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七章 偷吃!
周老板的话语,让病房里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
有些时候,一些事儿,你知我知,双方心里可能都有了一些默契,但确实需要一个过程。
就像是两军交战,一方准备投降前,也会尽可能地拿捏一下姿态,表现出自己的风骨表现出自己的无奈表现出自己的慈祥和怜悯;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想着要给自己卖一个好价钱,求一个投降后的好待遇。
安律师伸手摸了摸鼻子,冯四也是抬起头,好像忽然觉得这病房的天花板是那么的可爱。
老板毕竟是老板,老板哪怕做错了你也不能说他错了。
人家至少是仨执法队的大佬,虽然执法队现在不在了,虽然他们从昔日的执法者沦为了眼下阴司眼中的余孽。
但这仨人,
和下午就要来的月牙刘楚宇郑强他们仨比一下,
只要不是脑子瓦特了,
肯定能清楚到底哪一方更有用。
虽说老道的“效果”一直很奇妙,但现在至少还是建立在庆他们没有真的去尝试离开这里的前提下。
若是这仨人铁了心想要冲出“发电站”,已经癌症晚期头发都掉光的老道到底还能不能有效的把控住发电站的安全,
谁又能知道呢?
先讲事实,再讲条件,最后你好我好大家好,晚上一起去参与聚餐。
这是安律师和冯四先前的安排,
执法队的人有一点可以让人放心,虽说他们大部分都是疯狗,属于没底线的那种人,但他们有着极强的归属感和向心力。
大首领当年被菩萨一道法旨下令镇压,执法队余孽组织则是被九常侍直接清理了个干净。
所以,这仨人,倒是不存在去向阴司投诚的风险。
当然,事无绝对,只是换句话来说,这世上也不存在百分百手拿把攥的事儿。
不过,对于周泽的回复,庆似乎没想那么多,既然能被称之为疯狗,自然有着他的道理。
尊严、身份、地位,
这些都是虚妄,
庆低下头,
又抬起头看着周泽,
道:
“我们三个,可以给你当狗……呵,算了,可以听你的吩咐。
但我们要先问你一个问题,
跟着你,
我们以后有机会可以去报仇么?”
冯四和安律师一起紧张地看着自家老板,生怕自家老板再任性地语出惊人。
其实,在场人都是误会了,周老板刚说的“别侮辱狗”,其实和他们理解中的意思,完全不同。
并非是周老板在这里任性地作。
然而,
面对庆的问题,
笑话,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每次去大闹地狱其实都带着被迫和机缘巧合的成分在里头,
周老板还是喜欢躺在沙发上一边看报纸一边晒太阳的日子,
喜欢岁月静好,喜欢别人去给自己负重前行,喜欢慵懒喜欢闲适,
要他去搞什么“反攻大陆”,
这么累的事情,
他怎么可能愿意去做?
因此,
周老板只是顿了顿,而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当然!”
………………
口头协议达成,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安律师和冯四去处理了,一贯喜欢当甩手掌柜的周泽离开了药店,也没急着回书店,沿着西侧的小巷往里走。
没走多远,蜡像馆就出现在了前方。
自打苏醒过来,周老板还没去蜡像馆呢。
黑小妞这一年来一直给书屋供应着瓜果蔬菜,且在得知自己已经苏醒后,这几天送水果的频率变得更勤快了。
但周泽一直到今天,才想着来这里看看。
蜡像馆门口,有两尊石狮子,狮子是新的,在上面,周泽隐约感知到了阵法的气息。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老许的手笔。
这个阵法的效果很简单,让那些闲着没事干想要到这里来瞅瞅的人,靠近了之后就会忽然忘记是走过来是干嘛的,然后再稀里糊涂地离开。
好在,周泽完全不受这个阵法的影响,直接走了进去。
推开门,
入眼的,
是很夸张的内在农场。
夸张到,
让人感觉自己宛若走入了童话世界。
最前面的,是一排果树,果树不是很高,但上面的果子都很大,是那种夸张的大。
里面更深处,植被茂密,让人宛若走入了原始森林。
不光是地上,
墙壁上,
天花板上,
也完全被植被所覆盖。
再往里走了一段路,周泽居然还看见了一座池塘。
池塘不是很大,也就一个普通房子客厅的面积,里面有一个龟壳露在水面上。
“老板,您来啦。”
黑小妞头戴草帽,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对着周泽微微低了低身子。
周泽记得当初黑小妞一直在尝试各种老方子的美白护肤,
现在看来,
效果真的很明显,
黑小妞变得,
更黑了。
池塘里的龟壳在此时慢慢地向上,露出了一个人脸的“龟t”。
乌龟带着谄媚的笑,在看着自己,他的肌肉似乎有些僵硬,这是因为在得知周泽苏醒后,黑小妞特意训练了这只老龟该如何去对老板微笑。
没办法,
黑小妞清楚,自家人以后的命运,其实全都系在周泽的身上。
但自己的男人,当初曾拿老板的前身骨灰拌饭过,自己的小叔子也是曾二五八万似的上门砸过场子。
她真的很心累……
大芭蕉叶被推开,
死侍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的,
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被种在地里,
而且,
看样子似乎很久都没被种下去了。
死侍穿着宽松的休闲裤,脚上穿着绿色解放橡胶鞋,腰间系着一条麻绳当裤腰带。
实话实说,可能现在乡间真正的农民伯伯都没眼前的死侍更像农民伯伯。
死侍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尤其是在看向周泽时,
笑容显得更浓郁了,
还对周泽点点头。
旁边黑小妞急得要跺脚,自家男人怎么就忽然闷声不吭了?
忘了自己之前是怎么教导的?
死侍看了看黑小妞,然后又看向周泽,继续露出憨厚的笑容。
爹,你回来啦?
周泽也笑笑,点点头。
儿砸,爹回来了。
“这里,搞得不错。”
周泽双手负于身后,这个姿势,一般领导去企业视察时喜欢这么做。
“老板,你往这里来。”
黑小妞显得有些兴奋,还带着点神秘,示意周泽跟着她过来。
周泽跟了过去,前方的土地,开始变得有些干硬起来。
这种干硬让周泽觉得很熟悉,地狱的土地,大部分都是这种质感。
地面虽然有了变化,但里面的植被却显得更为茂盛起来,这种茂盛,给人带来的不是生机勃勃,反而夹杂着一种浓郁的死气。
“前面种的是彼岸花么?”
周泽一边跟着黑小妞往里走一边问道。
“不是的呢,老板,你来看看就清楚了,这可是我们家的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才种出来的。”
“他种的?”
“是的呢,他在种地这方面,其实比我有天赋呢。”
说这些话时,黑小妞脸上带着柔和的光芒。
或许,也就只有真正喜欢你的女人,才愿意收敛起自己的锋芒,心甘情愿地选择站在你的身后吧。
依旧保持着神秘,
周泽继续跟着往里走,
接下来,
一路所触碰到的植被,都给人一种极为刺骨的寒意,在纯粹的自然界环境里,是无法培育出这种植物的。
终于,
黑小妞停下了脚步,前方出现了一棵柳树,这棵柳树身上带着古怪的条纹,有点像是符文。
黑小妞的手放在了柳树的主干上,
像是感应器一样,
柳树这密密麻麻的无数枝条开始迅速地收缩,
将其身后隐藏的东西完全地呈现了出来。
黑色的藤蔓,黑色的枝叶,黑色的藤茎,
竖立起来的高耸植被,在其周围,甚至还出现了好几团小漩儿,这是阴气被凝聚在这里无法自由溢出的表现。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不停地向四周掠夺阴气的同时,还锁住原有的一切,不放过一丝一毫。
而在这通体黑色的植被之中,
点缀着些许蓝色的光点,
像是一颗颗蓝水晶,
散发着让人沉迷的魔力。
“这是?”
周泽不认识这个植物,哪怕是在地狱里,他也没有见过相似的植物。
黑小妞小心翼翼地折断了一根柳条,将其折叠起来,而后,再慢慢地从黑色的宛若爬墙虎一样的植被中小心翼翼地勾住了一颗蓝色的晶体,带着虔诚,送到了周泽的面前。
周泽的左手上长出了指甲,用指甲将这蓝色晶体夹住,
当即,
一股刺人的寒意顺着指甲袭遍周泽全身,
这股子寒意让周老板都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
周老板可是那种能去医院太平间冰柜里午睡的狠人啊。
“可以吃?”周泽问道。
黑小妞用力地点头。
周泽也没做什么犹豫,
直接将这蓝色晶体送入自己嘴里。
吞咽下去后,
胃部当即传来了恐怖的寒意,但很快就散开,转而有一股细微的暖流开始在自己体内流淌,舒服得周泽差点控制不住地喊出来。
正当周老板依旧在享受着这种极为舒坦的感觉时,
一个人,
似乎被惊醒了:
“你…………在…………偷…………吃…………什…………么…………”
第九百九十八章 吃花生米不?
赢勾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沉睡着的。
能让他苏醒的触发条件只有两个,
一个是有机会可以“嘲讽”周泽的时候,
这也是为了还当初在地狱时,周老板无数次地在其耳边“哔哔”之仇。
另一个,就是有食物时。
周泽曾一度以为,赢勾之所以这么喜欢吃,是因为他现在需要海量的补充去修复自己。
后来得知赢勾以前的一些事儿之后,
周老板越发觉得,
铁憨憨很可能本身就是个吃货。
寻常吃货加懒人,吃了外卖后就堆家里或者堆床底下,然后积攒了一大堆。
赢勾好像也差不多,吃了人家后把人家的骨头就丢旁边,一不小心,堆出了个白骨王座。
在这个时候,既然赢勾“苏醒”了,那很显然,自己刚刚吃下去的蓝色晶体,应该是对铁憨憨有作用了。
周老板倒是没急着回应赢勾,而是看向黑小妞,问道:
“这是什么?”
问的这是什么植物。
“这是他自己栽种出来的,以前没这个品种的。”黑小妞马上回答道。
她能看出来,老板对这个礼物很是满意,这样来看,自家男人之前半年多的付出,都是有价值的。
“新品种么?”
“是的,不过他给它取了个名字。”
“哦?叫什么?”
“叫父爱的赞叹。”
“…………”周泽。
很显然,这个名字是黑小妞自己临时取的。
这些小细节,周泽懒得去在意了,继续问道:
“怎么种出来的?”
“用的是,亡魂当化肥。”
“亡魂?”
周老板没忙着生气。
“嗯,这半年多来,亡魂很多,有些变成了厉鬼,但大部分,都变不成厉鬼,只能很痛苦地在阳间的逗留中会魂飞魄散。”
周泽点点头,这个过程,他经历过,讲真,确实很痛苦。
有点像是把自己当作一盆水,洒在了夏天的打谷场上,接下来,就是等待着自己慢慢地被蒸发干净。
凌迟、炮烙等等这些酷刑,比起这“魂飞魄散”的过程来说,都是小儿科,甚至可以说是在这对比之下,显得是那么的温柔。
“那些亡魂会被它所吸引过来,它的茎叶会分泌出麻痹亡魂的液体,那些亡魂会在这里得到麻醉,然后再被吸收。
最后,凝聚成这蓝色的果实。
是的,我们是把那些亡魂当作了原料,但在现在的这个情况来看,其实是我们给他们做了极为人道的安乐死。”
说着,
黑小妞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打开布包后,出现的是厚厚的冥钞。
“这是他们对我们的感激。”
很多人做事时都喜欢给自己找一些借口,以掩盖自己的贪婪的本性,但不得不说,这株植物的效果,对于那些亡魂来说,确实是如同天籁。
可以说,表子和牌坊,兼得了。
“产量有多大?”
这是周泽关心的问题。
赢勾不是什么都能吃,这个倒是勉强能吃,但在功效上,显然和龙脉以及老猴子那种层次的补品根本没法比。
如果说龙脉是一个肉夹馍,那么老猴子他们则相当于是一个肉包子,而眼前的这个,则是相当于一颗花生。
如果产量上不去的话,那么就只能当零嘴来偶尔打打牙祭。
说到产量,黑小妞有些局促地手指交叉,道:
“老板,这半年来,就结出了这么多,十二颗。”
嗯,
十二颗花生……
最要命的是,
周泽清楚,
等还阳上来的这批判官和巡检完成了对基层的清扫后,地狱之门将会重新开启,阴阳的秩序会在时隔一年之后再度恢复。
等到那时候,再想继续这般又做表子又立牌坊就难了;
同时,所谓的提升产量,也将变得不那么现实。
“继…………续…………吃…………”
“你省着点吃,就十二颗了,不对,就剩下十一颗了。”
周老板直接拒绝了赢勾的贪吃行为。
此时,死侍也来到了周泽身后。
周老板转过身,把手放在了死侍的肩膀上,道:
“你辛苦了。”
死侍继续憨厚地笑。
“想办法,解决产量的事情,这很重要。”
死侍用力地点头。
周泽又看向黑小妞,嘱咐道:“把这里的情况和安律师说一下,就说是我的意思,不惜一切代价,想尽一切办法,给我把这个的产量提上去。”
“明白,老板,我们一定克服一切困难,迎难而上,不辜负老板对我们的期望!”
周泽听了这番话后,
有些意外地道:
“一年没见了,你这拍马屁的功夫下降得真厉害。”
“额,很生硬么老板?”
“相当的。”
离开蜡像馆前,耐不住赢勾一遍又一遍地魔音轰炸,周老板又吃了两颗花生。
原本吃一个,留下十个,是个整数;
但再吃一个变成九个的话,周泽一直觉得,九比十逼格更高一点。
下午的时候,月牙他们仨来到了通城,晚饭时,大家一起聚了个餐,周泽不知道安律师冯四他们和庆聊得怎么样了,总之,庆他们并没有出现在聚餐桌边。
针对现在的形式,安律师在饭桌上做了讲话,鼓舞了一下人心。
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儿,虽说现在严打得厉害,但书屋这边有冯四儿罩着,问题不大;月牙郑强刘楚宇仨虽然平时在外地“上班”,谈不上多兢兢业业,但比起其他的鬼差来说,那简直就是劳动标兵,道德楷模,基本不用担心会清算到他们头上。
饭后,
外地来的仨鬼差又带夜开车回去,毕竟现在风声紧,离开自己的辖区太久终究影响不太好。
“老板,咱们现在是回去么?”
“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好的,老板。”
等周泽一个人从饭店门口向另一个方向散步离开后。
安律师故意凑到莺莺身旁,小声道:“老板去找静静了?”
莺莺点点头。
“唉,我说,你就不吃醋?”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么?”
“…………”安律师。
“再说了,林医生好像生病了呢。”
“一般女人都是生病时被男人趁虚而入的。”
安律师显得很有经验。
莺莺摇摇头,道:“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的?人生病时就越发脆弱,越发渴望温暖,越发想要寻求爱护,然后再发生点什么,就完全是水到渠成了。”
莺莺摇摇头。
“嘿,我说,真的,以前的一些封建糟粕真的可以去掉了,比如现在什么中国日本小孩夏令营的故事,马桶水和下水道油纸包的故事现在大家也不再傻乎乎地信了。
所以,你看,时代总是在进步的。”
莺莺想了想,还是没把林医生得那种病的事儿对安律师去讲,径直向前走去。
看着莺莺离去的背影,安律师使劲地搓了搓自己的脸。
“哎呀呀,我刚在说什么。”
要是让老板知道自己刚刚居然劝说莺莺放弃封建糟粕,
以老板的性格……
“你刚刚在作死呗。”冯四站在了安律师的身边。
“是啊,在作死。”
“还有嫉妒。”
“我嫉妒什么?”
“是啊,你嫉妒什么?”冯四忽然笑了,继续道:“这两天刚学了一个新词。”
“我不想听!”
“叫舔狗。”
安律师翻了个白眼,看着冯四。
“还学了一个英文单词。”
“house!”
冯四点点头,
道:
“看来,你英文比我好。”
冯四伸手,掸了掸自己肩膀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抬头,看了看今晚的月色,
道:
“你那个小朋友,今儿还没回来?”
“航班因故取消了,得延迟一天回来。”
“那今晚,又睡不着了啊。”
“睡什么睡。”
………………
其实,莺莺和安律师都猜错了,周泽没去找林医生,也没去她家。
他只是又回到了那晚林医生所坐的长椅那里,坐了下来。
晚风拂面,
将身上的酒气吹散了不少。
伸了个懒腰,
周泽斜躺在长椅上。
可惜现在是夏天,不是冬天,否则冷冽的寒风席卷,或者再飘一些雪花的话,这氛围感才叫真的完美。
没有什么浪漫的偶遇,也没有什么心有灵犀的邂逅。
周老板坐了半小时,觉得坐舒服了,开始感到疲惫了,看了看时间,莺莺的冷坑应该又捂好了。
唔,
可以回去睡觉了。
他来这里,确实只是想一个人静静,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上次来这里见林医生时,觉得林医生选的这个位置挺好。
“帅哥,买个孔明灯不?可以祈求平安顺利的。”
一个开着电动车的大姐把车停在了周泽长椅旁问道。
周老板犹豫了一下。
“六块钱一个,二十块三个!”
“那就,来一个吧。”
“好嘞,放孔明灯,可以祈求家人或者自己身体健康平安幸福的。”
大姐帮周老板拆开了孔明灯,还帮忙给他扣上了蜡烛,同时帮忙提着。
周老板拿出打火机,将蜡烛点燃。
塑料薄袋开始被充气,
松开手,
孔明灯开始慢慢地升腾了起来。
“帅哥,可以许愿…………”
话还没说完,
刚飞到五米高的孔明灯忽然自燃,
砸落了下来。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今天更新可能在客户端里会显示得比较慢,但龙是准时发布了的,真没断更。
第九百九十九章 谛听的目光投来!
电瓶车大姐的表情有些尴尬,刚刚自己还让人家许愿来着,这要是碰到脾气暴躁的人,不说跟自己讨要个说法,就是对自己动手都是有可能的。
至于赔偿是不可能赔偿的,
大姐马上转动扶手,
电瓶车开出了机车的感觉,
嘟嘟嘟……
直接离开!
周老板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不是那种喜欢把任何的征兆都解析得诡异莫测的人,那种生活,真得很累。
就比如此时周老板的钱包里,一直夹藏着当初在丽江千古情于刀山上给莺莺拍的那张照片。
那时的天是那么蓝,那时的莺莺是那么美,
不也什么不好的事都没发生么?
弱者才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缠绕的线,强者都喜欢快刀斩乱麻。
有社会公德心的周老板把地上烧得差不多的孔明灯残骸给捡起来,确认都熄灭后,再丢入了垃圾桶。
拿出湿巾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天色不早了,
回家了。
………………
无论外面多少风风雨雨,
管你是惊涛骇浪,还是赤地千里,
书屋,一直能倔强地保留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坚持,宛若惊涛之中的顽石,岿然不动。
清晨,
老道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把大门打开,
小猴子陪着他在一楼吧台前稍微空旷一点的位置打了一套拳。
老道是会一些拳脚功夫的,普通的三俩年轻小伙子是近不了他的身。
但他学得很杂,东边学一点,西边也学一点,谈不上什么师门,也就别提什么体系了,但几十年来,自己一直这么瞎几把练着,倒也摸索出了合适自己的一些道道。
小猴子跟在后头一起练着,大部分的动作和招式它也记住了,练起来赫赫生风,仔细听一听,兴许还能听到自其身体内传来的压抑的震鸣。
这一年来,小猴子的饭量明显增加了,虽然个头上没什么变化,但毛发变得更透亮,同时骨骼的强度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许清朗也起床了,想着让周泽每天能多睡一会儿,所以这几天都是他在做早餐,不分什么单双日了。
老道出了些汗,去简单地冲了个澡把练功服换下穿上了道袍,就拿起扫帚走到书屋门口的马路上开始扫地。
通城现在有没有获得卫生文明城市称号老道不晓得,这个称号其实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就算是外地的游客,也不会因为“哇塞,这里是卫生文明城市唉,好厉害哦”,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到这里来旅游。
但有些习惯,一旦养成了,就真的很难改了。
对面马路上的环卫工,一个大妈,见到老道后,还熟悉地打了个招呼,二人隔着现在还比较清冷的步行街聊着天。
通城地方方言很容易把声音喊高,拖起长调,大妈更是扯着嗓子,像是要将这座还半睡半醒的城市给叫醒似的。
若是把眼前的步行街换成山山水水,大概刘三姐,也就是这般了吧。
一辆警车停了过来,坐在车里的老张用力地揉了揉自己这张有些憔悴的脸,砸吧砸吧嘴,推开车门,下了车。
昨晚的聚会他参加了,随后就回自己的出租屋休息去了,谁晓得半夜时忽然来了案子,不是什么大案子。
不知道哪个家伙忽然发神经病,大晚上地在小巷子里用那种抱着尿的塑料袋砸人。
一晚上有七八个人被砸到了,然后被滋了个全身。
有个孕妇因此恶心的大吐,几乎动了胎气,连夜送往了医院,万幸最后没出事儿。
老张就带着自己手下的警员们以那个巷子为圆心,整个后半夜都在抓那个神经病,但谁知道那个神经病跑哪儿去了,可能耍安逸了就回家睡觉了,最后导致警察们还是什么线索都没查到。
推开书店的门,
许清朗刚把一锅粥端上来。
“哟,真巧。”
许清朗当没听见这话,转身回厨房去拿咸菜。
老张也不客气,自己盛了一大碗的瘦肉粥,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这会儿的他,是又饿又累,肚子里急需这些东西来进行补充。
一碗粥下肚,老张起身盛第二碗时,恰好周泽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老板,早。”
“嗯,你早。”
周泽没急着吃饭,老规矩,先去冲了个澡,换了身休闲装后才在饭桌边坐了下来,而此时,莺莺已经帮忙把粥盛好了,坐在周泽身边帮周泽剥着茶叶蛋。
安律师和冯四一起下来了,俩人目光里都带着血丝。
…………
庆也在吃早餐,手里拿着的是芳芳早上拿来的蒸饺。
她旁边的俩小伙伴,倒是不用吃东西,毕竟这一年来,呼吸和心跳都没有,也就谈不上什么消耗。
蒸饺的味儿有点大,但却是真的香。反正在这里,连彼岸花口服液都会被供应,庆也就对吃饭这件事,不排斥了。
可能也是因为被这香味所勾引,已经昏睡一天的对床少年,居然在砸吧砸吧了嘴后,慢慢地睁开了眼。
他的手里,老道给的香蕉已经有些变黑了。
少年有些茫然地从床上坐起来,
满脸的问号,
这里,
是哪里?
庆一边看着他的反应一边又咬了一口蒸饺。
少年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庆的身上,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我在哪儿?”
庆没搭理他。
少年愣了一下,努力装出一种威严的感觉,眉宇间,有一层淡淡的鬼气开始凝聚,
沉声道:
“我在问你问题。”
好歹是判官的位置,虽说水分比较大,但一些基本的牌面还是有的。
退一万步说,
以谛听那个大的一个恐怖体格,真当给它洗澡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只是,哪怕是这样子了,少年发现对面的小女孩依旧继续吃着食物。
莫非,这是个傻子?
庆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
用带着些许油渍的手,对着前方的空气抽了一下。
“啪!”
坐在病床上的少年当即做出了一个托马斯回旋的高难度动作,
然后“噗通”一声,
摔落在了地上。
这一刻,只觉得天旋地转,意识都有些懵了。
少年判官到底是个不经事的主儿,小心思可以,毕竟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了,平日里就算是当初的阎王来见菩萨或者谛听时,也能和他们说上两句话。
但越是玩儿得高端就越是忘记了低端局到底该如何去应对,
虎落平阳被犬欺,也有可能是真的因为老虎没有对付狗的经验吧。
也因此,
在这个时候,
少年直接哇哇叫了起来:
“我乃菩萨座下童子,你们都不要命了是么,敢这般对我!”
闻言,
庆手中的蒸饺落到了被子上。
少年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庆的位置,发现小女孩的惊愕后,心下稍安,当即道:
“念你是初犯,本座就不与你计…………”
“嗡!”
下一刻,
庆直接出现在了少年的面前,
双眸赤红,
带着一种发狂似的歇斯底里。
“砰!”
庆小巧白嫩的手扣住了少年的脖颈,将其直接压在了瓷砖地面上。
“死!死!死!”
庆咬着牙,低吼道:
“和菩萨有关的人,都得死!”
少年这下完全可以说是搬迁石头砸自己的脚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昨日刚刚得知了执法队和大首领的凄惨结局后,
别看庆现在表面平静,但内心深处的复仇火焰早就沸腾起来了,否则也不会在昨日答应安律师他们提出来的条件。
当此时,庆的左手位置有一团红色的光火升腾了起来,在少年惊恐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光火给打了下去!
在这个瞬间,
地狱,
十万阴山,
一只巨大的眼眸,
猛地睁开!
…………
和那些早就已经熟悉了的环卫工老友们打好招呼后,老道扛起扫帚,准备回去恰早餐了。
还没往回走几步,
老道就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
然后抬起头,
原本还是一片明媚的天气忽然变得阴沉起来,风也开始变大了。
“这是要下雨咧?”
老道赶忙往书店跑去,他早上刚洗好脱水过的衣服还晒在外头呢!
…………
刚吃好早餐的安律师和许清朗俩人一起蹲在书屋门口的马路牙子上,
一人一根烟,
有些没滋没味地抽着。
“嘿嘿,不习惯吧?”安律师见冯四一脸的倦怠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阴司的人刚上来几天,往往会对这种无法睡眠休息的困局感到很不习惯。
冯四吐出一口烟圈,
道:
“早知道我就把翠花一起带来了。”
“翠花还有这功能?”安律师有些吃惊。
“她的酸菜能缓解疲劳。”
“真的假的?翠花不是往里头下药了吧?”
“心理作用。”
安律师撇撇嘴,刚准备开口讽刺一下,谁晓得天色忽然暗了下来。
安律师抬起头,
然后马上伸手推了一把冯四,
道:
“好像出事咧。”
…………
“叮咚”
糖块被周老板丢入了面前的咖啡杯内,
刚准备拿起勺子搅拌一下时,
内心深处,
忽然传来了一抹悸动。
周老板伸手拿出了煞笔,往自己胸口戳了戳,警告道:
“就剩下九颗了,今天不准吃!”
“…………”赢勾。
第一千章 崇拜!
很多人会喜欢问,
我家的狗总是喜欢偷吃我的零食该怎么办?
这算是比较正常的一个问题,毕竟一般人出于对自家狗子的溺爱,也不觉得这算是什么,再说了,猫猫狗狗的,偷吃一点儿主人的零食,也算是基操了。
但如果是问,我家的狗不准我吃零食了怎么办?(1)
这个问题就很严重了。
当然了,
更严重的是,
赢勾不是想要吃零食,而是他已经感觉到了那道来自地藏座下那条“狗”的目光。
归根究底,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其实赢勾都没有怕过菩萨以及地狱的那些阎罗或者常侍们。
两次横行地狱,还对着菩萨来了趟农夫三拳,
再说害怕或者惊恐什么的,就有些不现实了,
但眼下,
在只有九颗花生米的前提下,
面对谛听从地狱投射来的目光,
还真的是无法应对。
虽说书屋这边一有府君的鬼差证加持,二有老道的电池组构筑气运,
但如果真的给谛听明确地坐标,
那些“遮掩”是否还能有用,谁也不敢拍着胸脯打包票。
不过,
赢勾毕竟是赢勾,
本来打算说谛听事情的他,
在听到周老板牛唇不对马嘴地拒绝自己吃零食之后,
马上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放…………肆…………你…………敢…………”
到底谁是谁的狗?
“就这么一点儿了,今天一口气吃完了以后没得吃了怎么办?”
“我…………要…………吃…………”
“知道知道,放心,这书店上下,除了你,其他人吃了都得暴毙,但总得留着慢慢品尝吧,万一以后需要拿这个当种子,你全都吃下去了连种子都找不到了该怎么办?”
书店里,
周老板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继续教育着贪嘴的铁憨憨,
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
但在内心深处,
早就已经吵翻天了。
而书店外头,
安律师和冯四一起抬头望天。
他们不知道到底要发生什么,但那种压抑感和危机感却早已经袭来。
安律师先回头看向自己身后,
冯四紧接着也做出了和安律师一样的动作,
二人都看向了身后玻璃窗内的老板,
老板正拿着杯子,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
古井无波,镇定自若。
一种稳了的踏实感在二人心中浮现。
安律师默默地又抽出两根烟,分给了冯四一根。
再抬头望天时,
二人心里就有底了,也不慌了。
若是让他们知道现在坐在里面的老板连外面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还在忙着吵架的话,
估计会被直接吓出心梗吧。
扛着扫帚的老道一路狂奔回来,
下雨咧,回家收衣服咧。
然后,
“噗通”一声,
老道脚下拌蒜摔了一个跟头,在地上滚了一圈。
坐起来后,
老道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膝盖,
不停地倒吸着凉气。
…………
药店里,
庆刚刚放下去的手,
慢慢地抬了起来。
她看见少年的眼眸之中,似乎变了一种颜色。
左眼里依旧带着惊恐和畏惧,但是右眼之中,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压迫和威严!
“你…………在哪里?为何…………我无法感应到你的位置。”
少年忽然开口问道。
一样的音色,却完全是截然不同的语调。
“我…………我在一座道观里。”
庆眼中露出了狐疑之色,
身为前特务头子的她,当然清楚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本她以为那只厉鬼,已经是眼前这位红带子少年判官的依靠了。
但没想到,还有着另一个极为恐怖的存在,居然和这个少年有着如此深刻的羁绊。
同时,
庆也疑惑着,
他,
为什么要撒谎?
他完全可以说出他所在的真正位置,哪怕被自己杀死了,也能有那位恐怖的存在来给他报仇。
归根究底,
还是少年判官平日里太低调了,这也难怪,他的日常工作就是伺候谛听,跟“弼马温”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弼马温,毕竟人弼马温手底下还有一群养马的小兵小将呢,他一直是一个人。
他不是没有接触过其他的判官,但他的圈子实在是太窄太窄了,庆不认识他,也属正常。
至于谛听,若是看到本尊的话,地狱里大部分人都应该能认出来,但就是一股意识降临,就很难分辨出对方的具体身份了。
“道观么…………”
“对,道观里。”
少年清楚,若说是寺庙,难免穿帮,毕竟无论是谛听还是谛听之上的菩萨,对于佛来说,都算是一家的。
只有说道观,才能解释现在谛听无法感应到自己具体位置的原因!
“出事了么…………”
“没事,没事,我没事。”少年马上自言自语地回答道。
庆慢慢地站起了身子,
从少年的身上站起来。
“自己…………多小心…………”
“嗯嗯,我知道的,我晓得的,我肯定珍惜好自己的小命,我还想再伺候您几百年呢。”
“呵…………”
随着一声轻笑,
少年右眼之中的特殊神采逐渐褪去,
连带着书屋上方那一团刚刚攒聚起来的乌云,也正在慢慢地退散。
刚刚明明还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现在则是一副雨过天晴的景象。
依旧坐在马路牙子上的安律师和冯四对视一眼,
冯四笑了笑,
安律师则是耸了耸肩,
意思是,
这老板没跟错吧?
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
一切,
尽在掌握之中!
………………
少年捂着自己的脖子,使劲地揉搓着。
庆站在他身边,一直盯着他。
“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我说谎不是想保护你。”
说了实话,一旦这里的情况暴露,那么自己以前“知情不报”的罪名也将会成立。
所以,少年说谎,归根究底还是为了保护他自己。
外人常常都认为谛听无所不知,实际上只有和谛听朝夕相处的少年才清楚,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谛听确实可以知道它想知道的大部分事情,但前提是,它愿意去知道这件事。
他的安危,在谛听那里,无非就是再找下一个用得习惯的搓澡工有点麻烦而已,又或者是觉得有人敢在阳间对自己出手折损了它谛听的颜面,故而有此一问,但也仅此而已了。
“你到底是谁?”
庆开口问道。
少年白了一眼庆,
从衣袖里取出了一条红带子。
红带子上烙印着珍禽花纹,绝对是相当精致的艺术品了,但在地狱,这条红带子所代表的,可不仅仅是艺术品那么简单。
任何事物,只要被权力的味道浸染之后,马上就会变得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我知道你是红带子,但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牛叉的捕头,庆见识过了。
那个当初在扬州对自己“卑躬屈膝”的捕头,到最后完美完成了“扮猪吃老虎”的转变,
甚至风水轮流转到能让自己去当他的狗他还不怎么乐意的地步。
但红带子判官,庆也见识过很多,却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位这般富得流油。
“我住在十万阴山里。”
十万阴山,是一处禁地,因为在那里,住着菩萨座下的神兽,除了十殿阎罗以外,其余人皆无法在没得到允许之下擅自进入。
除非…………
“你是伺候谛听的那个判官?”
少年没觉得有什么羞耻的,直接点头确认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刚刚那股恐怖的意识,是谛听?”
“对。”
少年继续点头。
庆的呼吸再度变得急促起来,
一股羞恼的感觉袭来。
她想要报仇,迫切地想要报仇,但很荒唐的是,当自己仇人的意识降临显露出来时,她居然本能地被吓退缩了。
她曾经以为自己很坚强,但实际上,她和那些曾跪伏在她脚下叩首求饶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老道。
老道道袍下面刚刚因摔跤而擦破的位置已经被芳芳消毒包扎过了。
当看见老道时,
庆的眼里,除了“敬爱”以外,又下意识地多出了一股“依靠”的意味。
毕竟是一年的相处时光了,
又经过刚刚的“恐吓”,
庆下意识地把以后复仇的希望,放在了老道的身上。
可能,
这个世界上,
只有眼前这个老人,
才能有机会帮自己复仇了吧。
老道是到药店包扎上药后顺带进来看看的,他一直遵从着老板在一年前留下的嘱咐,每天都得来病房看看这些病人,带给他们“家”的温暖和归属感。
不过刚往里头走了几步,膝盖位置的伤口又裂了一下,疼得老道直龇牙,但为了面子,老道没叫出来,而是强忍到面部有些扭曲。
同时,
又恨自己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又是个得了重病的人了,
遇到屁大点事儿就开始慌,
不就是收个衣服嘛,衣服湿了再洗一遍不就行了么,慌慌张张跑回来摔了一跤何苦来哉?
想着想着,
老道用手拍了一下墙壁,
面容扭曲且恨恨地道:
“跑这么快干嘛啊!”
病房里,
在听到老道的这句话后,
庆咬了咬嘴唇,
看向老道的目光中,
带着浓郁的钦佩和向往!
心里甚至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那头谛听的意识跑得太快了,
没能让府君大人抓住机会直接留下它!
看,
府君大人也在懊悔着呢!
第一千零一章 拆家
少年被带到了书店里,是庆通知的安律师,告诉了安律师他的身份。
到那时,冯四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要等的人,居然早就被老张送隔壁药店里去了。
这家书店,确实在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守护着它。
接下来,
为了保险起见,
冯四走在前面,
安律师走在后面,
老道搂着少年,
不过是从药店到书店这短短的距离,
却走出了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安律师只觉得嘴唇发紫,紧张得心脏都“砰砰砰”地跳,时不时地抬头,担心忽然一道雷劈下来砸到自己,又或者是脚下的地面忽然出现裂缝把自己给“吞”下去。
实在是勾薪的前例在前,
对这种“电池”出院的事儿,
不光是勾薪那个当事人,哪怕是旁观者,也都因此被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心理阴影。
好在,
风平浪静地到达了书屋。
周老板这边刚刚把煞笔放下来,结束了和赢勾关于“零食”话题的争吵。
见安律师他们郑重其事地把一个少年带了进来,还有些疑惑,但作为领导,你首先得会一个技能,那就是不懂装懂。
周老板默默地举起咖啡杯,当少年像是一个罪犯一样被送到了周泽跟前时,周泽默默地放下了咖啡杯,缓缓道:
“说吧。”
少年看着周泽,他记得周泽,当然了,他是不知道周泽就是那个在一年前拔掉他满山香蕉的那个人。
毕竟那时无论是赢勾还是初代,在用周泽身体时,都做好了“隐藏”工作。
连菩萨和阎罗们都看不破的“隐藏”,这个少年,自然也看不出来。
但少年毕竟是曾来过书屋的,这会儿又莫名其妙地被抓到了这里,在见到了周泽后,倒也显得无比光棍。
“噗通”一声,
少年对着周泽跪了下来,
哽咽道:
“府君大人,小人,小人想你想了好久啊,呜呜呜呜…………”
安律师在旁边“噗哧”笑了出来,
冯四则是默默地摇摇头,
比起这个少年,
他们二人算是老油条了,
自然看得出来这少年的演技,真的忒不过关了。
少年不觉得自己的演技有多差,他觉得自己已经在“超常发挥”了,格外动情地把当初自己刚成为判官还阳游历到书店时的所见所闻讲述了出来。
当然了,在他的讲述中,自己当时只是发现了一些“端倪”,且一直死守着秘密,然后为了“百年大计”,又心甘情愿地回到敌后去继续潜伏。
整个讲述,有好几处逻辑上的纰漏,显然是少年本人也没想到,本来只是想第二次来找点儿刺激或者满足一下好奇心来着,居然整个人被捉了进来,所以事先是没做什么准备的。
大家听完了少年的叙述,
冯四看了看安律师,
安律师看了看自家老板,
老实说,这个“余则成”是真的不太靠谱;
但有一点,他应该没说谎,他确实保守了这个秘密。
否则,若是当年他回到地狱后,往谛听那边一告密,书屋早就没有以后了。
周泽伸手摸了摸下巴,
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和谛听的关系很好么?”
“我只是帮它洗澡,洗澡而已。”少年讪讪一笑,“就靠着一把子力气,混得个这个判官带子系着。”
“你当初,为什么要帮我保密?”
少年闻言,愣了一下,似乎在思索该怎么回答。
而后,
想了想,
少年有些犹豫道:
“说心里话,可能是觉得……害怕吧。”
“你怕什么?”
“我只是个搓澡的。”
人贵有逼数,少年就属于这一类,若是他想要,当初的他,完全可以求着谛听给自己弄个颜色更鲜亮高端的带子系着,但他只觉得拥有一条红带子已经是很心满意足了。
因为对自己有很清晰地认知,所以,他本能地不愿意趟任何的浑水,大佬的事儿是大佬的事儿,和他这个小人物,没什么关系。
周老板有些为难,
若是放在其他时候,
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去与人为善,
就像是先前冯四对那俩巡检出手一样。
且事实上,这个少年所知道的情况,可比刚死的俩巡检要多得多。
但庆刚刚要杀他时,都因此牵扯到了谛听的目光,若是就在这里给他“与人为善”了,可能会彻底惊动地狱里的那位。
况且,
不管承认与否,
周老板都得感激眼前这个少年当初的保密,
否则,
他和书屋,根本就没有今天。
“你想要什么?”
周泽开口问道。
不能直接灭口,就得想办法以另外一种方式去堵口了。
比如,画大饼。
“我………我想要有个庄园。”
“在哪里?”
“在地狱。”
“在地狱?要庄园做什么?”
“种一些东西。”
周泽沉吟了一下,这是什么奇葩的要求?
“我一直有个梦想,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培育出很多适合在地狱种植的有颜色的植物。”
“然后呢?”
“然后,让地狱变得和阳间一样多姿多彩。”
这个要求,和少年之前的陈述一样,给人一种错漏百出的感觉。
但似乎就是这种逻辑上的不成立,反而给他的叙述增添了不少真诚。
因为换个角度来思考的话,若是他真的有别的心思,至少,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肯定会编得更像样子一些吧?
“这个,我可以答应你。”
“谢谢大人。”
少年对着周泽又磕了一记头。
以判官的身份给一个捕头磕头,搁在外头,足以惊世骇俗,但此时,在这家书店众人的眼里,却觉得很是寻常。
“我还没说,怎么给你呢。”
“若是大人有朝一日能重返地狱,自然不会吝啬给小人一个小小的庄园的。”
周泽愣了一下,
好吧,
就当我要反攻地狱吧。
“你就这么对我有信心?”
“要么搓澡,要么种菜,我又没什么损失。”
少年似乎是说开了,也不带什么遮掩了。
有句话,叫无欲则刚,可能这少年,就是此中的一个典型吧。
靠勤奋搓澡,拿了一个判官的位子,却也只是玩玩儿罢了,没野心,没进取心。
每天搓澡结束后,就跑去自己开垦的山头那边琢磨着种东西。
这种不求上进的样子,
还真的是让周老板感到很亲切啊!
对于少年来说,谁输谁赢,他都没什么损失,他也没什么所求,所以可以继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另外,
在谛听面前保留着属于自己的秘密,
真的能给人一种异样的快感。
“行吧,庄园的事儿,我记下了,如果以后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把泰山划拉给你去种东西。”
说到这里时,
周老板还下意识地看着旁边这个跟没事儿人一样的老道,
嗯,
反正是你家的东西,
我拿来做人情和承诺,也不心疼。
“谢谢大人!”
少年很开心,
重新跪伏下去,
连磕了三次头。
“老安。”
“老板。”
“带他去蜡像馆逛逛,哦,对了…………”周老板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安律师指了指,道:“那个提升产量的东西,也给他看看,让他跟死侍一起集思广益一下。”
这个年头,会种田的人,除非你能种成袁老先生,否则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不觉得有多么稀奇的了。
但能够在地狱种东西的人,
有一个算一个,绝对是难能可贵的人才。
“我那儿有一株植物,你帮我看看,能不能找出个提升产量的方法,这个,对我很重要。”
“我一定全力以赴。”
少年乐呵呵地拍了拍胸脯。
周老板不由得想到了黑小妞,忽然觉得,种田的人,真的很好忽悠。
挥挥手,示意安律师带少年下去。
冯四在旁边张口欲言,但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这其中,自然也有着安律师目光劝阻的效果。
冯四很无奈,他还是觉得这个自家“新老板”对这件事对这个人的安排,真的是太过儿戏了。
干系着整个团队生死存亡的危险点,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放手了?
冯四真的有种日了汪的感觉,
我到底上了怎样的一个贼船?
少年在安律师的带领下,重新走到了书店门口,安律师都替他打开书店门了,少年却停下了脚步,有些踌躇,回过头,看向周泽,
道: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说吧。”
“关于…………”少年伸手指了指地下,又做了个双手合什的动作。
“他……怎么了?”
周老板来了好奇心。
按理说,菩萨应该得偿所愿了才对,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谋划终于成了现实,怎么着都应该满足了啊。
“好像出了点问题,和以前不一样。”
“能具体一点么?”周泽问道。
“泰山上的庙,被拆了。”
“谁拆的?九常侍?”
才一年的时间,九常侍就和菩萨闹翻了?
不过这似乎也说得通,以那九个太监的尿性和狠辣,大概率不会和十殿阎罗那般容许自己头顶上有一个特殊的存在。
少年摇摇头,又做了一个双手合什的动作,
道:
“自己拆的。”
第一千零二章 项目
一年的时间,可能对于某些人来说,只是一觉的功夫;
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已经足以发生很大的改变了。
周泽还清楚地记着,
一年前,
那道戴着面具的倔强身影,
站在虚空之中,
执着地抬头望天。
哪怕被三次捶了下来,
却依旧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
拍拍衣袖,
又继续飞了上来,
继续望天。
老实说,那种执着,那种除了自己眼中的目标以外其余事情毫不在乎的“心境”,真的是让人可怕。
少年无疑是整个地狱距离菩萨最近的少数人之一,
因为菩萨的坐骑是谛听,而整日和谛听待在一起的人,是这个少年。
至于说菩萨为何要把那座庙给拆掉,具体原因为何,就不得而知了。
连冯四都不晓得这件事,足以可见这件事被封锁得有多严格。
少年被安律师带着去蜡像馆交流种田经验去了,老道则是走出了书店,继续着自己的溜达。
他是书店的人,可以说是“核心级别”的人物,但绝大部分时间,却又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想干嘛就干嘛,大家似乎也都习惯了。
膝盖还很疼,但老道的步伐却依旧坚定。
昨儿个微信联系好了,他要去安慰一个大妹子。
这一次,是真的安慰,而不是为了其他。
因为那位大妹子,明儿个就要离开通城了。
这俩月,通城一直在严打,生意不好做喽,自然得想着战略转移。
老道得去送送人家。
冯四则是留在了书屋里,待其他人走后,冯四主动坐到了周泽的面前,面带微笑,道:
“老板,还有件事,本来我是想等着解决了他再和你说的,不过现在他已经被找到了,那我就把那件事和您说了吧。”
“说。”
“嗯,这次清理之后,判官会全部回归地狱阴司,但会余留少部分的巡检,驻扎在阳间。”
“哦?”
“新的阴司打算改变以前十殿阎罗时期在阳间的布局,以前阳间只有鬼差和捕头,巡检除了有任务,否则很少会还阳。
这一次,阴司打算在阳间原本鬼差捕头二级基础上,再根据划定的区域,在上头加上一个坐镇的巡检。
一半是这次上来执行清理任务的巡检,一半则是从原本的阳间捕头群体里进行提拔。
一年前连续发生的几次地狱动荡,导致地狱的官差消耗很大,所以这次才给了原本的阳间的捕头们可以进阶的名额。”
升官这种事儿,很少有人能够拒绝。
不过,以前的周老板,还真可能拒绝。
他喜欢阳间的生活,喜欢阳间的报纸,喜欢阳间的阳光以及阳间的猫屎。
地狱的生活,真的是太枯燥了,拿一个巡检来换自己被绑定到地狱去工作,周老板还真觉得亏得慌。
但眼下,若是当了巡检后还能继续镇守在阳间,继续留在通城,那情形自然就不一样了。
“具体的要求是什么?”周老板问道。
“具体的要求就是没有要求。”冯四伸手指了指自己,“我能帮老板您把一切运作好,您只需要走一点流程。”
这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而且这种名义上的上司主动给你跑官的感觉,别太惬意。
但周老板也有一些顾虑,
书屋里的几个野心家到底有什么心思,他也是清楚的,比如安律师比如冯四,都是带着“从龙”的目的;
庆他们仨是想复仇,但复仇之后呢?
周老板想着,要是自己这官职越升越高,到最后,自己是反还是不反?
初代明明说了,紫金神猴弄出来的“关系”,已经被他给解除了,但事实上,哪怕解除了,但升官好像对现在的周老板来说,似乎也没什么难度。
周泽想到了自己以前看过的一部韩国电影,电影里的一个警察卧底黑帮,都几年过去了,警方还没收网,结果那位卧底因为能力出色,在那个黑帮里一直往上升。
最后,卧底哭着打电话给警局,求他们赶紧收网吧,再不收网他都要当上这个黑帮的老大了。
“行,需要我做什么?”
周泽很难拒绝,他不升的话,下面的人,只能继续当鬼差,一旦他升上去了,小萝莉他们就能想办法升捕头,然后可以收鬼差,迅速地开枝散叶。
冯四点点头,道:“需要走一些形式,因为老板你昏睡了一年,这一年的空白,必须得找些事情来填补。”
“抓鬼做业绩么?”
“不用这么麻烦,做点儿好事,我能记录下来,到时候就方便帮您运作了。”
“好事?”
“对,好事。”
“不是反话?”
“不是反话。”
“什么类型的好事?”
“这个,很宽泛的。”
“当巡检和做好事有什么关系?”
“体现一个责任心吧,阴司这次在阳间增设常驻巡检,目的就是增强对阳间阴司基层的控制力,所以,这方面也是衡量常驻阳间巡检的一个重要指标。
不用太刻意,寻常一点就好,但也得有意义。”
“哦。”
周泽皱了皱眉,
忽然间想做好事,还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是很讨厌这种麻烦事儿的,但冯四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难度已经降到了最低,自己如果不配合一下,还真说不过去。
好在,
对这方面,
周老板也有经验,
拿出了手机,
拨通了备注是“政治正确”的号码。
电话那头过了一会儿才被接通,
老张此时正在大学员工宿舍楼内,昨晚那个拿包尿塑料袋砸人的嫌疑人已经被抓到了,居然是一所大学的教授,五十多岁的人了,谁也没想到大晚上地会跑出去做这种事儿。
dna检测结果以及监控视频等等证据已经出来了,确认是他没错了。
“喂,老板。”
老张明显找了个安静的角落,一边看着那边自己的手下和学校的负责人在交涉情况一边接周泽的电话。
“老张啊,最近有什么案子么?”
“嗯?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哦,没其他意思,就是闲着也是闲着,想为社会做点贡献了。”
“我…………”
老张摸了摸自己的头,
他觉得自己可能发烧了,
否则怎么解释自己刚刚从电话里听来的讯息?
要知道以前他求周泽帮自己破案,都得软磨硬泡子同时害的豁出去自己这张老脸,就这样,还得看周老板的心情。
今儿个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额,最近通城治安很好。”
“一点事儿都没有?”
“在您昏迷的这一年里,基本上平平安安的。”
“…………”周泽。
“你下午打算做什么?”
“下午我要去小学给学生们讲普法课。”
电话那头的周泽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犹豫了一下,道: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啊?”
“不行么?”
“行,行,可以,可以。”
“那你下午过来接我。”
“好的,老板。”
挂断了电话,
周泽看向冯四,
道:
“这个算是做好事么?”
“还是得看具体的效果。”冯四回答道。
“哦。”周泽点点头。
“其实阴司那边会有一份评估报告发到我们手上的,看具体数据的话,当然是您数据越好,我就越方便帮您运作。”
“那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老板,您太客气了。”
周泽笑了,把手机顺手丢茶几上,道:“也真是有意思,地狱之门关了一年,这一年多少无辜的亡魂被魂飞魄散。
结果这次选巡检,还得选有责任心的。”
“这并不矛盾的,其实是能理解的。”冯四说道。
周泽“嗯”了一声,“对,能理解。”
…………
那边书店里在忙着商量着关于升官的事情,
这边的老道已经走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一个小小的足疗店,门面很小,就一个玻璃拉门进出,但此时门口的灯光牌子已经被摘下来了。
推开门走进去后,老道看见两张足疗沙发上并排躺着俩中年男子。
一个是“地中海”发型,一个是光头发型。
光头在对地中海很激动地说着话:
“这个项目绝对靠谱,也符合国家新能源的发展方向,你想想看啊,水的分子式是h20,只要能把水变成氢气,氢气是能燃烧的,就能直接变成能源使用了,这个发展前景真的是非常可观的。
收益率、回报率、社会影响力都非常高,你把钱投进来,我敢打包票,不出半年,就能看见回报!”
老道愣了一下,
哟,
这是碰到传销的了?
地中海明显被说晕乎了。
光头继续加力,道:“h2o你知道吧?”
地中海懵懵懂懂地点头,“初中化学学过一点。”
“这不就对了么,那你还犹豫什么…………”
老道正在张望寻找着自己要送别的那个大妹子,但没找到她,见俩人一边做足疗一边聊得这么火热,老道忍不住心里发笑。
他是走南闯北大半辈子的人了,什么阵仗套路没见过?
当下对地中海道:
“喂,老哥,他这个项目早过时了,我这儿有个更好的项目,二氧化碳知道不?”
地中海点点头,“知道。”
“二氧化碳是c2o,满大街都是,我这个项目就是把二氧化碳转变成碳去燃烧的做能源的。
还有概率爆出钻石,钻石本来就是碳元素组成的矿物,是碳元素的同素异形体。
那利润就更大了,投我这个吧,前景更好!
最重要的是,我这个项目连水费钱都不用交!”
第一千零三章 趟雷专家!
地中海听得一愣一愣的,但因为连“爆钻石”都出来了,
地中海马上醒悟了过来,
指着老道没好气道:
“老哥,你这忒不靠谱了吧。”
“哟,老弟你还没糊涂呐。”
地中海马上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强行地区支援中央一波;
随即看向身边这个刚刚一直在忽悠他的光头,“哼”了一声,
道:
“结账。”
光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老道,
老道也马上回瞪过去,毫不示弱。
行走江湖,确实需要点圆滑需要点变通,但胸口上的那口子正气是不得掉的,否则和盲流有什么区别?
再说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该怂该闭嘴的时候,老道比谁都从心,但眼前这一幕,还不至于。
这几年别的事儿没做,就光和厉鬼和僵尸练胆儿了!
“行,你瞧好了,叫你多管闲事…………”
地中海已经结了账走出足疗店了,光头这儿还伸手指着老道的脸撂着狠话。
“嘿,你出去打听打听,我是谁,信不信我出去打个电话你今儿别想离开这通城!”
老道伸手指了指地下,
一股子我儿子是李刚的霸气姿态。
光头被唬住了,嘴唇颤了颤,当即低着头灰溜溜地跑出了足疗店。
通城不是京城,那种公园里的练太极的老爷爷老奶奶随便提溜出一个来都有了不得的身份背景是不可能的,但做心虚事儿的人,他终究会心虚。
“呸,忒不是东西了,我一眼就瞧出这家伙是个骗子。”
刚刚给地中海做足疗的大妹子端起脚盆对着光头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
看出来了归看出来了,但她毕竟是服务人员,也不可能管这种闲事儿,当然了,等人走后,吐上几口唾沫这是没问题的。
紧接着,
这个胸前沉甸甸堪比药店芳芳姐姐的大妹子对老道瞥了一眼,
道:
“哟呵,瞧不出来啊,道长还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呐。”
老道也算是这儿的熟客了,彼此间说知根知底那太夸张了,但这么多次接触下来,到底几斤几两大家还是能互相晓得的。
面对这种调侃,老道只是“嘿嘿”笑笑,没当回事儿。
“今儿来了可对不住了,只有按脚的,二楼那边不开的,要不我给你按一套?”
“没事儿,你们这几天就要走了,我来送送你们。”老道说得很诚恳。
天地虽大,但想好好活着真不是一个容易的事儿,老道对这些大妹子也从没有过什么鄙视的,说到底,挣的还是血汗钱,比坑蒙拐骗之流要干净得多得多。
“哎,我说,你要真认识什么人的话,能不能帮我打个招呼啊,也省得我们搬走了。”
“贫道倒是认得市里的刑警队长。”
“哟,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那你能不能…………”
“我要是说了,他得把我先抓进去,定个嫖娼的罪名。”
莫说以老张的脾气,不可能做这种徇私舞弊的事儿,就算是老张肯,老道也不愿意去这么做的。
“哟,这样听起来,那个刑警队长是您儿子吧?”
“…………”老道。
“来啦。”
这时,二楼有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提着一个行李箱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女人穿着一件红色的短袖,蓝色的牛仔裤,普普通通的打扮也是普普通通的模样,还真看不出来是在这里讨营生的样子。
“嗯,来了。”
老道对着自己相好的大妹子打着招呼,他今儿来本就是为了送送她的。
“得,我东西刚收拾好,刚改签了前半夜的火车,咱们正好去吃个饭,事先说好啊,我请客。”
“哟呵,吃啥饭啊,这地儿不方便,可以去对街的如家开个钟点房啊。”
“芳芳她姐”在旁边打趣道。
红衣服大妹子没搭理她,和老道一前一后走出了足疗店。
也没走远,就在马路对面的一家“淮北牛肉汤”店停下,进去后大妹子点了份牛肉粉丝,老道要了两个馕。
俩人要说感情有多深厚,那是假的。
但和擦肩而过的路人相比,俩人的交流可就深入频繁得多了,所以,临别之际,也多出了些许的离别伤感。
馕没什么滋味,老道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纯当是给自己的嘴巴找个活计。
大妹子慢条斯理地吃着粉丝,小口小口地喝着汤。
少顷,
她放下了筷子,抽出桌上的一张纸巾擦了擦嘴,道:
“指不定过阵子我就回来了呢,到时候,我会联系你的。”
老道点点头。
女人起身,结了账,也没几个钱,也是说好了她请客的,老道也就没抢。
结账后,女人对老道喊道:
“跟我去房东那儿退一下押金吧,我怕房东看我是外地人,故意押着我的押金不退。”
老道闻言,点点头。
女人租的房子距离这里不远,这块地方曾是拆迁区,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暂停了下来,所以保留了好几排平房。
女人走到一户人家门口伸手敲门,不一会儿,一个老太婆打开了门。
“阿姨,屋子我都收拾好了,也打扫过了,我今晚就走了,按照之前咱说好的,这个月还剩下半个月我不住了,但您得把押金退给我。”
听到要退押金,老太婆眉头忽然一皱,顺势就要关门。
老道抢先一步,卡住了门缝,直接对着里头用通城方言吼道:
“押金退人家,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来通城也好几年了,通城方言再难学,老道也是熟悉了个七七八八。
老太婆尖声道:
“干啥,干啥,这是要我报警呐!
老头子,老头子,你快起来看看啊,别睡了,这人要打上门来了!”
“报警,你报警啊,我儿子就是警察局的,你报警看看,到底是谁没道理!”
对付这种人,老道有经验,欺软怕硬的主儿,你想跟他讲道理,可以的,但前提是你得让她怕你。
老太婆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眼睛泛红,像是要哭了一样,哽咽道:
“老头子唉,你这个没胆气的怂货,就这么看着我被人欺负啊!!!
我真是瞎了眼,当初居然嫁给了你,临老还这样被人给欺负!”
老太婆一边骂着自己的男人一边掏出了钱包。
左手擦了擦眼泪,又打开了钱包,从里面数出来了一千块,使劲攥了一下,丢给了女人。
女人弯腰,把落在地上的钱捡起来了。
“行了吧!”
老太婆恶狠狠地道。
老道依旧卡着门,看向女人。
女人点点头,
其实,押金是一千三,但能要回来一千,她已经满足了。
老道把身子侧回来,
“砰!”
老太婆把门重重地关上去了。
隔着门,
还能听到老太婆的叫骂声,
大体还是那种骂自家丈夫太怂太没出息让自己被人欺负到头上云云。
“行了,谢谢你了,老哥哥,我就先回店里了,下次有机会再见。”
女人伸出双臂,给老道一个拥抱,随后转身,潇洒地离开。
她在老家是有丈夫也是有孩子的,其实,这个年纪出来做这个行当的女人,基本都是这个标准模版。
老道点了根烟,没急着走,而是在门口的一个石墩子上坐了下来。
翘着脚,
抽着烟,
这种分离,他经历得多了,说多“撕心裂肺”,真不至于,但那种类似好友离别的情绪还是有的。
抬头,
看了看天上的云,
分分合合,不知疲倦。
其实,老道也不是没想过找个伴儿的这件事,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倒不是他装什么特立独行,想要孑然一身的过一辈子,追求个什么潇潇洒洒。
只是自己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不适合有太多的羁绊吧。
反正现在他也没什么亲人了,
等到自己走的时候,
也留不下什么牵挂似乎是最好的。
…………
“老头子,你这个死没良心的王八蛋,我被人欺负了,你还在这里装睡!”
老太婆走到卧室里,伸手对着躺在凉席上的老头胸口捶了一下。
“我这儿还不是寡妇呢,但我嫁给你和当一个寡妇有什么区别?人家寡妇过得日子还比我舒服得多呢!”
说着,老太婆对着老头儿又是一巴掌。
“没用的东西,要你有什么用,整天就知道睡睡睡的!”
老太婆又一巴掌抽下去。
这一次,
她的手被老头的手给抓住了,
这是一只枯瘦如柴的手,
老头儿也睁开了眼,
左眼凹陷,右眼泛着红色,嘴巴微微张开,里头有许多根触须在里头探出了头。
老太婆没有丝毫受到惊吓的意思,依旧骂骂咧咧的,道:
“咋了,这会儿舍得醒了?”
老头儿的肚子忽然鼓胀了起来,
像是充气的气球,
而后又憋了下去,
但很快又鼓胀了起来,
肚脐眼儿位置不停地有黑色的烟雾升腾出来又被倒吸了回去,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浓郁的腐臭味道。
老太婆擦了擦眼泪,露出了些许关切之色,道:
“饿了?”
老头儿点点头,露出了委屈和哀求之色。
老太婆抽出手,站起身,走到卧室门口朝着客厅窗帘缝儿向外看去。
拍了拍手,
恨恨道:
“巧了,那个刚在我面前得瑟的老东西居然还没走。”
第一千零四章 暴躁老哥
下午,周泽还真的陪老张去了小学。
既然答应了冯四要在近期配合他的运作,做一些“好事”,周老板自然不会食言。
学校操场上,小学生们都带着自己的椅子排着整齐的队伍坐在操场上。
老张坐在主席台,拿话筒做普法讲座。
实际上,老张还是这所小学的名誉校长,当然了,是不收钱的,每学期来做一两次讲座就可以了,自己没空的话,也能派其他警员来。
下午的日头有点大,虽不至于让人中暑,但如果让人坐在下面纯粹地听无聊枯燥的话,也算是一种折磨了。
不过,学生们也估计早就习惯于承受这种折磨了。
老张倒是没照本宣科,也没设计什么稿子对着念,直接以一个比较罕见的案子作为开头;
不光是下面操场上坐着的学生们瞪大了眼睛听得很认真,就连旁边管理秩序和作陪的老师校领导们,也都听得津津有味。
几个案子下来,先陈述,再分析,最后再总结,保证了趣味性的同时,也让其有始有终,起到了引导大家反思的效果。
周老板一直站在讲台旁边,对于老张的表现,还真有些意外。
平时在书屋里算是比较老实沉闷的老张,居然也有这样子的一面。
这要是不当警察,都可以直接去各个学校串穴,当那种灌鸡汤打鸡血的“导师”了。
最后一个案例,讲的是老张本人,确切地说,是这个身份的本人。
卧底贩毒集团,斗智斗勇,向警方传递消息,各种命悬一线,由老张这个“当事人”亲口讲述,效果居然比警匪电视剧还要精彩三分。
“所以,小朋友们,不要认为,毒p这种东西距离你们很遥远,其实,真的不远!
根据近些年的案例来看,青少年被毒p所侵害的趋势正在逐渐递增,可以说,这只恶魔一样的手,已经在不断地向我们靠近了!
等以后你们毕业了,你们上中学了,上大学了,甚至说句不好听的,哪怕你们中途辍学了,这都不算什么,人生的路很长,但如果你胆敢去触碰毒p,那你的人生,就将彻底无路可走!
每年,有许多奋战在缉毒一线的警察受伤、牺牲,他们的付出,其实就是为了保护你们,希望给你们撑起一片平安干净的天空,我们应该心存感激,同时,我们要珍惜,不能辜负和浪费他们的牺牲和奉献!”
讲课以一个“敬礼”的姿势作为结束,
下面的小学生们有的跟着一起敬礼有的则是用力鼓掌,一张张小脸都显得很兴奋。
学校校长在旁边露出了嫉妒的笑容,学生们的反馈,可比每年他做开学讲话时要热烈得多得多啊。
校长旁边的副校长偷偷用不屑地目光瞥了一眼校长,就你那多少年不变的“在这秋风送爽、金桂飘香”的开学典礼致辞开头,谁不腻歪?
嗯,
周老板并非全程在旁观。
有个调皮的小朋友,一边听讲座一边喜欢抠鼻屎。
这几天气温升高,夏天来临,空气本就变得干燥了起来,鼻子也容易干,如果总抠鼻子的话确实很容易鼻子流血。
周老板上前,帮那个流鼻血的小胖子止血,顺带在老张的配合下,该小学生以及周围的老师们讲述了关于鼻子出血的正确应对措施。
一些所谓的解决习惯,哪些是有效的,哪些是错的,都做了说明。
总算是,刷了一点儿存在感,否则自己真像是老张带来的一个拎包助手。
一切结束后,
老张谢绝了校领导留下来用晚餐的邀请,
开车载着周泽回书店。
路上,老张时不时地会看一眼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老板。
他真的很想不通,为什么老板会忽然要跟着自己来学校,这根本就不是老板的风格啊。
其实,周泽也想不通,想不通自己下午除了帮一个小胖子止住了鼻血还做了什么?
一念至此,
周泽不禁也看向了老张,
只觉得“政治正确”现在好像有点失灵了,
哦不,
也不是,
自己似乎在方向上弄错了。
“警局,现在真的没其他事儿了?”
“啊,嗯,老板你沉睡的这一年,咱们通城别说刑事案件了,连普通的治安案件都少了很多。”
“…………”周泽。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看得出来,
老张这一年确实安逸多了,以前他可没功夫跑学校上什么普法课,现在呢,居然连演讲的技巧都能熟练掌控了。
好在,
老张可以让人偶尔失望一下,
但有一个人,
在找事情在趟雷这种事上,
从没有让人失望过!
电话响起,周泽拿起来,是老道的电话。
周泽接了电话,
老道压低着嗓门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老板,我这里好像出了点事情。”
周泽闻言,猛地坐直了身子。
有事情了,终于有事情了!
站在周泽的角度,他是真的希望最好能在一天之内把事情做好,省的之后的日子还得继续折腾。
老道的电话,给了他速战速决的希望。
“你在哪里?”
“我在文化街这边的拆迁区这儿。”
“出了什么事?”
周泽一边按了公放示意老张改变路线去文化街一边继续问老道。
“这儿的门开了,然后居然有几百块钱被丢在了门口。”
“什么意思?”
“这是拿我当傻子呢,哈哈哈!!!”
电话那头,老道笑得很开心。
体现出了一个逆境中正常起来的人,是如何的坚强和乐观。
“然后呢?”
“然后我就给老板你打电话了,我有种感觉啊,这屋子里,应该是出事儿了。”
“这么肯定的么?”
周泽有些好奇,按照以往的经验,老道往往是最稀里糊涂的一个,事儿开始时他摸不着头脑,事儿都结束了,他还晕头撞向着。
“嗯,老板,我裆部好烫。”
周泽闻言,点点头,这就没错了。
“你往后退一点距离,尽量找个人多一点的地方,我马上过来。”
“好的,老板。”
…………
老太婆很无奈地把丢在门口的几百块钱重新捡了起来,
那个穿着道袍的老东西见到钱后,居然不进反退,像是看穿了自己的预谋一样。
这让老太婆很是难以理解,
其实,说实在话,
老道也算是没吃过猪肉但一直和猪睡一块的典型了,
一些经验和第六感还是很强的,
外加这次还有裤裆直接发热的提醒。
在老太婆身边,站着老头,老头的肚子还在不停地一鼓一鼓的,发出着鼓风机的声响。
老太婆伸手摸了摸老头的肚子,安慰道:“别急,别急,我这就外面把他勾引进来,实在不行,我再另外给你找个人。
谁叫我当初瞎了眼嫁给你了呢,这辈子,我就是欠你的!”
老头听了这些话,主动地把自己的脸凑到了老太婆的肩膀位置蹭了蹭。
“死鬼,大白天的,别这样。”
老太婆轻轻地推开了老头,随后主动走出了屋门。
老道已经退到拆迁区外围的水果摊那儿了,从摊上买了一串香蕉,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很快,
他就看见那个先前想要吞押金的老太婆走了出来。
老太婆脚下婀娜,身形摇曳,年轻个五十岁,也定然是村里一枝花。
只可惜,
在这个年岁,
再这个姿态,
就显得有点儿…………
老道的口味和安律师不同,但再不同,老道喜欢的大妹子,也不至于是这种就比自己小两三岁的大妹子啊。
老太婆见色诱不成,马上焦急地跑过来,急切道:
“我家老头子突发心脏病了,求求你们行行好,帮我送他去医院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老道又咬了一口香蕉,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倒是这个中年摊主忽然站起身,
道:“那得赶紧,你打120了没有。”
说着,中年摊主就打算去老太婆家里把人给背出来,拆迁区里面的巷弄救护车可能不方便进去,只能先让他进去把人给背出来。
老道见状,马上伸手抓住了摊主的手腕,摇头道:
“别沾事儿啊。”
中年摊主一把挣脱了老道的手,没好气地骂道:
“人命关天,哪里还能在乎这个!”
中年摊主越是这样,老道就越是不能让他就这样去了,当即道:
“你这儿就一个人,你去了后我马上把你摊位上的水果都偷走,你又不晓得我是谁,报警警察也不会有功夫帮你找水果。”
“你要就要去呗,你这种人,怎么这么冷血,行,这些水果我不要了,送你上供桌去!”
没好气地训斥完老道,
中年摊主马上拉起了老太婆的手,急切道:
“你家住里头哪个屋子?”
老太婆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老道,但既然自己又勾搭了一个回来,总归比让自家老头子继续挨饿要好,当下马上指了指自家房子的位置,拉着中年摊主直接朝着自家屋子跑了过去。
老道在原地急得抓耳挠腮,偏偏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他又不敢自己也傻乎乎地跟着冲过去,否则等老板他们来了,自己在那头又成了人家的俘虏反而让老板他们难做。
但看着这么急公好义的中年摊主就这么走入可能存在的危险境地,
老道当真是心烦意乱得很,
一脚踹向了摊上的一个西瓜,力道有点大,直接把习惯踩碎了。
拉着老太婆的手已经跑了一半的中年摊主似乎是听到了声音,
回头一看,
当即怒不可遏,
骂道:
“我艹,你这老不死的玩意儿,真掀我摊子啊!”
骂着骂着,
这中年摊主还真是一个容易脾气上头的暴躁老哥,
居然直接气呼呼之下松开了抓着老太婆的手马不停蹄地又冲了回来。
“…………”老太婆。
第一千零五章 仙奴
脾气暴躁的摊主头一甩,直接往回跑,看那样子是打算去揍老道。
有些人确实是这样,脾气一上头时,往往会不管不顾,你很难说他有多坏,但就像是一个鞭炮,只要成功点上了就肯定炸。
老太婆看着摊主往回跑的身影,
目光里带着迟疑,
随即露出了凶狠,
但这凶狠的目光才出现没多久,
一道七彩的光芒就从其眉心位置闪烁了出来。
“啊!!!!!!!!!”
老太婆发出了一声惨叫,
抱着自己的脑袋蹲在了地上。
这惨叫声,
像是用一条锯子在疯狂地锯着声带一样。
暴躁摊主还指着老道准备吼什么呢,被后头老太婆这高分贝尖叫一吓,整个人直接一个激灵,身子发颤着转向身后,看向了老太婆,嘴巴张得大大的,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这是结结实实被吓得不轻,需要缓缓,需要缓缓,冷汗都被吓出一身了。
老太婆的尖叫声把老道也吓得一个哆嗦,手马上伸入了自己的裤裆,像是一个训练有素地枪手随时准备掏枪。
按照正常流程走,
这是要变boss的节奏啊!
文的不行,得来武的了。
一手在裤裆,另一只手向前探着,老道身子微微躬着,像是跑步运动员做的预备姿势。
中年摊主好不容易把那颗刚刚被几乎吓出来的心给“安”了回去,见老太婆这般痛苦的蹲在地上,好心地上前几步,询问道:
“阿婆,你没事吧?”
这老夫妻俩,怎么身体都这么差?
老太婆猛地抬起头,一挥手,中年摊主身子一颤,直接摔倒在了地上,晕乎了过去。
下一刻,
老太婆作势蹦起,想要跳到中年摊主的身上,但其眉心位置的七彩光泽再度一闪。
“啊啊啊!!!!!”
这一次的尖叫比上一次的还要猛烈。
只是这尖叫声一直只环绕在一个小范围里,没有传递到远处,所以这种耳膜撕裂感,更加的强烈。
老道只觉得自己鼻腔一热,伸手摸了一下,鼻血都流出来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自己这身子骨,看起来没什么,能扫得了地还偶尔能去安慰一下大妹子,但就像是一座外表富丽堂皇内部却已经被腐蚀空了的房子。
老太婆仍然捂着脑袋蹲着,
老道可没那个摊主那么好心敢考前去询问状况。
他下意识地想要往外跑,其实,距离他不远处就是一个小街区,那里人不少。
就像是老板说的那样,这年头,甭管是什么妖魔鬼怪,在人群堆里,她就得收敛着一点儿,杀一人为贼杀万人为雄的事儿那是对“人”的,其他种类敢这么玩儿,就是主动地找老天爷为你鼓掌,一道道的雷霆砸下来:
啪啪啪啪!
老太婆忍受着脑袋几乎炸裂的痛苦伸出手,指向了老道的方向。
“嗡!”
老道明明是在拼命地往前跑,但整个人却在无法控制地往后倒退。
几乎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老道就已经倒退到了老太婆的跟前。
老太婆张开嘴,再度发出了一声尖叫,但这次,却实打实地要抓住老道了。
一直放在裤裆里的那只手终于掏了出来,
“呔!”
老道侧身,
贴符!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对于老道本人来说,他能修炼的,其实也就是这点儿本事了。
有像是古代一些剑客专门苦练拔刀术一样,所追求的,也就是那一刹那的光火。
符纸被稳准狠地贴到了老太婆的眉心位置,
老太婆眉心那里一直若隐若现的七彩光泽在符纸的镇压下,竟然收敛了下去。
老道还不晓得,自己的独门绝技,在这个时候,居然把唯一能滞缓镇压老太婆的封印给封印了。
就连老太婆自己本人也愣了好一会儿,
忽然间,
腰不酸,腿不疼了,
还真有些,不习惯。
“妈!”
老道见状,知道自己的符纸似乎没取得预料中的效果,当即撒开腿准备再跑。
他也没什么b方案或者c方案了,人程咬金还有三板斧,老道除了这裤裆藏符也没其他主动技能了。
总不可能现在叫老太婆停手,说自己带她在通城转悠一圈赔罪吧?
老太婆也终于回过神来,任凭着符纸继续贴在自己的额头位置,甚至还特意伸出一只手压住了符纸防止其脱落,另一只手抓向了老道。
“报纸!”
地面中,忽然出现了三条黑色的锁链,直接锁住了老太婆的那只手。
“轰!”
一声闷哼之下,
锁链下落,
强行将老太婆的手给压在了地上,连带着老太婆本人也不得不跪伏了下来。
“老板!”
老道成功地逃脱了老太婆的魔爪,直接来到了周泽的身后,同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老板,不好意思,我又…………”
我又闯祸了。
天见犹怜,老道这次真的没去瞎干什么,他只是跑去跟一个要离开的大妹子告别了一下,人家请自己吃了个饭,自己理所应当地应该陪人家去要个押金。
天晓为什么居然招惹到了这个东西,
那个大妹子真的可怜啊,
居然摊上了这么样的一个房东,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不过,换个角度看问题的话,还是严打好啊,否则继续在这房东屋子里住下去哪天被吃了估计都没人知道。
但这次,出人意料的,老板似乎没有半点的急躁,反而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你没事吧?”
周泽关切道。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比起老张只能带自己去小学给小学生止鼻血,还是老道靠谱。
老道摇摇头,除了耳朵还有点疼,倒是真没其他地方受伤的。
反而是老板这忽然的关心,让老道有些受宠若惊。
在老太婆的手还被锁链锁在地面上,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周泽,还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露出了一抹贪婪之色,
道:
“僵尸啊。”
这种神情,这种反应,周泽还是第一次见到。
以前不管是什么对手,在感应到自己僵尸的身份后,要么惊讶,要么觉得棘手,但眼前这老太婆,所流露出来的,像是一股子怀念。
不是那种对“旧情人”的怀恋,
而是一种对“食物”的怀恋。
似乎在某一段时间里,老太婆经常吃僵尸,还迷恋上了那种味道。
一直都是周老板把别人当食物的份儿,这次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了。
周老板往前几步,双手撑开,十根指甲闪烁着暗黑色的纹路。
一根又一根的锁链从地面升腾而起,保险起见,周泽决定还是先把这老太婆绑成一个粽子为好,至于接下来是要杀要剐还是要问事情,都方便。
老太婆脸上的笑意更浓郁了,
只见她张开嘴,
一团团黑色的罡风居然直接从其嘴里喷射了出来,于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四处飞舞。
上一次见到会这么玩儿罡风的,还是翠花,但人家翠花至多一道两道三道这样子的以来,可没眼前这个老太婆这般量大管饱。
一根根黑色的铁链出现在了周泽的身前,封锁住了面前的空间,一时间,外头的罡风哪怕再凶猛,也依旧进不来。
喝喝咖啡,晒晒太阳,整天一直都这么散漫散漫着;
但能气死人的是,周老板的进步,绝对是书屋里所有人中最快的,而且快到了书屋其他人拍马都赶不上。
“我…………来…………吧…………”
让周泽有些意外的是,赢勾的声音忽然传来。
“小意思而已,我能解决。”
“呵…………呵…………”
赢勾的笑声刚落下,
原本跪伏在那里的老太婆,其身影忽然崩散了。
同一时间,在周泽的身后,也就是屏障和自己本人之间的那一点点小小的空间间隙里,出现了老太婆的身影。
她正一脸微笑着看着周泽的脖子,舌尖已经有口水滴淌了下来,对着周泽的脖子就直接咬下去!
“煞!”
煞笔从周泽衣服兜里直接刺穿了出来,钢笔上释放着红色的光芒,须臾之间,洞穿了老太婆的脖颈。
“砰!”
老太婆的偷袭没能成功,周泽马上侧身、后退。
煞笔在洞穿了老太婆的脖子后于空中飞速转了一圈,又飞回到了周泽的跟前。
老太婆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发出了阵阵类似鼓风机破损后强行开启的声响。
周泽伸手,将煞笔收回。
刚刚若不是煞笔自动护主,自己先前应该已经被老太婆偷袭成功了。
也难怪赢勾刚才忽然说可以让他出手,
可能不是铁憨憨手痒了的原因,
纯粹是因为在铁憨憨看来,他周泽很可能会翻车。
实力强的对手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种不光是实力强,而且战斗经验战斗意识也极为丰富的。
老太婆刚刚的声东击西,确实玩得很纯熟。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周泽在心里问道。
不是人,不是妖怪,也不是鬼,因为老太婆动手时,身上并没有上述三者特有的那种气息,反而显得很纯粹……很新鲜。
“仙…………奴…………”
第一千零六章 你我皆凡人
仙奴,字面上的意思很好理解,但周老板也不是那么确定。
就像是“小鬼子”“棒子”“倭奴”一样,可能这个“奴”字的后缀,只是想要代表说话的人对这个群体的一种蔑视和不屑;
另一种意思就是纯粹“仙人的奴隶”了。
当然了,这个时候也不适合过分地去咬文嚼字,老太婆虽然刚刚被煞笔开了喉咙,但这种惊人的生命力,还是那么的令人意想不到。
以前倒是见过身体被伤后依旧还有力量蹦的或者是恢复力很惊人的,但那种身体遭受重创后气息反而变得更强盛的,这还是第一个。
谨慎起见,周老板目光里开始呈现一抹黑色,同时缓缓地闭上,开始切换半张脸的人格。
对此,赢勾也表示了默许。
如果一直是周泽在开车的话,那么翻车的可能性确实是有,但如果让半张脸来做这事儿,对付面前的这种角色,问题还是不大的。
最起码,
人家不瞎,
看得清楚那张符。
老太婆捂着脖子的手松开,脖子伤口位置已经出现了一层黑色的膜,随即,老太婆双手双脚都下压,整个人像是一只壁虎一样趴在了地上,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围绕着周泽进行游走。
“砰!”
忽然间,
老太婆迸射而起,扑向了周泽,其双手双脚位置隐约有黑色的烟雾在环绕,散发着极强的腐蚀性气息。
周老板这会儿刚刚重新睁开眼,目光中,透着一抹子深邃。
接下来,
倒是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交战,也没有你来我往大战三百回合的惨烈。
有的,
只是一个潇洒的侧身,
在最为恰当的时候,
周泽身体一侧,
老太婆扑了过去,没扑中周泽。
周泽又顺势伸手,
“啪!”
手指自老太婆的面门位置掠过,撕下了那张一直贴在老太婆眉心上的符纸。
嗯,
熟悉的符纸,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身体的余温,
褶皱处好像还夹杂着一根略有蜷曲的黑色毛发,
似乎是因为主人家身子近年不太好的缘故,这黑色的边缘位置,还泛着淡淡的熏黄。
老太婆作势要重新扑过来,但其额头上之前被老道符纸镇压下去的七彩光泽再度浮现,老太婆当即抱着头痛苦地哀嚎起来。
脖子上的那层膜都因此破裂了,像是个有缺口的风琴,依旧被拉大锯的力量使劲地拉动着。
周泽眼眸中的黑色开始褪去,
这就完事儿了,
让周老板都觉得有些意外,
同时暗暗地埋怨赢勾干嘛不早点提醒自己揭掉符纸就结束了。
就像是你辛辛苦苦地在做题,死活得不到答案,但你旁边有个家伙手里就拿着参考答案。
周老板伸出手指,指向老太婆,
“咖啡!”
五根黑色的锁链升腾而起,这次老太婆只顾着承受着封印的痛苦,没办法再反抗了,被锁了个结结实实。
等到锁定之后,锁链开始敛去,但在老太婆身上留下了五条特殊的符文,继续深化着捆缚的效果。
这几年来,赢勾曾两次横扫过地狱,每次从地狱归来,周老板都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对力量的掌握和理解层面上有着长足的进步。
这不是什么教学,赢勾也基本没有主动教过自己什么东西,但这真的比师傅手把手教你来得更为直接。
很多人还在很苦逼地为如何积攒力量而忧愁和努力着,周老板则恰恰相反,只想着如何秀就完事儿了。
就如同世间多少人没日没夜地为了生机而奔波劳累,
周老板则是傍了个富婆,
只需要学会如何把钱花得精彩花得精致就足矣。
老张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在周泽的示意下,也不犹豫,直接把老太婆给扛在了自己肩膀上。
寻常时候,面对这种事儿,老张说不定还会考虑一下规则原则什么的,但对于这种超灵异现象的事儿,他清楚,只有最为干脆利落的解决掉它,才能把危害给降到最低。
这一年来,老张也出去解决过几次厉鬼事件,还是有长进的。
“老板,屋子里还有一个,是她男人,应该是一起的,先前她就像是想骗我进屋子!”
老道这个时候马上过来打起了小报告。
老道是个善人,喜欢捐款助学,但并非是那种以德报怨的烂好人,若真是那么天真的话,以前这漂泊半生,根本就等不及来到通城就被忽悠到黑煤窑卖苦力去了。
周泽点点头,
心里则是想着冯四上午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既然这老太婆和“仙”有关,
也就不晓得冯四敢不敢把这事儿写到报告里去了。
还有,
老道现在趟雷的质量,真的是越来越高了,普通的雷都不屑于去碰了,要碰就碰这种原子弹。
而且还是一种动态的提升,
以前自己还比较弱时,老道就碰小雷;
等自己不断地强大起来,老道就开始找大雷去碰。
有点像是玩儿网游,伴随着玩家等级的提升,那个站在石头下面一直摸裤裆的npc老爷爷继续给你发布新的任务。
周泽伸手推开了屋门,老张扛着老太婆走了进来,老道则是紧随其后,身子藏在老板身后,向里头打量着。
其实,没必要再去找了,因为那个老头儿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大马金刀地坐着,就像是在等着周泽等人进来一样。
老头儿的肚子一鼓一鼓的,就像是里头有个哪吒哭着喊着要出生一样。
其实,整件事到现在,周老板还有些云里雾里的,因为事情的切入点很突然,老道说碰雷就碰雷了,也没什么铺垫和前戏。
“放了她吧…………”
还好,打破尴尬沉默的是老头儿。
老头儿张开嘴说话时,你可以看见他的牙缝间那些探出脑袋的触须,像是有很多只细小的触须虫子在其嘴巴里安了家。
老张面色有些难看,老道更是捂着嘴,想吐又不敢吐的样子。
周老板倒是习惯了,这点儿小场面,洒洒水罢了。
“她攻击我手下,怎么可能说放就放了?”周泽反问道。
“我愿意赔偿。”老头儿说道。
周老板搓了搓手,道:“出价吧。”
谁先出价,往往谁被动,经常在商场砍价的大妈深谙其中的道理。
“你的命。”
周泽闻言,愣了一下,等了三秒,确认不是自己听错了,也不是什么冷笑话后,周老板点点头,晓得这其实就是没得谈了。
老头儿重新张开嘴,没有说话,但嘴巴的弧度,开始越来越夸张,一直到原本面容所在的区域,完全被张开的口腔给覆盖,鼻子眼睛耳朵都已经被扭曲到后脑勺位置上去了。
随之而来的,
是一股浓郁的恶臭,
紧接着,
一只手,
从老头儿嘴巴里探了出来,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里面爬出,露出了上半身。
这是一个很诡异的画面,
一个老人张着嘴,
然后另一个黑色身影的老人从这个老人嘴巴里爬了出来。
是的,黑影也是一个清晰的老人形象,虽然看不真切面目,但就像是水墨画的抽象感一样,也算是足够清晰了。
“你可能并不清楚,我是什么身份。”
黑色身影阴沉沉地说道。
周老板下意识地用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老张故作镇定地依旧站在他旁边,
老道则是很从心地已经靠到大门那边去了,他的裤裆每日一符的额度已经用掉了,最为依仗的东西已经不在,万一待会儿打起来,他直接开溜不当累赘才是最明智的。
事实上,
如果不是刚才他符纸的作用,
那个老太婆根本闹腾不起来。
似乎每个反派角色总喜欢玩儿这一出:“你知道我是谁么?”
然后摆出一大堆的身份头衔,最后又死得很惨。
比如周老板从来不会出门跟人介绍说自己是:
书屋的所有者;
幽冥之海的主人;
泰山意志的继承者;
阎王的终结者;
白骨王座的合法继承人;
地狱万民的永久守护者;
奈何桥等待的男人…………
因为上一个喜欢这么玩儿的人在被自己侄儿睡了后翻脸一刀捅死了。
“如果你知道我是谁的话,我想,你不会还能这么平静地…………”
“仙家养的狗而已,得瑟什么?”
周老板发出了嘲讽,随即皱了皱眉,好像有哪里不对。
黑影老头儿的话直接卡壳了,
有些震惊,有些惊愕,有些不敢置信,仿佛有一种既定的观念被直接撕毁了;
又像是摔落崖底苦练神功多年终有小成刚爬出来就遇到了自己的杀父仇人魔教教主领着魔教所有护法正在这里开bbq,
随后,
卒……
到最后,
黑影老头儿又慢慢地缩了回去,
那个老头儿的嘴巴又慢慢地闭合上去,
眼睛、耳朵、鼻子终于又回到了它们应该待的位置。
少顷,
老头儿把自己的屁股往外挪了挪,
只留有一点屁股部分搭在沙发边缘,
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位置,
肚子虽然还是一鼓一鼓的,却已经没了先前的那种盛气凌人,
带着略微地讪讪和不安,
小声嘀咕道:
“是我们老两口运气不好呢…………还是现在人间这么可怕了?”
第一千零七章 终日奔波苦
安律师手里拿着一根黄瓜,一边啃着一边往书店走,推开门,看了一眼,只看见坐在吧台后面和小猴子在一起玩游戏的莺莺,没瞧见冯四的人影,不自觉的有那么一点点的落寞。
“冯四呢?”
“刚出去了。”
“老板呢?”
“下午就走了,和老张去小学讲课去了,对了,安律师,你这半天在忙什么?”
莺莺只是表示友好且不让氛围那么尴尬地随口问问,实际上眼睛还是一直盯着屏幕。
小猴子伸手指着屏幕不停地“吱吱吱”,像是在当军师出谋划策一样。
“我啊,陪着在蹲了半天的地,参加了一个阴间阳间农学家的交流会。”
安律师之前被周泽派着带那个给谛听洗澡的少年去蜡像馆看植物去了,
别说,
黑小妞、死侍加那个少年,两拨人凑一起后,还真的有的聊。
黑小妞和死侍一直是在阳间种地的,是将阴间的植物想办法移植到阳间种植;
少年则是恰恰相反,他是把阳间的植物移植到了阴间。
虽说方向上不同,但是在经验上可以互补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
少年几乎都忘了自己是“俘虏”的身份,仨人一起蹲在地头上,渴着劲儿地聊这聊那个,真的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毫不怀疑,安律师甚至觉得若是忽然传来谛听暴毙的消息,这个少年很可能就直接在蜡像馆住下来不走了。
安律师站在旁边都快尴尬死了,他们说啥他是都听清楚了,就是完全听不懂而已,就这,他还是这波人里地位最高的,所以他们聊着什么聊了一会儿,还会特意来问问自己的意见怕自己冷场还主动地找自己互动一下,征求一下自己的指导性意见什么的。
安律师只能友好不失礼貌地点头,“嗯”“对”“我觉得行”“不错”,活脱脱地像是个打乒乓球的跑去指导足球发展一样。
现在,那伙人还在尽情地聊着呢,好在安律师把话题强行扭到了老板点名要提高产量的那株特殊植物身上。
少年也对那株植物感到震惊,但商讨下来的结果,就呵呵了…………
完喽,完喽了,
没戏了,
老板的这个任务自己应该是完成不了了。
倒不是为没能完成任务而感到多么失望,事实上安律师清楚,自家老板其实也没抱多大的希望。
但安律师经过了这帮人的一番科普后,也终于明白了那株植物的意义,若是能提高产量,别说是花生米了,就是你让一个人不停地吃瓜子只要量够大,他也能吃饱的啊!
而若是能让赢勾吃饱,
妈呀,
天呐,
平等王安想想都觉得激动异常!
但随即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得,
这么美好的事情,看来真的只能停留在想象中了。
“我给你泡咖啡!”
莺莺终于离开了屏幕,给安律师泡来了他的专属超霸杯。
给老板泡咖啡,对于莺莺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而给安律师泡咖啡,则是因为那些咖啡代理们打电话催收货弄得莺莺快烦死了,只能在这边不停地让安律师先去库存。
“这又在吃鸡呐?”
安律师装作自己很懂风向潮流的样子随口问道。
事实上莺莺的年纪比自己大,自己才是嫩出水的那个。
“在匡扶汉室呢。”
“哦。”安律师点点头,习惯性地没听懂却装作很懂的样子。
“算了,我给老板打个电话汇报一下吧,省的老板一直惦记着这事儿。”
安律师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周泽的号码,同时拿起超霸杯“咕嘟咕嘟咕嘟”地猛灌,
放下喝完了的杯子后,
安律师感觉自己距离金丹大成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刚拿着纸巾擦了擦嘴,
示意莺莺再给自己续一杯,
电话那头就传来了老板的声音:
“喂。”
………………
老头儿的前倨后恭表现得很清晰,清晰得让人觉得有些不太寻常。
或者说,
是因为这几年一直有老道和安不起待在身边,
在这样的一种氛围熏陶下,
对方是真从心还是假从心,也就多了不少分辨能力。
不过,当你在观察对方时,对方又何尝不是在观察着你?
可能只是自己直接点出了其“仙奴”的身份,让其变个花样翻过来摸摸自己的底细。
只是,该如何去解决和面对眼前的这位,周老板一时还没一个章程。
对方是对老道出手了,但老道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也没什么事儿,所以双方间,深仇大恨的话,还真没。
但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放人家走或者装作没看见让他们离开通城别在自己眼前晃悠了,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安。
最重要的是,觉得有点亏。
周老板是一个很懒的人,但他也从不掩饰自己的贪婪,毕竟是穷怕了,所以看这个什么东西,合适的话,就收入书屋,这也导致书屋现在的人口和兽口在越来越大,若非渠明明同学把网咖送给了周老板,可能现在书屋都不够人和兽住的了。
而那些不适合收到家里的,自然就习惯性地想办法去敲出一点儿好处来,敲骨吸髓太极端了,但无偿献血来一点总不过分吧?
对于“仙”的事情,周老板也没多少渴望想知道,而且既然铁憨憨能一眼瞧出他们的身份,与其严刑拷打或者虚以委蛇费尽心思地套他们的话,还不如等下次开饭前威胁铁憨憨给自己讲故事否则就不给他吃饭来得痛快方便。
食指,微微弯曲,在自己下颚位置轻轻地刮蹭着,这是周泽比较习惯的一种思考习惯。
而在对面,
老头儿默默地把屁股又往后挪了挪,身子又倾倒在了沙发上,脚翘起来,
可惜身边没雪茄,否则再点上一根雪茄也就完美了,活脱脱地黑帮电影里大佬的风范。
当然了,
这肚子还是在不停地膨胀和收缩,连带着其身下的沙发也在不停地跟着一起做着伸展运动。
周老板摇摇头,还是没想好怎么办。
而这时,
老人又开口道:
“你在想什么?”
“想着该怎么处置了你。”
“嗯,那确实得好好想想,反正我是打不过你的。”
老头儿虽然姿势又放轻松了,但在言语上,却直接认输了。
“你就不能主动一点?比如,给自己活命加点码什么的?”
老头儿笑了,仿佛听到了一个大笑话,直接指着周泽道:
“你都能一眼瞧出我的身份了,我还有什么能给你的?
要是脑袋上没那个东西我倒是还能想着可不可以挣扎一下,但那个东西在,我连扑腾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这话说得倒是实在。
从先前老太婆的反应来看,那个封印被老道的符纸压制下去后,老太婆所展现出的力量,是足以依靠其丰富的经验和手段几乎偷袭成功周泽的。
那么,
眼前这个老头儿想来应该是比那个老太婆要厉害不少,否则也不可能是老太婆在伺候着他。
只可惜,老道的传统是一日一裆一符,
今天的份已经用掉了。
周泽无奈道:“唉,其实我这人,挺与人为善的。”
说着,
周泽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枚硬币,
道:
“这样吧,字那一面的话,就放你们走,你们别在通城地界混就行,去其他地方,我反正眼不见心不烦。”
“反面呢?”
“反面的话,你们反正也走不掉了。”
“听起来很公平。”
“你真觉得公平?”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能拿个五五开的话,真的可以上炷香了。”
这时,
周泽的手机响了。
周老板对那个老头做了个道歉的手势,示意自己要写接个电话。
虽说等着被抛硬币裁决自己的命运有点煎熬,但老头儿还是默默地点点头,还露出了些许微笑。
只是这微笑的嘴角缝隙里还有触须伸展出来,真的是一点微笑的作用都没起到。
老张抿了抿嘴唇,他是片刻不想在这个屋子里多待,他晚上本就睡不着得靠打坐休息了,今晚可能打坐时脑子里还会想到老头的嘴角以及触须,估摸着连打坐都静不下心来。
老道正对着门口,一只脚放在外头,嘴里叼着一根烟,时刻准备跑路。
“喂。”
来电提示上显示的是安律师。
“喂,老板啊,那个事儿我得跟你汇报一下。”
“什么事?”
“就是那植物增加产量的事儿,他们几个合计了一下,那个少年说,办法不是没有。”
周泽来了兴致,直接问道:
“什么办法?”
“但这办法等于是说了等于没说。”
“你快说。”周泽加重了语气。
“是是是,是这样子的老板,那个少年的意思是,想增加产量可以,但得把肥料的质量提升上去,让这株植物再长大一层,这株植物现在还只是个小幼苗呢。”
“用什么肥料?”
“他扯淡呢,说这个肥料真的找不到,除非找到仙人来做这个肥料或许才有可能吧。
你说他这不是放屁呢嘛!”
“嗯。”
周老板拿着手机,
默默地点点头。
同时,
不经意间,
用指甲,
把另一只手里握着的硬币有字的那一面,
刮掉了。
今儿再调整一下,明儿四更!
第一千零八章 终究不是仙
周泽清楚自己的指甲到底有多锋利,外加,这一元硬币其实也不是很硬。
只是,单纯地把字给抹去很方便,轻轻松松刮蹭几下也就可以了,但接下来用指甲在硬币面上再雕刻出一朵花来,就很有难度了。
而且还是盲雕;
不过一般来说,有深度洁癖的人一般都带有着不同程度地强迫症。
明知道这么做其实没多大的意义,但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所以周老板还是很认真地用自己的指甲盲雕着,
本身就是一个形式,
但这个形式也得去认真对待。
放下了手机,
周泽再次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老头,
老头儿对周泽点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周老板也点点头,表情有些凝重,仿佛真的是在进行命运的抉择,又如同法官在面临审判前的肃穆。
“嗡!”
硬币自周泽手中弹飞,
于空中迅速地翻转着,
周老板没伸手去接,
任凭硬币落在了茶几上,
“嗡嗡嗡!!!”
硬币在茶几上又转悠了几圈,最后归于平静。
老张咳嗽了一声,主动上前查看掷硬币的情况。
他弯下腰,
他低下头,
他睁大了眼,
他愣住了……
硬币上,是没有字的,但你要说这是“花”,也有点太侮辱毕加索了。
一时间,
原则,操守,品性,性格,等等因素在老张的脑子里开始了激烈的碰撞。
“别看了,是花。”
老头儿先一步出声道。
老张若有所思,后退了两步。
也是,
抛硬币,只是一个形式,对于抛硬币的结果,无论是这个老头还是自家老板,其实都不在意的。
周泽笑了,十指交叉,还没收回去的指甲反射着渗人的光泽。
“那就……不好意思了。”
寻常山贼,横亘一棵树在道儿上,叉着腰,喊一声“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周老板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这不是要什么过路费了,而是直接让人家去给自己当化肥。
若是几年前的周泽,估计真不会这么做,偶尔仰望星空时,似乎还能触摸到自己内心深处的道德准绳。
但现在的周泽,地狱横冲直撞过两次了,生生死死都见得太多太多,虽说还一直坚持着过属于自己喜欢的那种“寻常人”的生活,但一些边边角角的东西,早就懒得去计较了。
老头儿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其身体,
自眉心位置开始,
出现了一条裂缝,
且这条裂缝正在越来越大。
像是菜市场的屠户拿着剔刀对着一条五花肉顺势切了下来,麻溜顺滑。
黑影老头儿从身躯里走了出来,简单自然地像是刚刚脱去了一件人肉外套。
周泽也站直了身子,
没道理说只许自己拿人家当化肥,却还要强行要求人家兴高采烈地自己把自己粉碎再发酵好随后自己把自己埋进施肥区的。
老头儿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位置,
声音显得有些沧桑,
道: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的印记,象征着荣耀,至高无上的荣耀!”
周老板点点头,示意自己在认真听着。
他是真的能理解这种情怀,就像是当初李秀成他们这类的看门狗对“赢勾”的膜拜一样。
哪怕自己死时赢勾根本就不搭理你,甚至可能开开心心地跑去准备收集下一个手办去了;
哪怕你一辈子,只是偶尔做梦时,模模糊糊的感应到了赢勾的存在,彼此之间,都从未交流过;
但他们依旧骄傲,依旧自豪,依旧觉得荣耀;
总觉得自己是世间无二的奇珍异宝,得老天垂青的天选之人,古往今来第一奇葩。
说起来,
仙奴和赢勾的手办,
又有什么区别?
大家其实都是狗。
“天生子民,为仙前驱!”
老头儿发出了一声低喝,
随即眉心位置出现了一道七彩光泽,
但老头儿还是强忍着痛苦,发动了攻势,只见其身下的黑影开始以恐怖的速度扩张出去,瞬间将整个客厅所覆盖。
老张见状,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见周泽站在那儿没动,自己也就犹豫了一下,依旧站定在周泽的身边。
遇到危险时,抛弃自己的战友独自逃跑,这种事儿老张可真做不出来。
倒是老道,见要开打了,“呲溜”一声,跑得比自家养的猴砸还快,一边跑还一边喊道:
“老板,我去给你们买冰阔落!”
影子覆盖了四周,
仿佛披上了一层幕布,
四周的光影开始扭曲和折叠起来,一些地方,还不断地出现雪花点儿。
真的有一种把九十年代农村放映队的即视感。
老头儿很痛苦,但他还是强撑着。额头上的七彩光,应该是很久以前仙人给奴隶们设置的封印,这封印很霸道,哪怕现在仙都没影了,但这封印却一直永存。
也是,自家人总是对自家人最狠。
而被捆缚在周泽和老张脚下的老太婆则是一直闭着眼,她被完全封闭了感官,并不知晓外面正在发生着什么。
“自那一天起,仙成了禁忌;
自那一天起,吾等沦为弃民;
自那一天起,尊容彻底丢失;
但吾等片刻不曾忘记,昔日仙山云海的壮阔美丽…………”
已经左手捏着拳头右手准备掏枪的老张听到这里,有些疑惑地看向周泽,问道:
“这是在诗歌朗诵么?”
周泽点点头,道:“自己给自己朗诵bgm。”
说着,
周老板摇了摇手机,
对着那个老头儿道:
“要不我给你选个配乐?”
老头儿的吟诵声暂停了一下,嘴唇嗫嚅了几番,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会不会太麻烦了?”
周泽摇摇头,道:“诗朗诵比赛得搭配好音乐才能出彩。”
“那就辛苦你了。”
“嗯,客气了。”
“咳咳…………”
老头儿清了清嗓子,
继续道:
“云海崩塌,天门断裂,仙成虚幻,但吾等坚信,终有一日…………”
“我欲成仙快乐齐天,变幻出神话在风中流传,真心走过每个瞬间…………”
“…………”老头儿。
周老板自顾自地点点头,这歌他本来都忘了,还是前阵子自己刚醒来下楼时恰巧碰到安律师在看《西游记后传》。
老实说,那部电视剧周老板以前也看过,很喜欢,开创了鬼畜风的先河。
但在刘欢的“深情款款”歌声中,老头儿刚刚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氛围感直接被冲成了渣渣。
老头儿怒了,
他不朗诵了,
直接道:
“我只是最先苏醒的一批仙奴,在这个时候,你敢逆天而行,日后,必然会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周老板点点头,“谢谢提醒。”
老实说,双方的关系还算“融洽“,因为周泽清楚,除非老道忽然失心疯地再跑回来又掏出一张符纸给老头儿贴脑门上,
否则这个老头儿对自己根本就没什么威胁。
既然要拿人家当肥料,就陪人家走一个形式呗,这样自己的良心也能好受一点,其实还是心软,总喜欢与人为善。
老头儿眼眸里出现了一道彩光,
忽然间,
黑色的幕布之中,
呈现出了恐怖的天崩地裂,
云海在燃烧,天门在崩塌,万千霞光开始溃散,仿佛进入了末日的终结!
这种压抑到极点的绝望,足以将人的精神给瞬间击溃。
老头儿很聪明,他没选择直接动手,因为他知道纯粹地动手自己完全没什么胜算,所以打算直接以精神冲击的方式,再现当年的恐怖场景!
在那个场景里,连仙人都在哀嚎在绝望,那么,普通人在这种场景之中,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这是他的压箱底手段了,算是剑走偏锋,却也是唯一可能给自己争取到一线生机的机会!
毕竟,到了他们这种层次了,隔得又不远,电话里说的什么,又怎么可能听不到?
老张当即抱着自己的脑袋,跪伏在了地上,开始哀嚎,像是一个胆小的小妹妹,一个人在深更半夜空无一人的街道里坐着看鬼片。
周泽身形也是一阵摇晃,这种感觉,真的是完全秒杀了3d4d5d无数条街。
崩溃吧,
崩溃吧,
崩溃吧!
老头儿嘴角露出了笑容,
但很快,
他的笑容僵硬住了。
莫说周泽依旧站在那里,虽然摇晃着,却终究不倒。
就连那个一开始被吓趴下的中年男子,竟然又慢慢地爬起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张站起身,双眸中白光闪烁,法兽的威严开始弥漫出来。
执法者,护法者,殉法者,唯法一心,坚不可摧!
想以幻想来摧毁法兽的内心,这真的是太小瞧法兽了。
“你…………你…………你们到底是谁!”
老头儿几乎绝望地问道。
而此时,
画面中,
有一剑落了下来,
瞬间劈开了天门,劈穿了云海,带来了天上地下最为恐怖的死寂!
是这一剑,彻底斩断了属于仙的时代;
是这一剑,自此之后,世间再无仙人!
幽幽的,
周泽听到自己心里传来了一声叹息,
带着些许的怀念,
带着淡淡的唏嘘,
带着轻微的伤感:
“公……孙……轩……辕……”
今晚还有三更
第一千零九章 那就埋了吧
黄帝是少典与附宝之子,本姓公孙,后改姬姓,故称公孙轩辕,也可以称姬轩辕。
赢勾所说的公孙轩辕,就是指的黄帝。
后来中国古代上有不少的“公孙氏”,很多就是想蹭黄帝的热度取的;
古人很讲究出身,可比现在隔壁的种姓制度更狂热得多。
屈原的“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简直吹得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也就是近代,真正的伟人才能以大无畏地勇气,直接坦诚自己是“农民的儿子”!
以赢勾和皇帝的恩恩怨怨来看,让他再喊什么“黄帝陛下”或者睹景思人,热泪盈眶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
能这般不带任何贬低的色彩,稍显唏嘘一下,已经是赢勾所能做的极限了。
其实,有时候周泽真的觉得赢勾如果不是手办狂魔的话,完全可以改行去当历史老师。
不过,从赢勾的这一声中可以听出一个讯息,那就是当初隔绝了仙的,是黄帝。
上古末期,
黄帝一剑断绝了仙人传承;
赢勾在地狱大战自天幕中探出来的一双巨手,
最后斩断其十指而后陨落。
这里面,应该还有很多待发现的秘密。
只可惜赢勾只是贪吃,却不嗜酒,或者说,赢勾喜欢喝的那种加神魔鲜血的酒,可比周老板的猫屎要贵多了,周老板也请不起。
所以,也就没什么酒后吐真言听故事的机会了。
“噗通”一声,
老头儿似乎是再也无法承受住来自封印的压力,
跪伏在了地上,
连带着周围的黑影和画面也一同消散。
老张眼中的白光也慢慢地敛去,
随后,
老张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伸手抓着墙壁才没摔倒。
毕竟他的身体素质可比周老板差多了,被旺财稍微在外面蹭蹭也吃不消。
老头儿没玩儿别人,把自己先玩儿趴下了。
这算是周老板经历过的最轻松的一场对决,
曾亲身经历过拿月亮砸阎王殿的事儿,再瞧其他的画面,再恐怖再压抑也都有抵抗力了。
“咖啡!”
周泽对着老头儿举起了手指。
通常意义来说,“咖啡”和“报纸”对应的是翻云覆雨,前者是以煞气凝聚出锁链进行封锁,后者则是将煞气抽打出去。
所以周老板对自己取的名字还是很满意的,因为很形象,咖啡嘛,让你静下来待着哪儿也别去慢慢品;
报纸则是把报纸卷起来,抽他丫的。
至于赢勾对此的意见,周老板一直都是无视的,也觉得他是口嫌体正直的典型。
老头儿跟老太婆一样,也被捆成了粽子,完成了封印。
“老张,带走。”
周泽对老张做了个走的手势。
老张在旁边深呼吸了一会儿,终于缓过一些劲儿来,虽然腰部以下还有些发软,但还是走过去,把老头儿老太都扛在了自己肩膀上。
其实俩人都不重,所以算不上多吃力。
周老板推开客厅门,走了出去。
老道已经在门口那边等着了,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里头真装着冰镇饮料。
见周泽走出来,老道脸上马上挂起殷勤的笑容跑过来。、
“来,老板,喝水;
来,老张,张嘴,我喂你喝。
哟哟,哟哟,慢点儿,别呛着,别呛着。”
“噗!”
………………
回到蜡像馆时,已经是傍晚了。
少年掐着手表坐立不安,他的还阳是有时间限制的,毕竟他伺候的人不一般。
领导身边没小事儿,若是耽搁了谛听洗澡搓背,万千地狱亡魂都不会答应的。
他要走,书屋这边还是愿意让他走的。
毕竟,
除了一身搓背功夫,
他又当不了化肥。
但他还是掐着时间等待着,想看着肥料被施下去再走。
这次还阳回来,想等下一次的机会,真不知道要等多久了,他可不想错过。
老张把车刚一停下,少年就迫不及待地跑过来打开了车门,抢先一步把老头老太给抱了下来。
毕竟是判官,不管再怎么算是走后门上来的,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
等周泽下车,点上一根烟,走进蜡像馆时,发现居然连坑都已经挖好了。
接下来,专业的事儿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周老板也懒得凑这个热闹,其实,他本来是想去看看的,但看见黑小妞大大咧咧地不知道从哪里挑出来两桶大粪后,
有着深度洁癖的周老板选择了退却。
走出蜡像馆,坐在台阶上,伸了个懒腰,呼吸着新鲜空气,忽然觉得生活还是如此美好。
至于那个老头儿老太婆到底是什么身份,具体地从何处来,是否真的还有其他的仙奴会苏醒什么的,周泽都懒得去细究了。
有些事儿,你细究不了;
比如忽然出现的严打;
比如老道要去见那个即将离开通城的大妹子;
比如大妹子让老道去帮忙退押金;
比如你都是仙了,虽然加个奴字,但也有个仙做前缀不是,你就不能大气点儿,非得为了这一千来块钱跟老道置气;
比如忽然间,安律师给自己打电话需要仙人牌化肥……
事儿太巧了,
巧得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勾薪。
一念至此,
周老板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赶紧自己啐了自己一口,
提那个名字干嘛,
晦气。
过了半个小时,
少年走出了蜡像馆,
红光满面,显得很是满足,那种高朝结束后的余韵,似乎还能让他继续反复地回味着。
“种下去了?”周泽问道。
“完成了!”
少年握紧了拳头挥舞了一下。
“我很好奇,你们种地还要用米田共的么?”
“那是五谷轮回之气,做肥料的引子的,首先用手进行搅拌,然后…………”
“行了行了,我是个外行,不用知道具体细节。”
少年闭上嘴,有些无法分享自己得意之作的遗憾,就像是程序员男友总是想和女友分享代码的趣事儿时自己的女友总是不领情一样。
随即,
少年走到周泽跟前,
一本正经道:
“我要走了。”
“不送。”
“其实,这个肥料效果还是差了很多,因为他只是和仙有点关系,但已经足够那株植物再发育一波了。
那位先生是个天才,真的。”
少年说的是死侍,看来这俩人确实是惺惺相惜。
当初的日本神父,机缘巧合历经挫折之下,居然意外地点亮了另一棵科技树,不得不说,真是造化弄人了。
“他有老婆了。”周泽说道。
少年点点头,面露遗憾之色。
大有君生我已老之感。
“周先生,周老板,周大人。”少年郑重地对周泽抱拳,犹豫了一下,还是单膝跪了下来,诚恳道:
“我觉得我还是跪一下比较好,反正以后您给我庄园时,我也是要跪谢的。”
周老板不置可否。
“走了。”
“慢走。”
“这具肉身,麻烦你们帮我保存一下,下次来就直接用这个了,省的再找了。”
说完,
地狱之门被打开,只是这次地狱之门的边框是红色的,这意味着这是特殊通道,只有这次还阳上来执行任务的判官和巡检们才能使用,真正的阴阳大门,其实还封闭着。
少年走了,
他的身体直接摔在了地上,
脑壳位置磕在了台阶边缘处,
“咯噔”一声,
凹陷下去了一大块,
不是那么新鲜的脑浆也慢慢地溢散出来。
讲真,以周老板曾从医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一跟头能摔出这么个结果出来,也真是难得。
可能这具身体被征用前本身就很脆了吧。
周老板皱了皱眉,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还是喊黑小妞出来让她把这身体先给安置好。
化肥施加下去,不可能一蹴而就,得两个月后才能看见真正的成效。
周老板也没奢望着能直接长出西瓜,其实哪怕是能把花生米儿的产量提升到小马铃薯,周老板都可以算是心满意足了。
到时候自己没事儿就可以拿着一颗土豆去逗铁憨憨,想想也挺有趣的。
回到书店,在莺莺的伺候下先洗了个澡。
周泽打了个呵欠,说了声晚饭他不吃了,就上楼了。
忙碌而充实的一天,
似乎就这么要过去了。
但也就在刚入夜的时候,
书屋这边的众人正坐在一起吃晚饭,
隔壁药店柜台那边,
芳芳正在和自己的丈夫在特定允许的时间视频,
外头南大街上,衣着越来越少行人川流不停;
而在药店的病房里,
一道黑漆漆的老人身影,
再度从墙壁上浮现而出。
带着鬼魅般的氛围感,又开始了从病房门口那边向勾薪床上移动的过程。
但这一次,
庆直接自病床上坐了起来,
同时沉声道:
“良、佑。”
俩小孩也一起坐了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异样,
墙壁上的老人身影有些诧异地停止了自己的步伐。
庆的身体飘浮了起来,
身边俩伙伴的身日也一起飘浮了起来,
一道紫色的网,
慢慢地落下,
在床上躺了一年后,
三个仅存的执法队大佬,终于再度露出了属于他们的狰狞。
既然投诚了,
自然得纳一个投名状!
…………
一声爆炸,
砸破了夏日的宁静。
“轰!”
第一千零一十章 雷劈
每年,全球各地被雷劈死的人,真的不在少数;
即使到现在,一些地方在发生有人被雷劈死的事件后,大家还会习惯性地去找他被劈死的原因。
哪怕是以前做过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给他强行放大,以给他享受“雷刑”的正当合法性。
瞧,
怪不得这个人被雷劈啊!
但这只是自然概率而已,做不得数的,若是老天真的会打雷劈死恶人,那老天爷得直接因高额电费而破产。
所以说,
被雷劈的人,
不一定是罪大恶极的,
可能真的只是……纯粹倒霉;
比如,
药店病房里的勾薪。
雷劈下来时,声音很响亮,但论爆炸和伤害威力真的比不上一个普通的汽车炸弹,甚至差远了。
没有熊熊如火的画面,也没有地动山摇的阵仗,各种光与影的特效也是么得;
它只是给药店天花板上炸开了一个一平米不到的窟窿,
其他的经济损失,
可能也就是包括书屋在内的附近店铺里的电脑主板直接报废了以及一些其余的电子产品,也或多或少出现了一点这个那个的问题。
至少,莺莺的高配电脑和小猴子的高配电脑,应该都gg了。
原本正在熟睡的周老板直接被雷声惊得来了个“鲤鱼打挺”,
作为一个曾被雷劈过且不止被劈了一次的男人,
对于雷击这种事儿,
周老板有着属于过来人的发言权,
而且也有着理所当然的敏感。
莺莺也是被吓了一跳,她是僵尸,本身就最怕这种东西。
好在老板现在在自己身边,虽说老板也被吓得不轻,但她还是能得到极大的安全感。
简单地套上了衣服,周泽马上下楼走出了书屋,发现外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
老张恰好在书店吃晚饭,
雷击发生时,
大家把手中的饭碗都吓得摔在了地上,
别说,
若是雷稍微东边移动个七八米的距离,劈到书屋的头顶,正在吃晚饭的众人,按照属性来说:
你全部劈死,肯定有无辜的;
但你一个隔着一个的劈,肯定有漏网之鱼。
不过老张还是马上跑了出来,以自己警察的身份维持着秩序。
可能,老张是书店里,为数不多的,不怕打雷的人了。
他只负责在外面维持秩序,不让其他不相干的人进来,也没急着进去查看情况,因为他明白,真正处理情况时,自己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周老板走入了药店后看见芳芳趴在柜台上,像是休克了。
她是孕妇,可不能出意外。
周老板急忙先检查了一下芳芳的身体,
老实说,
有时候医生真的很不喜欢太胖的病人,一是做检查时比较麻烦,二则是想像一下动手术时切开你的肚子,露出来的那一层层厚厚的油脂……
恶心倒是不恶心,做医生的,什么场面没见过?关键是麻烦和腻歪。
好在,检查刚做了一半,芳芳的眼睛慢慢地睁开,
她看见了周泽,
幽幽道:
“老板,我是死了么?”
周泽长舒一口气,算是放下心来,
道:
“你没事。”
只是惊吓过度引起了短暂昏厥,甚至连昏厥都算不上,或许可以简称为吓懵逼了。
再者,芳芳虽然胖,但她不是虚胖,是那种很结实的胖,这身体素质,彪得很。
“我孩子呢?我孩子没事吧?”
“孩子应该也没事,我现在让人送你去附近医院做个检查吧。”
药店里的医疗设备都是不错的,但受电击的影响,在调试检查之前,不适合用了。
最重要的是,周老板现在也没功夫给芳芳做什么全身检查,里头被雷劈的人到底啥情况了他还不知道呢。
安抚了一下芳芳,让莺莺带她去医院先做检查,随后,周泽推开病房的门,愣了一下,
因为安律师和冯四儿已经站在里头了。
之前二人经过芳芳身边都对昏迷的芳芳视而不见。
当然了,你不能拿这个去要求他们,毕竟,对于这俩坏胚来说,他们只是习惯性和本能性地在意自己利益相关的事儿。
一些事儿,倒是外人看得透彻,比如黑小妞就不止一次地反复教导过死侍说老板对待真正的自己人到底有多好云云。
周老板强行把心中的那点不愉给剔除掉,走上前,问道:
“怎么样了?”
病房里,一片狼藉。
原本雪白的墙壁已经漆黑一片,
四张病床,全部坍塌,地上也出现了一个两米见深的坑洞。
杂七杂八的各种东西全都堆叠到了一起,场面是相当的凌乱。
“我们也就前脚到,还不清楚呢,老板。”
说完,
安律师和冯四对视了一眼,
俩人分列前后,
开始把坑洞里的杂物都清理出来。
很快,
一只幼小的胳膊露了出来,冯四撑起上面的一个床尾段的金属栅栏,安律师则是用力把这个也不知道叫良还是佑的小孩给拉了出来。
小孩闭着眼,
你很难分得清楚他到底是有事儿还是没事儿,
因为在过去的一年里,除了庆会睁开眼看看世界以外,这俩货都跟躺太平间的没什么区别。
把他放在了一边,
安律师和冯四儿继续清理了起来,
很快,
又一个男孩被拉了出来。
这下子良莠不齐给凑齐了。
把压在下面的水泥块挪开,安律师把庆给抱了出来,且伸手拍了拍庆的脸蛋。
见没反应,
又用力地拍了拍,
直把人家原本被熏黑的脸都拍红了,
庆还是没反应。
“再拍下去的话,没被雷劈死也要被你给拍死了。”
冯四在旁边提醒道。
安律师瞪了冯四一眼,将庆放了下来。
而后,
二人一起收手,站在了旁边。
安律师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三个娃,
道:
“老板,仨都昏迷不醒着,好在还能感应到灵魂气息波动,没被劈得魂飞魄散。”
周泽点点头,走过来观察了一下,道:
“你们辛苦一下,调查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白,老板。”
当事人都昏迷着,这怎么调查?这里又没监控可以调阅。
但安律师还是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很多时候,领导想要的可能只是看得见的态度而不是实际的结果。
周泽站起身,似乎是打算出去了,
走到病房门口时,
周泽忽然停下了脚步,
回头再看向依旧还残留着不少堆积杂物的深坑,
道:
“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
急救手术,周泽真的是很久没做了,上一次真正做手术还是手痒来药店割了一下阑尾。
之前倒是进过几次手术室,但都是抓人家的灵魂而不是真的去操刀的。
这会儿条件有限,
勾薪又伤得厉害,
周老板只能尽量找寻一下自己以前的那种感觉,给勾薪做着伤口处理。
美观和术后恢复什么的,暂时就不考虑了,反正只是一具躯壳罢了,能用就行。
最严重的,还是勾薪的大腿位置,被砸得血肉模糊,连骨头都露了出来,伤口位置还有着极为严重的烧焦痕迹。
这种伤口处理起来真的很复杂,
但周老板做起来,依旧有条不紊。
值得庆幸的是,
大腿伤得很重,但炮口和炮弹倒是没什么大碍,周老板现在毕竟不是医生了,也没医德的束缚,你让他给你处理伤口可以,让他给你割蛋蛋,还真不是那么愿意。
虽然周泽以前当医生时,第一次遇到一个需要割掉的蛋蛋时,还兴奋了很久。
整个处理过程很顺利,
并不是周老板刹那间就上辈子的巅峰自己附体了,
纯粹是因为勾薪真的可以改名叫“(勾)够坚强”,
不管伤势再重,他依旧能吊着那口气。
若是你手下的病人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死的话,那这个医生当得,可真是幸福。
若是带着实习生观摩手术,还能把病人顺带当作大体老师摆弄一下。
一直忙活到了深夜,勾薪这边才处理完了。
他也昏迷着,不过他之前就是昏迷的,此时也就是从一个昏迷转移到另一个昏迷罢了。
虽然伤势更重了,但至少在精神上,他是幸福的。
走出了手术室,
周泽长舒一口气,
腰有些疼,腿有些酸,眼睛也很是疲惫,其实这具身体的身体素质真的可以秒杀上辈子的自己了,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周老板真的很久没“运动”没“工作”过了。
脱去了防护服,周泽在药店里洗了个澡。
外面看热闹的人群早已经散去,毕竟救护车都没来,也没什么真的热闹可以看的。
老道老张等人则是化身兼职泥瓦匠,修补屋顶的修补屋顶,收拾病房的收拾病房。
病房收拾好了,还得给病人继续住。
洗完澡出来,接过莺莺递过来的茶杯,周泽抿了一口浓茶,看着眼前忙碌的场景,一时间,还真有种以前在医院工作室面对突发事故时的那种错觉感。
“老板,有发现了。”
安律师这个时候有些兴奋地找到了周泽。
“怎么了?”
周泽把茶杯还给了莺莺跟着安律师又回到了病房。
这是隔壁的病房,
此时庆三人以及刚刚做好手术的勾薪都躺在这里。
药店的条件好是好,但重症监护室这种配置肯定是不可能有的,就算你硬件跟得上,但软件(工作人员)方面也不可能匹配得了,强行匹配也是浪费。
毕竟药店平时也就是卖卖感冒药切个煲皮和阑尾什么的,若不是有勾薪,都很难自负盈亏。
冯四此时正站在庆的身旁,庆的左胳膊上的新病号服已经被撸起。
那上面,有一颗红痣。
嗯,不是什么守宫砂这类糊弄人的玩意儿。
周泽站定,目光看了过来。
安律师对冯四点点头,
冯四单手掐印,
于虚空中画了几下,
随即对着那颗红痣点了上去。
一道蓝色的光芒顺着冯四的手指打向了红痣,
红痣位置泛起了淡淡红色光泽,
紧接着,
红光打在了病床前方,
在红光之中,
可以清楚地看见一个正在扭曲挣扎的人影,
只不过这个人影身上有三双稚嫩的小手已经死死地把它给压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
周泽开口问道。
但心里,
却泛起了惊喜!
刚刚才帮赢勾把花生米有机会升级到小号马铃薯,现在是有机会变成番茄了?
冯四摇摇头,道:
“老板,这个我也不清楚,但庆把它单独地封印在了自己的身体里,这个封印,还是是那个执法队乙等队大佬一起施加的。”
这也从侧面衬托出了这个被封印家伙的重要性,
毕竟,
庆他们仨都因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现在还没醒来。
“现在能解开封印么?”
周泽问道。
冯四摇摇头,随即又苦笑着点点头。
“什么意思?”周泽问道。
“我可以解开,但它可能因此逃脱,这个应该很难抓;
但如果老板你可以请…………”
“大大老板。”安律师在旁边提词儿。
“额……请大大老板出手的话,应该没问题。”
周泽眼睛眯了眯,又稍微靠近了红痣一点,弯腰,把眼睛凑过去,同时在心里问道:
“铁憨憨,你出来,问你个事儿。”
没反应。
但周泽有一种预感,
这货肯定不是在沉睡,
他是故意的!
“喂,在不在?”
“喂,听到请回答。”
周泽又在心里喊了几声。
旁边的冯四则是很期待地站在旁边,等待着那位的降临,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和激动。
安律师则是站在冯四身边,用一种城里人看乡下人的优越目光不停地瞥着冯四:
呵,没见过世面吧!
一连在心里问了好几遍,
见赢勾都没反应,
周老板也懒得继续泡下去了,
合着我这儿辛辛苦苦地找化肥是为了谁啊?
“冯四。”
“啊,在,老板。”
冯四有些意外,他能感觉出来,喊他的,还是咸鱼老板。
“你现在去蜡像馆,给我把那棵藤给直接拔了!”
“啊?”
“啊什么啊,叫你去你就去!”
“是,老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冯四还是点点头转身打算去照办了。
但当冯四刚刚走到病房门口时,
周泽身体忽然一颤,
双眸之中瞬间被一抹黑色所覆盖,
磅礴的压力一下子如同海啸一般倾轧了下来!
而冯四,
则是这压力的重心。
“噗通!”
冯四猝不及防外加这恐怖的威压压顶之下,
竟然直接跪在了地上。
倒不是冯四不争气,而是你是否争气在此时都没了任何的意义。
周泽开口道:
“你…………敢…………”
冯四:oo
这章字数多一些,但还是不算二和一了,赶时间怕大家等太久,就先写完发出来。已经深夜了,今儿说好的四更,只能说写了三更半。明儿龙早点码字,把欠章争取都补上。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老道弥留
这算是冯四第一次直接面对来自赢勾的压力,
这一刻,
他终于知道安不起为什么会在几年前就这般坚定执着地当舔狗了。
搁在以前,
可能真的是距离自己太高太远,单纯靠想象,根本就比不上亲身经历的体验;
眼下,
在这一股威势面前,
你除了臣服,
想不到第二条路,
也不会允许自己去选择第二条路。
本质上来说,排除那次为了爱情的犯二,安律师和冯四,其实是一类人;
不过,面对这种质问时,冯四只是跪伏在地上,埋着头,不敢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一些事儿,自家人说得,外人说不得的;
他若是分辨说是听周泽的命令行事,这才是最愚蠢的行为。
你算个什么身份?
凭什么在这里挑拨离间?
寻常人说俩人关系好,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已经算可以了,好得像是穿一条裤子的更是顶了天了;
但这种,两个人共用一个灵魂,说悄悄话都不用动舌头的关系,
你还想去挑拨?
还想去插足?
冯四不傻,所以现在的他,只负责在那里瑟瑟发抖就完事儿了。
周泽低下头,看了一眼庆手臂上的红痣。
他没有再吵什么,因为很无奈的是,他想和周老板吵架,只能在心里吵架。
拿着周老板的身体,当着周老板手下的面儿,不停地数落周泽这条看门狗到底如何如何地不知尊卑无法无天多么的不可理喻什么什么的,
然后旁边的安律师冯四之流再一起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点头再点头,
对,对,对,
您说得对!
有点像是李家的牛跑到孙家的田里踩坏了庄稼后孙家的婶子跑到老刘家的打谷场上拉着老刘家的媳妇儿背地里疯狂数落李家人多不是东西;
赢勾也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仅仅是看了一眼后,
周泽又站直了身子。
随即,
周老板身体一阵摇晃,好在马上扶着墙壁站稳了。
冯四只觉得刚刚那一股恐怖的气息终于消失了,这才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同时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冷汗完全打湿。
若是说之前投靠这里,只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的话,那么,经过刚刚的“恐吓”,他已经彻底心服口服了。
可能,
也就只有周老板自己本人不清楚,
赢勾,
到底有多么可怕的威慑力。
就像是草原上的狼王,他孤傲,他特立独行,
但只要站在山巅狼嚎一声,
四面八方马上就会跑来一大群地舔狗,
其中不出意外,
会有一条叫舔狗安,
而在舔狗安的身边,应该还会站着一只舔狗冯。
安律师走到柜子旁,取了一些纸巾,走到冯四身边,递过去。
冯四有些讪讪地伸手接过了面纸,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安律师有些意外道:“我拿给你擦下面那把儿的。”
冯四愣了一下,大惊之后,人的思维反应确实会稍显迟钝一些。
安律师眨了眨眼,促狭道:
“吓尿了吧?”
冯四:“…………”
安律师作为过来人,伸手拍了拍冯四的肩膀,紧接着,看向老板,
问道:
“老板,可以打开这个封印么?”
周泽摇摇头,道:“打开是可以打开,只是庆的这个封印,是以自身的灵魂为封印阵眼,强行打开的话,只能破开阵眼,结局就是…………”
说到这里,
周泽取出一根烟,也没顾忌这里是不是病房里,反正这间病房里躺着的也不是什么普通人,把烟点上,道:
“等他们苏醒吧。”
没理由人家费尽辛苦地帮你抓东西,结果你直接给人家杀了再把东西取出来,况且,这事儿又不是真的着急。
初期化肥刚用上,看疗效还得俩月的时间呢。
再等一阵子,等庆他们苏醒过来,到时候一切就都能解决了。
不过,这个黑影到底和仙有没有关系?
三个执法队大佬一起出手,居然都得付出这般惨重的代价才能把那黑影给封印住,这要是放在其他时候,周老板不借用赢勾的力量,估计还真对付不了这个玩意儿。
且,
这玩意儿偷偷摸摸地跑到书屋隔壁干嘛?
试想一下,如果不是庆他们仨出手了,封印了它,万一它真的躲藏在阴暗角落伺机偷袭,得多么可怕。
还有一点周泽很不明白,
如果刚刚看见的那道被封印的黑影也是仙的话,
这群家伙怎么最近都往通城跑给自己送人头?
…………
“阿嚏!”
老道打了个喷嚏,拍了拍手,将手套给摘了下来。
初步的修复工作已经完成了,但过几天还是得找个专业的施工队进场重做一下细活儿。
老张背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这种瓦匠活儿,确实累人。
“得嘞,忙活了这么久,待会儿再让许娘娘给咱整个夜宵犒劳一下。”老道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
“莺莺现在做菜手艺也不错。”老张补充道。
“得,能得到你的夸奖,她肯定会很高兴的,哈哈…………”
刚笑了没两下,
老道鼻子里忽然有鼻血滴淌了出来,
且不是一个鼻孔在流血,
而是两个鼻孔一起在流血。
如果说一个鼻孔在流血的话,很大可能是鼻腔内壁破裂了或者其他什么意外原因造成的,但这种两个鼻孔一起开始流血,往往意味着问题很严重。
老道当即觉得脚下一阵发软,只顾着手抓着旁边的梯子没让自己倒下去,但鼻子出血那块也就没功夫去及时处理了,不一会儿,胸前的道袍就已经被染上了一片殷虹。
“头抬起来,头抬起来。”
老张刚准备去药店柜台后的饮水机那儿倒杯水呢,回头一看老道居然这样了,马上跑过来一只手搀扶老道的胳膊一只手示意老道脖子后仰。
但寻常人鼻子出血可以以这种方式止住,老道却不行,他哪怕抬着头,鼻血依旧不断地涌出,仿佛只要他在呼吸,鼻血就得上来一样。
且连带着,老道嘴角位置,也开始有鲜血溢出,整个人眼睛睁得大大的,身体也随之开始抽搐起来。
“老道,老道,老道!”
老张不停地喊着,他能感觉到老道几乎把身子都依靠在了自己的身上,且老道的眼睛直瞪瞪地看着天花板,一看就是意识开始模糊的表现。
“老板,老板,老板!!!”
老张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对着屋子里的病房方向喊,他清楚,现在无论是用医学的方法还是用非正常的方法,都只能喊周泽过来。
“怎么了?”
周泽和安律师冯四三人走出了病房,
一见老道这个样子,
冯四只是微微皱眉,
周泽马上冲上去,
平等王安紧张焦急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把他平躺放下来,快!”
老张马上点头,把老道平躺放下来。
周泽马上伸手把老道的眼皮扒大一些,
而后把自己的耳朵贴到了老道的胸口位置。
安律师此时跪在老道旁边,有些手足无措,鼻涕眼泪居然自然而然地滴淌了下来。
人们常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其实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床上的那位没保留足够多的遗产,否则路人都能给你当孝子。
“老板,老道他怎么啦?”安律师焦急地问道。
“我这怎么回答你?”
周泽干脆坐在了地上,咬了咬牙,从刚刚的检查来看,老道身上一起发生了好多个突发性症状。
正常人,出现一个状况若是抢救不及时都可能出现生命危险,老道这种几个一起来的情况,让周老板一时间都有些束手无措。
很多时候,书屋里的大家都会忽略一件事,那就是老道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
且这个老人在一年前就已经被医生下达了三个月的期限。
他因为化疗,头发掉光,硬生生地挺了一年多;
每天,正常地最早起床,开门,扛着扫帚打扫卫生,闲暇时,再出去见见那些大妹子。
他在努力地按照自己以前的习惯生活着,也不知道,到底是不幸还是幸运,他一直活得,至少在常人眼前,很正常,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但这具身体,却像是被彻彻底底榨干掏空了一样,当那个时间点忽然到来时,宛若一连串的多米诺骨牌一起被推到,瞬间就是倾塌的场面!
大家都清楚,那一天会到来,但大家其实都没做好心理准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周泽看了眼身上还有水泥灰的老张,看了眼涕泗横流的安律师,最后还是指了指冯四,道:
“给我倒杯水来,再拿个牙刷。”
冯四点点头,马上起身跑去药店卫生间那边取了个一次性塑料杯和一个专门配备给病人用的一次性牙刷,且细心地提前帮周泽在杯子里倒了水同时把牙膏涂抹到了牙刷上。
所以,
接下来,
就出现了很诡异的一幕,
不是孝子的孝子紧张得一比,
是医生的医生不在救人,
反而在认认真真地刷牙,
老道的身体又抽搐了一下,
鼻腔的鲜血再度涌出,
凝结出了一个血色的鼻涕泡儿,
鼓胀,
收缩,
鼓掌,
收缩,
最后,
“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