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三章 真正的恐怖
掌声,
很久才停歇,
周老板为此给出了极大的诚意,
既然没买票入场,
总得给主办方一点爱的鼓励,
反正不要钱。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
甩甩手,掌心微微泛红。
老道在旁边,感觉自己脑袋被人拿吸尘器,吸了个干干净净。
他怎么还是看不懂眼前的情况呢?
到底是人是鬼?
又是谁在搞鬼?
恶鬼附身?
凶灵乍现?
还是有什么妖魔在侧,正在兴风作浪?
老道是有点草木皆兵了,因为眼前的情景,让他不去那么想都难。
然而,
周泽还是无所谓的态度,
因为这里,
干干净净!
没有鬼气,也没有妖气,
这意味着什么?
呵呵。
“吱吱吱!!!!!!”
小猴子忽然从老道肩膀上跳了下来,往楼梯口下面走。
周泽也跟着走了过去,
老道可不敢一个人留在这里,
尤其还面对着那个三十来岁的傻子。
储藏室门口有一个大铜锁,成年男性巴掌大,伸手抓起来,再松开,“咣当”一声,又撞击了回去。
“这里面关着什么东西?”
老道很紧张地问道。
因为周泽没给他做什么解释,所有老道现在脑补得很厉害,没办法,他现在就是个普通玩家的视角。
周泽伸手,指甲长了出来,
“咔嚓”一声脆响,
铜锁断裂,
掉落在了地上。
推门,
“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
里面,
黑黢黢的,
没有灯,
而且还散发着浓郁的臭气。
老道皱了皱眉,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在周泽伸手捂住鼻子,对这个味道有些受不了时,老道已经抬脚冲了进去。
而后,
里头传来了老道的愤怒的叫骂声:
“狗日的王八犊子,额艹你们八辈儿祖宗!!!!!!!”
“吱吱吱!!!!”
小猴子站在门口,也挥舞着肉爪,它能感应到老道的怒气。
周泽没进去,
而是后退了几步,
很可笑是不,
他能不在意这些血腥味,刚刚在这里明明还挺享受的,他也可以不在乎尸臭味儿,毕竟以前没事做也去太平间睡睡。
但这种活人被圈禁在一个小地方不知道多久后所形成的味道,
周老板是真的有些不适应。
这是很不对的行为,
人家已经这么可怜了,
你怎么还能嫌弃?
但这里毕竟没有摄影机,
而且只有周泽和老道两个人,
其实,
就算有摄影机,就算有其他人在,周老板也不屑于伪装自己的情绪。
老道现在心里,完全被心疼和愤怒所填满,眼睛开始泛红,双拳紧握。
在他面前,蜷缩在那里的女孩儿,哪怕衣服脏污,哪怕头发蓬乱,但依旧可以看出来,年纪不大,估计都没二十岁。
正是最为花季的年龄!
但却被锁在这里,谁都清楚,这个少女在这里究竟已经经历了什么。
“杀千刀的,王八蛋!”
老道脑海中浮现出了芳杏的死,
又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女,
如果上面的人还活着的话,
他可能真的会操起东西去杀人!
不对,
还有一个活着!
女孩儿继续蜷缩着,双手放在嘴前,哆哆嗦嗦地看着老道。
老道想去扶起女孩儿离开这里,女孩儿不敢反抗,身上都是被打的淤青痕迹,显然,在这里的时间里,她已经被折磨得不敢有任何的抵抗。
“叮铃铃…………”
然而,
老道刚刚搀扶起女孩儿,还没往外走呢,那个链子就发出了声响。
老道尝试用自己的双手去拉拽链子,但很显然,他拉不断。
“老板,老板!”
老道对着外面喊道。
他需要一个开锁匠!
周泽往后又退了几步,深吸一口气,然后走了进来。
他看见了女孩儿,
女孩儿也看见了他,
周泽脸上,挂着很清晰的嫌弃。
不做作,没掩饰。
女孩儿看着周泽,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似乎是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熏到眼前的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笑起来也有些痴痴傻傻的。
不知道为什么,
看到这一幕后,
周老板心里忽然有些心疼。
在书屋里时间久了,看了太多太多的悲惨故事,那些有着执念的鬼,那些需要书屋中转的鬼,有几个没有个苦悲的经历?
听得多了,见得多了,
人的心肠啊,
也就慢慢地硬了。
就像是上辈子当医生时,手底下的抢救患者死去了,周泽都不会有任何的动容,只会马上转向另一个患者。
就像是现在在网上,因为信息通畅的原因,再加上骗子横行的缘故,导致大家对大部分悲惨故事都已经起了免疫。
不过,
人毕竟是人,
总会在不经意间,
一点小小的东西,
可以刺激到你内心的柔软之处。
周泽蹲下来,
女孩儿没有见到老道时的畏惧,
反而还主动地向周泽这边凑了凑,
她的神智明显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介乎于痴傻之间,这是被虐待和折磨的。
老道有些奇怪,
这个女娃子怎么了,
居然对自家老板亲?
擦咧!
眼瞎咧!
这让老道又好气又好笑。
周泽嘴角挤出了一点笑容,
女孩儿傻呵呵地露出微笑,
嘴角,
有口水滴淌了下来。
周泽不嫌弃她脏了,也不嫌弃这里的味道了,
反而长舒一口气,
伸手,
掐断了那根原本是农村里拿来绑狗的锁链。
城市里的宠物狗的主人们,是不舍得用这种粗重铁链来拴狗的。
掐断了铁链,老道想去搀扶女孩儿,女孩儿却忽然叫了一声,躲开了老道,似乎老道是一个要伤害她的坏人。
然后,
女孩儿主动扑到了周泽怀里。
“…………”老道。
周泽本想搀扶着女孩儿走出去,但也不知道是长时间没站立还是受伤或者因为其他的原因,女儿还没走几步就摔了下来。
然后,
令老道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周泽弯腰,
把女孩儿抱了起来。
然后站直了身子,
抱着她,
往外走。
老板的洁癖到底有多严重,老道是清楚的。
老板的心到底有多冷漠,老道也是明白的。
老道跟在旁边,生怕女孩儿嗑着碰着,同时心里嘀咕着,今天一整天都看不懂老板呢。
等走出去之后,老道伸手捂住了女孩儿的眼睛,因为外头,都是尸体。
周泽在犹豫,
要不要给女孩儿看看那些仇人惨死的样子,
以毒攻毒?
或许,
能解开心结呢?
很想当然的想法,
若是之前,
周泽不介意这么去想当然的行事,
至于会不会给女孩儿身心造成更严重的二次伤害,
周老板是不怎么会考虑的。
但这一次,
周泽没阻止老道捂着女孩儿眼睛的举动,
抱着女孩儿,
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外走。
里屋的门框边,
那个三十多岁的傻子斜靠在那里,
一边用满是鲜血的手抓着自己的脖子,
一边傻呵呵地看着周泽怀中的女孩儿。
“呵呵呵呵呵…………”
傻子在笑,
“嗷!嗷!嗷!嗷!”
周泽感觉怀中的女孩儿忽然抬起头,
看向了那个三十来岁的傻子,
眼里,
没有什么恨意。
“嗷!嗷!嗷!嗷!”
傻子继续挥着手,
然后继续傻笑着。
“呵呵呵呵…………”
女孩儿也忽然笑了起来,
眼角,
开始有泪水慢慢地滴淌。
傻子“啊啊啊”叫了几声,
还伸手擦着自己的眼睛,
他擦得很用力,
似乎是在告诉女孩儿别哭,别哭,
然后他又继续挥手,
而且还指了指自己身后,
好像是想让女孩儿去看看自己的杰作。
老道很警戒地看着这个傻子,似乎生怕这个傻子会冲过来一样,毕竟,一直到现在,老道都觉得这个男人是不是被什么妖魔鬼怪给附体上身了?
周泽抱着女孩儿走到了外面,
把她放了下来,
让她坐在了门口的场子上。
外头,
不时有路人经过,
有人会向这里看看,
也有大妈觉得周泽等人很奇怪,
但没人上来多事儿。
这里,
不是人烟稀少的山区,
这里,
也不是什么愚昧无知的荒野,
这里,
在繁华之下,
是靠近最繁华区域的位置,
但似乎也是这里的喧嚣,
同样遮盖住了罪恶。
谁能想象,
在这个人烟稠密的地方,在这一栋栋精致的红砖小楼里面,
会有着这种事情正在发生着?
周泽站起来,
坐在地上的女孩儿却主动抓住了周泽的大腿,
死也不松手。
周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也没去安慰她,也没尝试去和她说话,
因为周老板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的嘴炮功夫,
之后的事儿,
得交给专业人士去做了。
比如,王轲,
也比如,老张。
傻子没跟着出来,
因为很快,
周泽和老道又听到了里面传来了“砰!”“砰!”“砰!”
傻子又去继续自己的杰作了。
“老板,到底是什么鬼做的?”
老道问道。
“谁和你说是鬼了?”
周泽有些好奇地看着老道。
“不是鬼?那怎么死了这么多人,还有…………”
周泽皱了皱眉,叹了口气,
低下头,
看着把头靠在自己大腿上的女孩儿,
缓缓道:
“老道。”
“嗯?”
“你也漂泊大半辈子了,也在两任老板手下见了这么多的鬼,有个道理,你一直都没读懂么?”
“什么道理?”
“那就是,人比鬼,恐怖多了。”
第七百七十四章 真相和经过
老张来了,带来了一群警察,老道留在了现场,陪着女孩儿。
女孩儿明显更依赖周泽,
但周泽想了想,
是陪着女孩儿一起面对一群又一群警察做笔录呢还是坐在车里躺椅靠后惬意地抽烟呢?
周泽还是选择了后者,
嗯,
有时周老板都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淡漠了一点,
哪怕偶尔的内心柔软感动,
也无法持续太长的时间。
此时,
周老板正坐在车里,
喝着冰可乐。
没错,
他刚还特意去入口处的小超市买的饮料。
警察封锁了现场,忙里忙外,这是大案,四条人命,早就超过了所谓拐卖案。
老道在那里应付警察应付得口干舌燥,当然肯定得把自家老板摘了出去。
有老张在旁边配合,警方的注意力也确实没有转移到周泽那边去。
村民们把这里围了好几圈,大家都在观望着,瞧着热闹。
灭门案,
拐卖案,
傻儿子杀了全家,
而豁!
随便拿出一条,都足够引起村子巨大的轰动了,甚至能够成为村民日常交流以及对外联系时卖弄的巨大谈资;
何况这次是三箭齐发,
周泽可以看见这些村民们激动的面庞,
男男女女宛若集体高朝。
周泽一直很讨厌这种围观看热闹的文化,
围观就围观吧,如果是带着善意的唏嘘和同情在这里看,倒也无所谓了,但偏偏一个个都是面带笑容跟看人间喜剧一样,就很让人觉得腻歪了。
摇摇头,
摸了摸口袋,
烟没了,
很伤。
正当周老板推开车门,准备去超市再买包烟时,
他看见王轲的车开了过来。
王轲看见了周泽,停下了车,走了出来。
“哥,来了啊。”
周泽打了个招呼。
人就是这么虚伪的一个生物,
之前还在心底调侃过王轲本身就很励志的周泽,
此时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
“嗯,我先去前面。”
王轲看了看周泽,又看了看前面,虽然心里清楚这件事应该是和周泽有联系,但聪明地没有问周泽,而是直接挤开了人群,向里走去。
他要去见他的“病人”,
老张特意打电话给了王轲,
其实,
警局不是没有自己专门的心理顾问,
如果是平时,也不会去请王轲的。
因为王轲太贵,
作为一个在上海圈子都有不小知名度的心理科医生,他的出诊费,还是太高了。
老张是通过书屋的关系联系的王轲,
王轲没任何的犹豫,也没提任何的条件,就直接来了。
周泽扫了一眼,发现小萝莉和小男孩居然也都坐在王轲车里。
他走了过去,伸手敲了敲车窗。
小萝莉很有礼貌地对周泽招手:
“叔叔好!”
林可在睡觉。
周泽的目光看向了旁边的小男孩,
小男孩对周泽微微颔首。
“呵……”周泽笑了笑,“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小男孩耸了耸肩,
为了爱,
无所畏惧。
“给我把他的烟拿来。”
小男孩翻身到了前面,从车子抽屉里取出了王轲放在里面的烟,递给了周泽,同时解释道:
“我和王蕊现在一起上钢琴班呢。”
“行,早点学会,晚上回书店弹给我听,我想听《命运交响曲》。”
“你很喜欢这首?”
小男孩有些意外。
“不是,因为提起钢琴曲,我暂时就只记得一个贝多芬外加一个《命运交响曲》。”
周泽很实诚,
“啪”一声,
点燃了烟。
靠在车前盖上,
没朝里看,
低着头,
默默地吐着烟圈。
之所以现在不走,不是为了等接老道一起回家,而是因为有一个亮闪闪,肯定会来找自己。
与其等自己回到书店,刚躺下,拿起报纸,他急哄哄地过来了,倒不如自己现在等着他过来。
果然,
亮闪闪来了,
他顺着夕阳的光芒走来,
似乎要闪瞎一切犯罪分子的狗眼。
周泽忽然笑了,
笑得挺开心。
老张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局促,他走到周泽面前,伸手,从周泽这里要了根烟,然后点燃,很急促重重地抽着。
“你很紧张?”
周泽问道。
没等老张回答,
周泽继续道:
“别紧张。”
老张抿了抿嘴唇,伸手指了指后面,有些忐忑地问道:
“老板,那后头一家四口,是你的手笔么?”
周泽有些意外地瞥了老张一眼,道:“你们警方就调查出了这个?”
老张摇摇头,“不是,我们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逻辑推测,现场的一些证据也指向了我们的推测,但我觉得,我还是得需要过来问问你。”
“然后呢?”
周泽问道。
老张愣了一下,
然后?
什么然后?
“如果我告诉你,是我做的,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告诉你,人是我杀的,你会拿出你的手铐抓我么?”
老张沉默了。
“又或者,你要用你体内的獬豸的力量,来和我来一场皇城pk?”
“这…………”老张。
“但你还是打不过我,哪怕我不喊那位出来,你也是打不过我,更何况,那位还醒着,你晓得吧?”
“我晓得。”
“然后,你还是愿意为了你的信仰,还是要坚决对我出手么,去拼一个奇迹,把我干趴下,然后抓住我,把我绳之以法?
但你怎么把我送到法庭上去呢?
怎么审判我?
审判,
一个鬼捕头?
说我,纵鬼杀人?
你把我绳之以法之后,你再来个人情和法理不能兼得,然后,你就自残?自裁?
还是,
自宫?
又或者,你…………”
“老板!”老张忽然打断了周泽的话语,同时看着周泽的眼睛,道:“老板,如果这真的是你做的,我觉得你做得对。”
这次轮到周泽愣住了,
抿了抿嘴唇,
低头,
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也就不笑了,
他伸手拍了拍老张的肩膀,
“谢谢你,老张。”
“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没你想象中那么…………”
“住口!”
“…………”老张。
政治正确,不容丝毫玷污!
“该抓,还是得抓我的,该坚持,还是得坚持,哪怕有点傻,你这个护身符,得一直光亮着,亮闪闪的,举高高的,懂么?
还有,
不是我杀的,
我来这里推开门后,
里头的人,
该死的就都死了。”
老张闻言,
明显地长舒一口气。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我进去后,就看见那个傻子在‘打年糕’呢。”
“嗯,根据初步勘察的结果,我们大概还原了一下案发经过。
住在那里的女主人,应该是被男拐子和女拐子一起杀了,很大可能是他们之间起了什么冲突。
因为那两个拐子又是另一起案件的杀人凶手,而他们,同时又和这户主人家曾做过人**易买卖。
主人家应该是先收留招待了他们,然后可能是希望他们走吧,省的连累了自己。
然后冲突爆发了,
女主人拿着菜刀,应该是想强行驱逐他们,却在冲突中,菜刀被夺,被砍死了。
男主人是被用绳子勒死的,死在了卫生间。
从现场痕迹来看,男女主人的死亡,应该是两个拐子一起合力造成的。
然后他们之间,不知道什么原因,也爆发了冲突。
毕竟,
24小时内,杀了那么多人,他们自身的精神早就处于不正常状态了。
然后女拐子在冲突中被误杀了。”
“那那个傻子呢?”周泽问道。
“那个傻子……主人家的儿子,最后和男拐子起了冲突吧,也不知道男拐子是想杀人灭口还是怎么的,总之去了里屋。
然后被男主人家的儿子,给反杀了………”
“嗝儿……”周泽。
“根据我们对案发现场细节的初步侦查,大概就是这么个经过吧,现场并未发现其余人存在的痕迹,哦,除了这个。”
老张伸手进口袋,
捏出一个烟头,
随手丢在了地上。
也没好意思提醒自家老板,以后别在案发现场随便抽烟。
“那个女孩儿呢,找到家人了么?”
“救护车刚到,她正在被检查身体,待会儿会被送去医院,王轲也来了,也在做心理治疗。
女孩儿的身份还没确定,我们还在搜查这个屋子,想试着找到女孩儿的一些东西。
不过,王轲刚刚说了,女孩儿不是一开始就是痴傻的,现在的这种状态,应该是最近期间造成的。”
周泽抿了抿嘴唇,这个,他猜到了。
自家儿子已经傻啦吧唧的了,
再找个傻子来配对?
最后又生出一个傻孙子?
这对老夫妻,没那么傻的。
经受过这种折磨,哪怕意志原本很坚定的人,也会崩溃的吧,而且,受害者只是一个年轻女孩儿,她怎么可能承受的住?
就在这时,
老张的手机响了,
他一边接电话一边向人群那边看去,打电话的人应该在那里头。
“喂,好,什么?好,我知道了。”
老张放下了手机,
咬了咬牙,
抬起头,
看着周泽。
“怎么了?”
周泽问道。
老张握紧了拳头,
对着面前的车前盖就是一拳砸下去。
嗯,
王轲的车,
周泽不心疼,
砸吧,
再大力。
老张深吸一口气,
又重重地吐出来,
表情有些荒谬地看着周泽,
道:
“医生说,女孩儿很可能已经怀孕了……”
第七百七十五章 不是不报!(第四更!)
人们总说,
苦难是一笔财富,
其实,
很多时候这只能算是自己给自己打气的廉价过期麻醉剂,
因为似乎有一个规律,
承受苦难的人,
他往往会祸不单行,
一个苦难下来,
第二个苦难就紧随其后了,
然后被苦难直接砸晕……
老道被警察带走了,还要他配合做一些调查,用老张的说法,其实就是走一个流程,没什么事儿。顶 点 X 23 U S
周泽没开车直接回书店,而是跟着救护车,一起来到了医院。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来,
为了自己那点儿好不容易窜出的同情心?
所以,
把车停在医院停车场里的周泽,
一直坐在车里思考着这个问题。
一思考,就是一个多小时,然后周泽觉得自己饿了,他想回书店吃晚餐了。
最重要的是,他没想出什么东西来。
恰好,
他看见王轲的车又开进了医院,只不过这次后面俩小只没在里头了。
王轲似乎也留意到了周泽的车,特意把自己的车停在了周泽的旁边。
下车时,周泽看见王轲手里提着一些水果和糖。
周泽也下车了,
问道:
“你没煲个汤带来?”
“哦,对了!”
王轲真的又打开了车门,
从里面取出了一个保温壶。
“我带了肉汤。”
王轲笑呵呵地说道。
“…………”周泽。
是的,
我知道你家啥都可以缺,
但绝不会缺肉汤。
“一起去看看吧?”王轲问道。
“嗯。”
既然人都来了,就上去看看吧。
否则跟个二傻子一样,跑这儿来思考人生来了?
坐电梯上了住院部五楼,独立的一个病房,门口有两个警察在看守着。
王轲过去时,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周泽这边,两个警察因为张燕丰的原因居然是认识周泽的,所以就直接进去了。
医生刚刚给女孩儿检查了身体,现在在输液。
女孩儿换了一套衣服,也应该擦拭过身子,现在躺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但却比一开始在那个储藏室时要平静多了。
“还记得我吧?叔叔我来看你了,给你带了点吃的。”
王轲很温和地说道。
女孩儿明显不怕王轲,
毕竟王轲是吃这一行饭的,
要是没那点获得亲和力和好感的本事,
还混个屁?
只是,
王轲刚放下东西,
让开了身子,
躺在床上的女孩儿看见后面进来的周泽时,
居然直接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如果不是王轲反应快迅速抱住了,
可能女孩儿就会直接摔下了床。
“别激动,别激动,你要什么,我给你拿,我给你拿来。”
王轲赶紧劝慰,
谁晓得,
女孩儿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周泽,
还伸着手想要抓住周泽。
王轲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周泽,眼神中有种,没想到你这么受女孩子欢迎的调侃。
周泽耸了耸肩,
走到了床边,
让女孩儿抓住了他的手,
女孩儿马上安稳了下来。
“可能我这具皮囊,卖相不错吧。”
“呵呵。”
王轲点点头,但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究下去,他不是很喜欢去和周泽聊那方面的事儿,因为他女儿也……
“能正常交流么?”周泽问王轲。
王轲摇摇头,“不光是受折磨了,头部还遭受过撞击,检查出了脑震荡,可能会造成一定程度的失忆,再加上这段经历,唉。
警方目前还没确切得知这个女孩儿被关了多久,毕竟知情人大部分都死了,那个三十来岁的傻子,又不能说清楚什么。
但根据村口五金店的老板提供的线索,四个月前,女主人曾去他店里买了一把大铜锁和狗链子。”
四个月……
周泽低头,看着坐在床上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生怕自己会消失的女孩儿,有些无奈,也有些惋惜。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
如果生在正常家庭里,
还是那种碰见个蟑螂都会大喊大叫的状态吧,
现在却经历了这个。
“你知道么,她…………”
周泽说到这里时,停住了。
因为他忽然记起来,这个似乎不适合对王轲说。
“她怀孕了。”
王轲直接说道,
表情正常,
语气正常,
什么都正常,
有时候王轲最让人抓狂的一点,
就是他真的真的太正常了!
这时,周泽接了一个电话,是老道的,他说警局那边他的事儿已经结束了,现在就准备回书店了,周泽回了个好。
挂断了电话,
周泽发现王轲已经在给女孩儿剥糖吃了,
女孩儿也吃着,
但是眼睛还是在盯着自己看。
“她和你投缘啊。”
王轲感慨道,
“就像是从蛋壳里刚孵化的新生命,会对自己破壳而出时所见到的第一个生物产生亲切感和依恋感一样。
是你把她救出来的吧?
这或许,
就是缘分。
因为离开那个地方,对于她来说,相当于一场新生。”
“你这个本就没有科学依据。”周泽说道。
“但眼前不是事实么?”
“哦,第一个进去的,她第一个看见的,不是我,是老道。”
“…………”老道。
这,
真的似乎是一个,
冰冷冷的看脸的世界啊。
王轲怅然了一阵,道:“或许,是老道太老了吧。”
沉默,
沉默,
周泽靠着床边坐了下来,
女孩儿主动把自己嘴里刚刚含住的糖很开心地吐到掌心里,
要送到周泽嘴里,
和周泽一起分享!
“…………”周泽。
女孩儿很期待地看着周泽,
她就像是一个智商降低的小女孩一样,
似乎只剩下了一些本能。
面对这么期待的眼神,
面对这么可怜的女孩儿,
面对这种令人心酸令人揪心的氛围,
周泽张开嘴,
直接道:
“脏。”
“…………”王轲。
女孩儿似乎是感应到周泽不喜的情绪,
没再把糖往周泽嘴里送,
只是有些失落地坐在床上,但另一只手,还是紧紧地攥着周泽的手腕。
“你试着和她交流交流吧,其实,她这种状态,也算是人精神上自我保护的一种应激反应。
她在本能地躲避着这个世界,躲避着与外界接触,甚至躲避着自己,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们得慢慢地剥开她心里的那一层茧,呵护着她,让她有勇气重新面对这个世界,面对阳光。”
见女孩儿对周泽这么有好感,王轲显然是把周泽当作了自己的助手。
“你叫什么名字?”
周泽开口问道。
女孩儿沉默了,她似乎是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而后,
她抓着周泽的手,
慢慢地松开了,
她的眼神里,
开始出现惊慌,
开始出现恐惧,
开始出现挣扎,
她的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似乎整个人在忽然间,
就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王轲马上站起身,
一只手遮住女孩儿的眼睛,
另一只手抚摸着女孩儿的后背,
嘴里开始轻声细语。
这应该是一种催眠的手段,
慢慢的,
女孩儿身上的颤抖开始平复,
女孩儿也慢慢地向后靠下去,
她眼睛还睁着,
但双眸却只是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唉,精神受创太严重了,这种情况下,心灵上的损伤,往往会比内心的损伤,更为严重和棘手。
我处理过不少类似的病例,治愈率,真的不高。”
王轲摘下眼镜,拿纸巾擦了擦,叹息道:
“很多人,看似被治疗好了,但不久后,也会因为某种刺激,而直接选择了轻生。
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们过着的,是一种生不如死的生活,在内心深处,留下了太深的烙印。
普通人哪怕偶尔有个轻生的念头,但那也只是短暂的,其实那是一种很危险的状态,就像是中毒一样,一点点的计量,可能无所谓。
然而,一旦计量到了一个程度,就很难办了。”
“你尽力吧。”周泽说道。
王轲苦笑道:“她这个情况,是最严重的一种,打个比方说吧,她之前天天被虐待,被强迫,这种应激性的自我保护机制就会一直存在。
就像是抗体一样,你懂么?
然而,
现在不可能再有人去虐待她,也不会有人再去强迫她,
她已经回到了正常的生活环境中来,
这种自我保护就会慢慢地解除,
然后……
失去了外壳后,
真正的她,
该如何面对这个世界?”
“没事儿,你尽力吧,我还有一个朋友,比较擅长催眠,我让他过来看看。”
“好。”
周泽想起的是安律师。
在病房这边,又待了一会儿,天都黑了,外面的警察已经轮换了一遍,周泽见王轲还不打算走,继续陪着女孩儿,周泽也就没有喊他一起,而是自己先走出了病房。
在等电梯时,
周泽的手机响了,
是老道的电话。
“喂。”
“喂,老板………………”
老道的声音有些颤抖。
“怎么了?店里出事儿了?”
“没,没,店里来生意了…………”
“那你声音抖什么?”
“我……我……我……哈哈哈哈啊哈!!!!!呜呜……”
老道忽然大笑了起来,
然后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到底怎么了?”
老道的语气忽然低沉了下来,带着一种愤怒的扭曲感,用一种情绪压抑到几乎要撕裂的语气低吼道:
“老板,那四个杀千刀的艹他八辈儿祖宗的狗东西,
他们的亡魂,
居然到咱书店来啦!”
第七百七十六章 夫妻相
挂了电话,
周泽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
总觉得,
一股子之前一直在抑郁却无处可以发泄的邪火,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释放的途径。www.uu234.netwww.uu234.net
而这时,王轲也走出了病房,看见了站在那里等电梯的周泽,他主动走了过来,道:
“走之前也不说一声。”
周泽笑了笑,没解释。
“还想找你聊聊的,她已经睡了,怎么样,有时间么?”
周泽很想说自己有急事儿需要赶回去,但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转而拿出手机,给老道发了个微信,让他把那四个看住了,等他回来再说,顺带提醒老道可以找安律师找找看有什么酷刑法子。
说真的,
这四个家伙真到了自己手里,
到底该怎么炮烙他们才能让他们悔恨何必世上走一遭,
周泽还真没什么具体的法子。
可能还是自己以前太过与人为善的缘故吧,唉。
二人坐了电梯,去了三楼,三楼是住院部的食堂,只是这会儿已经结束了晚餐时间,一个小超市外加一个咖啡店还在营业着。
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王轲要了一杯咖啡,周泽要了一个烟灰缸,因为他们坐的桌子位置靠在窗户外,所以服务员并没有阻拦,拿了烟灰缸过来。
“不喝这里的咖啡?嫌差?”
周泽点点头。
“呵呵。”王轲笑了笑,起身去了对面小超市,买了瓶矿泉水,“喝矿泉水吧。”
一瓶“冰露”被放在了周泽面前。
周泽很想对王轲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听过我女儿说了你的一些事,虽然我们最近并没有联系,但我觉得还是需要来找你聊聊;
我们的关系,其实也不用太多客套了,对吧?”
“是。”
周泽猜想,应该是小萝莉让王轲来的。
“不要对我有敌意,我是医生,嗯,其实,你有那个能力去控制好你的情绪,所以,我们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嗯。”
“你自己有没有感觉到,你的性格和一些习惯,在潜移默化中正在发生着一些变化?”
周泽把手放在了唇边,没去咬指甲。
面对这个问题时,他本能地想到了小萝莉是如何对王轲说的,是不是在小萝莉眼里,自己这个老板,和以前的变化太大了?
在他们这些员工眼里,自己是在变化着的?
但变化总有一个方向,
朝哪边去变化?
哦,
我变憨了?
王轲喝了口咖啡,他给周泽留下了充足的思考时间后,继续道:
“其实,这是一个很正常的现象,因为除非这个人是一直躺在棺材里的,
或者处于永恒的凝固状态,
只要他在活动,只要他在思考,哪怕是在关禁闭,
否则他的个人性格就会不停地在发生着变化,无非是变化的幅度有区别而已。
除非完全彻底的封闭,否则当你在接触这个世界时,这个世界,其实也是在同化着你。
打个比方吧,
你听说过,
夫妻相吧?”
“夫妻相?”
“嗯,就是一对夫妻生活在一起时间久了之后,相貌方面都会因此发生一些变化,给人一种很和谐的感觉。
而且,在性格上,也会相互影响和促进,因为理论上来说,排除小三和情人以及妈宝等一系列的特殊情况。
夫妻,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伴侣之一。”
“然后呢?”
周泽点了根烟,
“不是,哥,我还是没能理解你到底想要表述出什么意思?”
“蕊蕊和我说过,我也有自己的感觉,其实,你的性格,你的整个人,其实正在被另外一种存在进行着融合和改变。
你没察觉到么?”
周泽的眼睛忽然眯了起来。
“你的审美,你的兴趣,你的脾性,你的习惯,各方各面,应该都会因此产生连锁反应。”
“我察觉到了。”
“哦,这就好,其实,你的情况更像是一种人格分裂,以前你找过我,当时的情况,是你,我孤儿院里一起长大的发小,周泽,和另一个叫‘徐乐’的人格,在一具身体里产生了冲突?
对吧?”
“对。”
“现在,我觉得,徐乐的问题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对吧?”
“对。”
“所以,也就是说,新的问题,不是徐乐,而且比徐乐更为强大。”
“嗯?”
周泽沉吟道,
“你可以说得更具体一些。”
他想知道,小萝莉到底对他这个“鬼”,,,父说了多少。
“这其实取决于你自己,取决于你自身,是否排斥这种变化?
其实,
在这个世界上,
很多人都会在脑子里想着,自己要保持个性,要保持属于自己的单纯,维持属于自己的特点,
深夜站在镜子前,欣赏着自己的身体,同时,品味着自己这个自认为万里挑一的灵魂。
但实际上,在现实生活里,他们会自然而然地变成芸芸众生潮流之中的一份子,在这浊水之中随波逐流。”
“哥,你知道么,你现在说话的感觉,有点像是好莱坞电影里,那种走出来讲人生道理的黑人上帝。”
周泽抖了抖烟灰,
又道:
“我只是想问一下,这种改变,是单方向的么?”
“这个不一定,就像是夫妻相……”
“怎么又是夫妻相?”
“因为我觉得拿这个举例最合适。”
“是么?”
“是的。”
“那好。”
“好,我继续说……”
“换一个。”
“…………”王轲。
周泽把烟头掐灭,身子前倾,道:
“可能相互影响么?”
“理论上,是可以的,只要对方在和你交流,在和你说话,而你们,又是最亲近的关系,
就能产生相对应的影响,
这就像是力的作用是相对的一样,
还有一句凝视深渊的话语,
也是表述的这个道理。”
“哦,那我说,要是我对这个变化,不是很排斥,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那就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了,也不需要去进行治疗什么的,其实,人都是会向着自己所喜欢的方向去不自觉的发展。
就像是躺在沙发上,习惯性地想找一个能让自己最舒服的姿势一样。”
“嗯。”
“就像是现在在病房里睡着的那个可怜女孩儿一样,抛开感情因素来说,她现在的状况,其实也是她在遭受虐待时产生的一种当时条件下自我的最好保护也是能让自己最获得安全感和保护感的变化方式。
但,
这个变化是好的么?
可能在当时情况下来说,别无选择,但现在呢?
其实,在我看来,我的很多病人,他们所产生的心理问题,并不是所谓的病变,而是个人的喜好变化,和他正常的社会生活以及这个社会的法律道德体系产生了冲突,所以到了必须要改变的地步。”
“冲突?”
周泽咀嚼着这个词,
脑海中当即浮现出了之前在那个屋子里的几个尸体的死亡画面,
最后,
定格在了自己对着那个大傻子鼓掌的一幕上。
“其实,这个还是需要你自己去思考,去分辨,以及,自己去抉择,而且,我能帮助你的,也就只有这些,具体的疗程什么的,甚至药物之类的,我觉得,你根本就不需要。”
周泽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王轲站起身,准备回病房,但刚走了两步,他就转过身,看向周泽,道:
“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是谁的,警方正…………”
“打掉吧。”
“嗯?”
周泽看着王轲,没有丝毫的犹豫,重复道:
“打掉吧。”
“这个不符合程序,我们得等她苏醒,恢复了自我意识,然后再询问她,才能…………”
“打掉吧,你们不同意的话,我明天再来医院,我做过外科医生,你知道的。”
“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
“这话真恶心。”周泽站起身,看着王轲,同时,伸手从口袋里取出了莺莺给自己买的黑色皮手套,戴上,同时道:
“这个孩子,不打掉,留着做什么?“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
“我也理解你的心情,但,哥,你知道么,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和哥你一样内心强大。”
王轲怔住了。
“抱歉。”
周泽拍了拍王轲的肩膀,
“但留着孩子干嘛?让她母性之光辉绽放,守着孩子坚强地活下去?
这又不是电视剧里的剧情,
这个孩子如果留下来,
只会每天不停地提醒她那段最为痛苦不堪的记忆,
我们又干嘛要这么残忍呢?”
王轲深吸一口气,看着周泽,他总觉得,周泽意有所指。
“但我们不能代替她做出这个选择,这不符合规矩。”
“去他妈的规矩,我明儿就带一些工具来,给她把孩子打掉,放心,争取对她伤害降到最低。
你可以提醒警方,也可以提醒医院,但你也应该清楚,他们阻拦不了我。”
王轲抿了抿嘴唇,
有些感慨,
道:
“阿泽,你真的变了。”
周泽摇摇头,
“如果这也是一种变化的话,老实说,我对这种变化,并不讨厌。”
“所以,我还能说些什么?”
“你可以说,明儿你再多带点肉汤回来,给她补补身子。”
王轲面露深思之色,
而后很认真地回答道:
“好。”
第七百七十七章 永恒惩戒
其实,现阶段而言,对于特殊伤害下的被害人保护措施,已经很成熟了,例如可以帮你换一个身份在另一个地方重新生活下去。www.uu234.net
这已经算是这个社会对被害者的最大善意,也是近些年来我国司法取得极大进步的表现。
而对于那个女孩儿来言,可能最好的方式,就是在她真正意义上苏醒之前,把孩子的事情解决掉,让她根本就不晓得,自己曾经有过……
否则,真可能是一辈子的膈应。
周泽一边开车一边在脑子里想着这些东西,至于王轲对他说的那些变化,他其实没怎么往心里去。
怕死是一方面,但有了地狱之行后,某些死法,似乎已经变得可以接受了。
譬如,
现阶段,
煞笔并没有在自己体内,
这放在以前根本就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但现在却发生了,
哪怕铁憨憨在白天莫名其妙地给自己的情绪加了一把火,让自己忽然变得愤怒起来,但周泽也没有二话不说从老张胸口位置把煞笔取出来然后插进自己的身体。
说是信任,似乎有点太片面了;
说是友谊,好像有点想当然了;
就这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含含糊糊地下去挺好,
大家就像是隔着铁栅栏不停地怒吼咆哮的两条狗,
一旦铁栅栏忽然消失,
反而都不习惯了,
也因此,
哪怕它消失了,
大家就当它还在吧。
铁憨憨沉寂了半天了,也不晓得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被泰山压在了底下正在“嗷嗷叫”?
不过现在也挺好的,自从上次苏醒之后,似乎铁憨憨变得开始经常性冒泡,冷不丁地在你正常生活之中来一句“画外音”,偏偏他也没什么是否会打扰到你的逼数;
现在啊,
难得安静。
车开到书店时,周泽看了一下手机,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书店的窗帘又放了下来,站在外面根本就看不见里头丝毫。
嗯,在做什么?
周泽推开门,
走了进去,
里头,
漆黑一片,
空气里,
似乎夹杂着些许纸灰的味道。
一团团绿幽幽的火焰从几个方向慢慢地飘荡过来,
晃晃悠悠,明明灭灭,
阴森低沉的音乐开始响起,还夹杂着不知道从哪里截取来的音频惨叫声。
别说,
还真挺有氛围?
书屋吧台上披上了一层黑色的油布,后头还挂上了一块匾额,上面写着“正大光明”。
两侧,
则是放置着两排椅子,
也不晓得从哪里弄来的木质靠椅。
“喂。”
周泽喊了一声。
“威武!!!!!!!”
“威武!!!!!!!”
“吱吱吱吱!!!!!”
嗯,
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了进来。
这时,
周泽看见安律师和老道走了过来,俩人都穿着皂隶的衣服,也不晓得究竟从哪里借来的服装。
“老板,这个布置,满意么?”
安律师问道,像是在表功。
“这搞什么?”
“私设刑堂啊。”安律师很无所谓地说道,“反正人都已经变成鬼魂了,也就随咱们炮烙了呗。”
“那搞这个做什么?”
周泽指了指四周,
这个布景,
可以直接给人拿去拍古装片了。
“嗯?不是老板你让我准备的么?”安律师有些奇怪。
“我?”
周泽指了指自己,
然后看向了老道。
老道愣了一下,
脸上一懵,
难道是自己传达错了领导的精神?
…………
东西,给撤掉了,书屋也很快恢复了原状,这几个人,也是没谁了,也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是不是洗劫了哪个戏曲演出队,
否则怎么弄来这么多道具的?
周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莺莺花了点时间去卸妆,她之前被打扮成师爷的模样,等清洗完毕后,莺莺赶忙地过来给周泽泡上了咖啡。
包厢那边,站着四个身影,额头上都贴着符纸,很木讷地站在那里。
“猴砸,来,把阴阳给我。”
周泽对小猴子招招手,
还穿着卡通版皂隶衣服的小猴子马上跳了过来,从自己的小挎包里取出了阴阳,放在了周泽面前,然后很是好奇地蹲在茶几边,想要看看周泽究竟要做什么。
“老张呢?”
周泽问道。
煞笔还在老张那里,得借用一下。
老实说,这阴阳,周泽还是没能弄清楚到底怎么用,只知道配合煞笔的话,能够催发出一些特殊的效果。
“老许啊,做点儿夜宵吧,夜宵做好老张估计就快来了。”
安律师对许清朗喊道。
许清朗点点头,去厨房了。
周泽看了一眼安律师,问道:“那四个灵魂晚上就自己过来了?”
“哪能啊,我做了点保险措施,打电话给老张要了那四个人的生辰八字,加上一些特殊的引导,这四个人的亡魂就被牵引过来了。
其实时候也没到,但这四个人都是横死的,新鲜得很,本就没下地狱,就干脆钓来了。
有些事儿,
人活着的时候不方便做,现在人死了,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周泽又侧头看了一眼包厢,倒是没去问安律师这样做到底符不符合阴司规矩,毕竟,破坏阴司规矩的事儿,周老板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再问这个,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老板,那个女孩儿怎么样了?”
老道很关心地问道。
“刚睡着,王轲在负责照顾,准备做心理辅导,哦,对了,老安,明儿和我一起去一趟医院,你给那个女孩儿做一下催眠。”
“行吧,没问题,我自己去就行了,老板你就不用了。”
安律师还是很体贴的。
“不行,我得去,我要去帮她打胎。”
“…………”安律师。
“…………”老道。
“莺莺啊,去隔壁药店要一套工具来。”周泽吩咐道。
“好的,老板。”
莺莺听话地去了。
“老板,那女孩子,还怀孕了?”老道有些心痛地问道。
他是全程参与了对女孩的解救,那个女孩已经够可怜的了,结果却还……
“嗯。”
周泽抿了一口咖啡,
“那个孩子,明天烧点纸钱,帮忙超度一下吧。”
“嗯。”老道点点头。
安律师感慨道:“也算赶巧碰到了这种事儿,如果等那可怜的女孩儿生下了几个孩子,也不晓得是当爹的还是当儿子的种时,那才叫可怕……”
过了大概一刻钟,
许清朗从厨房走出来,
“夜宵做好了,现在就吃么?”
“哎哟!”
有人在恰当的时间推开了书屋的门,
他摘下了警帽,
露出了一脸疲惫,
却透露出一抹自以为很惊讶的语气:
“要吃夜宵呐,看来我来得挺巧啊,呵呵。”
…………
“嘶…………啊啊…………嘶…………啊啊…………轻点儿…………轻点儿…………痛…………”
“噗!”
钢笔被周泽从老张胸口位置拔了出来,
老张疼得身体在颤栗,冷汗直流。
“行吧,大老爷们儿的,这算点什么?’
周泽瞥了老张一眼。
老张一只手还在捂着胸口,倒是没流血,只是仍然很疼。
虽说他也觉得自己刚刚很羞耻,但那是真的痛啊,只是这种痛,别人难以体会。
“叮咚。”
钢笔被周泽丢在了金属托盘上,摘下了手套。
“莺莺,拿去清洗一下,再消个毒。”
“好的,老板。”
“…………”老张。
就连被丢到托盘上的钢笔也不满地颤抖了几下,
居然嫌我脏!
安律师则是在周泽对面坐了下来,道:
“所以,老板你这是准备把他们灵魂收到阴阳里去惩罚?”
“嗯。”
周泽点点头,
他记得自己最开始接触阴阳时,在那个学校,其实阴阳里就已经形成了一个封闭循环的恐怖惩罚“世界”了。
“用得着这么麻烦么?”安律师不以为意,“咱自己想几个法子,灵魂撕裂,再点个天灯什么的,反正虽说没有地狱方便,但也能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安律师是见过世面的,地狱里的刑罚种种,他并不稀奇。
“哪有这个闲工夫天天什么事儿都不干,就一直对着那四个人渣惩罚?”
这时,旁边猴砸的手机里传来张靓颖的声音:“你的时间非常值钱,欢迎来到……”
猴子马上把手机关了,脸微微一红。
安律师恍然,似乎是明白了。
老道有些没懂,他可是等着看那四个人渣的亡魂受惩罚呢,怎么这会儿又云里雾里的了?
“老板,到底什么意思啊?”
安律师帮忙解释道:
“简而言之,就是只惩罚一次,或者只惩罚个一两天的话,老板不过瘾,老板想把那四个人渣亡魂收进阴阳里,然后没日没夜地进行永恒惩戒!
就像是他们当初这样对待那个女孩儿一样,毕竟那个女孩儿之前被关押在储藏室里时,可不晓得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能获得解救。
是吧,老板?”
莺莺这时候端着托盘走回来了,钢笔被莺莺洗得锃光瓦亮,还喷上了香水,香喷喷的。
周泽把清洗后的钢笔拿在了手中,
翻开了阴阳,
点头道:
“嗯,其实我也没那么变态和不近人情。
就一直惩罚到,我把这事儿都给了忘了的时候吧。”
第七百七十八章 酷刑挑选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
书屋之中,
难得的充斥着一种“学习上进”的氛围,真的有点书屋的样子了。www.uu234.net
周泽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几张打印彩照在看着,时不时低头喝一口咖啡。
安律师靠着墙壁站着,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拿着一叠彩照,似乎是烟抽多了,偶尔干咳几下。
莺莺盘腿坐在地上,穿着白丝的腿上,
全是彩照。
周泽手中的照片看完了,丢一边,从莺莺腿上取照片继续看,一张一张地取。
许清朗坐在桌边,老道坐在吧台后,小男孩坐在楼梯台阶上,
就是连小猴子,都坐在房梁上手里拿着一叠彩照在看着,看完了不满意地就随手往下一丢。
周泽手里正拿着一张彩照,
上面标题是【百肢节内,悉下长钉】,
还有照面,
一个人表情痛苦地躺在床上,
旁边几个小鬼拿着钢钉在给他身上去钉,
人身上也就二百出头块骨头,给每个骨头上都钉上钢钉。
“唔……”
周泽打了个呵欠,喊道:
“老安,你这都是从哪里弄来的?”
周泽问安律师有那些值得借鉴的刑罚,安律师就给他打印出了一大叠,很显然,这不是安律师自己亲自画和描述出来的,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百度百科上直接下载的啊。”
安律师回答道。
“靠谱么?”周泽问道。
“反正老板你是画上去的呗,都是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喜欢上哪个就用哪个。”
是的,
书屋现在所有人,
都在翻阅着关于地狱刑罚的照片和描述,
需要选取最为折磨人的四个,
然后周泽画到阴阳上去,
再把那四个人渣的灵魂丢进去。
只是,刑罚太多,反而有一种选择困难症。
到底选择哪个过瘾?
选择哪个最残忍最冷酷?
选择哪个最不会便宜了这几个人渣?
“你在阴司就没见过正儿八经的行刑?”
“见过啊,其实和这个也差不离,但有些刑罚,比较复杂,脱离了地狱环境很难弄出来,哟哟哟,老板,你看看这个,这个绝对血腥暴力有内涵,变态十足!”
安律师走到周泽面前,把彩照递给周泽。
这个刑罚是指的是给人渴到一定程度后,给他喝铁水,然后等铁水在肚子里凝固后,体内的器官开始下沉。
因为是亡魂的原因,所以不存在肚皮被铁水直接烧烂的情况,可以体验一波超级版本的胃下垂痛苦。
“然后再开膛破肚,把铁块给取出来,之后再继续循环往复。”
安律师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都选好了么,咱们归一下。”周泽喊道。
接下来,
大家都把自己认为最过瘾最残酷的刑罚放到了周泽面前,
倒真是千奇百怪,
在折磨人的基础上,
玩儿出了更高端的效果。
“老板,其实,我觉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比较适合。”老道递上了彩照后说道,“就把他们关在相同的环境下,每天被毒打再被那啥那啥,再加上暗无天日什么的…………”
周泽看了老道一眼,道:“万一被折磨出爽感来了怎么办?”
“…………”老道。
也对哦,
岂不是让他们日日爽?
“行了,就这四张吧。”
周泽选出了四个刑罚,
拿起了钢笔,
准备开始画了。
“老板,你画画水平怎么样啊?”老张这时走了进来,他刚刚在外头抽烟,倒是没参加这次选择,不是他矫情,而是夜宵吃多了,需要消食。
“要不,笔给你,你来?”
周泽把钢笔递向了老张。
老张马上摆手苦笑道:“这不成,这不成。”
其实,
大家心里都清楚,
拿这钢笔在阴阳上作画,
只有老板本人才行,其他人根本就办不到,光这煞笔的反抗和阴阳的反震,都不是寻常人可以承受得起的。
周泽绘画技术,真的是一般,业余水平都算不上,但画出来的效果,却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很赞了。
一开始是照着彩照上的图在画,慢慢地,也能适当地加一些自己的东西了。
旁边几个围观的吃瓜者发出了赞叹声,
直说老板深藏不露,
尤其是莺莺,
“哇哦,老板,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还会画画唉,而且还画得这么好。”
钢笔微微一颤,以示尊敬。
周泽用力地握紧了一下,微微一笑,表情含蓄,意思是这都不算什么,这才哪儿到哪儿?
其实这还是因为自己和煞笔心念相通,所以煞笔静悄悄地给自己做了修正和完善。
当然了,这个就不用去解释了,维持住这个美丽的误会,也挺好。
很快,
第一幅画画好了,
是安律师选择的那个喝铁水的那个惩罚。
放下了笔,周泽不急着画第二幅,因为他不知道这么弄到底能不能有效果。
“抓一个来。”
周泽说道。
安律师马上去把那个女拐子的亡魂给抓了过来,
撕下了她额头上的符纸,
女拐子马上尖叫道:
“你们是谁,这是哪里,你们要对我做什么,做什么!!!”
“放肆!”
周泽瞥了她一眼,
捕头的气息散发出去,
女拐子马上跪了下来,瑟瑟发抖。
对于亡魂来说,
阴司以及一切沾染着阴司气息的存在,
都是极为恐怖的!
可能厉鬼或者更高级的鬼物还好一些,但这个女拐子可没机会也没时间去变成其他东西。
“求求您,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求求您了,我给您当牛做马,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求求您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女拐子不停地给周泽磕头哀求,
一如当初被她拐卖的女孩儿,同样曾这般求过她一样。
其实,很多人都喜欢玩儿这种双标,尤其是恶人。
“出来,把人抓进去。”
周泽喊了一声。
“喵!”
那只黑猫,
从阴阳里跳了出来。
站在旁边的许清朗目光灼热地看着这只黑猫,他记得,这只黑猫是懂阵法的。
黑猫有些意外地扫了一眼那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觉得这个人看自己的目光有点发烫。
“抓进去。”
周泽说道。
“喵!”
黑猫的尾巴变长,直接把女拐子的亡魂给圈起来,强行塞入了阴阳之中。
而后,
在周泽刚刚画好的那幅画里,
几个小鬼中间,
出现了女拐子惊慌的身影,
画面开始动了起来,
她开始被阳光曝晒,开始严重脱水,开始无比口渴,然后有个小鬼给她铁水…………
明明只是几十年前连环画翻动的粗糙效果,
但却真的给人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因为,
这些,
都是真实的,
她会一直在这里头,
永恒不断地承受着这种刑罚,
无法结束,
无法终结,
一直到周泽忘记她的存在,
但忘记了,
也是意味着永不停止!
处理亡魂,没必要去量刑了,完全看自己怎么爽怎么来。
地狱的十殿阎罗其实有各个专司,比如第九殿平等王当初就是掌管大部分刑罚的,但因为书屋的特殊性,所以瞒着阴司自己搞搞,也没人真当一回事儿。
阴司现在秩序本就松弛着了,一些事情也会获赠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书屋这里,它们还天然看不见。
天高皇帝远,无法无天。
周泽又画了三幅画,都是选取的之前大家挑出来的刑罚,然后依次把老头儿和胖婶儿以及那个男拐子都投入其中。
老头儿是被丢入蛇窟之中,承受万蛇撕咬的痛苦,还有无数的小蛇从自己体内钻来钻去的折磨,且永远不会死!
不会死,意味着永远都不会结束,而且你还会一直保持着清醒,无法昏厥过去。
在这里,睡眠,昏厥,任何的停歇和暂停,都是不存在的,你就像是一个发条,一直运作下去吧。
胖婶儿则是每天都要忍受被小鬼拿钢钉每天把全身每块骨头都钉一遍且还要一根根取出来的痛苦,
可能用不了多久,胖婶儿会比江湖上最厉害的正骨专家更懂得人体骨骼的构造。
男拐子则是安排了超级至尊套餐,
几个小鬼,
每天负责把他的煲皮给拉长拉长再拉长,
切开一个口子,继续延展延展再延展,
一直到把整个人都包裹进煲皮里去,让他享受窒息的折磨。
窒息,会持续整个白天,等到晚上后,再把那些煲皮切割开来,炒菜,强行塞入他的嘴里,把他肚子撑爆。
第二天,该复原的会复原,该长出来的,还会长出来,然后,继续…………
一切搞定,
周泽把阴阳合上,
钢笔一丢,
老实说,
他现在都想直接忘记这件事了,
还真有点恶心,
忘记吧忘记吧,
就让他们一直这样下去吧,也挺好。
“猴砸,拿走。”
周泽把阴阳往猴子那边推了推,猴砸马上把阴阳收入自己的小挎包中,还拍了拍。
“我做了水果沙拉,要吃么?”
许清朗对小猴子道。
“吱吱吱!!!!”猴砸兴奋地点点头,跟着许清朗去了厨房。
安律师则是笑了笑,
道:
“老板,你最后那个男拐子的刑罚,我怎么没在咱们的彩照里看见范例呢?”
第七百七十九章 转折(第四更!)
周泽直接无视了安律师这个问题,
只是有些疲惫地摇摇头,
道:
“收拾收拾,该休息的休息,该守夜的守夜,对了,老张,你没案子时就来这里守夜吧,也能混点绩点。www.uu234.netm.www.uu234.net”
以前老张是没能力抓鬼,现在有了獬豸附体之后,这个问题倒是解决了。
所以周老板毫不犹豫地抓了这个壮丁,
没办法,
小萝莉要回家,
另外仨鬼差都是外地的,
周老板又有些看不上那点小绩点,但蚊子腿也是肉,不舍得真的放弃,只能拉老张过来填补空档。
老张没拒绝,只是点点头,道:
“好,以后我下班没案子时就过来。”
反正在哪里打坐不是打坐?
而且说不定在这儿还能蹭个觉睡,
不敢蹭老板房间,
但安律师那儿可以蹭一下啊,也就是打个地铺的事儿。
吩咐下去之后,周泽去冲了个澡,然后换上睡衣,直接上了楼。
莺莺在铺新床单,等了会儿,周泽躺了下去,莺莺给周泽盖上被子,然后蜷缩在周泽身边。
“老板,晚安。”
“晚安。”
…………
醒来时,是第二天的九点,周泽坐起了身子,旁边的莺莺马上给周泽拿来今天要穿的衣服。
其实做家务真的很累,很多男人往往会觉得女人在家里只是做做家务带带孩子是一件很轻松很享福的事儿,
那是因为有这些念头想法的男人自个儿是真的没做过家务。
莺莺在书店并不用做饭,也不用管其他人,只是伺候周泽一个,却也是被占用了一天里大部分的时间,且每次周泽睡觉时她还得在床边一起陪躺。
偶尔挤出一点点时间玩玩游戏或者学学厨艺,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儿了,毕竟她老板严格意义上来讲,是个有深度洁癖的事儿逼。
洗漱完毕,
莺莺给周泽递上来一杯冰水,
因为她清楚老板马上要出去,这时候泡贵的咖啡于消磨时间的性价比来说太亏,老板会心疼,所以没泡。
大冬天的早上,一杯冰水下肚,这感觉,当真是酥爽无比,一般人还真享受不来,也享受不了。
“早啊,愉快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安律师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穿着一身休闲服,搭配着空荡荡的一条胳膊,还真有一股子身残志坚笑对人生的洒脱感。
配个小音响加个麦克风,可以去天桥下面赚钱去了。
就着咸菜,每人都吃了一碗小米粥,而后周泽就坐进了车里,安律师很自觉地上车坐在了副驾驶位置。
莺莺拿着一个小工具箱过来,放在了后车座上,“老板,器具都放好了。”
周泽点点头。
“啊啊啊啊~~”
安律师又伸了个懒腰,显得很是慵懒。
二十分钟后,周泽把车开入了医院停车场。
昨天说好的事儿,今儿肯定要来做,安律师也被他喊来,是为了配合王轲治疗女孩儿的心理疾病。
只是,
当周泽领着安律师来到病房门口时,却发现床位是空着的。
周泽赶忙来到服务台那边,
问坐在那里的一个护士:
“请问特护病房里昨天送来的那个女孩儿去哪里了?”
“哦,你好,刚送手术室了。”
“怎么了?”周泽有些意外。
“小产。”
…………
器具,放在脚边,周泽坐在走廊长椅上,表情上,看不出喜怒。
安律师则是站在边上,嚼着口香糖。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
一辆担架车被推了过来,女孩儿躺在上头,被医生护士一起推入了病房。
女孩儿还昏迷着,周泽也没急着进去看看。
电梯门那边打开了,王轲提着保温壶往这里走来,
“我路上接到电话,说她出了点问题?”
王轲一边走一边询问道。
“嗯,小产,孩子流掉了。”
周泽回答道。
王轲抿了抿嘴唇,也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低头,
看见了周泽脚边的装着器具的箱子。
“其实,我应该高兴才对,自己流掉了,也省的我动手了,心里也没什么负担了。”周泽自嘲式地笑了笑。
“阿泽,看开点。”
“我没看不开。”周泽摇摇头,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只是觉得很没劲。”
“其实,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的生活,都挺没劲的。”
“或许吧。”
周泽耸了耸肩,
对王轲道:
“让我朋友和你一起进去看看吧。”
周泽的朋友,王轲自然不会认为是等闲,毕竟,他自己的女儿,其实也算是周泽朋友的一员。
“你好,我叫王轲。”
“你好,安不起。”
“请。”
“请。”
王轲和安律师进入病房了,
周泽没进去,
起身,
走到了楼道口窗户边,撑开了窗子,希望多透一些新鲜空气进来。
外面,太阳很好,大冬天晒太阳绝对是这个世界最舒服的几件事之一,周泽把手伸到窗外,感知着阳光落在自己掌心上的温度。
少顷,
周泽自顾自地道:
“我矫情个什么劲儿啊。”
俩钟头后,
周泽和安律师一起下到了停车场,自始至终,周泽都没再踏足那个病房。
坐上车,系上安全带,安律师问周泽,
“你怎么都不问问我治疗效果怎么样?”
“如果不好的话,你不会一直憋着。”
“噗哧。”
安律师笑着点点头,
“还行吧,我给她做了个失忆,把那段记忆直接封印了,以后,不出意外的话,她还是能继续好好生活下去的。”
“意外?”
“意外啊,比如十五二十年后,封印松动了,她再受一点儿刺激,可能会回忆起来,又或者,我忽然嘎屁了。”
“嗯。”
“其实,你那位朋友本来还不是很喜欢我这个法子,他这人,做事儿说话都太正统了。”
“我知道。”
“但他最后还是同意了。”安律师双手交叉,叹息道:“破掉的东西,再怎么去缝补去遮盖,终究还是破掉了,怎么可能缝补得完美无缺?”
“嗯。”
“老板,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对那个女孩儿,很感兴趣?”
“谈不上吧。”
“那是为了正义感和同情心泛滥了一下?”
“也不算吧。”
“那到底是为什么?”
“可能是这种,生活被忽然掐死,变得一地鸡毛的感觉,让我有些共鸣吧。”
“这话说得还真文艺,对了,老板,这事儿既然解决了,明儿傍晚的飞机,没问题吧?”
之前就订好去蓉城的机票。
“没问题。”
“好嘞。”
周泽把车开出了医院,上了环城高架。
“老板,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我自己琢磨不出来,不知道该不该讲出来和你分享一下,你帮我品品?”
“不讲了吧,有点累。”
“呼……行。”
前面似乎是出车祸了,一堆车被挤在了这里,只能龟速前行。
周泽有些烦闷,平常还好,这种堵车的时候,对司机来说,当真是一种折磨。
一会儿刹车一会儿再轻点油门的,脚都能给你踩酸喽。
“老板,其实,生活还是需要一点朝气的。”安律师不知道为何有感而发,“其实,我在治疗那个女孩儿时,在她的记忆里,有一个很温暖的时刻,那就是你在储藏室里,把她抱起来时。
嘿,别说,
我当时就站在她记忆画面里看着,
还真觉得那会儿老板你挺帅的。
带着很清晰的嫌弃,却还是走了进来,明显的不耐烦,真实,带点儿霸道总裁的范儿,如果你能经常去看看她,陪她说话,说不定人家能好转得更快一些,也能省去王轲的不少功夫。”
“我不会再去看她了。”
“也是,毕竟不想谈恋爱。”安律师点点头。
“这个世界上,苦难的人太多,看得太多了,也就慢慢变冷血了,外加,我本来就是个挺自私的人。”
“嗯,能理解,其实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看上眼了,帮一把,蹭到自己了,能处理就处理了,至于外面的纷纷扰扰,能埋头装不知道就不知道,知道了也就笑笑,挺好。
哦,对了,老板,我在病房里听医生说了,流掉的是双胞胎。”
周泽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安律师,
“你是嫌弃我现在心情不够低沉?”
“低沉嘛,找个发泄的途径就好了。”
就在这时,前面一辆车开始直接强行加塞,周泽没踩刹车,继续往前。
“砰!”
撞上去了,
车身摇晃了一下。
前面那辆奥迪车上,当即下来了三个男子,其中一个脱去了羽绒服,里头只穿着一件短袖,可以清楚地看见其青色的纹身。
“瞎眼了啊你,麻痹的,不会开车就滚回尼玛肚子里去,傻逼玩意儿!”
“艹你马,会不会开车啊!”
“怎么开车的啊,孙子!”
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大概率会吓得坐在车里不敢下去,或者下去后直接道歉,哪怕不是自己的错。
周泽只是长舒一口气,
默默地解开了安全带。
同时对安律师道:
“你刚那句话说得蛮有道理,当心情不好时,确实是需要找一个途径发泄一下。”
“嘿嘿,是吧,老板,所以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老天让这帮痞子混混存在,就是留着我们这种人随时取用的,他们也不容易,哈哈。”
安律师也一边笑着一边解开了安全带,继续道:
“对了,老板,要不要我先下去装作被他们吓一下,再被骂骂,或者再给我打几拳,求饶几下,
好给你的出场再做一下铺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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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月底还有三天,
大家一起帮忙守擂!
距离创造记录,不远了!
第七百八十章 水
生活,
可以波澜不惊,
甚至,
可以一潭死水;
就像是一条咸鱼,躺在晒场上,鱼目深邃,似乎和宇宙的浩瀚形成了一种共鸣;
但你总得偶尔翻个身,再拍点儿盐巴,换个面儿接着晒晒。www.uu234.netwww.uu234.net
人也需要静极思动,
不为别的,
就为了自己告诉自己,
哦,
我还活着啊……
推开车门,
下了车,
那个身上带着刺青的中等个男子斜着眼,盯着周泽,
手指伸出来,
就差指到周泽脑门儿了,
嚷道:
“眼瞎啊,不会开车回去继续吸你妈的乃去!”
在这个社会上,往往这种人很吃香,并非是什么穷山恶水出刁民,而是因为在越是文明经济发展越好的地方,这种人,才越是可以肆无忌惮。
周泽以前曾有一个来自偏远地区的同事,他曾说过,在他老家,哪怕是带头大哥在外面娱乐场所,也会带着点客气,因为他们那儿真的出那种二愣子;
可能你仗着嘴上便宜骂一个人几句,等你上厕所时,他就会拿着刀冲进来,跟你玩儿一出“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反而,在城市里,大家就像是被驯服的羔羊,懂得了忍气吞声,懂得了屈服。
只可惜,
眼前的这个人,
他今天找错了人,
哪怕是交警在这里,
这件事,
也是他全责,
而他所呵斥的,以及所展露的软塌塌的赘肉上的刺青,
也没起到丝毫的威慑作用。
周泽伸手,
抓住了对方的脖子,
而后,
朝着车前盖直接砸了过去!
“砰!”
车身震动,
响声刺耳,
鲜血,
当即就滴淌了出来,
刺青男有些晕乎,一是被砸的,二是被这种二话不说不和你对骂也不和你茬架上来就是干的举动给弄蒙圈儿了。
会咬人的狗不会叫,
这个定义,
也适用于混混圈子。
“你…………”
“砰!”
又是一撞,
“我…………”
“砰!”
三连撞,
刺青男颓然倒地,
血流如注,
脑袋上,脸上,全是红色,自己开了燃料铺子,自己给自己先体验上了,绝对没有任何添加剂的成分。
周泽走向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身体忽然一哆嗦,他也是被吓到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遇到了当兵的。
但他还是本能地一拍口袋,拿出了一把刀,
不算什么管制刀具,
充其量算是个水果刀,
对着面前的空气划拉几下子,
虚张声势得太过明显。
周泽手比他的刀快,
甚至根本就没想着去玩儿什么空手夺白刃的把戏,
直接一拳砸中他的胸口,
“呕…………”
男子手中的刀落了下来,
整个人也弓腰在干呕。
周泽一脚踹过去,
“砰!”
男子被踹翻在了马路上,
紧接着,
周泽又是一脚跟上,
“砰!”
结结实实,
像是孩童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对着易拉罐模仿c罗踢电梯球。
男子被踹飞起来,撞在了自家奥迪车上,而后滚落下来。
还剩下一个,
最后一个转身就要跑,
他感觉这不是他以往习惯玩的那种游戏,
他很慌。
“砰!”
安律师一巴掌抽过去,
那人在原地开始旋转,
而后安律师加了一脚,
“砰!”
那人被踹翻在地,
安律师上前,
又是一阵狠踹,
良久,
停歇,
深呼吸,
呼,
太久不运动了,身子有点虚了啊。
三个大男人模样极为凄惨的躺在了地上,
周泽一句话都没说,
坐回到了车里,
点了根烟。
当吐出第一口烟圈时,
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他书店里很多小说里,似乎都有类似的桥段,周泽随手翻阅时,觉得挺幼稚的。
但现在自己亲自经历一下,
感觉,
还真不赖。
安律师爷坐回到了副驾驶位置上,刚刚在外面他给老张打了个电话。
两个男人打完了人,
一起坐在车上抽着烟,
下面仨倒在地上哀嚎的声音,
似乎是咖啡店里的轻音乐,烘托出了美好的氛围。
前面不堵车了,但周泽这边,却把两个车道都占住了,有好事者已经报警,警察也很快赶来。
老张也及时出现,
先让手下呼叫了救护车,而后坐到了车里,伸手揉了揉脸,
道:
“该吃午饭了吧?”
“噗。”
安律师笑了,
转身看向坐在后头的老张,
“哎,我们留在这儿意思就是你该怎么流程就怎么走流程,罚款什么的我们也交,别没事儿做弄个拘留就行。
老张,
以权谋私,
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老张揉了揉鼻尖,摇摇头,道:
“这仨是网上缉捕在逃人员,涉嫌电信诈骗,先吃饭,下午我去局里给你们拿奖金。”
这下,
连周泽都有些诧异了,问道:
“老张,你黑化没这么快吧?
得给我点准备适应的时间。”
盖个帽子,以权谋私,等等负面的东西,想不往这边想都难。
老张有些哭笑不得,
道:
“千真万确,来的时候我特意调取了监控,那边也核对了,就是在逃的三个电信诈骗犯。
我也没想到他们一边跑路一边还能在高架上加塞茬架,
只能说,
他们的脑回路,
我也看不懂吧。”
“不是。”安律师又道:“这种傻叉也能跑出来骗钱?那被骗的……”
………………
午饭是面条,刀削面,配着黄馍馍。
上次做了一桌子菜,没人回来吃,许清朗现在也心安理得地偷懒,没特意打招呼回来吃午饭的话,他也就懒得做那么多菜了。
再加上,
许清朗也发现了,
这群牲口,
似乎吃嘛嘛香。
大家围在一桌吃面,
呲溜呲溜的声响很大,
用老道的说法,这是对厨师最好的褒奖。
饭毕,
老张打车回警局,说晚上回来争取带着奖金和热心市民的锦旗。
周泽坐在吧台后面,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莺莺在忙着收拾明天去蓉城的行礼。
安律师蹲在店门口,和老道一起抽着烟。
周泽觉得安律师最近这阵子和老道走得挺近的,按理说他们两个人的口味上差距很大,应该不太合得来才是。
许清朗收拾好碗筷后,
又拿出了几根从国外空运来的大香蕉,
猴子“吱吱吱”地跟着上楼去了,
不久后,
楼上隐约传来了猫叫声。
坐在轮椅上的黑小妞自己推着轮椅从小门儿出来,
像是古代老鸨一样,
对安律师面带微笑地勾了勾手指,
安律师露出了痴汉一般的笑容,
跟着一起往菜园子走,
进门前,
还特意甩了一下空荡荡的衣袖,
似乎想留下自己当杨过大侠的最后一点回忆。
小男孩跟着小萝莉去上钢琴班了,是王轲妻子来接的人,小男孩手里还拿着一些点心,上面还打着蝴蝶结,蹦蹦跳跳地上了车。
车走了,
留下了一只白狐,
白狐悠哉悠哉地走进了店里,
满满的失意。
她跳到了茶几上,
水汪汪的眼神就盯着周泽在看,
求抱抱求哄哄。
只要周泽想要,
这只白狐瞬间就能变成丰腴的美人,
展露出十八般技艺,
让人血脉膨胀。
但周泽只看着白狐的一根白色的毛发,
飘荡荡地落入了莺莺刚给自己泡好的咖啡杯里,
当即闭上了眼,
而后,
“啪!”
白狐被一巴掌抽飞了出去。
蜷缩在了角落里,一脸哀怨地哼哼唧唧。
周泽起身,
把咖啡杯端起来,
走到老道身边。
安律师去断肢再生去了,老道一个人蹲在门口,
如果此时有一个特效师傅在场,
应该会在距离老道十米远的位置,
于南大街穿行的人群中,
打出芳杏的身影,
而后再捕捉一下老道嘴角那抹淡淡却又复杂的笑容。
感知到自己老板站在了自己身边,老道抬起头,声音有些沙哑道:
“老板……”
“看开点。”
周泽拍了拍老道的肩膀。
老道点点头。
周泽把咖啡递给了老道,
继续安慰道,
“这世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老道很感动,
接过了咖啡,
喝了一大口,
只觉得自家老板今天当真是暖暖的。
周泽转身,走向了菜园子。
打开门,
还没进去,
就听到了安律师杀猪般的嚎叫,
啊啊啊啊!!!!
就像是电视剧里要剖腹产生孩子,
那个撕心裂肺。
周泽没去细看安律师的情况,只是走到了墙壁那边,那里,有一圈绿色的藤蔓,当周泽靠近时,藤蔓缓缓地打开。
花狐貂挂在那里,
表情不再是呆滞,
当它看见周泽时,
眼里第一时间露出的是愤怒,
而后瞬间怂了,
露出了畏惧,
最后还下意识地摇了摇自己的屁股。
周泽扒开花狐貂的毛发,看了一眼它肚子上的封印。
赢勾出品,必属精品。
这只傻貂,
是逃不出自己的掌心了。
抓着它的耳朵,
提拉了过来,
距离自己的身子故意远远的,
有些嫌弃。
走出菜园子,
莺莺把一个行李箱已经带了下来,放置好,省的老板明儿出去时手忙脚乱。
“老板,都收拾好了。”
周泽点点头,
把花狐貂当破布一样丢了出去,
“噗通”
花狐貂落到了莺莺脚下,
还翻了个滚儿。
“臭死了,给它拾掇拾掇。”
“好的,老板。”
“再给它染个色,做成咖啡猫的样子,明儿坐飞机时直接办理宠物托运。”
“…………”花狐貂。
第七百八十一章 白事儿(上)
老实说,周泽还挺期待老张拿回来的奖金的;
至于锦旗什么的,
倒是无所谓了,
难不成自己推开书店门进去,
最先入眼的是一面荣誉墙,
上面写着“先进集体”“先进个人”“环保先锋单位”或者“创卫标兵”?
这种审美,
太有年代感了,
周老板get不到。www.uu234.netwww.uu234.net
但奖金不同,虽说数额不可能太大,但这种可以占公家便宜的感觉,是真的让人愉快啊。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
哪怕你不缺什么,你不少什么,你不需要什么,
但你能从公家那里扒拉回东西,
亲戚朋友邻里乡亲就觉得你牛逼,有本事!
老张还发来微信,问要不要接受记者采访,被周泽给直接拒绝了。
周老板又没那个把“深夜书屋”变成“网红书屋”的打算,
打什么名气啊,
到时候一堆蹭热度的苍蝇上门拍照,
自己还怎么躺那儿喝咖啡?
想到了采访这个事儿,
周泽就看向前面的老道,
问道:
“对了,老道,上次征婚的事儿,咋样了?”
安律师可是下了血本了。
老道眨巴眨巴了眼,道:“号里加了一堆男的……”
“哈哈哈。“
周泽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这时,
周泽看见老张的车开了过来,
紧张地搓手,
领奖金了。
这感觉,
比得上周老板在医院里第一次拿年终奖的感觉。
老张的车开始减速,准备停车,
然而,
就在这时,
一个骑着电瓶车的女人恰好过来,也不晓得怎么滴,她直接摔在了老张的车前头,老张马上刹车,并没有擦碰到。
周老板站起身,
老道则是直接咋呼道:
“哎哟我去,碰瓷到刑警队长头上了么。”
老张马上下车,去查看情况,还把那个女人搀扶了起来。
人这身份摆在这儿呢,
不怕扶!
周泽有些羡慕老张,这年头,哪怕身家千万的人,也不敢在路上随便扶人啊。
往那边走近了,周泽听见老张在喊:
“你还好么,你还好么?”
女人看起来年纪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吧,但嘴唇发白,额头也有摔跤时摔出的血,凭借上辈子当医生时的经验来看,这个女人应该是有比较严重的营养不良,很可能还是贫血。
“抱歉,对不起,哥,对不起哥,我没事儿。”
让人意外的是,
这个女人似乎没有半点要讹钱碰瓷的意思,
反而显得很局促和不安。
她艰难地站了起来,只是电瓶车已经摔破了,前面的前盖儿都已经脱离了。
女人还想继续开电瓶车回去,但她刚扶起来一半,身子一晃,又要摔下去了。
周泽眼疾手快,给抱住了,近距离看了一下女人的脸,道:
“你贫血很严重吧?”
“啊,还好,没事。”
女人不习惯其他男人的怀抱,本能地又开始挣扎起来,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真的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哥,给你车蹭到了么,多少钱,我赔。”
这话是对老张说的,
老张马上摆摆手道:
“没擦到,没擦到,我送你去医院吧?”
老张都当了二十来年的刑警了,看鬼的本事可能不行,但看人的本事,那真的是没问题,这个女的到底有没有问题,是不是碰瓷儿的还是逃犯,基本能瞅出个**不离十。
“不用去医院了,不用去医院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家里还有事儿,还有事儿。”
周泽帮女人把电瓶车扶了起来,之前电瓶车上掉落的东西也捡起来,发现是一包白布,还有一大沓冥钞。
一点一点的捡起来,再规整好,
给她重新放进袋子里。
“你家住哪儿?”周泽问道。
“姜灶镇上。”
周泽点点头,对老张道:“你送她回去吧,这车,暂时不能开了。”
而且女人这个样子,再开车出个什么意外,也忒不值了一些。
这时,
老张的手机响了,
老张接了电话,应了几声,有些为难地看向周泽,从兜里取出了一个红纸包裹着的红包,递给了周泽。
这应该是奖金了,
周泽接过来,
摸了摸,
唉,
真薄啊……
“老板,西城区那边有个抢劫事件,我得去看看,这,您受累,送一下吧。”
周泽瞥了老张一眼,
心想这点儿奖金个够老子烧个油钱?
不过看了看这个嘴唇发白的女人,还是点点头,道:
“行吧,我送。”
老张上车走了。
女人想要自己推电瓶车,
却被周泽制止,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把车找个店去修,然后我打车回去。”
“来,上车吧,老道,把车开出来。”
“好嘞。”
老道去开车了,周泽把女人的东西给丢进了车里,“我送吧,别推辞了,你是在我店门口摔倒的,那人还是我朋友,万一你再出个什么意外,你家亲戚疯狗一样来咬我怎么办?”
听到这话,
女人脸色有些难堪,
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还是坐进了车里。
老道发动了车,姜灶镇距离这里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周泽和女人一起坐在后排,指了指女人带着的东西,问道:
“家里有白事儿?”
女人点点头,伸手梳理了一下自己耳鬓边的头发以掩饰尴尬和局促。
“老人走了?”
女人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
才怯生生道:
“我丈夫。”
“抱歉,节哀。”
女人点点头。
“妹子啊,你家是住镇上还是住乡下啊,你指指路,我顺着你指的走。”老道一边开车一边喊道。
“好,谢谢大爷。”
“没事儿。”
终于,
在乡间水泥路转悠了几圈后,
车子终于开到了一户二层楼的前面,
这个二层楼和周围的邻居的楼房比起来,当真是显得有些寒酸了,还是红砖头墙面,也没刷个墙或者贴个瓷砖什么的,周围的住户房子看起来很光鲜亮丽,而这栋在这其中,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楼房前面的小菜地应该是被推掉了,
上面搭起了两个棚子,
左边的棚子是请来的鼓乐队,右边的棚子则是有人专门在扎纸人和做金银元宝。
老道把车开到菜地那边停下了,
女人推开车门下了车。
周泽也下车,想抽根烟。
“谢谢你们,真的很不好意思。”女人对周泽和老道鞠躬。
“客气了,明天车让他给你送来。”
周泽指了指老道。
老道傻呵呵一笑,他是愿意的。
“谢谢,费用我明天给你们,真的是谢谢,你们进来喝口水吧?”
周泽看了看后面的白事儿棚子,摇摇头,道:
“不了,你忙吧,事情应该挺多的,哦,对了,你抽点时间去医院做个检查,或者买点巧克力,没事做就逼自己吃几块。”
本身就贫血,
再加上丧夫的事儿,
身体真的很容易垮掉。
很多人对于贫血这事儿不够重视,事实上这个毛病,很可能会引发出大问题。
“好的,谢谢。”
就在周泽刚把烟点上时,
棚子里忽然跑出来一个头上戴着白布的年纪估计上五十的大妈,
直接拉扯着嗓子指着这边周泽等人尖叫道:
“哎呀妈呀,儿砸啊,你睁开眼看看啊,你看看啊,丧良心啊,丧良心啊!
你这前脚刚走,你媳妇儿就坐别的男人的车回来啦,哎呀,哎呀,丧良心啊!”
周泽闻言,
微微皱眉。
女人马上转身向大妈,有些局促和不安地跺跺脚,哭道:“妈,不是这样子的,不是这样子的。”
“哪个不是这样子,我亲眼见到的,你男人尸骨未寒呢,还没下葬啊,还没拉去火葬场烧成灰呐!
你就忍不住了啊,你就等不及了啊!!!!!
你这杀千刀的,
我儿砸生前对你多好啊,
你再忍不住也要等人真正入土为安了啊!”
“妈,不是的,他们是送我回来的。”
“哎呀,你们这对狗男女,呸,王八蛋,混蛋,狗日的,天杀的脏批!”
周老板伸手指着老妇人,
目光一凝,
直接低喝道:
“嘴巴放干净点儿!”
“哎呀,这还威胁上我了,好啊!
大家都出来看看啊,
乡亲们啊,
都出来看看啊,
这野男人对我吼呐,真是懂得心疼人啊,哈哈哈哈,真是懂得心疼人啊!!!!!”
“妈,你别这样,求求你别这样。”
女人哭着走到老妇人面前哀求。
旁边不少乡亲们靠拢过来,一起瞧着热闹。
“你给我滚!”
老妇人一把推开了女人,
女人身子现在本就不好,
脚下一不稳,
直接摔在了田埂上。
“杀千刀的,蛆了心的玩意儿,我真是当初瞎了眼,才让你进了我家的门!
我儿子就是你给我克死的,
你这克夫的命!
你给我滚,给我滚,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我儿子都已经死了,你给我滚得远远的,老娘我现在看见你就来气!”
这时,
一个女娃娃哭着跑了过来,抱住了老妇人,
“奶奶,不要骂我妈妈了,不要骂妈妈了。”
老妇人恶狠狠地瞪着倒在地上的女人,
一只手抱着孙女的头,另一只手指着这个女人道:
“我警告你,你给我滚,苗儿,我孙女儿,绝不可能跟你!
我不可能让你带着我亲孙女儿跟你出去再找野男人!”
第七百八十二章 白事儿(下)
女人在哭,女孩儿在哭,老妇人也在哭,
但似乎可以看出来一点的是,
这个老妇人在村子里人缘应该挺差的,
闹腾到了现在,
也没个邻居出来打个圆场什么的,
至于跟风帮她一起出来骂的,
更是没有。www.uu234.netwww.uu234.net
反倒是大家偷偷摸摸地在指指点点,对那个被推倒在地的未亡人,
显得很是同情。
周老板继续抽着烟,
他在思考,
自己上午已经打过一次人了,
难不成下午还得打一次?
但眼前这个老妇人,
可不像是什么罪犯的样子。
终究,还是没有动手,清官难断家务事吧,无非是被说了几句难听的话,你上去打一顿人,可能两边都怪你,何苦来哉?
周老板拍了拍老道的肩膀,示意可以走了,人已经送回来了,至于她家里的生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然而,
就在这时,
那个被推倒在地的女人,
忽然捂着胸口开始急促喘气,
而后猛地一“咔”,
是直接晕厥了过去!
这下子,围观看热闹的乡亲们炸窝了,
连刚刚嘴巴像连珠炮似的一直疯狂输出的老妇人,
也被吓得手脚开始哆嗦,
孙女儿扑向了自己的母亲,
一时间,
一地鸡毛。
周泽关上了车门,
心想这女人真特么的是个事儿逼,
老子刚从老张手里拿到了那点儿微薄的奖金,还得帮他做好人好事,这会儿还得当个出诊医生。
最要命的是你要是死了,
说不得老子回书屋后还得送你一程,
欠你的啊!
女孩儿抓着母亲大喊大叫,旁边围了一圈圈人,那个老妇人也在痛心疾首,咒骂道:
“要死别死这儿啊,要死别死这儿啊,我还得给你办葬礼,我可不给你办了啊!
给我儿子办就算了,还得搭上你!”
周泽被人群隔在外头,
深吸一口气,
吼道:
“都给我让开,我是医生!!!”
………………
“闺女,你醒啦?”
女人睁开眼,发现外头已经天黑了,她正躺在棚子里拿几张长凳铺一条棉絮的小床上。
老道站在她旁边,一直看护着。
周泽走来,手里端着一碗生姜糖水,递给了老道。
“来,闺女,喝了。”
“谢谢。”
女人没让老道喂她,接过碗,慢慢地喝着。
“你这不是什么大毛病,但不引起重视或者继续拖下去的话,身子会垮掉。”
周泽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个烤红薯慢慢扒皮吃着,是那个小姑娘刚送来的,自家种的,挺香甜。
老妇人,也就是这个女人的婆婆,在周泽说了没事儿之后,骂了几句女人后,也就不闹腾了。
这会儿,
已经是晚上了,
花钱雇来的扎纸的人也走了,丧事乐队以及丧事乐队包办的和尚道士们也走了。
今儿只是准备活动,
明儿才算正式的丧事。
看热闹的邻居也走了,
这会儿,
只剩下那个老妇人一个人拿这个小板凳坐在客厅灵堂外头,烧着纸钱。
她孙女则是坐在灵堂桌子上写着作业。
真冷清,
也真萧索。
寻常来说,
农村丧事一般都是热热闹闹的,亲戚邻里的也都会来帮衬一下,但现在这个样子,却真的看不出半点热闹的感觉。
比城市里丢殡仪馆哀悼堂都显得清冷。
“你婆婆人缘很差吧?”
周泽咬了一口红薯,
嗯,
香,
甜。
这办丧事儿,就没个亲戚朋友来帮忙?
女人没有回答。
周泽反正无所谓,他就是一个看客,也懒得去注意什么措辞。
“你丈夫家那边,没亲朋了?”
“有一个大伯,是这个村的村长。”女人回答道。
“哦,然后呢?”周泽问道。
“大伯贪了村里修路的钱,被妈告到县政府去了,村长被撸了,人也就进去了。
然后,和那边的亲戚,就决裂了。”
“哦,呵呵。”
周泽吮了一下手指头,
“看来你妈这个脾气,不光是对自己人疯啊。”
“她这人,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
“不见得吧,都是亲戚的,直接去告亲戚,图什么?”
周泽问这个问题之后,忽然觉得怪怪的,虽然觉得这么问很不对,明明是正确的事情。
但社会就是这样,风气就是这样,有时候做正确的事情,还得被人问“为什么”?
真要说起来,关于自家村子村长带领全村致富村长自家的故事,每个人都能说出一箩筐来。
“就是看不惯吧,就去告了。”
女人这般回答。
好吧,
这个理由,
很强大。
“老道啊,去帮帮忙吧,看看有哪里需要改需要归整的。”
“好的,老板。”
老道去那边忙活了,
他当初曾当了很多年的白事儿先生,对于这里的条理,那是门儿清。
“你丈夫是做什么的?怎么死的?”周泽问道。
“他……他是个司机,出了车祸。”
周泽点点头,站起身,懒得再说些什么了。
老道那边在帮忙做事儿,老妇人那边特意向这里看了几眼,马上起身,“腾腾腾”地走了过来。
直接指着周泽的脸,
还没说话呢,
周泽就觉得一阵山雨欲来风满楼!
“好啊,好哇,这就勾搭上了!
我说什么为什么不躺屋里呢,
说是屋子里烟灰重,
这里头通风,对她好,
我看是你想继续看着她吧!
这是真的腻乎在一起了,完全舍不得分开啊!
是吧,
在我儿子灵堂前面亲亲我我,很来事儿是吧!”
周泽点点头,“的确。”
老妇人胸口一阵起伏,气呼呼地指着周泽,
“滚,都给我滚!
还有你!”
老妇人又指向了女人,
“跟着你的姘头给我一起滚!”
“妈……”
“我不是你妈,我儿子都已经死了,你叫我妈干嘛!我不配!
你滚,
跟着你的野男人,
给我滚!
不过我告诉你,孙女儿你别想带走,我也不会让你带走!
滚,滚,滚!
今晚就给我滚,滚啊!”
“咳咳……”
周泽咳嗽了几声,
对那边还在忙活的老道招招手,
喊道:
“老道啊,咱回吧。”
这一屋子奇葩,
懒得再待了,
尤其是这个老妇人,
跟磕了火药一样,整个机关枪扫射。
老妇人转身,去屋里了,很快又拿着一个行李箱出来,喊道:
“你东西都在我这儿了!我给你收拾好了,给老娘滚,老娘看见你就恶心!
王八羔子!”
周泽这边刚打开车门,老妇人就直接把后车门打开了,把行李箱往里直接丢。
周泽深吸一口气,
深呼吸,
深呼吸。
“妈求你了,你别这样,你别这样,我不走,我不走,我死也不走!
柱子没了,我得给你养老送终!”
“呸,我不稀罕,你是不是还想着我这栋房子?告诉你,甭想!这是我盖起来的房子,没你的份儿!”
周泽伸手,把那个行李箱给拖拽了出来,刚准备丢地上就直接开车离开,却看见那个女人直接向着井口那边冲了过去!
“妈!”
老道马上扑了过去,老妇人也吓坏了,赶忙跑过去,连坐在那儿写作业的女儿也尖叫了一声,哭着跑了过来。
女人抓着井口边缘,
哭喊道:
“妈,你再赶我走,好,我就跳下去,我跳给你看,你看看,我敢不敢跳!
我死,也要死在这儿!”
老道死死地抓着女人的肩膀,真怕女人直接翻身下去。
周泽站在边上,看着这出精彩纷呈的大戏,还真觉得挺有趣。
当婆婆的,硬要逼着媳妇儿滚蛋;
媳妇儿宁死不走,是真的拿死在做威胁。
怎么这么奇怪呢?
“奶奶,你别赶我妈妈走好不好,我会乖乖的上课,我会努力学习,求求你别赶妈妈走。”
老妇人忽然坐在了地上,
爬到了女人身边,
对着女人一顿打,
骂道:
“你这死妮子,叫你走,你就走啊!
你还年轻啊,你还年轻啊!
柱子没了,你还这么年轻,你替他守个屁的活寡啊!
女儿我帮你带,你也少个累赘负担,
你再去找个男人好好过日子去啊,干嘛拖累你啊!
啊啊啊!
丧良心啊,
丧良心啊!”
“妈~~”
女人抱着老妇人开始一起哭了起来。
老道挠挠头,
这是,
和好了?
老道起身,走到周泽身边,
“老板,我怎么有点儿迷糊了呢。”
“我也有点儿。”
这时候,
两辆面包车从小路上偷偷地开了过来,
大半夜地,
停在了菜地那边,就停在周泽车后头。
然后下来了十几个男女,都穿着便服。
“妈,这不是来吊唁的吧,谁三更半夜来吊唁啊!”
大晚上的,
拉一帮子人偷偷过来,
还真象是寻仇啊。
结果,
这帮人却都直接跑到了场子上,站在了客厅灵堂前面,站成了两排。
当站定时,
那个站姿,那个整整齐齐的架势,
让周泽微微皱眉。
老妇人擦了擦眼泪,和儿媳妇起身,领着女儿向着灵堂那边走去,在蒲团上跪了下来,给拜客回礼。
两排,
十几个人,
其中领头的一个,
低喝道:
“摘帽!”
戴帽子的人马上摘下了帽子,
“敬礼!”
齐刷刷地,
一起敬礼!
深冬的夜,
两排人,
站了许久许久,宛若矗立在那里的石雕。
灵堂桌子上,
那张年轻的遗照摆放在那里,
青年脸上带着笑容。
“老板,这我咋感觉像是警察来了捏?这还真的是大晚上偷偷摸摸来吊唁的啊,生怕白天来被人看见的样子,
为嘛啊?”
周泽默默地又取出一根烟,
咬在嘴里,
缓缓道:
“缉毒警。”
第七百八十三章 葬礼!(第四更!)
“唉,呼…………”
老道拍了拍脑门,
干脆在地上坐了下来,
走南闯北大半辈子了,打过交道的人也不知凡几了,老道的阅历可谓极为丰富。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
之前是没想到这一茬,现在被自家老板一提醒,也就恍然了。
没有哭,也没有太多的伤痛,有的,只是深深的无奈。
这个世界上,总是不缺被推到台面上的英雄,谁都想光鲜亮丽,风光无限,受人膜拜;
然而,
更不容易的,
还是这些隐藏在幕后的英雄,
没有利益的鞭策,也没有名的宣扬;
“人死鸟朝天”,“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可能所谓的英雄好汉吼完这两嗓子也就下去拼命了,至少可以给自己催眠个“轰轰烈烈”。
哪像现在,
哪像眼前。
“可怜的娃儿,才二十多岁咧。”
老道轻声地叹息道。
周泽则是继续站着,没有按照之前想的那样直接上车离开。
那两排缉毒警在灵堂前站了许久,没有人哭,大家都很沉默。
周泽记得以前去云南参加一个外科培训时,曾听过当地某市的一个老医生说过这样的一个事儿。
本地一个缉毒警在乔装成买家接触毒贩的过程中,恰好在街上碰见了带着自己女儿上街的岳母,女儿喊了一声“爸爸”。
然后,
三天后,
这一家子就全都葬身在煤气爆炸的火海之中。
老医生说,那次他参与了救治,但没能救活一个,这是他这辈子心里最大的痛之一。
忍受着亲戚邻居的白眼和冷落,
必须隐藏的光荣和烈士荣誉,
斯人已逝,活人却还得咬牙继续承受着这种孤苦和不被理解。
周泽默默地弯下腰,
他记得在刚才,自己问过女人,她丈夫是怎么死的?
她说,她丈夫是个司机,出车祸死的。
周泽现在才明白了她那时回答这个问题时的犹豫,
这种感觉,
就像是小孩子考了满分却不能告诉家长得到表扬,
还得故意说自己考得不好以至于不得不承受批评。
老妇人,在此时,反而变得可爱多了,也伟大多了。
她宁愿自己一个人继续忍受这种生活,却希望可以给自己儿媳妇一个解脱,
甚至,
连她亲自去县里告自家大伯的贪污,
也变得可以理解了,
能教出这样伟大儿子的母亲,肯定同样也是伟大的。
“收队!”
两排人一起向老妇人和女人鞠躬,
老妇人带着自己媳妇儿和孙女儿跪在蒲团上回礼,
老妇人老泪纵横,
女人泣不成声,
孙女儿则显得有些懵懵懂懂,似乎无法理解这群人为什么要来自己家。
可能,
这个家庭,
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
在这个无人知晓的深夜,
才能真正享受到片刻本该属于她们的荣光。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人都上了面包车,又很快地开走了。
静悄悄地来,同样也是静悄悄地走,
小心翼翼得再小心翼翼,
不留下任何痕迹。
三个女性,
抱在一起,
哭作一团,
最小的女孩儿是看见自己母亲和奶奶在哭,也跟着一起哭了。
但她们的哭声,此时也有些压抑,眼泪鼻涕不停地滴淌着,却没有那种哀嚎的声音出来。
“老板,你先回去休息吧,贫道留下来,帮他们操办操办。”
老道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很平静地继续道:
“丧事儿,比喜事儿更讲究个热闹,这是给活人看的,安慰活人用的,看她们这么冷清的样子,心里怪不好受的。”
周泽伸了个懒腰,
道:
“你一个人留下来算个什么事儿?忽然冒出来一个热心的老头儿,又要传出新的闲话了。”
“老板,这……”
周泽摇摇头,
“我也留下吧,就当是我这个有钱的野男人出的钱办的丧事;
反正人老太婆白天时自己已经给我把帽子戴上去了,
那就再戴一会儿吧。”
…………
翌日中午,
三个白事儿乐队进场,
灵堂前,
和尚在左,道士在右,
敲锣打鼓,念经木鱼,
喧喧闹闹,热热切切。
人,都是老道请来的,价格,也是他谈的和付的,他从早忙到中午,重新布置场地,安排人员,各个方面,都指挥调理得井井有条。
老道在这方面的才能,确实让人佩服得很,似乎天生为白事儿而生。
老妇人和媳妇儿穿着麻衣就跪坐在蒲团上,其余的事情,半点不用操心。
周泽坐在灵堂前的供桌边,面前是一个红底的人情册子。
虽说昨天没人来帮忙,但是今天正式出殡的日子里,还是有不少亲戚过来露面了,该送的人情钱,也没人真的缺了。
关系不好归不好,但中国人讲究的礼尚往来,是实实在在的规矩,如果因为这个借口故意断了人情钱,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周泽拿着钢笔,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记下,这个几百,那个几百,这个还搭送了多少纸,那个还附加了多少香烛,都要记录清楚。
好在,也不是很忙,大家也都很冷漠,周泽甚至看见了不少人在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周老板反正无所谓。
每隔一段时间,周泽都去拿几块巧克力或者用开水冲一些红糖水送去给女人去喝,看着女人喝下去,然后又坐回到自己该坐的位置。
丧事,办得很红火,很热闹。
等快到中午时,
她大伯也来了,
村长的职位被撸了,罚款了,也进去蹲了一段时间,但此时看起来,却依旧有着“土皇帝”的威严。
事实上,现如今很多地方的农村,村长和村霸的区别,真的不大。
不过,他并没有对周泽这个陌生人坐在这里有什么其他看法,送的人情钱,也是这里最高的,别人都是小几百,他送了两万。
周泽登记时,有些意外,想着要不要自己明儿再去举报一下这位老大爷?
看来上次还没被抖落干净啊?
“他们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既然愿意帮衬,我承你这个人情,我也谢谢你。”
老人的腰有些驼了,目光扫向跪坐在那里的老妇人时,依旧带着愤怒,但至少在一些事情上,一码归一码。
老头儿来了,给了钱,又走了,其余亲戚则是都留了下来,随后,就是午饭水席。
水席结束后,
继续走着流程,
在老道的安排下,
和尚道士轮番上台,
你方唱罢我登台,
别说,
真的一点都不闹,
反而显得很是严肃庄严。
该登记的也都登记好了,周泽在人情本上,又加了一个自己的名字,上面写着的人情是:
冥钞两沓。
抽空站到了灵堂前在烧纸的铁锅子那边,
亲自把冥钞丢了进去,
看着它们在这里被焚烧干净,
随后又坐回了灵堂位置,
摸了摸口袋,烟没了,顺手从桌上拿了一包烟,拆开,取出一根点燃。
这些烟都是给那些送了人情的人的,一人一包,也是当地的一个小规矩,不会抽烟的也会带回家给家里会抽烟的人。
两世为人,这还是周泽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参加地道淳朴的白事儿葬礼。
上辈子,他一个孤儿,也没什么葬礼需要去,医院的同事过世了,也只是去哀悼堂那边露个面,跟点个到差不多。
现在,
坐在这里看了大半天的白事儿活动,
居然还觉得蛮有意思的。
可能,年少轻狂时,总觉得这是封建,是愚昧,是不可理喻的荒谬行径。
等人到中年,家里真的逐渐有老人去世时,忽然发现,有这些规矩,有这些事儿,还能让自己在浑浑噩噩的那几天里,至少知道自己下面该做什么,能让自己动起来。
等年纪再大一些,或者再成熟一些,
坐在这里,
看着那些飘扬的纸屑,
听着喧嚣的唢呐以及那一片白衣,
你会忽然意识到,
这似乎才是脚下这片黄土地,数千年以来,一直不变的颜色。
殡仪馆那边派来了最大也是最豪华的灵车,后头还跟着十多辆小车,都戴着白花。
女人抱着亡夫的遗像,自己婆婆在侧,女儿在身前,带着一帮送葬的亲戚,以及老道安排的和尚道士,一起上了车,去往火葬场。
周泽身后的灵堂,终于空了。
眼前的喧闹,
也终于陷入了短暂的停歇。
周泽侧过头,看向身侧,因为身份无法公开的原因,所以并没有什么人什么单位来送花圈。
这里只有两个花圈,
一个是以书屋的名义送的,一个是以书屋隔壁药店的名义送的。
摆放在角落里,算是一点点缀。
若是身份可以公开,这里应该会被社会各界的花圈堆满吧。
周泽翘着腿,
坐在长凳上,
“啪!”
打火机又点了一根烟,
抽了一口,
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
不知道为什么,
今天,
他的内心格外的平静。
从四川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事儿很多,也很乱,这边刚应付完那边又出事儿了,弄得周泽很是有些疲劳奔命。
但偏偏在这个喧嚣的一天里,
之前的浮躁,似乎被一下子清除掉了,整个人像是在雨水里冲刷过一样,很清净。
夹着烟的手,
送到身侧,
一个年轻的男子从周泽手里接过烟,
也抽了一口。
周泽目光看着前方,
很平静地开口道:
“别误会啊。”
对方吐出一口烟圈,
“麻烦您了。”
周泽笑笑,
道:
“客气。”
第七百八十四章 发糖
“呼……舒服啊!”
安律师穿着他的豹纹睡衣从卫生间走了出来,两只手拿着毛巾在使劲地擦着头发,似乎是要擦出拍海飞丝广告的效果。www.uu234.netwww.uu234.net
“哟,这是手臂又恢复了?恭喜你,以后可以飞了。”
白狐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根香蕉慢条斯理地在嗦着。
这香蕉还是从猴子那里蹭来的,小猴子贪吃,却不小气,尤其是白狐一直仗着都是妖族的份儿上,在小猴子那里,可全然不拿自己当外人。
安律师的目光在白狐包着香蕉的红唇边狠狠地刮了几眼,
没说什么,
走到吧台后面的冰柜里,取了一瓶饮料,打开后“咕嘟咕嘟”地一饮而尽。
“你们明儿又要出门了?”
白狐指了指放在角落里的几个行李箱问道。
“需要向你报备么?”
安律师反问道。
“嗯哼,我也就是问问,我现在暂时没地方去了,只能在这儿待着,对了,对面那家网咖是被你们接手了是吧,好像已经在装修了,可以给我留一个房间么?
我要带独立卫生间的。”
“就你屁事儿多,找几张卫生纸往地上垫吧一下,再变回狐狸,解决完排泄之后变成人,把纸给包起来丢垃圾桶不就完事儿了?”
白狐眨巴眨巴了眼睛,默默地对安律师竖了一个中指。
“男人就是这样啊,想上你前,什么都哄着你,上完之后,就是躺边上点,嫌热。”
“这年头房价贵啊。”安律师也不是什么面嫩小生,面对这种调侃,早就无所谓了。
来啊,
飚车啊,
谁怕谁!
“我给房租就是了。”
“切,说得像是谁在乎钱一样,我跟你说,在这家店里,除了老板他本人,没人在乎钱这种东西。”
安律师觉得,在亲耳听见老道说他捐了几个亿出去后,似乎连带着他自己本人,也被“净化”了一遍。
哦不,
是升华了。
“对了,那个老东西,你们是不是也要解决一下啊,我都被他弄了两次了,可不想有第三次了。”
白狐一副人家很怕怕的表情。
第一次,是在白狐自己的会所里,被许清朗的师傅斩断了尾巴,打得几乎无法化形;
第二次,感应到了,想回书屋帮忙一起找回上次的场子,结果又稀里糊涂地中招了。
现在想想那时的画面,白狐心里还有些颤栗。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谁受得了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过阵子就去解决。”安律师打了个哈哈。
至于怎么解决,用什么方式解决,他不认为自己需要对这只白狐去解释。
有些人,终究是隔着一层。
“老林子那边也不安生了,那边的给我传了几次信儿了。”
“上次你说那边有龙脉还是有什么的,是那个么?”
“龙脉只是传说,这一次,是真的似乎是出了点儿问题,好像是哪个被封印的大妖亡魂破印出来了,正在恢复呢。”
“那边大仙儿多,你们靠人数也能压死它了吧?”
“再看吧,反正我是懒得回去趟这波浑水了。”
这时,黑小妞从坐着轮椅,从隔壁菜园子出来了,手里捧着一篮子瓜果,放在了吧台上,然后又自己推着轮椅回去了。
“哟,这小两口现在变得可真懂事儿。”白狐笑道。
“活着,都不容易,想更好地活着,就更不容易了。”
“脑壳痛脑壳痛,最讨厌看男人装深沉的样子,怎么滴吧,你这双手刚复原,是不是想马上找个场子去舒服一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脑子里在想什么。”
莺莺从楼上走了下来,
安律师扫了一眼,
然后眼睛瞪直了,
因为莺莺现在的装束真的好奇怪。
以前在卧室里陪老板睡时,她穿什么睡衣,安律师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在人前,莺莺基本都是很保守的穿衣风格,有点轻女仆装的感觉,而且是一点也不暴露的那种。
而现在,
莺莺上身穿一件皮夹克,下身是小皮裙,里面是白色丝袜,头发披肩,乍看时,真的有种以前看鬼片时王祖贤的感觉。
年轻版的王祖贤。
莺莺走到吧台边,和往常一样,问安律师:
“喝咖啡么?”
新的一批货要到了,得赶紧把陈货处理掉。
“额,刚喝了饮料,现在不要,额,那个,莺莺,你要出去?”
“昂,出去。”
莺莺微笑着点头,
“老板刚给我发微信了,说马上就回来,然后带我出去看电影。”
“这穿得,挺好看的。”
这倒不是在敷衍,是心里话。
莺莺本就很好看。
“谢谢你,安律师。”
莺莺的目光看向了坐在沙发位置上的白狐,微微皱眉,道:
“那是老板的位置。”
“嗯,我就喜欢闻着他留下的味道。”
白狐似乎是为了调侃莺莺一样,装作很迷恋地把脸凑到了沙发上轻嗅着,身形舒展,尽量妩媚。
莺莺倒是没气急败坏,只是很无奈地道:
“你不知道自己体毛多啊,
等你下来后我还得帮老板重新清理沙发。”
白狐的脸当即沉了一下,
“哼”
起身,
换了一个沙发坐了下来。
“喂,我说啊,以前怎么没见你跟你那老板出去时打扮得这么好看啊?”
“要你管啊。”
“管啊,当然得管啊,我看呐,是某个小蹄子,是真的开始动春心了,我说也是啊,自家的肉,看护了这么久,也是时候拿把刀叉切了吃了吧?”
“你不是在林可家的么,怎么又回来了?”
“我想这里了,不行么?”
“骗人。”
“我为嘛要骗你?”
“刚下来时,看你躺在那儿,真想拿出手机给你拍张照,再加个标题。”
“书屋佳人?”
“失意的三儿。”
“好哇,小蹄子,姑奶奶我撕烂你的嘴!”
白狐作势要起身,
却在此时,
书屋的门被推开了,
周泽从外面走了进来。
白狐当即重新坐了回去,没敢再放肆。
笑话,
她可是知道这个男人对这个僵尸女仆到底多么保护的,自己这时候上去开玩笑调侃,人真的说不定直接不解风情一巴掌再抽过来,
何苦来哉?
“老板,你回来啦,吃饭了么?“
“吃过了,走吧。”
“好。”
莺莺走出了书店,和老板一起走在南大街上。
今儿气温有点回暖了,但哪怕是之前最冷的时候,在南大街上,莺莺这种装束也不算穿得少了,毕竟,这个世界上,不要温度要风度的男男女女,都太多了。
一开始,
是周泽走在前面,
莺莺习惯性地跟在后面;
随后,
是二人并排在一起走;
紧接着,
莺莺鼓起勇气,伸手,搂住了周泽的胳膊。
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家老板一眼,见老板没反对也没反感,莺莺马上低下头,心里窃喜地保持着这个姿势继续往前走。
时下普通的小情侣逛街,其实也就离不开个吃吃喝喝,只可惜,莺莺这边对这类不怎么在乎。
说是看电影,但周泽也没直奔南大街的影院,而是继续沿着橱窗,在昏黄的路灯下,散步。
老道还在那边继续办理着丧事收尾,
接下来的头七到五七的事儿,倒是和自己二人无关了。
看了一整天的白事儿,周泽没有半点烦躁,反而觉得自己此时的内心,格外的平静,像是得到了一次净化和梳理。
这时候,
再散散步,
走走逛逛,
漫无目的,
也是一种享受。
周泽伸手摸了摸口袋,
莺莺见状,
马上松开手,去了对面的便利店买了烟和打火机回来。
在走回来的路上,就打开了香烟盒,咬住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等正好走到周泽旁边时,才把烟取下来,送到周泽唇边。
旁边有不少情侣路人,一些男的见到这一幕后,眼睛都直了。
心里可能都在想着:
同样是男人,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自己在家抽个烟还得偷偷摸摸地到厨房对着抽油烟机……
“今儿这身衣服挺好看的。”
如果是其他男的,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女方今天的新装束,或者没及时夸赞,很可能会面对恐怖的疾风骤雨。
但在莺莺这边,只有窃喜。
“老板,你喜欢就好。”
在周泽抽烟时,莺莺又伸手搂住了周泽的胳膊,他喜欢这种感觉,非常非常喜欢,尤其是现在二人正在大街上,有种向所有人公开宣布的成就感。
其实,
有件事儿,
莺莺没说,
之所以今天这样打扮,
是因为老板发微信时,
问的是:
“晚上去看电影吧?”
以前,
老板都是直接说:“晚上看电影。”
小小的变化,
却让莺莺心里瞬间雀跃。
懂得满足的人,才更容易体会到幸福。
“啊,对了,老板,前面那家照相馆,我照片放那儿忘取了。”
莺莺和周泽一起来到了前面的照相馆里,
“老板,我定制的相框。”
“哦,都快一个月了,我都快忘了,呵呵,等下啊,我找找,哟,找到了,给你。”
周泽往旁边凑了凑,
看见莺莺手里捧着的相框,
照片上,
莺莺坐在“刀山”顶端,
身后是碧蓝的天空,
莺莺笑得很美很灿烂。
第七百八十五章 惊雷
逛了半个多小时,周泽没去影院,而是来到了一栋大厦下面,坐电梯到了第19楼。www.uu234.net
出了电梯门,就是红毯,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果香。
“老板,这里是聚会么?”莺莺很好奇地问道。
“电影院吧。”周泽回答道。
这还是安律师告诉他的一个地方,算是新兴的一个家庭式电影院,用办公场所的布局改装成了一个个小空间。
每个厅也就十几个位置,而且放映的电影也不是时下正火的院线电影,是一些老片或者经典电影。
当然了,为了维系其运营成本,票价是很高的,五百多一张票,而且谢绝带十五岁以下的孩童入场。
生意当然不可能火爆,但也谈不上冷淡,至少,周泽和莺莺走进来时,看见咖啡厅那边,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少人。
票是在网上先订好了的,时间快到了,周泽也就没耽搁,和莺莺扫了二维码之后直接进场。
也就是普通家庭客厅大小的区域吧,十二张靠椅摆放在那里,小茶几上,则有甜点和酒水。
周泽和莺莺刚入座没多久,又来了四个客人,正好大家都是隔着空位坐的,等灯光熄灭,荧幕上出现了剧幕后,大家都可以很自在地沉浸在属于自己的观影时间里。
现阶段,大家的时间其实都很宝贵,有些人对于观影的要求又比较高,也不介意为此多花费一些金钱,所以才会选择这里。
两个小时,一部电影,看完之后,直接离开,没有艳、、遇,没有幽会,没有暗送秋波,
甚至连周泽这种带另一半来的,都很少很少。
大家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追求的,只是在短暂地停留时,能够最为恰到好处的放松。
《肖申克的救赎》,
是一部带着压抑色彩的电影,
但电影给人呈现出的感觉,其实没那么悲重。
一场电影结束,
大家都安静地退场。
下电梯时,
周泽还侧过头看着身边的莺莺,
问道:
“喜欢么?”
“嗯,喜欢呢!”
“嗯。”
然后,
等电梯到了,门打开,二人走出去时,周泽忽然道:
“其实,我不太喜欢。”
“是的呢,老板,我也是。”
“不能大口地喝饮料,不能吃爆米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不能给老板喂饮料,不能给老板喂爆米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二人四目相对,
周泽伸手牵着莺莺的手,
经过了之前两个小时的压抑,
这会儿,
似乎觉得连空气都变得清新多了。
“老板,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啊?”
“安律师告诉我的,他常带约的女孩过来。”
“那老板你也可以经常来啊。”
周泽伸手刮了一下莺莺的鼻子,
打住了这个话题,
因为他晓得这个话题再下去又要跑到周家血脉不能遗留在外头的主题了。
这时,
周泽的手机响了,
是安律师的。
“喂。”
“老板啊,来唱歌么?”
“唱歌?”
“对啊,我们在黑驹ktv,你们来不?
电影看完了吧?”
周泽抬起头,
这家ktv的墙体广告就在自己面前。
“行,来吧。”
明儿就又要去四川了,希望平平安安,别再有什么波澜了,不过,周老板还是希望能及时行乐一下。
和莺莺走到前面,上了三楼,周泽看见安律师正站在吧台那边。
“哟,来了,走,我开了个帝王包。”
两个服务生在前面带路,
包厢确实很大,
服务生特意问安律师:
“哥,需要安排一下公主么?”
“不用不用。”
“好的,哥,祝您玩儿得愉快。”
周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莺莺靠着他。
点了根烟,周泽问道:
“你不叫公主?”
“叫啥啊,白狐马上就到,呵呵,咱俩一人一个,外头的那些庸脂俗粉怎么比?”
这话说得确实对,
周老板这边有莺莺,安律师那边有白狐,俩女人有两个特点;
一个是:都不是人。
一个是,都很漂亮。
这时候,音响开了,屏幕也自动切歌:
“拒绝黄,拒绝赌,拒绝黄赌毒…………”
安律师走到那边,选了几首歌,先热场。
第一首是《红日》,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安律师唱得很投入,一边跳一边蹦,
这还是周泽第一次看见这么活泼的安律师。
手臂回来了,所以今晚特兴奋?
周泽扭过头,看向莺莺,道:“你唱歌么?”
莺莺摇摇头,“不会呢。”
“你们家白夫人也真是的,当初就这么把你放棺材里,给你搬个音响下去也好啊。”
“那太恐怖了吧,老板,对于半夜经过那里的人来说……”
周泽听了,点点头,也是。
这时,
包厢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了两个穿着黑西装的年轻男子。
“你们谁啊?”
安律师放下话筒问道。
两个男子进来后就开始脱衣服,脱下了西装外头,还特意把白衬衫领口的纽扣解开,露出了一大片古铜色的肌肉。
“你们有毛病吧,谁让你们进来的?”
安律师问道。
“我啊。”
白狐的声音传来,
她手里夹着一根女士香烟,
步履婀娜地走了进来,
扫视全场,
笑道:
“哎哟我去,这还真唱素的啊,行吧行吧,大家各自玩儿各自的。”
白狐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两个年轻男子立马靠在了她身边。
安律师见状当即大怒,
他本来想着老板有莺莺陪,
自己有白狐陪,
谁都不差谁,
挺好,
谁晓得本来自己计划中要陪自己的女人,
点了俩鸭子。
妈,
我堂堂安不起,
要在这里和俩鸭子争宠么?
白狐直接无视了安律师了的神色,
对身边俩男子招招手,
“你们开始吧。”
俩男的马上站起来,其中一个拿过另一个话筒去点歌,另一个则是围绕着白狐开始跳舞。
白狐打了个呵欠,对某人道:
“傻啦吧唧地点这么大个包,又只有这么点儿人,你也赶紧选个妃啊,
弄点儿人气填充填充呗。”
安律师还想说些什么,
却在这时,
包厢门被狠狠地推开,
三个学生打扮的女孩儿冲了进来,
对着那个在白狐面前跳舞的男子就是一顿打,且不停地喊骂着。
应该是学校里的女朋友发现男友在这里干这个,直接带着闺蜜上来抓人了,一个闺蜜更是指着白狐的脸骂道:
“你咋这么不要脸呢,想要玩儿男人干嘛不自己去街上躺着去啊,腿脚一叉开,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啊!”
白狐撇撇嘴,目光却是一凝,女孩儿被她气场吓到了,也不敢骂了,更不敢上手打。
这时,
ktv的保安出现,把这几个女生都清走了,还剩下一个拿着话筒在那儿选哥的男的站在那儿,有些无措。
“滚吧。”
白狐没好气地瞥了那男的一眼。
男的赶忙拿起自己的西服穿上出去了。
“哈哈哈哈哈!!!!”
安律师捧着肚子,
笑得很夸张。
白狐直接拿起了话筒,没点歌,直接开始清唱,
黄梅戏的腔调,
韵味十足。
周泽接过莺莺递过来的啤酒,喝了一口,别说,白狐这唱得还真不赖。
周老板平时对戏曲这些东西是没什么兴趣的,也欣赏不来,
但此时听着听着,倒真有些陶醉。
接下来,
唱歌的节奏就在俩麦霸,白狐和安律师手中来回交接;
周泽和莺莺就负责坐在旁边在两首间隔间鼓掌,
莺莺不停地给周泽递送水果,
反正各得其乐吧。
从ktv出来时,
已经是深夜了。
四个人一起走路回到了书屋,
推开门,
老张正坐在吧台后面,闭目打坐。
他是听了周泽的吩咐,以后书屋的业绩,就交给他来继承了,周老板反正可以从自己手底下鬼差的业绩里抽成,也乐得清闲。
“你们回来了啊。”
老张睁开眼打招呼,
同时对楼上喊道:
“老板他们回来了,可以做夜宵了。”
许清朗走了下来,应该是刚刚敷完面膜,脸上看起来很是水嫩。
老许扫了一眼刚刚玩儿回来的众人,
也没说什么,
直接进了厨房。
周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莺莺去泡咖啡了,
白狐这时候却主动地靠到了周泽这里,
柔声细语道:
“老板,你们明儿要去青城山么,带我一个呗。”
“我们是去做事,不是去卖艺。”
“…………”白狐。
“喂,我说啊,你去那儿干嘛,走亲戚啊?”安律师从莺莺手里接过了超霸杯问道。
“对啊,走亲戚啊。”
“谁啊?”安律师问道。
“青城山下白素贞你没听说过么?”
“噗……”
安律师半口咖啡喷了出来,
道:
“一个是蛇一个是狐狸,怎么扯上亲戚的?”
“她是白蛇,我是白狐,一个姓啊。”
“别扯了,别扯了,我都不去,这次事儿很严肃,你别想着添乱了。”
“行嘛,不去就不去嘛,哼,老娘不就是想去看看你们弄的那个青城山里的疗养院么,说不定是个静修的好地方,行,老娘也不稀罕了,万一塌了怎么办。“
这时,
安律师的手机响了,
他接了电话,
而后脸色当即一变,
看向了周泽,
道:
“老板,咱疗养院被人炸了!”
“……”白狐!
第七百八十六章 怕
清晨的蓉城双流机场,安律师一脸疲惫地从机场里出来,上了自己订的专车,直接去都江堰。www.uu234.netwww.uu234.net
“师傅,可以抽烟吧?”
没等师傅回答,安律师自己抽出一根烟,又拔了一根丢给了前面的司机师傅。
打开车窗,点了烟,安律师现在真想骂娘。
本来这次的行程,他都说了自己不会来的,让小男孩跟着去,说不定能蹭点儿清汤寡水什么的。
毕竟那位身上拔根汗毛,都比寻常人家的腰身粗。
他也能休息休息,在没有老板的日子里,放飞一下自我,也给自己放个小假。
说不得还能飞个三亚,找个网红酒店悠哉悠哉一下。
但人算不如天算,
但他还是来了,通城没有晚上去蓉城的航班,他只能苦逼地连夜开车去了上海浦东机场,堪堪坐上了一班红眼航班,大早上地到了蓉城,又马不停蹄地赶向都江堰。
老板他们是按照原计划下午从通城直接坐飞机到蓉城,再转都江堰,他安不起算是来打头站的。
毕竟这养老院也是他安排弄起来的,后期的规划和安保规划也是他亲力亲为,现在出事儿了,他肯定得来一趟。
隐约间,他有种感觉,这次的事儿肯定不一般。
揉了揉眉心,安律师心里有些烦躁,手机通讯录里的几个号码打过去,结果都处于关机状态。
疗养院的情况堪忧啊。
车子下了高速,转入下面的车道,距离青城山很近了。
“嗯?这里怎么这么多果树?”
安律师瞥了眼窗外,发现马路那头密密麻麻的果树长在那里,这个密度,哪怕他没干过农活儿也能看出来太过密集了,也不适合果树生长和结果。
“嗨,前几年来了一伙穿着制服的测量队,到田里来测量,放出风声说要拆迁征地了。”
“然后呢?”
“然后当地村子的村民紧急发动,两个晚上不眠不休地拼命插树苗,就等着征地赔款时能多要钱。”
“后来是没拆么?觉得代价太大了,就没动?”
司机笑了笑,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道:
“那几个测量员是卖树苗的贩子找人装的。”
“这套路不错。”
“得嘞,兄弟,这条路前面今儿封路了,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啊。”
“好。”
安律师下了车,在脑子里开始回忆上次来时的路线,估算了一下,没继续顺着公路走,而是直接翻过了身边这座山坳,这样可以节省时间,
等下去时,疗养院就在眼前了。
但你现在看不见丝毫和疗养院有关的东西,
原本建造在坝坝上的疗养院,
现在是一大块的淤泥沼泽。
这是泥石流啊……
在下头,还有两顶帐篷,安律师走过去时,看见了那个之前给自己打电话的保安队队长。
“安总,你可来了啊!”
保安队队长是个四十来岁的本地人,此时见到安律师时,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马上哭喊着跑了过来。
安律师点点头,任凭对方抓着自己的手臂不停地哭喊着,自顾自地往里走,看见帐篷里还有两个穿着保安服的男子,此时目光武神地坐在里头,应该是被吓傻了。
深吸一口气,
再转身面向前方的烂泥地,
安律师心里也是有些纠结,
他不信这是什么自然灾害,
之前那只“蜘蛛”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屁事儿没有,等自己刚接收,就在眼前节骨眼儿上出事儿了,说是意外,谁信?
这件事并没有闹大,因为这座疗养院本就不在审批序列之中,安律师之前用自己的特殊手段弄出来的,可以说,这是一个在任何文件里都不存在却又真实存在于现实的疗养院。
“其他人呢?”
安律师问道。
“没了,都没了,还有三个兄弟在里头,根本就找不到了。”
安律师闻言深吸一口气,
这也就意味着,
以前这里的住户们,
也都了没了,
那些,
可都是土豪啊。
…………
整个白天,安律师都在忙活着善后工作,赔钱,给抚恤,把一切该了结的事情都了结了。
花钱多少倒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把这里的出事儿的影响力给控制到最低。
至少,
得等到老板他们到了,
把真正需要解决的事情解决后,
之后怎么样,就随便了。
那些土豪们死了也就死了吧,反正他们那种活着的状态,和死了也没啥区别,反而可能是一种解脱,但那几个保安,安律师心里是带着点愧疚的,也拿出最大的诚意去补偿他们的家人。
安律师没找施工队过来,眼前的一片沼泽,也不是几辆挖掘机就能解决的了的,况且,这会儿也不合适把动静闹得太大。
等到快黄昏时,
周泽带着莺莺和小男孩终于来到了这里。
看见眼前的这一幕后,周泽也是深深地皱着眉。
“善后的事儿我都做了,几个保安受伤还有几个也没在里头了。”安律师声音有些低沉地汇报道:“据说,是昨天这会儿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炸雷声,然后山体滑坡引发了泥石流,直接把这里给盖住了。”
“之前的那些住户,也都没了?”
“没了。”
周泽记得当初还有一个带着自己妈妈在这里说要帮自己做研究的那个男子,可惜了……
不过这个时候不是缅怀的时间段,
这场自然灾害出现的时间很诡异,
那就不得不去猜测这件事之后的动机是什么。
又不是连续多天的暴雨,也没地震,哪里来的泥石流?
“老安,直接定位那个入口吧。”
“行。”
安律师点点头,示意小男孩跟着自己来。
他本来也想喊莺莺一起过来的,但想想算了,还是给小男孩多一点表现的机会吧。
所以,
接下来的一幕就是,
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淤泥之中,
大人指挥着小人,
把一块块硕大的石头和水泥钢筋“砰砰砰”地甩出去,
这清理效率,
比找施工队高多了,而且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把整块区域都清理干净,只是要把那个“入口”,给重新弄出来。
周泽在对面坡上找了个空地坐着,
莺莺则是又回到山那头公路上,扛着车里的三个行李箱又翻山回来了。
如果不是怕把车子拽过来把车弄坏了,
她可能真的会把那辆下飞机后租来的商务面包车直接拖过山。
那边,
安律师带着自己枕边人辛苦地挥汗如雨,俩人恨不得干了一个施工队的活计。
这边,
莺莺在给周泽手工磨咖啡豆,
旁边支了个小炉子,烧的是带着的气罐,加入矿泉水烧开了水。
哪怕这会儿是在荒郊野外,
莺莺也给自家老板煮了一杯香浓的咖啡。
随后,
莺莺又给水壶里疯狂加水,
再疯狂地倒入大铁罐里头的咖啡,
给安律师的超霸杯蓄满后,
莺莺起身,
问周泽:
“老板,你饿了么?”
如果周泽说饿了,莺莺可能直接去山林里打猎,再给周泽弄一个野外露天bbq。
“不饿。”
周泽摇摇头。
“那我下去帮安律师他们去了?”
“好。”
“好嘞,老板。”
莺莺去帐篷里,把现在身上的衣服给换了一套,然后也走入了泥沼之中。
终于,
在现实里,
周老板完成了以前的一个猎奇猜想,
自家莺莺,
终于在自己眼前当了一回建筑工人,
两头僵尸一起开动,
安律师在旁边指挥,
干得是风风火火!
周泽喝了口咖啡,抿了抿嘴唇。
在周泽脚下,躺着一只加菲猫,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周泽伸手,在它肚子里上揉了揉,等揉腻了,还拍了拍它,让它翻了个身,又对着它屁股揉了揉。
花狐貂已经习惯了这种逆来顺受,哪怕是这一身的加菲猫的cos,它也只是在一开始抗议了一下,随后也不敢再多哔哔。
不过,在周泽揉捏着它的屁股不停地变化着各种形状的时候,
它的眼睛里,
很罕见地出现了一抹深邃,
一边继续挺着屁股迎合着周泽,
一边则是目光四下逡巡,
态度很是机车,
像是“你自己来,我玩手机”。
这时候天已经慢慢黑了,
他本能地感觉到有些不安,
站起身,往边上走了几步,抬头看了看天,又重新看向前面在清理淤泥的书屋众人。
自言自语道:
“那半张脸,还在下面么?”
少顷,
自那次和自己吵架之后,
很久没冒泡的声音缓缓地响起:
“他…………还…………在…………”
“我还以为不在了呢。”
周泽又喝了一口咖啡。
“在…………的…………”
“那这一出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
“你很少这么坦诚承认自己不知道。”
“回…………去…………吧…………”
“嗯?”
周泽有些意外,
铁憨憨这是,
怂了?
哎哟我去,
这可真是难得一见。
“喂,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呵呵,我说,你到底在怕什么东西?”
“我…………怕…………我…………家…………狗…………死…………了…………”
第七百八十七章 要账
“吧唧,吧唧,吧唧!”
泥水下方被践踏着,
莺莺和小男孩一起扛起了一大块水泥端墙,
“一,二,三!”
“呼!”
水泥墙被丢了出去,砸在了下方,地面也随之震颤了一下。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
安律师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两个小旗,
站在边上不停地挥舞指挥着。
整个场面,
看起来那是相当的硬核。
这种土木工程,没有什么问题是一头僵尸解决不了的,
如果不行,
那就再加一头僵尸!
这个世界上,
能驱使两头大僵尸当泥瓦工的,
又有几个?
安律师这会儿居然还有些心潮澎湃,虽然有点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意思,却难以抑制住这种兴奋。
要知道,
被自己指挥搬砖的可不是什么普通行尸,
那个太掉价!
“一直没找到尸体,是不在这栋楼的区域么?”小男孩忽然开口道。
“嗯,这栋楼是单独出来的,之前还被老许设置过阵法,所以这栋楼没人住,之前的住户都在其他楼里面,保安有专门的宿舍,也不在这里。
再说了,
泥石流下来了,直接被掩埋,连屋子都被直接压垮了,活人在这里会是什么样子你们晓得不?
就跟个压缩饼干一样,
啪,
直接被压扁了,
马路上经常看见的那些被车撞死的可怜的猫猫狗狗,
如果在夜里不注意,
可能第二天早上都被压成贴画儿纸了。”
“那也总得可以闻到一些血腥味,你闻到没有?”小男孩看向莺莺。
莺莺摇摇头。
僵尸,对血腥味可是很敏感的。
“这个就不管了,死多少人也所谓了,先把要去的地方给清理出来才要紧,那里面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可真的就是大问题了。”
当初那东西被封印在山洞里,都能整出个僵尸事件,万一出个什么岔子,让那家伙出来了,啧啧……
安律师可是记得老板说过,之前那阵子他用的僵尸状态之所以打架这么厉害,其实就是cos的那位当时的状态。
一叶知秋,
足以知道那货的脾气到底极端到了什么层次。
莺莺和小男孩继续低头清理,小块的东西就直接用拳头砸碎了,大块的则举起来丢得远远的。
安律师站在边上一边指挥一边仔细地观察着,
终于喊道:
“就是这里,下面就是了!
一个人下去,
一个人在上面接!
入口处我做了个保险柜的门,不要担心泥水倒灌进去!”
现在想想,安律师自己都佩服自己之前的措施,否则一旦那个门缝里也都灌进了烂泥,这清淤的工程量就真的大了去了。
小男孩闻言,直接钻入了下方的泥泞之中。
之后,
不停地有钢筋水泥被从下面丢出来,
莺莺在上头接住且直接甩向了其他方向。
效率,进一步地被加快。
安律师在边上看着,都觉得有些不落忍。
终于,
当小男孩重新浮出时,
他甩了甩头,
道:
“看见保险柜了,就在下面。”
“哦了!”
安律师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大家辛苦了,去洗个澡吧。”
安律师觉得自己真是一个黑心的监工,
连个盒饭都不给人安排,洗澡票也没有,
当然了,
最黑心的还是坐在上头看风景出神的包工头儿。
咦,
黑心包工头儿呢?
刚刚还在那儿的啊!
安律师有些疑惑地扫了扫四周,还是没找到周泽的身影。
“老板呢?”莺莺问道。
“别急,说不定找地方方便去了,我们赶紧找个地方清理一下身子,再休息休息。”
既然周泽是自己离开的,那么,肯定是自己有把握解决一些事情,况且,安律师也清楚,自己身边的这两头僵尸刚刚也消耗了太多的气力,确实需要缓缓恢复一下。
…………
周泽没有离开多远,
他只是重新走向了山坳那边,
在距离下面公路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
周泽停下了脚步。
商务面包车依旧安静地停在那里,
只是,
在面包车后头的崖壁下方,
却传来了唢呐的声响。
之前,
周泽也是寻着这个声音走到这里来的,而眼下,这声音已经很清晰了。
蹲了下来,
点了根烟,
周老板不急,
正如安律师来打头阵时就想过这次的事儿肯定有不寻常的因素在里头,
周老板心里怎么可能没数?
但不管怎么样,
他来了,
他就在这里,
那半张脸对于赢勾又太过重要,
哪怕这是再直不过的钩,
他也没其他选择的余地,
只能张嘴咬上去。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面对,也就没什么慌慌张张的了,正面刚就是了。
唢呐的声音开始变得婉转和欢快起来,
紧接着,
周泽看见一群穿着红衣服的人直立地从下方悬崖壁面上走了上来。
这一幕,
周泽以前见过,
以前白夫人叫手下小鬼到书店里请许清朗时,
也是这个套路。
不过,
这次后头不是什么花轿,
而是一口黑色的棺材。
棺材亮丽如新,
被抬到了马路上时,
地面也因此凹陷下去了不少。
刹那间,
唢呐声停止,
“砰!”
棺材落地,
且凹陷进地面小半米。
周泽继续抽着烟,继续看着,他倒要看看,到底能耍出什么把戏。
下方的那些穿红衣服脸上擦着厚重胭脂的人,周泽分不清楚他们到底是小鬼呢还是傀儡纸人,当然了,这也不是重点。
小喽造型再奇特,也不是唱角儿的料。
“咔嚓……”
这群红衣人开始一起发力,
一阵摩擦声之后,
棺材盖被推开了一半,
从里头,升腾出了一阵白烟,
有点像是大夏天打开了冰柜的感觉。
一个人,被这群红衣人从棺材里抬了出来,摆放在了面包车旁边的路上。
这个人穿着灰色的衣服,很肥大,不像是官袍,也不是什么特殊的甲胄,倒真的像是睡衣……
周老板眯了眯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boss出来得这么没牌面的么?
接下来,
是第二具,
穿的是休闲服,也被摆放在了马路上。
穿休闲服的,头发有点长,周泽距离又有点远,也分不清楚是男是女。
难不成,
是夫妻墓?
这么有牌面的么,
出来的还是夫妻boss?
然后,
是第三具被搬了出来。
周老板微微抬起头,
这么开放的么!
然后,
是第四具!
玩儿得这么嗨的么!
第五具,
第六具!
这是群葬,死了也要开盛宴?
第七具,
……
第十具,
第十一具,
“咳咳咳…………”
周泽咳嗽了起来,
现在,
已经不震惊了,
反而觉得有点荒谬,
这半夜三更的,这荒郊野外的,
自己跟个二傻子一样,
蹲这儿一边抽烟一边看“大变活人”的魔术?
其实,正儿八经的棺材,比寻常人想象得肯定要大很多,里面的空间也挺大的;
如果不考虑空间舒适度个人**这类的问题的话,一口大棺材里放三四具尸体是完全可以塞得下的。
但眼下可是十多具了,怎么塞进去的?
这是真的在表演魔术啊。
一直等到最后,
连续搬出了三具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时,
周泽才恍然,
这些,
都是泥石流之下原本应该被埋葬在下面的人,
眼下,
一具具,一个个,
都被摆了出来。
所以,
这是要,
物归原主么?
这些人,到底是死是活?
周泽忽然有些心疼,
因为他记得安律师之前和自己说过,
出了意外的几个保安,他都已经赔了钱了,这要是人没死……
亏了啊。
或许,真的是心情过于放松了,周老板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在想这些事情。
总共十六个人,被并排地摆放在了马路上,每个人身高有别,但他们的脚底,却处在一个平行线上。
看来这些小鬼也是有强迫症的。
周泽又点了一根烟,
等着看接下来的表演,
不过,
下面的那群穿着红衣服的人却都默默地排列在了一起,
其中一个拿着唢呐的,
开始慢慢地往山坡上走,
而且,
是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的。
周老板继续蹲着,也没站起来,
看着那个拿着唢呐的人走到了自己的跟前,
对方笑呵呵的,
那种僵硬的笑容,
其实比愤怒的咆哮更为让人头皮发麻。
对方对周泽鞠躬,
而后拿起了唢呐,
又开始演奏了起来。
这声音,周泽昨天才在通城白事儿上听过。
老实说,昨天在丧事上演奏唢呐的白事儿师傅,可比眼前这位差远了,这位吹得,当真是百转愁肠,如果录下来,说不定还能弄个唢呐界的《二泉映月》;
且这位的身份之神秘,可比瞎子阿炳强多了。
一曲结束,
对方笑呵呵地带着浓郁的谄媚向周泽再度鞠躬,
周老板拍拍手,
回应了一下。
吹得不错,口活儿很棒。
而后,
对方又伸手指了指下面躺着的那一排人,
又指了指自己手中的所难,
对着周泽摊开了手掌。
干嘛?
等了一会儿,
周泽伸手去和对方握了一下手。
“…………”唢呐小鬼。
对方又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继续微笑着看着周泽。
“哦,你早说啊。”周泽拍了拍脑门。
对方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掌再度摊开。
周泽把自己手中的烟头给掐灭,
然后放在了对方的掌心上,
道:
“别客气,你拿回去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