西北战局,培植一个代理这个理由上。萧绰也会尽可能地予以支持。

    李光睿如今知己不知彼,内部又是人心不稳的时候,在善于抓住机会的冒险家来说,的确值得冒险一搏。成则可以省却今后可能几十年、上百年的征战,一举鼎定西北,败了不过是打回原形,恢复攻银州前的自保局面,杨浩纵然不是赌徒,这场赌局,也值得他拼下去。

    当然,这只是杨浩自以为很理智地权衡了一番利益得失之后所做的结论,他并不认为自己在冒险,而实际上他此举确实有着相当大的冒险成份u杨浩本不是这种性格,他的个性是随波逐流,迫不得已时也要尽可能地先求稳妥,后求进展。

    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孤阳煞不止悄然影响着他的性情,使他渐渐变得易于冲动暴躁,性如烈火,也使他渐渐具备了冲动、果断的个性。胸怀决定格局,性格决定命运。至于这种性格是祸是福,如今却很难揣测了。

    三人计议已定,折御卿出去为杨浩安派住处,因为杨浩赴府州的消息必须予以绝对的保密,连这普通的家事折御卿也是不想假手他人的。待折御卿离去,杨浩这才装作浑不着意地问道:“自银州一孙还没有再见过子渝姑娘呢,她……,如今可在百花坞么?”

    折御勋便坐直了腰板儿,目不斜视。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道:“喔,子渝负责我折家,随风堂,事宜,出兵在即,周边动静不可不仔细查探清楚,尤其是西边,嘿,那只大老虎,就算正与群狼厮咬,我这厢也是不敢大意呀,子渝往那边去了,如果能打听到什么机密的消息,我会随时派人通报你的‘飞羽’的。”

    如今杨浩和折御勋正在密切合作期间,两家的情报机构消息共享,十分密切,是以折御勋有此一说。杨浩听罢不禁若有所失,折御勋笔直地坐着,手捻着长须,右边一道卧蚕眉微微地挑着,用眼角梢着杨浩的一举一动,心中暗暗着急:“蠢材。求婚、求婚啊,你一开口,我一答应,生米就熟了一半啊!”

    杨浩失落半晌,怏怏地抬起眼皮。勉强一笑道:“那倒……真是不巧。明日一早,我就得赶回去,身子着实有些乏了,我……且去客房沐浴一番,歇息一下,晚上……再陪大哥好好喝上两杯。”

    折御勋比他还要失望,没精打采地站起身道:“也好,贤弟累了,这就先去歇着吧,晚上为兄再给你设酒接风。”

    …………………………………………

    华山朝阳峥巅,陈抟还是穿着那袭邋遢的道袍,眉不抬眼不睁,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与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的吕洞宾对坐在一株古松下谈笑正欢。如今正是严冬天气,不时有零星的雪花自空中飘下,山顶更是罡风凛冽,不见半点阳光。两人却是处之泰然。

    “师父,吕老前辈,请喝茶。”端着茶盘的狗儿轻盈地走了过来。狗儿穿一袭合体的杏黄色道袍,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她把茶盘往石桌上一搁,乖巧地唤道。“喔,狗儿已经长这么大了,呵呵,就像抽了条的柳枝儿,已经有点大姑娘的模样了。”吕拇宾转首看向她,微笑着说道。

    狗儿脸上依旧带着乖巧的笑容,心中可不太乐意听,自打她到了华山。辈份崇高,敢直呼她小名儿的可没有几个,小姑娘慢慢长大了,也晓得自己的乳名不太好听,唤她一声狗儿,也就是她的杨浩大叔这么叫她才爱听,旁人——哼,就算是师傅的老朋友,她也不太开心的。

    听见吕洞宾这么叫,狗儿心里不情愿,就想返身离去,耳是吕洞宾扭头与陈抟又说了一句话,却一下子定住了她的身子,吕洞宾正提到她的杨浩大叔,在这山上她连大叔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如今好不容易听到了他的消息,她怎还舍得离开,于是原地打了个磨磨,她又转了回来,装作浑不在意地站在一旁,两只耳朵却都竖了起来。

    吕洞宾刚刚说到让他的道侣静音赶去教授杨浩夫人阴阳双修的内丹功法,静音原本是洛阳第一名妓。叫做白牡丹,因她色艺双绝,是以一直目高于顶,多少名门公子追逐在她石榴裙下,终究难入她的法眼,后来吕洞宾云游至此,白牡丹却死心踏地的恋上了这个风流倜傥的修道人。两个人从此结为道侣,她也脱离青楼,抛弃了白牡丹的艺名,自取道号静音,伴随吕洞宾左右,直至归隐关外。

    如今狗儿往旁边一站,吕洞宾虽然放浪形骸、不羁常规,倒底是个老前辈,当着人家师徒两个,徒儿又是个小丫头,却不好再提阴阳双修这方面的事了,于是转而言他道:“人老了,就特别的想念老朋友,以前十年二十年的不见也不无所谓。现在不成喽,前年刚刚见过,就特别想的慌。我想着,虽说你的年纪比我还小些,可是徒子徒孙的出去一趟总叫人惦记,我就自己来了。”

    陈抟微笑道:“这华山风光。较之寨外的紫微山胜及百倍,老友何不迁来华山,咱们老朋友不就可以时常见面了么?”

    吕洞宾含笑摇头:“华山是你陈抟的洞宾,贫道偶尔来叼扰一番也就罢了,若我迁来此处,你不怕污了你的清誉么?”

    陈抟莞每一笑道:“凡夫俗子,理他作甚。”

    狗儿听他不再说及杨浩,心中着急,她这年纪,毫无城府,很难掩饰自己的本愿,忍不住问道:“吕老前辈,方才听你说……杨浩大叔,枷……怎么样啦?”

    提起自己徒儿,吕洞宾不无得意。洋洋自得地夸赞他功绩道;“说起我那徒儿,倒是当真了得。记得初见他时,还不过是个芦州知府,如今……嘿嘿……“

    吕洞宾举杯喝茶,直把狗儿恨得牙痒痒的,这时偏又不敢催促,吕洞宾慢各斯理地喝一口茶,这才捋着胡须吹嘘道:“如今他已官至横山节度使、加封河西陇右兵马大元帅了。西北诸藩,俱受他的节制,如此年轻,有如此本事,放眼天下。古往今来,也就是我纯阳子的徒弟,才有这样的本事。”

    吕洞宾久不理凡尘之事,诸多思维还留在唐朝时期,总觉得做一方节度使,俨然一方诸侯,那是很扬眉吐气的事。陈抟住在华山,门下弟子众多,对中原之事有所了解,听着却不是那么对劲,不禁寿眉微蹙道:“宋自立国以来,吸取唐时教训。对于一方节度总是再三戒备,唯恐重蹈唐叶覆辙,岂有再树一蕃,自削权柄的道理?”

    吕洞宾一怔,讶然道:“是这样么,我来时路上,听酒馆中人闲谈。才晓得我那徒儿如今境遇,只知他得了银州,招兵买马,势力大张。与折杨两藩缔结同盟,夏州李家恐怕不会坐视不理,倒不晓得赵宋皇家有这样的忌惮,既然如此,那赵家的皇帝为什么还要加封我徒?”

    陈抟目光略动,抚须不语。对自己的开山大弟子,又是这样替师父长脸的好徒儿,吕洞宾可是着实的关心,见陈抟似有所悟的样子,吕洞宾不禁着急起来:“官场之中,尽是肮脏龌龊,若非如此,我当初也不必中了进士,却不肯做官了。我那徒儿性情愚直的很,可不要中了人家的算计才好。

    你这老儿精通术术,赶紧帮我算算,如果连我这开山大弟子都护不的周全,我吕洞宾哪还有脸面在世间逍遥?”

    狗听,也没来由得心慌起来。好象她杨浩大叔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似的,赶紧扯着陈抟的袖子央求道:“师傅,杨浩大叔对徒儿恩重如山。徒儿还一直不曾报答呢,就请师父卜算一番吧。”

    陈抟蹙眉道:“天机不可泄露,小燚呀……”

    “师傅……”

    “好好好,不小……所谓天机,虚无缥缈,应运而生,应运而变。世人愚昧,妄以私意测度,或错认邪痪,或误求外物,结果反误人误己。徒儿切切不可倚之,否则恐要贻人害己了。”

    狗儿听得师傅甥甥嗦嗦,只是一迭声称声,陈抟这才闭目测算,狗儿屏息看着,久久,陈抟忽轻哦一声,吕洞宾不禁动容道:“怎样?”

    陈抟喃喃地道:“过涉灭顶,凶,无咎!大凶之卦。”

    “甚么?”狗儿的小脸顿时变的一片惨白。吕洞宾倒还沉得住气,只是睨着陈抟,等他解释。

    陈抟却闭着双眼,仍是念念有词:“下坎上离,离为火、坎为水。火向上炎,水往下润,两两不相交。三阴三阳,两两相应,有同的共济之象,故此卦为亨。但六文均位不正,阴差阳错,若小狐沌济。濡其尾,无攸利,便是大凶。水火不相容,死生系于一线,天机就是天机,终是令人莫测。”

    狗儿颤声道:“师父,这一卦,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吕洞宾蹙眉道:“竟是未济卦么?那真是不可揣测了。涉水过河,河水没顶,大凶,然明知不可为亦当去为,所谓物不可穷,生生不息。置之死地而后生,是凶是吉。倒在两可之间了。”

    狗儿茫然道:“吕老前辈,我师傅这一卦是什么意思呀?”

    吕洞宾道:“这卦像上说,杨浩眼下步步危机,险象环生,乃大凶之兆。不过六十四卦之中,这未济卦是最后一卦,未济者,就是没有完成。这一卦,是没有定论的,生中有死,死中有生,生生不息,周而复始,这一卦最是玄妙莫测,令人难以揣度。”

    狗儿急道:“师父,杨大叔是好人。咱们应该提醒他一下,让他小心戒备才是。要不然……要不然让他上咱华山,待避过这一吉再走,可好?”

    吕洞宾苦笑道:“狗儿,你没听你师傅说么?他这旧劫是明知不可为而为,自蹈死地求取新生的卦象,每一步,都是他自己走出去的,不可回避。难道咱们能让他舍了基业,从此做个闲散人不成?这是六十四卦最后一卦,既是结束,也是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的一个起点。是生是死,皆在意料之外,我们是无从帮他的,若是不然,就算你肯。我这做师傅的也不肯坐在这儿看他应劫。”

    陈抟也道:“是呀,小燚,师傅说过,所谓天机,虚无缥缈,应运而生,应运而变,变化莫测。世人愚昧,妄以私意测度,或错认邪痪。或误求外物,反倒误人误己,如果我们胡乱干预,只怕弄巧成拙。”

    “师傅……,”

    陈抟沉下脸道:“回去习练功法,不要分心旁骜。”

    斥退了狗儿,陈抟向吕洞宾摇头苦笑道:“我等凡人,妄想揣测天机。这天机岂是那么容易揣测的?没有窥出个结果来,反倒害得自己猜疑不已,这不是弄巧成拙了么?”

    吕洞宾想了想,却泰然微笑起来:“我那徒儿,却也是应天机而生。我才不信,上天诞下这个天机下来。就是让他莫名其妙而来,再莫名其妙而去,这一劫对他料无大碍。

    两人是出家人,生性洒脱,对虚无缥缈、无从琢磨的事情,便抱着静观其变的态度,可是对狗儿来说却是不然。二人这几句话,狗儿并没有听到。大人总觉得小孩子不懂事,不需要事事向他说个明白,只消告诉他怎么去做就可以了,可是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思想,陈抟说这一卦是大凶之相,又说什么生生不息,天机难测,就把她打发了,在她心中,杨浩大叔那是和娘亲并列。在她心中最为珍重的人,又如何放心得下?

    狗儿回到洞府,心烦意乱,根本无法入定,干脆向山腰奔去。她与邓秀儿虽差着几岁年纪,却是最谈得来的朋友,心中有了烦恼,自然要向这唯一的朋友倾诉一下。谁知当她赶到三清观向出云观主一问,邓秀儿居然艺成下山了,刚刚离开道观不久。

    唯一的朋友就这么走了,居然没有对她说一声,狗儿心情更加低落。怏怏地走到自家门前,前方却传来惊喜的叫声:“小太师叔。”

    狗儿霍地抬头,却见邓秀儿背一口剑,斜特着包袱,英姿飒爽地站在她家门前树下,狗儿立即惊喜地迎上去道:“我还道你已经离开了。”

    今天邸秀儿的神气出奇地好,她笑吟吟地上前见礼道:“还没见过小太师叔,我怎会不告而别呢,秀儿承蒙小太师叔指点,如今武艺总算小有所成,这就要下山,去寻那仇家晦气,特来向小太师叔辞行。”

    见她这就要走,狗儿恋恋不舍,自家的烦心事,一时倒不便与她说起了。二人拉着手叙谈一番,邓秀儿抬头看看天色,说道:“时辰不早了,秀儿这就走了,小太师叔保重。”

    她退后两步,隆而重之地再度一揖,肃然道:“承蒙小太师叔指点剑技,邓秀儿感激不尽,待秀儿大仇得报,再上山来,叩谢小太师叔。望着邓秀儿翩然离去的背影。狗儿不禁忤然心动,喃喃自语道:“大叔有难,我师父只顾修道,睡呀睡的学那老乌龟,大叔的师傅云山雾罩的也不干正事,我不去帮他谁去帮他?”想起杨浩曾与她击掌盟誓。小丫头心头一热,便起了不告而别的念头。

    她刚刚转身想去与母亲说一声,再收拾个包袱逃之天天,一旁已有人讪笑道:“你这小丫头,看着乖乖巧巧,偏在背后儿说你家长辈的坏话。要是能插得上手,贫道对自己徒儿哪有柚手旁观的道理,偏被你数落的不成样子。”

    狗惊,扭头看时,却是吕洞宾大袖飘飘地站在一旁,不禁大惊道:“你……吕老前辈怎么来了?”

    吕洞宾捻着胡须,洋洋得意地笑道:“你家那只老乌龟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跑去洞府一看,他那乖乖小徒儿忽然不乖了,自然是要四处找找的。论起卜算之术,贫道不及他。论起武功,你家那只老乌龟却不及贫道,哈哈,幸亏贫道来的快,竟然撞见你这小丫头要不告而别。”

    狗儿挑起柳眉,不悦地嗔道:“老前辈不许捉人家的语病,污辱我的师傅。”

    吕洞宾笑道:“哈哈,我与扶摇子。一甲子的老朋友了,说他几句有甚了得?呵呵,你这丫头对我徒儿倒是关心的很,不过这种命数中的事情,你能如何?听话,随贫道回山去吧。”

    狗儿眼珠乱转,一步步向后退却:“我不要,你不帮杨大叔,我去帮他,你不许拦我喔。”说着,她突然反身一跃,飞鸟般蹿起,便向山下疾奔。这一逃,险险的撞在一人胸腹之间,抬头一看,却见吕洞宾三缕微髯,促狭地笑着站在身前,使手来抓她手腕:“呵呵,贫道要捉你。你逃得掉吗?哇!”

    吕洞宾怪叫一声,看着手上两排整齐的牙印,再看看飞身逃去的狗儿。啼笑皆非地道:“这个臭丫头。当真是属狗儿的,为了她的杨大叔。竟然连我吕洞宾都敢咬。”

    他身形二展,正欲再追,身后突然出现了扶摇子陈抟的身影,遥望徒儿没入山林的一线身影,淡笑道:“老友莫追,由她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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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速度可能要稍慢一些。如果思路理顺的快,也可能更快一些。并篇中放偷日那一段,是上京、汴梁、金陵三方三地同日同时发生的诸多事情,还好写一些,接下来这一段,涉及的方面更多,宋国、汉国、银州、夏州等等,涉及的各个层面的人也更多,得好好捋一捋这横纵交错的各条线,捋好了,它是一张网。捋不好,它就是一团麻了。请诸友与我共勉之!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013章 明枪暗战

    银州城外,两万大军每千人一个方阵,浩浩荡荡地排列开去,煞是壮观。

    大道中央,一员年近四旬,披墨绿色披风的将领带着几名扈兵缓缓止步,向两旁睨去。这员将领体态适中,方正的脸庞,两道浓眉,三缕微须,许是戎马倥偬,身材保持的很好,举手投足也颇具武将威风。这是枢密院使曹彬派来杨浩军中的监军使曹玉广曹大人。

    西北诸蕃比起禁军一向拥有较大的自主权,但凡中调出兵,朝廷也不会派遣监军使,而杨浩与折扬两家各有所不同,他是在朝做过官的,后被外放,自成一家。表面上朝廷对他的约束力更大一些,此番赵官家特意派遣一位监军使来,也不无提醒之意:你杨浩不可效仿折杨两家,你应该在朝廷的完全辖制之下。

    不过这种举动的象征意义,明显大于实际作用。自从这位监军使到了银州,杨浩只见了他一次,然后就突然卧床不起了,曹玉广一直克制着自己,他倒想看看,突然生了重病的杨浩有没有胆量藉此推诿,抗旨不遵。

    如今看来,杨浩纵然不情不愿,还是不敢与官家撕破脸面的,准备出征的兵马已阵列在前,就等着他这位河西陇右兵马大元帅了,纵然他的架子大一些,拖得再久一些,曹大人也能沉得住气了:只要他能出兵,自己也就完成了使命。

    就像二十世纪初各路军阀中原大战时一样,一看见戴着护耳棉帽、满口妈拉巴子的兵,人家就晓得这是奉系人马,杨浩的军队与曹大人身边几个禁军将校相比,服饰也极具特色。他们大多穿着一袭肥大的皮袍,袍子底下又裹着许多层单衣,身形显得臃肿不堪。皮袍都是自己备的,有羊皮的、牛皮的、还有各种兽皮拼凑的,款式也不尽相同,年着有些混乱。

    今天天气很好,风不大,可是这寒冷的天气中站久了也是禁受不起的,士兵们把护耳都放了下来,有的还用粗羊毛的手巾蒙住了口鼻。牵着马,挎着弓,是不时的跺跺脚,驱一驱身上的寒气,在马背上,系着一个硕大的包袱,里边装着皮甲、铺盖、食盐、肉干、馍馍和饮水。

    杨浩的军队成分非常复杂,其中汉人、党项羌人、回纥人、吐蕃人、契丹人,大多自成一个军团,旗号行伍还算齐整。此外还有几个军阵是由其他国家或地区游泳至此地武士以及族群相对弱小的种族士兵组成的混合军团,他们的士兵组成更加复杂,有鲜卑人、吐谷浑人、突厥人、畏兀儿人、粘八嘎人、大食人、波斯人、天竺人,不但高矮胖瘦不一,衣着服饰不一,就连长相也是五花八门。着住成规

    杨浩赶来了,杨字大旗下数十人众星捧月一般,旗下一匹白马,马上一人,却裹着一件火红的大氅,策骑出城。曹玉广嘴唇一撇,晒然一笑:“早在京师是就听说杨大棒槌好出风头。如今看来果然如此。这样的打扮,生怕战场上自己成不了箭靶子么?”

    心里这样想着,曹大人面上却愈发恭敬,连忙策马上前,抱拳见礼:“末将曹玉广,见过大帅。”

    杨浩笑吟吟地一扬马鞭道:“哈哈。曹将军免礼,本帅前几日应酬四方宾客,劳累过度,偶染风寒,好歹没有误了出兵之期,只是冷落了将军,还望曹将军莫要见怪啊。”

    曹玉广见他形容有些憔悴,虽然谈笑自若,比起自己初见他时确实瘦了一些,不禁暗暗纳罕:“我只道他这几天躲起来交待银州防备,兼且给我一个下马威,看这情形?莫非他真的病了?”

    曹玉广可未想到杨浩就在这几日之间,飞骑往返,已然走了三个土方。拜访了三个重要人物,他忙客气的笑道:“杨帅说笑,三军已等候多时了,杨帅既然到了,咱们这就启程么?”

    这时他才注意到,杨浩的扈兵都在外围,跟在他身边最近的人并不是侍卫,这些人大约有十二三个左右。全都穿着臃肿的皮袍,肩后还插着一面绿色的小旗,年纪大的胡须已然花白,年纪小的也就十六七岁,体魄也是有的健壮,有的羸弱,却不知这些人都起些什么作用。

    曹玉广此来,曹彬曾面授机宜:杨浩虽不似折家、杨家、李家一般。是早与宁国在西北建府开生路的一路诸候,但是隐隐也有脱离进行掌控的迹象,他这个监军就是个摆设。不要妄想能牵制杨浩,他这次来,多看少说,凡事听从杨浩安排,他唯一的使命就是摸清杨浩的实力底细,是以这些不同寻常的现象立即便即起了他的警觉。

    杨浩一提马缰,高声喝令:“来啊,传下将令,以王如风所部为先锋。统兵前行二十里,探路斥候,前方导引。沐丝所部为本帅前营,边一狼所部为左营、韩坚所部为右营。盖帮儿得所部押后阵,李从龙所部随本帅中军调动,三军开拔!”

    杨浩说完,中军立即响应,队伍开始徐徐启动,围在他身边的那些肩后插绿旗的人迅速作鸟兽散,飞骑赶奔各个方阵,用不同民族的语言向该部将领大叫一番,那阵前将领听了,转身又向他的部下高声传令。曹玉广面上浑不在意,却一直冷眼旁观。见此情影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这些人的作用竟然在此,间是军中的通译官。

    方才那些方阵整整齐齐,虽然透着些训练时日尚短的样子,但是也有那么几分气势,杨浩这一下令,二十个方阵却立即混乱起来,这个方阵向左转,举旗…了,前边那个方阵的人马还在左顾右盼,打听消息。那个方阵的士兵翻身上马,已然走出好远了,后边那个方阵还直挺挺地矗在那儿,听着通译向他们详细传奇大帅的指示。

    曹监军忍不住“蹼吃”一笑,赶紧掩住的嘴巴,拿眼角偷偷一觑杨浩,但见杨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悻悻然欲怒还恼的样子,连忙做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各个方阵经过了两柱香的时间,总算各自聚拢到了所部将领旗下,开拔上路了,据曹监军这几日游走于银州大街小巷得到的情报,杨浩原本有一万人马,这就是他的全部本钱了,可是攻打银州一战,损兵折将,伤亡就已过半,要不是契丹迭刺六院部抗住了庆王主力,陷城时又是党项七氏的联合大军赶来,他的人马早就死伤殆尽了。

    饶是如此,待到打下银州城后,杨浩麾下能战之士业已不足三千。如今不到半年,杨浩的军队已经扩充到了三万,从三千到三万,十个人中只有一个老兵,换了任何一支军队,在这么短的时间形成这么大的规模,能否有效指挥都是一件大成问题的事,何况这些士兵几乎网罗了西域所有的民族,生活习惯、语言交流都大成问题。

    曹监军心中不禁暗生鄙意。

    “夫人,大帅的军队已经去远了!“

    站在城头眺望远方,杨浩的军队已消失在大山尽头,范思棋立即转过身,向城楼中大声通报。

    城楼中立即走出了两个人,两个文官是萧俨和徐铉,其余四人都是一身披挂,肋下佩剑,看模样,像是几个年轻英俊的小将,唇红齿白,英姿飒爽,大姑娘小媳妇们见了怕是要春心荡漾的男色祸水。正是披了甲胄的罗冬儿、唐焰焰、穆青璇、丁玉落,和虽与俊俏无缘,却也不乏英武的甜酒姑娘.

    杨浩远征.必留一支精锐守城.这本在曹监军的预料之中。他己打探清楚,留守银州城的总兵力是一万人.这是以那三千嫡系精锐为主的军队.由于木恩木魁领走了一半人马正在银州外围消除一切不稳定因素.所以城池防御上连女兵都承担了相当重要的使命。

    银州守军的统帅则是副节度使李光芩和团练使柯镇恶.以及木恩木魁两位指挥使。实际上真正守城的将领就只剩下了柯镇恶一个男人.其他几人都是巾帼英雄.穆青璇守城的本领还在乃夫之上,甜酒擅长击埋伏,唐焰焰、丁玉落擅长后勤调度、而罗冬儿在萧绰和耶律休哥的栽培调教之下.指挥调度一城兵马、掌控全局的能力还是有的。

    利用杨继业一手打造的演防措施.准备坚守银州、牵制李光睿的全部首脑人物就是此刻出现在银州城头的这些人:武将是柯镇恶、穆青璇、唐焰焰、丁玉落、甜酒,文官则是萧俨、徐铉、范思棋、林朋宇。罗冬儿总揽全局。这一仗.杨门女将占了一半。

    罗冬儿向远处看了一眼.神色平静地道:“徐大人、萧大人.继续将银州方圆百里之内的山寨、城堡、部落居民全部迁居银州城内.有不肯迁徒的.强迫搬迁,收拢外围村镇所有人口、物资.务必做到坚壁清野。”

    徐铉和萧俨拱手道:“遵命。”

    “柯团练、夫人.二位还请继续训练民壮.这一次不按民户抽丁.但凡年龄五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身体强壮的男子.尽皆按受城防训练。”

    “是!”

    “范大人、林大人.药材、粮食、火药球、毒气弹、箭矢要储备丰厚,滚木擂石越多越好.每日调拨兵丁和民壮,征亲城中所塔车辆出城搬运石块、砍伐树木,银州城外三十里内.不留一棵合抱之木、不留一块合抱之石。”

    “遵命。”

    “焰焰、玉落、甜酒.你们这些时日务必每天巡视各城,操练士卒,熟悉城防一切设施.将各种城防物资就近调配各城。”

    唐临临和丁玉落也肃然应道:“是!”

    这时一个女兵快步跑到罗冬儿面前,抱拳说道:“夫人,三娘收到一封密柬.请夫人回帅府议事。”

    罗冬儿颔首道:“知道了。”

    她对环侍身旁的众文武道:“好了.各位都去忙吧,有什么事情,及时向我慕狠。”说罢随着那女兵急急向城下走去.自始至终.不曾向杨浩离去处多看一眼。

    她记得萧后是如何衣不解甲、日夜巡视城池和三军.以重赏重罚稳定了军心的:她记得契丹皇帝身中毒箭.几次命在旦夕.宫中御医彻夜抡救的时候,萧后是如何临危不乱.镇定自若地临朝秉政.给全城军民以无穷的勇气和信心的。她记得当那醉酒的泼皮在街头卖弄唇舌.散布皇帝驾崩消息时,萧后又是如何冷血无情地砍了他全家人头的。

    萧娘娘为了契丹的社稷苍生守得住上京城.我罗冬儿就能为杨郎守住这银州城,管他来的是什么豺狼虎豹,我要守住的家!

    明堂川.双龙岭前十里,是一座起伏不高的山岭,这座山岭叫蝲蛄岭。

    远处一骑飞来.立即引起了伏在山峰上的几个暗哨的注意,他们才拈起了上了弦的劲努.瞄着那策马急驰的身影.待他到了岭下,看清了他的相貌,几个暗哨又小心地观察了一番他的身后.见没有人跟踪.这才站起一人.向那人抬了抬手.拢起嘴巴喊道:“老喷,这儿。”

    给下那人牵了马上来,气喘吁吁地道:“大帅己经出兵了。”

    岭上的暗哨纷纷站了起来,方才高呼的那人喜形于色道:“大帅出兵了?好.你快去禀报将军.这些日子窝在这里.骨头都闲得发痒,大帅既出了兵,咱们就快熬出头了。”

    老喷从他腰中抽出羊皮袋、拔下塞子咕咚咚地喝了个饱,便牵着马下了山岭.然后飞身上马,继续向前奔去。

    双龙岭如今本该是一座空城了。穷疯了的艾义海在奇袭双龙岭成功之后,把这里所有的人都弄回了银州城,捎带着把双龙城附近的小部落也都当成战利品.软硬兼施地迁到了银州城内。这个地方不是交通枢纽、本来就人烟稀少,再加上冰天雪地的.双龙城还在的时候.到儿来的人也不多,自打这儿的人被一网打尽之后.这就成了一座死城,可是如今这座死城中.却又已住满了人了。

    木恩、木魁、艾义海各领所部清剿银州外围不恭驯的部落.既是彰显武力.震慑诸夷,同时又是练兵和养战的过程.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作用.每次出来带回去的人马都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少了一营.这一营人马带着剿获的牛羊、粮食.便赶往双龙城集结。

    待到下次出城清剿.他们所带的兵马又是满员的.用这个方法,他们把人马和足够的辎重都运到了双龙岭.而银州城中既便有朝廷和夏州的密探.他们就在这些密探眼皮子底下集结、出兵、裹挟着财物和奴隶归来,这些密探也休想发现一丝异样。

    双龙城中此刻正干得热火朝天.士兵们每天的任务就是吃饱喝足,休养备战,同时自行制作肉干、奶酪、奶皮子、奶酒,制造穿超沼泽和沙漠时运载各项物资的车辆、爬犁等交通工具。他们的统兵将领是三个人:木思、木魁、艾义海。

    这三个人都是最善长在险恶坏境中长途跋涉、潜伏、转移、袭击的专家。杨浩把自己重金打造出来的陌刀阵和重骑兵阵也交给了他们。木恩、本魁、艾义海这三名悍将,再配上这用之不宜便是废柴.用之得宜所用无敌的陌刀阵、重骑兵阵.那就是一柄降妖伏魔的三尖两刃刀。

    西域的城池大多不算宏伟,但夏州城是个例外。这座城池是五胡乱华的时候匈奴大王赫连勃勃所建大夏国的都城.这个匈奴人以为自己能“一统天下,君临万邦”,因此将此城命名为“统万城”.夏州城修得坚固无比.城墙是用蒸土筑之的、其城土白而坚,当年后唐皇帝李嗣源攻打夏州,派兵挖掘地道,就因这蒸土坚逾水泥,连一条也没挖成。

    长途奔袭.攻打的又是这么一座坚城.本来在兵力配备上是用不到这样的武装的.但是夏州方面本以骑兵为主,西北王李光睿的作战风格又与契丹人相似,那就是进攻、进攻、不断的进攻、用犀利的进攻弥补防御的不足,同时以李光睿在西域的超然地位,能够对夏州产生威胁的武装.自李嗣源之后近百年来还不曾有过.所以杨浩料定他必留精兵守城,但是这精兵未必全部驻扎在夏州城内.如果真的发现敌人,以夏州军一向的作战风格.他们首先想到的也是进攻,打垮敌人、击溃敌人、夏州之围自解。那么要迅速击溃、冲垮这些拱卫在夏州外围的人马.迅速抵达夏州城下,他的陌刀阵和重骑兵阵就大有用武之地了。

    木恩正负手看着眼前营寨中挖掘出来的一个个大灶坑,灶坑旁肉堆积如山、正被人搬去研磨成粉。奶皮子、奶酒、奶酪等有人正分门别类装入皮口袋和褡裢。

    听到斥候回报.木恩哈给大笑,回首便向银州城方向望去。灶坑冒出的炊烟飘过来.使他如站雾中.北风一吹.这雾便迅速消散在他眼前.木恩向前一指,大声说道:“时刻关注银州消息.夫人讯息一到.咱们便马上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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