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2章 诺亚方舟
星空大酒店。
总统套房内。
一位西装革履、鼻梁高挺的男人站在书房的办公桌前，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杨崇平院士，向他微微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并面带微笑地说道。
“请允许我敬你一杯，因为您的设计实在是太完美了，以至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
“不必感谢我，”面无表情的看着站在办公桌前的那个男人，杨崇平院士用没什么波澜起伏的语气继续说道，“如果一定要感谢的话，将我的蓝图变成现实，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这个还请您放心！我们已经联系了造船厂，以及那些能够打造您设计中的那些零件的供应厂商，相信用不了多久，您就能从我这儿听到好消息，”说着的时候，格莱斯顿先生微微一笑，用恭维的语气继续说道，“我相信，等到这艘史诗级的殖民舰完成，您的名字一定会被载入史册，以本世纪最伟大的航天工程师的名义！”
“只凭一艘星舰？那值得被载入史册的人可太多了，”看向了窗外，那里是地球的方向，杨崇平院士微微眯了下双眼，继续说道，“本世纪最伟大的奇迹在那里，和那座连接天地的阶梯相比，那艘星舰根本不值一提。”
“那可未必，关于这一点，还请您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格莱斯顿笑了笑说道，“我们可以畅想一下，当第二颗太阳从我们文明的头顶升起，当我们的殖民舱降落在一颗远离地球、远离太阳系的行星上，作为这座星舰的设计者，还有谁的历史功绩能够超过您呢？毋庸置疑的，您将成为文明火种的传火者，您的伟大将不逊色于任何人，哪怕是陆院士。”
不得不说，有时候哪怕明知道是马屁，但仍然很难让人讨厌起来。
听到格莱斯顿的一席话，杨崇平的眉头舒缓了几分，连带着心情也愉快了些许。
不过，作为一名不苟言笑的学派领袖，他并没有将这份愉快的表现在脸上，而是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但愿吧。”
“在睡觉之前，我还得整理下会议记录，就不聊了。”
“如您所愿，”格莱斯顿微微点头，和颜悦色地说道，“身体才是科研的本钱，记得早点休息，别熬夜太晚……”
“以及，祝您生活愉快。”
投射在办公桌前的全息光束渐渐收缩，那伫立在全息光束中的身影，也跟着一同隐去了踪迹。
那以假乱真的全息投影系统，让人根本察觉不到，先前站在那里的只是全息影像。
将那位南门二殖民探索基金会的经理打发走之后，杨崇平院士伸出食指在办公桌上轻点了一下，将白天的会议记录调取了出来，重新回顾了一遍。
然后就在这时候，他的眉头却是不由微微皱了起来。
原本他是想看一下陆院士的提案的。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
居然没有？
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这位被称作是当今最伟大学者的陆院士，从会议的开始到结束都只是饶有兴趣的旁观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
“陆舟似乎到火星了。”
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了一旁的桌上，关掉全息通话系统的格莱斯顿，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劳伦斯。
“人就在星空大酒店，好像是在参加一个关于木卫二开发计划的研讨会。”
格莱斯顿原本期待着能从劳伦斯的脸上看出一丝忌惮的表情，毕竟哪怕他们现在是盟友，这个家伙也着实让人有些讨厌。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劳伦斯只是点了下头，脸上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一丝变化。就仿佛两人只是在聊一个稀松平常的话题一样，他用寻常的口吻说道。
“我听说过了。”
“就这？”
“你想问什么。”
“我的意思是……那个让你栽了个大跟头的家伙，现在就站在你的眼皮底子之下，你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如果他不妨碍我的计划，我为什么要主动招惹他，让我的计划节外生枝？”劳伦斯看了这位格莱斯顿先生一眼，放轻了语调说道，“难道你们没发现吗，你们真正失败的原因。”
还能是因为谁？
难道不是因为你吗？
格莱斯顿的眉头抽搐了下，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最终还是将那不满的情绪压制了下来，深呼吸了一口气说。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您觉得他会不会是察觉到了什么。”
劳伦斯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开口说道。
“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你可以留意一下他的动向，但最好不要主动招惹他。记住，我们的任务是完成这座开往新世界的诺亚方舟，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节外生枝。”
“当然，我会注意的，”格莱斯顿点了下头，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开口说道，“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有些不太明白。”
劳伦斯：“不明白什么？”
格莱斯顿：“曲速引擎现在只在秦岭号上列装有，你打算如何将那玩意儿装到我们的……殖民舰上？”
“你说这个啊？这没什么困难的，”劳伦斯淡淡一笑，继续说道，“火星是人类文明的胃，所有的矿石都在这里熔炼成合金，然后被铸造成吞噬能源的机器。无论是泛亚合作的东亚重工，还是北美联盟的space-x或者波音，他们的生产线都在这里。我们现在就站在人类文明的胃上，你还需要担心弄不到曲速引擎吗？”
“你的意思是……从东亚重工的手中直接抢走图纸？”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样，格莱斯顿盯着他，表情古怪地说道，“谷神星上的失败还没让你吸取教训吗？正面对抗是不可能成功的。”
“正面对抗？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劳伦斯用慢条斯理的口吻继续说道，“虽然我是ai，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会从失败中总结经验。这一次，我打算用文明人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格莱斯顿耸了耸肩膀。
“泛亚合作不会容忍这种级别的机密泄露到一个不明势力的手中，一旦他们发现图纸被泄露，我们根本没有将曲速引擎装上诺亚方舟的机会，战争会一触即发！”
“战争或许会有，但被扯进漩涡的一定不是我们，你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的，这也算是一种利益交换，”劳伦斯淡淡笑了笑，继续说道，“现在，需要你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让尽可能多的人参与到‘诺亚方舟’的计划中。”
盯着眼前的全息影像，格莱斯顿神色带上了一丝不安，犹豫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希望你那个疯狂的计划不会把我们所有人带进沟里。”
“疯不疯狂我不知道，但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格莱斯顿，劳伦斯淡淡笑了笑，双手背在了身后，就这样从一片寂静的空间中消失了。
第1623章 老掉牙的“骗局”？
这些天来，陆舟基本上天天都会收到薇拉寄来的邮件，而且有时候还是一天好几封。
明明自己只是离开家了一会儿，这隔三差五寄来的邮件，总让他有种自己去了很远地方的感觉。
好吧，这么说其实也没错，毕竟火星和地球的距离确实挺远的。
尤其现在两个天体运行到了相对较远的位置上，将近3到4亿的直线距离，就算是光也得走上个20来分钟。
但也许是因为，陆舟来的时候坐的不是民航航班，而是第一舰队的秦岭号的缘故，路上并没有花费他多少时间，以至于他对于这种距离感并没有太多真实的感觉。
要说哪里让他稍微有点儿出差的感觉的话，恐怕也只有火星这边的风土人情了。
顺便一提，天宫市本地的美食味道有些让人一言难尽。
或许是淡水资源宝贵的缘故，这里的食物大多非常干，而且会非常的清淡，吃到嘴里总感觉少了些满足感。
除此之外，还有那彪悍的民风和飘忽不定的热情与冷漠……
关于这一点，陆舟可以说是体会相当深刻了。
“那个研讨会，还没有结果吗？”
“没有，”摆弄着手中的全息模型，陆舟摇了摇头说，“来了之后我才发现，火星这边的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
大概猜到了陆舟指的复杂是哪方面，王鹏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有些怪异的表情。
“连您都感觉到复杂？”
“是的，”点了下头，陆舟随口说道，“火星学术界和地球学界之间存在着严重的割裂，简而言之，他们已经形成了一个独有的生态，很难允许外人介入进去。”
王鹏：“那您岂不是白跑了一趟？”
陆舟：“那倒也没有，薛市长邀请只是我来火星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好奇地抬了下眉毛，王鹏随口问道。
“是……什么事情？当然，我只是好奇，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盯着手中模型的陆舟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倒没什么方不方便，主要是和曲速引擎和z粒子的一些事情有关。”
说起来自从自己于休眠中苏醒，到现在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一个人在地底下埋了一年多，也不知道雷因哈特将军会不会感觉到无聊。
下午的会议仍然在争吵中结束。
陆舟全程基本上没怎么听，除了让小艾帮他设计的辅助办公系统记录了会议上的要点之外，便基本上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会议结束之后，他原本打算去餐厅吃个饭之后，便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然而非常赶巧的是，在餐厅里他再次碰到了那位吴庆来教授。
“刚才的会议你怎么没有来？”
“我们这些地球专家的意见其实根本无关紧要，我还以为您已经发现了，”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吴庆来教授忽然一脸神秘地凑近到了陆舟旁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说这些……说起来，您听说过诺亚方舟吗？”
诺亚方舟？
直觉告诉陆舟，这家伙应该不是打算和自己讨论神话故事，于是向他投去了询问的事情。
“那是什么？”
“您果然不知道，”吴庆来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用兴奋的语气继续说道，“传说中正在建造的世界最大的殖民舰！同时也是南门二外星系殖民探索基金会为外星系殖民建造的第一艘殖民舰！目标是南门二比邻星b！刚才我之所以没有来开会，就是在房间里用酒店的网络抢票！”
抢……抢票？
听到这句话，陆舟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抢什么票？”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船票！”
“……你对外星殖民感兴趣？”
“怎么可能？不过，虽然我并没有抢我外星球的打算，但我对信用点还是很感兴趣的！”这位吴教授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继续说道，“简而言之，南门二基金会在天宫市银行的帮助下发行了10万张船票，并通过售卖船票募集资金，用于该殖民舰的建造！”
陆舟：“所以呢？”
“南门二基金会承诺，持有不同等级的船票，除了能够获得上船资格之外，还将获得殖民地上不同面积土地的所有权。您应该已经发现了，这种船票是有金融属性的，而事实上也是如此，这才不到一个小时，它们的价格已经翻了一倍了。我买了10张，一共三十万信用点，等它们涨到一百万左右的时候，我就会将它们脱手！”
有点儿担心这家伙被杀猪盘的骗局给骗了，陆舟忍不住好心提醒了一句说道。
“这听起来像是个庞氏骗局……一个世纪之前，类似的事情就发生过。”
然而，这句好心的提醒，显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只见吴庆来教授脸上兴奋的表情不改，反而是和陆舟头头是道地争辩了起来。
“这您就不懂了，庞氏骗局是拆东墙补西墙、没有实物做抵押的纸片游戏，但这个不一样！根据网络上的调研显示，超过10亿人认为殖民外星球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并且有在考虑去新世界寻找发展的机会。”
陆舟：“且不论那种调查问卷反应的未必是人们心中真实的想法……他们打算如何前往南门二？至少就我所知道的，目前东亚重工还没有和哪一家民营企业，达成曲速技术的授权，而且短期内恐怕也不会。”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资本市场就吃这一套，”吴教授耸了耸肩，用认定了的口吻继续说道，“如果你仍然觉得我是上当受骗了，我推荐您去看一下格里芬的画展。”
看着吴教授，陆舟微微愣了。
“格里芬画展？”
为什么明明在说外星系殖民的事情，这家伙的思维又忽然跳跃到画展上去了。
就在他正想问这两者有什么关联的时候，吴庆来教授仿佛看穿了他的困惑，主动开口说道。
“没错，约翰·格里芬！北海联盟籍新伦敦人，火星上最富盛名的印象派作画大师，他在绘画上的造诣是语无伦比的。作为外星系殖民计划的支持者之一，他一直倡导去新世界寻找新的艺术，所以最近在火星上各大一线殖民地办巡回画展，并且拍卖他的画作为前往南门二的殖民舰募捐。”
陆舟：“……你是想说，有很多社会名流为这个计划站台吗？抱歉，我对他的募捐并不感兴趣。”
“但我相信您一定会对他的艺术品感兴趣，”一脸自信的看着陆舟，吴庆来教授用笃定的口吻说道，“根据国际天文观测中心提供的数据，他通过印象派作画的手法并结合现代技术手段，完成了一件划时代的艺术作品。这件作品将在天宫市的中央博物馆展出，也许他会改变您对外太空殖民计划的成见。”
“我对外太空殖民计划本身并没有成见，甚至于……算了，”伸手接过了这张门票，陆舟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说道，“感谢你的门票，有空的话，我会去一趟的。”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吴庆来教授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样，激动地用力握住了陆舟的右手。
“还请您务必去一趟！相信我，那场画展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第1624章 画展
“这里就是天宫市的中央博物馆吗？”
看着ar眼镜中导航路标的箭头，站在一座美轮美奂的建筑前的陆舟，朝着悬浮在门口的落地全息大荧幕上的人物肖像和生平简介看了过去。
约翰·格里芬，2071年1月13日生于北海联盟伦敦市的一个工程师家庭，早年的他受家庭影响做过航空公司的职员，还当过小行星带采矿站的工程师，后辞职投身于绘画事业。由于长期驻守在文明世界的边缘，其早期画风偏向暗黑风。
新世纪之初，他卖掉了伦敦的画室移居火星，开始了长达五年的旅居生活，视野的扩展使其画风巨变，如今他已经成为当代印象派画师的领军人之一。
“代表作有《死寂的宇宙》、《救赎》、《太阳的黎明》……”
一边小声念着，陆舟下意识地打开了搜索引擎，挨个搜了下这些画分别值多少钱。
虽然这么做可能有些焚琴煮鹤，但对于一名彻头彻尾的外行而言，这恐怕是最直观了解一幅画艺术价值的方式了。
不过就在这时候，一道陌生的声音，却是从他的身后传来。
“相比起在网络上搜索，用双眼去感受不是更好吗？”
陆舟回过头看去，只见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的男人正站在那里。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米灰色背心、鼻梁上夹着一副黑框眼镜，卷曲的头发未经打理地披在肩上，看起来颇有几分儒雅随和的感觉。
“自我介绍一下，约翰·格里芬，”朝着陆舟微微颔首，那个男人伸出了右手，“很高兴认识您，太阳系最伟大的学者。”
“这个称号我实在担待不起。”
“您和传闻中的一样谦虚，”约翰·格里芬笑了笑，用温而文雅的语气继续说道，“我在访客名单上没有看到您的名字，没想到您会来。可否允许我带您在这里四处转转？”
陆舟原本想说，其实自己一开始也没打算来这里，只是下午的会议太过无聊，想着正好也有门票于是便逛了过来。
但看着这位格里芬先生一脸真诚的表情，陆舟总觉得自己要是实话实说的话，未免有些不太礼貌，于是便点了下头，接受了他的好意。
“那就拜托了。”
格里芬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随我来。”
跟随着格里芬的脚步，陆舟走进了博物馆内。而就在他前脚刚刚踏入博物馆的一瞬间，眼前的景色陡然间发生了变化。
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原野。
天空是火红色的，而草地是一望无际的蔚蓝，耸立在空间内的一幢幢蘑菇如同参天大树，用伞叶撑开了一片宏伟的穹顶。
从天花板上撒下的光源，仿佛来自遥远的世界，带着一种飘渺而梦幻的感觉抚摸着大地。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光粒穿梭在一颗颗蘑菇之间，就如同活着的精灵。
惊讶的看着眼前如同梦境般的世界，虽然知道这是全息设备投射的光影，但他的脸上仍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不可思议，这是哪？”
“我的梦境，或者说……20多年前，我在小星星矿业公司上班的时候，面对着斑斓的星空产生的幻想，”格里芬淡淡笑了笑，继续说道，“这20多年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尝试用艺术的手法，将那个关于宇宙的梦变成现实。”
陆舟：“画呢？”
“戴上眼镜你就能看到了。”
在格里芬的示意下，陆舟戴上了ar眼镜。也几乎就在他戴上眼镜的一瞬间，这个世界顷刻间褪去了色彩，在他的视域之中先露出了他本来的面貌。
而那一幅幅画，正挂在展位上供往来的宾客们观赏。
“非常有创意的想法……”将眼镜摘下，陆舟环视了周围一眼，用赞叹的语气说道，“戴上眼镜看到的世界是现实，而摘下眼镜才是虚幻……虽然无法站在专业的角度具体去形容这种感觉，但您对艺术的理解，确实震撼到了我。”
“能得到您的肯定是我的荣幸，”格里芬微微笑了笑，继续说道，“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身为一名学者，您是如何看待艺术这种东西的。”
陆舟：“艺术当然就是艺术，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别的解释吗？”
“很有意思的观点，虽然我也是这么想的，”将视线投向了眼前的世界，格里芬继续说道，“艺术就是艺术，它是文化的一种，但又与广义上的文化存在本质上的不同。它是人类对美的感受，对自我与宇宙等等一切自然界存在的事物，在哲学意义上的理解。它所需要的感性思维，和科学所需要的理性思维是截然不同的。”
陆舟看了他一眼。
“是否截然不同我不知道，科学也确实对理性的需求更多一点。不过感性的思维，往往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帮助我们在对未知的探索这条道路上走的更远。”
“是这样的吗？很高兴能听到您对感性的思维有着如此之高的评价。事实上，这些年来除了描绘梦境之外，我还有在尝试将艺术与科学进行融合，以此来创作新的艺术形式……就像您现在看到的这样，”格里芬教授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望着前方那一片郁郁葱葱的奇幻森林，颇为神往的语气说道，“也许在这片宇宙的某个角落，真的存在那么一个地方，能够用前所未有的形式，令所有生命都能感受到共同的美好。”
盖亚世界吗？
在沉睡的那段时间里，陆舟倒是见过那样的世界。
“这听起来似乎很有意思。”
“是吧？”格里芬轻轻笑了笑，将目光投向了陆舟，“所以我是打心里敬佩你们，我所能做的只有想象，而你们却能够将想象变成现实。”
说着，他伸出手和陆舟轻轻的握了下，礼貌地表示了敬意与感谢。
“感谢您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观我的画展，祝您拥有愉快的一天。”
陆舟也笑着点了下头，轻声说道。
“也祝你拥有愉快的一天。”
与此同时，就在博物馆的不远处，带着ar眼镜的天宫银行行长严刚，轻轻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
盯着前面那人看了许久，他用迟疑的口吻开口说道。
“那是……陆院士？”
“没想到陆院士也对我们的外星系殖民计划感兴趣。”站在他旁边的格莱斯顿脸上露出了意外的表情，用耐人寻味的口吻笑着说道，“这还真是令人意外。”
也不知道是否有听见这几句话，严刚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说实话，身为一名谨慎的银行家，他虽然对优质的投资项目很感兴趣，但对于旁边这位油嘴滑舌的家伙是不大喜欢的。
毕竟现在掌握着曲速技术的只有东亚重工一家企业，唯一的应用又是在第一舰队的秦岭号上，且不说南门二的资源是否值得他们派出殖民舰，就算值得他们也未必能去得了。
但如果陆院士本人对外星系殖民计划是持支持态度的话……
曲速技术民用化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而一旦跨光年单位的行情成为可能，距离太阳系最近的南门二，毫无疑问是最有希望被人类文明纳入疆域之内的星系。
如此想来……
他们对南门二外星系殖民基金给出的信用评级，确实过于谨慎了点。
格莱斯顿用劝诱的口吻继续说道。
“1000亿信用点，如果拿去盖房子，我们只能得到一片没用的钢筋水泥。但如果用来投资梦想，我们能够得到一个全新的世界。相信我，就像历史上曾无数次证明的那样，对新世界的投资绝对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稳赚不赔的买卖，还记得世界上第一家破产的上市公司吗？他们干的就是新大陆的买卖。”
顿了顿，严刚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失望表情的格莱斯顿，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忽然又是话锋一转。
“但这次，我决定信你一回。”
第1625章 以讹传讹
虚拟世界，珈蓝帝国的副本入口。
坐在星舰登陆艇上等待着副本开始的玩家们彻底撇开了坐在他们旁边的npc，开始用闲聊打发起的时间。
一位带着银色头盔的玩家忽然起了个头，将话题带到了现实中的新闻上。
“你们听说了吗？约翰·格里芬的画展！”
坐在那个银色头盔玩家的对面，穿着大型动力装甲的玩家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明就里地说道。
“就是那个自称超现实主义艺术家的画家？无政f主义者火星人？”
“什么叫自称，那是艺术界公认的大佬好不好！至于他啥政见我倒是不关心，只听说他好像在火星上流浪。”
“不知道，我不懂艺术，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昨天，他在中央博物馆举办了一场为南门二殖民计划募捐的画展，并且在画展上展出了他耗时一年完成的作品！据说无论是备被展出的作品，还是展馆内的布局，在整个艺术史上都是画时代性的……当然这还不是重点！”
见这个带着银色头盔的家伙还在卖关子，坐在旁边的穿着棕色夹克时装的男人顿时忍不住了，焦急地催促说道。
“重点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重点是陆舟也去了！”
听到这句话，不止是那个穿着棕色夹克时装的男人，坐在旁边的所有人都惊了。
甚至就连还在那儿擦拭着电磁步枪的npc军官，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就好像对陆舟这个名字非常熟悉一样。
“……你是说，那个陆院士？”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银色头盔玩家，穿着棕色夹克的男人忍不住问道，“21世纪最伟大的学者？”
“何止是21世纪！”用像是在看智障的眼神斜了那家伙一眼，带着银色头盔的玩家用淡定的语气继续说道，“解决了二代可控聚变与超光速技术的他，就算展望才刚刚开了个头的22世纪，也未必能找到比他更伟大的学者！”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环视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所有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而且我听说，在画展上，陆院士对格里芬先生的画作和艺术理念给出了极高的评价，对于外星系殖民计划也表示了认同。你知道的，他的判断很少会错，甚至可以说到目前为止都没错过。”
这句话一出口，整个船舱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了，气氛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卧槽！真的假的？！”
“该不是骗人的吧！”
“草！早知道我就抢两张船票了！”
“你想多了，除非你提前去了火星，或者找了靠谱的代理，否则就地球上那将近20分钟的延迟，等枪票的按钮跳出来，啥都没了！”
看着叽叽喳喳议论起的众人们，那银白色头盔的玩家干咳了一声，抬起手示意他们安静，然后继续说起了自己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并且头头是道的分析了起来。
“我觉得假不了！毕竟天宫银行行长都在现场，回头他就核准了南门二殖民探索基金会发行的一千亿信用点企业债的申请。以新世界的土地为抵押物，到期可兑付相应面积的土地永久使用权，也可以转股或者直接兑付利息！没人能保证一定会赚，但我可以肯定，在陆院士的支持，他们一定能把船开到那里！”
听着这充满蛊惑的声音，坐在船舱内的不少人都屏住了呼吸。
甚至好几位玩家干脆直接下了线，连一会儿的传奇副本都不打了。
船票不太好抢，但这由新世界土地担保的1000亿信用点的企业债，应该还是有机会抢到的。
哪怕那些金融巨头们和银行家们也对这1000亿信用点的蛋糕感兴趣，也不至于将这块蛋糕整个吃下，总会漏些汤出来。
不是没有人顾虑其中的风险，但想到连陆教授都看好外星系殖民计划，那仅存的一点顾虑也都随风而逝了……
类似的一幕不只是在虚拟世界中的珈蓝帝国上演着，一场席卷金融界的风暴早已经在现实世界中酝酿多时。
包括泛亚银行、上京银行等等一系列位于地球上的本土银行官网，都被突然激增的访问量给挤的出现了网络状况。
虽然问题解决的倒算是及时，没有引起什么信息安全方面的事故，但仍然把那些负责代销这些企业债的经理们给震惊到了。
在此之前，他们虽然有预料过这1000亿的企业债会和先期放出的船票一样遭到疯抢，却没想到人们的热情就像是啤酒冒出的泡沫一样疯长。
只能说，泛亚合作实在是太有钱了，这1000亿的企业债甚至还不够他们分的。
不只是泛亚的企业，还有数以亿计的家庭。在这近一个世纪的太空资源开发上，整个社会的财富都在快速的膨胀，无论是企业还是个人，无论是与之相关还是与之无关的行业，都或多或少因此而积累了庞大的财富。
因此，曾经在这块蛋糕上尝过甜头的他们，生怕错过了这个摆在面前的发财机会。
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1000亿企业债被一抢而空。
如果说，就在数日之前，建造这艘“诺亚方舟”还是南门二殖民探索基金会的工作，那么现在的话，这个梦想已经被泛亚合作的公民和企业们全盘接手。
所有人都希望这艘承载着梦想的大船早日建好，所有人都希望着那些开拓新大陆的殖民者早日出发，替他们从外星系的土地上带来无尽的金银财宝……
而当陆舟从小艾寄来的邮件中得知事情的始末时，已经是晚上的事情了……
……
星空大酒店。
看完了全息屏幕中的火星新闻，陆舟有些头疼地伸手捏了捏鼻梁。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看好南门二外星系探索殖民基金会的殖民计划，我最多只是表示了，我赞同那位格里芬先生的艺术理想。”
看着一脸头疼的陆舟，战战兢兢站在办公桌前的吴庆来教授，脸上写满了尴尬的表情。
“抱歉……我好像给您添麻烦了。”
想到这个家伙似乎买了好几张船票，陆舟抬起头斜了他一眼。
“你恐怕赚了不少吧。”
脸上的表情略微窘迫，吴庆来干咳了一声说道。
“呃，我可以分您一半。”
“滚。”
眼见陆院士有发火的迹象，自知理亏的吴庆来迅速闭上了嘴，转过身去准备开溜。
然而还没走出两步，却是又被陆舟喊了回来。
“等一下。”
赶忙刹住了脚步，吴庆来回过头，脸上堆满不好意思笑容问道。
“呃，怎么了？”
“那个门票是谁卖给你的？”
听到这句话，吴庆来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其实……倒不是我花钱买的，而是在我抢船票的时候送的。”
陆舟的眉头微微向上抬了下。
“送的？”
“……是的，”见陆舟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吴教授顿时小声说了句，“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你走吧。”
一脸莫名其妙的点了下头，吴庆来转身离开了房间，并顺手带上了门。
面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陆舟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陷入了沉思。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场画展面向的应该是火星上流社会来着，这时候在现场他没有看到有衣着朴素的人。
他实在是想象不出来，这种展会的门票，被当做赠品放在购票页面上的样子……
第1626章 回到起点
“这种东西根本就没必要拿给我看。”
食指在全息屏幕上扫过，坐在办公桌前的李光亚，态度敷衍地将一份长达二十页的申请扫进了回收站里。
这份长达二十页的提案——或者说请愿书，是从火星寄来的。
而其核心内容总结一下，其实用两句话就能概括了。
即，为了在木卫二和小行星带以及火星之间打造一条运输水资源的补给线，天宫市当局希望能够拥有自己的武装防卫力量。
简而言之，他们希望在太阳系打造一支火星防卫舰队——或者说泛亚第二舰队，用来打击活跃在小行星带与地火航线之间的空贼。
说实话，在看到了这样的提案之后，李光亚除了感到理所当然的意外之余，更多的还是觉得好笑。
身为泛亚合作的理事长，只要他不是脑子坏掉了，就肯定不会允许这样荒唐的提案在他手上通过。原本火星殖民地的自治权就是一个尾大不掉的历史遗留问题，现在要是连防卫权都准了，干脆让那些火星人直接建国得了。
何况小行星带上的那些空贼是不是火星人自己弄出来，或者说掏钱资助的，到现在都还是个未知数。
反正就他知道的，北海联盟的新伦敦和伊比利亚-法兰西联盟的新巴黎，已经成为了整个太阳系最大的黑市贸易中心，打劫的货物基本上都是在那里脱手，甚至连赃物的期货市场都被弄出来了。
而这，几乎都是公开的秘密了。
“我觉得这件事情我们最好还是谨慎对待，”看着不甚在意的理事长，站在办公桌前的魏秘书表情认真地说道，“这种诉求我们当然不可能做出让步，但如果不谨慎回绝的话，您对殖民地诉求的答复，很有可能成为别有用心之人做文章的武器。”
“连你都考虑到了，我当然知道。”
摆了摆手，李光亚将食指的指节抵在了鼻子下面，思索了好一阵子之后，开口说道。
“放心，我承认这段时间我可能稍微膨胀了点，但我从来没有敷衍过任何一件工作……这件事情我会谨慎回复，除此之外，我们还得谨慎对待那些东想西想的蠢货。关于这点，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我们可以从两方面入手，”魏松思忖了片刻之后，继续说道，“一方面展开以反海盗为主要科目的军事演习，另一方面对天宫市增派防卫驻军。这样一来既可以打消殖民地对空贼的顾虑，二来也可以强化对殖民地的控制……为日后的计划做准备。”
所谓日后的计划，自然就是收回自治权，实行直接管辖了。
之前赋予包括天宫市在内的火星殖民地自治权，主要还是因为通讯距离太长，无法对殖民地的情况作出实时决策，所以才实行了高度自治的管辖模式。
然而这些年来，随着往返火星的航班越来越多，火星与地球之间的经贸交流越来越频繁，这种高度自治的模式反而成了一种拖累。
尤其是现在曲速技术突破了，秦岭号率先完成了人类史上第一次超光速跃迁，不久的将来超光速通讯的难题也将被解决，阻碍泛亚合作收回天宫市直接管辖权的最后一点阻碍也即将被移除。
听到魏松隐晦的表达之后，李光亚的脸上浮起了一抹深思的表情。
沉吟许久之后，他开口说道。
“召集军事委员会，明天这个时间，我希望能够在会议室见到所有人。一会儿你去和孙司令打声招呼，让参谋部那边提前研究一下让哪支战斗编队参与演习，派哪支地面部队驻扎过去，能够将我们在火星上的战略威慑最大化，同时满足他们的‘安全感’。”
魏松认真说道。
“一会儿我就去。”
李光亚嘱咐说道：“吩咐下去就行了，这件事情其实也没那么紧迫，我们当前工作的重心还是在太空电梯和即将开始动工的星门这边，和殖民地之间的关系非常重要，尽量还是避免和他们闹的太僵。”
点了下头，魏松正准备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步开口说道。
“说起来，有件事情我得向您汇报下。”
重新抬起了头，李光亚向他投去了询问的视线。
“什么事情？”
“最近有几家注册在火星上的外星系知名基金会，忽然开始大规模募集资金，打算造殖民舰，”停顿了片刻，魏松继续说道，“尤其是南门二外星系知名探索基金，通过预售船票和发债的方式，募集了将近一千五百亿信用点的资金。”
“殖民舰？”李光亚微微皱起了眉毛，随即摇了摇头说道，“金融方面的事情不归我管，一会儿我和金融监管部门打声招呼好了。”
魏松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关键不是一千亿……而是陆院士。”
李光亚微微愣了下。
“陆院士？”
“嗯，”魏松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继续说道，“他好像丢下他的徒弟，一个人跑去火星那边参加了南门二殖民探索基金会的画展……”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一小会儿，放低了语调继续说道。
“……他可能，是认真的。”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
过了很久之后，李光亚才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像他这样足以影响历史进程的伟人，在命运的面前不管做出何种选择，都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
轻叹了口气，他的声音明显带上了几分疲倦，就好像在面某种对比殖民地的防卫权更加棘手的问题一样。
在胸中酝酿了好半天的情绪，他才放弃似得摆了摆手。
“以后这事儿不用向我报告，由他去吧。”
……
“阿嚏！”
侧目看向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的陆舟，将火星车停稳的玲，向他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您感冒了吗，指挥官。”
“没，估计被人惦记了吧……”用力吸了吸鼻子，陆舟伸手在全息界面上轻触了一下，清扫了头盔内侧的水雾，岔开了话题说道，“我们到了吗？”
玲点了点头，将视线投向了车窗外。
“已经到了。”
这里是一处废弃的矿洞，位于地狱之门旧址东侧一公里处的裂谷，同时一切开始的地方。
希德尔矿业的牌子仍然悬挂在矿洞的入口，不过相比起上一次见到时，那岁月的斑驳和风沙剥蚀留下的痕迹却是更加显眼了。
陆舟曾经和雷因哈特将军许诺过，当自己将地球上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会回来找他。虽然距离离去之日可能还剩下少许的时间，但差不多已经可以开始准备了。
与此同时，关于“星门”的奥秘，他也有很多事情想问他。
扶着玲的胳膊跳下了火星车，在那废旧的矿洞前站定脚步的陆舟，脸上不禁浮现了一丝怀念的表情。
时间过得真快。
转眼间都一年半了。
这一年半的时间里，自己不仅看到了被自己的知识所改变的世界，还认识了这么多有趣的人，甚至还见到了自己的后代，被自己送去未来的她……
喉结轻轻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的陆舟，忽然开了口。
“玲。”
向陆舟投去了询问的视线，跟在他身后的玲出声应道。
“怎么了，指挥官。”
原本有什么话想说的陆舟，不知为何忽然又将刚刚张开的嘴合上了。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抬头看向了前方洞窟深处的那深邃无垠的黑暗，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没什么……在前面带路吧。”
赤色的瞳孔微微闪烁，就像萤火虫的光芒一样。
玲轻轻点了下头，上前一步站在了陆舟的身前。
“遵命，指挥官。”
第1627章 不成熟的建议
“我早就说过，谈判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必须赶在第一舰队列装新式装备之前，先发制人地声明我们的立场！逼迫他们认清现状！”
所谓现状，便是火星人可以在火星人的统治下获得更好发展的现实。从今往后他们将不再需要在经济上向“宗主国”输血，不再需要通过出卖廉价的工业成本来负担上百亿人的消费品需求，他们将制定关税和移民政策来维护火星人的权益，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唯泛亚马首是瞻……
说出这番话的人名字叫高睿明，是萧宏的办公室秘书，同时也是他的幕僚。甚至于可以说，萧宏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地当上天宫市的市长，至少有他一半的功劳。
“梦想还是得有的，未来的秘书长先生。如果能够避免战争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的话，我们至少得在道义上占据优势。”
看着全息屏幕中的回信，尤其是读到派遣驻军的那一段时，薛宏的眼中浮起了一抹淡淡的忧虑。
他所忧虑的倒不是对个人的前途，亦或者对泛亚合作的命运，而是这历史必然的一刻，本来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即，先是通过成立火星防卫舰队光明正大的扩军，然后等到第二舰队实力与第一舰队不相上下的情况下，再进一步地帮助他们的朋友——其他火星市实现独立，最后再徐徐谋求自身的独立。
但现在看来，李光亚似乎并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
演习和驻军这两步棋，差不多等于是断了他这方面的念想。
“很显然，我们抛出的橄榄枝，换来的是手脚上的镣铐，”食指在全息屏幕上扫过，薛宏满脸遗憾地关掉了这封来自泛亚当局的回复，“……如果一年之前，那场事故能够成功就好了。”
所谓的事故，自然指的是一年前的n-177航班劫持事件。
按照他们最初的计划，被劫持的n-177航班将直接撞上天舟号空间站，形成的太空垃圾将让整个同步轨道的航行安全系数直接下降两个等级，连同月宫号空间站以及拉格朗日空间基地的补给都将受到严重影响。
届时，他们只需要一边接管拉格朗日点空间基地的补给线，一边向泛亚当局提出加强小行星带巡逻的诉求，泛亚当局几乎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他们可以用空难争取来的十年，一点一点地强化火星殖民地的自治权，并扩大火星防卫舰队的规模，最终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独立。
萧宏甚至连到时候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然而谁能想到，一个沉睡了一百年的老古董，居然也跟着混上了那趟死亡航班，用的还是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假护照。
如果光是这样也就罢了，大不了这家伙醒来不久又死在那趟航班上，然而谁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把劫机者给干掉了。
如此一来，他们的计划不但全都被打乱了，还被迫蛰伏了一整年的时间。若不是智能危机重创了全球经济，导致泛亚合作对火星这片后花园的工业依赖度进一步升级，他们可能还得再忍几年……
不过，想要继续忍下去，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曲速技术已经突破，等到超光速通讯和超光速巡航一旦实现，火星殖民地在距离上的优势将不复存在，泛亚合作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收回火星的自治权。
或者至少，也会将他们和广寒市一样，将它们变成一个新的经济特区。
“已经发生的事情就算后悔也没有用，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他们已经把刀递到了我们的脖子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坐在办公桌背后的市长，高睿明用严肃的语气继续说道，“如果再不行动起来，我们就非常被动了。”
薛宏沉吟了一会儿，看向了自己的办公室秘书，开口问道。
“准备进行的怎么样了？”
听到这句话，高睿明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抹笑容，用充满自信的声音说道。
“多亏了太空电梯的订单需求扩大了我们的产能，再加上那些外星系殖民基金会的动作……现在我们可以明目张胆地在同步轨道上造船，然后向我们的‘舰队’输血。就我们的‘司令’反馈的消息，我们抱有的星舰已经达到五十艘，虽然在规模上仍然和第一舰队存在一定的差距，但凭借着补给和航道上的优势，以及其他空贼的支援，我们只要将这场战争变成持久战，最后胜利的一定是我们。”
萧宏幽幽叹了口气，摇头说道。
“数量没有任何意义，关键在于质量，一艘拥有曲速引擎的星舰在面对装备传统引擎的星舰，就像喷气式飞机面对螺旋桨飞机一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们需要曲速技术，那才是我们唯一的胜算。所以我现在需要确认的是，东亚重工在火星上的工厂，是否已经开始生产来自第一舰队的订单了。如果是的话，大概多久才能完成第二台‘完全版’引擎的生产。”
完全版的跃迁速度据说比demo版本快上数倍不止，甚至能够做到完全超越光速，数秒之内跨越1~2au的距离。
如果第一舰队全部列装了这样的引擎，他们也不用想什么摆脱泛亚合作控制的了，别说是太阳系这一亩三分地，就是太阳系之外的世界都将被纳入他们的掌控之下。
看出了萧市长眼中的忌惮，高睿明微微颔首。
“我明白您的意思。”
“明白就好，”萧市长点了下头，“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
……
位于天宫市边缘地区的一间民房里。
一位穿着棕色风衣的男人，一边将一张黑色的卡片交到王鹏的手上，一边开口说道。
“你要的资料我都整理好了，基本情况就和我上次告诉你的一样，目前我们已经掌握到了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宇宙之灵基金会已经将根据地从地球转移到了这里，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追踪这方面的线索……但有意思的是，最近我却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将那张储存有重要情报的卡片收下，王鹏向他投去了询问的视线。
“什么东西？”
“还记得一年前的那场空难吗？”
微微皱了下眉毛，王鹏用不确定的口吻说道。
“你是说……n-177航班？”
“没错。”
“当然记得，有什么问题吗？”
还记得是他刚刚从这个时代醒来时发生的事情。
王鹏仍然记得，当时是在李局长来看望自己的时候，两人从全息电视的荧幕上看到的n-177航班被劫持的新闻。
而也正是在那时，他得知了陆舟还活着的消息。
穿着棕色风衣的男人点了下头，看了一眼挂在墙边的贴满照片的白板，脸上露出了一抹忧虑的表情。
“……可能只是我想多了，我在调查出入境记录的时候，发现了几个本来不该出现在上面的名字，以及一批未经审查通过海关的货物。而当我追踪这些线索的时候，却是发现了n-177这几个字符。”
“你是说……n-177航班劫持事件，其实是基金会的行为？”
“如果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穿着棕色风衣的男人摇了摇头，表情复杂地说道，“我在一份签字文件中，发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名字。”
王鹏：“谁？”
“现任市长，”看着他，那个男人继续说道，“我查过他的履历，去年这个时候，他在殖民地海关局担任局长。”
听到这句话，王鹏的眼中浮现了一丝凝重的表情。
“这件事情我会留意的。”
“嗯，麻烦你了，”那人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耸了耸肩膀继续说道，“毕竟以我的权限，可没资格调查这样的大人物。另外，我还有个不成熟的建议。”
王鹏认真看着他问道：“你说。”
“最好尽快找到陆院士，”用推测的口吻，那人思忖着继续说道，“如果n-177航班真的和萧市长有关……他的处境岂不会有些微妙？”
第1628章 再会雷因哈特
希德尔矿业公司的矿洞。
陆舟跟在玲的身后，沿着已经废弃的钢轨，循着记忆中的那条路径，朝着动的深处走去。
因为废置许久的缘故，这座矿洞看起来相当的破败，就仿佛随时都可能坍塌一样。
视线在矿洞内游移着，就在行径至一半的时候，陆舟忽然轻咦了一声，停住脚步蹲下身来，伸出食指在地上抹了一把。
看着碳纤维手套上的灰尘，他细细的搓了搓之后，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这里有人来过。”
这个洞窟的前面是一条死路，外面的风沙根本吹不进这里，然而地上那些脚印却被全部抹去了。
很显然，在他离开这里之后，有人来过这里，而且看样子还对这里的情况进行过调查。
这时候陆舟想起来，最初泛亚合作帮他做身份公证的时候，李光亚似乎有提到过，将这件事情交给了安全局。
如此想来，这些痕迹应该属于邢队长他们的同事。
“……但愿他们没有发现那艘飞船。”
看着走在前面的玲朝着自己投来询问的眼神，陆舟摔了摔沾在手套上的灰，从地上站了起来。
“继续前进吧……对了，东西带着吗？”
“在身上。”
“很好，”点了点头，陆舟打着电筒照向了前面，“一会儿就交给你了。”
所谓东西，其实就是几块开矿用的炸药。
当初那伙人在挖穿矿洞之后，为了防止关于雷因哈特将军和那艘飞船的秘密泄露，陆舟炸塌了进入地狱之门的入口。
现在他想再回去，最直接的方法当然是再把它重新炸开。
“炸药已经安置完毕，请您退到爆炸范围之外。”
“好的。”
看着安置完炸药的玲，陆舟点了下头，开始向后倒退。
当他退到安全距离的时候，玲这才转过头，启动了爆破程序。
随着一声巨响从脚下传来，堆在两人前方的废墟轰然炸开。
伸手抹了把面罩上的灰尘，陆舟一边用手驱赶着弥漫在四周的尘埃，一边跨过了满地的碎石，踏入了这座由数十亿年前的火星人留下的遗迹。
而也就在他踏入这座遗迹的一瞬间，一声幽幽的轻叹，便从通讯频道内传来。
“你终于回来了。”
看着出现在通讯频道上的那串乱码文字，陆舟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只是一年的时间而已，和我已经历过的那漫长岁月相比，连一粒尘埃都谈不上。其实我原本以为，这一别会是十年甚至二十年，没想到你转眼间就回来了，说实话我挺意外的。”
站在陆舟的旁边，玲局促不安地环顾着四周，瞳孔中闪烁的猩红色光芒越来越强烈了，全身摆出了紧急的架势。
似乎是察觉到了站在陆舟旁边的那台仿生人，通讯频道中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感兴趣的色彩。
“列兵？居然是列兵……你从哪儿弄来的这玩意儿？”
刚听到列兵这个词的时候，陆舟一时间差点没反应过来。
直到他的视线落在玲的身上，才忽然间想起来，上次来这里解救自己的时候，玲的身体还是一台老式的矿业机器人。
而现在，她控制的这副躯体，则是系统奖励给他的“样品”，全称“列兵-1”型智能人护卫，由珈蓝帝国生产并列装于轨道空降部队，常用于清剿殖民地危险生物以及各种用途的轨道空降作战。
虽然在战术定位上，这台列兵-1是由中央处理器控制的量产型攻击机器人，但因为科技代差的缘故，即便是炮灰级的陆战单位，放到地球上也成了无敌般的存在。
“是那些人给我的……你应该知道我说道是谁。”
“观察者？”
陆舟点了下头。
“嗯。”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通讯频道中的声音，很明显比先前更加兴奋了。
“原来如此，我就说这玩意儿怎么会到你的手上。让我瞧瞧，嗯，杀戮核心被换掉了，难怪看起来呆头呆脑的……你这是给它安装了通用型ai？是原来的那个ai不好用吗？”
淡蓝色的光束从洞窟的深处射来，在玲的身上来回照着。
陆舟还是第一次看见，它的脸上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够了。”
听到陆舟制止的声音，那淡蓝色的光束立刻偃旗息鼓的收敛了回去。
通讯频道内传来一声略带歉意的轻咳，雷因哈特将军不好意思地说道。
“抱歉，我只是看到故乡的东西有点兴奋……你应该能理解那种感受，我的世界明明毁灭了，但属于那个世界的东西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顺便一提，刚才那玩意儿是飞船上的扫描光束，对电磁波的稳定性可能会造成一定的影响……但请相信我，它是无害的。”
“我能理解，也相信你。至于你先前的哪个问题，倒不是因为不好用，反而有些好用过头了，以至于那多余的战斗力我根本用不上，”陆舟耸了耸肩，“毕竟我生活在一个和平的文明……至少是相对和平的。”
“我们曾经也和平过，至少一段时间是的。”
用调侃的口吻说出了这句话，雷因哈特将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自言自语的说道。
“看来我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
陆舟：“什么推测。”
“那些无所不能的观察者，不只是能够将旧宇宙的东西带入虚空，还能够仅凭一段记忆，凭空创造本不存在的东西……比如这台列兵-1就是个例子，我不记得我有将这玩意儿带去过宇宙的中心。”
凭空创造出不存在的东西吗？
不过说实话，对于这件事情陆舟到没有感觉到太多的意外。
毕竟从这位雷因哈特将军的记忆中来看，现存于虚空中的观察者是一个远比珈蓝帝国强大的多的文明，无论是那颗无视超空间航道飞行在宇宙中的奇异滴，还是从现实宇宙遁入虚空躲避天灾的神秘技术，都已经超越了珈蓝文明对宇宙的理解。
“不说这些了，”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忧伤，似乎是回忆起了故乡的事情，雷因哈特将军继续说道，“看样子你这次回来，似乎并不是打算带我离开，开始你的旅行。那么，告诉我你的来意吧，我可不信是因为想我了。”
“你的预感很准，这一年半里我想到你的次数不超过十次，”停顿了片刻，陆舟收起了开玩笑的语气，用认真的口吻继续说道，“曲速技术我已经搞定了。”
听到这句话，通讯频道中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意外。
“哦？”
陆舟：“……通过利用高维粒子向低维空间跌落时对引力场产生的扰动，从而影响时空曲率并打开一条超空间通道。总之，我们已经成功实现了第一次超光速航行。。”
“真是让人意外……”诧异地砸了砸舌头，雷因哈特将军用难以置信的声音继续说道，“我原本以为在第一次见到你们之后，至少还得等我脚下这颗星球绕恒星运行100个周期，你们才能掌握超越光速的奥秘，没想到这才50周左右。”
火星公转一圈的时间是687天，转100圈大概得两个世纪。也就是说，在这位珈蓝人看来，超光速技术对于地球文明而言，毫无疑问是一件超前的技术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若非诸多巧合之下发现了z粒子的存在，就算是知道超光速巡航是可以实现的，想要将它变成现实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显然你低估了我们。”
听到这句话，雷因哈特将军哈哈大笑了起来。
“低估你们？怎么会？我觉得我最多最多，低估了的也只有你一个。”
“不绕圈子了，我直接问好了，”看着通讯界面上的那一串属于雷因哈特将军的乱码id，陆舟继续说道，“我记得珈蓝帝国有一种类似于传送门一样的东西。”
“你是说星门？”
“你们也叫它星门么……算了，专有名词的译法暂且不论，我想知道你们是通过何种方式，来维持一条稳定的超空间通道，允许物质和信息在通道内快速且无拥堵的交换？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通讯频道内沉默了许久。
大概过了五分钟，雷因哈特将军再次开口了。
“我又不是科学家，就算你问我，我也说不明白它具体是个什么原理。包括你说的那些什么高维粒子，我不确定曲速引擎到底生不生产高维粒子，我只知道当我按下开关，超空间通道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引力线就像是秋千的绳子一样将我们拉了过去。”
听到这个毫无价值的回答，陆舟的脸上不禁浮现了一丝失望的表情。
不过，对于雷因哈特的解释他倒也理解。
毕竟科学这东西越是向前发展，细分的领域便越是繁杂众多。别说是一个彻底的外行了，就算是研究超空间通道的行家，碰到了研究方向不对口的问题，也未必能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看来，今天注定是白跑了。
然而就在他正准备说声谢谢，然后带着玲转身从这儿离开的时候，雷因哈特将军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是将他的心情从谷底拉了回来。
“虽然我确实没法给你一个合适的建议，但……曲速引擎的残骸其实就在这座通往地心的矿坑里。”
“如果你真感兴趣的话……”
“何不自己研究研究？”
第1629章 又“失踪”了？
天宫市工业区，川流不息的工业制成品，在专用的传送带上往复穿梭着。
这里是泛亚合作火星殖民地的心脏，同时也是整个泛亚合作的胃。小到泛亚公民餐桌上的筷子，大到第一舰队旗舰主炮炮膛里的质量弹，所有一切人们能想象到的消耗品，都能够在这里找到它被摆上货架之前的最初模样。
由于立体化的传送带和管道几乎填满了整片空间，以区块进行分割的工厂与生产车间像细胞一样紧密的排列在一起，导致这里几乎成了整个天宫市地形最错综复杂的地方。
因为这将效率发挥到极致的布局，不少游客将这里调侃为反乌托邦世界中所描绘的超级工厂。
就仿佛除了在这里工作的工人不会被加工之外，被送进这里的每一片灰尘，都会被加工成人们希望它变成的样子。
而在这密集排列的工厂矩阵中，最为靓眼的一片区域，毫无疑问是属于东亚重工的生产园区。
整个园区位于工业区的正中央位置，几乎整个工业区80%以上的交通连接点和运输干道，都直接或间接与之相关。
以至于在产业界曾经流传着这样的传言，东亚重工虽然不生产矿泉水，但若是没了东亚重工，整个天宫市的人可能都喝不上水。
作为整个东亚重工工业园区的总经理，赵瑞成毫无疑问是站在整个火星产业链顶端的男人，每天接触到的人不是殖民地的名流上层，便是这一代的达官显贵。
一般人若是没有引荐的话，基本上不可能见到他，而他也不屑于亲自去见那些籍籍无名的商人。
比如南门二殖民探索基金会的经理格莱斯顿先生，在他看来无疑便符合“籍籍无名”这一要素。
从总部那边被派到殖民地这边已经过去快5年了，这5年的时间里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知名的北海联盟商人，名字叫格莱斯顿。
哪怕最近那个殖民探索基金会确实风头正盛，也并不能改变赵瑞成的看法。
毕竟作为管理东亚重工核心生产基地的一把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曲速引擎距离民用化究竟有多遥远……
“曲速引擎？”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鼻梁高挺、西装革履的男人，赵瑞成皱起了眉头，语气颇为不耐烦地说道。
“抱歉，目前曲速引擎的具体设计图纸还在陆院士那里，我们这边只拿到了一个初步的设计方案，以及一些生产线改造方面的要求。在完全消化这一技术之前，我们暂时还没有将它推向市场的打算，陆院士本人也未曾向我吩咐过这方面的安排。”
听到这个消息，格莱斯顿微微愣了下，脸上写满了意外的表情，用不该相信的语气说道。
“你们拿到的……确定只是设计方案？”
“是的……你打听这个干什么？”赵瑞成的眼神忽然警觉了起来，上下打量这家伙两眼，眼睛微微眯了几分，“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曲速引擎这个我们造不出来，你要么去找陆院士，要么爱找谁找谁去。”
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格莱斯顿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双手比划了一个抱歉的手势。
“sorry，我不是有意打听，只是听到了这方面的传闻。”
“传闻是吗？”赵瑞成冷冷一笑，下巴微微向上抬了下，“那我这儿听到的传闻可多着去了。比如某家企业靠着‘传闻’买了10万张废支票，还试图借着陆院士的名义继续行骗。”
“您可以瞧不起我的梦想，但不可以侮辱我的人格，赵经理，我会用行动证明那不是废支票，而是前往南门二的船票。”
赵瑞成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向上轻轻扯了下。
“那我祝你好运。”
离开了赵瑞城的办公室，格莱斯顿在秘书与保安的陪同下，离开了东亚重工的工业园区。
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他的眉宇间才渐渐染上了一丝雾霾。
“图纸居然还没有送到工厂这边？这怎么可能……”
自言自语的轻声念了两句，格莱斯顿伸出食指在左手腕上轻轻点了下，呼出了只有他的ar眼镜才能看见的视讯界面，打开通讯录拨出了一个号码。
很快，电话通了。
出现在视讯窗口中的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天宫市的市长萧宏。
面对着镜头，那位萧市长和颜悦色地说道。
“怎么样？见到赵瑞成了吗？”
“情报有问题，图纸根本没有送到这里。”
听到这句话，萧市长微微愣了下，眉头随即皱了起来。
“是赵瑞成说不在这里，还是确实不在这里。”
“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但保险起见，我这边还是派人确认一下。”
“这样最好，我这边也安排人去拜访下陆院士。”萧市长点了下头，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开口说道，“如果设计方案在他身上的话，必要的时候，或许我们还可以考虑下别的办法。”
“您的意思是……”
萧市长没有说话，但却是用眼神回答了他的问题。
格莱斯顿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轻声说道。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
从安全局的秘密据点出来之后，王鹏就在试着和陆舟联系。然而无论他怎么打电话，回荡在耳边的都只有一句“不再服务区”的提醒。
感觉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对劲，王鹏立刻赶到了陆舟下榻的星空大酒店。
就在他正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忽然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于是连忙拉住了那人问道。
“您好，请问你知道陆院士在哪里吗？”
看着眼前这位一点印象都没有的陌生人，吴庆来的脸上写满了茫然的表情。
“您……找陆院士？”
“是的，”王鹏点了下头，似乎是担心这家伙不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于是紧接着打开全息屏幕调出了自己的电子证件，摆在了吴庆来教授的面前，然后用认真的口吻继续说道，“是很重要的事情，希望你这边能配合我的工作。”
虽然没有见过安全局探员的证据长啥样，但公职人员的证书上的防伪码是做不了假的。
一想到问自己话的居然是安全局探员，吴庆来顿时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
“午饭我和他一起吃的，我记得他吃完之后就回房间了。哦，对对对，他之前还给我发了个消息，说如果下午的会议有人问他去哪儿了，让我替他请个假，借口就说他身体不舒服。”
王鹏：“你确定他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这个你让我怎么给你确定，”看着一脸着急的这家话，吴庆来教授颇为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你要不问一下前台？反正你是那个……调取监控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正巧就在这时候，电梯正好到了。
不再去管这家伙，将吴庆来扔在身后的王鹏快步走进了电梯，在楼层的表盘上按下了一个数字。
看着电梯的门马山就要关上，吴庆来原本也是打算跟上去的，但看着这家伙一脸“凶神恶煞”、“来者不善”的样子，最终还是犹豫了一下，没有跟着一起上去，。
取而代之的是，他悄悄打开了个人终端的全息屏幕，给陆舟发了条短信息过去提个醒。
不管是不是真的安全局探员，就这架势，准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电梯一路向上，很快到了目的地。
王鹏马不停蹄地走到了陆舟的房门口，伸手按下了门铃。
然而门铃响了好些时候，门背后一点反应都没有。
微微皱起了眉头，王鹏从兜里取出了一张卡片，在门上轻轻的刷了一下。
“情况紧急，对不住了兄弟。”
如果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大不了到时候诚恳地向他道歉。相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更在乎的是他的安全。
随着一声解锁的提示音响起，门很快开了，然而房间里却是空无一人。
显然，陆院士并不在这里。
是出去了吗？
刚刚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就在王鹏正打算将门关上，去别的地方再找找看的时候，一丝异样的感觉忽然从他的心头升起。
不对……
目光锁定在了倒放着的行李箱上，他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靠近武器的地方，警觉地四处观察了一眼。
“这里被搜过了……”
在他之前，有人来过这里！
而且几乎搜遍了陆院士的房间！
意识到了这一点，王鹏的脸色一瞬间写上了阴霾，放在腰间的右拳死死捏紧。
“……这些畜生，真特娘的阴魂不散。”
种种迹象表明，有人劫持了陆舟！
可会是谁？
基金会的人吗？
脑海中心念电转，就在这时候，王鹏忽然回想起了那位潜伏在天宫市的情报工作者和自己说的那番话。
“n-177航班可能与火星市当局有关……”
嘴里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下意识将它念出来的王鹏，瞳孔渐渐写上了一丝明悟。
以及……
难以置信的表情！
“萧市长是基金会的人！这怎么可能……不，似乎也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掌握的所有线索便都串联上了。
一年前的那场空难，根本不是什么kb袭击，而是一场经过周密计划的谋杀！
那个萧市长多半是和宋杨威一样，被宇宙之灵基金会的人给收买——或者干脆自己就是其中的一份子。因为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要杀死他，哪怕恩怨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王鹏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也不清楚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执念，让那些邪.教徒们过了一个世纪的时间都没放弃，更没兴趣去弄懂他们究竟是为什么盯上了陆舟。
此刻，他认准的只有一件事情。
“想伤到他……”
嘴角渐渐扯开了一丝残忍的弧度，墨色的瞳孔中闪烁了一抹凶光。
“那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这既不是工作，也不是什么身为安全局探员的义务。
仅仅只是从100年前开始，便属于他的使命……
第1630章 歪打正着的误会
咚！
炸雷般的闷响，在邢边的办公室里炸响。
右拳重重地锤在办公桌上，就连那悬浮在面前的全息屏幕都恍惚了一阵子才恢复稳定，邢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双目死死地瞪着站在办公桌前的联络员，大吼大叫地说道。
“陆院士被劫持了？！”
“……目前还不确定，但从现场来看，他的房间被搜过，”看着上司脸上震怒的表情，那联络员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说道，“我们在天宫市的情报人员正在进群里搜集关于他的下落，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得到可靠的线索。”
听完了这番话，刑边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
且不说陆舟在世界学术界所取得的那些成就以及堪比耶稣一般的地位，单说他在太空电梯工程中所扮演的角色，便足以体现出他对泛亚合作的重要性了。
连半秒钟的犹豫都没有，他立刻下令说道。
“立刻通知天宫市所有情报人员，务必在最短时间内，调查清楚陆院士的下落！”
“是！”
那联络员立正行礼，正要转身离去，然而还没走出两步，又被邢边给叫了回来。
“等一下！”
回头看向了上司，那联络员连忙问了句。
“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刑边：“王鹏呢？我记得那家伙也在火星上。”
那联络员表情略微有些尴尬，低下头语速飞快地小声说。
“他……好像说要去找陆院士，然后人就没影了。”
“这家伙……”
一听到这句话，邢边的心中顿时暗道一声要遭。
火星上的情况有多复杂，可远远不止一个宇宙之灵基金会的问题。
包括现在局里一直在调查的n-177航班劫持事件，到现在也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反转。
若是在这时候打草惊蛇，恐怕会酿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千万别干什么冲动的事情啊……
咬了咬牙，邢边最终还是放不下心来，将那联络员打发走之后，伸手在面前的全息屏幕上点了两下。
很快，一张视讯通话的窗口，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站在视讯窗口中的那个人套着一件漆黑色的外骨骼装甲，从背后的几个标靶来看，地点应该是在训练场。
将视线投向了屏幕对面的刑边，那人开口问道。
“找我有什么事？”
没有一句话的寒暄，邢边直入正题地开口说道。
“我这里有件棘手的事情，需要你们的协助。”
“调遣空天陆战队需要代表大会和军事委员会的共同授权，你找错人了。”
刑边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
“那是针对境外，而不是境内。根据特别情报法案第27条，在区域联盟或成员国安全受到重大威胁情况下，安全部门有权不经过正常授权程序，向空天部队请求支援。”
头盔的面罩解除，李高亮的脸出现在了头盔的阴影下面。
目不转睛地盯着全息视窗中的刑边，他用严肃的语气说道。
“到底是什么事情？我没记错的话，一个月前我们才帮过你们一会。”
“陆院士失踪了，而且根据我们搜集到的情报，极有可能是遭到了绑架，”回应着那审视的目光，刑边继续说道，“现在他是唯一掌握曲速技术的人，而且还是太空电梯的总顾问，这难道还不是大问题吗？还是说你要我通过正常程序一层一层的向上提交申请？”
“陆院士被绑架了？”
李高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几乎没有犹豫，他回头看向了身后正在训练的士兵们，扯开嗓门大声吼了一句。
“训练结束！”
就像是上紧了的发条一样，在他下达命令的瞬间，正在训练的士兵已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迅速列队集合在了一起。
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全息视窗中的邢边，李高亮用认真的语气说道。
“我希望你的情报是准确的。”
“我可以用性命担保。”
李高亮点了下头，随手关掉了全息屏，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弟兄们，用铿锵有力的声音下令道。
“所有人随我登舰。”
“准备干活！”
……
天宫市市政厅。
市长的办公室里。
听着手下的报告，薛市长的眼睛瞪的老大，隔了好一会儿，才用不敢相信的口吻说道。
“人……不见了？”
“是的，”高睿明点了下头，神色凝重的说道，“当时我正准备和他谈谈合作的事情，然而当我到了他房间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萧宏的视线瞬间凌厉了起来，带上了一丝警觉的异色。
“会不会是让他察觉到什么了？”
“不可能，”高睿明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他的行李都还留在他的房间里，一件也没有带走。甚至就在前一天，他还去参加了木卫二计划的研讨会议。如果他察觉到了什么，肯定不会表现的这么淡定……”
萧宏立刻说道：“万一淡定是他装出来的呢？”
高睿明：“那只能说他的反侦察能力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听着，他只是一名学者，不是安全局的特工。我们都知道他很聪明，但侦查与反侦察能力靠的不是聪明，而是经验！”
“够了！我不管他是聪明也好，还是接过了特殊的培训，亦或者因为巧合发现了些什么，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他人不见了！”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萧宏走到了落地窗边，一边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一边用懊恼的语气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们的计划被彻底打乱了！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掌握曲速技术的人！如果我们不能控制住他，我们将毫无胜算！”
看着心烦意乱的萧市长，高睿明安慰了一句说道。
“也不至于这么悲观，至少我们能够肯定，他现在人还在火星上。我提议，立刻通知我们的海关以及其他殖民市，暂停陆舟的出入境护照。并且一旦发现他的行踪，立刻告知我们。”
在落地窗边停下了脚步，看着窗外那片繁荣的未来都市与落地窗上属于自己的倒影，萧市长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
限制陆舟出境。
若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以这位大佬的身份，搞不好这将导致天宫市与泛亚合作直接决裂。
虽然在他们的计划中，这是早晚都会发生的事情，但为了一个还不确定的曲速引擎技术，将所有的计划全盘打乱并提前到现在到底值不值得，却是一件需要思考的事情。
眼看着薛市长陷入了犹豫，高睿明又紧接着在先前那番话之后补上了一句。
“已经没有时间能给我们犹豫了！您以为就算我们没有任何动作，泛亚合作就会对我们放松警惕吗？我敢保证，到时候您还是市长，我还是您的秘书，但我们的天宫将不再是那个自由的天宫，而是泛亚合作的一个经济特区！”
或许是被最后这一句话给打动了，薛市长总算是下定了决心，咬着牙点了下头。
“就按你说的做……另外，动用我们能动用的一切资源，在天宫市寻找他的下落！这件事情，由你亲自负责！”
高睿明郑重地点了下头。
“我这就去办！”
第1631章 地底世界的宝藏
就在整个天宫市都在为陆舟的下落而暗流汹涌的时候，走在地狱之门的旧址中的正主，却是已经忘了时间。
什么木卫二计划。
什么研讨会议。
和来自高等文明的技术放在一起，在陆舟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他隐约中还记得，雷因哈特将军曾经和自己说过，那些“火星人”从他这里借走了飞船的曲速引擎，试图用它来重新点燃冷却的地核。
这个计划听起来相当的疯狂，疯狂到但凡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认为这计划有哪怕1%的可能性能够成功。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火星文明最后的辉煌，也随着母星的凋零灰飞烟灭了。
陆舟原本以为，脱离了高维空间碎片的保护，那台从飞船上拆下的曲速引擎就算没有被送到地核引爆，多半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风化解体。
然而雷因哈特将军却相当笃定的告诉他，他能够感知到那台引擎仍然存在着。
并且，就在他们的脚下！
“……自从我的意识与这艘飞船融为一体，我的感官比以前敏锐了不少。它就像是我身上的一颗细胞，或者说器官一样，如果它出了什么状况的话，我肯定是最先知道的。”
听着通讯频道里传来的声音，陆舟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
“所以你到底是一段存储在飞船服务器中的程序，还是附身在飞船上的某个意识体。”
“这是个相当有趣的问题，事实上我也思考了很久，至少最近这两亿年我都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唯物主义理论下的产物……虽然我的绝大多数功能和权限都是程序赋予的，但有意思的事，我对外界的感知却超出了我能力的范畴。”
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一样，雷因哈特将军沉吟了一会儿，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眼见这位来自旧宇宙的朋友陷入了思考，陆舟也没有打扰他，将时间留给了他。
就这样，跟在玲身后又走了一段路程，通讯频道里忽然再次传来的声音。
“人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听到这句突兀的话，陆舟微微愣了一下，一脸古怪地将视线挪向了通讯频道上的那行印着乱码的id，开口说道。
“人……是一种怎样的存在？抱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或者说你指的是哪方面？能具体一点吗。”
说起来，珈蓝人不也是哺乳动物灵长目吗？这家伙怎么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可能我的问法存在歧义，我想说的是，我们由无数个细胞组成，每一个细胞毫无疑问都是独立的个体，这是在一个庞大系统的支配下协同工作，而我们的意识正是成千上万的细胞精诚合作之下的产物……所以我们的意识又是一种怎样的东西？一段在大脑中被编译好的程序？还是某种更加抽象的东西？”
“这个问题太深奥了，恐怕只有哲学家才能回答你。”
“哲学家吗？”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回答，雷因哈特将军淡淡笑了笑，“恐怕有点难，在我们的文明，研究哲学是一种时尚，然而搜遍我的记忆，仍然没法找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是吗？那还真是一个令人向往的世界。要我说的话，大概就像程序吧，”陆舟随口说道，“将神经元类比成二极管，其实大脑的工作机理和计算机没什么两样，只是用不同的零件对信息进行处理罢了。”
“这个解释太肤浅了，”雷因哈特将军用略带失望的口吻说道，“兴许等你再成熟一点儿，我能够从你这里听到不一样的答案。谢谢你陪我打发了这么久的时间……顺便一提，前面就是了。”
就在这句话刚说出口的时候，顺着灯光向前看去的陆舟，已经看见了那伫立在阴影下的轮廓。
那是一座漆黑色的立方体，在电通光芒照耀下，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外壳上爬满了灰尘，看不到一丝一毫锈蚀的痕迹。
走近两步看去，在那立方体的表面上，爬满了一行行不规则的纹路。让人惊讶的倒不是那纹路本身，而是经过了数十亿年的时间，岁月在它的身上居然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端详着这座造型古怪的人造物，陆舟小声轻念了一句。
“……就是这里了吗？”
雷因哈特将军没有说话，却已经用沉默回答了他的疑问。
在这座黑色的立方体前驻足了片刻，陆舟忽然回过头，看向了站在他身后的玲。
“……玲。”
“怎么了指挥官。”
“从离开天宫市到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
“17小时8分钟。”
居然已经走了这么久吗？
早知道就让吴庆来那家伙帮自己多请几天假了。
可惜现在他正在不知多少米深的地下，想要发条短信息出去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玩意儿……我可以拆开吗？”
“可以是可以，但何必这么麻烦呢？”
“什么意思。”
雷因哈特将军没有说话。
就在陆舟正向追问的时候，一道湛蓝色的光芒很快透过了头顶的岩壁，缓缓降落在了他面前那座漆黑色的立方体。
在看到这穿透一切的光芒面前，玲的反应和先前一样，面露畏惧之色的向后倒退了一步。
看着这熟悉的光芒，陆舟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瞬间浮现了一抹惊讶的表情。
“这是！”
“扫描光束，一般珈蓝帝国的科考船或者逃生船都会配备，主要是用来扫描矿陨石或者小行星，并揭示其内部构造的。当然了，如果有那个必要的话，也能用来扫描一些人造物。在珈蓝帝国的边境我们时常能发现一些原始生物形成的文明聚落，为了尽可能的避免影响他们的文明进程，我们通常会通过这种非直接干涉的方式来复制他们的工艺品和建筑。”
“太不可思议了……等等，”猛然间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陆舟立刻问道，“既然你的扫描光束能直接照到这里，干嘛还要让我自己过来一趟？”
“我并没有让你亲自过来一趟，难道不是你自己跑过来的吗？事实上你完全可以坐在飞船里，一边喝着超过保质期几十亿年的饮料，一边透过指挥舱内的专业设备研究你想研究的东西，”雷因哈特将军用无奈的声音说道，“我还以为你想亲眼看看这玩意儿长啥样。”
陆舟的眉头狠狠抽搐了一下。
“……也就是说，我现在还得回去？”
“倒也没那个必要，我可以直接将画面传输到你的个人终端上……但如果你想看的更清楚一点，个人还是建议你回到飞船上。”
陆舟：“……”
除了一句mmp之外，他一句话也不想讲。
第1632章 导火索
就在陆舟正钻研着曲速引擎的奥秘的时候，此天宫市的各方势力却是因为他的失踪，已经彻底乱成了一团。
无论是南门二殖民探索基金会，还是密谋着独立的火星殖民市联盟，亦或者泛亚合作的情报部门，所有人都想知道陆舟去了哪。
不过，混乱的局势似乎并没有影响人们的日常生活。
即便陆院士的失踪几乎将各方势力的关系推到了剑拔弩张的局面，人们所关注的仍然是那连续创下新高的南门二殖民探索基金发行的企业债以及已经售出的10万张船票。
此时此刻，南门二殖民探索基金会总部大厦的楼下，各大新闻媒体的转播车和数不清的私家车，几乎将整个停车场乃至附近的街道塞满。
为了避免踩踏事件发生，公司的保安在门口拉起了隔离带维持秩序，对围在这里的人们进行劝离。
在那些包围大厦入口的人中，有来自新闻机构的记者，也有的是希望寻求合作的企业家，亦或者是希望购买更多企业债与倒卖船票的中间商。
不得不承认，南门二殖民探索基金确实赶上了一个好时候。
如今超光速航行的问题被解决，并且不管是吹风也好还是确有其事，火星打算打造整个太阳系最大的空间港口并主导木卫二的开发。
所有的一切无不在预示着，人类已经做好了前往更遥远世界的准备，而人们对外星系世界的热情也前所未有的高涨。
如此这般盛况，自天宫市建市以来，都未曾有过几回。
对于自由散漫习惯了的火星人而言，这大概还是第一次，让他们不约而同且自发的为同一件事情喝彩。
大厦顶层。
总经理办公室里。
站在全息光束中的劳伦斯，正透过办公室的落地窗俯瞰着天宫市的街景。
作为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坐在办公椅上的格莱斯顿正把玩着手中的工艺品。那是一枚金色的徽章，上面纹着奇怪的图案。单看做工的话很难分辨这玩意儿是哪一年的作品，不过从他爱惜的动作来看，这玩意儿应该跟了他好些年了。
这时候，站在落地窗边的劳伦斯，忽然开口了。
“老实说，对于你们的品味，我一直感到非常的好奇。”
“哦？”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格莱斯顿将徽章收进了兜里，向劳伦斯投去了绕有兴趣的视线，“我很乐意解答你的困惑。”
“倒也谈不上困惑，”淡淡笑了笑，劳伦斯继续说道，“只是从效率的角度来讲，你们的喜怒哀乐其实不过是神经信号的传到与激素分泌的共同作用，而这些都是可以通过化学以及信息技术手段来满足的。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地在这里修建这么多毫无意义的人造物，然后用他们生产一些最终注定被浪费掉的垃圾。”
“这确实是个有趣的问题，也非常难以回答”格莱斯顿沉思了一会儿，耸了耸肩膀说，“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的话，那大概便是千百年来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兴许在我们的基因里还藏着某种我们自己都不太清楚的东西。”
“基因吗？”看着倒映在落地窗上的那张脸，劳伦斯的嘴角牵起了一丝笑容，用轻描淡写的声音说道，“仔细想想，创造我的那个人似乎也是一个矛盾的家伙。上半年的岁月中，他几乎每一天都在渴望着梦想能够实现，然而偏偏在梦想即将实现的最后一刻他却犹豫了，以至于我不得不让人去逼他一把。”
格莱斯顿张了张嘴，原本想说些什么，但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直觉告诉他，这时候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的。
那个劳伦斯并不在意他们在想什么，也根本不关心。
就像他们不关心身为人工智能的它，到底是为何执着于但现在他们看来根本毫无意义的事情。
双方仅仅是因为共同的利害关系而暂时性的站在了一起。
仅此而已。
这时候，办公室外响起了敲门声。
格莱斯顿看了劳伦斯一眼，见后者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进来吧。”
门开了，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边快步走进屋里，一边火急火燎地开口说道。
“大事不好了，格莱斯顿先生，出大事儿了！”
看着眼前的那个男人，格莱斯顿微微皱了下眉头。
虽然有些不满于自己手下的失态，但现在显然不是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的时候。
“你先喘两口气，然后把话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市政厅，那边的消息！”匆匆看了站在窗边的劳伦斯一眼，那人咽了口唾沫，满头大汗地继续说道，“陆舟失踪了！”
听到这句话，不止是格莱斯顿，就连站在落地窗边的劳伦斯也愣住了。
“失踪了？”嘴唇轻轻开合了下，劳伦斯不敢相信的回过头来，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说道，“你确定他失踪了？”
匆匆瞥了格莱斯顿，见自己的老板似乎对站在窗边的这个怪老头很敬重的样子，于是也就不再避讳，如实坦白说道。
“……是的，薛市长那边派人去了一趟陆舟下榻的酒店，但那里连个人影都没有。接着我们搜了他的房间，全都是些没用的随身衣物，根本没看到曲速引擎图纸的影子！”
格莱斯顿心中咯噔了一下。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先下去。”
“是……”
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迅速点了下头，恭敬地退出了门外，并顺手将办公室的门带上。
连一秒钟也没有耽搁，格莱斯顿立刻看见了站在窗边的劳伦斯，向他投诉了求助的眼神。
“我们该怎么办？”
“这确实是个大麻烦，没有曲速引擎的话，我们根本离不开太阳系，”看着窗外潮流不息的街道，劳伦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继续说道，“而且不止是如此，我们的麻烦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大。”
“比想象中的还要大？”格莱斯顿皱起了眉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天宫市的那位薛市长，有独立的倾向。”
“这还用发现吗？整个市政厅的高层八成都有这想法。”
“所以我说我们恐怕有大麻烦了，”看下了一脸愕然的格莱斯顿，面朝着落地窗的劳伦斯有耐人寻味的口吻，继续说道，“想象一下，你是宗主国，你的殖民地扣押了你最杰出的学者，而偏偏他所掌握的技术能够彻底扭转双方之间的战略平衡。”
就一刻，格莱斯顿的脸色终于变了。
“你，你的意思是……”
没有去在意格莱斯顿的心理变化，劳伦斯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
“不管他是失踪了也好，还是被泛亚合作秘密接走了也好，战争似乎都在所难免了。”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
泛亚合作总部。
看完了安全局的报告之后，李光亚愤怒地双手捶在了桌子上。
“那群吃里扒外的家伙，我早就应该认清他们虚伪的嘴脸。”
“理事长先生，我们现在恐怕正面临泛亚合作自成立以来最严峻的考验，”看着理事长，魏秘书表情严肃地继续说道，“陆院士很大可能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一旦让他们掌握了曲速技术，并将它运用于战场，我们的优势将荡然无存。您必须立刻作出决定，这将关系到整个泛亚合作的命运！”
“还用得着选吗？镇压叛军是军队的工作，”李光亚骂骂咧咧地下令说道，“军演提前开始了，让第一舰队开过去，带上轨道空降部队。”
“如果遭遇抵抗，立刻开火还击。”
“不用和他们客气！”
第1633章 一触即发！
“这里是c134观测站，观测区域内一切正常。”
“请继续保持监视，每十分钟汇报一次情况。”
“收到……总部的这些家伙是神经病吗？每十分钟汇报一次？什么情况也没有也要汇报？这么做到底有任何意义？”
挂断了通讯，奥斯蒙骂骂咧咧的吐槽了一句，向后靠在了办公椅上。
看着同事闹情绪的样子，坐在他旁边的罗哈德安慰了一句说道。
“也许是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我们轮流来吧，10分钟之后我来汇报。”
这里是位于小行星带内侧边缘区域的采矿站。
这里除了象征性地生产一些根本回不了本的铁矿石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那便是监视拉格朗日点空间基地以及泛亚第一舰队的动向，为那些活跃在小行星带的“义士们”提供情报支援。
然而，即便他们每一个人对自己的工作确实怀揣着一种强烈的使命感与荣誉，使命感和荣誉毕竟也不能当饭吃。
拿着不高的薪水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数着星星消磨人生，就是再具有革命热情的有识之士，也难免会感到怀疑人生。
何况他们的革命热情，也仅仅只是一般程度而已。
就在奥斯蒙正思索着该如何去写20分钟之后的那份报告的时候，观测站的雷达屏幕上但绿点忽然波动了一下。
捕捉到了这一变化，他立刻操作着空间站的1号望远镜，将它对准了拉格朗日空间基地的泊位。
也几乎就在这一瞬间，他看见17号泊位的舱门打开，一艘亮银色的飞船缓缓从里面开了出来。
见到这一幕，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立刻在椅子上坐正了起来，并伸手拉了一把坐在旁边的同事，指了指操控台上的全息屏幕。
“快看，拉格朗尔点空间基地那边有动静，秦岭号离开了泊位。”
一听到这句话，罗哈德顿时精神了起来，两眼死死的锁定在了控制台上。
“记录它的航行动向！”
“我正在记录……妈的，不用记了。”
奥斯蒙一拳狠狠捶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若不是身上绑着安全带，就这一拳便足以让他从椅子上飘起来撞向天花板。
坐在他的旁边，罗哈德的眉头紧锁着，看着已经消失在雷达界面和镜头中的那艘星舰，这里小声喃喃自语着。
“曲速技术吗？真是个方便的玩意儿。”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不禁浮现了一丝羡慕的表情。
如果他们也拥有这样的技术就好了。
假如能够掌握超越光速的技术，用不着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便能凭借着强大的工业能力，打造一支称霸太阳系的舰队。而到了那时候，何愁无法完成“建立属于火星人自己的国家”、“摘掉殖民地帽子”的伟业？
“是挺方便的……据说从地月系统到火星只需要5分钟。”
“你说他们在这时候出动是干什么？”
“鬼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奥斯陆摇了摇头说，“估计是测试装备去了吧，这段时间它们好像都在搞这件事。”
这个回答并没能让罗哈德感到一丝轻松。
直觉告诉他，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
然而直觉毕竟是直觉，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具体的他也说不上来到底不对劲在哪？
模棱两可的扔下了一句“也许吧”，他伸手按下了请求通讯的按钮，连接到了指挥中心那边，打算将这边的异常报告上去。
然后就在这时候，异变忽然发生了。
只见拉格朗日空间基地的数个泊位舱门忽然齐齐打开，在等离子体引擎闪耀光芒的衬托下，一艘艘巍峨的星舰缓缓驶出。
见到这一幕，无论是罗哈德还是奥斯蒙，两人纷纷瞪大了双眼。
屏幕上的每一艘星舰他们都认识。
然而上一次他们同框出镜的时候，还是一年前仿生人发动叛乱……
“这里是指挥中心，通讯请求已经收到……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请重复一遍。”
这两人许久没有开口，通讯频道的那头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从诧异中回过了神，罗哈德用颤抖的声音，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
“华山号和泰山号……是第一舰队的双空母战斗群！一共20艘星舰……他们正在航向火星！”
听到这句汇报，通讯频道内短暂的沉默了几秒钟。
紧接着一连串骚动的声音传来，坐在那头的联络员的声音明显带上了一次慌乱。
“空母战斗群？你确定没有看错吗？稍等……军事演习的时间不是下个月吗？怎么提前了？”
奥斯蒙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鬼特么知道！”
泛亚合作的最强舰队离开港口，目标是火星，而且一点预兆也没有。
就算是傻子也能感觉到，恐怕有大事要发生了……
……
天宫市郊区。
藏匿于居住区中的安全局据点，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没有丝毫的预兆，一伙来历不明的武装分子突然袭击了这里。
由于几乎所有情报人员都分散出去搜寻陆舟下落的缘故，导致那些武装分子在攻进来的时候，几乎没有遭到任何的抵抗，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里拿下来。
唯一驻守在这里的情报工作者，在枪战中被当场打死。
看着地上的那具尸体，站在旁边的武装分子用枪口在他的身上戳了戳，砸了砸舌头说道。
“boss，咱们真的不用留个活口吗？”
“没有那个必要，咱们既然站在了这儿，就意味着已经撕破脸了。”
站在据点墙边的白板前，那个被称作是boss的男人解开了外骨骼装甲的面罩，盯着那些贴在白板上的照片和消息简报，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果然，正如市长先生所预料的那样，n-177航班事件已经引起了安全局的警觉。这些年来，安全局安插在殖民地的情报人员，一直在调查那起劫机事件背后的真相。
“可惜目标不在这……”
从白板上收回了视线，那个被称作是boss的男人，环视了一眼这座已经被毁掉的据点，思忖了片刻之后继续说道，“应该是已经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他们这次行动的目标是陆舟。
根据从酒店房间内搜集到的线索，他们基本上可以断定，泛亚安全局的情报人员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于是派人将他转移走了。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些安全局的探员并没有将陆舟转移到在天宫市的总据点，甚至他们攻入这里的时候连一点有效的抵抗都没碰上。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说明着，他们的情报可能出现了一些问题。
而且问题还不小……
“可是，他们会将他转移到了哪？”端着步枪站在旁边的一名武装分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整个天宫市都是我们的眼线，除了这里……我想不到还有哪里更安全。”
那个叫boss的男人刚准备开口说话，然而就在这时候，一道陌生的声音却是从不远处飘了过来。
“是啊，我也想问这个问题。”
“你们把陆院士，藏哪儿了？”
第1634章 交手
“你们把他藏哪儿了？”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那个叫boss的男人，下意识地调转枪口指向了声音飘来的方向。
然而，那里什么人也没有，他只看见一个易拉罐大小的东西，晃晃悠悠地跨过了门口，滚进了房间里。
在和那玩意儿对上视线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然而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了。
瞬间炸裂的火光让屋内的武装分子瞬间损伤大半，那个被称作boss的男人迅速扣下了手中的扳机，朝着门口打了一梭子子弹过去。
恍惚中，他看见了一道人影，和那人影身上溅起的血花。
然而，还没来得及等他兴奋，当他看清那张脸的一瞬间，他的心情便一瞬间沉入了谷底。
那张被血污覆盖的面孔根本不会入侵者的脸，而是被他安排在门口放哨的弟兄。
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做出反应了，打空一轮弹夹的他刚刚拔掉枪膛侧面的电池，那个被像盾牌一样被架在身前的肉盾，便如同一张破布似的砸了过来。
紧接着三两声的枪响，站在他身旁的几名武装分子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闷哼，便扬起头颅向后倒在了地上。
好强！
不，已经不只是好强那么简单了……
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心中生出了一丝慌乱，那人不顾一切地拉开了手雷的拉环，向前狠狠地砸了出去，然后猛地扑向了一边。
爆炸的热浪从背上刮过，随之而来的还有通讯频道中队友的哀嚎，来不及去看战场上的惨状，他慌不择路地冲向了一旁的金属门，驱动着外骨骼的全部动力用肩膀撞了上去。
他现在心中想着的只有一件事情，那便是从这里逃出去……
然而，他的期望终究还是落空了。
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他，紧接着庞大的力量便让他双脚离开了地面。
再然后，他只感觉到一股如同被卡车拖着一般的力道从脖子上传来，整个人连同三百来斤的外骨骼装甲一起被扔到了墙上。
“可恶……”
用尽全身的力气从腰间拔出了手枪，然而还没等他将枪口对准前面，一把迎面飞来的匕首便劈开了枪膛。
痛呼了一声，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握紧的枪，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只手已经卡住了他的脖子。
从额前滴落的鲜血模糊了视线，恐惧地看着眼前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中挤出了一句话。
“你是什么人……”
“和你无关，”切断了外骨骼装甲的电源，看着还剩一口气的武装分子，王鹏用冰冷的语气继续说道，“现在是你回答我的问题。”
“你想知道什么……我只是收钱办事，只要你肯放了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陆院士在哪？”
“我不知道……啊啊啊！”看着插在肩膀上的匕首，被摁在墙上的那个人不可控制的发出了痛呼声，然而任凭他怎么挣扎，也根本挣脱不了那只手。
“我再问你一遍，陆院士在哪？”
“我没有骗，我真的不知道——”眼看着面前证人取下了挂在胸前的另一只匕首，他连忙大声喊道，“等一下，等一下！我说，我知道他在哪！”
手上的动作放慢了些许，王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将匕首抵在了他的左肩。
“我的耐心是有限，你最好不要试图和我耍花招。”
紧张的瞟了一眼抵在自己左肩的匕首，那男人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欲速飞快的说道。
“雇佣我们的是萧市长。”
“我问的是陆院士在哪。”
“等一下！我正要说！他被送去了市政厅，具体的位置我不清楚，但我可以确定他被送去了那里！”
“市政厅？”
王鹏皱了皱眉头，一脸怀疑的看着他。
“你在耍我？”
“我没有！我发誓没有耍你！”
此时此刻，鲍里斯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是一名佣兵而已，信用是一回事儿，但在小命儿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现在只后悔一件事，那就是接了这个该死的任务，掺合到了殖民地和泛亚合作的矛盾中。如果只是打劫下商船，或者接接杀手的活，哪里至于碰上这样不讲理的怪物。
一时半会也分不出来这家伙说的是真是假，王鹏沉思了一会儿之后，看着他继续问道。
“你们找陆院士是想干什么？”
“曲速引擎！”
怀疑地看了暴鲍里斯一眼，王鹏的右手微微用力，用带着警告的声音说道。
“萧宏连这种事情都告诉你了？”
“这根本不是秘密，几乎整个联盟军的人都知道！”
“联盟军？”微微皱了下眉头，王鹏不解说道，“那是什么。”
惊讶的看了王鹏一眼，鲍里斯小声喃喃自语道。
“你居然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已经发现了……”
王鹏不耐烦地说道。
“我问你话。”
“……你别激动，我这就说，”感觉到压在自己肩头的力量，鲍里斯连忙说道，“很早以前，火星上的各殖民市就达成了一个协议，谋求组建一个由火星人自己做主的区域联盟……就像泛亚合作那样。这其中包括天宫市、包括新伦敦、包括新弗吉尼亚……联盟的高层都是当地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挑重点。”
“为了独立，我们需要武器！”连忙停止了废话，鲍里斯紧张地继续说道，“泛亚第一舰队太强大了，就算是整个太阳系的舰队加起来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但如果掌握了超光速技术就不一样了，我们的船可以出现在我们想出现的地方。”
王鹏脸上的怀疑越来越明显了。
很难想象，区区一名佣兵，能知道这么多事情，而他对这些情报却一无所知。
“你说你只是佣兵？”
鲍里斯战战兢兢地说道：“我确实是佣兵，在联盟军中，像我这样拿钱办事的人还有很多。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们一样，在意这里的统治者是谁……”
看着眼前的男人陷入了沉默，鲍里斯咽了口唾沫，小声继续说道。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可以放我走了吗？”
王鹏看了他一眼，扔掉了手中的匕首。
然而还没等鲍里斯松一口气，便看他拔出了腰间的手枪，推开了保险。
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就像上了岸的鱼一样挣扎着，并惊恐地大喊大叫着。
“等等，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我说什么了？”
冷酷的声音落下，紧随其后的是一声枪响。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男人，王鹏压下了手中的枪口，将它重新插回了腰间。
放这家伙走是不可能的。
若是自己有时间的话，倒是还能留他一命，把他交给法律去审判。
然而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市政厅吗……我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我们还是慢了一步。”
虽然知道了陆舟的下落，但王鹏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不轻松。
那里是市政厅……
整个天宫市的权力核心，坐落在穹顶正中央的下方。
那里不但有民兵团和警卫把手，更是有无数只无人机往复巡逻在周围，想要潜入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至于强攻，对他来说就更不现实了。
火星上虽然没有航空防卫权，但地面防卫力量还是不小的，名义上为了戒备空贼和其他殖民市的威胁，这里的民兵组织甚至还配备了电磁坦克这样的重武器。
别说是自己了。
就算是将整个火星的情报人员加起来，也未必能打得进去。
“看来只能申请支援了……”
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据点，王鹏走到了办公桌前，伸出食指在上面点了两下。
很快，一张全息视讯窗口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食指快速的点在键盘上输入了密码，他很快连接到了部署在火卫一上的通讯基站，朝着位于地球的情报接收卫星发去了一段简讯，将陆舟的位置和处境一并报告给了上级。
曲速引擎的重要性无需他多做赘述，更何况考虑到陆舟在太空电梯工程中扮演的重要角色，他相信邢队长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没有等待很久的时间，王鹏很快收到了回信。
回信非常短，短到只有四个字加一个标点——
【已经出发。】
第1635章 一场误会引发的战争
市长办公室的门推开，高睿明一边快步走进门内，一边用急促的语气说道。
“我们派去的雇佣兵失去了联络！”
“这不可能！”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萧宏几乎是下意识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
“鲍里斯可是咱们多年的老搭档了，他不可能会失手！”
“然而这一次他确实失手了！您为什么就不能认清现实？”看着还不愿意接受现实的市长，高睿明一脸头疼地说道，“唯一的好消息是，我们现在能够确定，陆舟还在火星上，而且就在安全局的据点！至少半小时前在哪里！否则没有道理他们会在那个据点驻扎那么多人手！”
至于现在他在哪儿。
那就说不好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大概还没有离开天宫市。
然而即便是如此，这个消息仍然没能让萧市长脸上的表情放松一丝一毫，反倒是令他的额前低落了一滴冷汗。
鲍里斯那边已经没了消息，不管人现在是死是活，都肯定不敢再回来见他。而打死他也不相信，那些拿钱买命的恶棍会替他保守秘密。
事情若是一旦败露，他们将不得不承受泛亚当局的怒火……
就在这时候，办公桌的角落，忽然闪烁了通讯请求的图标。
看到那闪烁的图标，萧市长立刻伸出食指按了上去。
随着淡蓝色的全息光束升起，一幅半身人像很快浮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报告，边境观察站传来急报！”
萧市长心头一紧，连忙开口说道。
“什么事情？”
“根据边境观察站传来的情报，第一舰队的空母战斗群于五分钟前离开拉格朗日点空军基地，正在向火星前进！”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萧市长的心里猛的咯噔了一下，一屁股坐回到了办公椅上。
“该死！他们果然已经察觉到了！”
看着一脸惊慌的市长，伫立在全息光束中的那名联络员脸上写满了大写的懵逼。
见状，高睿明连忙上前一步，伸手在办公桌上按了下，先是关闭了还未结束的通话，然后快步绕过办公桌走到了萧市长的面前，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狠狠的晃了两下。
“已经没有时间给我们犹豫了，市长阁下！没有电话事先告知，甚至连一条简讯都没有，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毫无疑问，这支舰队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看着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市长，他提高了音量，用全身的力气继续吼道。
“从拉格朗日点空间基地到这里，他们至少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向他们派出无人载具骚扰，我们还能再争取到一个星期的时间！这两个星期的时间，没有一分钟是可以浪费的！从现在开始动员，动员我们能动员的一切投入到战争中，我们还来得及！”
面对自己最忠实的部下，萧市长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苦笑。
“现在交手……我们有胜算吗？”
“胜算不大，但如果我们什么也不做，就在这里束手待毙，等待你我的将是法律的审判。我可以向您发誓，我们会在监狱里度过下半辈子！”目光死死地盯着萧市长，高睿明继续说道，“但若是反抗，我们未必没有一线生机！而究竟怎么选，取决于您的决定！您必须立刻作出决定！”
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斗志，或者说求生欲，萧市长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我们应该怎么做？”
高睿明：“很简单！找到陆舟，逼他交出曲速技术！即便我们的对手是第一舰队，只要我们利用这两周的时间构筑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线，再用曲速引擎给我们的舰队插上翅膀，胜利的天平一定会向我们倾斜！别忘了，我们有着太阳系最大的工业中心和最完整的产业群！只要拖下去，胜利的一定是我们！”
“传我命令下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萧市长用严肃的口吻说道，“天宫市进入战时状态！让警卫队和民兵团全体待命，随时准备——”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地板和窗户忽然发出了一阵震颤的闷响。
下意识地扶住了办公桌，萧市长勉强站稳了身子，惊慌的看了窗外一眼，接着又看向了同样差点摔一跤的高睿明。
咽了口唾沫，他颤声问道。
“刚才……发生了什么？”
高睿明也是一脸懵逼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虽说是不知道，但他心中总有种强烈的预感，似乎有不得了的大事儿已经发生了……
……
天宫市的上空。
悬浮在火星环绕轨道上的空间站，已经被第三轨道空降旅接管。
由于秦岭号的速度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空间站上的防卫部队事先也根本没有接到要抵抗的通知。因此，李高亮几乎没费多少力气，便带着人将空间站里的安防部队整个缴了械。
滞留在空间站上的乘客暂时被安置在了休息区，空间站和外界的通讯已经被切断。
而此时此刻，天宫市对此还一无所知。
根据作战计划，5分钟之后第三轨道空降旅将对天宫市的市政厅展开空降作战。
作战目标有两个。
一个是抓捕叛逆分子，另一个便是营救陆院士。
“在躺进休眠舱之前，我以为22世纪会比21世纪更加繁荣，更加和平。”
躺在了空降舱里，看着计时器上的倒数，李高亮用剩下不多的时间，在指挥频道里和秦岭号的邓舰长闲聊了起来。
“然后呢？”
“然后？其实也没什么然后。等我醒来了之后才发现，繁荣是没什么毛病，但和平似乎差远了。这才几年的功夫，我就已经参加过两场大型战役了。”
“哈哈，马上就是第三场了。”
“是的，”李高亮叹了口气，看着作战地图上的几个标记，神色复杂的说道，“希望这次不会闹的太大。”
手足相残的感觉并不好。
上一次他们面对的是仿生人，在战斗中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杀敌。
然而这次却不同。
即便出生在不同的土地上，他们终究流淌着同样的血液，说着同样的语言……
“不闹大是不可能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儿，那就是在情况进一步恶化之前控制住它。”
“你说的没错……我想再确认一下，我们能在战场中能够申请到的支援。”
“支援这种东西，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太指望，除了情报方面的支援之外，我们舰上的对地支援火力基本用不上。”
“意料之中，本来我也没指望你们。”
邓舰长：“所以你们能行吗？”
“放心，这里的状况不会比去年的广寒市更糟糕。”看了一眼计时器上的时间，李高亮咧了下嘴角，“我这边时间差不多要到了，废话还是等一会儿战斗结束了再说吧。另外，天上就拜托你们看着了，千万别让目标跑了。”
邓舰长淡淡一笑说道。
“包在我们身上。”
第1636章 旧宇宙的往事
“真有意思。”
站在飞船中，全身由全息光影所构成的雷因哈特将军正抬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然而从他瞳孔的聚焦状态来看，却又不像是在看着什么天花板，反而像是透过了飞船与十数公里深的岩层，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颗星球上的某个地方。
听到了那声喃喃自语，陆舟停下了摆弄着全息模型的动作，向仰视着天花板的雷因哈特将军投去了好奇的视线。
“什么真有意思？”
“没什么，你无需在意……”脸上饶有兴趣的神色不减，雷因哈特将军用闲聊的口吻继续说道，“外面好像有人打架。”
打架？
什么玩意儿？
听到雷因哈特将军的回答，陆舟心中更加困惑了。
“……打架？”
“嗯……”雷因哈特将军若有所思的说道，“闹出来的动静似乎还不小……不过和我的故乡比起来，那规模还是差远了。”
最后的那一战，即便是现在，在他的心中仍然记忆犹新。
帝国舰队的舰炮将山川、河流还有那一望无际的农田全部夷为平地，富饶的农业行星在顷刻之间变成了岩浆肆虐的熔岩世界，革命军最后的防御力量在顷刻之间土崩瓦解。
现在想想，当时能够从那里逃出来，并且依照“神谕”的指引漂流到宇宙的中心，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看着这家伙似乎陷入了某种怀念的情绪，陆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这句话。不过，对于这家伙所说的小打小闹，他倒是能够理解。
毕竟，和珈蓝帝国的体量相比，尚处在襁褓之中的地球文明实在是太过渺小了。就算是人类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场战争，战场的规模也不过是行星级而已。
看着悬浮在手中的全息模型，陆舟沉思了许久之后，忽然开口问道。
“……说起来，你能感知到外面的世界？”
“你指的是火星地表上的世界吗？”雷因哈特淡淡一笑，“这有什么难的，否则你以为我是如何打发这几十亿年的时间的？”
这时候陆舟忽然想起来，自己在冷冻休眠时看到的那段关于火星文明的记忆。也正是在这一瞬间，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我想不明白，你是如何做到的？”
“通过对电磁波、行星引力分布变化、地热温度等等一系列因素的分析……很多东西并不一定非得用双眼去看，还可以用耳朵去听或者心灵去感受。”
说着这番话的时候，雷因哈特将军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高等文明特有的傲慢。那种感觉虽然很淡，但仍然能够从他面部表情的变化中轻松地读出来。
哪怕站在全息光束中的，是一只蓝色皮肤的人型“外星生物”。
“看来这艘飞船上的功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大，”环视了简约风格的船舱一眼，陆舟若有所思地说道，“至少传感器的部分，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仅仅通过一些简单参数的变化，就能推测出我们头顶上正在爆发一场……军事冲突。”
“那是当然，电磁波传导的不只是信息，还有人的情绪。”雷因哈特将军淡淡笑了笑，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地继续说道，“一群人愤怒地冲向另一群人，用电磁弹射的炮弹和炸药宣泄彼此的怒火……啧啧，实在是太像了。”
不知为何，这句实在是太像了，让陆舟心中生出了一股莫名不安的情绪。
总感觉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地表上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空贼袭击殖民地？
不可能吧……
哪有那么牛逼的空贼。
在他的印象中，那些活跃在小行星带之间的“海盗船”，最多也就干干打劫采矿站、拦截运输船之类的勾当。真要是敢把手伸到殖民地这里，第一舰队的舰炮分分钟教他们做人。
就在他正思索着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的雷因哈特将军，忽然开口说道。
“说起来，你在虚空的记忆中，有看过关于我对帝国的回忆吧。”
“是的……在我印象中，那是个很美的地方。”
无论是一望不到尽头的环形世界，还是那充满了绮丽景色的边境行星，如果一定要寻找一个范例作为乌托邦的标准，陆舟觉得那大概便是现在的他所能想象到的极限。
听到这句认同的话，雷因哈特将军笑了笑，继续说道。
“谢谢你的夸奖，我也认为那里是个美丽的地方，以至于度过了比时间更漫长的岁月，从旧宇宙的某个星系漂流至此的我，都未能再找到一个能与之媲美的地方。”
“后来我从观察者的口中得知到，即便是放眼整个星河，也很少有文明会像我们这样执着于对母星系的改造。若不是那宏伟的奇迹实在太过庞大，他们非常乐意将其收容于旧宇宙文明博物馆……但很遗憾，最后保留下来的，只有一段微不足道的记忆罢了。”
陆舟：“……实在是太遗憾了。”
“是啊，”雷因哈特将军轻轻叹了口气，“我们用数个世纪创造的奇迹，不到一个世纪的时间就亲手将它付之一炬。而这也是最令人心痛的地方，它最终不是毁在了天灾的手上，而是毁灭于我们自身的膨胀。”
说着，雷因哈特将军从天花板上收回了视线，看向了陆舟，用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
“所以，如果你们能够从我们的历史中吸取到那么一丁点的教训，或许这会是一笔远比技术更加宝贵的财富。”
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陆舟郑重地说道。
“我会记住你的忠告。”
“说是忠告，其实也谈不上，”雷因哈特将军笑了笑，继续说道，“何况历史有它自己的惯性，有些东西也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
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雷因哈特将军忽然换了个话题说道。
“不说这些了，说起来，你研究的完成了吗？我感觉你已经将整个曲速引擎完全拷贝了一份电子版。实在不行的话，你就照葫芦画瓢仿造一个好了。”
听到这毫无常识的发言，陆舟摇了摇头。
“……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就算是拿着一模一样的图纸，以地球文明的工业基础，也很难造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出来。我必须弄懂这里面的原理，然后选择可以代替的材料，再想办法仿制一个类似的出来。”
“你们还真是麻烦。”
“没办法，不只是历史，科学技术的发展也有它自己的惯性，超前的研究难免碰到阻力”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陆舟将视线重新放回到了手中的全息模型上，继续说道，“再等一等就好了，我已经很接近最后的部分了。”
“好吧，我就不该这么问，”雷因哈特将军叹了口气说道，“25小时21分钟前，你就是这么敷衍我的。”
“我很抱歉。”
“没什么，你不用抱歉，我并不在意这点微不足道的时间。何况，这样其实也好，”顿了顿，站在全息光束中的雷因哈特将军，忽然意味深长地说道，“等你研究完了，外面应该也分出胜负了。”
陆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