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启程
李玄躺在床上，残疾的右腿挂在左膝，双手交叉叠在下面，枕着后脑勺，双眼微微闭气，想着徒弟独孤残以同心术传来的消息。
“下凡点化苍生的游戏玩了许久，我差点忘了主线剧情。杏子林事件，丐帮内讧，几个无耻小人，联手赶走了原帮主乔峰……哦！应该是萧峰才对！”
“这位可是梵教护法神八部天龙里的天众，即使江湖普传武功，也能练至出神入化的境界。丐帮历代帮主修炼降龙十八掌，也没见谁仗此横行天下，偏偏到了萧峰手里，变成了天下刚猛第一的掌法武学。”
“北地契丹崇梵，觉华岛上的白塔，应该是今年开始兴建。萧峰被解除丐帮帮主之位，在江湖上颠簸流离，最终会顺着命运的指引，前往塞外北方隐居，远离中原武林的喧嚣，结果因缘际会之下，反而成了辽国的南院大王。”
“梵教拨弄凡人的运数，契合护法神天众的福分，至此已近完美大成，只待时机成熟，就可挥军南下，到那时里应外合，九州板荡，又是天下大乱啊！”
推演到这里，李玄嘴里喃喃自语：“萧峰必须死！辽国必须乱！白山黑水之间的女真……嘁！全体灭族才好。对了，我记得女真大酋长完颜劾里钵死在今年，他下的崽子，一只都不能留！”
时至今日，此方天地的法则大致摸索清楚了，下界垂降的神、仙，越是强大受到约束越大，毕竟只是灵气初潮的前期，还未至道法显圣的巅峰，一身本领发挥不出三成。
反倒是，天兵天将层次的武道真人，仅仅以拳意精神共鸣，就可以轻易同化选中的宿主，仅仅是将自己的武学发挥出来，就足以迈入超凡脱俗的境地。
当然了，也有李玄这般白手起家的左道之士，批发金手指的挂逼，尽管出自天庭帝君，却什么都不携带，仅仅是过往的记忆和岁月沉淀的智慧，就搞出不大不小的动静。
在此方天地，李玄也是丐帮弟子，尽管衣裳挂着一个小麻袋，属于通过考验成为正式成员的帮众，不过论武功、论道术，偌大丐帮数十万帮众，他自认第二，谁又敢自称第一呢？
“无锡城外杏子林，丐帮大会，如此机会不可错过，我得走一趟了。若是时机成熟，一举除掉梵教护法神天众化身萧峰，也未尝不可啊！”
尽管左道八仙还没有凑齐，不过涉及到此方天地的主线剧情，李玄也顾不上许多了，兼且绍兴距离无锡城有点距离，最好能够尽快上路，迟则恐怕赶不上一出好戏。
李玄自炼成五鬼，又固化搬运术后，已经可以在县衙监狱来去自如，此时动念一想，躺卧在床上的身影渐渐淡化消失。
一息过后，平地骤起阵阵阴风，李玄竟然再次离开监仓，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身处半妖宋忠的家里。
“此间琐事已毕，稍后我将携你与另一人，赶往无锡城外杏子林，参与丐帮大会。到时，多有江湖一流高手，多是武林败类，你可以随意捕杀，汲取血肉精华，内力真气增进修为。”
宋忠窥见幽冥之秘，早已百倍坚定心志，对恩同再造的老师，自然是言听计从，此时听闻有江湖高手聚集，想起自己曾经立过的誓言，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露出小猫吃鱼似的，值得玩味的笑容。
李玄亲眼看到这一幕，不由地轻轻点头，感觉这个便宜徒弟总算入道了，暗忖：“这样才像话嘛！若是连伟力归于自身，行事无所顾忌的左道之士，都畏首畏尾地，日后肯定前途有限。”
“走！为师带你去见一个人。嗯！论入门时辰，他算是师弟罢，不过道行却远远超过你了。奋身炼金丹，动念请神降，如今已是贯通经脉，凝聚穴窍神明，大步迈向武道真人境界。”
宋忠听到这里，不由地暗暗好奇，他可以隐约瞥见过“师弟”凄惨的模样，继而被悬空倒立，接受恩师灌注功法的一幕。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才过了几天而已，便宜师弟就走在前面，他还是一如既往，对未来的修炼，没有任何一点头绪。
“或许……诚如恩师所言，无锡城外杏子林的丐帮大会，对我来说将是奠定根基的好时机，万万不能错过。”
李玄不用眼睛看，都知道便宜徒弟宋忠的心情，他开口低喝一声：“站着，别动！”
宋忠自然不敢违逆，立即站在原地，双手往下自然平放在裤腿上，呼吸之间，只觉得平地骤起一阵阴风，卷起自己双脚离地，只有脚尖够得着地面。
周围的一切景物都变得模糊，阴风环绕左右，仿佛编织成一个硕大无比的蚕茧，随后宋忠就感到一股强大的拉扯力罩住自己，猛地往某个方向拽去。
天旋地转的晕眩感顿时袭来，平衡感不是很好的宋忠，准备张开嘴巴呕吐的时候，阴风悄然散去，双脚也再次踩着实地。
他的身体最快反应过来，单膝点地，跪伏在地上，勉强压住烦闷欲呕的不适。随后，被泪水模糊的双眼慢慢睁开，宋忠发现自己身处一座脂粉气息很浓的厢房里。
厢房四个角落有蜜蜡香烛燃烧发出的微光，导致房间里光亮严重不足，不过李玄和宋忠都不是普通人，自然可以隔着纱帐，看清楚床上的情状。
初禁人事的少女，受不住独孤残的钢枪挞伐，此时趴在床上昏昏睡去，吹弹可破的皮肤，柔若无骨的背部，一颗颗脊柱关节宛如念珠，历历可数，偏偏上面布满汗水，肤色也是可喜的浅红。
至于独孤残本人，躺在床上休憩，却还是用功不停，试图打通更多的穴窍，凝练出金丹，请得天界神仙垂降，正好可以纳入穴窍内，助自己一臂之力。
当李玄、宋忠师徒二人，被五鬼们联手施展搬运术，送进快活林的闺阁内时，独孤残很快就察觉有异，瞬息间睁开眼睛，绿幽幽地往外泛光，就像夜行的猫儿似的。
“别玩了！无锡城外杏子林丐帮大会，各方高手云集，算得上是一场盛事，有诸多江湖宿老在场，正好与你们扬名立万。”
独孤残听到这里，哧溜一声，迅速坐起身，眼中流露出的渴望，灼灼染有如火焰，似乎将纱帐都要点燃。
第四百七十八章 路上
李玄一行三人各施所长出了绍兴城，施施然踏上国朝驿道，星夜兼路地向无锡而去。
眼看四下无人，李玄伸手凌空虚画，描绘出异常繁复的符咒，最终落在黄表纸上，现作神行甲马，贴在两个便宜徒弟独孤残和宋忠的后背，连带自己也加持了一道。
三人再次施展身法赶路，宋忠的感觉最是强烈，他发现自己一步迈出，就像是跨出十步似的，周围狂风大作，发出略微刺耳的尖啸，顿时明白有这道符咒加持，即便普通人也会变成江湖上略有薄名的轻功高手。
至于独孤残的感觉却又有不同，累赘似的双腿变得轻盈许多，双手拄剑交替向前，发现自己不是在赶路，整个人就像是悬空飞行，飘飘然如乘云驾雾，仿佛餐风饮露的神仙中人。
李玄拄着拐杖前行，速度就不比两个便宜徒弟慢，加持了神行甲马咒后，再施展出身法，简直就是缩地成寸。
别说半妖术士宋忠拼命才能赶上，练成金丹，开辟穴窍，请神垂降的宋忠，也得奋起直追，双手挥舞地如同风车，才能勉强跟上恩师的脚步。
绍兴至无锡的直线距离不过四百多里，即便是走穿城过县的驿道，也不会超过三百公里，神行甲马的速度即便按驿站提供的快马算，速度也是六十公里每小时，换言之五个时辰后，就可以抵达无锡城。
“我等亥时一刻上路，稍微走慢一点，无锡城外的草市，早餐小贩挑担出摊，正好可以吃上热乎乎的鱼肉馄饨。”
无锡地处长江三角洲平原，北倚长江，南滨太湖，可以说是江南腹心之地，靠水吃水的便利，太湖渔业发展地极为兴盛，由此衍生出各类水产小吃，也是应有之理。
半妖术士宋忠和左道之士独孤残对此并无感觉，不过听得恩师如此讲来，想必那鱼肉馄饨的味道肯定不俗，自然是多出几分期待，也仅仅是期待而已。
一行三人沿着驿道奔走如飞，途中偶遇夜行的江湖中人，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擦身而过。反倒是令对方惊恐莫名，感觉自己走多了夜路，终于撞了鬼。
或许是亏心事做了太多，几位江湖人竟然吓地失了分寸，哇哇大叫起来，听起来别提有多刺耳了。
所幸的是，夜深人静形影稀，他们如此失态也不虞有人看见，也就是惊起几只夜枭、寒鸦，扑扇着翅膀飞走，远离这几个怂人。
至月上中天的时候，李玄等人已离开杭州，踏入两浙西路常州地界。待月影西斜，偌大的无锡城轮廓，就在烟波浩渺的太湖北端。
为了采摘到新鲜的蔬菜，捆扎成担，挑到城外草市贩卖，菜农早早起床下地，藉着星月的光芒，在田里忙活起来。
李玄看到这些披星戴月讨生活的人，不由地动了恻隐之心，暗忖：“无论什么时代，无论在什么地方，最累最苦的人始终是农民，以自己的脊梁扛起国家的也是农民，被盘剥压榨血汗的还是农民。风调雨顺的时候还好些，一旦旱涝灾害发生，粮食大范围歉收，活不下去的人，是甘做饿殍而死，还是揭竿而起，就看他们的觉悟了。”
想到这里，李玄忍不住喃喃自语：“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流传范围太广了，甚至成为中原九州文明一系的人道丰碑，指引着王朝鼎革，甚至改朝换代！如何结束王朝治乱循环呢？剔除掉这句话，显然是治标不治本！我想，只有将占据国朝绝大多数的农民，从深度捆绑的土地关系里解放出来，才能瓦解王朝治乱循环的关键一环。”
突然之间，一道灵光闪现，李玄又想了一句话，“人人如龙！”随即轻轻摇了摇头，笑道：“人人如龙办不到，人人有功练，还是有可能实现的。”
大宋得国不正，赵家人为了避免有人重演当年旧事，与世家豪强联手共治天下，真正实现了“文治武功”，不仅将武人的地位削弱至低无可低，就连武将阶层也被压制地很惨很惨。
人类最伟大的征服，就是驯化了野马！在封建时期，全副武装的骑士，不仅具有远超步兵的强大机动力，组成战阵集群冲锋，简直就是古典坦克，形成的钢铁洪流能够淹没任何敌人。
无怪乎，北方游牧民族能够屡屡南下侵略，烧杀抢夺无恶不作，辛辛苦苦种田的王朝，反倒是据险而立，甚至建立大型土石工事，不得不奋起抵抗民族大融合。
其实，中原王朝也能养马，也有养马地，甚至畜牧业发展地更好，武器装备也更先进。只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为了避免春秋两季用兵，骏马临战发情坏事，人们就会将其中的神骏拖出来去势，只要养好伤，暴躁易怒的脾气绝对会彻底消失，变成温驯、服从的性格，又不会精力旺盛无处发泄，很容易养地膘肥体壮。
正是这种持续几千年，世所罕见的去势精神，一代代地将神骏拖出来阉割掉，导致境内的骏马一代不如一代，最后变成骡子似的玩意。
正如两汉时，威加海内，德被四方的大汉帝国，一个汉兵能打五个蛮夷，至晋时，萎靡之风盛行，汉兵只能一打一，经过五胡之乱后，汉族精气神都快磨灭了。即使隋唐时期，好歹振作了一下。结果治乱兴衰周期来临，大汉族运又被拖进黑暗深渊。至宋朝立国后，竟然沦落到五个汉兵才能打地过一个湖人。
思来想去，正是因为这种孜孜不倦的去势精神，阉割掉大汉子民的尚武精神，导致王朝国民的精神面貌一代不如一代。
别跟我提什么江湖好汉、武林英雄，充其量只是一群自私自利的混混，自诩忠义为先，也不见他们御敌于国门之外，反倒是蝇营狗苟，过着逐利而生的日子。
在他们身上，看不见秦汉时期游侠轻生重义、信守然诺、扶危济困的风骨，只有互相攻讦，争权夺利；为了区区虚名，不惜刀剑相向；外战外行，内战内行，令人齿冷的特征。
“我想到了，无怪乎我周身不爽利，原来此方天地的人道，从根基处就坏了。须得一场改天换地的大变，才能清除遗毒积弊，而后我再引主世界的人道洪流，一鼓作气而下。不说彻底同化，就是注入大汉子民的精气神，也能挽回局面，至少比逐渐沉沦下去强。”
第四百七十九章 天狼
黎明时分，无锡城悠然在望，李玄一行三人对鱼肉馄饨的念想可有可无，自然不会为此专门走一趟，免得耽误了正事。
城外三里杏子林，因一位外貌冰清玉洁，内里蛇蝎心肠的女人怨恨，连同奸夫害死亲夫，嫁祸于对其不加以颜色，正眼都不瞧一下的男人，从而引发的丐帮内讧，甚至濒临崩溃的戏目正在如期上演。
师徒三人悄声无息进入杏林时，李玄蓦然发现场面发展与自己预想的有些差异，火红披风迎风招展，直似将夜露武器燃烧起来，飞鱼服、绣春刀、厚底官靴，分明是明朝锦衣卫的标配，此时却出现在大宋哲宗元年间，时空错落交叠的混乱，令李玄的本体，上界天庭帝君都感兴趣了。
叶知秋稍微接触，随即开始提取阅读相关记录：“大宋肃武堂，龙骧虎踞两卫，禁军都督陈昴。户部尚书蔡京，被人一掌劈死。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颇有趣！”
李玄心有同感，随即看到身受三刀六洞之刑罚，为三位叛帮长老代为赎罪的乔峰，尽管伤口简单处理，用了上好的金创药敷过，百衲衣上依旧沾染血迹，依旧铁骨铮铮的英姿，不由地暗道一声好。
“梵教的护法神八部天龙，乔峰实为天众化身，我估计不是普通天人，而是……帝释天。乔峰受过多林寺梵法熏染，命格气数由此勃发，方能在武道上进境一日千里，成为武林绝顶高手之一，甚至坐上江湖第一大帮丐帮帮主的大位。”
“如今被汉运反噬，尽管因人成事，不过是小小的一道坎，连人劫都算不上。日后隐居塞外，成为辽国南院大王，才是人生巅峰时期。此时我师徒三人联手发动，不过引发人劫而已，或许会促使其突破关隘，进入前所未有的天人之境，须得仔细谋划才成。”
想起汉运反噬，李玄顿时计上心来，立即以同心术传音，将灵光一现的计划告诉宋忠、独孤残二人，随即两人悄然隐去，自然是做预伏捕杀乔峰的准备。
李玄不慌不忙地攀折几根藤蔓，双手一阵蝴蝶似的翻飞，编织成一面巴掌大的藤盾，咬破指尖在上面写了个云纹“挡”字，随即默念秘咒，只见一阵灵光闪起，盾牌脱手浮空而起，以卫星之姿，环绕着李玄，缓缓地转动。
面对武道绝顶的乔峰，一面“挡箭牌”或许不够，李玄感觉时间足够，就又如法炮制地做了一面，顺逆时针地绕着自己转动，看上去声势不大，却至少能抵挡两次致命伤害，等同于多出两条命。
杏子林中，乔峰得知来人禁军都督的身份，爽快利落地抱拳施礼道：“既是禁军兄弟，夤夜骤至，想必有紧急要事，有什么话不妨先讲。”
禁军都督陈昴似乎对乔峰颇有好感，只是轻轻摇头，伸手作延请状，没有表明来意和真实目的，甚至后退一步，表示自己不想打扰丐帮现下的事务。
乔峰自然领情，点了点头，脸色稍微黯然，随即又正了正颜色：“今日本帮长老和武林宿老，共同证明乔某的身世，乔某这就辞去丐帮帮主。恰逢朝廷禁军兄弟在，正好与我作个见证。”
随后，他转身望着群丐，抱拳环施一礼：“乔某不管是汉人也好，契丹人也罢，身陷漩涡中，不能自证清白，这丐帮帮主之位，我是决计不能当了。”
几位被他感动的长老有话要说，谁知乔峰抢过话头：“丐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威名赫赫，武林中谁不敬仰？若是自相残杀，岂不教旁人笑歪了嘴巴？乔某临去时有一言奉告，倘若有谁以一拳一脚加于本帮兄弟身上，便是本帮莫大的罪人。”
丐帮向来义气为重，听了乔峰的几句话，都是暗自惭愧，对于先前理念对立，导致丐帮分裂成两大阵营，几乎当场火拼的事，更是羞愧地垂眉低目，不敢直视义气化身的乔帮主。
乔峰将丐帮信物打狗棒，恭恭敬敬地送到传功长老手里，环视周围一眼，似乎将帮众兄弟的音容面貌都记在心里，随后就此孑然一身，似慢实快地走出杏子林。
现在终于轮到禁军都督陈昴登场了，以户部尚书蔡京被人以降龙掌劈死在家中为由，向丐帮发难。
对此，李玄已经没有兴趣听下去了，捕杀此方天地梵教护法神八部天龙之一天众帝释天的转世化身，前丐帮帮主乔峰，日后的辽国南院大王才是重中之重。
李玄的身法有神行甲马咒加持，形同幽冥地府的鬼魅，几次转折挪移，就后发先至，出现在杏子林边缘一带，堵住乔峰的去路。
尽管当众辞去丐帮帮主之位，乔峰却没有去了眼力，看出突然现身在自己面前的小乞丐，尽管背后只有一口麻袋，论身法轻功恐怕不在自己之下，比不久前刚刚结拜的二弟，大理段氏子弟段誉也不遑多让。
“你也是……丐帮兄弟！乔某辞去帮主之位，你又有何事，特意追上来？”
李玄右手拄着铁拐，笑道：“乔峰，我敬是条好汉，特意前来指点一二。”
乔峰听到一袋弟子也敢指点自己，原本有些想笑，不过他本能地意识到来人的辈分、地位，绝对不是普通的一袋弟子，立即正色道：“小兄弟但讲无妨，乔某洗耳恭听便是。”
李玄笑道：“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什么事情都可以发生。书信可以作假，请擅长临摹、仿写的书法大家就能办到。证人也可以作假，只要利益趋同一致，睁眼说瞎话的人，不顾身份地位也要诬陷别人的事，你曾经身为丐帮帮主，应该在江湖上见识过不少罢。”
乔峰听到这里，心头莫名一松，自以为察觉到面前一袋弟子的来意了。他原本想要点头承认，可是丐帮高层已经为此事差点分裂。
即便确实有人从中作梗，为了丐帮百年基业计，乔峰也不打算揭穿，宁愿背负着契丹人的骂名，继续忍受屈辱。
李玄三言两句取得乔峰的信任，趁机往前跨出一步，不是继续说好于他，而是峰回路转，实行图穷匕见的一击。
“你是否契丹人，证据很简单。撕开衣裳，露出胸膛，看看是否有契丹青狼图腾刺青，便可知道真假！”
乔峰听到这句话，如受雷霆重殛，忍不住倒退一步，身体摇摇摆摆，几乎往后摔倒，沉稳有力的双手，竟然颤抖起来，抓住自己的衣襟，尽管有搏杀狮虎之力，此时也沉若千钧，尝试几次，都撕不开来。
不过，乔峰毕竟是乔峰，很快摒除心障，双手将上衣撕开，袒露出毛茸茸的胸膛。只见他胸口确有花纹，青郁郁狼头刺青，张嘴露牙，状貌凶恶。
“天狼！”
第四百八十章 天人
“天狼？”
乔峰忍不住喃喃自语，像是问着自己，又像是请教于面前的小乞丐，毕竟他长于中原，并不清楚辽国的内情，更别说契丹人的刺青文化。
李玄重重点了点头，肃声道：“天狼刺青，契丹人独有的印记，小孩出生没多久，就会刺上青狼印记。你是契丹人，便毫无疑问了，而且血统高贵，应该是萧氏后族。辽国王后多姓萧，你出身此族，自然是姓萧，日后就得改名萧峰了。”
乔峰，或者应该说萧峰，听了这话，忍不住虎目含泪，先前一袋弟子的话，还燃起心里的侥幸，如今却是完全熄灭，再无犹疑了。
李玄正色道：“胡无人，汉道昌！萧峰，你既是契丹人，我便容你不得。实话告诉你罢，我乃是丐帮秘传术师，精通传承上古的左道之术，为了维护汉运，即便你英雄盖世，今日也难逃一死。”
得了信号，半妖宋忠从树后走出，口中吟唱道：“彼之英雄，我之仇寇。比之仇寇，我之英雄。”
萧峰听了这话，心里莫名伤感，同时也暗暗惊心不已，宋忠藏身在左近，以他的修为竟然察觉不到，简直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紧接着，双手拄剑的独孤残也慢慢走出，一句话都没有说，不过显露出的敌意，却是三个人当中最炽烈的一位。
李玄连忙开口：“你们二人驻守在旁即可。萧峰也是当世英雄，不该死于围杀，便让我单对单讨教一番罢。”
宋忠和独孤残相视一眼，立即应声是，随即束手往后退立，免得落得趁人之危的骂名。
萧峰看见这两人令行禁止，不由地对面前的丐帮一袋弟子刮目相看，忽然想起他方才所言，不由地提神戒备起来。
曾经身为丐帮帮主，萧峰也是见识过帮中不少奇人异士。远的不说，近有四大长老之一陈孤雁，擅使一口麻袋，化入软鞭鞭法也就罢了，还擅长豢养毒物。其毒之烈，就连姑苏慕容府的四大家将风波恶，服用自家精炼能解百毒的解毒丹都无效，非得用陈长老的独门解药才能续命。
既然眼前的一代弟子自称术师，擅长左道之术，萧峰自然不会等闲视之，准备一有不对劲，就全力以赴下重手，也不当场杀死，只是将其重创，卸掉下巴，免得异术发作而不自知。
“左道二十九……神完气足！”
李玄拄杖顿地，双手拇指相抵、中指结环，抓住膝盖，将体内神气注入略有暗疾的右腿。转眼间，萎缩成幼儿的小腿，浮现出蛇状青红经脉，随着神气的灌注，甚至脱离皮肤肌理，悬空浮停，并以此为骨干根基，凝聚出一条粗壮近倍的腿脚。
萧峰亲眼目睹这一幕，顿时惊诧莫名，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正在发愁的时候，眼前的一袋弟子，猛地抬腿侧踹。
“天残脚！”
不明敌情之下，萧峰选择闪身而避，只觉脚形罡气擦身而过，正中身后的一株大树，合抱粗的树身，迎风面竟然往下凹陷出一掌厚的伤痕，若不是根基深厚，恐怕已经被拦腰踢断了。
“有形罡气！”
萧峰按捺不住地惊呼一声，头一次看见如此神奇的法术，也是第一回碰上如此强悍的对手，尽管此人发誓要杀死自己，却因为高明至极的武道修为，令他忍不住见猎心喜。
“足下所用的天残脚，刚猛无匹，威力无穷，算得上是武林一流绝学。乔某所练丐帮降龙掌，也是走阳刚路子，正想与你较量一番。”
话音刚落，萧峰纵身一跃，使出一招密云不雨，双掌交替连拍，击向一袋弟子的头顶，覆盖他的全身。
李玄面对密不透风的攻击，鼻子冷哼一声，左腿蹬地支撑身体，右腿往外横扫，抡出一片天残脚残影，顿时罡风四溢，弥漫周围。
降龙掌第二式密云不雨罩落的掌风，竟然被天残脚以强对强破去，余势不减往前荡开，迫得萧峰不得不在招式用老前变招。
“见龙在田！”
萧峰左掌圆劲，将天残脚的罡风余势圈住，往外卸掉，右掌冲势，直取李玄的胸腹要害，显然是方才试探出招，未得先手，不得不认真起来。
李玄瞧见降龙掌来势汹汹，身体猛地后仰倒地，天残脚自下而上踢出，正好击溃见龙在田的掌力，有形罡气形成气障，迫使萧峰不敢前冲。
紧接着，李玄双手拍地借力，高高跃起到半空中。萧峰看见对手如此失策，忍不住轻轻摇头：“人在空中，无处借力，岂不是沦落到被动捱打的境地。”
李玄听了这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萧峰，你可知道，这世上还有一门从天而降的，脚法！”
“天残脚第一式，风卷残云！”
李玄悬空而停，猛地转身，带动右腿旋转，竟然凭空造出一道龙卷风，前端有如尖锥，突然从而天降。
萧峰不敢轻忽大意，连忙施展身法躲避，转眼间，龙卷风柱落地暴走，余波风力横扫四周，受到波及的大树，茂密的树冠顷刻间枝断叶落，竟然被剥落地干干净净。
“再接一招，晓风残月！”
李玄人在半空，双手往外扬起，背后仿佛升起一轮残勾晓月，天残脚的罡风没有丝毫喧嚣的意味，却令萧峰心头警铃大作，仿佛被极为恐怖的猛兽窥视。
萧峰直觉不能继续被动捱打了，否则被拖入对方的节奏里，就会如同飞蛾入网，越是挣扎，越是被捆缚在严严实实。
“人在天上发招，乔某也会。飞龙在天！”
萧峰奋起全身之力，猛地纵身而起，竟然超越悬停半空的李玄，居高临下地打出一掌。
淬不及防之下，李玄勉强踢出一腿，双手交叠抱头，严密防守。可惜，身体如受重锤，感觉眼前一黑，五脏六腑猛地绷紧，轰隆一声，就这样被轰进泥土松软的林中空地。
“不愧是天人转世，区区降龙掌，都能练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
李玄回气速度极快，使了个鲤鱼打挺的身法，猛地蹿出人形陷坑，刚刚站稳身体，只见萧峰徐徐落下，一式“震惊百里”，双掌蓄足力道，竟然效仿他方才的腿法，凌空压制而来。
“哼！硬碰硬，我岂会输你！天残脚第三式，暮景残光！”
李玄再次踢出一记有形罡气，与极具威力的“震惊百里”对撞，尽管两相对冲，威力抵消地七七八八，依旧仗着罡气之利，蕴含武道精神的天残脚，余势不减地轰中对手。
萧峰只觉喉头一甜，万万没想到自己受到重创，甚至内伤到如此境地，不得不强行咽下残血，轰然落在地上。
李玄突然住手站停，正好铁拐就在腋下，他忍不住轻轻点头：“萧峰，中了我的天残脚，天人五衰已然开始，你的死期到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五衰
“天人五衰？”
生养在多林寺山下的佃户家庭，耳濡目染之下，萧峰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梵教的道理，所谓的天人五衰，出自护法神帝释天的传说，成为乡野农人妄论皇帝老儿下地用金扁担的猜测，也成为一项博人一笑的谈资。
李玄叹道：“原来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出生来历？实话告诉你罢，你与梵教有莫大的因缘，前身本是梵教护法神八部天龙里的天众！转生到北地辽国，生而尊贵，方能避开皇宋龙气的反噬。”
“年幼时，你父亲携你回雁门关省亲，踏入九州地界，即被大汉族运反噬，不仅天生贵格被削，母死父跳崖。若非梵教一念，行偷天换日之法，辗转来到多林寺山下贫穷佃户家里，又得梵教气运多方庇护，你早就没了性命。”
“日后，你渐渐成长起来，显露出超绝的天资。即便多林寺广大，也容纳不下你这尊天人，不得不放入江湖。可惜，以天下之大，普通门派也承受不住，只能入得丐帮。在这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第一帮会里，方能将你的真身气息掩盖过去。”
“方才林中群丐、武林宿老，联手揭露你的身份，不过是人道龙气因人成事，暴露出你契丹人身份只是其一，真正的目的是解除你丐帮帮主之位。没了丐帮百万乞丐气数，你已勃发的天人之相和运数，自然会完全暴露出来。”
“日后的人生际遇，我便送你八个字。富贵绵绵，浩劫茫茫。直到你的气数与梵教再次相连，才能登临至高。南面称王都是轻的，登基大宝，位当九五，甚至南下逐鹿，问鼎中原，也不是不可能。”
李玄说到这里，忍不住摇头轻笑：“正因为如此，萧峰必须死。否则，八部天龙渐次醒来，风云际会之下，内外交困，神州板荡，真是有翻天覆地之变，亿万黎民沉沦永劫之难。”
萧峰原本受了内伤，此时被李玄话术拿住，仿佛骨鲠在喉，呼吸喘气都艰难万分。更惨的是，萧峰发现内气不受控制，在体内暴走乱蹿，寒暑不侵的身体，甚至冷热交替，不说前胸后背，就连腋下都浸透出汗水，潮湿了一大片。
李玄笑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我故意说了那么多话，正是等着注入劫气的天残脚力发作。现如今，你的福分都被劫气削尽，现出五种寿尽之相。”
“天人五衰，萧峰你体生污垢，灵光萎靡，周身流汗，腥污臭秽，只差最后一项。哦！你听了我说的话，心里生出恐惧，想着时刻准备逃离此处……哎呀！终于应了不乐本座，如之奈何！”
话音刚落，萧峰的英雄气都衰弱了五成，神情萎靡困顿至极。不过在李玄的眼里，在萧峰的背后，宝相庄严的天众，迅速出现天人五衰，周身缠绕劫气，转成一头骡子。
就在这时，幸存下来的六道众曼陀罗魔神，愤怒相的吉祥天化光垂落，骑着这头骡子就要飞走。
李玄丝毫没有惊讶，笑道：“我早就猜测有人捣鬼。原来是你啊，乳海之女，梵教二十四天的大功德天。你能横走三界，任何天地、世界，都能出入无碍，奥林匹斯圣山神系的众神使者赫尔墨斯，都无法与你相提并论。可惜，区区一只天众，你就按捺不住，耐心实在是太差了！”
吉祥天忍不住出手相助，实在是为了此方天地的大事计，可是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敌人的意料之中，她决定冒险闯一闯。
结果，这位赫赫有名的曼陀罗魔神，尊称为乳海之女，梵教二十四天之一的大功德天，刚刚离开此方天地，就被太易道君等人围住，持着诛仙四剑，行围杀之事。
一剑削走五骷髅冠，一剑削掉焰发，一剑斩断弦月，一剑削掉人骨念珠，几个回合过后，吉祥天被削成人棍，连回转本体的能力都没了，更别说庇护座下的骡子。
区区一头曼陀罗魔神的愤怒相，被四位道君联手围杀于虚空，毫无还手之力，直到被砍死为止，都没有临死爆发一波，性命就被诛仙四剑带走了。
“阴谋！说到底，不过是弱者自以为是的诡计罢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阴谋就像一个美好的梦幻泡影，看似美不胜收，只需要轻轻一戳，就会彻底破灭。”
天庭帝君的话，即使虚空大海也传扬开去，得知此事的残余曼陀罗魔神，顿时噤如寒蝉，曾经投之以目光，提前注资运作的魔神，更是立即切断联系，免得被帝君超越世界之上的至高权能抹杀。
彻底失去了愤怒相化身，吉祥天更是发作不得，连带梵教护法神八部天龙都不管不顾了，向如今的八叶老师提请辞去三界总主一职，资格最老的大黑虚空臧没有言语表态，意味着此事暂时搁置了。
六道轮回世界晶壁系遭受连番打击，不仅残破不堪，为数众多的小千世界都被拿去填坑，魔神们更是损失惨重，连魔神之王都涅解脱了，至于残余势力则陷入囹圄中无法脱身。
以大千世界（行星）为牢狱，尽心尽职的看守，大妖神孔宣的五色神光，足以镇压住永生不朽的八叶老师，尽管不至于彻底杀死，却可以永远的封印，陷入看不见尽头的沉眠，这样的下场，自然是能免则免，能逃则逃。
可惜，针对两界曼陀罗大阵，外面不仅有先天五太这样的灭界级超级武器，还有不知道从何处得来，灵子链式分裂封印，连炼狱君主级魔鬼的暗黑体武装都能镇压，更别说残破不堪的曼陀罗魔神了。
或许有魔神之王坐镇，再配合完整的两界曼陀罗大阵，能够发挥出匹敌黑洞的威力，甚至攻入伊甸园的簇星团，不过那毕竟是久远的过去了。
吉祥天忍痛切割后，梵教的护法神八部天龙就算彻底放弃了，天众之王帝释天经历天人五衰，变成的骡子都没能拯救出来，反而落到天庭帝君的嫡系，四位道君的手里，结局真是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与此同时，没有帝释天照命后，李玄再看前丐帮帮主萧峰，发现他的运数低落地若有若无，身上已经没有伟岸如天神的非人感觉。
“区区在下不才兄弟我特意引导汉运反噬，接引上界天庭道君，于域外打杀了你命中的天众。如今的你，萧峰终被打回原形了！”
从此以后，萧峰没有了超绝的天资，没有临危爆种的潜力，没有梵教气运的掩护，在李玄面前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武林豪杰而已，这种刨土断根之策，实在是绝户计中的上上之选。
第四百八十二章 立威
“你走罢！”
李玄没有赶尽杀绝，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就轻轻地放过了萧峰。宋忠、独孤残两人有话要说，不过在恩师的积威之下，他们张了张嘴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至于没了天众命数的萧峰，尽管还是江湖绝顶高手，却没有刚才迫使李玄全力以赴的英姿，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弄地他脑子乱糟糟的，干脆选择了逃避。
宋忠、独孤残两人想要起身去追，李玄不慌不忙地伸手阻止：“此萧峰，非彼萧峰！真正的萧峰已经死了，活下来的萧峰，不过如此。现在放他一马，是因为我还需要萧峰，用其引发出后续剧情。”
李玄的话，两个徒弟自然是信服的，宋忠和独孤残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按下杀死萧峰，藉此在江湖道上扬名立万的想法。
稍微休息片刻，李玄拄着铁拐杖，领着宋忠和独孤残两人回到杏子林。
到了地头，蓦然发现大宋肃武堂统领，禁军都督已经办完事了。他不仅将突然出现在苏州地界的西夏使团，一个不剩全部杀了，连伪装成西夏一品堂武士的慕容复都被擒下，慕容家的人都由龙骧虎踞两卫押着，往姑苏燕子坞而去。
在场的人，除了以徐冲霄为首的丐帮诸位长老，几大分舵舵主和丐帮帮众，赵钱孙、谭公、谭婆等武林宿老，还有萎靡困顿的西夏一品堂供奉高手四大恶人，以及康敏等一些闲杂人士。
李玄三人此来前，已经换上丐帮帮众的百衲衣，他的背后依旧挂着一个小麻袋，宋忠却是十个，独孤残也是十个。
“丐帮大会，为了争权夺利，污衣派、净衣派差点大打出手。怎么你们就忘了，还有我等秘传术师？若说中坚，出身普通帮众的我们，才是代表绝大多数丐帮的意志。”
李玄甫一出现，就自顾自地侃侃而谈，在场的丐帮高层，都是惊魂甫定，看见说话的人，仅仅是一袋弟子，有的人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以为这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帮众，肯定是疯了。
发笑的人是擅使一口麻袋，豢养毒物的陈长老，独孤残杀心早起，听见有人发笑，顿时长身而起，快如离弦之箭向他冲去。
神行甲马咒的效力还没有褪去，独孤残的身法原本就相当不俗，得了咒语的加持，真是势如疾风，快如闪电。
心思深沉的陈孤雁，藉着哈哈大笑声，才稍稍洗去禁军都督形同魔神的身影，如今恍惚之间，发觉自己招惹到一个可怕的敌人，尽管对方也是丐帮弟子，不过瞧着气势汹汹的模样，恐怕来者不善。
于是，他将混编金丝和头发的奇门兵器“麻袋”，运巧劲一抖，就要反过来擒住独孤残，在众人面前一举立威。
谁知，独孤残的路数比他预想中猛烈多了，凌空出剑，只是平平无奇的“仙人指路”，就有一道无形剑气疾射而出，树挡斩树，人挡杀人。
陈孤雁淬不及防之下，不仅成名兵器“麻袋”被绞成无数碎片，连右手带胳膊的半边身子，都被剑气切掉了。
血光绽现而出，陈长老痛哼一声，当场昏倒过去，伤口汩汩流出的鲜血，就像不要钱似的，估计再过一时半刻，他就要失血过多而死。
李玄忍不住摇头：“这是什么东西？稀松平常的武功，也能胜任丐帮四大长老之位。我丐帮高手如云，这种幸进之辈究竟是怎么上位的？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这位“一袋弟子”的话，着实打了在场不少人的脸皮，尤其是徐冲霄、白世镜等丐帮高层，至于赵钱孙、谭公、谭婆等武林宿老，尽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却对独孤残迅疾的身法，以及无形剑气，忍不住刮目相看。
“四大长老之一陈孤雁，心思深沉之辈，我很是不喜欢，不过总归是丐帮的人，还是得救他一救。宋忠！”
面黄肌瘦，仿佛竹竿似的人，从树后悄然走出来，即便是在场的武林宿老，如灵觉过人的智光大师，都没有发现宋忠是怎么出现的，不由地瞪圆了眼睛。
“在！老师，有何吩咐？”
李玄伸手指着因笑激怒独孤残，被一剑卸掉大半个肩膀的陈孤雁，说道：“为了避免伤了丐帮的和气，陈长老还是得救一救。既然你精通断肢再续，就出手救治一番罢。”
宋忠恭声道：“是！谨遵老师所命。”
话音刚落，他就一边咳嗽，一边往前走，似慢实快的步子，明明一小步迈出，人却出现在十步开外，如此奇异的一幕落在懂行的人眼里，自然是有不同的解读。
智光大师小声惊呼道：“缩地成寸！地上纤尘不惊，不定是武功身法，或许真如这位小兄弟所说，丐帮秘传的术法！”
徐冲霄身为资深长老，又是上一代丐帮帮主“剑髯”汪剑通的师伯，除了被权欲冲昏了头脑，患上令人关爱的智障外，丰富的阅历积累的眼光还在，而且尤胜往昔。
“帮内确实有一些奇人异士，不过多是摇唇鼓舌，走街串巷的江湖术士，顶多会一些迷人的幻术、障眼法，他们若是会这等奇术，也不会一直蹉跎日子。”
李玄轻轻点了点头：“丐帮初建于唐朝末年，起先不过是败军之将散入民间，和因战乱流离失所的流民，因缘际会之下结成的互助组织，随着不断吸收贫苦穷人，终于形成丐帮雏形，自诞生那一日起，就是天然的江湖第一大帮。”
“唐朝时期，道教和梵教彼此争斗，着实涌现出不少传奇人物。其中，以官宦之后聂隐娘为首的剑侠，以及空空儿、精精儿等盗亦有道的梁上君子，互相较量的事迹最为显眼，甚至在民间广为流传。可惜的是，神剑已随鹤影归，从此沉寂不复出，唯独那些传奇神偷，却将自家本事秘密传承下去。”
李玄没有说具体是谁，不过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已经猜测到他说的传承人就是自己，没准连方才一剑斩掉陈长老半边身体的残剑客，就是聂隐娘一脉的剑侠传人。
宋忠悄然来到陈孤雁面前，捡起落在地上的手臂，掌心绿光一闪，伤口各种脏污都清扫干净，随后他平放在陈长老的伤口附近，握拳的左手缓缓张开。
只见，无数纤细的根须，自宋忠的手指蔓生而出，勾连着陈孤雁伤口处的筋骨血脉、肌肉皮肤，自发地纠缠连接。
汩汩流出的鲜血，转眼间不再往外喷涌而出，断掉的半个肩膀，牢牢地按在原位上，若不是伤口附近的皮肤，遍布密密麻麻的根系，衣服的裂口尤带血迹，所有人都会以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第四百八十三章 那伽
在场丐帮众人和武林宿老，亲眼目睹宋忠施展断肢再续，为陈孤雁长老接上半个肩膀，都对此神乎其技的一幕暗叹不已。
俗话说的好，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捱刀？普通江湖中人是如此，绝顶高手也是如此，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纵横江湖几十年，毫发无伤地捱到金盆洗手!
因此，独孤残的剑术尽管超凡脱俗，不过宋忠的神奇医术，才让李玄真正地竖立起自己的威望，毕竟两个“十袋”在明面上，还是听从这位一袋弟子的话，并尊称其为老师。
先声夺人的杀威棒将丐帮众人打懵后，李玄不慌不忙地补上更重的一记：“方才我师徒三人走进杏子林，恰好撞见前帮主乔峰，勘验一番后，他的胸膛的确有辽国王族的青狼刺青，坐实其乃契丹人，这是毫无疑问的。因此，我特地前来，参与丐帮大会，想询问诸位，可有下一任丐帮帮主的人选。”
徐冲霄和白世镜等人，听完这番话后，心里重重一沉，不用多说就明白，突兀出现的一袋弟子，明显是冲着空出来的帮主之位。
若真的是区区一袋弟子，自然是没有资格入选，可是独孤残凶残无比的剑术，以及宋忠神乎其技的医术，还有李玄自报出身传承的根由，显然不像是作假。
徐冲霄苦笑一声，心里宁愿相信对方是假货，可是陈孤雁长老的半个肩膀刚刚接驳回去，他年岁大了，实在不想亲自下场，与年轻的后辈切磋身手。
即便侥幸赢了一场，也没有什么实际收获。如果输了，那么徐冲霄太上长老的一世英名，将会彻底毁于一旦。
白世镜等丐帮高层也是如此想法，他们彼此交换眼神，都想将这位一袋弟子踢出帮主候选人的名单中。
谁知，李玄再次出人意料地发言了，双手轻轻摆动：“我们师徒这一支秘传，人丁单薄，在遍布天下的帮众中，也是名声不显，加上无权、无钱、无势，都有暗疾在身，出身也不是很好，怎么能入得丐帮帮主的候选人名单里面呢？此次前来，只是作个见证，顺便向新任丐帮帮主正式见礼而已。”
在场丐帮高层听闻此节，顿时松了口大气，有的人一脸神情放松，显然是对李玄忌惮地很。
太上长老徐冲霄也是人老成精，鼻毛修炼成白色的老狐狸，绝不会轻易相信李玄等师徒三人，如此大费周章地登场，只为了见礼。
他的心里暗暗惊疑：“此人先前说过，曾经与前帮主乔峰见过，甚至勘验过其胸膛的刺青。那么乔峰下场如何？究竟是远走高飞？亦或者是已经死在此人手里。”
尽管徐冲霄不相信乔峰会战败身亡，不过考虑到独孤残迅疾的身法，以及凶残无比的剑术，还是能够威胁到这位前帮主的。
再则，既然丐帮内部有这一支秘传，为何隐忍潜伏多年，此时才猛然爆发出来，其中必定有原因，只是太上长老徐冲霄没有足够的证据，难以推导出来。
既然独自摸索毫无所得，徐冲霄就干脆地将心中疑问说了出来，随即眼睛紧紧地盯着一袋弟子，准备看他如何应付。
李玄心里早有腹稿，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下笑道：“既然知道乔峰乃是契丹人，身上又有辽国王族的青狼刺青，我岂能将他放过，自然是施法格杀了。”
“什么？”
徐冲霄听闻乔峰被杀，双手握紧拳头，青筋暴起如走龙蛇。尽管乔峰的帮主之位，还是在他大力推动下废除。可是，这位太上长老却深知乔峰的利害，属于江湖上超一流的绝顶高手。
想要杀死乔峰，真的困难重重，即便寡不敌众，他就会全力逃窜，一时半刻能分出胜负？假如真的如李玄所说，将乔峰施法格杀，那么杀死这位丐帮的前帮主，李玄一方也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可是，李玄三人出现在杏子林丐帮大会上，却是毫发无伤的情状，这无论如何都不现实，也不可能。
李玄环视周围，看到挺乔峰一派的丐帮帮众，情绪激动地就要骂出来，另外对立的一派，也是满脸不敢置信，于是他轻轻摇了摇头，笑道。
“乔峰武功盖世，即便我师徒三人联手，也很难将其杀死。只不过，我身负上古秘传，精通望风捕气，摄取了乔峰的气息，就地施展左道之术，将他的天人命格轻易击破。失却了立身根本，乔峰的武功再是出神入化，此时也因命格破损，天资潜力尽去，被削弱地七七八八，只有以往的两成功力。”
“我之所以说格杀乔峰，因为此乔峰非彼乔峰。真正的乔峰已经死了，活着的乔峰，不过是江湖一流高手，而且终生再无突破关隘，进入更高境界的可能。”
在场丐帮高层听到李玄的解释，多数人都是半信半疑，某些乔帮主的死忠，甚至认为一袋弟子在胡吹大气，其实什么都没做。
李玄对他们的反应了如指掌，也不当场开口揭破，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解释：“我等丐帮秘传为何现身，实情是传承上古的炼气士遗脉有出世的迹象。”
“西域天山派实为修仙门派，镇派神功八荒**唯我独尊功，又名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能返老还童，几近长生不死，打破凡人寿命限制，甚至粉碎命格，不受天地辖制。”
“长此以往下去，天下迟早会落在天山派的手里，这叫我等如何能忍，自然要现身出来，与他不死不休。”
徐冲霄等人听闻此中秘情，尽管前所未闻，却也能分辨出来，李玄根本没有说谎，否则编排了如此大的一个谎言，日后如何才能圆地过来？
眼看丐帮高层和中坚帮众闻言情绪浮动起来，李玄的脸上依旧毫无所动，杀死八部天龙的天众，以此引出幕后黑手还不够，他现在想要做的是宰了段誉，再断了大理国的龙气！
八部天龙里面，天众和龙众是八部众的上首，萧峰命中的天人已被斩杀，剩下的就是龙神了。
梵教里的龙，特指的是那伽，蛇神的一种，单头或多头，形似眼镜蛇，长身无足无角，具有控制水，行**的能力。
段誉命照八部众中的龙神，自然是那伽这类的蟒蛇，由于大理国尊崇梵教，兼得梵教气数，自然成那伽龙气。
这也符合偏安西南一隅的大理国格局，毕竟大宋帝国真龙在世，四方蛟蟒无法蜕变化龙，更别说梵教提前布局洒下的龙气种子。
李玄心里暗忖：“为了以防万一，段誉必须死。”
第四百八十四章 出山
大理国世子段誉，究其根本出身，或者称之为本来面目，自然是八部众里的那伽龙神。
由于天性剧毒，引得天生灵物，万毒之王莽牯朱蛤入体，中和闪电貂和八枝节斑斓蜈蚣的毒性，竟然获得百毒不侵的体质。
这般千载难逢的奇遇，不过是段誉出一趟门的收获，足以让无数江湖好汉、武林豪杰羡慕地流口水啊。
至于段誉的武功，也是出门捡的，而且还是与天山派有甚深渊源的《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
前者是上乘内功心法，将自身内力真气化去，经脉穴窍化作无穷无尽的北溟瀚海，取百川入海之意境，引旁人内力为自己所用，能够在短时间内，积蓄出无比丰沛深厚的北冥真气，甚至以此为始，奠定入道修仙的基础。
后者，以易经八八六十四卦为基础，按特定顺序踏着卦象方位行进，从第一步到最后一步，正好走了一个大圆圈，属于天山派的绝顶轻功，人越多越显精妙，根本不怕群起围攻。
至于大理段氏的家传武学“一阳指”，还有以此为前置，更加精妙的《六脉神剑》，由于段誉内力不足的缘故，尽管威力无穷，却陷入时灵时不灵的境地，此乃段誉自身体质或命格，与六脉神剑同步率不高的缘故，因此才会事倍功半。
李玄抛出自己的说辞后，伫立在原地没有过多动弹，心里想着如何捕杀段誉，顺便斩断大理国的那伽龙气。
丐帮高层发现神秘莫测的“一袋弟子”信守承诺，自然不虞有他，也开始商量讨论，新一任丐帮帮主的人选。
可惜，乔峰走地爽快，行色更是匆忙，仓促之间，出现裂痕的丐帮高层，根本推举不出各方派系承认的帮主出来。
李玄看到他们吵吵闹闹地浪费时间，闷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看见果然引来很多人的注意，干脆开口指点道。
“照此看来，新任帮主暂时是选不出来了。依我看，不如由徐冲霄徐长老暂代帮主一职！毕竟，他也算得上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又积极检举揭发乔峰的契丹人身份，多方奔走，请来武林宿老见证，可以说劳苦功高。”
“我知道有人会说闲话，不过徐长老已是耄耋之年，暂行帮主权职，又不是升任为帮主。现如今，乔峰已经去职，丐帮不可一日无主，这帮主之位，自然是虚位以待帮中贤德。你们说，这个主意如何？”
在场所有人听到这番话，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谁知此举正好搔中徐冲霄的心头痒处，尽管面色不变，眼眉轻轻挑起，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徐长老心中喜悦至际。
此次徐冲霄重出江湖，联手帮中倒乔派，一举扳倒现任帮主乔峰，实在是冒着巨大的风险，眼看大功告成，合该抽身而退。
可是，这位太上长老实在是太热衷权势了，剑髯汪剑通还在的时候，他就喜欢对帮中事务指指点点，总是被精明的师侄不软不硬地顶回来。
等到汪剑通身故，接棒上任丐帮帮主的乔峰，强大的人格魅力和义气为重的脾性，实在是很对丐帮帮众的胃口，原本架构松散的丐帮，甚至为此高度凝聚起来，更加没有徐冲霄这样的老人置喙的余地了。
碍于年龄已至，徐冲霄不得不退居二线，三线甚至四五六七八线，就此与权势挥手告别。可是，像徐长老这样经营帮务多年的老人，没有权利的滋润就会周身不自在，继续活着只是受折磨。
正因为如此，即便十方秀士全冠清的谋划破绽百出，强行逼宫的策略更是被乔峰以力破之，导致四大长老中的三位集体反水，徐冲霄不得不站出来，力挽狂澜地稳住大局，用自己擅长的方法，用几个老朋友的交情，几张薄薄的书信纸张，就轻易地打败了在丐帮帮众眼里形同天神的乔峰，甚至逼迫他不得不主动退位，甚至远走他乡。
正是对自己的权谋、手段深信不疑，丐帮太上长老徐冲霄才会信心大增，听闻帮中秘传术师一脉的李玄发言力挺，他自然心领神会，决定在主掌丐帮全面事务，建立以自己为核心的老人高层后，再重重地回报李玄师徒三人。
例如，将这只秘传一脉发扬光大，调派足够多的人手到李玄门下修炼学习，不管是剑仙之术，还是左道之术，都给我统统学过来。
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李玄师徒三人既然露头，想必在大义的感召下，他们不会拒绝才对，毕竟与世外修仙门派的战斗即将打响，仅仅依靠他们三人，肯定是不够的。
徐冲霄越往下想越是兴奋，感觉脑子无比清晰，思维敏捷，电光火石之间，就能想出成百上千个主意，甚至认为自己抓住李玄的弱点，可以用权谋手段，加以利用控制，甚至驾驭这等左道之士。
孰不知，这位不甘寂寞的丐帮太上长老如此反应，全部都在李玄的预料之中，就连他脑子超频的特殊状态，都是李玄用了秘术才导致如此。
徐冲霄徐长老本人却对此毫无所觉，浑然忘记了，宛如天神的乔峰，都死在李玄的手里，由此可见这位一袋弟子的可怕。
对于超出常理以外的存在，内心没有敬畏，也不懂得敬畏的人，是既愚蠢短视，又可怜且可恨的一种人。
偏偏，徐冲霄徐长老本人太过于自以为是，把不能犯的错误，统统犯了一遍，还感觉自我良好，实在是愚不可及。
李玄也不开口揭穿，只是静静地看着徐冲霄继续奔走，说动丐帮高层转而支持他上位，而不是选出新的帮主。
这副吃相实在是有点难看，落在被乔峰义气感化的三位长老眼里，自然是怎么看都不顺眼，连带影响了帮中的挺乔派，对徐冲霄的观感很不好。
至于以白世镜为首的倒乔派，此时也因为手里没有合适的帮主人选，不得不违心地选择了支持徐冲霄徐长老，并愿意成为他在帮中的支持派系。
当然了，背后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易，或许是交换了某些条件，或许是赦免了他们以下犯上的过错，毕竟引外人来见证强行逼宫，导致乔峰不得不退位，传扬出去实在是不美。
李玄对此依旧不置一词，只是暗中通过同心术，令宋忠前去西夏使团覆灭所在地，收割使团武士和一品堂供奉高手残骸里的血肉精气，用来增强自己的实力。
另外，独孤残的剑术，尤其是有形剑气，实在是威力不俗。李玄通过白眉神将《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转给他继续修炼。
现在的独孤残想要进步，必须游走四方，搜集甚至获得世所罕见的“名器”，为自己开一个大大的水晶宫。
第四百八十五章 女徒
杏子林丐帮大会终于落下帷幕，前任帮主乔峰被揭穿契丹人的身份，不得不主动辞去帮主之位，由于丐帮高层各派系意见相左，无法推举出各方认可的新帮主，不得不由太上长老徐冲霄出面，暂行帮主权职，处理积压多时的帮务。
李玄师徒三人在无锡城外的丐帮分舵安身下来，起先代帮主徐冲霄还经常过来走动，由于帮务琐事太多，逐渐减少了往来的次数，却另行安排了嫡亲后人、徒子徒孙，每日都前来请教。
看在左道八仙要凑齐的份上，李玄的态度自然无可无不可，只不过这些人衣着光鲜，分明是洗脚上岸的世家子弟，根本不是丐帮帮众，自然入不了他的眼睛。
这段时间以来，朝堂上有几件大事发生，江湖上也有引人瞩目的大事件。李玄利用丐帮弟子遍布天下的便利，一一打探清楚。
首先是大宋皇帝命枢密副使统领西北边军，挑衅于西夏，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将正面集结起来的十万西夏军瞬间震杀，宋军士气大振，随即挥军西进，连战连胜，一日复克十七城，顺利夺取河套故地和大片西北之地，打地西夏国王痛彻入骨，不得不割地求和。
“大宋西北边军还是那群人，能够正面击溃西夏军主力，想必是用了某种可怕的手段。整整十万党项精锐，都是积年的老兵，西夏国元气大伤，国中贵戚勋爵必定家家挂孝，人人披麻。嗯……死的好！”
江湖上的大事件就太多了，经营多年的明教，被禁军统领陈都督连根拔起，就连根据地圣火垌都被彻底摧毁，教主方腊不知所踪，明教残余势力，数十万信众被整体迁徙到河套故地，充实彼处的人口，将草场畜牧之地开垦成上好的农田，就此扎下根来，开始繁衍生息，为国守边。
其次，北方各地的绿林好汉，盘踞多年的山寨，并一些毫无底限的武林门派，由于手上沾着人命血债，被肃武堂连同六扇门一一铲除。
收容蓄养武林败类的西夏一品堂，天山灵鹫宫，江南霹雳堂，蜀地唐门，湘西言家，温家堡、燕子坞等等，能与多林寺媲美的武林世家，千年名门，都被滚滚大势面前，灰飞烟灭。
肃武堂，以及站在这头怪物背后，一个令人窒息的庞大大物，往日里被武林豪杰蔑视的玩意，如今令所有在江湖上混的好汉，都感受到深沉如铁的压力。
更过分的事情还不止，肃武堂的精锐，将多林寺围地水泄不通，只许进不许出，偌大武林圣地，正道的首领，竟然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反倒是看不惯肃武堂的霸道作风，为多林寺出头的江湖好汉挺身而出。可惜，他们在肃武堂的精锐面前，除了碰地头破血流，就是肝脑涂地、血溅三尺，秃驴们不得不出来洗地，救治伤员，收拾残局，闹地更没面子。
五月十五的武林大会，肃武堂实为清算多林寺历年积下的罪孽，闻讯赶赴嵩山，参与此次大会的各地英豪着实不少，甚至就连天山派的分支，西域星宿派创始人丁春秋，都率领门下弟子前往一会。
另外还有吐蕃国师鸠摩智也在多林寺山门附近游荡，只是他见微知著，警惕心极高，不敢随便招惹肃武堂的统领，也不走进多林寺，选择远远地观望。
李玄翻开丐帮搜集到的情报：“段誉身在燕子坞，他的身边有肃武堂的陈都督，功参造化之境，尽管没有受到羽翼庇护，不过我总觉得不是出手的好时机。”
离多林寺大会还有半月，李玄准备动身前往，谁知四处搜集名器的独孤残，兴冲冲地领着一个小女孩，闯进了恩师的房间。
“老师……”
李玄看来一眼少女，就知道根底缘由了：“六阴绝脉，活不过十二岁。约莫天葵初潮，就是此女的死期。嗯……天生寿短之人！此女合该入我门下。寿命之事，好说的很，我最擅长与人续命了。”
说到这里，李玄拄着铁拐杖，俯低上半身。谁知，少女完全没有闪躲的意愿，水汪汪的大眼睛，意外地流露出一股寡淡的灵气。
“此女与我有缘，续命之事，易如反掌耳，便与我作个弟子罢。”
少女嘴上不说，脑子却是灵清的很，或许是赤子天真罢，她很清楚地知道，拄着拐杖的李玄不是凡人，不慌不忙地伏低身体，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正儿八经的拜师礼，应该是三跪九叩，不过李玄向来不鸟俗礼那一套，也不已少女的失礼为意，左手伸到身后，似乎抓住什么似的，艰难地拿了出来。
独孤残眼尖，发现恩师取出一根丐帮打狗棒似的玩意，前后不过三尺，上面有九个竹节，前端颜色青翠碧绿，握柄处却褐黄发暗。
“既然你拜我为师，行了拜师之礼，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的，就予你一根打神鞭罢。另外再教你一首童谣儿歌，遇上什么坏人，你就唱歌跳舞，挥动鞭子，自然会赶走坏人。你且附耳过来。”
少女知道李玄好意，连忙笑着起身，侧头将耳朵凑到师父的面前。李玄也不见怪，将自己编的歌谣，以传音入密，并记忆篆刻之法，深深地埋进少女的脑海里。
听完一遍歌谣就记住了，少女顿时眉开眼笑，恭恭敬敬地再次拜见：“老师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一拜三叩首，李玄还是无可无不可，不过少女却不准备隐瞒身份，脸上笑嘻嘻：“我姓梅，出生没多久，就被父母遗弃在无锡慈幼局，好心的汤嬷嬷收养了我，细心将我养大。”
李玄听到这里，尽管早有预料，却发现女徒毫无芥蒂，依旧是微笑着，坦然面对自己的人生，不由地叹了一声。
“你是早夭之命，还未成年就会死去。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你可以怪父母心狠，却不能……唉！”
看着一脸笑嘻嘻的女徒，饶是李玄也说不下去了，只能转换话题：“一饮一啄，都是前定。若是没有这般人生际遇，你岂能遇上仙缘呢？”
李玄伸手扶起少女：“入我门下，岂能有姓无名。梅性乃是因缘前定，自然无可更改。你年岁未满双六，譬如花蕾骨朵，为师又希望你能续命长生，就取个单名，蕊。”
“从今以后，你就是梅蕊！”
第四百八十六章 黑喂狗
收徒之事已毕，受赐名字的梅蕊，拎着打神鞭迳自离开房间，往宽敞的前院而去，兴冲冲地准备试演李玄传授的左道之术。
独孤残目送少女走后，拄剑上前两步，正色道：“恩师……”
话还没有说，李玄就开口打断了：“你想都不要想！梅蕊的确有名器在身，不过六阴绝脉，蕴含至阴之气，实为大凶之兆。你的情状，自己还不清楚？触之就会令体内阴阳二气失去平衡，怎么死都不知道。”
独孤残听完，心有不甘，满腔苦闷不知该找谁倾泻。不过，以天下之大，名器仔细找找，肯定还能找到，他自然不会冒着生命危险，顶着恩师的压力强来。
“恩师，我明白了！梅蕊，以后就是小师妹，我身为更早入门的师兄，年岁又大了不少，自然会负起兄长的责任。”
李玄笑着点了点头：“能明白这点，说明这段时日以来，你的确成长了。每个人都会在迈向成熟的过程中，学会克制自己的情绪。你能看清楚形势，懂得进退，这很好！我也很放心。多林寺大会，你带着梅蕊去见见世面罢。”
独孤残本想问一下宋忠的近况，李玄看出这位弟子的想法，笑道：“杏子林西夏武士团的血肉精华，被宋忠一人独得，现在他正在闭关当中。待他消化殆尽，想必能够追上你的修为，甚至略微有所超过。因此你可不能沉浸在过去，骄狂得意太久，忘记了炼气修行，直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
独孤残闻言，心里顿时一凛，立即明白恩师善意提醒的出发点，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恭敬地道声谢后，转身退出房间，自去前院找小师妹梅蕊。
稍后，李玄拄着铁拐杖，转去后院一处厢房，周围都是门窗紧闭，鹅蛋粗的铁棍，权当栏栅囚笼，将这座厢房的所有出口都封闭上，至于里面的人物，不是什么重犯要犯，而是在闭关的宋忠。
武人的血肉，其中蕴含的精华，远胜普通人十倍、数十倍，加上西夏使团的武士，多时出身西夏王国一品堂的高手，其中就有统领郝连铁树，官封征东大将军。
宋忠负责打扫战场，得了无数血肉精华，体内原本萎靡不振的狐儿妖性，顿时勃发壮大起来，时而侵占部分身体，导致毛发生长茂盛，浓密的体毛一簇簇地，将体表弄地很是不堪。
正因为如此，宋忠不得不求助于恩师，得了李玄的亲自指点后，特意寻来铁棍锁房，以五金之精隐隐克制木属的狐妖，再以内炼之法，百倍加快吸收武人血肉精华的速度，令神念从无到有出现，并前所未有地强大起来，对体内的狐儿妖性百般针对克制。
当久未动弹，身上积累薄薄一层轻灰和汗垢，宋忠藏在衣服下面，与经脉纠缠的根系，不约而同地接连断裂，残留在血肉中的纤细根茎，也自行收缩蜷起成圈，
尽管体表的根系尽数失控消失，象征妖性无常的繁复根系，依旧纠缠着五脏六腑。只不过，宋忠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改被动的状态，也因此重新取回身体的支配控制权，令妖性借体重生的进程功亏一篑。
李玄眯眼看过去，宋忠背后有一个虚影，依稀是故人青丘国小男，张牙舞爪地样子，看上去十分可笑。
“我也就是得罪过你一次，万万没想到，被你来来回回整治了不知道多少回合，差不多就行了。”
李玄听不见妖性投影的幻像，不过却读出青丘国小男的嘴型，进而翻译出他想要说的话，竟然只是如此简单的要求，他自然是会满足的。
“干完这一票就结束！鞍前马后许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日后会论功行善，少不了补你一尊天庭神位。你别不信！既然是我亲口说的，本体也不会否认。”
待在宋忠体内的繁复根系，实为青丘国小男的妖性化身，从李玄口中听到这番话，自然是深信不疑，毕竟天庭帝君的分身，没有理由欺骗人，顿时欢欣鼓舞起来。
不知情的宋忠还以为自己功力大进，开始逐渐取回脏腑的控制权，孰不知若非李玄安抚及时且得力，他不定能取得如此大的进展。
与此同时，独孤残拄着杖剑来到前院，蓦地发现院子里上下高低，左右远近，到处都是长短粗细，花斑白黄，各色各类的狗狗。
其中不乏毛驴大的黑獒，呲牙咧嘴的恶犬，伶俐精明的灵缇，也不知道小师妹梅蕊从何处召来？委实成了一个大大的谜团，困扰着脑子一根筋的独孤残。
谁知，梅蕊看见大师兄前来，与毛茸茸的狗狗嬉戏玩耍的高兴劲，转眼间退潮似的消失了，她擎起恩师亲赐的打神鞭，一遍唱词，一边敲打黑乎乎的犬舍。
“藩篱犬不入，一物降一物！儿不嫌母丑，狗窝胜华屋！”
唱词刚起，所有獒犬狗只，立即起身站立，随即有条不紊地排列队伍，逐一走进小小的犬舍里。
说来也怪，鸡笼改成的犬舍，顶多只能装下两头足月的小狗，此时也像是无底洞似的，随着一头接一头的狗只进入，却丝毫没有装满的感觉。
独孤残以为自家指物代形的禁制足够神妙，万万没想到，刚刚入门的小师妹，仅凭着恩师赐予的竹鞭和一首似诗非词的歌谣，就能召出几十只各有用途的灵犬。
没错的，独孤残从这些狗身上，察觉到淡淡的灵气，显然不是普通人家豢养的田园凡品。
其中那头小毛驴大的黑獒，默不作声的神情，比呲牙咧嘴的恶犬温顺多了，不过在独孤残看来，这头大獒竟然令他也感觉到一丝丝的危险，这就意味着此物能够威胁到他的性命。
“怎么可能会有如此荒唐之事发生？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恩师究竟是怎么想的？莫非六阴绝脉真的如此超凡？”
独孤残忍不住轻轻摇头，落在梅蕊的眼睛里，却是大师兄对她耍开的小把戏不以为意，这自然令少女有点不开心了。
就在这时，没有关上的犬舍，蹿出一头皮毛漆黑的小狗，眼睛竟然是燃烧的炭火，发出一连串“哔啵哔啵”，松脂融化的炸裂声。
独孤残看见这头黑狗，顿时脊骨骤然一冷，随即整个后背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暗忖：“这头狗，不简单！”
李玄正在检视宋忠的闭关进度，蓦然被前院的异动震到，便回头望去，只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了。
“没想到，梅蕊竟然将禁忌之一黑喂狗，都召唤了出来。果然是良才美质，不可多得啊！”
第四百八十七章 斗狗
主世界，山海时代，南海厌火国出了一头食火兽“祸斗”，性喜吞食天罚雷刑之火，非常罕见，以纯能量为食物的荒兽。
上古妖族天庭治世时，由于祸斗吞火之能，被选任为火正，在火神离职期间，甚至可以代行火神的权利。
正应为如此，曾经有过超然的经历，祸斗脱离荒兽的身份，获得了神兽的位格，只可惜随着上古天庭的陨灭，它再次蜕变成野兽。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正如毕方为妖族天帝的六龙车驭手，在清冷之渊留下的毕方之影，也是世所罕见的大灵兽。
祸斗也在“无定乡”留下了自己的影子，火焰燃烧投落在地上的阴影，这就是黑喂狗的母体，拥有祸斗的食火天赋，还兼得阴影之力。
于是，黑喂狗能够深入地底深处，在玄阴地火永燃不熄的岩浆海上繁衍生息，又能穿行在阴影里，甚至藉此进行跳跃。
仅凭这个超凡的天赋，即便阳神真人都对它无可奈何，毕竟一有风吹草动，黑喂狗就会通过阴影跳跃，迅速进入地底深处的岩浆海。
在那片广漠深远的绝域，除了火属仙人如焰中仙罗宣，或者尾火虎、觜火猴、室火猪、翼火蛇等在天庭称臣的火德星君，普通仙人都不能待太久。
梅蕊仗着打神鞭点化狗舍，藉此召唤出上界的各种灵犬，不知为何，竟然将桀骛不驯的黑喂狗都召唤出来，这绝对不是一句走狗屎运可以概括。
所幸的是，这头黑喂狗的个头较小，显然是不成年后那般狡猾奸诈，因此才会阴差阳错地被梅蕊召唤出来，或许一人一狗之间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共同点，才会引发穿透两个世界的共鸣效应。
梅蕊对于唤出来的各类灵犬，都有初步且简单的了解，只不过黑喂狗是主动跳出来，一身本事根本没有显露，只是它的双眼比较特殊，其它部分则与普通小奶狗没有什么差别。
独孤残对于危险的感觉比过去更高，发现这头小黑狗，比方才的大獒还恐怖，还未开打就吓地后背都是汗水，根本没有下场正式较量的打算。
可惜，他不想打，黑喂狗却因为难得离开岩浆海，穿越到异界透透气，竟然主动发起进攻。
小狗微微蹲下身子，蓄足力气后，两条大腿猛地蹬地，整条狗快如离弦之箭，如同一抹黑影，重重地撞在独孤残的腹部。
即便独孤残心里早就提起防备，却不防黑喂狗的速度如此之快，身体就像折断似的，被余势不减的冲撞力，往后推地双脚离地，狠狠地撞进一堵门墙里。
李玄看见这一幕，忍不住讶然失笑：“神兽之影的后裔，还未满一岁，力气就赶得上野牛了。我分身下凡亲自点化的大徒弟，竟然差点因此一撞失去了战力。我知道会有差距，只是没想到差距会如此之大。”
李玄的这番话都藏在心里，不知道为何独孤残竟然听到少许，为了不辱没自己的努力，他奋力振动全身肌肉，原本镶嵌在门墙上的身体，竟然从墙壁走下来。
回头一望，深深的人形凹坑，还有碎石如粉的痕迹，令独孤残的心，很不争气地急跳一下。
不过，换个角度去想，外貌温驯可爱，实质却是凶猛狂放的小黑狗，即便全力以赴，也没能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伤害，可以想见普通的蛮力攻击手段，对如今的独孤残没有多大的作用。
毕竟，此时他的体内，栖息着一尊神明。尽管白眉神是娼妓行业的保护者，怎么说也是上界天庭得到承认的有道正神，作为法力源泉的下品金丹，除了请神垂降时，支付费用而耗费了少许，至今都是没有任何其它方面的损耗。
独孤残试探性地出剑，以趟地刀之理，糅合气旋斩的剑意，拉出一道阴阳旋刃剑气，贴地往前飞去，直取小黑狗的脖颈。
对敌经验不足的黑喂狗，即便迅速反应过来，尽力做出闪避的动作，还是没有完全躲避过去。
小黑狗半个脖子被剑气砍中，漆黑的鲜血往身后极力喷射，甚至出现血雾现象，很明显是独孤残出剑速度太快，导致伤口没有反应过来，血液就往外冲了。
独孤残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他自己也没有想到，首次结合趟地刀的招式和气旋斩的剑意，竟然能临战突破自己的局限，领悟出完全属于自己的绝招。
“贴地飞行，攻敌不备。双刃自旋，出其不意。这一招，干脆就叫螺旋斩罢！”
其实，独孤残无意之中使出来的绝招，只是具备锋芒的雏形而已，还欠缺时间的沉淀，积累更丰富的经验，逐渐改掉不必要的罅漏和破绽，才能真正的大成。
与此同时，李玄的声音通过同心术传了过来：“笨徒儿，你面对的是对手，实乃上界也相当罕见的神兽后裔，万万不可轻忽大意。”
独孤残自然不敢怠慢，不过他没有采取防御的姿势，而是抢先一步发起进攻。
可惜，黑喂狗头一次受伤，伤口的剧烈痛楚，令还很年幼的神兽之影繁衍的后裔，迅速成长成熟起来，它发动了天赋之力，局部躯体阴影化。
几乎被切成两截的脖子，爆散成一团烟雾似的阴影，连同建落在地上的漆黑鲜血，也迅速褪去血迹的形状，变成棉絮似的玩意，又像是羽毛，一片接一片地无风而起，主动凑到伤口处，以眼睛可见的速度融合进去。
眼前发生的一切，像是走马灯在倒放。尽管恩师刚刚提醒过，独孤残的心里还是莫名惊喜，他准备再次出剑。
谁知黑喂狗已经激发出天赋，迅速治愈伤口，并且恢复完全状态，炭火般燃烧的眼睛，放射出暗红色的光芒，扫视过的地方，泥土冒出大蓬浓烟，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独孤残的脸上，终于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它竟然把夯土烧糊了！怎么可能？”
对于神兽来说，没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只要能够出现，就是无可争议的事实，根本容不得别人的质疑。
第四百八十八章 平手
“唰……唰”
独孤残飞快地双剑齐出，两记螺旋斩左右夹击，势必将这头神兽后裔切碎绞杀。
就在命悬一线时，小黑狗蓦然原地消失，点尘不惊的样子，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快地简直没影子。
独孤残瞪圆了眼睛，心里震惊到了极点，即便以他的眼力，也没有捕捉到神兽后裔哪怕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突然之间，独孤残身后的影子，悄声无息地露出一个圆乎乎的小狗头，碳红色的眼睛，竟然射出两道暗红色的火光。
随时观战的李玄看见这一幕，忍不住轻轻点头：“这头小狗……阴影跳跃的天赋用地相当好，时机也捕捉地很到位。躲避一触即死的攻击，同时还可以调整自己的方位，进而发起绝杀一击。”
谁知独孤残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右手一式苏秦背剑，硬抗小黑狗的“焚烬凝视”，左手使出一式腿法“倒踢紫金冠”，剑尖自下往上，竟然拉出弦月状的剑气。
淬不及防之下，小黑狗终于再次受伤了，而且伤势之重超过预期，锋锐的剑气入道铡刀，将它的身体几乎拦腰截成两段。
不过，独孤残也不好受，尽管灌注真气的杖剑坚韧无比，不过神兽祸斗的后裔，全力施展的“焚烬凝视”，即便被剑身承受了七八成，还有一波余势火力，渗透进他的体内。
独孤残感觉到肩膀至腰际部位，如同被烧红的钢刀一次接一次地划拉过，脊椎更是痛彻入骨，还有火毒攻心，焚烧五脏六腑的剧烈灼痛，差点让他失去自制地惨嚎出来。
神兽后裔的火毒，不仅时刻蹂躏着独孤残的神经，却也让他失去知觉的双腿，头一次感觉到痛楚。
独孤残心里大喜过望：“我能感觉到大腿，还有大腿以下的膝盖。就是火毒似乎不够，无法继续深入下去，直接抵达脚踝，甚至脚趾、脚底板。”
痛并快乐着的独孤残，头一次在装满绝望和灾厄的盒子里，看见深藏在底部的希望。
当他再次望着小黑狗的时候，已经没有把它当做必须狠狠教训一顿，才知道要学乖的熊孩子，也不是除之而后快的狞恶野兽，而是治病救人的良医。
独孤残的眼神是如此独特，竟然连再次激发天赋“局部躯体阴影化”，治愈伤口甚至恢复原状的小黑狗，都忍不住惶恐不安起来。
李玄发现神兽后裔失去了战意，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也不开口点破，只是不动声色地在小黑狗的身上种下一枚道标。
随后，李玄暗中催动打神鞭，以此勾连起被其点化的犬舍，自然生出一股极具诱惑的吸引力，将这头神兽后裔迅速拽扯进犬舍，并立即打发送回到主世界。
梅蕊对此若无所觉，只是看见自己召唤出来的小黑狗，将大师兄整治地痛不欲生，感觉有些抱歉。
毕竟是独孤残在慈幼局发现了她，并将其带到现在的师父面前，好歹也算是领路人罢。怎么说也有一份情谊在，更别说日后，彼此之间师兄师妹的互相称呼。
现在弄伤了独孤残，梅蕊的心里，实在是非常的不好意思，不过她毕竟还是脸嫩，嘴里嗫诺几下，声音比蚊子还轻，就是开不了口。
李玄适时出现在前院，左手捏碎了一枚梧桐子，以物代形用地出神入化，竟然就这样化解掉独孤残体内的火毒。
不过，梅蕊眼尖，看见恩师的指尖碾动几下，就有一缕焦炭粉末滑落，淡淡的灰烟萦绕在指掌之间，显而易见的是，独孤残体内的火毒，不简单啊。
“玩够了！你们也该上路了！嵩山多林寺，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拉成直线到无锡城也有点距离。为了赶上五月十五的武林大会，还是尽快启程为好。”
独孤残体内火毒尽数拔除，再也感觉不到要命的灼痛，却也差点失去膝盖的知觉，心里莫名的有些喜悦，也有些伤害和茫然。
至于小师妹梅蕊，她的右手抓紧打神鞭，左手提着篾青编织而成的犬舍，根本不像是准备出远门的样子，放佛就像是郊外踏青野游似的。
独孤残侧头看了一眼，忍不住望着李玄，正色道：“恩师，小师妹她……”
李玄笑着摇摇头：“没事！这个犬舍既是打神鞭点化出来，也算是一桩难得一见的左道之宝。只不过，个头如此之大，还是稍微有些碍眼。也罢，吾徒梅蕊，将犬舍予我，为师亲自炼制一番，便于日后行走江湖时携带在身上。”
梅蕊听闻有好处，自然是热切异常，忙不迭地将打神鞭插在背后腰带上，双手捧着偌大的犬舍竹笼，恭恭敬敬地呈献给恩师。
李玄满意地点了点头，尽管对这些俗礼并不在意，不过梅蕊表现出的态度，实在是挠到他内心的痒处。
“昔年，我为了尽快成道，亲自斩杀三尸，功力道行进境简直一日千里。如今登临至高，君临三界，镇压万方，却是想要重新捡起来。”
李玄看着梅蕊，忍不住暗忖：“我要是有这样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我的女儿倘若如此乖巧听话，那该多好啊。”
可惜，他的心情无人体会，也没有人能够察觉得到。即便李玄现在的修为不过阴神境界的修士，却因为出自天庭帝君的分身，没有哪位仙家神祗敢冒险窥探，不怕帝君看你不顺眼，扔下一枚天谴神罚之雷，当场殛死咩？
即便如此，李玄还是尽快收拾心情，接过竹笼形制的犬舍，双手放出淡淡的珍珠白光，温和润泽，在每一根篾青竹皮表面，镀上一层薄薄的银膜。
“左道五十九……大小如意！”
李玄一声令下，双手合抱都抱不住的犬舍，随着一声声的“小……小……小”，竟然真的逐渐变小了。
独孤残的眼睛瞪地几乎掉下来，梅蕊也是被震惊地不能自己，只是双手捂住嘴巴，不住地喊着毫无意义的碎语声。
待犬舍缩小成巴掌大，李玄用一根红绳系住顶盖，权作一个香囊、佩饰，亲手挂在梅蕊的腰带靠右侧位置。
梅蕊自然是一脸高兴，忍不住双手抱住李玄的脖子，用自己的方法，狠狠地亲了一口老师的脸颊。
“嗯嘛……谢谢老师！”
第四百八十九章 真相
大徒独孤残和三徒梅蕊离开后，宋忠还在闭关潜修中，小院再度恢复了平静。
或许是左道八仙凑齐了一半的缘故，李玄改变了以往的态度，原本对日益世家化的丐帮高层子弟不假以颜色，如今也会“无意”地泄漏出道法的只言片语，甚至时不时“遗失”几件左道之宝。
避水诀，功能入水无碍；避火诀，能让人履火不焚。净衣咒，可以让身上的衣裳时时洁净清爽。
更别说，犀利些的落魂咒，一旦吟唱起来，能散掉目标人物的一魂二魄，浑浑噩噩地失去抵抗力。妙用无穷的铁甲咒，护持住自己的身体，仿佛练了十年二十年的铁布衫，都能以身体硬抗利剑。
至于左道之宝，有念咒即出的“捆仙绳”，捆住指定人物后，就像蟒蛇缠身，越是挣扎就越紧，而且还有麻痹作用。毒蛇涎水炼制而成的七蛇幡，展动开来就有几十道黑气篦梳似的落下，常人闻一口都会立即晕倒。青藜灯，点燃后读书，会让人记性倍增，几乎有过目不忘之能。
这些不用炼气修行就能用的左道之术，以渐成雏形的左道八仙为源泉，消耗的是持咒者命中的财运、禄气、寿命，用的次数多了，甚至会导致身体出现不可逆转的残疾。
“此方天地，仙道、妖族都受到diss，修炼左道之术的人，往往会导致家破人亡。这些人都是丐帮高层逐渐阶层固化后，渐渐豪强化、世家化的杰出子弟，不以耕读传家，建立书香门第，而是向我讨教道法。哼哼，你们想要的话，我就慷慨大方地给出，只要你们承受的住使用道法的代价。”
李玄向来对世家没有好感，此方天地的丐帮初建到现在不过传了六代，高层就开始阶层固化，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对付这些外表光鲜、内里腐烂的二代们，就算给他们一条上吊的绳子，也会甘之如饴的。
没过多久，使用左道之术的反噬开始出现了，有人施法时错手杀了自己，甚至累及到旁人；有人暗中修炼时，无故发狂而死；更多的则是家人无故暴毙，不是中风瘫痪、就是失足落水，即便大难不死，也没有后福可享，毕竟他们一大家子的福气都成了施法源泉，被消耗地干干净净。
起初，谁也没想到问题出在李玄的身上，不过聪明人毕竟到处都有，很快就有人将最近丐帮高层发生的惨事、祸事联系起来，最终矛头直指一改初衷，开始好为人师，甚至慷慨大方的帮中秘传术师。
怒气冲冲上门讨教的幸存者，进去的时候高声咆哮，没过多久宏亮的大嗓门就戛然而止，最后连一个活着走出来的人都没有。
当修炼左道之术的丐帮高层子弟联手攻进这座郊外小院时，愕然发现便宜师傅李玄已经踪影具无，紧接着他们就被缚灵咒捕获的家人团团围住。
这些人皮肤苍白，四肢冰凉，脸上浮现出细密的青筋，就像传说中的僵尸似的，偏偏力大无穷，捱着就伤，碰上就死。
再厉害的道术，若是施法者本身没有多大的本事，没有在人多的地方转腾挪移，来去自如的身法，绝对会在最短时间内死于非命。
于是，一场惨烈的血腥大战就此展开，骨肉血亲之间的自相残杀，令生者痛不欲生，悲的情绪凝如实质，仿佛逐渐注入的胶水，令待在小院里的人们几乎喘不过气来，窒息死在当场。
到最后，没有人活着走出来，这座小院也因为冤魂缠绕，转变成世所罕见的凶宅。
与此同时，就在附近不远处旁观的李玄，通过此次实验，刺探出此方天地对于左道之术的容忍度，果然低地很可怜，不过天道意识却相当纵容拥有超凡之力的人互相残杀。
李玄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打地一阵乱响，对于将来改造世界的计划，也开始有针对性的增删，务必确保日后激发出灵气出来，令此方天地逐渐实现“灵气复苏”。
“我估计，付出的代价会很大！当然了，若是有牺牲，我会引导天道意识，献祭掉整个西域，吐蕃也不错，北方大草原……沙尘暴恐怕会提前出现，不过一举铲除游牧民族的生存根基，这点代价可以承受。”
按照主世界的演化过程，尤其是叶知秋上溯时光长河，看见九州道法显圣的根本，就是建立在无数上古妖族和巫族的尸体上，接近无穷的灵气被两族从天地循环中剥夺出来，最后不得不归还给天地，只是这一点来不及消化吸收的残余份量，就造成了道祖的崛起。
“此方天地还是三元架构未圆满的世界，天圆地方的格局且不多说，究其本质还是文明历史断层的投影，从根子处就坏了，难怪无法晋升上去，仰赖主世界的光辉才能续命。”
一念即起，冥冥之中，李玄就窥见了此方天地的本源，那是无数写满文字的书籍堆砌而成的山，时不时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更有琅琅上口的读书声，以此汇聚成点点滴滴的光辉，逐渐为此方天地增厚进益。
李玄想要再仔细观看，恍惚之间，似乎被天道意识发觉，本源之地就此关闭，甚至立即发起反制。
瞬息间，李玄身上的奇物，都插上一对翅膀，扑扇着远离出去。即便是他谙熟的本领，尤其是道法禁制、秘诀之类的智慧，都被剥离出去，即便是十七头“五鬼”仆役，都如星屑尘散，四处飞扬。
闭关多时的宋忠猛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后，看见恩师身上的情状，迫不及待地飞身近前而来，发现李玄毫发无伤，根本不为失去的一切懊悔恼恨，脸上反而露出淡淡的微笑，似乎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没有超出他的意料。
“天地反噬，剥离一切。不过，此举正合我的心意，反而藉此将左道之术的精义，迅速传遍此方天地。真可谓，时来天地皆同力啊！”
宋忠知道现在正是机会，随便出手捕捞，就能获得恩师不肯传授的秘法，不过他一动也不动，静静地跪在李玄的面前。
没过多久，四处飞散的“五鬼”，不约而同地趋近前来，重新拜见成礼后，再次为李玄所用。
没有道法束缚，五鬼还是忠心耿耿的仆人，毕竟它们已经看到了部分真相，尤其是李玄的真实身份，愿意抱大腿的人到处都是，总之绝对不会缺少像宋忠这样，不要芝麻要西瓜，目光长远的家伙。
第四百九十章 阳谋
小院成凶宅一事，令丐帮高层元气大伤，向豪强世家蜕变的阶层固化，由此打断了脊梁骨，不得不强行中断下来。
与此同时，李玄随身的道法知识，星散分落在中原各地，旋即落地生根，并迅速催发出来。
这些道法智慧的结晶碎末，即便寻常农妇得之，也能在冥冥之中获得灵感，领悟出粗浅的法决。待她寻来年岁足够的古树，取其木皮祭炼成神牌，就能凭此养成守家精灵。
若是客人来访，即便家中无米下炊，守家精灵也会弄出一锅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或许扔在豪强富商家里，稍嫌有点丢脸。不过相对而言，在贫民家中，一锅白饭足够招待客人了，至少能够管饱罢。
这些米饭自然是地主人家、粮食商人，甚至是官衙仓库的存粮，究其根底还不是从农人身上使劲刮出来的租子、粜米、田赋，现在只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守家精灵是出效果最快，对农人来说最有用的道术，世代相传的贫穷和劳碌命，令使用此法没有付出多大的代价，顶多就是容易疲乏，可是除了胃口大开外，别的不良影响还真的近乎没有。
此法配合早已蔓延开来的灶君司命，就是上界天庭垂降，捕食融合此方天地土著神的正牌灶君，蔚然成为各地新起的风尚。
【当“野火”神职结合“家庭”神职，先民告别茹毛饮血的生活，正式脱离荒野，不再与野兽为伍，高举智慧的火炬，轰然推开文明的大门。由此诞生出的灶君，是最初的家庭守护神。主世界仙秦、炎汉相继的五祀，灶君能够占据一席之地，不是没有道理在里面的。】
五弊三缺者学左道之术很快，偏偏此方天地的穷人，实在是真的不少，即便西北边军征服西夏国，夺得河套故地迁移贫民以实边，大量垦荒种植庄稼，迅速营造出塞上江南，以天下之大，贫无立锥之地的穷人，可以说到处都是。
李玄惊喜地发现一股新生的力量在汇聚起来，旋即他明白过来，将目光放在丐帮身上，希望以几十上百万乞丐为孕育道法的温床，实在是太浅薄了。
放眼全天下，数之不尽的穷人，迫切想要改变生活、改变自身命运的穷人，才是传承道法的最合适人选。
此方天地会弄死他们吗？尤其是在道法急剧扩散开去，辐射范围抵达古九州边缘地带，受惠人群数量超过千万的时候？
若是真的开了先河，不说此时的宋朝，会因为失去如此多的人口而崩坏，此方天地也无法回收数量如此庞大的生命，循环体系将会彻底崩溃。
由此引发出一系列的反应，不仅将会令灵气复苏提前，甚至更可怕的事情都会发生，比如道法显圣前期的灵气初潮，有如少女天葵初次而至。
不过，如此一来，正好遂了李玄的心意，想必主世界的本体，天庭帝君也会很高兴，爽快地将此方天地顺手吞了。
倘若天道意识不予理会，那么尝到甜头的贫民，知道其中的好处，道法将会更快地普及开来，令灵气复苏出现的条件逐一具备，尤其是足够多的道法使用者，就是孕育秧苗的最好温床。
李玄藉着窥视此方天地的本源，获得了一次天谴神罚，可惜造成的后果，却出乎对手的预料之外。
现如今，天道意识是完全放弃，不管不顾，只会眼睁睁地看着左道之士不断增多，道法集团的潜力逐渐变大，甚至培育出一片生机勃勃的苗床。
倘若真的对会道法的人下手，即便是温和地杀死，而不是成批地葬送，后果只会令灵气复苏提前，甚至出现道法显圣，这般大溃败的事情发生。
无论是做还是不做，后果都没有什么不同。反倒是什么都不管，还能稍微争取到一点时间。
这便是李玄的阳谋，赤果果的占尽了便宜还卖乖，偏偏此方天地的天道意识对此无可奈何，毕竟本源之地只有一座书山，基于生存的本能而存在的机制，并不像是主世界的泛华夏大一统的中华意志，具备很高的智慧。
中华意志是由无数仁人志士前仆后继为之牺牲奉献，只为我大汉族我大汉子民开疆拓土，过上好日子，进而征服全世界，不断地奋不顾身，无数灵魂和理念凝聚而成。
主世界的天道意识，中华意志占据绝对上风，毕竟以华夏九州为主体，融合了南海诸岛（战败的俘虏），殷地安帝国（同出一源的游子），由此形成的独特文明泛意识。
六道轮回世界晶壁系的曼陀罗魔神再强大，没有形成自成一体的文明意识，就只是一群强盗和小偷结合而成的犯罪团伙，只有不断的胜利，不断的成功劫掠，由此带来的丰厚利益，才能维持体系的运转。
只要其中某个环节出现差错，就会引发一系列的崩溃。比如被诸世界暴打围殴，处处是敌的下场，就是没有谁会在关键的时候出手相救，甚至恨不得踹上一脚，将站在悬崖上的可怜人，一下送进绝望的深渊。
“一旦捕获了此方天地，从根子上清洗遗毒积弊，引主世界的人道洪流滚滚而下，那么中华意志将会再次变得强大，在时光长河的下游，获得未来历史的参照物，由此规避各种风险，真正意义上的摸着石头过河。”
李玄的本体，叶知秋在主世界干过的事情，差不多在此方天地重复一遍，尽管唐默和五代十国的时候，世家豪强被来来回回地艹了不知道多少次，导致门阀世家迟迟没有出现，不过随着两宋传承三百年的时光里，机会可以说有的是。
“比起某人的人人有功练，开创武学兴盛的大时代，还是人人会炼气，个个会施法，绝对公平公正的灵气复苏更合适。”
毕竟一个人开始练武后，即便是贫民也不会安分地待在农田里，继续伺候着庄稼，他会离开土地，离开乡村，进入繁华的城镇甚至是大城市，依靠自己的武力讨生活，必要的时候甚至不惜出卖良知。
第四百九十一章 山下
五月十四，独孤残和梅蕊一路跋山涉水，终于抵达嵩山地界，距离多林寺所在的少室山，只有半日不到的路程。
尽管梅蕊得恩师指点，道破自己仅剩半年的寿命，可是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因为有机会出游，见识到大宋锦绣山河，各地人文，迥然不同的风俗，而欣喜不已。
梅蕊的天真浪漫，赤子童心，很是惹人喜欢，即便以独孤残足以吓住小孩的尊容，一路上，两兄妹时不时能搭上顺风车，免除了长途跋涉之苦。
至于江湖道上的兄弟，碍于僧道妇孺不可轻忽的经验，也不敢胡乱出手试探，直到两人抵达地头，发现肃武堂围住多林寺上下山的通道，导致山下市镇客栈、饭店、酒庄生意火爆，连通铺都被人抢先占据了。
街头上，一眼望去都是跑江湖的道上兄弟，独孤残出身风月场所，江湖经验有一点，但不多，一时之间竟然有点不知所措了。
反倒是梅蕊出自慈幼局，最擅长卖乖，一口奶声奶气的萌音，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说出来，最能打动人心，即便江湖中人也很少能抗住。
多林寺山下的市镇，最有名的自然是悦来客栈，罕见的上中下三层建筑形制。
一楼是招待食客的大堂，三五成群的江湖中人凑成一桌，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觥筹交错，杯盘狼藉，吃地放浪形骸，吃地不亦说乎。
二楼是屏风隔开的雅座，专门招待在江湖上有身份、地位的人，普通江湖客就算有钱也上不去，气氛也相当平和融洽，深受过往熟客、生客的喜爱。
至于三楼则是隔音条件极好的包厢，数量不多，四通八达的过道相当宽敞，专门用来招待有要事相谈，或者有特殊要求的贵客。
所谓的贵客，至少是独霸一方的武林门派之主，水、陆两道的瓢把子，武林世家如姑苏慕容，大理段氏之类。当然了，大理段氏成功上位，成为一国之主，尽管权势被瓜分，国内百族势力雄厚，政务一团乱麻，至少人家是得到大宋朝廷认可的藩国，赦封镇南王的王侯。
与大理段氏相比，姑苏慕容就差多了，自先祖慕容龙城起，历代慕容家主一门心思想要复国，可惜天时已过，在大宋朝局逐渐稳定的当下，即便在江湖上折腾出一阵风浪，也是无伤大局。
论造反，慕容家实在不如明教，不说财雄势大，深入底层贫民，凝聚力极高，教众多达几十万，教中高手如云，谋士如雨。
可惜，正是因为如此，明教势力日益坐大，被如今的大宋禁军肃武堂连根拔起，连教主方腊在内的高层，大部分被彻底清洗，铁杆教众被强行迁徙到河套故地，移民实边，改变当地人口结构。
在李玄看来，慕容家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北上，投靠如今的辽国，毕竟他们都是“胡人”。
凭着独特的姓氏，慕容至少也能走官场的路子，积累军功逐渐上位。再广纳妻妾，开枝散叶，家势蒸蒸日上，待羽翼丰满后，裂土封矛也好，挥军南下也罢，总归是一条可以望见成功的出路。
偏偏慕容家死心眼，或是眷恋江南的繁华风物，死赖在姑苏城，完全不具备干大事的潜质。
独孤残和梅蕊不分先后进了悦来客栈，此时正值日常生意最好的时段，跑堂伙计忙地脚不沾地，若是不主动开口，都没有人上来招呼。
就在这时，大堂东北方位偏僻角落里，一个埋头独斟独饮的老头，突然心血来潮，忍不住抬头望了过来，看见梅蕊的模样，蓦地心里大震，豁然站起身来。
独孤残的灵感极强，侧头望过去，与那老头彼此眼神交汇，忍不住心里一沉：“死气、尸气、阴气，这位老人家也不是凡人，或许是老师所说的，同道中人。”
梅蕊后知后觉，发现师兄的异常，也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竟然升起孺慕之情。这就大出梅蕊的意料了，原本她只在恩师李玄身上，体会过如父如母的严慈，估料不到自己竟然在未逢一面的陌生人身上，感受到一丝淡淡的亲情。
“大哥，那边的老人家，是不是对我下咒施法了？我竟然对他有几分好感，简直莫名其妙吖！”
独孤残看了一眼梅蕊，轻轻摇了摇头：“绝没有！若是真的有人施法害你，恩师亲手所赐的打神鞭，自然会主动护主，甚至将咒术反弹回去。”
梅蕊即刻明悟过来，既然知道不是咒语、法术施加在自己身上，那么换句话说，彼处的老人家或许与自己真的有点关联。
“大哥，那边的桌子有空位，不如我们走过去，搭伙凑成一桌罢！”
独孤残知道梅蕊天真浪漫，很受恩师喜欢，加上自己也对小师妹很有好感，寻常小事都由着她决定，自然不会出言反对。
于是，两人就向大堂东北角的桌子走去，一路上，有不少江湖道上的兄弟，看着这两个结伴闯荡江湖的兄妹，竟然向湘西言家的余孽而去，吃过苦头的人，都忍不住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梅蕊走快几步，照例上前卖乖：“爷爷好，我的肚子很饿了，想和您打个商量，拼桌坐一起用饭，不知道好不好吖？”
奶声奶气的萌音火力全开，别说普通老人家，即使心肠硬如铁石的老江湖都受不住，感觉耳朵根子都酥麻了，不由地暗暗咋舌。
老人低下头，连说两声好，似乎想起了陈年往事，情深所致，眼眶发红，便忍不住伸手抓住袖子，轻轻拭了拭眼角，若有淡淡的泪痕残迹，却被他顺手掩在桌下。
独孤残若无所觉，恭敬地道了声谢，便双手拄剑，慢慢放下僵硬的双脚，缓缓地坐好，惬意地松了口气。
梅蕊刚刚坐好，适时肚子不争气地发出咕咕叫，她的小脸蛋微微泛红，就蹦跳起身，扬手招呼跑堂的伙计，装出一副老江湖的神态。
“小二，来两斤花雕，切两斤牛肉！”
话音刚落，别说独孤残脸上神情似笑非笑，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尴尬，就连周围竖起耳朵的江湖客，都乐地喷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