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八章 一口气
哪怕是现在,在农村很多地方还有着舂米的器具,有脚踩的也有纯人力抡锤子的,一下又一下,一记又一记。
周泽现在就是这种感觉,感觉自己像是装上了一个电动马达,不停地重复且机械性地做着同样的一个动作。
动词打次动词打次!
然而,
那种按照以往的经验会出现的鲜血迸溅、脑浆飞跃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反倒是身下的这个狮子越大越粘稠,
真的跟打成了米糕一样,
粘乎乎的,
也肉乎乎的。
一开始还很不甘心地在那里吼叫着,
哪怕被揍得再厉害也要高傲地扬起脖子宣示着自己是百兽之王的威严。
一路打下来,
基本就剩下阵阵呜咽了。
但,
你就是打不死它!
周老板都觉得自己的胳膊已经在发酸了,
但自己面前的这一团,
还是在蠕动蠕动再蠕动,
周泽现在算是体会到了自己以前和别人打架时,别人的感觉了。
整个一干不死的小强!
哪怕周泽拳头上带着煞气,
指甲上带着锋锐的罡气,
一顿操作猛如虎,
却依旧嚼不烂砸不碎眼前这团二百五。
寻常人打架,无论是否占优势,都懂得收留一两分力,生怕把人弄出个好歹来,但说真的,真豁出去一切下狠手下死手了,却依旧毫无反应,这才是心累。
周老板停了下来,
其他的不干,
就喘气儿。
累啊,
是真累。
似乎是因为自己停止了攻击,眼前的这一团发糕好像还从团团里睁开了一丝缝隙,向外瞅了瞅,瞄了瞄。
而后,
周老板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刚刚一刻钟奋力打下的“江山”,
正在付诸东流。
发糕开始膨化,开始重新化作了墨汁,然后又默默地变回了狮子的模样。
甚至,
狮子的下巴还特意地抖了抖,自带嘲讽的效果。
这真的是把周泽给气笑了,
瞧把你给傻乐的,
被按在地上一顿摩擦没死,就已经足够自豪了?
但周老板还真的没其他的办法了,
手中也没其他趁手的家伙事,
除非他现在喊铁憨憨出来,
只是拿这种事儿喊他,
估摸着能被铁憨憨给笑一个季度。
有时候人的心态真的就是这样诡异,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很大的变化,就比如以前,那种会不会被对方嗤笑,
一般都是铁憨憨所关心的事儿,
但现在,
轮到周泽思虑这些了。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铁憨憨每次苏醒其实都是有cd的,有点像是大招蓄能,你刷小怪时放大招,等真的接下来遇到什么事儿时用不了了那得多憋屈?
狮子似乎也是个明白事儿的,
被猛捶了一顿之后,
居然也没想着来给周泽点“颜色”瞧瞧,
或许它也是明白自己几斤几两,
所以,
它准备开溜了。
周泽一伸手,
攥住了它,
一边继续喘气,一边开口道:
“急啥,再等等。”
等老子喘一阵儿,再给你捶个沙琪玛出来!
谁知道就在这时,
整个房屋的墙壁居然开始开裂了,
然后就是瞬间的垮塌,
轰!
………………
“你不进去瞅瞅?里头的是你同伴还是你的头儿啊?”
红鼻子老头儿问老张。
“我老板吧,捕头。”
红鼻子老头儿看了看老张,又看了看小洋楼的方向。
打狗看主人吧,
你看眼前的这个小狗鬼差就这么刚硬了,
那他的上线捕头得是个什么角色?
嘿,
这是有意思了,
还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这年头,鬼差捕头开始挑大梁了。
要是阴司知道这边的情况,说不定还能评比出个“同城现象”,给个鬼差先进小集体,顺势掀起一波向通城鬼差班子学习的浪潮。
“龟孙儿啊,实话跟你说吧,别看打得这么热闹,这房子都给打塌了,但那玩意儿我晓得,真有几分手腕的话,随便给它捏。
环肥燕瘦,秀外慧中啥的,
紫葡萄还是小乳鸽,
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但你真想给它吞下去,啃干净,
难,
是真难。
这他娘的不是鬼,也不是妖,而是一股气。
气,
你知道啥意思不?”
老张摇摇头。
“气你都不知道,你这龟孙!”
老张摇摇拳头。
“你不知道也正常。”
老张点点头。
“走吧,妈拉个巴子,老子明明刚被你揍了一顿,不晓得就是生不起你的气,否则你晓得不?
巡检,
老子我是巡检唉!
巡检有多大的手腕,你知道吧?
巡检有多威风,你知道吧?
巡检有多牛逼,你知道吧?”
三个排比句,
让老张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了书店里,安律师拿起超霸杯“咕嘟咕嘟”鲸吞牛饮的画面;
然后,
又想起了一次自己去书屋蹭……
哦不,
是执行公务顺便到书屋看看有啥需要帮忙的事情时,
看见莺莺在吧台那边跟雀巢供应商打电话。
巡检这个亮闪闪的牌子,
好像在自己心里,
已经垮掉了唉。
“走着,一边走一边跟你说,你那个头儿,想来也嚼不烂那玩意儿。”
红鼻子老头儿走在前面,
老张走在后头。
“这事儿,得从清末那会儿说起,还是在津门。”
也不晓得为啥,
红鼻子老头儿居然就这样自顾自地讲开了,
一个巡检大人跟一个鬼差开始讲故事了,
而且还讲得津津有味:
“那会儿啊,大清还在呐,但已经快完了,我那会儿,在聂军门手下当兵,大头兵一个,也不是什么官儿。
呵呵,
老子一辈子就懒得去钻营拍马,活着的时候没当过官儿,死了之后反倒是官运不错。
那时候,
闹义和团呐,
一堆牛鬼蛇神傻啦吧唧地都上来了,
其实,
一开始是好的,老百姓被欺负惨了,一等洋人啊!
那时候清廷当官的,面对洋人就他娘的怂!
事儿搞起来之后,老佛爷那边也忽然炸圈儿了。
老佛爷你晓得不?”
“慈禧。”
“嘿嘿,其实吧,老佛爷应该是老糊涂了,现在想想也想得开了,一个一直住在深宫里的女人家家的,年纪又大了,脑子忽然糊涂了,做点错事儿,也正常不是?
谁能保证自己年轻时英明神武,就敢拍着胸脯说自己老了以后仍然目光如炬?
当初新疆陕甘宁那边乱的时候,朝廷上很多人都说,把那块疙瘩丢了吧,没啥用不是?
还是老佛爷一力支撑,硬着头皮让左帅去平了西边儿。
其实,老佛爷,也没现在人说得那么差劲,至少,也算是个功过相抵嘛,这年头不都讲究这个说法么?”
“这狮子,是慈禧画的?”
“呸呸呸!”
红鼻子老头儿没好气地伸手驱散着面前的尘土,
道:
“在庚子年吧,那会儿,八国联军打来了,一路打到了天津,过了天津就是北京城了。
聂军门当时因为杀了几个义和团的骗子,被朝廷革职留任了。
但洋人打来时,他还是带着我们一起上去跟洋人干架了。
这狮子,
其实不是活人,
是一口气,
这气是怎么来的呢,
就是那时候来的。
打仗时,洋人枪炮多厉害啊,说真的,的确是打不过。
但当时津门百姓都在支持着咱们打仗,津门有一个舞狮堂口,上下几十号人,男女老少,一起上阵,就搁在我们阵线后头,给我们表演,舞狮子,助威!
然后开仗了,
他们也没下去,
枪炮不长眼,弟兄们伤亡惨重,舞狮的那帮人,也死伤了很多,却愣是不后退一步。
敲锣的敲锣,打鼓的打鼓,一直在后头坑铿锵坑铿锵地鼓捣着,
哪怕身上已经中了弹眼儿,也依旧在舞着。
虽说,最终咱们是打输了,聂军门也殉国了,老子我呢,没当逃兵,但受伤了,被搀扶下去了。
后来,
世道变了,我就稀里糊涂地混着,还在津门当过一段时间的巡警,只可惜后来倒霉啊…………”
“狮子,狮子。”
红鼻子老头儿有些不满地瞥了一眼老张,
你咋这么没点儿眼力见儿呢?
“狮子啊,我听后来的人说,那个堂口,从进门开打到结束,一直都在前线舞狮子鼓舞士气,到最后一战时,这帮人也丢下了狮子头,拿着刀枪上去跟洋人拼光了。
整个堂口,
上上下下,
成了绝户,
空啦!”
老张默然。
“到后来十来年的时间,晚上有人经过那个废掉的宅子时,似乎还能听到里头的坑铿锵坑铿锵,爬墙头还能看见里头像是有人在舞狮子。
都说是英魂呢,狮魂不灭呢。
再之后,有个游方道士,给解决了,让他们安息了。”
“那怎么又……”
“狗日的开发商,动工前没请个有水平的人看看风水,直接把前人的布局给挖开了,给这狮子放出来了。
老子去津门逮它,让它溜了。
找了一大圈儿,
得,
跑通城来了。”
“怎么能让他泄气呢?”老张问道。
“嘿,这个问题问得还真有水平,不过这个难度有点大啊,得布置好个阵法,好好调教调教,才能给它料理了。
而且,这东西本来很纯粹的,但再美好的东西,在俗世间滚一滚,也都能染上一层黑泥。
得赶紧收拾掉啊,
不然真得出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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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九章 一往无前!
楼塌了,
但却没压死人,
就在周泽以为会血肉模糊的时候,
却发现在自己前面的空地位置,有七八个人躺在那里,像是熟睡着。
其中,有那几个弟子,也有吕文成和他妈。
周泽舔了舔舌头,
环视四周,
刚刚尘土太大,
他自己也脚下失了根,
让那玩意儿给跑开了,
但那玩意儿还有点意思,
居然还把里头的人给弄了出来,没给做个夹心饼干。
但吕耀祖说的,狮王发怒,要杀人了,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哪里跑!”
一声苍老的低喝,从外边传来。
周泽从瓦砾中走出,看见那头一个红鼻子老头儿正在大门口位置和那黑狮子打得虎虎生风。
老张站在边上,一副想上去帮忙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帮的二愣子即视感。
周泽也没急着去干嘛,因为他毕竟不是老张那种初哥儿,那红鼻子老头儿的术法和套路,看着就眼熟。
他在冯四儿和安律师身上瞅见过,
呼,
可以,
阴司来人了,
自己也就能歇歇了。
周老板本就不是个太积极的人,巴不得一个闲事儿都没有。
蹲下来,
摸摸口袋,
取出烟,
咬在嘴里,
再去摸打火机时,
找不着了。
啧……
老张正看着红鼻子老头儿上上下下蹦呢,他只能在旁边看着,因为他能感觉到,红鼻子老头儿看似是在和那头狮子打,实际上是在布局,准备困住它。
这安排,他能看出来,却不知道该怎么配合,难不成捏着拳头上去打一顿?
万一添乱了咋办?
这时,
老张发现有人捅了捅他,回过头,发现老板居然站在自己身后。
“打火机,借我一下。”
“哦,好。”
周泽点了烟,和老张站在一起,用夹烟的手指了指前面的红鼻子老头儿,道:
“啥时候碰到的?”
“刚不久,我还和他打了一架。”
“没丢脸吧?”
“把他压地上打了一顿。”
“那就好。”
一个巡检,用安律师的话来说,巡检就像是大海里的鱼儿,上了阳间就像是鱼儿上了岸,直接压制个五分,再加上肉身的问题等等诸多方面的顾忌。
老张这个有獬豸加持的家伙,
打一个巡检,
应该问题不大。
退一万步说,獬豸在内,煞笔在外,老张就算蹲在那儿一味扛揍,你也很难揍得开他那王八壳。
红鼻子老头儿注意到周泽了,
当下,
像是耍宝一样,
“嗡”一声,
后退跳了几步,
打完收工,
摆了一个收手的架势,
低喝道:
“收!”
一张黑色的网出现,
直接笼罩向了黑狮子,
黑狮子明显露出了慌乱的神情,它不怕揍,后头的那个年轻人揍了自己多久了,它也没事儿,但它可不敢自己被困住。
这只狮子,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一种超高素质的有逼数!
“吼!”
一声咆哮。
“你叫啊,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搭理你的!”
红鼻子老头儿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
他特想在老张面前显摆,
特想在老张面前得瑟,
你说这货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妞,
他这种心态到底是要干啥嘞?
难不成自己被关了几年后,心态扭曲了?
都他娘的怪安不起那个煞笔!
“这老头,挺嗨的啊。”
周泽抖了抖烟灰。
老张点点头。
谁成想,
就在此时,
原本的瓦砾堆位置,
忽然炸开了一块,
下面凹陷了下去!
众人看向那边,发现那里居然还有一个地下室!
“吼!”
一声狮吼,
从地下室那头传出,
紧接着,
一尊黑色的狮子从下面跑了出来。
依旧是那种舞狮人的道具,
但这狮子却看不出任何的“道具”感觉,
活灵活现的样子,
像是真的活了一样!
狮子身上很残破,有很多破损的地方,一些位置,还有孔眼儿。
“吼!”
狮子再度发出了一声咆哮,向着被困住的那道水墨丹青冲去。
来势之凶猛,
当真是令人骇然!
“妈拉个巴子,这是它当初的‘肉身’!”
红鼻子老头儿下意识地上前准备拦截,
这会儿可不能让它们合流!
然而,
老头儿刚站在那边,
还没等那狮子冲上来,
他自己眼前就瞬间出现了一个个苍茫的画面,
在这画面里,
枪炮如雨,
有一个老者,脸上是血,却依旧笑呵呵地打着锣。
老者旁边,一个只剩下一只手的白发老者,只手撑着狮子头,继续舞动摇晃着,
尤其是那狮子的眼睛,
居然还在眨动着,
带着一种戏谑和不屑!
两个老人,
一起在笑,
一起在闹,
远处,
硝烟弥漫,
一群群穿着不同颜色军服的军人慢慢地靠近了他们。
“噗!”
红鼻子老头儿当即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蹬蹬蹬”地后退好多步,最后还仍然控不住,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妈拉个…………”
红鼻子老头儿想骂人,
却又没骂下去。
只能扭过头看着老张,喊道:
“龟孙儿,上啊!”
老张上前,
然而,
就在此时,
那水墨丹青的狮子忽然挣脱了红鼻子老头儿的束缚,许是因为红鼻子老头儿心神受创之时,之前布置的阵法也垮掉了吧。
一道道黑色的根须出现在了老张的身上,
老张下意识地低头去拉拽,
但这个时候,越是死力气越是难以出效果,老张反而越扯越紧,几乎被困锁住了。
红鼻子老头儿愣了一下,
这龟孙儿,
怎么这么蠢呢!
“妈拉个巴子,你祖宗是个傻缺吧,才生出你这个缺心眼儿的货色!”
到最后,
红鼻子老头儿看向了站在边上的周泽,
没等老头儿呼喊,
周泽就主动地丢下烟头,
站了过去。
没法子,阴司派来的人看来不顶事儿啊。
周泽十根指甲长了出来,对着那狮子就直接怼了过去!
“铿锵!”
十根指甲夹住了来势凶猛的狮子,
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但狮子,
终究被卡住了!
再加上另一边老张虽然被那个水墨丹青的狮子给纠缠住了,却也是互相成就吧,总之,合流,终究没合成!
“给我下去!”
周泽双手下压,
眼眸里,
黑色的光泽开始流转,
身上,
煞气开始弥漫!
“轰!”
狮子被周泽压在了身下,挤压到了地上。
红鼻子老头儿愣了一下,
擦咧,
这通城的鬼差真的是一个比一个猛啊!
但这煞气是怎么回事儿?
这是,
这是,
这是僵尸!
这是运气好到,直接借尸还魂到僵尸身上去了?
“小心它的…………”
红鼻子老头儿的话还没讲完,
周泽只觉得自己脑子炸了一下,
在他的前方,
出现了一众男女老少,大家都化妆过,身边放着舞狮的道具,穿着戏服;
背景是黑色的,
但他们各个都是彩色的,
那么的刺眼。
一个老者拄着拐杖拿着锣站在最前面,
高呼道:
“舞了大半辈子狮子,老头子我是放不下了。
我们舞的是狮子,但我们自己何尝,又不是狮子?
洋人已经打来了,
别人可以跑,
别人可以逃,
但咱们既然是从狮王这里讨一口饭吃的,
我,
你们,
你们娃儿,
都是靠狮王养活的!
到了今天,
谁都别给狮王丢脸!
别人可以怕,我们可不能怕,
狮子,是百兽之王,它会怕啥?
老少爷们儿,
跟我走!
让这帮洋人看看,什么叫骨气,可不能让洋人瞧贬了咱们去!”
“噗!”
周泽胸口一闷,
惶惶大势,
铁肩道义,
瞬间化作了最为无形的锋利,
直接刺穿了周泽的胸口。
“唉……”
红鼻子老头儿脸色黯然了一下,
这玩意儿,
谁能卡得住啊,
他没卡住,
眼前这位,
估计也卡不住了。
然而,
周泽喉咙里却又发出了一声低吼,
像是在跟自己面前的狮子示威一样,
“吼!”
两颗獠牙,
直接显露而出,
对着面前的狮子直接咬了下去!
“轰!”
近距离的接触,
带来的是更为清晰的刺激!
视野之中,
一个个穿着可笑戏服的男女,
手拿着刀枪长矛,
一股脑地向前冲去,
在他们身后,
俩老人,
一个敲锣,
一个继续舞狮,
敲锣的敲得起劲儿,
舞狮的也舞得畅快,
前面的男男女女一个个倒下了,
但后面的两个老人,
笑声却越来越大,
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坑铿锵坑铿锵!”
敲锣的敲得一边笑一边哭,
舞狮的则是继续做着最能表现狮王风采的动作,
台下,
似乎不是什么惨烈的战场,
而是一群群翘首以待的观众。
“嘶…………”
周泽单膝跪了下来,
眼角、口鼻以及双耳位置,
鲜血不停地滴落出来。
那锣鼓的声音,
像是一记记重锤,
不停地锤击着周泽的灵魂!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那种绝望,
那种决绝,
那种坚毅,
那种荡气回肠,
如同一把把刀子一般,
狠命地在周泽身上切割着。
尤其是画面中,
那个舞狮的老人忽然踉跄一声,
狮子太重,
他舞不动了,
直接跪了下来,
他肩膀上却依旧扛着狮头,
大吼道:
“杀千刀的洋鬼子,爷爷不怕你们!”
“砰!”
周老板只觉得自己大脑一阵充血,
整个人踉跄地摔倒在了地上。
“吼!”
狮子发出了一声怒吼,
居然开始拖拽着周泽向着老张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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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章 仇人见面!(第四更!)
天知道吕耀祖是从哪里弄到这个带有阵法的盖房图纸的,
更不晓得他又是从哪里把这个老狮子给收集过来的,
而且还居然以自己家为阵势,
将那只狮子镇压在了自家地下室!
当然了,一个普通人,也不是不可以获得什么奇遇,就像是老道当初被灌了酒买了一大堆认购证一样。
但现在,
麻烦出来了,
水墨丹青的狮子明显特意过来找自己的“本尊”的,
若是让二者相互呼应起来,
那麻烦,
可就真的大了。
其实,
你说它到底有多强,战力有多恐怖,还真说不上,但这狮子体内,有被滋养了上百年的浩然正气!
阴司的人,跑到阳间就瞬间矮了三分,再面对这浩然正气时,直接撇下了半个身子。
这是天生克制,
没法子,
周老板又是捕头又是僵尸的,
更是被克得死死的!
尤其是那些画面,
以及画面中流露出来的精气神,
当真是刀子一般,
狠狠地一次又一次地扎在了周泽心底。
老张还在掰扯着身上的水墨丹青呢,这会儿,看自家老板顶不住了,挂在那狮子身上直接向自己冲来。
老张反应很快,
直接拉扯着这水墨丹青开始狂奔。
因为有着牵扯,
所以跑得不是很快,
但后头追赶的狮子,
身下也有周老板的拉拽,也被降下了速度。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双方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近!
红鼻子老头儿马上冲过去,双手和周泽一起抓住了那头狮子。
“噗!”
老头儿再度喷出一口老血,
直接喷在了周老板的脸上。
周老板深吸一口气,
真想一拳把这老货给砸下去!
“坑铿锵!坑铿锵!”
锣鼓声不停地在耳膜边肆虐,
这种感觉,
当真是太酸爽了,
酸爽得灵魂都在抽搐。
“吼!”
也就在此时,
一道怒吼声从远处传来,
妖猴正在快速地奔跑,
而后直接落在了老张身后,
双手砸了下去!
“轰!”
狮子被砸落在了地上,
周泽和老头儿顺势撒手,滚落在了一边。
头晕脑混,而且带着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像是从头到脚都被“净化消毒”一遍。
周泽却还是强行睁开眼,其实身上真的没什么伤,他看向了那边的老张,直接喊道:
“跑!”
这时候,
就像是两把钥匙,
一把在这里,
一把则是在老张身上,
只要老张带着那把钥匙跑得远远的,
问题就不会失控。
妖猴显得很暴躁,
它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显然也受到了影响,
但妖猴到底和人不同,
人受到了影响后产生的是无力感,
但猴子却表现出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狂暴状态!
“吼!”
小猴子举着狮子,
不停地向下砸着!
“轰!”
“轰!”
“轰!”
连砸三下,
狮子没碎,
猴砸跪了!
“噗通”一声,
猴子跪在了地上,
身形开始迅速缩小,
眼耳口鼻全是鲜血,
凄惨得不得了。
而这时,
狮子也直接甩开了猴子,冲向了还没跑多远的老张。
小猴子跪伏在地上,小肉爪伸入自己的小挎包口袋里,取出了阴阳,直接丢了出去!
“喵!”
阴阳悬浮在空中,
黑猫出现,
对着狮子直接扑了过去!
然而,
黑猫似乎更灵敏,确切地说,它更懂得明哲保身,并没有直接去接触这头狮子,而是在其身边环绕。
当阴阳落下来时,
黑猫身形化作了一道道黑光,将狮子整个包裹了起来。
“搞错了!”
周泽站起身,
犹豫了一下,
还是冲向了那头狮子。
身上真的没什么伤,但这精神和灵魂上的伤害与冲击,却是实打实的,但没办法,这个时候就是当铁头娃也得扛过去!
“轰!”
周老板再度献身了,
双手架住了狮子,
身体当即一阵颤抖,
“嘶…………”
周泽倒吸一口凉气,
脸型也在开始扭曲狰狞起来,
但周泽还是没撒手,
两颗獠牙发出了刺目的寒芒。
“去抓那个,抓那个啊!”
周泽一边承受着巨大痛苦一边在骂这只黑猫,
这是实体啊,
你抓得进阴阳么!
你当它是哆啦a梦的异次元口袋啊!
黑猫迅速凝聚,带着阴阳飞向了前面的老张,在经过周泽身边时,黑猫原本黑色的面庞,还微微红了一下。
周泽再度发出怒吼,
眼神中,
流露出了一抹坚毅,
刹那间,
他仿佛又找回到了当初在野人山时的感觉,
但精神上的扭曲和灵魂上的撕裂,却依旧继续存在着,此时的坚持,真的仅仅叫坚持。
黑猫冲到了老张身边,阴阳落下,发出巨大的吸引力,直接拉扯着老张身上的水墨丹青向那边过去。
而周泽这边的狮子,似乎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开始更加疯狂地颤抖起来。
“艹!”
周泽嘴角溢出了鲜血,
灵魂深处,
那座泰山似乎本能地开始摇晃,作势欲出!
然而,
一个赤膊着上身的男子却发出了一声轻笑,
伸手拍了拍身下的泰山,
道:
“等……他……开……口……求……我……们……”
“吼!”
周泽咆哮得感觉自己嗓子眼儿里都开始激出血花儿来了,
但他还是硬生生地单膝跪在地上,
用肩膀死死地扛住狮子!
而另一边,
老张不停地拉扯,黑猫不停地撕咬,阴阳不住地搅拌,
终于,
那条水墨丹青被拉扯进了阴阳之中。
“啪嗒!”
一声脆响,
阴阳闭合,
落在了地上。
封面上,
黑猫旁边多了一条趴在那里生无可恋的狮子。
而周泽这边,
这个舞狮道具,
也终于消停了下来,
似乎陷入了沉睡。
周泽“噗通”一声,
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耳朵里,
还在不停的有刺耳的摩擦声传来,
灵魂上的撕裂感,更是让他痛苦万分。
着像是高朝后的余韵……
刚刚的过程,没在身上留下什么伤势,但是此间的痛苦和折磨,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才最清楚。
红鼻子老头儿艰难地爬起来,凑向了那阴阳。
“吱吱吱!!!!!!”
小猴子连滚带爬地窜了过来,拦住了红鼻子老头儿。
这阴阳,是它的玩具,是老板的东西,是书屋的财产。
可不容许被外人染指!
在这一点上,小猴子真的和老道不像,老道觉得钱是烫手的山芋,不撒出去不舒夫斯基。
但小猴子却继承了周老板的优良品格。
“去,这猴子,还挺护食,老子是那种贪人家东西的人嘛!
老子身前生后都做事儿堂堂正正,
要不是安不起那煞笔,
咦,
这是阴阳,
判官的法器!!!!!!!!
噢噢噢噢!!!!!!”
红鼻子老头儿忽然张开嘴,
竟然滴淌下了口水。
老张这时走了过来,虽说气喘吁吁,但是比起老板他们,他确实好过得多了。
他弯下腰,把阴阳捡起,看着面前红鼻子老头儿流口水的样子,老张忽然笑了,还特意把阴阳在老头儿面前晃了晃。
“见过没,见过没?”
老头儿马上点头,跟小鸡啄米一样。
“不给你,不给你。”
老张也不懂自己为什么喜欢逗弄这个老头儿玩,但看着这老头儿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就真的高兴,就觉得开心,就是觉得有趣。
他也不晓得一向稳重的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红鼻子老头儿舔了舔唇边,
压低了声音,
道:
“小子,真以为一个巡检是这么好拿捏的么?”
“你可以试试。”
老头儿扭头回去一看,是周泽从地上爬起来了,虽说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但刚刚这个年轻人硬抗这狮子的表现,他可是看在眼里的。
那狮子,
在老头儿视角里,
其实就是一个自带浩然正气buff的法器,
威力大?真不大。
破坏力强?真不强。
却是一切异端的克星。
“呵。”红鼻子老头儿终究是更顾忌周泽一点,但还是开口道:“别真的惹毛了老子,否则…………”
周泽扫了老头儿一眼,不客气道:
“我还没收藏过巡检的腰牌。”
“…………”红鼻子老头儿。
威胁,
生命威胁
红果果的威胁!
其实,
若不是看在这红鼻子老头儿刚刚也出手发力的话,
光凭对方之前对阴阳所表现出来的态度,
就已经够周泽动杀心了。
鬼差?
他杀得真心不少了。
就说巡检吧,
呵呵,
之前在地狱,和铁憨憨一起,一轮血月下去,多少判官巡检直接灰飞烟灭?
有时候,周老板自己都觉得自己是身在体制反体制的典型。
“行,行,可以,可以,这脾气,我倒是喜欢。
唉,
老子只是看着这个眼馋啊,
当初要不是被那个煞笔坑了一把,
老子现在也还是有机会去向着判官的位子努努力的,
哪像是现在,
半个戴罪之身,
千万别让我再瞧见那厮,
否则老子我非得生吞活剥了他!”
就在这时,
一辆轿车极速开了过来,
一个猛烈的飘逸后急刹,
定住!
安律师推开了车门,
直接嚷嚷道:
“妈的,你这臭猴子就不能等等我啊,跑那么快,老子开一百二十码都追不上你!”
红鼻子老头儿忽然间身子一颤,
扭过头,
目光死死地盯住了刚刚下车的安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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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一章 揍他!
“哎哟我去,事儿都完了啊,房子都塌了,啧啧。
我说你们怎么都不等等我,等我来了一切事情不就都可以解决了么,哪可能弄得现在这么个大场面。”
安律师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儿就是当港片里的警察。
主角配角反派一通惊天动地的厮杀结束之后,
香港警察出现拿着大喇叭,
喊一声:
“我们是警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然后导演喊“咔”,
大家一起去领盒饭。
瞅着,刚开车来的时候就感到这里咚咚锵咚咚锵的恐怖气息波动,等自己一来,得,消停了。
舒服,
惬意。
再说点漂亮的风凉话,
嘿嘿,
享受!
只是这会儿还没安逸多久呢,
安律师就看见一个红鼻子老头儿气喘吁吁地从里头蹦出来,
直接向自己冲来!
“哟,您是……你是……你他娘的是!”
人们在痛恨一个人到极点的时候,往往会说一句“他就算化成灰我也记得他”,这往往是一句屁话。
不信你把他搁在火葬场焚化炉后头,让他在一堆灰烬里拿个小勺子给归类总结一下abcd?
但在鬼差眼里,
这却不是问题,
肉身可以变,模样可以变,性别也可以变,
但你这灵魂,
变不了!
安律师明显也认出了眼前这红鼻子老头儿是谁了,
单手迅速放在身前,
低喝道:
“阴司有序,亡法…………”
这是关系好到了完全不需要任何口头的累赘,
连个招呼问问好久不见的兄弟你最近还好嘛都不需要了,
直接就是最亲切也是最真挚同时也是最为拳拳到肉的招呼!
“我顶你个肺!”
红鼻子老头儿不多哔哔,
直接一拳头砸了过去。
安律师见状,没敢硬抗,转身一绕。
“砰!”
老头儿一拳砸在了车前盖上,直接把车头给砸凹了下去,车子的气囊都弹了出来。
但老头儿明显没打算罢休,低喝一声:
“亡法无情,封!”
刹那间,
一道黑色的人影出现在了安律师身后。
安律师马上一个侧身,白骨手一抓以撕,强行折腾出了一个缝隙,绕开了这里。
然而,老头儿却步步紧逼,誓不罢休!
安律师当即叫了一声,
都懒得掐诀了,
直接向老板那边冲去。
他是有帮派的人,
干嘛和你死磕?
再说了,
就欺负老子现在出身文字被剥了,
赶在当初,
你敢跟老子动手不?
单挑?
不存在的,
老子这里一帮人站着的,
除非老子肾结石转移到脑子了,
才去和你玩什么单挑!
周泽一直都很好奇一件事,那就是巡检的官身被剥夺之后,到底会产生怎样的连锁反应,冯四儿当初是安律师的手下,但冯四儿上次上来所表现出的实力,确实是比安律师强上不止一筹。
安律师好歹以前是金牌巡检呢,实力如果一直这么弱鸡,谁信啊?
难不成,
阴司那边分水岭在捕头和巡检这条线上?
反正,
自己哪怕手里捏着这个有史以来含金量最足的捕头腰牌,却没感觉到有半点变化,总不能遇到谁都把腰牌拿出来得瑟一下:
瞧见没?我这疙瘩纯金的!
老鼻子值钱咧!
看来,还是得早点升巡检,到那时候,才会有真正的质的变化。
不过,
想心思是想心思,
但周老板可一点儿都没耽搁自己办事儿,
眼神一个示意,
小猴子和老张就一起向前。
虽说刚刚一个战壕里扛过枪的,但外敌一旦解决,兄弟都能迅速内讧操刀子继续干架,那咱就别客气也别犹豫了,开整吧。
虽说双方当事人什么都没说清楚,但周泽心里也猜出个七八分,应该是安律师以前在阴司的仇人。
这就足够了,
安律师的身份无法见得了大光,
再者了,
书屋也缺不了他,
反正面对这种事儿时,大家都是挺抱团的。
搁城里,这是一个单位的面子;搁乡下,这是咱们大队的脸子。
值得庆幸的,刚刚那头道具狮子所带来的仅仅是精神灵魂上的刺激,身上倒是没怎么受伤,喘几口气的功夫,也就适应过来了。
至少,比以前每次遇到事儿之后大家集体瘫痪要好得多得多。
小猴子拍了拍胸脯,直接变大,妖猴的气势再度显露了出来,那黑黢黢的毛发,铜铃般大小的眼珠子,周身凝而不散的妖气,大晚上的看起来,还真有那么一股子大妖的气势!
书屋里的几个人,它都很亲近,这猴子心眼儿傻缺,
上辈子就知道帮人,给自己帮沟里去了,但这辈子也没变,否则当初也不会把周泽救回来。
至于安律师,猴子也是很亲近的,和老道那个爷爷身份不同的是,安律师很喜欢带着他去见识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就像是那种喜欢带侄子去游戏机房嗨皮的舅舅。
红鼻子老头儿只见一个巨大的身影向自己盖了过来,当下迅速后退,但猴子的速度忒快,老头儿没能退得过,还是被赶上了。
哪怕是巡检大人,在阳间碰到这么一只妖猴,心里也是有些发怵的。
“阴司有序,亡法无情,压、封、镇!”
一记手印下去,
猴子巨大的身躯一阵摇晃,
身上的妖气也开始散乱起来,
却硬是咬着牙,攥住了红鼻子老头儿的一条腿,甩了出去。
“砰!”
安律师开来的那辆车再度遭受重击,车窗玻璃碎裂了一地,老头儿滚落了下来,满脸是血。
他赶忙晃了晃脑袋,调整着呼吸,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还是仗着自己更有经验。
而这会儿,
老张也走了过来。
当警察时客气是客气,规矩是规矩,但现在不是警察的事儿,阴司里到底是个什么局面,老张也清楚,说好听点,叫刑罚森严,说不好听点,简直就是个丛林社会。
这会儿,
哪怕自己对这个老头儿再有什么好感,
也不可能心软。
毕竟,
心软的代价很可能是整个书屋所有人都下场凄惨。
“龟孙儿,你也来!”
红鼻子老头儿发出一声厉啸,
身子蹦了起来,
直接扑向了老张。
他跟老张之前就打过一架,所以对老张很是熟悉,这会儿,他自然懂得如果继续要寻仇的话,就得落入这种被群殴的环境之中。
但他没得选,
要不是当初安不起那货瞎搞,
自己也不会被连累得前程尽毁!
说不定,
他现在还能做做判官的梦呢!
老张直来直去,他自个儿也是看清楚了,自己搞什么其他东西不在行,至少在眼下,靠一身蛮力效果似乎还挺不错。
“砰!”
红鼻子老头儿硬生生地吃了老张一拳,却没被打飞,而是承着这份力道,顺势攀爬到了老张身后。灵活得不像样子,真的是像条蛇一样。
与此同时,
他单手位置出现了一把锥子,
这一刺下去,
老张哪怕不死也得受个重伤!
可以说,
这个表现,
算是巡检在战斗经验上的秒杀差距了。
毕竟,红鼻子老头儿当年是跟着聂军门一起经历了剿捻、中法战争、甲午战争、庚子之变,
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哪怕是死,也是后来当巡警时死在了土匪枪口底下,下去之后在地下也是一路摸爬滚打,能当上巡检,是会有更优秀的存在,但绝对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废物。
然而,
也不晓得怎么了,
老头儿叹了口气,看着下面这二愣子光不溜秋的脖颈,没下得去手。
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只觉得自己身下这个大猪蹄子,
嫩嫩的,
不舍得去戳。
安律师却吓了一跳,
擦咧,
要是老张被人直接秒杀了,
自己以后可没脸再在书屋混了啊。
当下,
他白骨手上出现了一道粉色的烟雾,化作了一条绳索,直接套到了红鼻子老头儿身上,而后使劲一拽!
红鼻子老头儿还在犹豫呢,
被安律师偷袭得手,
整个人掉了下来,
在地上被不停地拖动着。
他却惊而不慌,直接气骂道:
“安不起,还当是以前么?”
话音刚落,
老头儿胸口位置出现了一团黑色的莲花,
莲花上带着摇曳的黑色火焰,
直接窜向了安律师。
莲花上的火焰,可以焚灭灵魂!
“老板唉~~~”
安律师同样是惊而不慌!
他娘的,
各个都把他当落汤鸡啦,
老子现在啥都可以缺,
却绝不缺大腿!
来啊,
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
周泽横跨一步,五根指甲向前一扫,莲花直接凋谢,那团黑色的火焰在其指甲上燃烧着,企图攀上来,一路焚烧他的灵魂,却被他的煞气直接阻隔住,只是凝聚在指尖,远远看上去,像是指尖上盯着五团小小的鬼火。
指尖放在面前,
看着鬼火摇曳,
周泽微微侧头,欣赏了一下,
然后对着指尖吹了口气:“呼。”
火,
就这么灭了,
而周泽的指甲,却毫发无伤。
老头彻底惊愕住了,呢喃道:“这到底是什么僵尸体魄!”
普通的僵尸,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安律师再加一把力,
老头儿被拖拽到了他的脚跟前,
他一脚踩在了老头儿胸口位置,
笑哈哈地大骂道:
“哈哈,还当是以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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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二章 祖宗!
安律师觉得自己现在肯定笑起来像是一个大反派,
搁电视剧电影里属于那种无论多嚣张多不可一世,
最后肯定也会被正义的主角燃烧起小宇宙干死的那种。
但他无所谓,电影如果和现实都一样的话,谁会去看电影?
他安不起今儿就得嚣张嚣张,毕竟从落魄到现在,想明天就反攻地狱,不太现实,但这不影响他现在抓紧时间先收一点点儿利息。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多亏啊。
周泽蹲了下来,眼角余光看着被安律师踩在脚下的红鼻子老头,
膨胀了膨胀了,
想当初刚入这行时,
一个小萝莉都能把自己掐得死死的,甚至还给自己定了个“死亡时限”,玩儿了出用完销毁的策划。
可这一转眼,两年过去了,自己都能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开始逮巡检了。
人确实是一种很喜欢回忆的画面,但人都是习惯性地回忆美好的变化,其实这也是一种自我沉浸和自我陶醉,以这个过程,获得自我的一种满足感和认同感。
比如那种:我从当初刚离开家乡的一无所有,奋斗到如今,终于变得负债累累。
这种过程,
许就不会有多少人愿意去回味的了。
老张似乎没能看出来自家老板现在正在陷入一种“自我感觉良好”的状态之中,
直接过来瓮声地打破了氛围,
道:
“老板,这人怎么处理?”
周泽抬了抬眼皮,努努嘴。
意思很简单,
这事儿怎么处理肯定归安律师安排,毕竟仇人是他的,怎么发落才能效果最好且可以避免后续可能产生的麻烦,自然由他来做决定。
你咸吃萝卜淡操心个什么劲儿?
老张挠挠头,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关心这个,但也不懂得到底是遭了什么邪性,看见红鼻子老头儿像是一块准备烹饪的肉搁在地上时,心里忽然的有些不落忍。
好像不是什么同情心爆发,总是,莫名其妙的。
老张看向了安律师,安律师笑笑,道:
“都到这个地步了,怎么可能还留着他,也别回书屋了,我给他带去旁边市里,让老许过来,一起布置个阵法,该怎么料理就怎么料理了吧,尽量做到收尾干净。
反正书店里有老板那个特殊情况压着,咱只要别太粗心,日后阴司就算想查,也查不出什么。
最重要的是…………”
安律师弯腰,
伸手在红鼻子老头儿脸上拍了拍,
道:
“这位老哥在阴司的人际关系,可是差得很哟,他如果真的在上头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只会有人叫好,至多按照正常程序走一走。
没真正的高层知会一声的话,谁会费心思去去办这个事儿?”
反正自家老板有那牌子特殊性压制着,阴司的目光在这里会不由自主地略过去,自己这边再小心点儿,杀的又快臭皮糖,事儿还真不大。
早期曾混过阴司官场的安不起,最懂那帮官僚到底是什么尿性了。
红鼻子老头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他不是惊愕于自己的下场结局,而是惊愕于这帮人在处理阴司正牌巡检时的这种无所谓的态度!
我是巡检哎!
不是你早上从菜市场张阿姨那里买回来的五花肉!
红鼻子老头儿忽然觉得有些荒谬,阴司的眼睛之下,居然还藏着这么一小块阴影,自己刚刚居然还追着那狮子到这里来!
简直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真正需要被清除的,
在这里啊!
这帮人,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啊!
老张听了安律师的打算,弯下腰,在红鼻子老头儿面前蹲了下来,看着红鼻子老头儿。
看着看着,
老张又摇摇头,
站起身。
老安的车不能用了,都被打报废了,好在许清朗很快开着他的车过来了,这次是真的连趟儿都没赶上。
“都结束了?”
许清朗问道,刚刚他还在琢磨去哪儿买鸽子以及鸽子的十八中烹饪手法。
没想到先出发自己的居然被安律师枪了个先,等自己一路摸索找过来时,事情都解决了。
许清朗无视了那个被制服的老者,而是先去看了看地上的狮子,伸手摸了摸,这狮子有些年头了,还破损严重,但哪怕是这样,却依旧有着一股子苍茫悲壮的气息弥漫出来。
“这是法器啊,被人特意祭炼过的,本就是承载着意念的灵物,有了自己的性格,又被人雕刻以阵法加持滋养。
啧啧,
这玩意儿,还真的是巧夺天工了,好东西,顶好的东西。”
许清朗难得这般失态,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早早就有二十几套房的原因,他对很多事情都看得越来越淡了,尤其是在他师傅的事儿前阵子刚被处理过之后,他现在还真有些一门心思埋头在阵法研究之中的痴迷劲儿。
“老许啊,来,给加个封印!”
安律师对许清朗招了招手。
许清朗走了过来,弯腰,看着下面躺着的红鼻子老头儿。
也没问人家怎么着了,但既然是被书店里的人制住了,接下来该怎么着就这么着吧。
许清朗拿出了几张符纸,开始准备封印,同时问道:
“是往死里整还是只是束缚一下?”
这就跟下药一样,
有些药晕吧一下人也就没事儿了,至多恶心几天,但有些药,人醒来之后可能脑子就不好使了。
封印也是同理,一些霸道点的封印,会对灵魂造成难以想象的伤害,但效果却更好,不容易出现被挣脱的意外。
“往死里整呗。”
安律师不以为意,都这会儿了,也不说什么优待俘虏了。
只是想着这次事儿做完之后,回去得多烧点纸钱,否则这反派的视角持续得太久了,万一真得沾染上反派的霉运咋办?
许清朗点点头,示意自己晓得了,开始重新画符。
“安不起,你行啊,你厉害啊,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再蹦几天!”
“哟,不劳您惦记,我哪,现在活得舒服着呐,嘿嘿,等以后,更会舒服得要上天,可惜,你是没机会看见了。
说实话,要不是你脾气一直太臭,一直在那儿装清高,做孤臣,我倒不是不可以给你通融通融,但抱歉,在你这里,我是真的赌不起。
这次,只能算你倒霉,咱们也不分对错了。
至于说我以后倒霉不倒霉的,呵呵,我就不信你这老小子看不出来,阴司到底还有几天的蹦时间,这天儿,就要变了!”
“狗屁,要不是你当初整的那些幺蛾子,我能被关起来?我能被前程都毁了打发上来干这些抓鸡抓猫的事儿!
阴司要变天了,也就是你这种违法乱纪的小人一边作祟一边给自己心里找的借口!
老子当初大清眼看着都不行了,但打洋人时,我们含糊过么?
安不起,
我做鬼也不会……”
红鼻子老头儿停住了,
因为他忽然发现,
自己马上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了。
安不起也不可能让他再有机会回地下去当鬼了。
老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因为他也是听出来了,这个老头儿,在阴司那边也算是个口碑不错的,脾气臭,认规矩认死理。
老张还真钦佩这种人,虽说这种人当自己同事时,你会非常地讨厌。
但老张也没再开口求情什么的,这是拿大家的命和安危去求情,他老张没这个脸,也干不出这种事儿。
许清朗符纸画好了,对老张道:
“老张,帮忙压一下。”
老张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在想心思。
安律师瞥了一眼老张,喊道:“老张?”
老张还是没回过神。
“张警官?张sir?张叔叔?张爷爷?张阿姨?
张燕丰!”
红鼻子老头儿眼睛忽然瞪大了!
老张也马上醒悟过来,“哦,怎么了?”
“压一下他,让他别乱动。”
“哦,好。”
老张弯下腰,双手抓住了老头儿的肩膀。
老头儿一双老眼就这么盯着张燕丰,
嘴巴开始颤抖,
颤抖,
再颤抖。
“我去,你这老狗这是要发情啊?”
红鼻子老头儿没理会安律师的嘲讽,
喉咙蠕动了一下,
吼道:
“张燕丰,
老子是你曾爷爷!
老子是你曾爷爷!!!!”
老张有些歉然地点点头,道:
“对不起了,我也没想到我会做出这种事儿,但没办法,抱歉了。
你想骂,就骂我吧,如果能让你舒坦的话,你一路走好,对不起,抱歉了,真的。”
“妈拉个巴子,
张燕丰,
老子是你祖宗!”
老张点点头,同时又看向了老许,示意自己已经压住他了,可以开始封印了。
人民警察,唾面自干的本事,在此时表现得淋漓尽致。
老张又不是第一次面对不了情况误会自己的群众了。
“张燕丰,你这个龟孙儿!”
“是,是,我是,你骂吧,骂了我心里也能舒坦点。”
“张燕丰,我是你祖宗啊!”
“是,是,你是我前辈,我该向你学习,但这次不行,唉………
你骂,继续骂吧,用力骂,只要你能消消气,只要你能安心地去。”
“…………”红鼻子老头。
我是被骂的分割线
今儿太累了,脑子也有些乱,龙不敢强行为了爆发写下去了,
得留一个空档让大脑暂停一下。
今儿就两更,等龙把思路理一理,明天争取补回来。
莫慌,抱紧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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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三章 相认!(第一更!)
在大部分淳朴人的眼中,所谓的可怜人都是淳朴的,带着泥土芬芳的苦涩香味,是值得同情和歌颂的。
但真正干过基层工作的人,才能理解其中的百味。
最起码,老张是锻炼出来了,唾面自干,俯首甘为孺子牛,都么问题。
再加上,这事儿做得,就像是安律师说得那般,甭论对错,却真的亏心。
但人活这个世上,谁不想清洁如白莲花?
但,
太难了。
红鼻子老头儿那个急,那个气啊,再加上这曾孙儿一脸痴呆傻愣的样子,呕心啊!
妈拉个巴子,
老子真的是你祖宗啊,你真是我龟孙儿啊!
“老许,快点儿吧。”
老张还在催促着。
许清朗点点头,符纸捏取出来。
却在这时,
周泽伸手抓住了许清朗的手腕,
许清朗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周泽,
周泽则是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这哥仨,
安律师一脸反派角色的自豪感,
老张一副委屈巴巴昧着良心做坏事儿的自责,
许清朗则是一副无所谓公事公办的洒脱,
合着,
这仨傻帽子,
是真的没听出来?
“老周?”
“老板?”
周泽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指了指被制住躺在下头的红鼻子老头儿,
道:
“你们就没听出来,这不是在骂人?”
红鼻子老头儿激动地不停地点头,
真是激动啊,
太他娘的激动了,
不愧是能当头儿的人,
就凭这耳朵不聋,
他不当头儿谁当头儿?
………………
红鼻子老头儿还是被封印了,但不再是“往死里整”的符纸系列。
毕竟,
之前是不知道,现在这会儿你要是给老张他曾祖父给整出个痴呆,到底算谁的?
红鼻子老头儿坐在椅子上,许清朗则是在外围布置了个阵法,这家小洋楼都塌了,得先布置点儿东西防止动静天大被普通人过来打扰。
小猴子去平房那边找了些棉絮毯子之类的,给躺在那儿还昏迷的七八个人盖上,大冬天的,躺外面昏迷还真挺危险的。
老张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红鼻子老头儿。
老实说,
没多少激动,
也没多么欢呼,
他老张又不是沉香,
也不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也是享受过家庭的温暖的。
退一万步说,这年头你问多少人,你爷爷叫什么名字,能写出来的,估计也不会很多,更别说是曾祖父了。
周泽也有一把椅子,坐在那儿,拿着手机,滑动着屏幕。
安律师搞的反转,已经上了微博热搜了,事态的发展,是奔着给人家整得身败名裂去的。
而安律师则是憋着笑,伸手戳了戳红鼻子老头儿的鼻子,道:
“老菜帮子,没想过有这一天吧?”
红鼻子老头儿恶狠狠地瞪了安律师一眼,然后又没好气地瞅了瞅自己这个曾孙儿。
“来呗,做做自我介绍呗,不是我不信你,是你这个脾性,我是真的很难信得过,谁能保证你扭过头不玩儿个大义灭亲?
说不定你还跃跃欲试呢,至少能感动了你自己。”
安律师点了根烟,抖了抖烟灰,看了看老张,道:
“我记得,他叫张卫雨,呵呵,可惜你们老张家也没个族谱什么的,又是从津门迁到通城来的,估计你也不晓得你有这么个曾祖父吧?”
老张点点头,他确实不知道。
他爷爷算是共和国第一批警察,以前是当兵的,然后因公牺牲了,他爸那会儿还小,老张曾听他爸说过,似乎他爷爷的爸爸也是在爷爷很小的时候也殉职了。
总之,
老张家的传承很艰难,
因为总是有人去牺牲,去光荣,留下的不是遗腹子就是小孩子。
这个传统,哪怕是到了自己这边,也没断代。
不过好一点的是,自己牺牲时,儿子已经在警校快毕业了。
而且现在,儿子都分配到自己手下入职了,也成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
“呵,呵呵,呵呵呵…………”
红鼻子老头儿是真的看着自己这个曾孙就来气,
这会儿,
他甚至顾不得去说什么刚刚发生的事儿了,
而是直接骂道:
“你缺心眼儿啊,自个儿当警察了不够,还让自己儿子上警校,我那个曾曾孙儿我见过了,妈的,当真是穿着警服一脸光荣啊。
真他娘的是一个要赶着去光荣的面相,
哎哟我去,
我这心里,
糟心啊!”
上了年纪的人,对其他的事儿倒是可以看淡了,对子孙后代计,就会看得重一些。
只可惜红鼻子老头儿因为工作性质再加上前些年出事儿的原因,对外面的事儿也没什么清楚不清楚的,反正两眼一抹黑。
等一上来,
查一查,看一看,
妈,
拍个五代同堂全家福照片的话,
有仨椅子上只能摆一套制服,
自己的孙子以前因为受伤也没活多久,勉强算是半个光荣。
大曾曾孙儿,更别提了,那傻笑地上镜一看,就适合以后贴在墓碑上供人怀念的表情。
这可不得把他这个“老祖宗”给气出毛病来了么!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老张硬着头皮解释道。
“我呸!”
红鼻子老头儿直接对着老张的面上吐了口唾沫,
要不是现在被封印着,他也懒得折腾这个封印了,
非得下来直接给这曾孙儿给揍一顿!
“行了吧,咱能说点儿正经的不,老东西,你这曾孙儿,可是我和我们老板给你救回来的。
你欠我一条命!”
跟有原则的谈判,最重要的是啥?
就是抓住他是有原则的人的这个痛脚。
红鼻子老头儿鼻子抖了抖,
他没否认这个,
这确实是欠了一个人情,
不过,
他还是有些意外道:
“他体内的那个,是个什么玩意儿?”
一个鬼差,能和自己刚得有来有回?
红鼻子老头儿也是老江湖了,这点儿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好东西,我们老板给的好东西。”安律师走到老张身后,双手撑在老张肩膀上,“当然了,也是老张争气,其实一开始吧,我是不同意的。
因为你这大曾孙,我是真的看不上,其他本事没有,原则性一箩筐,而且就差脑门儿上贴一个条子写着为人民服务出门儿了。
是我们老板,发善心,才在他牺牲之后,救了回来,嘿嘿,你也知道的,我这些年从地狱出来后,就一直干的是这一行,我呢,也帮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忙。
至于你这曾孙儿体内的那个,
说出来,
怕吓死你。
但我还是犹豫该不该对你说,
算了,
我先问你个事儿吧,
我需要你一个点头,
别老子给你当个导游,又陪吃又陪睡的,
到最后你一拧脖子,想当个阴司忠臣,我还得给你杀人灭口,多麻烦?
是吧,
老张,
你也是能理解的吧?”
“啊……额……”
老张不知道自己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安律师撇撇嘴,
一本正经地看着红鼻子老头儿,
笑道:
“船要塌了,你又不是船长,再说了,咱船长大副们早就寻着新船要登基了。
我们这些小喽们,总得给自己找个救生衣先穿着吧?
何况,
我这里可不是什么救生衣或者是儿童救生圈那么简单的东西,
是一艘……
嘶,
是一片新大陆。”
“呵。”红鼻子老头儿不屑地甩了一声鼻音。
“别不信啊。”
“我,张卫雨,就是饿死,就是渴死,就是从这儿跳下去,也不会信你的邪!”
安律师耸耸肩,
又拍了拍老张的肩膀,
老张面露复杂之色。
“但,为了我这个曾孙儿,我答应,我不会再针对你们,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可以没当发生过,包括我见过你安不起这件事。”
有的人的承诺,
一文不值,
但有些人的承诺,
却价值千金。
安律师笑了笑,
点点头,
道:
“好,我信了。”
然后,
“哗啦”一声,
安律师直接撕开了红鼻子老头儿的封印。
红鼻子老头儿当即挑起,
抡起拳头对着老张劈头盖脸地就砸去!
“龟孙儿,你真个真龟孙儿!
老子刚都说是你祖宗了,你居然还扯呼催促人家封印我!
龟孙儿,
看老子不打死你!”
老张这会儿只敢捂着脑袋,让对方老拳不停地往自己身上落,之前不知道情况还好,这会儿他是不敢还手了。
周泽摇摇头,从椅子上站起来,指了指四周,
道:
“事儿都处理完了么,你们再看着收尾一下,我先回去了。”
红鼻子老头儿有些忌惮地看了周泽一眼,继续揍自己龟孙儿,没说什么。
等周泽走后,
安律师往前凑了凑,道:
“您想教训自家孩子,也不急于一时,我们老板这是要走了,你就没点什么要表示表示?”
“表示什么?跟你一样,纳头便拜,叫人家捕头老板?
安不起,你是落魄了,但我没想到你能变得这么磕馋!”
安律师咂咂嘴,
把嘴巴凑到红鼻子老头儿面前嘀咕了几句:
刹那间,
红鼻子老头儿也不打孙子了,
腰挺直了,
鼻息变粗壮了,
手开始颤抖了。
安律师在旁边冷笑了一声。
红鼻子老头儿一脚踹在了自家大曾孙儿身上,
吼道:
“赶紧起来,你欠了人家这么大的人情,我这个当长辈的总得上去感谢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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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四章 收服
周泽上了车,但没急着开出去。
本就三辆车来,自己这边是老张开的这辆车过来的,安律师开来了一辆车,随后老许也开了一辆来了。
但老安的车不是被砸了么,自己要是直接开走,就剩下一辆了,所以留下来等等看。
如果他们都不走,叙旧的叙旧,善后的善后,那自己就先回书店搂着莺莺睡觉去了。
当个领导,死力气出了,再弄个这点特权,不过分吧?
谁成想,
车门被打开了,
坐进来俩人,
一个是老张,一个是红鼻子老头儿。
老头儿不客气,直接坐副驾驶位置了,老张规规矩矩地坐在后头。
没办法,
一个是老板,一个是自家曾祖父,老张也很绝望。
老头儿龟孙儿龟孙儿骂着,
结果自己真成了龟孙儿……
安律师倒是没跟上来,他已经做了九十九了,剩下的这一哆嗦,得交给老板去做。
周泽取出香烟,给副驾驶位置上的老头儿丢了一根,也给后头的老张丢了一根。
老头儿没客气,从周泽那边又拿了打火机点燃,重重地吸了一口,又吐出烟圈,而后开始咳嗽,用力地咳嗽,像是要把这肺都咳出来一样。
老张伸手去拍拍他后背,
总觉得自个儿要做点什么,
不然心里怪怪的。
“大兄弟,我这个曾孙儿,可让你多费心了,我这就是上来,跟你道声谢,我这人啊,一是一,二是二,欠人家的人情,我得还。”
红鼻子老头儿很热诚地说道。
得嘞,
老头儿跟周老板攀上同辈了,
这以后让老张该怎么面对自己祖爷爷的兄弟之交?
说不定等这老头儿在书屋里混一圈后,
自己的辈分又得直线降低。
“没事儿,应该的,我跟老张……哦不,我跟小张儿,
挺投缘的。”
“…………”老张。
“投缘就好,投缘就好,唉,大兄弟,你是不晓得啊,我这一脉,是真的苦逼啊,我都不晓得怎么能这么苦逼的。
从我开始,排着队地去牺牲去光荣,真是日了他个仙人板板!”
说着说着,老头儿又开始来气了,
指着坐在后头刚刚还在给他拍背的老张骂道:
“尤其是这个白眼狼、大马猴子、兔崽子、毛驴子、傻狍子、土豹子、黄皮子、黑匣子!”
东北九大神兽,
老头儿一气之下吐出了八个。
完了,
老头儿挠了挠后脑勺,兴许也是有点儿强迫症,思索着:
“还缺个啥来着?”
周泽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回答道:
“瘪犊子。”
…………
“嘤嘤啊,你看看这个设计方案,我帮你保留了这里,留作游戏室吧,空间足够大,等之后咱再淘弄点儿时兴的玩意儿,一并地丢那里。”
老道拿着设计图给莺莺去看。
“啊,留一台电脑就好了啊,不用这么大空间的。”
莺莺不讲究这个。
“这不行,现在住得面积大了,咱就往宽裕的方面去设计,什么健身室啊,影音室啊,都得鼓捣起来。”
“老道,真是辛苦你了。”
“没事,不苦不苦。”
“来尝尝这道菜吧,正好歇歇。”
“…………”老道。
别说,
老道发现莺莺进步确实很快,
最起码,
这份拍黄瓜做得可以入口了。
摇晃着钢笔,咕嘟咕嘟地继续喝水,时不时地再瞥一眼上头电视机里的比赛直播。
一直看到三比零了,
老道心里也是一阵无奈,
输咧,回天无力咧。
老道不算什么正儿八经的球迷,也就平时有的看就看看,赢了开心,输了也懒得骂了。
他看不出什么门道什么战术意图啊这类的东西,
只记得二十年前电视机里看见的那帮人各个都有腹肌,现在再看,全特么的一群白斩鸡。
这会儿,老道手机响了一下,有些疑惑地接了手机,
道:
“喂,你好,我是陆放翁,啊,嗯,这个,认识,啥,什么,怎么可能!”
老道挂断了手机,
站起身,
不停地喘着粗气。
系着围裙的莺莺从厨房里探出身子,
道:
“怎么了,老道?”
厨房里,
还炖着佛跳墙。
“没事儿,没事儿,不,不,是有点事儿,我出去一趟,出去一趟。”
老道儿捏着手机出去了,
踉踉跄跄的,
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莺莺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厨房里,
道:
“等安律师回来请安律师吃吧。”
反正安律师连过期咖啡都能喝得飞起,
这些,
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至于说给老板去尝尝,
呵呵,
莺莺可舍不得。
………………
“这龟孙儿体内的,是啥东西来着?”
红鼻子老头儿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周泽,
话语声中,
还带着点小心。
倒不是谄媚,纯粹是在从安律师那里得知了一些真相之后,有点吓得惴惴不安。
想当初,安律师在拿到了周泽的鬼差证仔细查看之后,
直接跪了下来,
“门下走狗安不起参见老板!”
红鼻子老头儿现在,其实算是矜持多了。
毕竟安不起当初是落魄着,而这位,哪怕仕途人缘再不顺,好歹是个巡检身份。
也不是故意拿捏什么,他毕竟和安不起不同,安不起是破罐子破摔,光脚的直接孤注一掷了,他还没到那个地步。
现在,
说心里话,
还是想看看自家这个曾孙到底和这帮人牵扯得有多深。
“獬豸。”
周泽很干脆地吐出了两个字,
没多介绍说獬豸有多牛逼,獬豸有多厉害,獬豸有多了不起。
因为这个不需要,
獬豸两个字,
足以说明一切。
“獬…………豸!!!!!!”
红鼻子老头儿几乎尖叫了起来。
周泽有些意外地扫了老头儿一眼,没猜错的话,安律师应该对他吐露了书屋的一些事儿,否则这老头儿也不会打着为曾孙道谢的名号坐上自己这车。
这么大的反应,
是老头儿之前根本就没全信是么?
“来,乖孙儿啊,乖孙儿啊,让爷爷摸摸,摸摸。”
红鼻子老头儿伸手,
摸了摸老张的脸,
弄得老张很是不好意思,
但没法子啊,
眼前这位辈分比他爷爷还高一层,
人家想含饴弄孙,
你还能咋滴?
能不配合一下么?
“龟龟,之前就觉得奇怪,啥玩意儿,这么刚猛,明明进了个二傻子的身体,
但二傻子用起来还这么厉害。”
“…………”老张。
“怪不得封不住啊,法兽啊,法兽啊。”
说着说着,
红鼻子老头儿又小心翼翼地瞅着周泽,
问道:
“您真的是那位,那位,传说中的……幽冥之海的,的,的,主人?”
周泽点点头。
红鼻子老头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有些为难。
他不信啊,
獬豸的分身,
千千万,
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儿,
只要有行政编号的公安局法院那边,
基本都有獬豸分身守护着,
弄一个下来,塞进去,危险系数大是大,但怎么说呢,物以稀为贵不是么?
但那位,
那位,
那位可是初代地狱的主人啊!
就坐在自己面前?
还在开着车?
咋这么不真实呢?
安不起不是诓老子?
周泽瞥了老头儿一眼,能看懂,老头其实没全信。
这也是人之常情,这就像是你打出租上了车,出租车司机跟你说他是三代子弟一样。
你会本能地觉得他在吹牛逼。
但既然安不起安排他上这辆车,外加他跟老张的关系,最重要的,还是这个红鼻子老头儿为人处事的原则,跟老张是一脉相承。
这样子的存在,
还是阴司现在正儿八经的巡检,
如果真的能收到自己这边来,
利益绝对是无比巨大的。
冯四儿那边还在待价而沽,而且说心底话,冯四儿的品性,拿捏不准,但眼前这个不同,眼前这个只要他主动点头了,愿意入伙,
是真的会实打实地铁心跟着你干的。
到时候,阴司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者其他什么事儿,操办起来,也就方便多了。
周泽对未来没有太多的设想,
在他美好的蓝图里,
一年后的今天,他在沙发上晒太阳看报纸;
五年后的今天,他也在沙发上晒太阳看报纸;
十年后的今天,他最好还是在沙发上晒太阳看报纸。
但为了保护自己的“梦想”,总得做点什么。
他是个没什么安全感的人,所以铁憨憨总笑话他喜欢把什么玩意儿都往家里带。
红鼻子老头儿忽然鼓起勇气,
把自己的脸凑到了周泽脖子这边,
还嗅嗅,
似乎是在闻着味儿,
这是货真价实地在打量着了。
坐在后面的老张见到这一幕,
觉得好丢脸,
扶额。
周泽一边开车一边在心里道:
“喂,铁憨憨,帮个忙。”
“没…………空…………”
“有人不信你是赢勾,我这没威慑力,得借你的气势震一震,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王霸之气,这收小弟也能快一些。”
铁憨憨没回答,
但周泽感觉到一股热流已经开始涌进自己的四肢百骸,
周泽微微一笑,
放开了部分身体掌握权,
侧过脸,
恰好和正在仔细打量的红鼻子老头儿面对面,
眼眸深处,
红色的光泽正在流转:
“你……找……我?”
“啊!!!!!”
“砰!”
老头儿撞破了车门,
“咕咚”一声,
从行驶的车里摔了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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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五章 四代勇烈!
车停了,
周泽看了看车门,
有些心疼,
但想想这车是老张的,
就释然了。
反正老张的车被老张的曾祖父弄坏,
也算是理所应当,兜兜转转都是他们一家人自己的事儿。
老张下了车,去搀扶滚下去的祖宗。
周泽看了看老张的背影,觉得今晚回去后老张可以去知乎写一个帖子:
“论生活中忽然多出了一个曾祖父是什么感觉?”
“呵呵。”
周泽笑了笑,
然后在心里道:
“别说,还真挺方便的,你这张老脸,还真好刷。”
王霸之气一露,
大部分的问题也就都解决了,
看老头儿的被吓的模样,这最后一哆嗦,算是圆满射出了。
“去……找……阎……王……刷……啊……”
“你看,你又调皮。”
周泽伸了个懒腰,
拿起旁边的一瓶水,
喝了一口。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记得当初在地狱时,你到底是怎么笃定有人能给我们开路的?
你就确信我能从奈何桥上走出来?”
“不……确……定……”
“你撒谎,那一批九黎的兵,你没动他们,估计你没动的东西,还有不少,你这留着不舍得用,不就是为了以后等可以堂堂正正回来时一起用的么?”
“呵………呵………”
“你笑什么,被我心虚了?”
“狗……就……好……好……看……门……”
“啧啧,行吧行吧,不问了,不问了,我也懒得去和你下地狱干嘛去,现在这生活挺好,我挺珍惜的。”
老张搀扶着红鼻子老头儿回来了,
红鼻子老头儿这次干脆连副驾驶都不坐了,
跟着自家大曾孙一起坐后头。
“别怕,其实我们店里的企业文化,挺随和的。”
周泽开口安慰道。
老张很想开口问一下咱店里的企业文化是啥?
“等到了店里,我让我们店里的老道陪你唠唠嗑,或者带你在通城逛逛。
见识见识咱们通城的风土人情,哦,对了,老道年岁至少看起来和你差不离吧,你们应该有共同语言。”
老张闻言,抓着自家曾祖父的手忽然一紧。
“嘶……你掐我干嘛,瘪犊子,不晓得自个儿现在手劲儿有多大啊?”
老张苦笑着摇摇头。
周泽重新发动了车子,最后一哆嗦,算是完成了,但具体的交接和接下来的安排,还是得等安律师回来去和这个老头儿说。
一是周泽没这个闲工夫,怕麻烦,二来,老是自己亲力亲为,容易让人看低了去。
一刻钟后,
车子到了书店门口,
周泽下了车,推开店门,走进去之后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鸡汤味儿。
饭桌上,摆放着一个大砂锅,旁边还有几个小菜,莺莺正端着一份凉拌西红柿走出来;
此时的她,系着粉色围裙,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老板,你回来啦。”
“嗯。”
周泽在饭桌边坐了下来。
莺莺把凉菜放在桌上,偷偷摸摸地道:
“老板,我给你点了外卖,在楼上房间里,你去楼上吃吧。”
周泽闻言,
微微皱眉,
然后见莺莺一脸诚恳的样子,
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自家莺莺是真的体贴,连那种让男人硬逼着自己下咽然后竖起大拇指不停地说“好吃”的苦逼环节都给自己省略了。
这世间,不知多少个男人都没能跳过这个关卡,当然,这也不能跳,这不是为了不打击自家媳妇儿做饭的积极性好让以后媳妇儿继续做饭下去嘛?
当然了,
周泽连什么烟熏火燎的给你皮肤弄坏了什么的,这个环节也可以跳过了。
所以,有个僵尸女仆是真的省事儿。
外头,
也下了车的红鼻子老头儿在安律师的搀扶下,没急着先进书店,而是眯着眼,扫了一眼书店左边隔壁的药房,又扫了一眼右边隔壁密封着的菜园子。
“格局,气场,不错嘛。”
“嗯。”老张在旁边应了一下。
“双龙补气的格局,本来是困龙局的,但硬生生地掰扯回来了,成了龙吞虎食的气象。
这重点抓的,还是一个左边和一个右边,啧啧,够狠的啊。
一个夺气运,
一个抢生机,
严丝合缝,了不得了不得。
这书店,是谁装修的?”
“阵法的话,应该是许清朗吧,他做菜的手艺很不错。”
老头儿点点头,迈步走入了书店。
“哎呀呀,哟,这地儿装修不错啊。”
老张搀扶着自家曾祖父进来了。
莺莺眼睛一亮,
当即道:
“张警官,这次是真的来得正好,吃吧!”
“额……嗯,好。”
老张搀扶着红鼻子老头儿坐了下来,
红鼻子老头儿是真的扭到腰了,不是那种战斗时的变化,至少那时心里有点数儿,这一次,是被赢勾忽然出现的气息给直接震得心神失守摔下去的,这可就出问题了。
再加上这身子,本就不是原配的。
“你们吃,交流交流感情,我就先上去了。”
周泽起身,指了指饭桌上的菜,
“别客气,多吃点。”
摆出一副不打扰你们爷孙俩叙旧的高尚姿态,
随即,
周泽走上了楼梯。
莺莺则是解开了围裙,打了一盆水带着毛巾上去准备给老板洗手擦脸。
红鼻子老头儿拿起筷子,
夹了一口菜,
没急着放嘴里,
而是煞有其事地认真地看了看自己这大曾孙儿两眼,
道:
“未来,有没有什么安排?说说吧,好好说说。”
老头儿算是理解为什么安不起那样子的一个人,愿意心甘情愿地叫人老板,愿意在这个疙瘩待下去了。
这地儿,
是真的卧虎藏龙,
说不得,
风云变幻之际,
这家书店就是古代王朝的潜邸,
这里的人,都将成为从龙之臣。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他虽然讲原则,讲规矩,但也不是死脑筋,以前无牵无挂的,无所畏惧,现在呐,总得给自己子孙后代想想未来。
这种被老天爷被这命运唆使得上杆子一代代光荣的传统,
当真是让老头儿牙疼得很。
“就继续当我的警察吧,然后帮书店做做事儿,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老张这般回答。
“呵,瞧你这点出息。”
老头儿没好气地瞪了自家曾孙儿一眼,把筷子里的菜送入嘴里,
当即目光一凝!
“噗!”
一口东西,
直接喷了出来。
“哦,我的疏忽,我的疏忽,这个口服液,你得喝,喝了这个才能吃饭。
这里的饭菜很好吃的,我常来蹭饭,呵呵。”
老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取出两瓶彼岸花口服液,一瓶放在老头儿面前,一瓶自己打开喝了。
红鼻子老头儿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张,
这是什么口服液的事儿么?
这菜,
这菜简直!
还有,
我的大曾孙子唉
你是真的二愣子啊,
就这菜,
你还每天特意踩点来蹭饭?
你没猫病吧!
老张喝了彼岸花口服液,然后笑呵呵地夹了块鸡肉,送入嘴里。
“噗!”
老张吐了出来。
红鼻子老头儿放心了,看来还没病入膏肓。
“这菜是死人做的么,这么难吃。”
老头儿嘀咕道,可不是给他说中了么。
算了,不吃了,
老头儿亲自去柜台那边,翻出一瓶五粮液,这还是老道藏的,他没客气,拿了过来,给自己跟老张都倒上。
端起酒杯,
抿了一口,
道:
“龟孙儿啊,其实,我本来可以不趟这次浑水的,但我都是为了你…………”
“那就不趟了吧,您早点下去吧,该干嘛干嘛。”
“…………”老头儿。
老张是想让自己这个忽然出现的祖宗早点下去,否则赶明儿书屋人都回来了,大家都得“小张”“小张”地喊了。
老头儿则是被这个不孝子孙给憋出了内伤!
给个台阶要死啊!
“帮还是要帮的,说实话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阴司是眼看着夕阳西下,但想掐死你们,还是简单得很。
我就舍了这把老骨头,帮衬帮衬你一把。
唉,
儿女就是讨债的鬼啊,
这话说得真没错。”
红鼻子老头儿又喝了一口酒,自顾自地叹息着。
老张也是叹息了一声,他是有原则的人,但又不是傻子,眼前这个老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他不清楚?
既然这样了,
老张也不藏着掖着了,
直接道:
“其实,少点儿心思就好,大家都不吃亏,咱老板的性格,怎么说呢,是个咸……
是个怕麻烦的,脾气也不是很好,喜欢直来直去。”
意思就是提点自家曾祖父,
该麻溜地下跪就麻溜地下跪,
该表忠心就表忠心,
自家爷孙,
还能笑话你不成?
“呵呵,你以为我是在拿捏这个巡检的架子?”
老张没回答,但眼神示意:你以为你不在拿捏?
“龟孙儿!”
老头儿一巴掌拍在了老张的脑袋上,
马上把自己的脑袋也压低了,低喝道:
“我这个巡检身份,没你想象中那么值钱,至少,在你那个老板和安不起眼里,真的没那么值钱。
要不是有你的关系,他们现在早就把我这个巡检当一块瘟猪肉一样处理销毁掉了。”
“那什么值钱?”
“砰!”
红鼻子老头儿又是一记毛栗子,
再压低了声音,
呵斥道:
“你是真傻啊,
没我们老张家四世勇烈之气在,
你以为他能好端端地在这个疙瘩一直悠哉悠哉地过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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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六章 征婚
莺莺先伺候着周泽洗脸,
然后帮周泽在小桌上支开了餐食,
特意从兴仁镇崔记那儿买来的猪头肉,茶干,汤泡饭,兴东的乳腐,
菜很简单,毕竟是夜宵,太油腻也不好,至于下面的,嗯,本就不是给老板吃的!
“老板,下面那个老头儿,是谁啊?”
“哦,他啊,老张的爷爷,哦不,是曾祖父。”
“也是鬼差?”
“巡检。”
“和安律师一个样的?”
“嗯,算是吧。”
“哦,没想到啊,老张居然也是个鬼二代。”
“噗!”
周泽嘴里汤都喷了出来,
鬼二代,
还有这说法。
“对了,老板,老道半钟头前接到了一个电话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嗯,我知道了。”
周泽显得很平静,因为老道嘛,计算出事儿了,也能支撑得到自己等人去救的才对。
简单地又吃了几口饭,本就是当夜宵对付一下的,吃完后,周泽站起身,走到窗台边抽了口烟。
安律师发来了微信,说是他们收拾收尾还需要一段时间,最起码,那个狮子得带回来。
周泽回了个“知道了”,伸手朝着窗台外抖了抖烟灰。
抽完烟,
周泽走下了楼,
看见老张跟那老头儿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茶水。
老头儿站起身,对周泽微微弯腰,姿态放得很低,周泽也对他点点头,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丢了几颗冰块,走了过来,也在沙发上坐下了。
其实,
面对周泽时,老头儿心里还是有点不服气的,他这个人,会相术,生前就喜欢玩这个,死后更是琢磨开了,其阵法上的造诣,不逊于许清朗,而且在眼光见识也就是望闻方面,更是超出了老许不少。
他几乎可以肯定,
眼前的这个男子,
把自己的曾孙收在旁边,
不管有意无意的,
肯定是拿自家这一脉四代勇烈当了挡箭牌!
其实,
周泽这阵子也有这种感觉了,
当初月牙都说了,老张只负责“貌美如花”,反正他是书屋的政治正确。
一个疙瘩,总不能都是自私的人吧,总得推出“先进个人”或者“先进单位”出来。
这叫什么来着,对了,一白遮百丑。
但老头儿偏偏又不能拿这个事儿去要价,一来,他琢磨着眼前这个男人当初收自己曾孙做鬼差,应该没想那么多。
二来,
自家四代勇烈很值钱么?
人家还有幽冥之海的主人,还有那座泰山压轴不是。
“快半年前了吧,当初地狱出了个大事儿,有个巨擘忽然苏醒,搅动得地狱风云变色,虽说最后那位巨擘被阴司镇压了,但阴司也因此陨落了不少判官巡检。
本来该有人干的事儿,也就没人干了,我呢,本来算是被隔离软禁了的,这不,也被踹出来干事儿了。
之前之所以被软禁,也是和安不起有很大的关系,我负责看守第十九层地狱,安不起当初领着一帮人潜入进来,背着我打开了一些牢笼,事后,我因玩忽职守被责罚。”
老张低着头,没去看自家老板。
周泽笑了笑,只是点点头笑笑。
老头儿一直盯着周泽的脸色,见实在是看不出来什么,只能道:
“具体的事儿,我去和安不起那货交流。”
“好。”
周泽乐得清闲。
“我这曾孙,还得拜托您多照顾照顾。”
老张坐得很难受,
感觉自己像是个流着鼻涕不懂事儿的孩子。
“应该的,应该的,小张这孩子还是很听话的。”
“…………”老张。
“我还有点事儿,需要去处理一下,等明天我再来找安不起吧,你放心,我大曾孙儿在你这儿呢。”
周泽点点头,
“安不起说信得过你的人品,我也是信得过的。”
“人品是信不过的,能信得过的,还是实力。”红鼻子老头儿倒是打开天窗说了亮话,“当初在津门打洋鬼子时,我就晓得这个道理了。”
老头儿走了,
老张带着他一起走的,
说是还要一起去看儿子和曾曾孙子。
周泽在楼下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见老道还没回来,就先洗澡上去睡觉了。
一夜无话,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周泽才醒来。
昨天其实没怎么受伤,但是在对付那只黑狮子时,耗费了太多心力,所以这一觉睡的时间也就长了一些。
莺莺侧躺在周泽身边,后背给周泽,穿着淡蓝色的睡衣。
周泽咽了口唾沫,觉得有些口渴。
起床,
冲了个澡,
走到沙发那边躺了下来。
老许和安律师他们都回来了,书屋的一楼角落位置放着那尊狮子,还有几张符纸贴在上面。
“待会儿直接吃午饭了,我随便做几个菜。”
许清朗系着围裙走了出来,他早上也没能起来。
“嗯。”
周泽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趁着莺莺去熨烫报纸的功夫,
周泽拿出手机,
打开了微博,
开屏广告上,不再是什么小鲜肉也不是什么家电活动了,
居然是一个大大的“征婚”广告。
一个神秘的老者背影照片,
上面则是写着一些细则:
姓名:陆放翁
性别:男
年龄:七十一
职业:教育家、思想家、神学家、慈善家(累积捐出善款上亿!)
家庭关系:无亲属
爱好:养宠物
联系方式:扣扣104、、、934、、、5312、、、
征婚感言:找一个她,你陪我看人生的夕阳,我给你朝露般的精彩。
世鸡佳苑2019年最具潜力金婚对象,你决不允许错过的美好机缘!
周泽把扣扣号在手机里输了一遍,
得,
还真的是老道。
“哈哈哈哈,看见了吧!”
安律师这会儿也是刚从卫生间里洗漱出来,见周泽拿着手机在看,马上笑道。
“你也是舍得。”
周泽感慨道,这个征婚,得花多少钱?
这也从侧面说明,
自己不给书屋的员工开工资,是正确的决定。
他们已经很有钱了,再发工资,岂不是真的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了?
还怎么进步?
“钱是王八蛋,不花掉就是废纸,咱都是死了几十年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阳间的钱和阴间的冥钞又不能直接兑换。”
安律师倒是无所谓,
笑话,
如果知道能用俗世的金钱就能买得泰山府君的欢心和人情,
多少人趋之若鹜呢!
周泽皱了皱眉,道:
“老道可能不会喜欢。”
“这年头,送礼送的是人情,谁家真的缺吃少喝啊,我要的不是他喜欢,是他记住这个情就是了。”
安律师没打算说太多,
而是敲了敲桌子,
道:
“老板,我待会儿出去一下,和那老东西再碰个面,那家伙,收得值,冯四儿那边,不保险,有他在,咱在阴司中层那边也算是多了只眼睛。”
“你看着安排吧。”
“行,我这就去了,老许啊,不用给我留饭了,对了,把你车借我用用,我车昨天又报废了。”
拿了车钥匙,安律师就直接拜拜了。
“老板,咖啡,报纸。”
莺莺把东西送上来后就转身进了厨房,给许清朗打下手。
她是真心想学,许清朗也愿意教。
在老许看来,女僵尸如果学会做饭,自己也能轻松一点。
在莺莺看来,自己这叫师夷长技以制夷!
正当周泽拿起咖啡,刚喝了一口时,就听见头顶传来了“吱吱吱”的声响,
小猴子极为稳健地落在了周泽对面的沙发上,
手里捏着阴阳。
阴阳方面上,两只猫科动物。
“怎么了?”
“吱吱吱吱!!!!!”
小猴子显得有些激动,又拿出手机晃了晃,然后摇摇手。
“老道昨晚没回来?”
周泽有些意外,
侧过身对着厨房那边喊道:
“喂,老道还没回来么?”
“没有。”
许清朗从厨房走出来,
“我刚还想和你说来着。”
“这奇怪了。”
周泽摇摇头,昨天莺莺就说老道接了一个电话后就急匆匆地出去了,怎么忙活到现在都没回来?
周泽也尝试打了个电话过去,提示的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是真的相亲去了吧?”
一念至此,
周泽自己都笑了。
就在这时,
周泽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
“喂,请问是徐乐徐先生么?”
“嗯,我是。”
“你好,我们是崇川分局的,你父亲现在在我们这里。
他情绪有些失控,我们对话交流没反应,希望你本人现在可以过来一下。”
我父亲?
但周泽马上想到了一个人,
深吸一口气,
目光特意看了一下对面角落里放着的扫帚和簸箕,
道:
“好,我马上过来接人。”
…………
半个小时后,
周泽走入了崇川区派出所,
他原以为老道又是去找大妹子被抓了,
警察通知自己来缴纳罚款领人的。
这也不算太大的事儿,毕竟这年头和稀泥风气很严重,尤其是这种上了年纪的,无论是坑蒙拐骗还是啥的,助长了不少为老不尊人的不良风气。
然而,
让周泽有些意外的是,
他没看见老道被拷着,
只看见老道蜷缩地坐在角落里,
目光呆滞,浑浑噩噩,
手里,
拿着一件织了一半的红色毛衣。
今儿个四更结束,
求月票,
求月票,
求月票,
距离月底没几天了,
也越来越紧张了!
有月票的亲,请投给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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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七章 红色毛衣(第五更!)
若是老道在这儿哭天抢地的,周泽估计真的一脚踹过去;
骂一句:老不正经。
但见老道现在这个样子,
周老板还真有些担心了起来。
要知道老道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是很强大的,
风风雨雨七十年,
算算居然是和新中国一路走过来的,
多少坎坷多少艰辛,
最后都咬牙闯荡了出来。
以前甭管遇到啥事儿,老道都笑呵呵的,至少在精神层面上,他一直是一个标杆儿,嗯,精神上的巨人。
但现在,
老道一脸茫然地攥着那件红毛衣,
就那样蹲着,
蹲着,
蹲着,
像是一座木雕。
周泽走过去,在老道面前蹲了下来,“怎么了?”
老道抬起头,看了看周泽,目光尽力在聚焦,然后习惯性地笑笑,
“老板,你来咧。”
“走,我们回去。”
周泽说着就搀扶起老道。
也没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若是以往,大家该怎么开玩笑就怎么开玩笑,但现在老道这个样子,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黑小妞曾总结过周泽的一些秉性,
薄凉,难以主动付出和相信别人。
但对自己已认定的人,却又很护短。
眼下,
别说老道不像是犯了什么事儿,
就算是真的犯了事儿,
周泽也会二话不说带他直接离开这里!
“喂,做个记录。”
一个警察敲了敲桌子说道。
周泽没搭理,领着老道直接出去。
那个警察也就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等上了车,
周泽发动了车子,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老道忽然扭过头,看向周泽,道:
“老板,去东门大街吧。”
老道手里还死死地攥着那件红色毛衣,一点都不愿意松开。
“行。”
周泽点点头,没回书屋,而是开着车到了东门大街。
东门大街有一家大润发,但从大润发这边绕过去,再往里开一段,就是一个小菜市场,有一条小街。
街面上,开着好几家足疗店和发廊店。
没等老道去指路,周泽就慢慢地开了进去,同时观察着老道的情况。
老道的目光盯住了一家叫“沁足园”的小门店。
周泽停了车。
老道推开车门,走了下来,深吸一口气。
虽说周老板很难以理解,来找大妹子的话,需要这么的脸色沉重?
一般男人去这种地方不应该是一蹦一跳“这就是飞一般的感觉”么?
老道叹了口气,过了马路,向那边走去,周泽跟在后头,老道此时的精神状态让周泽有些吃不准。
推开了店门,
店里有一个中年女人正坐在那儿看电视,见来了客人,忙起身道:
“不好意思,今儿店里就我一个人,我们现在只做正规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
我们以前可以做不正规的,
另一层意思就是,
你加钱的话也可以做不正规的。
“大妹子,我就是来瞅瞅,我是芳杏儿的朋友。”
中年女人听到“芳杏”俩字后,脸色变了一下,道:
“呵呵,好吧,没事,你看吧,我是隔壁店铺的,老板娘还在局子里呢,叫我来看个店。”
老道点点头,“谢谢啊。”
“您客气啥啊,出门在外,有个真心实意的朋友,比啥都强。”
中年女人看着老道,有些唏嘘,然后她目光落在了跟在老道身后的周泽身上,道:
“小兄弟,你洗脚不?”
周泽摇摇头。
他的私生活方面,基本都是由莺莺包圆儿了的,习惯了莺莺的温柔和体贴以及专业的技术之后,外面的一些东西,是半点吸引力都没有。
再说了,
这个地方是老道这种老男人才喜欢光顾的,
和周老板的口味不搭。
“行。”
中年女人拿了两个一次性杯杯子,放了点儿茶叶,倒了水,递给了周泽和老道。
“谢谢。”
“甭客气。”
中年女人继续坐回沙发上看电视了。
老道自顾自地往里走,里头有个狭窄的楼梯,初极狭,到了拐角处后,倒是宽敞了许多,等走到上面后,二楼的布局就宽松多了,有六七个单独的小房间。
如果只是按脚的话,一般也用不到这么多的小房间,大家不都是按脚么,大大方方的一排并列靠椅放那儿,也就可以了。
再加上这里粉红色的底色,搭配着各自独立的小空间,稍微有点生活经验的男人,都能猜出这里的尺度。
“我说,那个芳杏在哪里?”
周泽问道。
老道没做声,只是回头,对周泽苦笑了一声。
“人,死了?”
周泽问道。
老道闭上眼,长舒一口气。
死了个老相好,怪不得。
老道推开一个小房间的门,
门里的格局也很小,
就一张半米宽的小床加一个床头柜,上头还有湿巾和面巾纸,再上面的一个小挂篮里,还有着五颜六色的蓝精灵。
老道在小床上坐了下来,
把那件织了一半的红色毛衣搁在了床上,
他双手攒聚在一起,
低着头。
周老板微微皱眉,这是来睹物思人了?
“老板,你接触过这里的女人没有?”
周泽难以回答。
“呵,瞧我问的什么。”
老道自嘲地笑了笑。
“其实,我挺喜欢这里的,因为这里真实,真实的只要你给钱,就能和你坦诚相见。”
周泽在旁边站着,点了根烟,默默地听着。
“戏子无义,前一句是啥来着?”老道问道,“哦,不用回答,就那么个意思。”
“但怎么说呢,其实都差不离吧,我很少来找芳杏,次数来多了,不好,打扰人家的生活。
她一般没生意了,空了,才给我发个微信,问我有空没。
芳杏儿子刚读了大学,她下岗后,就靠做这个给他儿子挣学费,她丈夫喜欢耍钱,也不正儿八经做事儿,没得钱。
一家老小的生活开支,都是她在支撑。
其实,做这个来钱快是快,但也累,是真的累。
而且,说真的,赚不到大钱,她年纪大了,会所不要她,在这里,本就是快餐的价格,还得跟老板对半分。
辛辛苦苦折腾完一个客人,分到手,真的不多。
但比正儿八经进场上班挣得多一些。
她靠做这个,给她儿子供到了大学毕业,还攒出了一个首付。
她当初和我说过,只要等她儿子大学毕业,就可以收手回家了,回家种种地,歇歇,这日子过得太累了。
现在,她儿子要结婚了,所以她还得继续,供孩子买房子,帮忙还贷款,减轻孩子的压力。
有时候不忙时,她才会发微信给我,我就过来,唠唠嗑。
她对我说,哥啊,大冬天的你只穿个道袍太冷了,给你织一件毛衣吧,反正冬天了,她客人也不多了。
这天,贼冷,冷得人连那活儿都冻蔫吧了。”
“我说成。”
“她就给我织毛衣了,有客人来了,就放下毛衣,活儿做完了,就坐这床上,继续给我织毛衣。”
“我和她也只是纯粹的金钱关系,我每次来都给钱,也没想着套近乎可以免单什么的。
我不做这种事儿,毕竟大家出来赚钱生活,都不容易。”
周泽揉了揉眉心,不得已,打断了老道的自言自语,问道:
“她是不是出事儿了?”
老道沉默了,
双手捂着自己的脸,
有些痛苦,
道:
“她昨天傍晚还跟我说,毛衣再来几天就织好了,让我过去,就给我,我说好。
她住在附近的一个出租房里,不住店里,店里住不下,而且不方便。
她和几个老乡合租在那里,也有做这一行的姐妹。
昨儿个,
她因为来姨妈了,
所以没上班,
就在家里给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发个微信,一边给我织毛衣。
她跟我说她的儿子,跟我说她儿子的房子,跟我说她还想装修一下她老家的破屋子,也跟我说她想给儿子张罗个怎样的老婆。
说了很多很多,
她知道我喜欢听这个,也不反感听这个。
呵呵,
我在书店里,
碰到一些老死鬼,
也喜欢和他们唠唠嗑。
然后,
她听见了自己这个屋子隔壁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她隔壁住着一对来打工的小夫妻,可没有孩子。
她去看了,发现孩子穿戴不错,这孩子,是拐来的。
她抓着孩子,大喊大叫,喊拐子,喊拐子!
那对夫妻打她,踹她,她也抱着孩子不撒手。
然后那男的,
就拿起了菜刀……”
老道伸手比划了一下,
“那种细窄口的菜刀,直接捅下去了,芳杏还是不撒手,血啊,流血啊,流血啊……”
那对夫妻吓得马上溜了,现在警察还在抓。
孩子留下了,
被发现了,
芳杏死了,
她死了。”
周泽听到这里,深吸一口气,重重地抽了口烟。
本还想说安律师给你征婚呢,
但这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老道摸了摸鼻涕,
继续自言自语道:
“芳杏跟我说过,她知道这个来钱快,会断了她做其他事儿转行的可能。
但她反正烂命一条了,年纪也大了,这身子能多压榨几次就多压榨几次了,
跟榨油一样,
多榨一点油就多榨出来一点儿。
啧啧啧,
我本想着今晚在书屋里,说不定能再见芳杏一次;
但我刚刚在警局那边看了她的遗体了,
她是确认孩子被她抢下来后才咽气的,
她走得很安详,真的很安详,
这种人,是不用来书屋再中转的。
我连她最后一面,
都见不到了……”
老道伸手攥起了那件织了一半的毛衣,
红色的,
红色,
像是染上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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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八章 白液追凶!
“福生无量天尊。www.uu234.netwww.uu234.net”
老道双手合什,
用和尚的方式在哀悼。
反正老道总喜欢这样融会贯通,书屋里的人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周泽靠着门框站着,老实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你可以说老道矫情,为了那样子的一个女人弄得这般失魂落魄。
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连矫情一下的权力都没有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拼搏的拼搏,努力的努力,不是为了拼搏而拼搏,也不是为了努力而努力,
大家挣扎所求的,
无非就是想要获得一个自由自在可以去矫情的机会和条件么?
“呼…………”
老道伸手使劲揉搓着自己的脸,
伸手拿起旁边的纸巾,
擦拭着鼻涕和眼泪。
睹物思人,物是人非,他是真的在伤心在难过。
老道可能不是嫖客里最有钱的,但他应该是嫖客里捐钱最多的,同时,也是最有素质的一个。
只可惜,
这个圈子没办法去投票,然后颁个奖以资鼓励。
“喂,行了,你就一直这么哭着?”
周泽问道。
老道抬起头,用发红的眼睛看着周泽,道:
“老板,那额还能咋整咧?”
“其实,我一直觉得,在这儿悲伤,是最没有意义的事儿,因为悲伤除了让自己爽,让自己发泄一下。
它真的什么都改变不了。”
悲伤是为了让自己爽?
老道心里琢磨着这句话,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逝者已逝,你都说了,她走得很安详,应该来不了书屋了,那就为她再做点事情吧。”
大部分人,死了后都是直接下地狱的,只有那些有执念的或者有什么特殊情况的,才需要到书屋走一个中转。
如果人死了,都往书屋跑,那周老板的业绩得美得冒泡。
“我去给她儿子打钱?”
老道说着说着,马上摇摇头,道:
“呸,我才不要,一个窝囊废男人,一个窝囊废儿子;
靠自己老婆,自个儿妈做这个营生赚钱养家。
老子不信他们会不晓得这个,会半点都没察觉到。
他们或许在装傻,或许知道了还支持,总之,那俩王八蛋。
但,
那我还能干啥?”
他甚至连出钱给芳杏办一个葬礼都不合适,
以什么名义?
以一个老主顾的名义?
这叫什么事儿嘛!
而且,芳杏这次的见义勇为行动,也会因为她身份的特殊,无法跟其他见义勇为的人那般大面积的宣扬。
“心里抑郁,心里不舒服,总得找个地方去发泄发泄,找个好点的对象,是吧?”
“好点的对象?”
老道伸手向下指了指,
道:
“楼下的大妹子?
但额现在没那个心情啊,芳杏刚走,怎么可以这样。”
周泽忽然很想抬脚给老道脸上来一个鞋印子,
他本来就不怎么会安慰人,
又碰上了眼前的这个大奇葩,
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老实说,周泽的性格本就有些凉薄,毕竟自小是在孤儿院长大,而后当了医生后又见到了太多生离死别的事儿。
但不管怎么样,老道这么抑郁着,他是真的有点看不下去。
“那俩拐子,不是还没抓住么?”
老道闻言,猛地抬头。
老板这是啥意思?
周泽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张燕丰的电话。
“喂,老张啊,昨晚出的那个杀人案,和拐子有关的那个案子,有消息了么?”
“老板,这不是我们队在负责,案情很清晰了,现在是在抓捕阶段,人应该已经出了通城了,现在正在联系附近市县的警力进行联合搜捕。”
“逃哪个方向了?”
“往北了。”
“嗯,好了。”
“老板,你问这个做什么,我…………”
“嘟嘟嘟……”
周泽挂断了电话,
看向老道,
“人还没抓到呢。”
“这……那……我们?”
老道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老板平时是最怕麻烦的。
周泽走到老道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我帮你去抓他们,怎么样?给你的芳杏报仇。”
“抓到了,然后呢?”
老道忽然问道。
周泽直起了身子,
伸出小拇指,
掏了掏耳朵,
然后放在嘴边,
吹了吹,
“老道啊。”
“嗯,老板?”
“你好象忘记了一件事。”
“啥事儿?”
“我不是个人,我是个鬼,或许,连我自己都忘了,其实我可以不讲规矩的。”
………………
“这是不回来吃饭了么?”
老许有些无奈地看着一桌子的菜,只有黑小妞坐在边上正在大快朵颐。
她胃口现在超级好,一边吃还一边夸老许的手艺又进步了。
许清朗则是坐在边上,慢条斯理地喝汤,同时对莺莺道:
“人不吃,猴子呢?”
“猴子也不见了啊。”
莺莺坐在吧台后面继续研究着菜谱,“刚我见猴子接了个电话,就跑出去了。”
“行吧,人不吃,畜生也不吃了。”
老许耸了耸肩,
指了指面前的一桌子菜道:
“莺莺啊,待会儿端到隔壁去给芳芳她们送去吧。”
“好。”
莺莺放下了菜谱,
面露期待之色,
每次去隔壁药房,听他们喊老板娘,
对于莺莺来说,就是一种非常棒的享受。
“下次吃饭前,还得一个个打电话,问他们谁回来吃饭么?
做了一大桌子菜,
饭点人影都没了。”
许清朗生气了,
与做饭的辛苦相比,
辛苦做了饭却没人吃,
却最打击人。
“哪能啊,许师傅,这书屋,离得开谁,也离不开您啊。”
莺莺马上凑过来,对老许柔声细语道。
许清朗闻言,笑着摇摇头,起身,去楼上了。
莺莺咬咬牙,
朝着许清朗的背影瞪了瞪,
哼,
瞧把你得瑟的,
等老娘学会做饭了,你就可以哪儿凉快待哪儿去了。
想着,
莺莺侧过身,伸手拍了拍还在吃饭的黑小妞,
道:
“美丽啊。”
“嗯?”
“少吃点,留点儿肚子,我买了条大鲤鱼,待会儿做一道鲤鱼焙面给你尝尝,期待不?”
“期待,期待!”
黑小妞显得很上道。
莺莺满意地点点头,
转身进厨房了。
黑小妞马上又盛了一大碗饭,
大口大口地扒饭,狼吞虎咽!
………………
“吱吱吱!!!!”
小猴子手里拿着一件织了一半的毛衣,
猴脸懵逼。
“闻闻,嗅嗅,能找到气味么?”
“老道你是不是傻,这是芳杏织的毛衣,又不是拐子夫妻织的毛衣,你让猴子给我们导航到停尸间去啊?”
周泽一边开车一边骂道。
“哎哟,是的哦。”
老道拍了拍脑壳,
哎哟,
脑壳痛脑壳痛。
他已经完全乱了分寸,这次没有老张撺掇,老板主动说要帮他抓拐子报仇,弄得他有种被幸福砸晕的感觉。
总觉得,
不那么真实呢。
“老板,你真的要带我去抓拐子?”
老道很想问问周泽的动机。
老板这个举动,太不符合他的人设了啊。
“老道啊,你说,被拐子拐走的孩子,哪怕拐子被抓了,孩子被找回了,但一个过去好几年了,这些孩子就算被解救了,还能回到他们父母身边么?”
“额,这……”
“他们,最终会流落到哪里?”
“孤儿院吧。”
老道猛地一抬头,他明白了。
周泽吐出一口烟圈,咬了咬嘴唇,道:
“其实,你要问我,这辈子最恨什么,我都没那么恨买凶杀我的徐乐,或许也是因为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了吧。
但我最恨的其实是拐子,
有时候,
我也在想,
我是不是也是被拐卖走的,然后又因为什么什么原因,流落到孤儿院的?
因为正常家庭,就算要遗弃孩子,至少也会留点儿东西,玉佩戒指那种高级玩意儿不谈了,
但留个小纸条或者半袋奶粉总是可以的吧?
我没有,
我什么都没有!”
“老板,你吃苦了,你可以拿我当f………
当复读机,以后有啥心里事儿,和我多说说。”
“其实还是为了你,看你这个死人样子,我很不爽。”
“嘿嘿。”老道笑了笑,有种被儿子关爱的感觉。
“哦,对了,老板,那我们怎么找啊?”
人海茫茫,怎么找?
周泽把车停了下来,
前面,是一片出租房,其中有一块区域,还被黄线封锁着,应该是案发现场。
周泽再次拨通了老站的电话,然后下车走了过去。
“你好,同志,这里不能进去。”
周泽把手机递给了这个小警察。
而后掀开警戒线走了进去,少顷,他走了出来,从小警察那里收回了手机,重新上车。
“给,拿这个给猴子闻。”
周泽把一个黑色塑料袋丢给了老道。
“啥玩意儿啊?”
老道把手伸进去,
粘乎乎的,
取出来后,
老道眼睛都瞪大了,
妈,
一个用了没多久的碧云涛!
“嘶!”
老道下意识地想要把这东西甩掉。
“别甩啊,甩了味儿就不重了。”
“…………”老道。
“这东西才是生命精华,我在那拐子夫妻的床缝底下找到的,快点吧,等着你家猴子导航呢。”
老道一脸尴尬地捏着碧云涛,
然后很不好意思地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盯着碧云涛生无可恋的小猴砸,
“那啥,
猴砸啊,
委屈你了哈,
你将就一下,
闻闻味儿呗?”
“…………”小猴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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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九章 窟!
车子早就驶出了通城市区范围,进入了启东县,其实,这已经不是在往北了,而是在往南。www.uu234.net
按照老张的说法,警方是在向北的交通要道那边进行布控抓捕,但周老板还是更相信猴砸的鼻子。
退一万步说,
猴砸闻完味道之后已经吐到现在了,
你不按照它指的向南方向去追,
都不好意思。
过了启东,上了大桥,很快就能到上海郊区。
“他们也聪明,懂得反其道而行之,呵呵。”
周泽笑了笑,等收费站时,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然后递给了后面的猴子。
小猴子两只爪子接过了矿泉水,开始漱口洗脸。
“辛苦了啊。”
周泽还安慰了一下。
过了收费站,周泽继续向南。
老道抱着小猴子,面色有些沉重,一是对于距离那对拐子夫妻越来越近导致其情绪中的愤怒也开始越来越盛;
二则是有些惴惴不安,他总觉得老板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还是有些吓人。
抓到人之后怎么办?
我都忘了,我是个鬼。
这是什么意思?
和老道的惴惴不安不同的是,周泽现在显得心情不错,以前被老张生拉硬拽地去查案,可没现在这般好心情。
“心……情………真…………好………”
“我在开车,你可不可以不要忽然冒泡?”
“为……什……么……管……这……闲……事……”
“不为什么,我自己也是个孤儿。”
“呵……呵……”
很显然,那位不信。
因为他不认为,周泽还没从自己是孤儿的那段经历中走出来。
上辈子周泽其实就已经走出来了,更何况这辈子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儿?
“铁憨憨,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帮我分析分析,我现在有种感觉,在我面对一些人一些事儿时;
而且,是面对我身边的一些人一些事儿时,我心里总有一种感觉,它似乎在告诉我,这事儿该不该做,要不要做。
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在给我做指引一样。”
比如在面对老张的时候,最近的那件事,其实算是周泽在顺水推舟。
“嗯…………”
“嗯?”
“没啦?”
“喂?”
周泽在心里喊道,自己说了这么多说得这么详细,你就一个“嗯”?
“呵…………呵…………”
“你笑什么?”
“不……要……自……命……不……凡……”
“我没有。”
“你……只……是……一……条……看……门……狗……”
“行吧行吧,我说你能不能换点新鲜的,老是看门狗来看门狗去的,老实说,我都听得快麻木了。”
“贱……人……”
“煞笔!”
“它……不……在……了……”
“不,煞笔刚回我话了。”
“…………”赢勾。
老道只觉得正在开车的老板整个人忽然变得很恐怖,
开着开着竟然身上开始出现符文,
而且气息开始变得很强烈,
嘶,
恐怖如斯!
这是开车开嗨了?
小猴子吓得都不顾恶心了,蜷缩在了老道的怀里。
周泽咆哮道:
“你特么能不能安分点,我在开车,我在开车!”
一番折腾之后,
周泽长舒一口气,
靠在了椅子上,
高速上,车速已经变成了二十码。
“带……他……去……见……血……”
赢勾的声音再度传来。
“带谁?带小猴子还是带老道?还是其他人我要喊过来?”
周泽一连串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赢勾的回复,
那位也再没有动静了。
周泽通过后视镜,观察了一下坐在后面的小猴子和老道,赢勾指的是谁?
周泽觉得小猴子的概率大一些。
“吱吱吱吱!!!!”
猴子忽然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晓得了。”
周泽会意,
从前面下了拐弯,出了高速。
………………
“你有病啊你,谁叫你动刀子的,谁叫你动刀子的,啊,啊,啊!”
女人疯狂地捶打着男人的胸口。
男人一把攥住女人的手,
恶狠狠地道:
“我这是为了谁?要不是那个女人死命地拽着那个孩子不放,我会这样么?
我跟你讲,那个裱子就是一个疯子!
又不是她的孩子,她激动个屁!
你以为我想捅死她么,你以为我想么?但那个情况,我不解决了她,我们怎么能出去?
现在估计就已经被抓起来了你信不!”
“拐孩子判不了死刑啊,你这是要把我变成杀人犯,你个王八蛋!”
“你安心吧,杀人的是我,和你没关系,哪怕真被警察抓了,我就说你是被我挟持的人质,被我强迫带走的,你也是我的拐卖对象。
到时候,整件事,包括以前的事,也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了!”
女人忽然不闹了,
反而带着些许的不好意思和窃喜地抬起头,
看着男人的脸,
轻声道:
“真的?”
“废话,你是我的女人,我这点担当没有?”
“你们聊什么呐,馒头好了,先吃点儿垫吧垫吧肚子吧。”
一个穿着围裙的大婶儿敲门喊道。
“来了,胖婶儿!”
女人起身,开门出去了。
男的也起身,但看着女人的背影,眼睛里露出了一抹不屑,
“傻女人。”
这里不是乡下,也不算是农村,或许,十年前这里还算是农村吧,但改造之后,大家都迁入了政府规划安排的独栋小洋楼里。
一排排,一列列,集体安置,很多房子的一楼,还保留了老式的灶台厨房。
女人和男人就坐在桌子旁,一人手里一个馒头。
很多地方的馒头,都是实心的,江浙这边的馒头,里头都是带馅儿的。
比如萝卜丝,豆沙这类的,里面还会参杂着肉丝,在北方人眼里,这就是包子,但是在本地人眼里,只要不是纯肉馅儿的,这都是馒头。
一男一女俩人吃得很过瘾,看来是真饿了。
“再来点粥。”
胖婶儿端了两碗粥过来,放在他们面前。
“谢谢婶儿。”
俩口子吃得很欢畅,从昨晚到现在,他们一直在想着亡命,这时候才终于得以进食。
胖婶儿又放下了一碟咸菜,拿了一个碗,放了俩馒头,走到里屋。
里头有一个老头儿坐在那儿,穿着大棉衣,蜷缩在椅子上,老头儿旁边还有一个拐杖放着。
“他们怎么来了?”
老头儿开口问道。
“应该是过路吧,俩人行色匆匆的。”
“哼,八成是被警察在追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胖婶儿点头道。
“让他们吃完赶紧滚。”老头儿没好气道。
“反正不差这一顿饭的功夫。”
“嗷,嗷,嗷!!!!!!”
这时,里屋的床上传来了一阵阵叫声。
“你去看看儿子,儿子又玩儿起来了。”胖婶儿催促道。
“这个讨债鬼!”
老头儿拄着拐杖站起来,走到了里屋。
床上棉絮里,躺着一个中年瘦削男子,男子手里拿着奥特曼玩具在玩,但还有一个奥特曼玩具掉到了床下,他用手伸却抓不到。
外面又冷,又不想让自己出被窝,只能不停地喊叫着发信号。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债,才让你这个王八犊子投胎到我家!”
老头儿没好气地举起拐棍儿,对着床上棉絮里的儿子就是一顿戳。
“嗷!嗷!嗷!”
儿子一边叫着一边流着口水,却也不怕,只是傻呵呵地笑着。
老头儿没办法,弯腰把地上的奥特曼玩具捡起来,丢到了床上。
三十多岁的儿子抓起玩具,又蜷缩回棉絮里开始玩儿了。
整个房间里,
荡漾着一股子尿骚味儿。
老头儿气鼓鼓地咳嗽了几声,
想了想,
又拿着拐棍儿戳了几下自己儿子。
“嗷!嗷!嗷!”
儿子很迷茫,怎么又打我?
“你这不争气的东西,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老头儿摇头,叹气,
拄着拐棍儿又回到了门口的椅子上,
拐棍儿放下,
他坐到了椅子上,
靠着墙壁,
又蜷缩起了身子。
胖婶儿则是往下走,
来到了地下室,
这里的小楼都是按照统一格式修建的,家家户户下面都有一个小储藏室。
胖婶儿拿出钥匙,打开门,当即捂住了鼻子,她儿子房间里的味道,和这里比起来,简直就是空气清新的典范。
胖婶儿抓起碗里的两个馒头,直接丢到了里头,里面有一个长头发女人马上扑过来,捡起馒头开始啃起来,女人身上带着锁狼狗用的锁链,被绑在后头的墙壁上。
“吱呀!”
胖婶儿把门重新关上,拿着空碗走了上来。
老头儿蜷缩着,吸了吸鼻子。
“唉,这到底啥时候是个头儿啊,养着还一直糟蹋粮食,至少让我有点盼头啊。”
胖婶儿显得很无奈,瞅了瞅里屋,继续道:
“咱儿子是真傻,那个事儿都做不起来。”
老头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可不是么!
这儿子,就是天生的讨债鬼!
他们夫妻二人,这辈子就是被这傻儿子给拖累了!
胖婶儿又看向了自家老头儿,道:
“今晚给你再炖个鲫鱼汤,你再补补。
儿子不行,你得加油了。”
老头儿像是被吓到了,忙摇头道:
“我都多大年纪了,哪能一天一次啊,得缓缓,得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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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章 警告
“你什么时候下去?”
安律师问道。www.uu234.netwww.uu234.net
他已经走得腿麻了,跟这个红鼻子老头儿从中南一路步行回南大街。
老头儿反正无所谓,他过会儿就要下去的,这具身体,也没用了,哪怕走路再酸痛,也能忍受,反正也不可能再用第二次了。
下次上来,就再选个肉身呗。
但安律师不行啊,他可是很宝贝这具身体的,还等着隔壁菜园子那边给自己把手臂整回来呢。
但红鼻子老头儿说想在这个城市走走,
安律师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行,
伺候你,
反正该聊的也聊好了,该布置的也布置好了,就像是策反对方,使得其成为己方间谍一样。
这时候,自然得关怀他,爱护他,守护着他。
终于,
书屋就在前面了。
红鼻子老头儿蹲了下来,从兜里取出小罐酒,抿了一口,道: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跟我说,那位体内不光是有幽冥之海的主人,还有泰山虚影,但我总觉得,你似乎漏掉什么没和我说。
而那个感觉,现在越来越强烈了。”
“因为感觉足够了。”
安律师没正面回答。
“呵呵,也是,确实是足够了。”
红鼻子老头儿伸开双臂,伸了个懒腰,而后又指了指左边的药店道:
“但这个布局,却太过绵延了,我本来以为是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的布置的阵法。
现在感觉,
不像是他的手笔,
他做不到这个浑然天成,
因为我被他封印过一次,他很优秀,阵法使用方式也很走偏门,甚至让我很受启发,但他没那么大的格局。”
“药店,怎么了?”
安律师记得这药店可是那位林医生弄的,纯粹是开了给自家老板玩儿的。
毕竟,
也没什么法律规定女人不能去找个鸭子或者反过来拿钱砸晕一个男人。
但听红鼻子老头儿这么一说,安律师就觉得有些奇怪了,难不成那个林医生,还有其他的问题?
不像啊,
安律师最早是先认识林医生的,不,那时已经是林院长了,
然后是在林院长的车上,才第一次见到周泽的。
林院长,没什么问题。
“呵呵,手法太绵长了,做什么事儿,似乎都想着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真的,没这个必要了。”
“来,你具体说说。”
安律师在红鼻子老头儿面前蹲了下来,
取出一根烟点燃。
他是知道的,当初这个老东西奉命看守第十九层监狱,类似这会儿的那啥城监狱。
里面关押的,都是地狱巨头,普通亡魂根本就没资格关那里头。
所以,老东西那会儿可是学了不少东西,其中,最厉害的一条就是这个“望”。
他可能解不了阵法,可能阵法使用造诣也没这么高,
但他对阵法的理解,
已经到了一个极为高的层次。
“还能怎么说呗,哦,你是看不见,呵呵,这个格局,是直接把左边的气运,往中间倒灌,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气运倒灌?”
“嗯,跟侵占人家祖坟强占剥夺人家风水一个道理,但这左边药店里,也真是奇了怪了,居然有东西能够一直供给它去维持。
药店里,到底有谁啊?
就是那种在以前没扫贪之前能真的纯靠运气中到五百万的人,
也经不住两天的吸啊?”
药店住着谁?
安律师想了想,
然后想到了一个被暴揍,被炸上天,被火烧,再被撞飞的气运之子。
安律师眼睛忽然瞪大了,
呼吸也开始变得粗壮起来,
是那个勾薪,
他在那里做南孚聚能环呢!
可不是一节更比六节强么!
“古代皇家,修的行宫,甚至大行皇帝的陵寝,都是有讲究的,皇家最先看重的是自己的传承,所以往往以掠夺天下气运为己任。
但眼前这个手法,也真的不差丝毫了,而且这细微的手法,更像是螺蛳壳里做道场,更不简单。”
“啧啧。”安律师又指了指右边的菜园子,道:“这头呢?”
“掠夺的是生机,左边药店是气运灌输,右边就是生机转移。
总之,
居中的这个书店位置,
就是一个凹陷的地方,
不停地让两侧的东西往这里头汇聚!
这绝不是那个好看男人的手笔,
他做不出来!
而且,这个手笔,巧夺天工,不带丝毫地刻意,却浑然天成,妙,妙,妙不可言!
老实说,我是真的很想找这个布局的人好好请教请教的。
一边掠夺,一边压制,一边抽取,
同时还给人喘息复原的机会,循环利用,呵呵。
就是手法太绵延了,这个,不好,既然撕破脸皮了,就该行王道之法,直接抽筋扒皮,直接一股脑地吸满了才对。
否则,看似是在温水煮青蛙,但自己,又何尝不是身处于一个更大的锅里呢?”
“那是谁?咱书店里,说实话吧,也就那个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会阵法,其余人,都不懂。”
“你们书店,是谁装修的?”
红鼻子老头儿忽然问道。
安律师闭上眼,不动声色地摸了摸下巴,然后站起身,道:
“你该下去了。”
“呵呵,安不起,你是不是还信不过我?”
“我信得过你,虽说你脾气很臭,但我信你一个唾沫一个钉。”
“那你…………”
“但有些东西,连我都不方便明说,你懂么?”
“行,我懂。”
“好好去做你的事儿吧,你老张家,能否改变一直光荣的格局,就看这一遭了。
十殿阎罗,
呵呵,
信不信十年后,
给你老张一家来一个一门二阎罗?”
红鼻子老头儿大笑了起来,
伸手拍了拍安律师的肩膀,
“鸡血打得太高,就没什么意思了。”
“你曾孙一个位置,你的位置,就靠你自己争取了。”
红鼻子老头儿摇摇头,道:
“我不稀罕什么位置,也不在乎什么一门二阎罗。
安不起,
说真的,
你知道么,
这个书店里,
我最放不下心的,
不是别人,
其实是你。”
“我?”安律师有些好笑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脑子没毛病吧?”
“通往伟大的目标,确实不可避免地需要用一些不那么伟大的手段。
但伟大的目标,永远不能变质,否则,肯定难逃一个惨淡收场。
你安不起的名利心太重了,太重太重了,真的。”
“那我需要怎么改变?”安律师似笑非笑地看着红鼻子老头儿。
红鼻子老头儿呵呵一笑,
把酒一饮而尽,
用沙哑的嗓子喊道:
“愿这阴阳重新两立,愿这人鬼永远殊途!”
“我没你那么伟大,我也做不到你这么伟大。”
安律师摇摇头,也懒得喊什么口号。
“我也只是说说罢了,你说,如果用一个稀巴烂取代了另一个稀巴烂,又有什么意思?
阴司这艘船,是要沉了,但我们从一个破船上再跳到另一个破船上,很有趣?有必要?”
“但每个新船出来时,都觉得自己会永远屹立不倒,永不沉没的。”
安律师反驳道。
“行吧,你有你的那一套说辞,但说实话吧,别机关算尽太聪明,到头来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红鼻子老头儿走到前面的巷弄了,瞅了瞅,确认了附近没人,道:
“我走了,替我照顾我曾孙儿!”
身体一侧,
灵魂遁入了地下,
肉身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安律师拿起早就备着的蛇皮袋,把尸体装了一下。
“唉。”
装完尸体,直接从巷弄里出去,把尸体往书店里一丢,走到吧台后面,自己给自己泡了一杯超霸杯。
“咕嘟咕嘟”喝着,
安律师放下了杯子,
拿出餐巾纸,擦了擦嘴,
又左看看,
又右看看,
捂着嘴,开始笑了起来。
装修店铺的是谁?
是老道啊。
但笑着笑着,安律师的神色又哭丧了起来,因为他忽然有些迷茫了。
似乎,
只有自己一个人,从进入书屋以来,看似忙活了很多事情,也安排了很多事情,但似乎真正意义上,在原地踏步,只有他一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律师捂着自己的头,
这个发现,
让他心惊。
为什么别人都有自己的机遇,都在变化,都在进步,自己却没有?
是自己功利心太强了?
然后,
怎么改?
跟老板一样,
早上起来后啥事儿不做,面对面地躺下来,喝咖啡看报纸么?
开什么玩笑!
大家一起无为而治么?
然后等着天上掉馅儿饼?
忽然,
他这才想起来什么,
跑到了楼上,
发现老道跟猴子都不在房间里,
他又跑到老板房间,
发现莺莺正坐在那里玩游戏。
感知到安律师进来,莺莺摘下了耳机,侧过身,看向安律师,
“什么事?”
“老道去哪儿了?”
“好像老道嫖娼被警察抓了,老板去领人了呢。”
“嗯?”
安律师诧异了一下,点点头。
“没事了,莺莺你继续玩。”
莺莺马上站起身,快步走到了安律师面前,问道:
“安律师,你还没吃饭吧?”
“和那个老头儿聊了这么久,还没来得…………”
安律师马上一咬自己的舌头,
像是在宣誓一样马上掷地有声道:
“我吃了,嗝儿!!!”
第七百七十一章 愤怒的咆哮!(第四更!)
“吱吱吱!!!!”
周泽把车停了下来,
抱着小猴子下了车,
老道跟在后头,左顾右盼,道:“这儿条件不错啊。www.uu234.netwww.uu234.net”
确实条件不错,这里虽说算不上什么市区繁华地带,没改造之前也算是农村,但和所谓的山区里的村落是完全不同的情况。
然而,
没有道理是说偏远偏僻的地方就一定愚昧,城市的霓虹灯之下就肯定干净。
“仔细分辨一下,别找错房子了。”
周泽对小猴子嘱咐道。
“吱吱吱!”
小猴子继续指向前方。
周泽继续稳步前进,看起来,没有丝毫犹豫。
“吱!”
小猴子指着前面的这栋小楼。
“找到了。”
周泽长舒一口气,把猴子放了下来。
老道站在了周泽身边,看着眼前的房门。
“人就在里头,你去办吧。”
周泽抽出一根烟,递给了老道,
“抽根烟,壮壮胆。”
老道咬住了烟头,
闭上眼,
深呼吸后再深呼吸,
却没有真的迈进去。
他没去问周泽为什么不报警?
因为自家老板如果想报警靠警方来解决这件事的话,就不会拉上自己而是会拉上老张了。
他也不能问周泽为什么让自己先进去?
因为不是看着自己之前坐在芳杏之前工作的地方,老板也不会拉着自己出来,帮芳杏报仇。
期期艾艾的是自己,
浑浑噩噩的是自己,
受打击愤怒的是自己,
自然,
这件事,
也应该由自己去解决。
理所应当的,
为了公理,
为了公道,
为了芳杏,
老道深呼吸,再深呼吸,他在不断地催眠自己,在不停地劝说着自己,
但这只脚,
却还是迈不进去,
“啪!”
老道自己给了自己一巴掌,
抽得那叫一个脆生。
小猴子在旁边都被吓到了,马上窜到了老道的肩膀上,用自己的小肉爪帮老道揉揉脸。
周泽也点了根烟,
站在老道身边等了很久,
道:
“合着,您这是在发功呢?
等着里头的拐子被你给克死?”
“吱吱吱!”
小猴子忽然面向周泽,一怒想怒又不敢怒的样子。
小猴子是怕周泽的,从一开始就怕,但它又是灵猴,所以一路以来,包括现在,小猴子能明显地感觉到周泽似乎是在逼迫着老道。
周泽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反正有小猴子在这儿,里头的目标人物想跑也不可能跑得掉。
“老道,你知道么,人都有想毁掉美好事物的冲动,这是人的本性。”
老道有些愕然地看着周泽,他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行了,我去解决吧,不难为你了,你就站我后面看着,慢慢欣赏,可以吧?”
说着,
周泽把烟头丢在了地上,踩了踩,然后站起身,向里走去。
“老板!”
老道伸手攥住了周泽的手腕,
抿了抿嘴唇,
那句,
报警吧,
或者通知老张吧,
这几句话,还是没办法说出口。
他总觉得说这些话,太没点担当。
都找到这儿了,人就在里头,不光是拐子,还是杀人凶手,里面的人,死有余辜!
老道实在不晓得,该用什么理由去阻止自家老板。
毕竟,
自家老板是鬼,
而法律,
无法约束鬼。
“你还要拦我?”
周泽反问道,眼底出现了一抹血丝。
老道被这目光给唬了一跳,
他真的觉得,
今天的老板好像有些不对劲,
是真的不对劲,
像是哪里出现了一些问题,
因为以往老板是最怕事儿的,
遇事儿也不会这么冲动,
至于老板说的孤儿院的同病相怜什么的,
说句淡薄一点的话,
至于么?
“老板,老板,别去,别去!”
老道伸手用力攥住了周泽的手,没有放开,这可是鼓足了勇气!
他不想再失去第二个老板了!
“你放开!”
周泽猛地一拽,老道身形一个踉跄,但还是没放开。
“我不放,老板,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陆放翁,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呢?”
“我是没出息,我是没出息,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人就是个烂好人,就是个没担当的家伙,就只想着一辈子活在自己的梦里,做好事是这样,做人也是这样,这七十来岁,就是这样糊弄自个儿给糊弄出来的!
芳杏死了,我难过,我恨这帮混蛋,我恨不得杀了他们,但老板,你今天真的,真的有点…………”
“跟我一起进去!”
周泽拖拽着老道往里走。
“老板,老板!”
老道低声喊着。
忽然间,
周泽觉得自己灵魂深处的像是发出了崩塌一样,
一阵巨响传来,
“嘶!”
周泽脸上痛苦之色稍纵即逝,眼里,多出了一抹其他的神采。
周泽忽然笑了笑,道:“我又没说我要进去杀人,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啊,不杀人?”
老道懵了。
这不是奔着虐杀坏人的目标去的么?
“这么说吧,我昨天精神受到点刺激,很难受的感觉,导致我现在压力很大,需要发泄一下。你可以这样理解吧。
不杀人,
但我打一顿,打断几个骨头,再玩点折磨人的小把戏可以的吧?”
“哦,好,可以,可以。”
老道一边点头一边主动往里走。
“老板,我去打,我给他们都打一顿,狠狠地收拾一顿,这帮王八羔子,打一顿后,再送他们去吃花生米!
让他们去接受法律的审判!”
老道走到一半,见周泽没跟上来,忽然停下了脚步,有些面色讪讪地指了指自己的脸,
道:
“老板,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连个人都不敢杀?”
周泽的眼睛忽然一红,
老道吓得一个哆嗦,
这个眼神的老板,
好可怕!
老道马上扭过头,继续往前走,不敢再往后看了。
少顷,
周泽闭上眼了,
露出微笑,
摇摇头,
但这微笑,
看起来却这般的勉强。
“该死,铁憨憨,你在做什么!!!!”
周泽一只手猛地攥住了自己的胸口,在心底愤怒地咆哮!
“才……发……现……么……”
“我就说,我的怒火,我的杀意,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你有病吧!”
“他……才……有……病……”
“我是我,你是你,我今晚就去把煞笔要回来,看以后你还敢不敢再悄悄地在后面影响我的情绪!”
“随……便……你……”
“你逼我大开杀戒,有什么好处,你让我反着逼他,又有什么好处!
你闲着无聊可以继续去玩你的手办啊,
你不是收集了那么多么!
一个个人偶,柱子上绑着,海里藏着,
你去满足你的人形手办收集癖好啊!”
“有……人……需……要……见……血……”
“去你吗的!赢勾,这具身体,你要,趁着煞笔不在,你可以来夺!
背地里搞这些东西,你什么意思!”
有句话周泽没说,但意思很明白了,这不是你的画风!
“你……在……对……我……吼……么……看……门……狗……”
“这帮人,我想杀就杀,但那是建立我愿意的基础上,我不用你给我乱施加情绪!
我说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人间的事情,你也感兴趣了?
你想杀他们,
你直接强占我身体去杀啊,
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女人了!”
“放…………肆…………”
“轰!”
周泽灵魂深处,
那座泰山忽然震颤了一下,
“你……也……放……肆……”
“轰!”
周泽只觉得自己一阵眩晕,
整个人直接跪伏在了地上,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眼耳口鼻位置,
不停地有鲜血滴淌出来。
小猴子回头,看见了周泽这个样子,马上窜了过来,蹲在周泽面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
而老道那边,
还在继续尝试着开门进去,门似乎没关实,是可以打开的,只是需要伸手勾一下。
周泽只觉得自己识海之中,一阵乱颤,整得他跟天旋地转一样。
“一……堆……废……物……”
赢勾充满愤怒的咆哮来临。
“你也是!”
周泽回骂道。
周泽现在真的不介意赢勾直接抢夺自己的身体,无论是暂时还是永久的,否则他也不会把煞笔放在老张体内去镇压獬豸了。
但这种背地里不打个招呼,直接给自己情绪施加影响的行为,让周老板难以接受。
就算是死,老子也得以“自己”的姿态去死,而不是做你赢勾的一个提线木偶!
“你……们……都……是……废……物……”
“轰!”
“噗!”
周泽吐出一口鲜血,
双手死死地抓着地面的冻土。
良久,
良久,
良久,
灵魂深处,终于消停了下来。
周泽长舒一口气,
扶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伸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他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赢勾会忽然莫名其妙地给自己输入了怨念,悄无声息间挑起了自己的情绪。
如果不是最后老道抓着他,
周泽真的很可能强行带着老道进去大开杀戒,
要当着老道的面,
把那几个人渣人道毁灭!
“难不成你上古时就被拐卖过?”
周泽自嘲道。
只是,
这一次,
赢勾没有声音传来。
周泽继续地喘息着,
而这时,
完全不知道身后的老板刚刚正经历着天人交战的老道,
终于成功地打开了房门,
“咔嚓”一声脆响,
房门被他推开,
入眼之处,
就是连着灶台的厨房客厅,
老道目光向里一扫,
当即惊呼道:
“妈!”
第七百七十二章 鼓掌
周泽伸手揉了揉脸,老实说,他还是没办法理解,赢勾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做这种事儿?
这不符合赢勾的画风,铁憨憨一直属于那种一个人冲向对面五个,还要喊:
“快上,我已经把对面五个包围了!”
头铁的一塌糊涂的人,
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或许,是之前太放心了,所以自己才没有很早地就发现自己心情的变化。m.www.uu234.netwww.uu234.net
只觉得这股子的愤怒,来得有些过于激烈,但他本能地开始给这股子情绪找借口。
如果不是老道最后一直拉拽着自己,
可能自己现在还没能清醒过来,
兴许,
等自己进去之后,
就是一通杀戮吧,
唯有杀戮,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坐在遍地血腥的地板上,
默默地冷静下来,
才发现自己的莫名其妙?
只是,在老道喊了一声之后,周泽只能暂时抛开心里的其他想法,走向了门口位置。
和赢勾的事儿,
可以等晚上回床上再慢慢算账,
现在既然是白天,
自然得做该做的事情。
也难怪老道这么惊慌,
厨房灶台上,一个中年肥胖女人横躺在那里,胸口插着一把菜刀,菜刀插得很深,而且女人身上,应该曾被砍了很多很多刀,脸上还有一串刀痕。
像是一个狗啃的大柿子,炸裂得一塌糊涂。
这是农村的老式经典灶台模式,两个大锅,女人的头倒垂在一个锅里,双脚则在另一个锅里。
好在,锅里没烧着水,要是都烧上水,两个锅一起沸腾,估计能带着女人的尸体上下一起颤抖起来。
若是分别烧着菜,煮着粥,啧啧……
嗯?
我在想什么东西?
周泽微微皱眉,
他觉得自己需要去找王轲看看心理问题了,这可能不仅仅是赢勾对自己施加影响的原因,可能还有自己内在本就在开始发生变化的因素。
其实,
周泽觉得,
就算王轲这个心理医生治疗没用,
但看看王轲,
总能给自己找点正能量的感觉。
瞧着,这个发小还在努力微笑地活着,
这世上,
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王轲如果把自己的经历办成一个画展,每个来预约自己的病人来自己办公室前,都得从故事画廊里经过,可能等到了办公室后,
病人会激动地握着王轲的手说:
“我们都需要坚强!”
……
“死了?”
老道看向周泽,脸色很是难看。
不是吓的,而是不由自主得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怎么忽然间,人就死了?
“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做的。”
周泽的回答很生硬。
语气里,有种就算是我做的,又有什么事儿的态度。
老道艰难地点点头,因为周泽是跟他一起来的,那就确实不是周泽做的。
二人往里走去,肥胖女人身上流出的血,浸染大半个灶台。
朴实的农村大灶台,
没洗刷干净的铁锅,
肥胖上了年纪的女人,
鲜血,鲜血,鲜血,
死亡的寂静,
如果拍一张大横幅的高清照片给裱出来,
两侧再搭配两张t台上火辣维密女郎照片,
一眼望去,
那范儿,
啧啧……
周泽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不行,
真得去找王轲了。
这只是开胃菜,就像是晚会开幕前的热场,从厨房往里,就是客厅。
客厅的正中央,挂着一幅神像,有点抽象,暂且看不出挂的是哪路神仙,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位神仙似乎有点渎职。
就像是庙里的和尚各个瘦骨嶙峋,肯定意味着跑这里的菩萨不给力一个道理,
神像下面,
一个女人头破血流地靠在柜子前面,
简直就是最为完美的无声控诉。
女人应该是先被打,再被推向这里的,脑袋撞到了柜子后面的金属凸起物。
就像是无数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男人推女人,没想杀人,但女人却死了,因为后头有一个该死的东西。
编剧们太不用心,为了狗血的剧情毫不在意更狗血的死法。
周泽走过去,撇着头,往后看看。
哦,
看见了,
是一个类似柜子把手的尖锐的东西,
染着银色的光泽,但应该不是银质。
这根东西,
此时正刺入着女人后脑位置,
女人坐在那里,眼睛睁着,表情痛苦,却都已经凝固。
这个世界上最能保险的,不是冰库,也不是保鲜袋,而是……死亡。
死神按下了暂停键,
再打出game over,
潇洒得转身,
留下一个黑白屏。
老道凑到周泽身边,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
“老道,把她脑袋拔出来。”
周泽指了指这个年轻女人。
“吱吱吱!”
一直趴在老道肩膀上的猴子伸手指着女人叫了几声。
“哦,她是拐子么?”
周泽恍然。
显然,碧云涛上,肯定不止是留下男人的气息。
老道蹲下来,以为老板叫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发现什么线索,还真的准备伸手去拔女人的头。
却被周泽伸手压在了肩膀上,
“开玩笑的,你想看温泉表演么?”
“哦,好。”
老道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他脑袋浑浑噩噩的。
老实说,不知道为什么,连续看见两具尸体了,但他心里,真的怕的,不是这两具尸体以及背后的死因,而是身边的这个老板。
老板,
怎么感觉他还有点兴奋呢?
周泽现在很想找个水池,给自己冲一把脸,总觉得自己现在脑子有点不清醒,大概是赢勾的后遗症?
只是,
再想想,
好像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赢勾身上,把赢勾变成一个背锅侠也不合适。
周泽拿出香烟,老道忽然开口提醒道:
“老板,待会儿警察要来。”
发现烟头的话,不好交代。
“没事儿,我们可以是目击证人,不,好像应该叫现场发现者。”
老道闻言,还是摇摇头,
站在尸体旁边还有心情抽烟的案发现场发现者?
最终,周泽还是抽了一根烟,尼古丁对于他来说,真的没什么效果了,但这个习惯性的动作,总能给自己带来一些习惯性的宁静。
然后,
往里走,
看见了他想要的水池。
只是水池那边,
已经被人先一步霸占了,
而且他应该还会霸占很久,
呵,
这种人,
真没素质。
拐棍落在一边,且已经被折断了。
一个老头儿脸还浮在水池之中,双腿后仰,保持着一种动态平衡感。
脑袋,还在水池里浮浮沉沉。
水龙头里还不停地有水流出,
整个卫生间里,
积了一层水。
老头儿的脖子上,还有一根绳子套在那里,延伸到了地上。
水池上面的镜子,也早就碎裂了,有鲜血染红了其中的缝隙,却放大了其中的某些特质。
周泽吐出一口烟圈,
他还记得前阵子自己书屋后头还开过一家蜡像馆,现在早就倒闭了,此时此刻,他有一种走入蜡像馆的感觉。
带着一点点的轻松,带着些许的闲适,
欣赏着这种死亡画面,
动态的,静态的,变态的,
形成了赏心悦目的精致雕刻。
但这些东西,
却比会动的动画,
更刺激。
老道在旁边一直憋着嘴,小猴子不时地窜着头在,东张西望。
“咚!咚!咚!咚!”
一声声闷响,
从里屋传来。
老道一个激灵,马上伸手进裤裆随时准备着!
周泽则是很自然地推开了里屋的门,
门被推开了,
开门正对着墙壁上,
溅洒着腥红的点点斑斑,
像是泼墨艺术达到了极致,
给人一种极为刺激的震撼力,
粗野之中,带着挥发人想象的内涵;
整齐之内,隐藏着令人心悸的疯狂。
一个三十多岁,只穿着裤衩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一个男子的身上,
他手里还拿着一块砖头一样的东西,
正在不停地砸向着自己身下早就断了气的人。
砸下去,
“砰!”
“吧唧!”
鲜血溅洒。
很显然,墙壁上的泼墨,就是眼前这个男子的杰作。
周泽有一种自己不请自来,擅自进入了艺术家创作领地的羞愧感。
是的,
真的有这种感觉。
他能看出来,
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砸得很专注,砸得很认真,砸得很坚韧,
他的手臂应该早就酸痛不堪了,
但他仍然在坚持着,
这是一种对于艺术的执着,
促使着他爆发出了自己体内的潜力。
其感觉,
不亚于骑行上千公里,也不逊于徒步穿越撒哈拉。
而当周泽和老道的身形出现在门口时,
只穿着裤衩的男子抬起头,
看着门口的二人,
忽然咧开嘴笑了,
露出泛黄的牙齿,
显然,
他不怎么讲究个人卫生,
就像是艺术家似乎都不喜欢修边幅一样,
不邋遢一点,就体现不出自己的腔调。
但他的笑容里,却满是纯粹,甚至,还有那么丁点儿的真诚和欣喜。
“嗷!嗷!嗷!”
他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而且,
还回头看向身后的墙壁,
像是一个画家,在向别人展示着自己的精心成果。
老道咽了口唾沫,五指捏紧裤裆,
心里在想,
这是人是鬼?
应该不是人吧,
肯定不是人!
想着想着,
老道用眼角余光看向自家老板,
他看见,
老板举起双手,
“啪!啪!啪!”
开始,
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