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章
待李玄拄着铁拐杖走远后，梅蕊才反应过来，拉着爷爷言旭的手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任凭嫡亲外孙女梅蕊如何追问，言旭始终一言不发，他是打定主意不想多生事端。
梅蕊对此若有所觉，轻轻放下爷爷的手，转头望着二师兄宋忠，希望他能好心解释一番。
可惜，宋忠沾染了野狐妖性，尽管闭关多日，终于以力压服，却不免受到影响，原本忠厚朴实的老实人，此时也变得老奸巨猾起来。
面对小师妹的疑惑不解，宋忠当下笑道：“恩师收你为徒，定了师徒名分。毕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嘛！怎么能收你爷爷为徒呢？岂不是乱了辈分？不妥不妥，绝然不妥！”
梅蕊听了这话，也觉得颇有一番道理，可是想到恩师的本事，仿佛传说中的神仙中人，顿时为爷爷失之交臂的际遇扼腕叹息。
反倒是言旭本人，此时已恢复往日的正常心态，心里暗暗寻思。
“按理来说，大理世子段誉，姑苏慕容家的慕容复，这两个年轻一代的小辈都要死。他们固然有些气数，却不是一心斩龙的方外高人的对手。若是真的死在当场，他们的尸体……嘿嘿，没准能直接炼制成尸王！藉此将言家历代供奉的尸神女魃召唤出来！”
想到得意的地方，言旭莫名发现，自己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反而因为濒临死亡的缘故，接触过生死之间的恐怖，令道行大大提升了。
“蕊蕊！言家不幸，挡了朝廷的路，全家死剩我们两人而已，偌大家业也被充公，抄没入籍，纳入国库，我是不多想了。如今肃武堂势大难制，日后你也不必为此轻言报仇雪恨，走自己的路就好，最好走出一条通天大道出来，我就算粉身碎骨，也会为你感到高兴！言家的列祖列宗也会瞑目！”
湘西言家最后一任家主，伸手轻轻摸了摸梅蕊的头，坦然笑道：“这是爷爷第一次摸头，也是最后一次。我时日无多，必须早做准备，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万万不能带着牵挂上路，这些凡尘俗世的包袱太沉重了，不应该由你来背负，最合适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言旭蹲下身体：“你姓梅，这很好！梅是你母亲的姓，与湘西言家完全不搭边！哦！对了，你母亲是米脂人，长的就像画里的人，却比鲜花牡丹还要娇艳，还要动人。舍弃你的决定，不要怪你的父母，身具六阴绝脉者，绝难活过双六年华！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也是为了爱护你！否则，你若留在言家，迟早会因为这份特质，从小浸泡在秘药里，死后的尸体也不得安生，会被族里的疯子，炼制成罕见的神婴尸！”
言旭忽然想起家族的那堆破事，突然发现肃武堂率领朝廷禁军精锐铲除湘西言家，并不是一件坏事！
最近几代的族人多有疯子，竟然做出与尸同眠的事情来，人体收藏，脏腑爱好者，竟然比比皆是。
言家早就腐坏了，从里到外坏透顶了，这一波猛烈的野火烧尽了表面上的茎叶，也顺势烤死了埋在泥土下面的根。
如果言旭不将尸道传承延续下去，那么湘西言家将会彻底消失。即便隐藏在历史幕后的黑手出面续上，新的继承者也不会达到言家曾经拥有的辉煌。
“就让湘西言家的种种一切，都消散在风中吧！”
言旭挥手告别，转身走进了黑暗中，洒脱地就像拄着铁拐杖的李玄。
可惜他学得其形，没有得其神，表面上说的好听，不过是让自己从明面隐匿消失，准备在暗中活动！
俗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以言旭的心性脾气，不报复一下肃武堂，是完全不可能的！他的心胸格局还没有那么大！
梅蕊顿时有些懵逼了，恩师离开后，就连刚刚认识没多久的爷爷，也跟着离开自己，这不得不让少女想起自己的身世。
“大兄！我身负六阴绝脉的体质，除了命定寿短以外，是否还有天煞孤星的命格？”
大师兄独孤残忍不住摇头：“这事我还真的没有听说过。二师弟跟随恩师多日，没准他知道！”
二师兄宋忠立即看到小师妹梅蕊飘过来的眼神，就像嗷嗷待哺的山猫，呲牙咧嘴地盯着猎物，想起恩师对她的宠爱，心里一紧张，顿时连连摆手。
“这段时日，我都在闭关！昨天刚刚结束破关而出，仰赖师父他老人家的道法缩地成寸，才能一日千里地赶到中岳地界！我对此也是完全不知情！”
梅蕊凭着毫不讲理的女儿家的直觉，知道两位师兄没有说谎，不由地生气了，却没有将气洒在独孤残和宋忠身上。
一路上，身为大师兄的独孤残，总是在照顾梅蕊，看见她难过，心里也有点不舒服，干脆开口劝道。
“小妹你也别难过，六阴绝脉的寿短之事，恩师肯定会有办法解决。至于你说自己命犯天煞孤星，孤苦伶仃，孑然一身。我敢说肯定是假的！否则，恩师不会收你为徒，我和宋忠也不会成为你的师兄！”
梅蕊顿时明白过来，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对啊！我真是想多了。我的命格完全没问题，毕竟有恩师和你们为证！”
宋忠愕然发现大师兄哄小孩的手段高明极了，至少比自己强大太多太多。
他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在隐秘角度朝独孤残稍微亮了一下，以此表达自己的倾佩之情。
独孤残心里了然，却没有过多声张，尤其是在如今的关键时候，毕竟小师妹梅蕊的情绪刚刚稳定下来，拆穿了自己的安慰话，费尽心思倒回正轨的一切会被彻底推翻，恐怕又得重新再来一次，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想到关键处，独孤残立即转移话题：“现如今，肃武堂的人封住多林寺上山的路，只许进不许出，因此山下着实有些江湖中人徘徊不前，挑选几个恶贯满盈的坏人，我们合力打发他们回老家！你们看，这个主意怎么样？”
宋忠早就手痒了，自然大声应好。梅蕊起初是不想去，不过她现在心情不好，想找人暴揍一顿出出气，自然是改变初衷了。
“走走走！同去同去！”
第五百八章
借助夜色的掩护，独孤残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多林寺山下集市。
途中，他们不时撞见夜行的江湖中人，在荒野一闪而过，行色匆匆的样子，看上去都是有急事似的。
待独孤残三人回到市镇里时，已是华灯初上，刚好赶上饭点最后一波客人。
原本梅蕊想选悦来客栈，可惜门外有疑是朝廷鹰犬的肃武堂精锐在，锐利的眼神就像两把刀，在进进出出的客人身上扫来扫去，弄得人心惶惶不安，连吃饭都没胃口。
宋忠显然是知道厉害的，连忙提议换一家酒肆用饭，独孤残自然是无可无不可，梅蕊顿时熄灭了心思，跟随两个师兄而去，先填报肚子再说其他。
一行三人转过两个街口，看见一家名为同福客栈的所在，站在门外往里看，哟……客人还真不少，想必是个有口碑的地方。
宋忠打头走进去，独孤残和梅蕊相视一笑，也跟着走进同福客栈。
迎面快步走来一位跑堂伙计，劈头就是一个灿烂阳光般的职业笑容，不卑不亢地问道。
“客官里面请，里面请！哟！不止一位！你们打尖？还是住店？”
宋忠看到跑堂伙计的步伐轻盈灵快，心里有些好奇，暗忖：“都说多林寺乃是武林圣地，我还以为无知之徒在以讹传讹，没想到山下市镇一件客栈的伙计都有如此敏捷的身手。不可小觑！不可小觑啊！”
“我们兄妹三人，此次前来嵩山，为的是五月十五多林寺召开的武林大会。途中被官府衙门的巡捕、步快查了不知道多少次，差点误了饭点。”
跑堂伙计闻言顿时竖起耳朵，他知道往来客人不经意之间说出的话，会透露出许多非常有用的消息，于是就耐着性子侧耳倾听。
谁知宋忠很会吊人胃口，说到这里就听了，并转过话题：“我们兄妹三人打尖兼住店。要三间相连的厢房，小一点都无所谓！至于晚上这顿饭，估计新鲜食材没剩多少，就随便来点你们客栈最拿手的招牌菜罢。”
跑堂伙计不敢直接应承下来，双手往外一摊，苦笑道：“客官，你还真不为难我呀！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会剩下多少招牌菜的材料，就算是水灵灵的青菜，捱到现在也焉巴坏了！”
独孤残知道不能再拖了，连忙接上话头：“伙计小哥，上什么菜，你看着办。别跟我弟弟一般见识，他没怎么出过远门，不知道规矩。”
说完，独孤残就塞了一串大钱过去，大约十几文，笑道：“劳烦你了！这是辛苦钱，请你吃茶。”
跑堂伙计眼睛一亮，不动声色地收起钱串，扔进袖子里的暗袋，这才露出真心的笑容。
“好说好说！我记得，厨房里应该还有一条花鲢，我让帮厨给你们仨位贵客上屉蒸了！青菜过宽油炒了，保证味道赶上新鲜。嗯……再来一盘辣椒炒腌肉，蒸一盘腊肠片，三大碗……你们的口音应该是南人，三碗大米饭？如何！”
独孤残听了，顿时眉开眼笑：“安排去吧！我们都很满意。”
说完，他不顾宋忠的想法，拉扯着二师弟，选了个没人的空座位。梅蕊看着周围人多，忙不迭地跟上去，甚至不得不伸手，抓住大师兄的衣襟。
这一幕落在旁人的眼里，自然是兄妹情深的最好证明，无需过多怀疑。
三人分别落座后，宋忠看了一眼跑堂伙计，笑道：“这个人不简单！故意表露出会武功的根底，不过他走路无声，又经常脚尖落地的习惯，想必在腿脚上下过苦功。应该是个轻功高手，而且身法相当不俗。”
独孤残没想到二师弟观察力具体细微至此，不由地有些好奇：“我还以为你跟跑堂伙计置气，这顿晚饭又要遭殃了。没想到，你盯上跑堂伙计了！不错不错，这间客栈的确有古怪！”
梅蕊坐下后就自斟自饮喝茶，看着两位师兄说话，顿时摆出且听你们吹嘘的好奇样子。
宋忠侧头望着柜台后面的账房，一个书生气很重的年轻人。
“账房先生也不简单！看他手无缚鸡之力罢，像是不会武功，并非江湖中人的样子，偏偏此人读书读出了几分真意，若是胆气雄壮，可是能呵斥鬼神的大人物。即便于我等也有些妨碍！”
独孤残顺着师弟的指点望过去，果然看见此子额有朝天骨，双眼有灵光，不吝于神仙托世，仙人下凡，忍不住笑骂一句。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惜了，此人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即便有些文运，却妨碍自家命数，以至于不得不给人当账房先生讨生活！咦……他的人生际遇，或许可以引荐给恩师，收入门墙之内。”
宋忠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大兄，你想多了！此人是个儒门种子，真正的读书人，拜的是孔夫子，读的是圣贤书，对于怪、力、乱、神，要么敬而远之，要么存而不论。绝对不会该换门庭，入得我们阵营！”
独孤残仔细想了想，不由地暗暗点头，承认师弟说得对，随即他的眼睛飘到娇艳如花的老板娘身上。
“小弟，你看那位掌柜的，如何啊？”
宋忠看了一眼，眼睛就长出钩子，直接挂在她的身上，根本移不开。
梅蕊实在看不下去，半站起身，伸手在二师兄面前晃了晃，怒道：“二哥，你差不多得了啊！眼睛盯着人家女掌柜使劲地看，看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宋忠这才反应过来，赧颜笑道：“怪我没见过世面！此女年岁双十有余，梳着成婚后的妇人妆，偏偏是个处子之身，身上是阅尽世情的风华，眼睛里既有老辣的商人市侩，又有闺阁少女的恬淡静美，真是人间绝品，罕逢一见的稀世珍宝啊！”
独孤残听到这里，忍不住心头一动，他的功法是遍寻名器，若是春水玉壶则最佳，毕竟与本命剑青霓息息相关，当然了，换作其它名器他也会照收不误。
可惜，凤涡纹螺走的后门，是最差的名器！
就在这时，跑堂伙计端着饭菜快步走过来：“上菜了！几位客官请慢用！”
独孤残心里一震，惊呼道：“这么快！不可能吧？”
跑堂伙计白展堂笑道：“我们客栈的厨子，可是黄鹤楼学成出师，厨艺好着呢！”
第五百九章
“哦！果真如此？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宋忠忍不住腹中饥火烧得正旺盛，抄起筷子就夹了几片绿油油的青菜，送进嘴巴里咀嚼起来。
味道的确不俗，菜色湛清碧绿的也很惹人喜欢，宋忠是直爽的人，当下连连点头，嘴里呜呜几声，神情里有一股说不出的赞许、满意。
独孤残疑惑道：“真的这么好吃？我可是见过世面的人！”
梅蕊看见大师兄也动了筷子，很快也露出满足的微笑，顿时多了几分好奇。
她略过炒青菜，也不看辣椒炒腌肉，对蒸腊肠片汤汁表面漂浮着的厚厚金黄油花也不屑一顾，筷子伸进花鲢肚腹，夹了一小块鱼腩。
颤巍巍的鱼腩块，半是奶白色的鱼肉，半是透明的玉冻，小心翼翼地送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咀嚼品尝一下，这块鱼腩不期然之间竟然入口即化。
一道甘美温润的暖流顺着喉咙直落肠胃，由于添加了仔姜等香辛料去腥提味，梅蕊顿时感觉到小腹暖洋洋的，忍不住点了点头。
跑堂伙计看到三个客人的脸色红润起来，心满意足地转身走了，对于方才的那串大钱，更是心安理得。
独孤残三人忙着解决晚饭，都埋头吃喝起来，落在旁人的眼里，尤其是周围的老江湖看来，这完全是几只嫩雏。
出手大方，银钱随便给，出门在外，对生人毫不提防，都是没有行走江湖，或者初出茅庐的新手才有的表现。
若不是江湖有规矩，僧道妇孺，不可轻忽。恐怕会有人忍不住出手试探一番，少不了弄它几个钱出来花差花差！
没过多久，梅蕊饭量小，先搁下碗筷，看见邻桌的粗蛮大汉，用牙签嗦牙花，不怀好意地冲着她笑，分明是左脸色咪咪，右脸咪咪色，忍不住心头火起。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谁知粗俗大汉也是个暴脾气的人，身边都是道上的兄弟，打过交道的好友，如今被一个小女孩恫吓，若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岂不是让人笑话了去。
于是，他借着微醺的酒意，忍不住伸出乌漆嘛黑的狗爪子，打算摸梅蕊的脸蛋，好好调戏一番。
这一下却是大大激怒了梅蕊，不过她还没有动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两个师兄却同时出离愤怒了！
小师妹梅蕊在恩师面前很受宠爱，若是她有什么闪失，责任肯定在他们两人身上。
于是独孤残出手了，四尺六分长的杖剑，快如闪电般的出招。
这个蛮汉外表粗俗，内里却很精明，早就防备着独孤残三人，暗中留了一手。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独孤残出剑的速度太快了，只见匹练似的雪白剑光在眼前亮起，背脊的寒毛陡然竖起，他竭尽全力地收手回来，可惜还是慢了一线，五根四根手指齐掌而断。
咔嚓一声，猩红血花溅起，蛮汉还没有感觉到剧痛，四根手指就像鸟儿在眼前乱飞。
“嗷……呜！痛死我了！”
壮汉抱着受伤的左手，看见伤口鲜血淋漓洒落，水桶粗的神经才反应过来。
哗啦一声，他的同桌朋友、好兄弟，推开桌椅板凳站起身，一副准备大打出手的姿势。
谁知就在这时，宋忠种在壮汉伤口上的种子，浸透木狐妖气，完全武器化的种子，汲取壮汉的血肉精华，正在缘着筋骨经脉，飞快地蔓延生长，几息以后竟然扩张到全身。
方才还痛哭哀嚎的壮汉，魁梧雄壮的身躯，顿时以眼睛可见的速度瘦弱下去，罩袍外衣便显得有些过于宽大，竟然滑落到地上，露出植物根系遍布胸膛，挣破肌肤却连一滴血都没有渗透出来的可怕一幕。
令人闻之心惊，望之胆颤的奇诡一幕，顿时镇住壮汉的朋友、好兄弟，他们忍不住回想起午间，镇外西郊乱葬岗发生的事情，强如肃武堂也吃了老大一个亏，不仅折损了两个精锐龙骧卫，就连堪称中坚的统领都死了一个。
眼力不俗的老江湖顿时回想起来，出剑快如闪电的人，行走时双腿僵硬若朽木，分明就是擅长有形剑气的那人，一言不发就能折断肃武堂精锐龙骧卫的腿，道术奇诡莫名，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于是他们转头看着梅蕊，这个小姑娘更加不得了，凭空变出一座犬舍也就罢了，左右不过是江湖术士的小把戏，障眼法之类的戏法，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能召开几十头毛色各异的狗，其中有一头黑犬，竟然能神出鬼没，甚至咬掉肃武堂统领的头。
尽管那位肃武堂统领历经连场大战，早已元气大损，不复全盛时的功力，可是就这样被一头狗咬死就太丢脸了，无怪乎肃武堂的人会发起疯来，将所有目睹者都关押了。
至于乱葬岗的消息怎么走漏风声，那自然是先走一步的人里面，还有眼力不错的豪杰，将后续发生的事都尽收眼底。
肃武堂威压江湖太久了，能够出他们的丑，以此为谈资，自然是桀骛不驯的江湖中人乐此不疲的事。
只不过，多出来的宋忠是个生面孔，没有出现在乱葬岗，自然无从得知他的本事。
至于现在，有个傻瓜出手试探，老江湖们顿时明白过来，却对此无法理解了。
毕竟，植物在人体内生长，实在是出乎太多人的意料，同时这一幕也太血腥了，即便铁石心肠的黑道豪杰，都忍不住无法直视。
妖化种子在壮汉体内生根发芽，汲取他的血肉精华，甚至连他的内力都没有放过，都被无处不在缠绕着经脉的根茎，强行抽取出来，以此为养分开始凝聚成最后的结晶，即恶魔般的妖气果实！
转眼间，壮汉已变得枯瘦如柴，失去站立的力气，软绵绵地躺倒在地上，在他的胸口心脏部位，一颗颜色鲜艳的花骨朵正在缓缓膨胀起来。
同福客栈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眼珠子都盯在这朵花上，亲眼目睹它的绽放。
恍惚之间，一朵千瓣梵昙似的鲜花缓缓盛开，颜色鲜红如血，又如火。
顷刻过后，花开花谢，凝聚成果实，外表形似朱果玉实，闪耀着淡淡的灵光。
宋忠漫不经心地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夹着果实，啵地一声，轻轻摘了下来，放在面前仔细端详。
就在所有人紧盯这一切，若有所思的时候，宋忠竟然将果实丢进嘴里，牙齿咬住轻轻压下。
吧唧一声，果实破裂，猩红汁水四溢而出，却连一滴都没有浪费，尽数被宋忠吞下。
瞬息间，宋忠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从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变成旷世未闻的大魔头！
第五百十章
吞服了蕴含血肉精华和内力的妖异果实，宋忠只觉得大团热气在腹部极速升起，他忍不住豁然站起身，暴走的内气满溢出体外，甚至将外衣都吹胀大起来。
独孤残和梅蕊也是头一次看见，心里多多少少感觉有些怪异，不过他们想起这是恩师亲自赐予，自然不会大惊小怪。
不过，在场的道上兄弟和一干江湖豪杰就忍受不住内心的腻味，甚至可以说是恶心厌恶，胆小的、老江湖都忙不迭起身主动离开，至于他们是落荒而逃，还是决定去向肃武堂的人举报，就看他们的选择了。
同福客栈大堂里剩下的人，要么是傻大胆，要么就是别有用心的人，将独孤残三人视作奇货可居的宝贝，心里忖度着如何接近套近乎，甚至是利用他们达成自己的目的。
就在这时，跑堂伙计神色迟疑，却还是快步走过来，看了枯瘦如柴的“壮汉”一眼，木质根茎遍布胸膛，取代了经脉血管，不由地暗暗心惊。
跑堂伙计想起他也算是江湖道上的好手，竟然一言不合惹上三个厉害角色，弄得自己落到如此悲惨的地步，就有些兔死狐悲的伤感。
不过，为了避免砸了同福客栈的招牌，跑堂伙计白展堂还是忍着喉咙里翻涌的恶心，脸上挤出职业笑容。
“几位客官，小店明文规定，禁止打斗，不理江湖恩怨。闹出人命案子，惹上官非，你们拍拍屁股走了，剩下的烂摊子还得我们收拾，这样不妥吧！”
独孤残看出二师弟还在消化吸收刚才的战利品，不慌不忙地起身接过话题。
“小二哥，我们师出名门大教，奉命出来行走，知道江湖规矩，不会让你们难做。”
说到这里，独孤残伸手戟指“壮汉”，笑道：“此人仗着身边人多，自家又有点微末本事，竟然敢向我师妹递出爪子，没取他的性命已经法外开恩了。若是被我师傅得知，他老人家最宠爱的徒弟被人羞辱，此人死十次都不足以平息心头怒火。说不得，师父还会迁怒他人，与这人相熟的江湖中人，我估计一个都逃不掉。”
独孤残故意顿了一顿，环视周围的道上兄弟，果然又吓走了一大半人，剩下还能勉强支撑得住的人，都是别有用心之辈。
跑堂伙计听到这里，忍不住笑道：“这样说起来，他还得多谢你们不成？免除了杀身之祸，还保住了亲朋好友。”
谁知独孤残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说的没错！撩人者贱！今天的事就算是给他一个教训，没什么事别随便出手，惹上不该惹得人，怎么死都不知道！再说了，他的胆子大，何不找肃武堂的人切磋武技呢？我猜他肯定是不敢，还不是怕了肃武堂的人！欺软怕硬，人之常情嘛！可是，我们兄妹三人连肃武堂的精锐龙骧卫和统领都能格杀，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敢来撩拨我们？”
这番话有点重了，说的跑堂伙计哑口无言，不过在场的人都听到了，独孤残直接表明态度，他们就是午间在乱葬岗与肃武堂的人做过一场，还能吓住朝廷禁军精锐不敢动弹，顺利全身而退的方外高人。
聪明的人再联想到方才独孤残说的话，他们三人出身名门大教，后面还有一个更加可怕的师父，据说还十分护短，不由地脑门抽紧，阵阵发疼！
来者不善啊！原本以为笼罩肃武堂的身影已经够可怕了，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有更恐怖的势力潜藏在暗处，如今露在世人眼前的，估计只是冰山一角，水面下的本体估计更加庞大。
这里面的水太深了！
其实，威压江湖黑白两道的肃武堂的组建、由来，神通广大的江湖中人已经多多少少打探出来一点。
传说中的肃武堂都督，以仙人之姿出现在皇宫大内，请官家上天，漫步云端，闲说天下，指点江山，本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太监宫女闻之者甚多，从不同渠道传出消息，彼此对照印证，细节不得而知，大致方向却把握住了。
西北边军启衅西夏，一战灭杀此国十万精锐，据说就是用了仙人亲手所赐的“太乙无音神雷”，坚城壁垒毫发不伤，偏偏神雷落处，寸草不生，人畜死尽，如此方才有罕见大胜，一日之间连下十七城，不仅夺回河套故地，还逼得西夏国王割地赔款，送质子入京以示诚意，才勉强保住颜面。
正是因为有军功在手，此人风头一时无两，连带官家也威望大涨，遂开始抽调禁军精锐组成肃武堂，拥有武林专断之权！
江湖也是江山一隅，武林专断之权何等可怕，简直就是国中之国，偏偏官家铁了心，要借助此人之力，寻得长生不死的仙缘，竟然真的放手任由他施为。
北方武林距离最近，几乎被肃武堂的精锐连根拔起，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与地方官府、豪强世家勾结的道上兄弟，就是俗称干脏活的黑手套，竟然侥幸活了下来。
照此看来，肃武堂的陈都督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多多少少有点顾忌，还没有彻底撕破脸皮。
反观独孤残三人，就连肃武堂的人也不放在眼里，若是他们得了势，甚至入宫掌权，江湖黑白两道，武林世家大豪，还有好日子过吗？
事关生气存亡的大事，没有人会不屑一顾，毕竟独孤残他们已经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和挑战秩序的决心，这也让即将在多林寺召开的武林大会，蒙上一层淡淡的不祥阴影。
跑堂伙计白展堂也是江湖中人，而且还是非常幸运，洗白后顺利上岸的盗中圣手。
昔年闯荡江湖时，一式飞龙探云手，偷尽天下的奇珍异宝，也盗走了许多无辜纯情少女的芳心。
现在，白展堂甘愿归于平淡的生活，不代表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一入江湖深似海，从此就是江湖人！
跑堂伙计发现自己退隐多年后，始终没有离开江湖，他决定要重新出山了！
第五百十一章
五月十五，肃武堂清算三十年前的那桩公案，地点正是在禅宗祖庭的多林寺，对于江湖中人来说，宛如神魔的陈都督，还是首次正是露面，粗看上去不过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奈何他的武功高到没边了。
独孤残三人没有上山，而是奉师命截杀星宿派的丁春秋等一行人，这一个门派也算是天山派的分支，偏偏走奇诡、狠毒之道，得了北冥神功的皮毛，糅合丁春秋自创的毒术，竟然演化出化功**这门绝学，尽管不是登天的依仗，却也是一门速成的武功。
按照李玄的说法，星宿派也就丁春秋有点门道，其门下弟子并不难对付，毕竟都是一些嘴上功夫天下无敌，手上本事稀松平常的蝇营狗苟之辈。
无事一身轻的李玄，拄着铁拐杖迳自上了多林寺，他在自己身上用了高明的障眼法，走在江湖中人身边，他就是丐帮弟子，行经秃驴身边，他就是袈裟披身上，宝相庄严的大和尚。
因此阖寺上下根本没有阻拦，任由李玄穿行在梵堂院墙之间，独自一人来到藏经阁，梵教经书秘典储藏最多的所在。
“此方世界有两个紧要人物，一是集前贤仙缘于己身，创立逍遥派的逍遥子，功参造化，臻至不可思议的境界。其二就是多林寺的扫地僧，有可能领悟出神通的梵子。”
“逍遥子，也不知道是否飞升。毕竟那位直入主世界天庭的飞升者，一招化雷为水的本事，盖压雷部诸神将天兵，若非我分身亲自施展亿万爆雷漩涡，不一定能镇压下去。”
李玄拄着拐杖，迳自推开藏经阁大门，灿烂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落无数星星点点的碎金，令这座散发檀香味的阁楼，顿时金碧辉煌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月白僧袍的老僧踱步走来，恍惚间就来到李玄的面前：“施主，此处乃是多林寺的禁地，非住持允许，外人是不准进入的。”
李玄略微讶异地看了老僧一眼，笑道：“常听人说，达摩前来中土传法，随身携带一本《神足经》，记载天竺秘传的一门瑜伽术，直指天人之道，可惜无人可以一窥根本。贫道不胜心向往之，打算借阅一观究竟，想必以多林寺山门广大，肯定不会让我扫兴而归。”
扫地僧脸色淡然微笑，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卷云岚，他已看出来人不同寻常，拄着千八百斤重的玄铁拐杖，落地时却点尘不惊，实在是匪夷所思，听闻他要借阅神足经，自然是有点头疼。
“不瞒施主你说，初祖天僧孑然一身自天竺前来中土，并没有携带一本名为神足经的经书，想必是外人以讹传讹。”
李玄笑着伸手，指着扫地僧的嘴巴：“你这小和尚好不地道，神足经明明用秘药写成经书，不用火烤根本显示不出来，你肉眼凡胎自然看不见。道爷我练成火眼金睛，左右一看就有所发现。”
说到这里，李玄也不看扫地僧变色的老脸，只是伸手轻轻一招，笑道：“书来！”
哗啦一声，一本古色古香的经书，就无风自动地漂浮起来，封面书皮上下扑扇，就像长了一对翅膀，迳自向李玄的左手飞来。
扫地僧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露出不安的神情，伸手戟指眼前的陌生外人：“梵教圣地，岂容你这邪魔外道放肆。护法何在？”
话音刚落，藏经阁外面，背对天王殿，面朝大雄宝殿的韦驮雕像，腾起一道琉璃精光，向扫地僧头顶飞来，瞬息间凝聚成一个羊脂玉净瓶，随即瓶口往下倾倒出醍醐似的乳白流质。
这些奶酪似的流质浇灌在扫地僧的头顶，以眼睛可见的速度生发起来，形成一尊身穿甲胄的武将相，偏偏面如满月童子，体格魁梧，手持一根降魔金刚杵，骑乘着一只孔雀。
李玄好笑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梵教六大神通，你除了神足通，还会请神上身。贫道期许你是此方天地的梵教种子，没想到沾染神仙妙理，竟然将多林寺多年香火信力，铸造成梵教神相金身。可惜，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你离大成之境，还差了一点！”
韦驮蓦地睁开眼睛，喷出三尺金光，有如烈焰就要烧死大言不惭的李玄，谁知有如实质的金光，触及眼前此人时，仿佛坠落黑暗深渊，顷刻间消失地一干二净，甚至被牢牢吸住，不断地流逝消失。
如此恐怖的神通，已非凡人所能拥有，二十四天之一的韦驮天，立即分出神识垂降，武将相的眉目顿时灵动起来。
李玄哦了一声，笑道：“又来了一只！大功德天刚刚折损了愤怒明王相，梵教的二十四天又来送死了。”
韦驮天顿时看清眼前李玄的真相，惊叫一声，忙不迭地脱身离去。不想刚刚出了此方天地的界膜，他就看见太易道君手持诛仙四剑扫视过来，立即明白这几位法力还在八叶老师之上的永恒不朽者在狩猎。
返回主世界两界曼陀罗已无可能，韦驮天的神识顿时化形遁走，宁愿在黑暗虚空冷寂枯竭而死，也不愿意被天庭道君抓住，进而威胁到本体。
这一去并非鱼入大海逃出生天，而是生死两茫茫。不过，韦驮天的运气似乎不错，蜷缩而成的种子，竟然在许多年后，懵懵懂懂地撞入一处星云大世界伊甸园！
话说回来，扫地僧召请出韦驮天附身自己，准备一举格杀面前的道人，谁知韦驮天看见此人真身，竟然当场逃走，导致香火金身都崩溃成碎片了。
手不抬脚不动，一语吓退敌人，此人的身份该是何等的恐怖，扫地僧面色骤然抽紧，语气不无惶恐：“尊下，难道就是他化自在天魔王波旬吗？”
李玄趁着扫地僧心神激荡的时候，慢悠悠地伸手过去，抓住他的脖子，拉近到自己面前，露出一口森冷白牙。
“他化自在天，也是梵教的神祗，属于相同的系统，只是对立的阵营。韦驮天看见我像是见了鬼似的，难道他会害怕魔王波旬？”
扫地僧顿时了然，眼前的道人，怕是比他化自在天还要恐怖，以致于连二十四天中战斗力第一的韦驮天，看见他都亡魂俱冒，不得不抽身而退。
第五百十二章
“神通不敌业力！我便以武道会一会你！”
扫地僧身份尊贵，辈分更是久远，此时下定决心，就凭空生出雄浑大力，急欲震开李玄拿捏住他脖子的手。
可惜，任凭扫地僧瞬息间用了十七八种发力窍门，始终无法挣脱束缚，反而脖颈被拿捏久了，脑子里昏沉沉地，就像上吊寻死被勒住脖子的人。
“施主，你太过分了。”
李玄呵呵一笑：“确实有点过分！我知道你还藏了几手压箱底的王牌，不如都使出来吧！”
扫地僧冷冷一笑，奋起最后的余力，突然施展出金刚不坏神功。瞬息间，老僧身上松弛的皮肉，被急剧膨胀的肌肉高高撑起，变得异常饱满光滑，泛起黄玉似的光泽。
李玄拿捏住扫地僧的左手，顿时虎口一麻，随即看见麻杆细的脖子，变成筋肉虬结的柱石，不得不松开手。
去了这重障碍，扫地僧的内力贯通全身，原本黄玉质地的筋肉，迅速镀上一层淡金，肌肤下面甚至浮现出一个个梵文种字，熠熠生辉的样子，简直不是凡人。
“小和尚修为不错嘛！身为此方天地的梵子，竟然在年寿未尽时，臻至金刚境，简直不可思议。像你这样的人，在被遗忘的国度，勉强可以算得上是神格为0的半神，一只脚刚刚迈入不朽之门。即便在主世界，你也可以入主两界曼陀罗，守护四门的外金刚部院，应该有你的一席之地。”
扫地僧从李玄的口中听到的话，实在是太震撼了，他想起自己进入甚深定境时，观想梵教诸神，要么黯淡无光，要么寒冷枯寂，实在是令人触目惊心，不过他也因此获悉，身处的天地不过是小千世界，急欲跃出藩篱牢笼，进入更加广阔的中千世界，甚至是大千世界。
李玄的话无不表明自己的身份，竟然是来自其它世界的人，毕竟能吓退二十四天中战力第一的韦驮天，肯定也是一尊大神，眼前之人不过身外化身，而已！
想到这里，扫地僧决定拼尽全力，左脚往前踏出，体内沿袭天竺梵教秘传三脉七轮，以此显化出来。
而在李玄的眼里，却依稀看见老僧体内，沉睡的蛇正在苏醒，忍不住暗道一声侥幸：“原来你才是梵教护法神八部天龙里的摩呼洛迦大蟒神，而不是我先前猜测的多林寺住持玄慈！哟……你体内的蛇神之力醒来了。哈……恰库拉结界！”
扫地僧的头顶腾起一道光柱，摩呼洛迦大蟒神的七色光，化散成光雨落在地上，由此形成某种类似领域似的玩意实质上是此方天地并没有相应法则支撑，不得不消耗多林寺的香火信力进行维持。
老人的僧袍无风自燃，化作灰烬流落而下，在他的脐下三寸位置，六瓣黄花绽放开来，随后一道隐秘的门恍然洞开。
“朱瓦迪修塔那（脾脏）恰库拉，将一切化作烟尘罢！”
话音刚落，六瓣黄花就朝李玄放出一道晶光，瞬间将其洞穿，落在地上的时候，就连地面砖石也崩坏粉碎。
扫地僧眉头一皱，眯着眼睛望过去，发现胸膛洞穿的李玄，身影一阵抖动，竟然扭曲几下后，悄然消失了：“残像！速度太快，以致于骗过我的眼睛！”
“马尼普拉（肚脐）恰库拉，抓住此人，营造出真实幻象！”
只见一道绿光自十瓣莲花中发散出来，在恰库拉结界里扫来扫去，果不其然被他找出目标人物，瞬间将李玄拖入幻象世界里。
可惜，无论是天魔乱舞，还是尸山血海，都无法动摇李玄的意志。各种梵兵利器轮番劈砍，造成筋断骨折、血肉模糊的伤口，李玄既然不相信，就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唉！你的想象力也就这点程度。换句话说，以你的人生阅历，也就这点见识。真是让我无比失望！老实说，我对你还是抱有很大期待的，结果天不遂人意啊！”
李玄的嘲讽，比他在真实幻象里来去自如，更令扫地僧愤怒，怒火直接引发出潜力，轰开属于心脏的第三道门。
“阿那哈达（心脏）恰库拉，将一切焚烧成灰烬罢！”
话音刚落，在扫地僧的胸膛正中位置，十二瓣紫莲放出黄金之光，那是极热高温的火焰风暴，轰然降临在恰库拉结界，确保没有一个地方遗漏。
可是，李玄只是举起铁拐杖，重重地插在面前，就产生真空壁障，将一切火焰、高温都彻底隔绝，即便连蕴含在火焰里的愤怒，也伤害不了他分毫。
扫地僧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吐血了，双手掐印：“岂有此理！空障不空，焉能阻我怒火！龙王破地火焰阵！”
原本处处焚烧的火焰，在老僧的龙王印下，骤然集结凝聚出十头火龙（那伽），东南西北，上下左右，以及前后十个方向，同时向李玄发起攻击。
“你这是逼我出手啊！给我出来，祸斗！”
李玄伸手一抬，几颗火星洒落下来，绽放的火光中，突然跃出一头黑犬，默默无言地看了看周围，蓦地张开嘴巴，上嘴唇挨着天，下嘴唇碰着地，十头火龙攻过来时，竟然被祸斗一口吞没，甚至连恰库拉结界里无处不在的黄金火焰，都被连根拔起。
“没你什么事了！回去吧！记得给我带声问候，此方天地已种下三个道标，根据三角定位，随时都能收入主世界的光辉里。”
大神兽祸斗点了点头，纵身一跃，竟然凭空消失在空中，就像他突兀出现一样，就连恰库拉结界都防不胜防。
李玄回头看着扫地僧，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我有点厌倦了！如果没有别的招数，我就下重手结束此战了！”
老僧顿时被吓地噔噔噔连退三步，万万没想到，连焚烧万物的黄金之光都奈何不了对方，而且话里透露出的消息，无不证明此人的深不可测。
“不愧是一语吓退韦驮天的上界大神！我出绝招了！”
扫地僧的咽喉、眉心、头顶依次绽放出莲花，最后的门渐渐敞开。
尾椎骨的梵穴，饥饿的蛇醒来了，咬住自己的尾巴，不断地吞噬着、生长着，这就是昆达利尼恰库拉，如同无底深渊似的黑洞。
第五百十三章 自含恨
扫地僧双腿跌坐，双掌施满愿印，整个人仿佛等边三角形，体现出梵教真理金字塔的具体一面。
紧接着，老人做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瑜伽动作，令开放的昆达利尼恰库拉，梵穴里苏醒的衔尾蛇，还有承载这一切的身体，都配合地完美无瑕，体现出异样的和谐感。
李玄略微有些讶异，看着扫地僧的绝招，忍不住伸手抚额，仰天长叹：“看来是我把你逼到绝境了，竟然突破了常理，超越了自己的极限，成就自含根的功果。”
衔尾蛇蕴含的真理是自我吞噬者，象征无限，循环，再生，完美，智慧，不死，不朽，环形时空，是凡人向神魔蜕变的天之理，至高之法。
蛇性原本就有蜕皮、重生之理，蛇属魔神无不拥有极强的生命力，上位魔神甚至可以滴血重生，就算被轰杀至一个元胞，都能无限次数地再生回来。
不过，蛇尾包含生殖孔，当蛇属魔神不再蜕皮重生，开始衔住自己的尾巴，就意味着突破位格，向更高层次的生命形态迈进。
衰老、残缺、不够完美的身体，不断地被吞食，新生、完全、完美的生命力，不断地衍生出来，意味着阴阳和谐统一，自身圆满无漏，不假外求的究极境界。
话说回来，道门也有类似的神功，不下于主世界灌江口二郎神杨戬的“**玄功”，双人修炼的《六九神功》！
阴阳和合，化生万物，攒成一团，号称太极，也就是俗称的太极蛇，足以承担“先天五太”里的太极道君，不过这尊位格必须剖成两半，由一男一女分别承受，合在一起才能不朽不灭。
只可惜，扫地僧做出自含根的无上瑜伽姿势，只不过为了维持体、心、气三者之间的平衡，以金刚境梵教修士之姿，动用上位魔神的威能。
若是对付普通敌人，来几个都不够他杀的，毕竟他能够跨越几个大境界，进行越级杀人。
找上谁不好，偏偏找到上界帝君的下凡分身李玄头上，这不是寿星公吃砒霜，嫌命长吗？
可惜，李玄什么都没做，双手负在背后，静静地看着扫地僧的气势不断攀升，多林寺乃至天下梵教寺庙积攒多年的香火信力，以高台跳水的方式迅速消耗殆尽。
“在此方天地，凡人想要突破天人关隘，得面对鸿沟天堑般的障碍。臻至金刚境，恐怕已经将你的福分消耗地七七八八了，至于想在低武世界，显化出撼动星辰的上位魔神之姿，恐怕会将梵教的气运都就此葬送！你真的不会后悔？”
扫地僧处于自含根的境界，根本说不出话来，否则泄漏了元气，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恐怕会就此动摇，甚至摇摇欲坠，当下也不说话，只是金刚怒目而视。
李玄发觉时间过地差不多了，忍不住抬头仰望天空，晴空万里的碧蓝苍穹，就像水洗似的蓝宝石，可是扫地僧准备许久的大招，身体、心灵、元气都准备就绪，就等神门天关打开，两界曼陀罗里的梵教神祗下降。
可惜的是，有李玄在此恭候，四位道君在虚空狩猎，折损了大功德天的愤怒明王相，又走了韦驮天的一丝神念，曼陀罗魔神们谁还敢下界垂降？他们都噤如寒蝉，不敢有丝毫动弹。
偏偏扫地僧为了维持现在的超凡姿态，正在消耗梵教千百年来积攒的香火信力，既然梵教神祗迟迟不肯入驻，他只能按图索骥，自行观想出一尊神祗出来。
李玄讶然失笑：“军荼利明王！两界曼陀罗里位于蛇身魔神顶点的大佬，真是久违了！”
说完，李玄原地转身，竟然将背部露出，毫不设防地背对着扫地僧，显示出前所未有的信心。
军荼利明王亲眼目睹主世界天庭帝君的分身，原本尴尬地想伸手掐死扫地僧，顺手绞死八部天龙护法神里大腹行摩呼洛迦，可是李玄的转身，空门大露地亮出背脊，却又令心里升起一丝侥幸。
“天庭帝君是杀不死的，不过将他下凡的分身轰杀成渣，多多少少也能羞辱报复一番，算是勉强找回一点面子。”
电光火石之间，军荼利明王想了很多很多，随后报复欲占据了上风，当下接管此方天地梵子的身体，将昆达利尼恰库拉，梵穴里完全苏醒的衔尾蛇，生生不息近乎无穷无尽的真气，以及梵教神的明王忿怒，构筑成四维实体，完美三角四面体，化作一个无限吞噬的暗黑孔，即天文奇观里的黑洞，向背朝的李玄推去。
谁知就在这时，李玄豁然转身，体内三百六十穴窍，都有一尊天庭神明，分明就是雷斗水火瘟财六部，群星列宿。五个体外穴窍，更是直接显化出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四位道君，以及最后一尊面目模糊的太极道君。
军荼利明王差点吓哭出来，两界曼陀罗被大妖神孔宣压制地喘不过气来，身为区区一个守四门的外金刚部院明王尊（看门保安、红棍打手），如何是整个天庭的对手。
“帝君……”
李玄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地点在无限吞噬暗黑孔，就此将微型黑洞洞穿，若是让其彻底成长起来，此方天地就会坍塌崩溃，即便天地法则反噬，驱使躲藏在不知何处的逍遥子出来，化身太阳将黑洞蒸发，此世也差不多完蛋了。
平平无奇的一指，洞穿了成形的黑洞，粉碎了完美四面体，又点爆了军荼利明王尊的神念分身，终于来到扫地僧面前。
老人此时终于看清楚李玄的真面目，毕竟在他面前的是整座天庭，万神一体的无上完美形态，终于满足地露出了笑容。
随后，指头点在他的额头眉心处，当下就有蛛网状的裂纹四下奔走。顷刻间，淡金身躯有如琉璃，彻底破碎开裂，连最后一点渣滓都不剩下。
呼地一声，破灭之指余波未熄，藏经阁里所有梵教经文秘典，上面的文字都有如沙砾，不断地流逝消失，全部变成“无字天书”。
适时，多林寺主持玄慈认罪伏法，天降小雨润如酥，为梵教气运告终贺！
第五百十四章 终末
这一日，李玄利用此方天地的法则，将梵教气运消耗地干干净净，天南地北的名山大川，不知道多少青烟缭绕的寺庙，供奉的梵教神祗雕像，瞬息间崩塌粉碎，露出泥塑木胎的本来面目。
由于扫地僧的肆意妄为，抽取全天下份属梵教的香火信力，甚至不够的部分，连其余护法神的命数都拿去填窟窿。
这就导致大理世子段誉的那伽龙气戛然而止，燕国王族后裔慕容复更是凄惨，失去了阿修罗照命，整个人都疯魔了，同时也暴露出“武林百科全书”王语嫣背后，潜藏着梵教护法神乾闼婆的身份。
至于鸠摩智，尽管失去了迦楼罗的命数，他毕竟是吐蕃国师，手中掌握着大权，并没有彻底失势。
可是，梵教气运消耗殆尽，连带藏在吐蕃某处地脉里的梵教净土也枯竭破败，再也无法汲取吐蕃国运，好在时日已久，没有几十年休养生息，吐蕃国无法振作起来，一如往昔敢于大唐盛世争锋抗衡。
毕竟，梵教这一脉来自九州以外，入家破家，入国亡国，可不是说笑的，简直就是寄生虫，只管自己快活，不管宿主死活，莫怪乎史载三武灭梵，纯粹咎由自取，自找死路！
至于最后一只护法神夜叉，对应的人自然是灵鹫宫的继承者，西夏国的驸马，虚竹小和尚。
可惜的是，西夏在正面战场大败亏输，丢失河套平原不说，失去了银州、夏州，大半个灵州，连兴庆府都岌岌可危，攻守形势已经彻底改变。
虚竹别说没有遇上梦姑，成为西夏国的驸马，就连预定的灵鹫宫继承人，也因为肃武堂精锐攻陷摧毁天山派，附属势力三十六洞、七十二岛，都被彻底清洗干净。
没有足够肥沃的土壤，没有种种离奇的人生际遇，即便有梵教八部天龙护法神中的夜叉照命，多林寺小和尚虚竹就没有机会成长起来，可谓是被那只看不见的手，生生被扼杀在襁褓中。
还有一事，殿前司都禁军，肃武堂的发起人，陈都督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功行圆满，白日飞升，霞举登天去了。
只留下怅然若失的官家，以及肃武堂核心的诸位都统、统领们，对未来都有些茫然了。
至于满朝文武百官，无不深切怀念“三分学士”，根本不想多提威压江湖黑白两道，将整个武林差点连根拔起的陈都督，毕竟这位智慧如海世外高人，已经超出他们的控制，如果他不是飞升去了，朝廷迟早也会动手的。
没过多久，失去了唯一制约的童贯童公公，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骗取了管家的信任，成为肃武堂的第二任都督，排挤走不肯同流合污的另一位都统黄裳，先后招募萧远山、慕容博、段延庆、鸠摩智等人为都统，精炼前任整理出来的肃武堂三十六绝技。
随后，殿前司都禁军在肃武堂，或者应该说是童贯童姑娘的统领下四处出击，以绝对碾压之势横扫诸国，甚至打到天竺去，逼迫各国称臣纳贡。
毕竟，这支军队都是江湖一流甚至超一流高手组成，身披重甲，骑跨宝马，毁城灭国都不在话下，更别说吊打天竺那一大堆村长级别的所谓国家了。
可惜的是，随着各国财富源源不断掠夺输送进来，大宋治下的百姓，该穷的还是贫无立锥之地，该富的依旧朱门酒肉臭。
托李玄的福，左道之术在丐帮，甚至整个天下迅速普及开来，即便是寻常的乡村妇人，也会供养几个会搬运术的五鬼，帮补着家用开支。
而随着大宋朝廷不断对外掀起战争，大理、西夏年年被放血，吐蕃、辽国、女真等部族，几万、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精壮，马革裹尸，死在战场上。
无数生命的消亡，令天地循环以外的灵气富足起来，这一切都令幕后黑手李玄越发欣喜。
此方天地的灵气复苏，让原本沉寂的仙道、妖族，也开始活跃起来，尽管李玄弄不出“帝流浆”出来，不过妖族横渡虚空的轮回台，却已经入驻此方天地的冥土，不管土著妖怪、精灵，还是来自主世界的妖族，只要在轮回台留下印记，就会保住灵魂，不断地重生出来。
至于仙道方面，躲藏在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沓的逍遥子，还在自己开辟的洞天福地里装死，即便亲传的门人死了个精光，也丝毫打动不了他的心。
妖族化整为零散入民间，功行深厚者变化为人，混迹在市井之间，起先谨慎小心，很快就胆气粗壮起来，肆无忌惮地取其血食。
牺牲，自然是地方豪强，跨州连郡的世家，彼可以取而代之嘛！一则，可以截取他们的气数，充作资粮用来壮大妖族根本。二来，富贵人家的子弟，精气血肉格外滋养，穷人贱骨头不论如何敲骨吸髓，都不及他们万一。
再说了，法不加贵人是主世界的法则，此方天地却没有这重关隘。即便有相似的，也不过是劣化版本，根本奈何不了擅长读取规则，利用规则，达成自己目的的大妖。
不用奇诡莫名的妖术、法术，无色无味的毒药，无迹可寻的内劲，也能铲除妖怪们接掌家族大权的竞争者，等到天下各州各路的豪强、世家，都不动声色地换成妖族的人。
大宋立国以来，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豪言壮语，便成了牢不可破的盟约。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大半都是功行甚深的大妖。
若非殿前司都禁军肃武堂是皇权的最后一重屏障，童贯童姑娘身为肃武堂第二任都督，修为臻至“他化自在天魔王”境界，取代扫地僧成为此方天地的守护者，大宋皇室这帮姓赵的废柴，迟早被哪个妖神取而代之。
李玄摇头笑道：“受国之垢，为天下主。此方天地的人道走了弯路，毕竟还是形成人道洪流，亿万臣民，社稷之重，岂是区区一介妖神可以承担？你们实在是想多了！”
李玄慢慢转身，看着独孤残、宋忠、梅蕊等人，随手扔出一道清光，半空中一分为七，变成七个蒲团，笑道。
“算上我，左道八仙终于凑齐了。尔等各坐其位，镇压此方天地的左道气数！”
宋忠最是灵醒，一听此话就知道恩师即将离开，连忙躬身致意：“老师，您是准备飞升上界吗？”
李玄讶异地看了这个弟子一眼，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摇了摇头：“此方天地，妖族已成气候，不知道收割了多少豪强、世家的气数，眼看着就要爆发出来，声势肯定不会小，我怎会错过这场好戏。”
“再说了，仙道即便游离在八荒**之外，却还是古九州范围以内。修真炼气之士，取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彼此交流往来，也闯过炼气困境，形成一个个流派，走上占据福地洞天，以证地仙的大道。”
“这帮仙道士逐渐成长起来，一则有此方天地撑腰，二来也是沾了主世界的光。毕竟，他们的背后，可是有地仙之祖撑腰！”
李玄负手望天，笑道：“我倒要看看妖族大圣，会不会与镇元子翻脸。”
第五百十五章 幕间
主世界的光辉照亮黑暗虚空大海的一隅，随着被吸引而来的小天地、小世界，陆陆续续被道标锚定，按照体量大小、远近距离，构筑成非常复杂的行星系。
每个世界都有飞升机制，或者应该说有一条通畅的飞升渠道，只要符合标准，渡过天地法则的考验，就可以获准离开。
当然了，绝没有飞升者可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尽管有人再多不满，也不敢冒大不韪，拖家带口地飞升上界，以此确保下界上来的人，不会自立山头，组建自己的势力。
主世界的群星列宿，一个个当年册封的虚衔星君，被更加优秀的飞升者取代，帝君不动声色地替换掉尸位素餐的老人，天庭整体大换血，正是以润物细无声的节奏，慢慢地实现直至最终完成。
为此，叶知秋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天庭六部分化扩建成十二部，主导一部事务的真君分身，都逐一收起回归本体。
其次，众神群仙纷纷进言，要加各部首脑以大帝或天君之名，显然已经不满足雌伏在帝君脚下，准备平起平坐了。
叶知秋对此并无二话，毕竟天封帝君只有自己和镇元子，名号、头衔加地再多，德不配位，消耗的就是自家的气数和福分。
某日，天地人三君循例会面，四位道君作陪，协商各个小天地的份额分配，妖族大圣最是灵醒，首先谈到日益膨胀的天庭，对地仙界和妖界的无形压制。
帝君看了镇元子一眼，发现这位似敌似友的故人，也是心有同感，不由地点了点头：“现如今的天庭，半数神仙都是来自各个天地的飞升者，汰旧换新势不可挡，朕也不想阻止这股趋势。不过，以我曾经还是凡人的目光来看，现在的天庭，危机感不足。”
女娲娘娘笑道：“最近一个飞升者，携众多神器上来的易道人，不是口口声声，称群龙无首，天下大吉。又说人人如龙，举世晋升吗？”
叶知秋笑着摇了摇头：“那人精通算计，行诡诈之道，抽走了彼方天地诸多法则精粹，以一人凌驾世界之上，堪称蝗虫的极致。实质上，此人背后有诸多宇内域外势力明里暗中推动，是特意飞升上来，取代我的地位，最有可能成功的挑战者。圣人明见万里之外，怎会不清楚他的底细。”
妖族大圣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手里抚着拳头大的绣球，这桩姻缘重宝实在是越来越紧要了，承载诸多世界，亿万凡人的婚姻，渐渐臻入不可思议的地步，恐怕连天庭诸部首脑，许多老资格的大帝、天君，都难以逃脱。
镇元子看了看周围陪坐的四位道君，心中默数如今至高位格，一圣二帝四道君，都是熟人的面孔，唯一的空悬的太极道君，还必须由两人承受。
“换言之，至高位格圆满后，至少有九位永生不朽，其余天庭诸神群仙，不过是与日月同寿，还无法彻底超脱天地。唯一有可能证就大罗者，只有圣人和帝君了！”
“妖族转化为虚空种族，种子洒遍诸天世界，可以说的上是虚空道果。”
“帝君的道路，我却是看不清楚。明明是天人之道，却提倡天人合一，并没有凌驾人道之上，甚至盖压一头。”
“须知，有些世界并没有人道，而是各种异类，发展出来的文明，甚至连家庭这个基本结构都瓦解了。如何能自证其道？更别说传播光辉了！”
叶知秋并不知道镇元子道友的想法，不过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样子，答案用膝盖都能猜出来，于是轻轻点了点头：“朕得的是混元道果！根源是仙道、神道和人道，近来下界点化苍生，得了不少武道精义。正所谓条条大路通大道，我的混元道果却是走的路越多，越完善。”
女娲娘娘当下笑道：“梵教二十四天韦驮天一丝神念化石远遁，最终逃入伊甸园星云大世界，落在某个偏僻角落，帝君不如伺机而动，或许会略有所得。”
叶知秋早就知道有此事，现在回想起来，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群龙无首，天下大吉！我便走上一遭吧！”
随后，天庭帝君悄悄隐入虚空，连带方圆三千里，位于世界顶点的天仙至境，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没等众神群仙反应过来，镇元子将地仙界高举上天。这位天封帝君代掌天地大权，却将自家的门人，全部拔擢起来，逐一取代下界的飞升者。
若有人不服，镇元子毫不手软，全部褫夺位格，封闭了灵光，混蒙了神念、仙识，鞭谪下界，投胎畜牲，再经“成妖法则”所化帝流浆洗刷，全部转成妖怪。
由此一事，地上多出三十六洞妖王，七十二路大怪，祸乱地方，引起人道汉运的反噬，迫使第三大汉帝国各路诸侯、封疆大吏，紧密地团结在以汉室为核心的统治集团周围，开启低烈度的绞杀战。
承平已久的主世界，再次掀起了一波动荡。功行深厚的神仙，没有贬成畜生，以阳神真人、半神之姿，行走在地上。
没有了天庭体制，无论是海量的香火信力，还是定期收割国朝的龙气，都与他们彻底无缘了。
苦不堪言的诸神、群仙，无不怀念天庭帝君治世时期，对于帝君的隐匿，天庭至境的消失，都有不同的解读。
同时也对取代帝君的镇元子和地仙界，深恶痛绝起来，可惜他们苦无登天的阶梯，否则定会杀上九霄，向天封帝君镇元子兴师问罪。
这一段长达百年的时期，被后世称为动荡年代，期间涌现出不少可歌可泣的传说，譬如东海傲来岛出世的石猴，正是“伐天”的先锋主力。
石猴，连同下界飞升上来的六位同道中人，组成逆天七妖仙，联手杀入地仙界，打地天翻地覆，不知道死了多少神仙，实为天地晋阶升华以来，第一次大劫！
被镇压住的两界曼陀罗，残余魔神都披上梵教的马甲，暗中勾连下界的飞升者，也就是各地妖王、大怪，提出改组天庭，实行三权分立，也就是神道、仙道、梵教并立，赢得了不少不明真相的支持者。
尽管此举没有成功，梵教诸神却是食髓知味，蠢蠢欲动地试图推翻妖族大圣的统治。
谁知女娲娘娘没有动手，他们就被万圣殿反手重新镇压了，损失不是一般的惨重，毕竟有四位资历浅的八叶老师，都被剥落了位格，陷入看不见尽头的沉睡中。
反倒是，万圣殿尝到轮回台的好处，将手伸进了两界曼陀罗，将自愿者文蛛，推上了八叶老师的宝座，对外号称“文蛛大士”。
同时升举的还有“万载寒”，凤凰之子金翅大鹏鸟，西昆仑散仙陆压道人的旧身，三足金乌。至于看守魔神们的典狱长孔宣，则最为霸道，他不用别人推着上位，干脆直接动手去抢。
孔宣拿着五色神光一阵乱刷，将梵教神祗都镇压住，下了时空粉碎的禁制后才放人，却被梵教诸神衷心推举为大梵天王，入主两界曼陀罗的共主之位。
畏威不怀德，何以德待之？蛮胡夷狄，以德服人，更应以威服之！
第五百十六章 囧恩
没有法律，没有秩序，到处都是杀戮，遍地都是尸骸，这是一个钢铁斑斑锈迹与鲜血骨肉飞溅，科学与魔力共处的混乱时代。
广袤的大陆上，列国林立，一连串的阴谋和背叛，最终有三个国家吞并周围的邻居，在姻亲和敌人的尸体上，建立起自己的霸权。
由于北方魔素含量稀薄，刚刚兴起的科学，成为立国之基，以煤炭为能源的蒸汽机大行其道，炼金师转成的科学魔导士，在千百次的失败后，总结出经验，成功开发出黑火药，这种用途很广的科学产物。
没有蕴含任何一种魔素，没有来源稀薄的弊端，能够大批量的制造，黑火药为基材的武器，迅速普及开来。
经过反复实验论证，装填量小的火绳枪，威力堪比一环魔法火焰弹。众所周知的是，培养一个法师很困难，训练一个射击手，却成本低廉，价格合适。
火炮，威力或许不及南方诸国的魔晶炮，不过快速装填和可以移动的特点，以及射击诸元的可调整性，却远远胜过固定位置，利用地脉魔力和活跃魔素的魔晶大炮。
位于大陆中间位置的，是群山环绕的世外桃源阿卡迪亚联邦，由许多城镇、自由市强行组成。尽管坐拥小麦平原，物产丰饶，底层人民却总是吃不饱，毕竟为了供养偌大的教廷，什一税已经翻了不止一倍。
南方诸国，至今还在使用农奴，这个旧时代的产物。自由民阶层，都是上层社会的分支延伸，没有继承权的子孙后代，拥有分到手里微薄的一份财产，或许家里出现一位拥有法师资质的孩子，才能稍微改善家庭状况。
位于顶点的贵族阶层，支配无数农奴的统治者，都是拥有特殊血脉的神魔裔，法师的魔力也是来源于此。
起初，贵族坚持近亲通婚，以保持血脉浓度。可惜，随着小国逐渐消失，他们渐渐变成拥有领地的贵族。
彼此之间不断往来交流，也开始互相通婚，由此产生出更多天资独厚的后裔，毕竟杂交品种兼得双方的优势，表现出来的能力更优越。
在南方，也有科学的存在，毕竟基于理念的不合，原本狗脑子都打出来的南方贵族，将北方强国视作输出矛盾的好去处，难免不会在战场上遭受科学的洗礼，由此也有部分炼金师转职成科学魔导士，可惜他们的用处是作为战场推演时，模仿北方强国的筹码，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重视。
在这个动荡不安，到处都是战争的混乱时代，叶知秋的一丝本质，悄然降临在大陆南方某国的庄园里，夺取溺水而亡的庄园主次子恩的身体，摇身一变成为偌大庄园的顺位第二继承人。
从水中挣扎起身，叶知秋感觉呼吸有些困难，知道肺部的积水没有吐出，立即握拳轻击胸膈，同时用力收腹，强行积压肺部。
仅仅第一次尝试，就吐出一大口清水，叶知秋感觉好受了些，不慌不忙地深呼吸一口气，继续第二次自救之举。
哇地一声，这一次却是将肺部的积水全部吐出来，刺鼻的酸味直冲脑门，令人不禁头晕目眩，不过未竟全功前，都得忍耐着，直到最后吐出来的变成粘稠的涎水，叶知秋此时才满意地站起身。
为了躲避可能存在的监视，叶知秋没有携带任何仙道法力、神力下来，甚至连漫长岁月积累的人生阅历都舍弃了，毕竟拥有这样的经历，任何人都无法掩饰住眼里的沧桑，对于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孩来说，实在是太出格了。
事出反常即是妖！叶知秋可不想刚刚降临，就被驱逐出去，那样不仅失去了一个切入的机会，恐怕会引起世界本身的警惕甚至是反制。
毕竟伊甸园星团的光辉，简直无处不在，即便是偏僻角落的小型世界，根本不受重视的遗忘之地，恐怕也会有各种强力的防御措施。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恩了！嗯……这个名字，真是令人提神！”
恩伸手捋了一把头发，将多余的水分挤掉，随后脱下精细亚麻布做的衬衫，使劲地绞成麻绳状，才拧地半干半湿，勉强可以穿上身。
再检查一遍身体，各个部件都在，只有拽根刚刚开始发育，规模中等而已，恩不免轻叹一声，收拾好心情，环视周围，看见河边的钓具，铺在树荫下，蓝白画格子餐布，以及一个藤筐篮子。
里面只有食物的残渣，面包皮，奶酪碎屑，草莓蒂、苹果核等等，令人眼前一亮的是一柄没有开锋的餐刀，一把叉子，以及一套喝茶的杯盘，篮子下面还有不大的锡壶，揭开盖子，立即散发出一股咖啡独有的芳香，可惜香味有点冷了。
恩立即开始动手收拾，把能够带走的都装进篮子里，不能带走的都留下，餐刀、叉子随身带，按照就近、方便取用的原则，贴身一把，别在腰带上一把。
“嗯！刚才我是怎么掉尽河里……我记得，好像是钓到一条大鱼，力气不够，结果被它拖进河里。那头大鱼好像是巨骨舌鱼！没错，就是这样！”
恩走到河边，看到钓具漂浮在溺水处下游不远的岸边，慢慢地走过去，伸手捡起来，结果意外地发现了一枚拇指大的鱼鳞。
“嘿！这就是钓到大鱼的证据了！我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恩收好钓具，看到纠缠成一团乱麻的鱼线，没有多余的心情整理出来，就胡乱绑在鱼竿上。
就这样，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拎着鱼竿，恩认清楚方向，毅然踏上“回家”的路。
穿过草木繁茂的野林，天然的绿荫道，尽是人来人往踩出来的小路。恩很快走到边缘地带，举目眺望，看见一望无际的庄稼地，微风吹拂而来，激荡出一层层柔曼的麦浪。
再往前望，带着镣铐的奴隶，趴在地里忙碌干活，除草、松土、翻耕、采摘，没有一刻时间可以休息，就是不听地干活。
林荫地带还不觉得，走出野林后，恩立即感受到阳光的毒辣，晒地奴隶皮肤黝黑，疲惫的汗水密密麻麻地冒出，随着身体的晃荡，肌肉地蠕动，不断地滚落下来，滴在地上，砸成几瓣。
看到这一幕，恩不禁想起一首诗，现在为了应景却要改一改：“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
话刚说出口，恩就知道不妙了，忍不住瞪大眼睛扫视左右，神情就像守着宝藏的巨龙，结果没有任何发现，才心有余悸地松了一口大气。
第五百十七章 回家
环绕庄园主别墅豪宅的小河，流水潺潺的声音，轻易地唤起恩年少时的回忆，他轻轻晃了晃头，很快恢复正常。
站在桥头上，感受着河水清凉的气息，就连晒在身上，堪称火辣辣的阳光，也变得可以忍受了。
恩环视左右，看见撅起屁股的奴隶，认真的干活，若是有人胆敢偷懒，手持长鞭的监工，就会用浸水的鞭子，将他们身体里的懒病，统统驱逐出去。
过了一会，恩终于发现，奴隶黑黝黝的皮肤，并不是长年累月在太阳底下曝晒的结果，而是天生就是如此。
“嗯……黑大陆！我记得，这是比蒙兽人的故乡。兽人萨满的草药学，战歌，武技，颇有可取之处。不过，这一切在科学武装起来的枪队面前毫无抵抗之力，更别说威力更在其上的魔法。”
恩想起了一些不那么美好的往事，或者应该说是回忆，立即收起自己并不多的怜悯，很快变得铁石心肠起来。
即便兽人前胸背后，都有纵横交错的鞭痕，开放式愈合的伤口，留下狰狞的伤疤，就像犁铧铲开土地，往外翻开的泥土，堆积成丑陋的沟渠。
可惜的是，翻耕的土地没有洒下善意，而是撒播仇恨的种子，奴役的意愿，将奴隶的勇气，一点点地驱散干净，只剩下不敢反抗、逆来顺受的奴性。
恩看见兽人奴隶驯服听话的一幕，忍不住轻轻摇头：“这种奴役方式太低级了！强加在身体上的刑罚，迟早会因为次数太多而麻木，渐渐地失去效力。远远不如，加诸在心灵上的奴役！正所谓，带在脚上的镣铐容易砸烂，囚禁心灵的枷锁，却永远不会打开。”
不过，身为这座偌大庄园的第二顺位继承人，还有一个月就将成年的恩，属于他的快乐无忧的日子，即将抵达尽头。
继续待在家里，学习如何管理庄园，以期日后成为继承所有财产的兄长的帮手。又或者是分到一笔不多的钱财或者份地，开始独立自主地生活，至少一个薄有资产的自由民是没跑了，若是日后体现出经商或者管理方面的能力，成为一个富裕中产家庭，还是可以展望一番。
可惜，现在的恩已经不是过去的恩，一座种植业为主，对外提供工业原材料和粗加工成品的庄园，并没有放在他的眼里。
更别说，脱离庄园的庇护，流落在外面，独自奋斗几十年后，才有所成就的自由民，那样的人生实在是太苍白无力了。
走过小桥，正式踏入庄园核心菁华区域，恩看见两侧的守护卫兵，他们伸手搭着帽檐，作势轻轻地往下压，以此向庄园第二顺位继承人致意。
恩按照习惯，或者约定俗成的礼节，向他们微微额首。就在这时，一道灵光闪现，恩心里突然一动，脸上就露出淡淡的微笑。
这个笑容杀伤力不错，两个小桥守卫脸上神情略带惊吓的愕然，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微微鞠躬回了一礼，态度却真诚了许多。
恩继续往前走，途中看见农事官、林务官，老爹的贴身侍从、礼仪老师，他都是以礼相待，附加一枚少年天真烂漫的笑容。
从对方的反应来看，恩这样做似乎是第一次，小少爷的少男微笑，的确颇有效果，至少赢得了某些人的好感，尤其是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眼里流露出熊孩子终于长大的满足和快慰。
就在这时，斜刺里冲出一匹神骏的高头大马，沉重的蹄子敲打地面发出的声音，就像北方强国火枪队走上战场的鼓声，令周围的安静祥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浸透各种花果香味的轻薄空气，也变成大火煮开麦粥似的浓稠。
恩远超常人的敏锐灵感，很快捕捉到淡淡的恶意，明显是冲自己来的，两只眼睛瞪地又圆又大，看着从远处奔来的骑士，分明就是这具身体的大哥，雷恩！
“不会吧！我记得雷恩平时一贯表现地粗鲁野蛮，不过那只是他的伪装。雷恩的内心和老头子一样，既有商人的精明、奸诈，也有奴隶主的残酷、狡猾。不过对于家人来说，还是留存着一份温情。”
思索完毕，得出对方此举不过是恶作剧般的玩笑，恩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拎着钓竿，独自站在原地，静静地观看雷恩的表演。
旁人都以为，恩少爷被吓坏了，即便是他的兄长，也是如此认为。为了避免真的撞伤弟弟，触怒护犊子的老爹，雷恩不得不双方发力抓紧缰绳，强行停下开始提速的爱骑黑王。
颇具灵性的黑王四蹄着地，任由惯性推着它的壮硕身躯，在地上往前滑行了十几步，终于在距离恩一个身位的时候停了下来。
席卷而起的烟尘，令附近走避不及的人纷纷捂住口鼻，可是没有尽兴的黑王，看见眼前的少年，立即想起曾经踢过自己屁股的熊孩子里，就有恩的份，它立即原地挺身，高高地扬起蹄子，发出神骏独有的威吓。
可惜的是，恩根本不吃这一套，甚至看都没看贴着自己胸膛，重重往下沉落的磨盘大的马蹄，他脸上神色不变的样子，令在场很多人吃惊不已。
雷恩同样也很吃惊，不过他想起这个亲弟弟，过桥后就开始收买人心，如期收获许多人的好感，再也不是以往印象中，懒惰调皮的捣蛋鬼，心里顿时有所明悟。
成年后就因骑术高明受封勋爵的雷恩，轻松地翻身下马，站在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恩面前，还没有任何表示，就看见弟弟满是雀斑的小脸蛋，迅速摘下野马狂奔于前而不改色的英勇面具，换上温和恬淡而不失礼貌的贵族式虚伪笑容。
“日安，亲爱的雷恩哥哥，你的骑术越发精湛，更胜受封勋爵之时，不愧是洛斯林庄园的第一骑士。”
说完这番激起旁人浑身鸡皮疙瘩的客套话，恩微微低下头，闭上了眼睛，心想：“这狗屁礼节太繁琐了！”
第五百十八章 充值
居高临下的雷恩洛斯林，忍不住上下打量终于露出真面目的弟弟，发现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还有水滴下来，身上的白衬衫尽管干透了，却依旧留下淡淡的水迹，立即恍然大悟明白过来。
“我可爱的弟弟，你又去野林里钓鱼了？有什么收获吗？钓到一只落水狗！哈哈……哈哈哈！”
恩缓缓地直起身，骄傲地轻轻挥动着手里的钓竿，令挂在鱼钩上的偌大鱼鳞更加显眼，脸上换成天真烂漫的笑容。
“亲爱的雷恩哥哥，只差一点点，我就钓到传说中鱼虎了。可惜，我的力气不够大，没有把它钓上来，反而被它拖下水。你看，这就是鱼虎的鳞片！”
锃亮的盾形鳞片，很快吸引住雷恩的目光，他伸手搭住鱼竿，将挂在鱼钩上的鳞片轻轻扯下来，仔细辨别后，心里没有把握，却也没有求助于阅历更深厚的年长者，立即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确实有点可惜了！否则，我可爱的弟弟，你会成为最近炙手可热的大人物，甚至可以上报纸头版。鱼虎的垂钓者！来自富饶地什么都出产的洛斯林庄园，实在是最有影响力的广告！”
谁知，恩的脸上神色毫无改变，甚至不为雷恩的话而所有动摇，这一幕令庄园顺位第一继承人的心里好奇极了，可是他很好地克制住自己的真实想法，毕竟眼前的弟弟身上发生的改变，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也不是说换了个人！应该说是庄园次子的生存法则！尤其是距离成年分家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我的好弟弟还想藏拙，只会让未来更加糟糕，因此他不得不有所表现。我估计现在只是开始，未来几天内，他还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惊喜！”
雷恩对于家人毫不设防的心，很快说服自己接受恩的改变，并顺势给出合情合理的解释。当然了，这并非没有先例，至少在南方弗吉尼公国里，甚至应该说遍地都是。
层出不穷的魔法师，原本就是没有继承权的贵族次子，凭借自身的努力和天资，在盘根错节的上层社会，凭着自身实力，强行打入一根楔子的成果。
正是有无数不甘心就此默默无闻的人，前仆后继的延续魔法的传承，零零散散的火星才会薪火相传地燃烧起来，逐渐壮大成一个拥有强大势力的施法者集团，甚至繁衍出自由民和城市中产市民这个新兴阶层。
恩思前想后的出路，根本不在规矩多、约束多的洛斯林庄园，而是距离最近的城市小岩城。
尽管大城市的机遇更多，可是随之而来的危险也很多。当然了，弗吉尼公国的首府是不用去想，毕竟路途太过于遥远，骑马走砾石道，至少也要两天时间，以后有机会再去罢。
各怀心事的两兄弟道别后，雷恩洛斯林骑着黑王循例视察庄园种植区，庄园法庭积压的案子也得顺手处理掉，免得老头子认为自己躲懒，不能够胜任，这会扣掉不少印象分的，尽管不会影响到自己的继承人身份，却也不会彻底信任，交出所有“钥匙”。
至于回到自己房间的恩，顺手将野餐篮子和钓竿交给仆人收拾，吩咐一声准备热水，就开始脱掉身上半干半湿的衣物。
迫在眉睫的事情只有一桩，就是一个月后的成年仪式，以及自己的意愿，甚至可以说是选择。要么留在洛斯林庄园，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辅助性管家。要么分家独立出去，为了自己的明天和美好未来，在摸爬滚打中努力奋斗，并最终成长起来，独当一面。
恩忍不住露出笑容：“在现有的嫡长子拥有一切的继承体制下，只有愚蠢地相信亲情的人才会选择留下。当然了，独立出去可以获得很大的自由，不过我必须拥有一笔启动资金。”
想到这里，恩漫步走到落地窗前，任由阳光洒在自己赤果果的身上，回想着炼体的基本姿势，尽量舒展手脚，令钻进骨头里的少许湿气，随着身体渐渐活泛开来而升温，直至变成滚烫的汗水，不断地滴落在地板上。
没过多久，恩的脚下就多出了许多水迹，彻底活动开的身体，迅速染上一抹健康的晕红。
就在这时，贴身侍女轻轻敲了敲房门，得到允许后，却不敢走进来，而是大声地禀报，热水已经准备就绪，晾晒后干爽的衣物，都在洗浴间里。
恩满意地点了点头，毫无顾忌地转身走出房间，坦荡荡地走进洗浴间，看见一个不大不小的卧式木制浴桶，于是上前伸手进去，试了试水温，发现温度刚好合适，就抬脚走进去，慢慢地坐下，随后缓缓地躺倒，任由温柔的热水将自己淹没。
从这具身体的残破记忆里，恩知道了不少事情，例如肥皂、玻璃等发家致富的利器，不用自己费心发明出来，都已经存在并发展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没有多少改进的余地了。
浸泡在水里的恩，只觉得各种琐事一并忘掉在脑后，现在一门心思地想着解决未来的出路，如何挖到第一桶金。
“真正能来钱的行业，贵族才有资格享用的奢侈品，精制的糖类，香料，烟草，量小交易额大。不过，以我现在的身份，还插手不进去。毕竟各个行业的准入门槛，可是相当的高。”
“其次的大主顾是魔法师，宝石粉末，蕴含魔素的各种材料，龙血墨水、羊皮纸都是大宗交易货物。准入门槛倒是降低了不少，可惜的是，我没有相关的人脉，至少需要一个魔法师学徒带路，才能真正接触甚至走进这个圈子。”
恩的心里，立即给人脉关系网这个词语圈圈点点，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将洛斯林庄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所有人等，一切对外的人际关系，来一次大规模的梳理。
很快的，恩就发现，单单是庄园主的人际关系就非常复杂，自己的脑子似乎不够用了，忍不住暗叹一声。
“这具身体的智力欠费，需要充值啊！”
第五百十九章 窒息
浸泡在热水里的时间超过半小时后，手指头皮肤出现淡淡的褶皱，恩就知道泡澡的火候差不多了，慢慢地坐起身，抬腿跨出卧式浴桶，站在厚厚的棉毡上，顺手捡起一块浴巾，包着湿漉漉还在往下滴水的头，使劲地揉搓几下，擦拭地半干为止。
随后是头面、脖子、胸腹、后背，跟着才是两手双腿，连脚底板都不放过，才走到靠窗户放衣物的架子前，捡起浆洗后**的内衣裤，小心翼翼地穿上。
轻薄的细麻衬衣，孔眼大小不一，明显就是质量不过关，不过看在自产自销的份上，兼具通风透气的便利，恩还可以忍受下来。
就在这时，一只花脚大斑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进来，在狭小的洗浴间里，极力扇动翅膀，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恩停下整理衣物的动作，瞪大眼睛看着这只蚊子，肆无忌惮地落在脸颊上，针管似的嘴刺破幼嫩的皮肤，准备享用这顿大餐。
轻微的刺痛有如一道灵感在恩的脑海里不停地闪光，没有伸手给自己一记耳光的自残想法，只是把头左右晃荡，受到意外震动的蚊子，就立即停下进餐的打算，扇动翅膀飞走了。
恩的心里依旧很平静，看着蚊子远去的方向，脑子里瞬间爆出一个个闪耀着金币光芒的发财点子：“蚊帐、蚊香、花露水。”
这些驱逐蚊子的利器，对于南方温暖潮湿的独特环境来说，有着相当不错的效果，如果大批量生产，甚至走商品流通渠道正式进入市场，都可以获得很好的收益。
不过，当恩穿戴整齐后，离开洗浴间回到自己的卧室，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纱笼，罩住整座大床，立即令闪闪发光的发财点子还未真正实现就蒙上一层阴影。
“我能想到的发财路数，似乎都有人想到了。也对，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聪明人，我可不能太狂妄得意了。”
在到处都弥漫着草木花香的庄园别墅里，被蚊子叮咬可是小概率事件，毕竟这种可恶的传播疾病的小生命，对于强烈的气味可是相当排斥。
恩很快想起来，在这具身体的残破记忆里，兽人奴隶栖身的棚屋，脏乱差的环境，滋生出无数大大小小的蚊子，一到晚上更是蚊声如雷，不得不焖烧艾草等随处可见的草叶，才能驱散可怕的蚊群。
“也对！就算奴隶无法获得更好的生活环境，口耳相传的草药学基础知识，还是能够轻易对付令人厌恶的蚊子。嘿嘿……不得不说，我有点小瞧这些黑大陆哥们的集体智慧了！”
恩伸手挠了挠头，暂时停下赚钱的打算，就这样负手背后，站在窗户前面，看着太阳一点点地往下沉落，直至将遥远的天际染成一片火烧似的姹紫嫣红。
收工的钟声慢悠悠地响起，无所事事的监工顿时精神抖擞起来，将浸水的鞭子甩地噼里啪啦响，大声催促着兽人奴隶忙完今天预定份额的农活，直到天色转暗，空气中传来晚餐的炊烟味道，他们才会领着奴隶走上回家的路。
恩轻轻摇了摇头：“带着脚镣干活，效率降低了十倍都不止。放开脚镣倒是可以，却得开始担心奴隶逃亡。两权其害取其轻！尽管不符合解放生产力的需求，却合乎情理，尤其是站在奴隶主的利益阵营而言。”
想到此处，恩心里一动，决定对庄园奴隶作出少许改变，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熄灭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种改善奴隶待遇的权利，一直把持在老头子手里，不远的未来，兄长雷恩接棒后，他就根本连置喙多嘴的余地都没有了。
“身为没有继承权的次子，这真是令人绝望！手里没权，兜里没钱，或许每个月有点零花，可是想用它进行什么投资，却什么也办不到。”
破局的手段不是没有，直接干掉兄长雷恩，将自己的顺位第二继承人，提升到第一，就什么都不用愁了。甚至再干脆一点，将老头子一并解决掉，偌大的洛斯林庄园，除了落到自己手里，还会跑掉吗？
不过，这种狂妄无知的想法，也就是梦里想一想了，在这个魔法和科学并宗教共存的世界里，有的是手段侦测出死因，尤其是死者身为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庄园主，都是王国承认的贵族序列其中的一员，没准会触动深层次的力量。
毕竟，在贵族庄园主占据统治集团顶端的南方王国里，连拥有强大实力的魔法师阶层都不得不退让，唯一的合理理由就是，贵族掌握的力量更强。
“据我所知，贵族都拥有浓度不一的神魔裔血统，来源也非常广泛，似乎是遥远的旧大陆已经衰落的多神教。”
想到这里，恩突然记起大陆局势分布图，位于群山环绕的阿卡迪亚联邦，正是旧大陆的一神教强行打入的楔子，占据统治地位的是圣光教廷。
毕竟能够抗住科学武装起来的北方强邻火枪团，又能抵挡住南方恶邻层出不穷的猎奴队，圣光教廷的力量颇为可观，绝对不止是表面上看起来衰弱不堪，水面下肯定隐藏着高端武力。
“圣光教廷和神魔裔贵族，由于背后的力量根源迥然不同，甚至互相敌视，完全无法合流。至于科学和宗教，看似是针锋相对的死对头，不过它们并不是无法媾和。北方强国一旦获得土壤肥沃，广袤的小麦平原，就会更加如虎添翼罢！”
还没有踏出庄园一步，恩的目光就放在大陆未来局势发展上面，未免有些好高骛远了，于是他立即收回漫游到天际的思绪，将发散的注意力集中起来，放在自己的身上。
晚餐的时候到了，回到棚屋区的兽人奴隶，排着松松垮垮的队伍，领取属于自己那一份晚饭。
一大碗煮玉米粒，南瓜饼，各色豆子，份量看似不少，不过对于食量很大的兽人奴隶来说，只能勉强抚平腹中的饥火，离填饱肚子还有不少差距。
不让奴隶吃地太饱，免得它们有力气搅动脑汁，想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办法逃亡，这是每个庄园必须遵守的准则。
第五百二十章 晚餐
“……”
一长两短的清脆钟声响起后，庄园的晚餐终于开始了，贴身侍女敲响了房门，恩立即收拾好心情，转身走过去。
看着侍女恭敬服从的表情，恩心里一跳：“再过一个月，我就连这种待遇都会被取消掉。照这样看来，我再不努力拼一把，什么都不用提了。”
离开属于自己的居室后，恩熟门熟路地走向庄园别墅西翼的餐厅，锁链机纽牵引的环状吊灯，早已点燃拇指粗的蜡烛，弥漫而来的淡淡甜香味，意味着这是蜂蜡制作而成，或许里面还添加了某些庄园自产的香精。
恩看着亮如白昼的餐厅，心里忍不住暗叹一声：“还真的是考虑周到啊！”
随后，他的目光转移到餐桌，长条状铺着亚麻餐布的桌子，整齐划一地摆放着各种银质餐具，刀、叉、勺、匙、杯、盘一应俱全，难得的是彼此之间的距离都有规定，靠背椅子更是摆放成笔直一条线。
如此严谨的贵族范实在不对恩的胃口，不过这样的场面看上去赏心悦目极了，也不是没有人欣赏并乐意维持。
由于今天没有客人，洛斯林庄园的晚餐并不是很丰盛，东侧正中是庄园主埃隆.洛斯林，淡金色的头发很浓密，精心保养过的胡须，留着今年盛行的山羊胡，看上去清爽多了。
较之于恩印象中，大前年的络腮胡，完全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这也谕示着南方王国的贵族们，审美观念的激烈改变，就像如今的局势一样。
餐桌的西侧正中是庄园主夫人，盛装打扮的埃尔温.希德.洛斯林，这具身体的母亲，恩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艰难怀上的第三胎，早就通过某些隐秘的手段知道里面是女孩。
兄长雷恩就坐在老头子的右侧，左边却是庄园的卫队长，也就是庄园主人埃隆.洛斯林的亲弟弟艾诺.洛斯林，拥有准骑士的实力，能够赤手空拳搏杀野牛，一掌劈断牛角的猛人。
雷恩的身边并没有恩的位置，落座的人是庄园主的堂兄兼大管事。所谓的贵族秩序，就这样无处不在，即便是餐桌上，也按照血缘亲厚，职务高低，错落有致地排列开来。
至于恩的位置，尽管身为庄园主埃隆.洛斯林男爵的次子，却坐在西侧，母亲埃尔温.希德.洛斯林的右手边，对面落座的人，正是亲叔叔艾诺.洛斯林。
身为武力以一敌百的骑士，也不得不屈服在贵族秩序之下，尽管担任着庄园的卫队长职务，却只能领着一份固定薪水，还有一块不大不小的份地，连一个骑士领都没有。
想到这里，恩向亲叔叔艾诺.洛斯林露出一个同情的眼神，同时也坚定分家出去，独立自主生活的决心。
坐上餐桌享用丰盛晚餐的人，只能是拥有洛斯林家族血脉，出生就高人一等的贵族，照这样看来，投胎也是一件技术活啊！
恩收拾心情，看着仆人们穿花蝴蝶般的走过，将一盘盘美味佳肴双手捧着，轻轻地放在餐桌上，又静默无声地退下去，贴身靠着墙壁，等着管家的命令或者主人们的召唤。
发酵过的面包散发出刚刚出炉的热气，扑鼻而来的麦香迅速勾起腹中的饥火。整盘肥的流油的烤肉排，取自肥瘦相间的肋条，大理石般的肌肉纹理，脂肪的颗粒焦化成滚烫的热油，令人望之不免口水直流。手撕鸡丝莴笋羹汤，碧绿的莴笋切成细丝，在略微浓稠的羹汤里浮沉；半熟鸡肉手撕成丝后，洒在汤锅里并搅拌均匀，随着煮沸冒出的浆泡，散发出鸡肉独有的香味。
佐餐的蔬菜冻颜色鲜艳，在恩看来至少用了七八种新鲜蔬菜，不认识的居多，层次分明地极为喜人。
环视左右后，恩发现餐桌上竟然没有任何一种玉米食物，主食还是麦粉制作而成的烤面包。
就在恩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陡然回想起贵族的某种传统：绝对不吃奴隶食用的饲料。
自从发现兽人奴隶喜欢吃玉米后，这种食物就在南方贵族的餐桌上消失了，甚至被纳入动物饲料的范畴，实在是很莫名其妙。
反倒是北方王国各州的平民，很是热衷追捧产量大，口感好的玉米，甚至开发出各种花式出来，玉米烙饼、玉米面包、玉米浆、烤玉米。
就在这时，恩脑子里突然灵光闪现，想到新的赚钱路数了，锅爆玉米花！
贵族不会看上眼，奴隶没钱消费，小石城广大的自由民和市民阶层，没有贵族的种种忌讳，肯定会爱上这种口感焦脆香甜的膨化食物。
至于热衷新鲜事物，对所有一切抱有强烈好奇心的魔法师，恩估计他们会乐意尝试一番。
或许在赢得一定的口碑后，可以以此作为敲门砖，打开通往法师塔的捷径，毕竟锅爆玉米花这种新事物，出自庄园主贵族次子的手里，肯定能引起大部分魔法师的共鸣。
心情转好后，恩的脸上微笑也变得真诚许多，这一幕自然引起时不时就观察他的兄长雷恩的注意。
碍于餐桌上无言的潜规则，雷恩只能按捺住说话的**，与此同时，为了尽快弄清楚“可爱的亲弟弟”的想法，他只能频频向对面的母亲眼神示意。
疼爱儿子的埃尔温.希德.洛斯林没有让雷恩失望，放下刀叉，捡起餐巾轻轻擦拭嘴角的油迹，轻轻地端起酒杯。
这个动作开始后，静谧无声的餐厅顿时活泛开来，仿佛庄园主夫人触动了某个机关，所有人都侧头，与身边的人小声交谈起来。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恩习惯的传统，不过在此方世界却得入乡随俗了，于是他也放下刀叉，端起酒杯小口抿了一下，运用眼角余光看了看身边的埃尔温.希德.洛斯林，发现她正在和女管家，也就是老头子的堂妹说话，立即转头望着右侧下首的狗事官，同时也是捕奴队的头儿，这具身体的远房堂兄。
“丹尼尔，尊敬的堂兄，你有没有兴趣投资一项有丰厚回报的生意？”
第五百二十一章 生意
丹尼尔.洛斯林侧头看了一眼还有一个月就要成年的堂弟，他早就从侍女的口中得知午后雷恩骑马威吓亲弟弟，结果什么笑话都没有看到，无奈地摊手离开的事情，对这个生性孤僻的亲戚陌生的转变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因此他在餐桌上落座后，时不时就用眼角余光留神注意着。
此时听到恩的询问，洛斯林庄园的捕奴队领头，眼眉轻轻挑起，在隐蔽的角度看了一眼老爹，发现艾诺.洛斯林毫无所觉的样子不像是作伪，他才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好奇的表情。
“亲爱的堂弟，能给我简单的介绍一下吗？毕竟回报丰厚的生意，谁都不会没有兴趣！”
恩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头往右侧稍微俯低，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解释道：“饲料！”
丹尼尔.洛斯林万万没有想到，堂弟口中声称丰厚回报的生意竟然是饲料，不过这个词包含的事物太多了，让人弄不清楚究竟是牲畜每日所用的青饲料还是来自黑大陆牲口的玉米。
瞬息间，洛斯林庄园的捕奴队头领，飞快地搅动脑汁，想要猜出恩口中所指的饲料种类，甚至直接细化成某种具体实物。
“还有一个月就要成年，我的堂弟恩终于在人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他肯定很需要攒下一大笔钱。普通的牧草苜蓿、黑麦草量多价钱低，转运用的马车，费用估计就够呛，因此不可能是大型牲畜用的青饲料，只能是来自黑大陆牲口的饲料，也就是……”
丹尼尔.洛斯林同样压低声音，嘴巴几乎附在堂弟的耳边，语气肯定地指出具体实物：“玉米！”
恩眼角轻微弹动，旋即恢复平静，轻轻点了点头：“我想到一个办法，能够用更少的饲料，喂饱同样多的黑牲口。至于节省下来的部分，或许能够送到市场上，卖上一个好价钱！”
尽管心里早就有所预料，不过当丹尼尔.洛斯林听完堂弟的生意经，心里还是不免叹了口气。当然了，肯定不是坏事，而是颇为欣慰地赞许有加。
在他的印象里，恩.洛斯林是个耳根子软，对奴隶抱有怜悯心，常常为受罚的牲口求情，不惜被伯父呵斥的异类，万万没想到这些都是人前的伪装，在距离成年只有一个月的时候，他不得不撕下伪善的面具，露出自己铁石心肠的真面目，这实在是太好了。
对于屁股落在庄园统治阵营，具有低级贵族阶级意识，毫不在乎奴隶死活的恩.洛斯林，捕奴队的头领没有立即答应加入，而是轻轻点头表示愿意找时间详谈，这也符合丹尼尔.洛斯林一贯以来谨慎小心的行事作风。
等到恩回过头来，庄园主夫人也就是这具身体的母亲，刚好结束与女管家的寒暄，看了一眼嘴角含笑的儿子，似乎知道他刚才的举动，忍不住侧过头去。
“有什么开心的事情想和我分享吗？”
恩听到埃尔温.希德.洛斯林的问话，立即转过头去，看着艰难怀上第三胎的母亲，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还是阳光少年般的灿烂笑容。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今天上午我去野林，照例在鹿角河钓鱼，一条鱼虎上钩，结果力气不够大，我掉进河里差点淹死，就是这样！”
庄园主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能感觉到你的话里有一点谎言！我的儿子，你还是一贯以来的喜欢夸大事。你要知道，类似于洛斯林这样的内陆领地，普通河流是养不住能搏杀湾鳄的鱼虎！”
恩的脸上丝毫没有谎言被拆穿的尴尬，而是不动声色地笑着点头：“有时候，善意的谎言能够带来名气，甚至引发话题性的新闻，这能给富裕地什么都出产的洛斯林庄园提高声望。当然了，什么都缺少的我也很需要，你能明白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埃尔温.希德.洛斯林还有什么可说呢？眼前的少年毕竟也是自己的儿子，在无法影响到长子雷恩继承庄园的前提下，实在是没有必要太过于苛刻对待。
于是庄园主夫人轻轻地额首，表示不会在追问下去，同时她也起了好奇心，对于恩和捕奴队头领丹尼尔的谈话，非常地感兴趣。
恩当下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只是看到庄园奴隶体格魁梧壮实，担心这些牲口吃地太饱，忍不住动歪脑子想要逃亡，想克扣一点饲料，让它们时时刻刻感受到饥饿的威力。”
埃尔温.希德.洛斯林得知是从令人厌憎的牲口嘴里扣饲料钱，她就再也没有兴趣听下去了，不过心肠软的二儿子能够想到这个发财的点子，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恩，我以前想差了，你真的是你父亲的好儿子！同样的冷酷无情，同样的精明狡猾，以前的好心肠只是你的伪装，是这样吗？”
看着盛装出席晚餐的这具身体的母亲，恩脸上的微笑依旧不变：“什么都瞒不过你！”
庄园主夫人的眉头轻轻蹙起：“距离成年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你想要给自己弄一笔钱，这无疑是准备分家出去，独自生活的节奏。你知道脱离庄园的庇护，流落在外面会遭遇到什么吗？”
恩.洛斯林脸上的微笑越发浓了：“我知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会很不适应，不过用不了多长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就在庄园西翼餐厅上演母慈子孝的戏目时，外面传来一阵骤急的狼犬狂吠声，令悠闲的用餐气氛顿时大变。
原本畅饮麦酒，脸上都是温和微笑的庄园主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豁然站起身，笑容变得冰冷，嘴角流露出去的酒气，变成彻骨的寒风。
“有奴隶逃亡！”
一股令人情绪悲愤的低气压，顿时笼罩着整座餐厅，这一幕令恩惊讶极了，对于这具身体的父亲，埃隆.洛斯林男爵不得不有所改观。
“不愧是身为贵族秩序一份子的神魔裔，竟然拥有类似于龙威的气场，估计在自己的领地内，还有统治、驾驭等类领域能力。这简直就是预备的土地、山神！”
领主开始发号施令，丹尼尔.洛斯林率先站起身，毕竟这是捕奴队头领权责范围内的活，他的动作有点大，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发出，显然在控制力道方面，也是一个好手。
紧接着，卫队长也跟着起身，循着惯例布置防务，尤其是庄园核心地带别墅区，小心提防奴隶铤而走险的反扑，毕竟这不是没有先例。
庄园的内外武力体系开始加速运转，尽管没有令晚餐中止，不过所有人都失去了胃口，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恩脑子里灵光闪光，发现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同时也是不错的机会：“父亲，我想加入捕奴队的追猎，请求你的准许。”
埃隆.洛斯林略微讶异地看了小儿子一眼，发现他脸上的神情不像是说笑，再想起傍晚管家和卫队长说过的话，面对骏马狂奔而来却毫不在意的本色，实在是太有趣了。
于是，庄园主轻轻地点了点头：“你得到了我的准许。雏鹰离巢前总要学会搏击长空，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