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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阳子下     猎户出山txt下载     猎户出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53章 哎哟

    走出星辉大厦,两个高大威猛的中年男人立刻迎来了上来,这两人是他的保镖,一个是纳兰子冉派来的,一个是从沈阳来的。

    两个保镖一方面是保护他的安全,另一方面自然也有监控的意思在里面,涉及家主之争,他作为未来继承人的首席智囊,安全很重要,这个安全不仅仅是指他的生命安全,也指他对纳兰家是否安全。毕竟事关重大,他一个外人,再信任也不得不留一手。

    左丘摸了摸口袋,烟盒里只剩下一根烟,不禁皱了皱眉。

    “元朗,去给我买包烟”。

    元朗是纳兰子冉给左丘配的保镖,保护作用远远大于监控作用,一年接触下来,基本上已经算是自己人,对他没有任何的怀疑防范。

    元朗应了一声就朝几百米外的商店走去。

    左丘余光斜眼看了一眼王籍,这是三棍子也打不出个屁来的人,两个月接触下来,除了回答问题之外,基本上不说话。

    左丘点燃最后一根烟,迈步缓缓走去,王籍落后一个身位,不疾不徐的跟在身后。

    “哎”,左丘深吸一口气长叹了一声。

    走出几步,“哎”,左丘再次长叹一声。

    见王籍始终没有反应,左丘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天空,怔怔的看了几秒钟,又是一声长叹。

    王籍只是顺着左丘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依然一言不发。

    左丘转身看着王籍,“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叹气”?

    王籍微微低头,“我的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全”。

    “我叹气说明我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影响我的身体健康,身体健康就直接影响到我的安全”。

    王籍抬起头,面无表情。

    “我只是个保镖,不是心理医生”。

    左丘眯着眼盯着王籍的眼睛,“告诉你一个秘密”。

    王籍愣了一下,既然是秘密,他不明白左丘为什么要告诉他,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只是个保镖,师傅曾经告诉过他,作为一个保镖,除了保证被保护人的生命安全,最重要的就是听从主子的命令,什么也别问,特别是不该知道的东西不要去好奇。

    “左先生不用告诉我”。

    “如果这个秘密关系到你的前途,甚至是生死呢”?

    王籍瞳孔放大,眼皮下意识眨了一下。

    左丘移开目光,又是一声长叹,说道:“老爷子快不行了”。

    王籍被左丘突如其来的话震得嘴唇微微抖了一下,来之前他见过老爷子,也是老爷子让他注意左丘的一举一动,那个时候老爷子虽然精神不太好,但并没有明显不行的征兆。

    他虽然是个保镖,但在纳兰家这样的家族呆了这么多年,并不是毫无头脑。师傅是老爷子的人,他也是老爷子的人,师傅在纳兰家一直处于比较尴尬的位置,从来不参与派系之争,老爷子要是不在了,他该何去何从,这个问题曾经也想过,不过毕竟没有发生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真正面临,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最关键是师傅现在不在沈阳,也不在天京,要是老爷子在最近走了,他该如何自处。

    见王籍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和迷茫,左丘又是叹了一口气。

    “老爷子一走,纳兰家就要变天了。哎,真希望老爷子能再多活几年”。

    说话间,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路边。

    左丘伸手打开副驾驶门,王籍想上前跟着,但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

    量生生拉住。

    看着出租车离去,王籍仍然处在恍惚中没有反应过来,元朗买好烟走过来,见王籍望着街头出神,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王籍呼出一口气,像是一块大石落了下来。

    “左先生有点急事需要单独处理”。

    元朗皱了皱眉,“会不会有危险”?

    王籍摇了摇头,“放心吧,左先生这么聪明的人,不会有危险的”。

    ........

    .......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轻易来找我”。左丘有些不满的说道。

    “刚才那人是谁”?大黑头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声音冰冷。

    左丘转头看了眼大黑头,眉头微皱。

    “你的眼神好可怕,他是沈阳给我派的保镖”。

    “他是高昌的徒弟”!

    “这你也能看出来”!?

    “金刚拳是我爷爷独创,逃不过我的眼睛”。

    左丘靠在座椅上,“长话短说,我不能离开他们的视线太长”。

    “半个月过去了,平阳县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时间越长,山民就越危险”。说着顿了顿,又补充说道:“山民说我任何行动之前最好和你沟通一下”。

    左丘猛然坐起,“你不能去,没有人在天京震慑,纳兰家会派更多的高手去,陆山民只会更危险”。

    “我不放心”!

    左丘淡淡道:“平阳县是出了点意外,但是不用太过担心,时间越长参与进去的人也就越多,纳兰家、金不换、影子、另外一方寻找影子的人,甚至我推测纳兰子建也会派人去,金不换之所以不逃走,就是想在各方势力角逐的夹缝中游走,同样陆山民也一样。我相信他能应付”。

    说着强调的说道:“你留在天京可以牵制纳兰家更多的高手不敢离开,如果你去了,难保庞志远、楚天凌等其他高手也会去,所以你不去比去作用更大”。

    黄九斤眉头微皱,沉默了半晌说道:“你不是说纳兰文若快不行了吗,如果他真死了,庞志远、庞胜德也有可能去”。

    左丘淡淡道:“纳兰文若如果真死了,是有可能短时间内秘不发丧,但是再保密他不可能瞒纳兰子冉,只要不瞒纳兰子冉就瞒不了我”。

    黄九斤睁大双眼盯着左丘,“纳兰子冉一上位,你就是开国元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黄九斤!你他娘的到现在还在怀疑我”。

    黄九斤转过头,默默的看着车。“陆爷爷说过,水无常形,人无长心,万事万物都在变化,所以赤子之心才显得那么可贵”。

    左丘脸色涨得通红,“黄九斤,我告诉你,你最好是听我的话,否则坏了我的整体布局,老子真撂挑子不干了”。

    “呲....”,一脚急刹车踩到底,左丘猝不及防身体猛然前倾,额头砰的一声撞在前挡风玻璃上。

    “哎哟”!!!

第854章 吕爷救我

    赢恬挂了电话,眉头微皱。

    一旁的老人须发皆白,半眯着眼淡淡道:“怎么了”?

    赢恬思索了片刻,喃喃道:“江州来的那个警察去了黄麻子的麻将馆”。

    老人稍稍睁开眼睛,捋了捋银白胡须。“会不会是他”?

    赢恬颔首沉思,“单刀直入,不像是他们的作风”。

    老人淡淡一笑,“单刀直入,也有可能是故弄玄虚”。

    赢恬叹了口气,“越来越复杂了,看不透啊”。

    “看不透就慢慢看,不急”。

    “刘老,如果对方真是国家机关,事情就不太好办啊”。

    刘希夷淡淡道:“不管是什么势力,实质上都是人,本质上都是与人对抗,没有什么不好办的”。

    赢恬眉头微皱,“要是这个人站在很高的位置怎么办”?

    老人依然一脸气定神闲,“赢恬,这不是我们该想的,我们的任务是查清背后的人是谁,至于怎么办,那不是我们该考虑的问题”。

    赢恬点了点头,“那到也是,不管对方是谁,其实和我们都一样,只要暴露在阳光之下,就没那么可怕”。

    老人嗯了一声,“只有知道是谁,无论是谈判还是对抗,才好对症下药。上层的斗法不比我们这些武夫打打杀杀,那才是真正的较量”。

    赢恬笑了笑,组织掌握着大量的资源,这里面不仅有海量的经济支撑,更有千丝万缕的人脉,还有数不清达官贵人的把柄,这些东西都是砝码,只要查到背后的主导者是谁,这些砝码就会成为他不得不放弃的力量。对方显然也猜到这一点,才会藏得比他们还深。

    “这样的局面还真是有趣,比猫捉老鼠还有趣”。

    “有趣就有趣在谁也说不清谁是猫,谁是老鼠”。

    赢恬点了点头,“话说金家那小子还真有勇气,想在夹缝之中打出一条生路来,真是异想天开”。

    刘希夷呵呵一笑,“我到觉得陆山民那小子更有趣,一潭死水硬是被他搅得惊涛骇浪”。

    “嗯,我倒是小看了他,不仅猜到自己是一颗棋子,还主动发挥棋子的作用”。

    “这孩子跟他爹妈一样,都是见了棺材也不掉泪”。

    听到刘希夷称呼陆山民为孩子,赢恬微微笑了笑。“是个好孩子”。

    刘希夷眯着眼看向赢恬,“怎么,下不了手”?

    赢恬眉头微皱,“毕竟是小师妹唯一的骨血”。

    刘希夷哈哈大笑,银发飞舞。

    赢恬无奈的苦笑一下,感情归感情,组织的性质他不是不知道,刘希夷的一声‘孩子’是有感情,但这笑声把他拉回了现实,一旦陆山民失去了利用价值,他最好的归宿就是死去,组织绝不会留下一丝一毫暴露的风险。如果这次在平阳县调查出对方的眉目,那么陆山民就没有活着离开平阳县的必要。

    “现在大家都在试探静观,谁也不敢轻易出手,这样的僵局不是件好事”。

    “所以那个叫马鞍山的警察,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又知道多少,他的一阵乱捅,说不定能打破这个僵局”。

    赢恬点了点头,又说道:“纳兰家的人死死盯着陆山民,看样子随时都可能出手”。

    刘希夷微微一笑,“组织的规矩不能忘,我们还是静静看戏吧”。

    ..........

    ..........

    吕清风站在小平房楼顶,干瘦的身躯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大西北的夜风吹走,陆山民和他并肩而立,静静的看着漆黑的夜空。

    “逃亡漂泊十几年,每天过着心惊胆战的日子,相比于你们,我无忧无虑隐居山林二十年算是幸福得多”。

    “是啊”,吕青风苍老的声音在风中回荡。“那正是我们追求的生活”。

    “得到的不懂得珍惜,上下求索却求之不得,人生就是这么有趣”。

    “生活,生下来,活下去,看似简单又不简单,这十几年我们辗转整个华夏,还是逃不过。”

    “既然逃不过就奋死一搏,说不定还能博出一条生路,即便不成功,至少也死得其所。金不换没有辱没金家,是个英雄”。

    “英雄也好,狗熊也罢,死后一?g黄土,什么也留不下”。

    “老先生似乎生无可恋”。

    吕清风默然不语,“要不是因为他,十几年前我就该死了”。

    “忠心护主,老前辈高义”。

    “人总得有个活下去的理由,特别是到了我这种境界,心中没有执念很难活下去”。

    陆山民笑了笑,“你的说法正好和老神棍相反”。

    “老神棍”?

    “就是道一,没听说过吗”?

    吕清风哦了一声,“想起来了,那个惊才绝艳的道士,当年有过几面之缘,想来现在应该登峰造极了吧”。

    “算是吧,我还没见过能打败他的”。

    吕清风眉头微微一皱,“上次来的人是谁”。

    “大黑头,本名黄九斤”。

    “姓黄”?

    “对,黄金刚的孙子,生下来有九斤多,老黄取名字偷懒,就取了个黄九斤”。

    “哦,难怪,年轻一辈中能让我不敢出手的就只有他了”。

    “老前辈那时想过出手”?

    “要是有把握,我当然会杀了他”。

    陆山民笑了笑,“老前辈这话最好不要让他听见,他看起来憨厚,其实脾气不太好”。

    吕清风淡淡道:“一个道一,一个黄九斤,这就是你拉拢我们的筹码”?

    陆山民深吸一口气,“跟我合作,其实不用那么悲观”。

    吕清风捂住胸口咳嗽了两声,“无知无畏,你能不能活着走出平阳县都是个问题,何来合作”。

    陆山民呵呵一笑,“有老前辈在,高昌和庞胜招就不敢轻易对我出手”。

    吕清风皱了皱眉,“狐假虎威,他们要是出手,我只会袖手旁观”。

    陆山民毫不以为意,淡淡道:“可惜他们不知道啊”。

    吕清风淡淡道:“猜来猜去,夜深人静,多少人无心睡眠”。

    “老前辈,如果金不换愿意和我合作呢”?

    吕清风喃喃道:“我还能活多久,我的想法不重要”。

    陆山民嘴角翘起一丝轻微的弧度,“一言为定”。

    吕清风眉头微微皱起,昏暗的月光下,金不换手里提着半瓶白酒,晃晃悠悠朝着小平房走来。

    当金不换看见一个黑影带着浓浓气息从楼顶飘然而下之时,酒已经醒了一大半。

    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刚好躲过陆山民打向面门的一拳。

    落地瞬间,陆山民的脚已经奔着他的腰部而去。

    金不换慌乱间在地上乱滚躲开这一脚,爬起来就往平房里冲,嘴上不停的大喊‘吕爷救我’。

第856章 耳光

    陆山民能感知到金不换是易髓境后期中阶境界,但没想到他比普通的易髓境后期中阶难缠得多,或许是因为这十几年逃亡锤炼出过人的逃跑能力,整个人像条泥鳅一样滑不溜秋,接连两招势在必得的擒拿手竟然让他从缝隙中溜了出去。

    金不换撒开脚丫子就往屋里冲,没跑出几步就感觉到后领一紧,后衣领已经被赶来的陆山民抓住。情急之中,他两臂往上一伸,t恤在陆山民的拉拽之力下被脱了出去,裸露出光洁溜溜的上半身,他也毫不顾忌半裸的身躯,袒胸露乳继续往前跑。

    陆山民用力过猛之下身体反而后跌出去两步,扔掉手里的t恤跨步再次追了上去。

    借着这个时间差,金不换已经冲到了门前,慌慌张张的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开门,慌张之下竟然一时无法对准锁孔。

    高手过招,哪里容得他慢慢开门,就在金不换刚把钥匙插入锁孔的时候,陆山民已经再次赶来,这次直接抓住了他的裤腰,手臂肌肉骤然鼓起,一把提起金不换扔进了院子里。

    金不换被这股力量凌空扔了出去,同时伴随着刺啦一声,裤子从裤腰到裤腿被生生撕裂。

    落地之时,金不换颔首弯腰,一个赖驴打滚滚了出去,再次站起来之时,只剩下一条火红的内裤。

    金不换一脚踢开被撕成两半的裤子,指着陆山民破口大骂。

    “陆山民,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陆山民含笑缓缓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活动双臂,十指关节发出咔咔的脆响。

    “再不动真格,接下来你会很惨”。

    夜风吹过,金不换感到裤裆有些发凉,叉着腰望向平房楼顶的吕清风。

    “吕爷,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被欺负”。

    吕清风佝偻的身影一动不动,想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

    金不换的话音刚落,感受到一股气势铺天盖地而来。

    “艹,你还是内外兼....”。

    不等修字说出口,陆山民的拳头挟着庞大的气势奔着面门而来。

    速度太快,金不换只来得及位移半寸,赶紧双指并拢直戳陆山民手腕,拳头偏移出去擦着耳垂而过。

    与此同时拳头猛然张开变掌,手掌往里一招。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在夜深人静的深夜里格外响亮。

    这一耳光暗含内劲催动,金不换脸上一阵火辣辣疼痛。

    他的身体本来就在往外退,在这一耳光之力下,瞬间退出去七八米。

    金不换站在原地,伸手揉.摸着脸颊,双眼喷出熊熊烈火。

    “陆山民,你他娘的来真的”。

    陆山民笑嘻嘻的摇了摇手掌,“打架还分真假不成”。

    金不换愤怒的伸手想脱衣服,才发现身上的衣服早被陆山民脱了。

    “啪啪啪啪”,金不换双掌拍打着裸露的胸膛,像一头狂躁的大黑熊。

    “打人不打脸,老子这辈子最痛恨别人打我脸”。

    陆山民勾了勾小手指,嘴角翘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不服就干”。

    金不换不再嬉皮笑脸,随着身上气息的散发,整个人的气质大变,要不是全身上下只有一条红裤衩,应该也是一番高手模样。

    “陆山民,老子这十几年的生死逃亡所遭的罪可不是白受的,别看我们境界相当,老子的战斗经验都是从生死中来,发起狂来可以越级吊打”。

    陆山民斜眼看着金不换,不屑道:“光说不练假把式,谁吊打谁还不一定”。

    “哇呀呀”,金不换一阵乱叫,拔脚朝陆山民狂奔。

    陆山民严正以待,刚才金不换一直在藏拙,真正打起来,他不会轻视这个在生死逃亡战斗中成长起来的易髓境后期中阶。

    两人在相隔三四米的时候,金不换抬脚猛踢,脚上的一只鞋子破空而去直奔陆山民面门。

    陆山民也经历过不少生死战斗,但这样的无赖打法还是第一次碰见,冷不防之下连忙偏头躲过,眼前黑影一闪,另一只鞋子又奔着胸口而来。

    金不换身无片缕,陆山民没想到他的两只鞋子成了暗器,第一击躲过,第二击已经来不及躲避,胸口啪的一声,一股暗劲震得胸口一闷,脚下也是一滞。

    两人相隔很近,两只鞋子飞出的瞬间,两人已经撞击在一起。

    不过让陆山民意外的是,这一撞像是撞在了棉花之上,原来金不换看似愤怒冲过来,实际上是在麻痹他,在相撞的瞬间已经开始后撤。

    金不换在空中一个翻身后退,双脚落地之时脚尖勾起上挑,平阳县离沙漠很近,地上是厚厚一层沙子,顿时沙子飞向陆山民眼睛。

    金不换的武力暂且不论,他的诡异打法让陆山民始料未及,下意识闭眼躲避黄沙,也就在这一刹那,金不换去而复返,一拳打在陆山民心口。

    这一拳金不换丝毫没有留情,一股巨大的内劲打得陆山民蹭蹭后退四五步。

    陆山民再次睁开眼睛,看见金不换得意的抖着光条条的大毛腿,那条火红的内裤像黑夜中的一团火。金不换确实没有自夸,要不是他内外兼修有着强悍的体魄,这一拳正中胸口,哪怕是达到易髓境后期后阶的高手一时之间也会丧失战斗力。

    武道高低,除了境界,还有很多因素可以影响,小妮子对内气的控制能力,海东青对招数的理解变化,甚至是像金不换这样不要脸不要皮的打法,都会造成同境界战斗力不相同。

    陆山民终于理解金不换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就是刚才正中胸口这一拳的时间差,就足以他逃脱追杀。

    不过这一次不是追杀,金不换也没有跑,而是得意的抱着双臂正嘲笑着陆山民。

    陆山民拍了拍胸口,淡淡道:“有两下子”。

    金不换学着陆山民之前的动作,勾着小手指嘿嘿笑道:“来啊,不服就干”。

    陆山民缓步前进,“我忍你很久了。”

    “那又如何,你咬我”。

    “我是越来越认同老黄的那句话,有些人永远听不懂人话,拳头才是世界上的通用语言”。

    金不换摇了摇拳头,“我这拳头说的话怎么样”。

    “不怎么样”。

    话音一落,四肢百骸的内气瞬息之间勃发,陆山民如鬼魅一般扑去。

    楼顶的吕清风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楼下的打斗,这一瞬间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刚才已经感知到陆山民的内气运行速度很快,这一刻更加疑惑,他这一生见过无数惊才绝艳的天才,在这个境界内气运行速度能有这么快的还从没见过。内气从丹田到四肢百骸有着一定路径距离,这种微妙的时间差一般的高手难以察觉到其中的差别,但以他的境界和经验,已经看出陆山民的内气运行速度快到了不正常的地步,不正常到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吕清风自然不知道陆山民的内气不是储存在丹田而是直接容纳在四肢百骸之中,金不换更加不知道,下意识咦了一声,侧身闪开。

    在他震惊的时候,还是落后了那么一刹那,也就是这一刹那,陆山民已经近身。

    陆山民抬手就是一拳。

    这一拳来得太快,金不换无法彻底躲开,抬手上托陆山民拳头,在手掌接触到拳头的时候才发现低估了这一拳的力量,这一托之下只是让陆山民拳头偏离一寸,本来打向胸口的一拳打在了肩头。

    金不换的反应非同凡响,在手掌接触拳头的一瞬间就知道这一拳的力量太大,那个时候就已经调动内气脚步后移化解这一拳的力量,但即便如此,当这一拳打在肩头的时候,还是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被打飞出去四五米。

    陆山民如影随形,不等金不换站稳换气,一脚踹向他的腹部。

    电光火石之间,金不换收腹弯腰,化解一部分力道之后再退出一两米。

    换气不足,金不换不敢转身逃跑把后背留给陆山民,一脚踢在地上,故伎重演将地上的黄沙再次踢向已经冲过来的陆山民。

    陆山民之前上过一次当,这一次早有防备,在金不换抬脚瞬间就闭上了双眼,加快速度一冲而上。

    趁着黄沙飞舞的瞬间,金不换抓紧时间吸了一口气,也就在他刚吸完一口气的时候,一只手掌破开黄沙横空而来。

    “啪”,清脆的耳光声再次响彻夜空。

    这一巴掌陆山民没有留手,直接打得金不换脑袋一蒙,不等他回过神来,喉咙一紧,陆山民的大手像铁钳一样掐住了他的喉咙。

    吕清风干枯的双手不自觉颤抖了一下,他此刻的震惊和当初的祁汉和薛猛一样,那一拳的力量远远超过了境界该有的肌肉爆发力和内劲之力,这种让人意想不到的力量不仅让金不换没想到,凡是没有亲自交过手的人都不可能想到。

    吕清风古井不波的内心掀起了一丝丝涟漪,难怪道一和黄金刚让他分心内外兼修,原来内劲竟然能叠加到肌肉爆发力上,他们是怎样做到的。

    夜深人静之中,啪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与此同时啊啊啊啊的惨叫声也不绝于耳。

第857章 没搞清楚状况

    夜色中,楼顶上,庞胜招举目远眺,这个距离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但金不换的惨叫声却是清晰可闻。

    “你说要是这个时候我们出手,吕清风会有什么反应”?

    高昌身高虽然算不上高,但身形足足比庞胜招大了一圈,身上气势不怒而威。

    “金家小子被修理得这么惨他都没出手,说明吕清风对他抱有善意。平阳县暗流涌动势力庞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最好不要轻易出手”。

    庞胜招杀意凛然,“仇人近在眼前却不能手刃之”。

    高昌面色平静,淡淡道:“老爷子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庞家除了报仇之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考虑”。

    庞胜招冷冷一笑,相比于庞家在纳兰家的根深蒂固,高昌一直没有彻底融入纳兰家之中,“庞家是纳兰家的一部分,没有什么可考虑的,老爷子在我们听老爷子的,老爷子不再了自然是听家主的”。

    高昌没有理会庞胜招语气中的轻蔑,淡淡道:“你说得没错,自然是听家主的”。

    庞胜招转头看向黑夜中的另一侧,淡淡道:“小小一个平阳县,聚集了华夏一半的顶尖高手,真是盛况空前”。

    高昌也看向另一处,“一个小小的陆山民挑起这么大的阵仗,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庞胜招笑了笑,“你不会顾恋旧主下不了手吧”。

    高昌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我连黄金刚都杀了,还有什么顾恋可言。”

    “那倒也是,你连师父都能杀,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比心狠手辣,这世上还真没人能出其右”。

    高昌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怒意,“这正证明了我对纳兰家的忠心”。

    庞胜招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你这样的人恐怕只忠于自己吧”。

    高昌收敛起怒意,淡淡道:“纳兰家诗书传家,个个都是读书人,庞三爷耳濡目染也算是个读书人,对我有成见也属正常”。

    读书人瞧不起武夫,读了些书的武夫更瞧不起纯粹的武夫,庞家人自小在纳兰家长大,多少都有些以读书人自居,最瞧不起的就是高昌这样背叛旧主欺师灭祖的武夫,要不是老爷子安排高昌一起,他宁愿自己一人前来也不愿意与高昌合作。他不是不明白老爷子的苦心,想借此机会让双方磨合建立更深厚的感情,但是他在内心上实在无法认可高昌的人品。

    不过看在大局的份上,高昌又主动服软,他也不打算继续和高昌交恶。

    “既然今晚没机会,我就先回去了”。

    ..........

    .........

    吕清风站在楼顶之上,轻缓的释放出气息,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十几年逃亡让他比同境界的人对危险的感知能力更加敏锐。对于楼下金不换的惨叫声和呼救声充耳不闻。

    金不换的脸被扇成了一个大猪头,坐在地上呜呜哭泣。

    陆山民甩了甩手,这几十个耳光下去,打得他手掌有些发麻,可见金不换的脸遭受了多大的打击。

    “你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把我的手都扇麻了”。

    说着踹了一脚金不换,“屁股挪一挪”。

    金不换下意识的朝旁边挪了挪,警惕的看着陆山民。

    “你想屈打成招”?

    陆山民提了替裤腿,挨着金不换坐下。

    “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或者跟我一起到东海去,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金不换吓得身体抖了一下,刚才的一顿暴揍真让他有些害怕。仰着头喊道:“吕爷,你就不表示一下吗”?

    陆山民搂着金不换的肩膀,笑道:“你也看到了,只要不杀你,吕老前辈是不会管的”。

    金不换一阵委屈,哭哭啼啼的指了指四周,:“我敢说吗?我这还没开口,那些家伙就会冲上来杀人灭口”。

    “那就跟我去东海,我保你天天住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还给你安排一溜儿的美女,等你享受够了我们再慢慢谈”。

    “说得容易,走得掉吗。我前脚刚走,明天的报纸上就会出现一则无名尸的新闻”。

    “你敢留在这里,就说明你有不怕死的勇气,这正是你展现你勇气的时候”。

    “放屁,傻逼才不怕死,我之所以留下来不是不怕死,是想绝处逢生”。

    “你真的不想报仇”?

    “报屁,我只想活下去”。

    “啪”!陆山民抬手就是一耳光,“没骨气的玩意儿”。

    冷不防的一耳光打得金不换又是一声惨叫,双目泫然欲泣。

    “陆山民,你就是个暴力狂”!

    “我不仅是个暴力狂,还是个杀人狂,不信你去问问那个叫马鞍山的警察”。

    “吕爷,他要杀我”!

    陆山民紧紧搂住金不换肩膀,“这个距离,我就是杀了你,吕老前辈也鞭长莫及”。

    金不换知道陆山民不会杀他,但却害怕他的耳光,无关脸面,关键是真的很疼。

    “每一个人都在赌,影子在赌,找影子的一方也在赌,都想通过在平阳县的人顺藤摸瓜,相信这几天双方都发现了对方的一些人,双方都在将发现的人的信息传回去,正通过各自的手段核查这些人的人生经历,就看谁能先通过这些人的信息顺着找出背后的人或者组织。我所知道的告诉你与不告诉你关系根本不大,他们才是主战场”。

    陆山民眉头微皱,“没有那么简单,双方都是非常谨慎的人,不可能派太多的人来让对方抓到破绽,来人的身份信息肯定也是经过包装处理,没有那么容易顺藤摸瓜。就像赢恬,我早就查过他,他所有的身份信息毫无破绽,就是江州艺术学院的客座教授,一个印象派画家,这次来平阳县也是打着采风的幌子,查不到任何与影子的关系”。

    说着紧紧盯着金不换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愿意告诉我,是怕影子杀你灭口,还是我爸的死跟你们金家有直接关系,还是有其他原因”?

    金不换被陆山民的眼神吓了一跳,“你爸的死我怎么知道跟我家有没有关系,你应该去问问我爸或者我爷爷”。

    陆山民伸手指了指上方,“我不信吕清风一点也不知道”。

    “那你去问他”。

    “他要能说我还用得着问你”。

    “那你也可以给他几十耳光,说不定就说了”。

    陆山民抬手作势要打,吓得金不换赶紧双手捂住脸颊。

    “你小子是不是还嫌没被抽够”。

    金不换叹了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又何必苦苦相逼。金家出事的时候我才十几岁,又能知道多少呢”。

    “不管知道多少,影子既然追杀了你十几年,说明你的存在对他们有威胁”。

    “知道影子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们的威胁,你我的不同之处仅在于我现在是个无名小卒杀了也就杀了,你现在是大企业家还和明星闹过绯闻,杀你的风险比较大而已”。

    陆山民放开金不换的肩膀,悠悠道:“你还是信不过我”。

    金不换揉了揉脸颊,往边上挪了挪屁股,“你如果逃亡十几年,也不会相信任何人”。

    陆山民抬头望了一眼楼顶上的吕清风,笑了笑:“别害怕,刚才那几十耳光是吕老前辈的底线了,我要是再抽你,就轮到他抽我了”。

    说着起身拍了拍屁股,朝金不换露出邪魅一笑,“明天再来吧”。

    “啊,你还来”!

    看着陆山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金不换自言自语喃喃道:“倒是个难得的好人”。

    “好人不见得有好报”。

    金不换抬头看向吕清风,“吕爷,我发现我有点喜欢上他了”。

    “跟他爹一样,都是不服输的人”。

    “跟我们金家也挺像”。

    “所以都没有好下场”。

    金不换起身在沙堆中捡起破烂的裤子,掏出里面的烟盒,点燃烟深吸一口。

    “吕爷,去送送他吧”。

    吕清风沉默了几秒钟,淡淡道:“现在还不是站队的时候,你确定要这么做”?

    “哎,我虽然早就不要脸了,但人活着总得讲点良心,好歹我也输了他十几万块钱”。

    吕清风雕像般的身形微微一动,看似缓慢,实则瞬间消失在屋顶。

    金不换叼着烟明灭不定,淡淡道:“来者是客,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马鞍山从房子背后走出来,开门见山的问道:“陆山民为什么找你,他到底在找什么,你又知道什么”?

    金不换斜眼看着马鞍山,“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金不换,不换金,你是消失十几年的金家人,二十多年前江州晨龙集团被瓜分,也有金家的份。你们身后到底有什么惊天大阴谋?”

    金不换呵呵一笑,饶有兴趣的看着马鞍山,“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挥了挥手,“上天有好生之德,趁什么都不知道最好还是早点离开”。

    马鞍山站在几米外停下,“我知道你隐姓埋名逃亡十几年,告诉我,我可以保你平安”。

    “哈哈哈”,金不换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西北风大,小心闪了舌头,你吹牛逼比陆山民还不靠谱”。

    “我是警察”。

    “那又如何”?

    “现在是法制社会,没有谁比警察更值得信任”。

    金不换忍不住再次笑出声来,过来半晌悠悠说道:“法制就像裤腰带,可松可紧还因人而异,警官大人,看来你还没搞清状况”。

第858章 过不来的

    马鞍山没有因为金不换的不屑和嘲笑而动怒,同样也没有任何懊恼和一丝退缩。

    “我是一个警察”。

    简简单单一句话,散发出强大的自信,从马鞍上嘴里说出来,传递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强大力量。

    金不换收起了不屑的笑容,这个并非武道中人的普通警察的普通一句话让他的内心震动了一下,这种久违的精神力量让他一时有些失神。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时失神而已,很快他就恢复了清醒。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真是个傻得可爱的警察”。

    “人人都聪明这个世界就没救了,总得有些傻人去做傻事”。

    金不换啧啧感叹,“可惜你这样的傻警察太少,要是多点,那些聪明人就没法耍聪明了”。

    马鞍山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一个就够了”。说着伸手摸向了腰间。

    金不换觉得这个警察越来越搞笑,扔掉烟头笑道:“你不会想着用你那把破枪刑讯逼供吧”!

    马鞍山打开手枪保险,冷冷道:“我知道你是所谓的武道高手,但我也是江州警队的神枪手,而且还是最快的神枪手,要不我们比比谁快”。

    金不换眉头紧皱,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这周围隐藏着多少高手”。

    马鞍山缓缓举起手枪,脸色刚毅果决,“平阳县不该这么安静,既然我那你们没有办法,就让我来给你们点一把火,打破这宁静的黑夜”。

    金不换大惊,不过不等他出手阻止,“砰”的一声枪声响起。

    从小平房到酒店短短一段距离,陆山民走得很慢很悠闲,但心脏却跳得异常的快,刚才他早已感知到马鞍山的存在,他知道马鞍山在金不换那里什么也查不到,也对金不换形不成任何威胁,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正在他揣摩这股不祥预感从何而来之时,一声枪响响彻夜空,在夜深人静的小县城,这声枪响格外响亮。

    随着枪声响起,他停下了脚步,终于知道这股不祥预感是什么,额头不自觉冒出一丝冷汗。这一声枪响打破的不仅仅是深夜的宁静,还打破了各方势力暗中试探的默契。心中不禁暗骂马鞍山混蛋。

    转头望向街尾,他感知到吕清风的气息瞬息之间远去,朝着小平房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他还感知到周围气息一阵波动,一股股强悍的气息陡然间升起,枪声之下各方势力必然出动查看,这一夜注定无法平静。

    昏暗的路灯下,前方一道灰影如离线之箭射来,没有了吕清风制衡,庞胜招终于出手了。

    身后,一股强大的气势越逼越近,甚至能微微感觉到大地的震动。

    陆山民停下对马鞍山的暗骂诅咒,全身气息陡然勃发,周围黄沙飞舞,发出沙沙声音。

    ......

    ......

    “砰砰”,马鞍山对着金不换又是连续两枪。

    金不换抓住门廊翻身上了房顶,子弹擦着屁股而过,红色的内裤被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我艹你妈,玩儿真的”。

    “不玩儿真的,怎么能引出一帮牛鬼蛇神”。

    金不换站在房顶上,摸了摸屁股,“他们来了你也得死”。

    “怕死我就不会来”。

    “砰”!马鞍山又是一枪,打在金不换脚边,溅起一片碎石。

    “你他娘的会害死陆山民”!

    “他本就该死”!

    ......

    .........

    枪声响起,洪成武一个激灵翻身下床,披上外衣就从窗户直接跳了下去,一手拔出手枪一手掏出手枪,“所有人带上家伙,目标小平房”。

    刘希夷盘膝坐在床上,微微睁开双眼,缓缓走下床,踏风而出。

    一栋破旧的出租屋里,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破门而出。

    县公安局,新来的局长碗里的面条正吃了一半,办公室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宋局长,城东传来几声枪响”。

    宋挺剔了剔牙,继续埋头吃面,“不急,等我吃完这碗面再说”。

    ........

    ........

    陆山民踏步如山,溅起一路黄沙,与灰影接触的瞬间,刹那打出数拳,拳拳叠加了全部内劲,面对易髓境后期巅峰,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拳掌交加,四周风暴骤起。

    庞胜招惊诧不已,以他后期巅峰的实力,竟然被陆山民连连逼退数步。

    陆山民招招竭尽全力,所谓一力降十会,相比于后面的高昌,庞胜招显然更容易突破,唯一的逃生机会就是趁其不意打出缺口。

    陆山民一往无前,浑身肌肉在内劲的催动下膨胀了一圈,身上筋脉如一条条龙蛇突兀游走。

    趁着庞胜招力怯后退,陆山民步步加速掠过。

    庞胜招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巅峰的气息萦绕周身,双脚在空中互点,倒退着身躯倒飞而去,反手一把抓向陆山民衣领。

    后颈冷风袭来,陆山民侧头闪过,脚下步子也因此一滞,刹那之间庞胜招已经拦在正面,接连两掌饱含内劲的掌力喷薄而来。

    陆山民生生刹住双脚,双拳同时打出。庞胜招身形滑步后退,陆山民站在原地,双臂已感到微微发麻。

    庞胜招体内气机流转,须发飞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陆山民双臂青筋跳动,血液的快速流动让双臂显出暗红之色。回头望去,高昌正站在几十米开外,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交手。

    “你比庞胜义差了不少,我能杀他也能杀你”。

    提到庞胜义,庞胜招脸上杀意更浓,“我会用你的人头祭奠他”。

    陆山民冷冷一笑,“纳兰老匹夫想在死之前要我的命,但他只会比我先死”。

    “混账!老爷子要你三更死,你就活不到五更”。

    陆山民暗暗压制体内狂暴的气息,“看来你并非完全是为了报仇”。

    庞胜招咯咯冷笑,“你以为拖延时间就能等来救援?简直是异想天开”。

    远处再次传来枪声,不过这一次不是金不换的小平房方向,而是酒店方向。

    庞胜招浑身气息再次攀升,“听到了吧,你的人是过不来的”。

第859章 谁告诉你我是体制内人

    平阳县这大半个月,每一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像森林里伺机出动的猫头鹰,猜测、观察、等候,小心翼翼的留意着周遭一丝一毫的异动,谁也不敢贸然行动。表面上的风平浪静暗地里早已积聚了庞大的力量,随着马鞍山的一声枪响,这种微妙平衡被彻底打破,力量彻底被释放了出来。

    明里暗里各色人物纷纷登场,抱着各自的目的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夜空中传来嗖的一声轻响,一颗石子像长了眼睛一样准确的打在马鞍山的手腕上,马鞍山手腕一麻,手枪应声落在了地上。下一刻,吕清风已经站在了金不换身旁。

    吕清风看了一眼金不换,淡淡道:“没事吧”。

    “没事,屁股被蚊子叮了一下”。

    “没事就好”。

    金不换眉头微微皱了皱,“这么快就把陆山民送回了酒店”?

    “半路而回”。

    金不换嘶了一声,“这下可遭了”。

    吕清风望向远方,双目迸发出精光,佝偻干枯的身躯散发出强大的气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金不换已经很多年没看见他如此戒备过。

    “他的死活已经管不了了”。

    话音刚落,一道灰白的身影在月光下急掠而至,停在相邻的一栋平房之上。

    来人捋了捋银白胡须,淡淡一笑,“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吕清风一把将金不换护到身后,“连你也来了”。

    刘希夷老神在在,笑道:“当今世上能和我旗鼓相当的人不多,和你前后两次交手都不分伯仲,甚是怀恋”。

    “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还像癞皮狗一样咬住不放,你也不嫌丢人”。

    “呵呵,人活着总得有些念想,高处不胜寒,这些年寂寞得很”。

    “还想打第三场”?

    吕清风微微一笑,抬手指向另一方,那里有个黑影在夜色中犹如猛虎下山,疾驰而来。

    “相比于杀你们,这次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马鞍山捂住手腕,就算他不是武道中人,也已经感觉到有一股洪荒般的力量朝这边涌来。

    片刻之后,一个带着洪荒野性的高大男子站在了另一侧一栋平房楼顶。三栋平房呈三角形,马鞍山正好处于三角形的正中心。

    “你是谁”?刘希夷苍老的声音响起。

    “你又是谁”?高大威武的男子声音冰冷。

    “你在找我”?

    “你也在找我”?

    马鞍山捡起地上的手枪,冷冷道:“你们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远处的枪声隐隐传来。

    吕清风重新恢复了佝偻的身躯,“你们慢慢聊,我不会出手”。

    高大男子不怒而威,身上散发出强大的气势,:“追杀了你们十几年,就这么算了”?

    金不换在吕清风身后切了一声,“神仙打架别捎上我,老子只想活下去”。

    男子冷冷道:“你应该知道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刘希夷捋了吕银白胡须,笑道:“至少他们还活着,要是落入你们手中,只会生不如死”。

    金不换切了一声,“狗屁敌人朋友,老子没有朋友,你们都不是什么好鸟,能让老子活下去的只有自己,没有人信得过”。

    刘希夷没有理会金不换,眯着眼盯着身材高大威猛的男子。:“你是军方的人,还是曾经是军方的人”?

    高大男子冷冷的盯着刘希夷,“想不到江湖之中竟有这么多高手,还都当了金钱的奴隶”。

    刘希夷呵呵一笑,“人活世上谁不是金钱的奴隶”。

    “放屁”!金不换破口大骂,“老子就不是”。

    刘希夷淡淡一笑“你不算高手”。

    金不换不忿的伸手挽袖子,才发现身上没有袖子可挽“老不死的,老子要不是高手,你们四大行走同时出来两个干嘛,有本事跟我单练”。

    刘希夷看向男子方向,淡淡道:“世上没有谈不拢的生意,其实我们可以谈谈”。

    “生意”?高大男子语气中流露出浓浓不屑,“你搞错了,我不是生意人”。

    “那就让你背后的人出来谈谈,说不定他会感兴趣”。

    “你还不够资格”!

    刘希夷呵呵一笑,夜风吹动着银发颇有几分神仙风采。

    “资本和权力从来都是相伴相生,我想我有这个资格”。

    男子低头俯视着院子中央的马鞍山,“兄弟,你可以走了”。

    马鞍山听了半天,虽然听不出个所以然,但从言语中能感觉到男子是为了他好,他心里很清楚,知道得越多越不可能活下去。他这个在江州赫赫有名的局长,在这里就犹如一只蚂蚁面对一群大象,谁都可以抬脚踩死他。

    但他不可能离开,刚才的开枪就是为了等到现在的局面,哪怕是死,他也要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马鞍山没有回答高大男子的话,不紧不慢的给手里的手枪换上弹夹,一双鹰眼直勾勾的盯着满头银发的刘希夷。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你是邪恶的一方”。

    刘希夷微微笑了笑,“马局长,难怪你在官场混得不如意,当了几十年警察还是一根筋,这世上哪有什么正义与邪恶之分”。

    马鞍山拉开保险,冷冷道:“陆山民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

    “嗯,说明那小子比你更成熟,人到了一定地位看问题就不会像你那么幼稚”。

    马鞍山冷哼一声,“我觉得你们说的都是屁话”!

    高大男子脸上露出赞赏之色,不过他没有继续再劝。

    “任何势力在国家机器面前都不值一提,要谈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带你去谈”。

    刘希夷呵呵一笑,“别以为我老头子好糊弄,说得整个国家都以我们为敌,你太小看我们的力量了。你们只不过是一个秘密组织,或许跟国家沾得上点边,但要说能调动国家机器未免太夸张了”。

    男子冷笑一声,“按图索骥,抓住了你就不怕拔不出你后面的人”。

    刘希夷微微一笑,“你又夸张了,到了我这个境界谁能轻易抓住我”说着指了指吕清风,“要是那么容易抓住,就不会让他们逃了十几年还活着”。

    中年男子看向吕清风,“跟我走,我能让你们活下去”。

    吕清风默然不语,金不换跳出来吼道:“放屁,想把老子关一辈子当小白鼠研究,做梦”。

    刘希夷哈哈一笑,“你说得没错,除非把你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否则你呆在一个地方等着无休止的追杀只会死得更快”。

    说着再次看向高大男子,“你就不好奇还有一个人为什么没来吗”?

    男子眉头一跳,“你什么意思”?

    刘希夷淡淡道:“今晚风声鹤唳一团混乱,那位冯警官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马鞍山一听,浑身震了一下,他震惊的不仅仅是冯晓兰现在的安危,而是冯晓兰竟然还有着另外一重身份。

    高大男子冷哼一声,“我不认识什么冯警官”。

    刘希夷呵呵一笑,“陆山民是你们的棋子也是我们的棋子,一个刻意接近他的人,我们怎么会疏忽呢,这么一个有家世背景的菜鸟新警察莫名其妙和陆山民走得那么近,别告诉我都是巧合”。

    高大男子面无表情,淡淡道:“既然你知道她是个菜鸟警察,就应该知道她的死活我不会在乎”。

    刘希夷眯着眼凝视着高大男子,这个距离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身上气势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呵呵,那到未必。她能顺利的调离各个地方,至少江州警方与她的家族多少和你们有关系,顺着这条线排查,说不定能查到些什么”。

    高大男子气势逐渐攀升,“你就不怕把事情搞大”。

    刘希夷哈哈一笑,“平阳县一滩浑水,谁知道谁是谁”。

    马鞍山心下大惊,刷的抬枪指向刘希夷,“冯晓兰在哪里”?

    ..........

    ..........

    第一声枪声响起,冯晓兰就飞快跑出了酒店,她虽然是个菜鸟新警察,但也不傻,非常明白这一声枪响意味着什么,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到陆山民会有危险。

    刚跑出一条街,就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山服男子缓缓朝她走来。

    冯晓兰刷的拔出手枪指向对方,“你是谁”?

    “我叫赢恬,冯警官,我们在江州见过”。

    冯晓兰强自镇定,“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个画家,到沙漠附近找找灵感,你为什么又在这里”。

    冯晓兰打过靶,但并没有真正对人开过枪,手枪在手上微微颤抖。

    “你别过来”!

    赢恬仿佛没看到冯晓兰手里的枪一样,含笑缓步前行。

    “别紧张,我和陆山民是朋友”。

    冯晓兰双手紧紧握住手枪,额头冒出密密的汗珠,“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赢恬脸上的笑容骤然停滞,下一瞬间,身形一闪人已经来到冯晓兰身前,不等冯晓兰扣下扳机,已经从她手里夺过了手枪。

    “你忘了打开保险了”。

    ..........

    ..........

    洪成武已经能感知到前方散发出的混乱气机,正心急火燎的带人往前冲的时候,前方枪声响起,黑夜之中分辨不出对方有多少人,只得找掩体暂时掩护,徐徐推进。

    黑夜之中枪声大作,你来我往进行着拉锯战。

    不远处的气息愈发狂暴,显然正在进行着激烈的交手,而这边一时半会儿又冲不过去。

    洪成武心急如焚,交代手下拼死猛攻,自己转身朝县公安局跑去。

    ......

    .......

    平阳县地处沙漠外围,站在房顶上隐隐可见远处的梭梭树,深夜的大风刮过,漫天的黄沙飞舞。

    海东青站在房顶上,黑色的风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一旁的韩鸿站在身后,手里的蝴蝶/刀在指尖飞快的旋转游走,刀片贴着手指游走,反射出冷冷寒光。

    “青姐,要不要出手”?

    海东青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不远处下方两人的殊死搏斗,这段时间她时常想起陆山民打向她的三拳,身体上的伤早已痊愈,但是每每想起当时他的眼神和决绝的话语,心口依然隐隐作痛。

    “我们不是来给他当保镖的”。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怒意。

    韩鸿手里的蝴蝶/刀停止转动,骤然落在手掌中。

    “街角那个男人的气势很可怕”。

    海东青冷冷的望向那个壮硕的身躯,他身上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势,这股气势虽然并没有完全爆发,但她能感觉到这人恐怕比薛猛更盛一筹,关键是他比薛猛更冷静。他的气势更有穿透力,丝毫没有狂躁,像是在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高昌怔怔的站在原地,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一栋三层楼房,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要出手的意思。

    庞胜招浑身气息飞舞,朝着高昌喊道:“封住他的退路,我要亲手摘了他的人头”。

    高昌抬手看了看手表,淡淡道:“最好快点,呆会儿警察就来了”。

    陆山民的打法类似于陈咬金的三板斧,前期强攻之后,后劲越来越不足,境界的差距所造成的劣势也愈发明显。老神棍说他面对易髓境后期巅峰高手顶多能撑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之内要是逃不掉就会有性命之忧。

    老神棍这次没有骗人,才仅仅过去几分钟,前期的压制就被打破,庞胜招在熟悉了解他的套路之后,逐渐的开始搬回劣势。如果只是庞胜招,他有把握找到机会逃走,但是一侧还有高昌掠阵,他的本能告诉他高昌比庞胜招要更加恐怖,有他在一侧守着,几乎没有逃掉的可能。

    不过他并不太担心,这里毕竟是县城,这么大的阵仗很快就会吸引来警察,除非庞胜招胆大妄为到敢杀了全部警察,否则他就没有多大的生命危险,为今之计只有拖,他相信拖个十几二十分钟应该问题不大。

    陆山民左躲右闪,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敢全力把内劲叠加到肌肉爆发力之上,否则一旦失去战斗能力,即便今天活下去,接下来在暗流汹涌的平阳县也无法活下去。

    庞胜招也看出了端倪,知道陆山民那种超乎寻常的力量无法持久,开始了招招夺命的疯狂进攻。

    陆山民迈开七星步,竭力的催动内气游走躲避,但境界的差距始终是硬伤,尽管七星步精妙无比,仍然被庞胜招逼得险象环生。

    庞胜招双掌带着呼呼风啸,将陆山民整个笼罩在其中,体内的内气在对方的牵引下躁动不安。

    陆山民不敢再以无极拳对战,拼着抗击打能力的强悍猛往庞胜招怀里撞。

    ‘啪啪’两掌拍在陆山民胸口,暗劲一波接着一波渗透肌肉,震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陆山民一往无前,以硬扛两掌的代价欺近庞胜招怀里。

    一招简单的勾拳直打庞胜招下颚,庞胜招没有料到陆山民会采用如此不要命的打法,滑步后退,陆山民接着一个摆拳打向他的脸颊。

    庞胜招再退一步躲过,双手同时伸出抓住陆山民拳头,一推一送,一掌拍在陆山民胸口。

    陆山民闷哼一声,退出数步,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海东青看着楼下激烈的打斗,眉头微皱,冷冷道:“废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预料中的警察并没有来,这个时候他才想到在面馆里那个男子说的话,平阳县公安局的警察早已从上到下被临时换了一拨,如果那个男子是纳兰家的人,警察恐怕是不会来了。

    ..........

    ...........

    面对马鞍山的枪口,刘希夷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就像是一个孩童拿着一把玩具枪一样视若无睹。

    “看来你还真是误打误撞闯进来”。

    “混账,你们连警察也敢动”!马鞍山怒不可遏。

    刘希夷没有再理会他,淡淡的看向对面楼顶的高大男子。

    “怎么样,如果你们愿意和谈,我保管她不会少一根头发”。

    高大男子气势渐渐攀升,“你以为一个小警察就能威胁到我”!

    “了解到你们和国家机器有关系,又掌握了你们和江州以及冯家有联系,如果能从那小警察口中再问出一些事情,我这一趟的收获也就够了。而你,依然对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刘希夷说着淡淡一笑,“冯家世代都是警察,现任也有高官在位,如果我没猜错,你们的秘密机构应该有着冯家的支持,如果冯晓兰出了事,你们也不好交代吧”。

    高大男子面色铁青,渐渐收敛了气势,冷冷道:“你想怎么谈”?

    刘希夷满意的捋了捋胡须,“自然是相安无事各不追究为好”。

    吕清风眉头微皱,佝偻的身躯再次散发出浓浓的气息,战意也开始节节攀升。

    金不换也急了,身体斜倾,随时准备好脚底抹油的准备,这两方要是和谈,首当其冲最危险的就是他,影子追杀了他十几年,这个时候开的第一个条件很可能就是杀了他。

    果然,刘希夷抬手指向二人,开口说道:“先杀了他们”。

    马鞍山紧紧握住手枪,但一直没有开枪,他现在才意识到刚才开的那一枪引起了多大的连锁反应,但他并没有后悔,至少知道了他一些想知道的事情。

    马鞍山反手把枪指向高大男子,“你既然也是体制内人,就应该知道规矩,冯晓兰固然要救,但也不能听从匪徒的指使胡乱杀人”。

    高大男子显然也在进行着剧烈的思想斗争,“谁告诉你我是体制内人”。

    5000字大章,也就一更了,后面可能大多都是5000字以上的大章。

第859章 我只不过是好奇而已

    不远处的枪声依然在响,但等待的警笛声却迟迟没有响起,陆山民不知道面馆里遇见的中年男子是谁,也不知道他是哪一方的人,但他知道,警察应该是指望不上了。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这颗想主动打乱棋局的棋子被动落入了别人提前布置好的棋局。

    马鞍山的枪声响起已经有一段时间,金不换所住的小平房方向陡然升起几股强大的气息,显然那边的战斗已经开始了,陆山民现在无暇顾及马鞍山的生死,他虽然是个难得的现世包青天,但他从来都不是个老好人,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金不换,要是他死掉或者逃掉,这次平阳之行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脑海里思绪万千,但手上丝毫不慢,无极拳、金刚拳、泰拳、散打,以及大黑头综合中外格斗所总结的杀招,陆山民不停的切换着各种拳法,凭借灵活多变招式和强悍的抗击打能力勉力抗住了十几分钟。

    但是真正高手从来都是贵精而不贵搏,陆山民变幻莫测的打法只是延缓败局而无法改变结果,短暂的投机取巧给庞胜招造成一定压力之后,随着体内气机的衰弱和对方强大气息的压制,渐渐沦落到被动挨打的地步。

    陆山民竭力护住要害部位,周身其余部位满是掌印。若非从小练就一身钢筋铁骨,早已横死当场,即便他现在还能战斗,内劲穿过肌肉,体内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已有内伤的痕迹。

    高昌依然没有动,一双眸子毫无感情的看着眼前的厮杀,像一根柱子一样立在街角,但正是这一根柱子的存在,封死了他的退路,让他不敢靠近半步,只得奋死从庞胜招身上找出路。

    一股非常熟悉的气息开始节节攀升,陆山民忍着全身肌肉撕裂的疼痛再次打出内外合一的一拳暂时逼退庞胜招,趁着这刹那的间隙大喊:“不用管我,去抓金不换”。

    海东青长发飞舞,跨出的脚步停顿了下来,眉头紧锁,她不止一次告诉自己与陆山民再无瓜葛,不止一次告诉自己再也不管他的死活,但见到他险象环生,竟然不由自主的跨出了一步。

    高手过招最忌分心,更何况是与一个高出自己一大截的高手过招,庞胜招抓住陆山民换气未完半呼半吸之间,全力催动内气凌空两掌。

    这两掌虽然没有实打实打在陆山民身上,但却牵引着陆山民体内气机乱走,一口气提不上来,跌跌后退,他距离高昌本就不远,这一退之下更近,要是靠近高昌十米之内,突然暴起的高昌能在海东青赶到之前给予他致命一击。

    海东青的风衣猛然抖动了一下,随时准备一跃而下。

    陆山民强自提起一口真气,发出一声震天怒吼,拔地而起再次冲向庞胜招。

    “愣着干嘛,我死不了”!

    话音刚落,与正趁胜追击的庞胜招悍然撞在一起,庞胜招接连三掌拍在陆山民额头,同时也接连退出去三步。俗话说拳怕少壮,发起狠来的陆山民给他带来的冲击力并不小。

    海东青紧咬着嘴唇,脸色苍白,风衣一抖,吐出个‘走’字,两道身影朝着金不换所住的小平房飞驰而去。

    再一次逼退庞胜招,陆山民脑袋嗡嗡作响,额头上被打出血红的印记。

    庞胜招的面颊因兴奋而潮红,有高昌在,他自然没有把楼顶上的海东青放在眼里,但现在连海东青也走了,捏死陆山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甚至于内心深处产生了一股慢慢玩死陆山民的心思。

    陆山民一把撕碎上衣,露出结实而充满线条感的身躯,嘴角的鲜血配上森然的白牙,活像一头大山里冲出的猎豹。

    “来啊,老匹夫”。

    海东青走后,高昌依然没有对陆山民下手,脸上的表情和刚才一样平淡无奇,静静的看着发狂的陆山民做垂死挣扎。

    高昌的袖手旁观正中庞胜招下怀,亲手杀死陆山民对于他来说不仅仅是替庞胜义报仇,更是为纳兰家立下大功,这个功劳他不想与高昌分享。

    “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

    ........

    洪成武一口气飞奔到平阳县公安局,公安局大门紧锁,里面没有一丝灯光,仿佛压根儿就没有人一样,唯有二楼的一扇窗户透出光亮。

    洪成武抬手就是啪啪两枪打向那扇窗户,玻璃水片花啦啦一阵飞舞。

    县公安局的警察从上到下换了个遍,但几个街道的派出所民警并没有换,此刻都集中在二楼会议室里,这些警察除了训练的时候摸过真枪,几乎都没有真的向人开过枪,远处的枪声早已让他们额头密布汗珠,此刻的两枪更是让他们惊惧不已,纷纷掏出了手枪。

    他们想出去看看,但又不敢出去看,全都直直的站着等着坐在主位上的新来局长指示。

    宋挺从碗中夹起一块刚飞溅进碗里的玻璃碎片,随意的扔在了桌子上,端起碗继续喝着面汤。

    一位颇有正义感的派出所民警终于忍不住,问道:“局长,外边枪声如雷,我们在这里闭门不出,上面要是追究起来恐怕难辞其咎”。

    宋挺放下面碗,不急不缓的抽出纸巾擦了擦嘴,“知道外边有多少人吗”?

    “听枪声交火的双方各有十来个人”。

    “那你觉得你们十几个警察去管用吗”,说着打了个饱嗝,“要是你们全都因公殉职了,我怎么向你们的家人交代,怎么向组织上交代”。

    宋挺指了指被打烂的窗户,“两颗子弹一前一后打在玻璃的两个对角上,这样的枪法在夜战中一个人就可以干翻你们十几个,人家是专业的”。

    说着挥了挥手,“都出去吧,检查一下下面的大门锁好没有,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踏出公安局半步”。

    洪成武在楼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等了两分钟见没有动静,愤愤然又抬脚朝枪声响起的地方跑去。

    ........

    .......

    一间黑漆漆的出租屋内,赢恬背着手,面带微笑的看着站在角落的冯晓兰,伸手指了指一张椅子,说道:“冯警官,实在不好意思,这里简陋,委屈你了”。

    冯晓兰冷冷的看着赢恬,相较于一开始的胆颤和害怕,现在落入敌手之后反倒镇定了下来,“要杀要剐随你便,我什么都不会说”。

    赢恬笑了笑,“真是可爱的姑娘,我又没说让你告诉我什么,你怎么知道我要逼你说什么”。

    冯晓兰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低级错误。

    看着赢恬的笑容,冯晓兰总觉得他有些不好怀疑,视死如归的精神一下子有种要崩溃的感觉。

    “你,你想干什么?”

    赢恬呵呵一笑,上前一步,“我只是想和你聊聊”。

    听到赢恬的笑声,冯晓兰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哽咽着破口大骂,“死色狼,老色狼,你都能当我爷爷了,死不要脸的老流氓”。

    赢恬儒雅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和无语。

    “咳咳,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

    冯晓兰随手抓起一旁的一根凳子,警惕的看着赢恬,“你别过来”!

    赢恬收回准备再次迈出去的脚,无奈的坐在椅子上。

    “陆山民是我故人之子,算起来算是我的侄子,我想帮他”。

    冯晓兰满脸不信的看着赢恬,“少套路我,我可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儿”。

    “信不信由你”,赢恬自顾说道:“相信你应该知道,陆山民正处在一个很危险的局面当中,只有我能救他”。

    冯晓兰虽然不相信赢恬说的话,还是下意识问道:“你怎么救他”?

    赢恬笑了笑,“当然,这得需要你的配合”。

    冯晓兰狠狠的瞪着赢恬,“你想怎么配合”?

    “很简单,你的上线是谁,你们平时是通过什么方式联系的,当初是谁找上的你”?

    “你做梦”!冯晓兰脱口而出,“我是不会出卖组织的”。

    赢恬淡淡一笑,“陆山民现在正被纳兰家的高手围杀,估计坚持不了多久”。

    “什么”!冯晓兰大惊失色,彻底暴露出一个菜鸟警察的弱点,脸上的焦急和担忧顿时暴露无遗。

    “你,你在骗我”!

    赢恬不紧不慢的说道:“听听外面此起彼伏的枪声,你就应该知道我没有骗你”。

    冯晓兰心脏狂跳,漂亮的脸蛋苍白如白纸,额头的汗珠一颗一颗渗出。

    赢恬紧紧盯着冯晓兰,微微一笑,“希望你尽快做出决定,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冯晓兰心乱如麻,眼前浮现出陆山民的面容,她不想他死,但另外有一个声音也在告诉她,‘你是一个警察’。

    赢恬轻轻敲打着椅背,“其实你不用太担心,相信以你的级别也不知道上级的具体信息,你把所知道的告诉我,其实我也不一定能查出来他是谁,更何况你们是国家机构,即便被我们查出来,我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我只不过是很好奇而已”。

第860章 拼死守住大娘

    金不换不知道那个叫冯晓兰的女警察有多大来头,不过他已经敏锐的意识到马鞍山的一声枪响彻底打破了之前的平衡。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在夜色中骤然分开,吕清风朝前迎向已经高高跃起的男子,金不换向后跳下楼顶头也不回的撒丫子狂奔。

    有危险吕清风顶上,脚底抹油一向是他的特长。这到不完全是因为他怕死,很多时候他如果不先撤离战场,反而会让吕清风分心,这是十几年来两人形成的默契。

    空中的两人一触即分,院子里飞沙走石目不可视,只看到吕清风如枯枝败叶一般被撞得倒飞出去,高大男子则借着余力继续向前。

    刘希夷捋着胡须含笑看着两人的战斗,既没有加入,也没有去追落荒而逃的金不换。

    马鞍山双手握着手枪,一向杀伐果断的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把枪口指向谁,从警几十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识过,但这一次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

    ......

    ........

    离开东海之前,道一说他面对易髓境后期巅峰最多能硬扛十五分钟,但到现在已经硬抗了有二十分钟。

    裸露的上身布满红色掌印,一道道内劲反复穿透结实的肌肉,体内气机已经紊乱到几乎不受控制的地步,肌肉在反复收缩拉伸之下疼痛难忍,也近乎接近了极限,倒下只是迟早的事情。

    陆山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寻思着找机会溜走,不过高昌的气势一直锁定在他的身上,以他现在的情况,绝无逃脱两大巅峰高手围攻的可能。

    庞胜招额头也渗出了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习武一辈子,见识过无数高手,从来没想到会被一个低了两个小境界的人逼到这个程度,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已经没有了慢慢玩儿死陆山民的心思。

    “高昌,还不动手”!

    高昌没有动手,也没有回庞胜招的话,不但没有上前,反而转身看向了街道相反方向。

    庞胜招正准备斥责两句,突然心头一震,猛然间感知到一股强悍的气势以极快的速度奔腾而来。

    陆山民咧嘴冷笑,满口的白牙浸染了鲜血。

    “老匹夫!没有后手,你以为我会来平阳县”。

    庞胜招只是眉头稍微皱了一下,随即身上气息再次腾升,冷冷一笑:“有又如何,没有高昌,杀你只是多花点时间而已”。

    强悍的气势铺天盖地转瞬即至,充满野性的身躯带着强大力量撞击在高昌身上。

    两具血肉之躯撞在一起,发出金石相交的巨大声响。

    一撞之下,高昌滑行后退数米,鞋底在地上发出刹车般的呲呲声,来人蹭蹭后退,足足退出四五步之后才稳住了身形。

    陆山民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你又来晚了”!

    祁汉冷冷的盯着高昌,战意步步攀升,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想要找一个旗鼓相当的高手练练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重要的人物总是最后出场”。

    “你行不”?

    “有点难度,但正合我意”!

    高昌脸上依然面色平静,背着身子淡淡道:“这个人交给我”,语气虽然很平静,但却透着强大无比的自信。

    祁汉一把扯掉上衣,露出岩石般的肌肉。“你行不”?

    陆山民活动了下麻木的双臂,“老弱病残而已”。

    说着不退反进,猛冲向庞胜招。

    庞胜招冷冷一笑,“找死”!

    话音刚落,他看见陆山民凌空踢出一脚,正当他疑惑这一脚意义何在的时候,一只鞋子奔着面门而来。

    刚抬手拍开,又一只鞋子再次袭来,庞胜招怒火中烧,一脚踹开,双掌直拍陆山民头顶而去。

    眼看就要相撞在一起,陆山民突然刹住脚步,猛的转身一个蝎子摆尾,脚后跟挑起一阵黄沙,庞胜招下意识回手捂眼,等再次睁开眼时,陆山民已经跳到了一旁楼房的雨棚上,手脚并用正往楼顶爬去。

    陆山民翻身上了楼顶,矫健的身躯如黑夜中的猎豹,飞身跳入了另外一条街道。

    庞胜招怒不可遏,到手的肥肉绝不允许飞掉,暗骂一声‘无耻’,腾身而上,朝着陆山民逃跑的方向追去。

    高昌和祁汉正进行着一场极具破坏性的大战,人行道上的地砖飞舞,路灯柱子断了一根又一根。

    高昌余光看了一眼陆山民和庞胜招离去的方向,接连两记重拳打出,祁汉战意高昂,挡住一拳,另一拳直接用壮硕的胸膛硬抗住,反手就一拳回击高昌额头。

    高昌留意着两人的离去,一时分了心神,再加上没想到祁汉敢硬扛他一拳,冷不防之下额头正中一拳,后退了两步。

    祁汉一脚踢向高昌头颅,“给我留下吧”!

    .......

    .......

    平阳县中部,新阳百汇大楼,一栋五层楼的商业楼,这是县城最高的楼房。楼顶处,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隐藏在黑夜之中,从一个月前来到平阳县开始,他每晚都会潜藏在附近,像一只守候的猎豹,等待着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猎物。

    从第一声枪响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四周除了西北的风声之外,没有任何动静。他有些担心那位他认识但却不认识他的人会不会出事,如果他出了事,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但作为一个狙击手,他不能擅离职守。

    尽管已经退役,但服从命令仍然是他的本能,洪成武让他埋伏在这一片区域,即便别的地方发生天大的事情,他也不能离开半步。

    目不转睛的盯着夜视望远镜,两道人影突然出现在了视线之中。他的眼睛猛的睁大,快速放下望远镜趴在早已架好的狙击枪前,迅速调整射击角度,手指也缓缓放在了扳机上。

    透过瞄准镜,他能清晰的看到两人在夜色中奔跑。

    他们的速度太快,西北的夜风也很大,距离也还很远,平阳县的建筑虽然不高也不复杂,但他还是没有把握一枪命中,对付顶尖高手,第一枪打不中,第二枪就更别想打中。他忍住扣下扳机的冲动,继续潜伏静静等候。

    陆山民本已受了不轻的伤,很快就被庞胜招紧紧咬住,距离也越来越近。

    小县城并没有多少夜景,也没有多少灯光,远处新阳百货是少有深夜还亮着墙体灯光的建筑。远远的,已经能看到新阳百货发出的光芒,陆山民咬着牙,强行提起一口真气朝着那个方向奔去。

    距离越来越近,两人已完全进入了狙击枪的射程,他已能从夜视瞄准镜中清晰的看见庞胜招,两人的速度依然很快,不过还好两人此时的路线是直线追击,他可以通过两人的速度预判下一刻的走位。

    手指轻轻压在扳机上,瞳孔猛然放大,开枪就在此时。

    追击中的庞胜招猛然感到一阵心悸,到了他这个境界,对周围危险的感知有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第六感,就像普通人能从人群中感觉到有人在看你一样,他也察觉到有一双危险的眼睛在看着他。

    警兆一起,猛的收住脚步,几乎就在同时,身前几米处路面被打出一个小坑,碎石飞溅,刹那之间巨大的枪声在夜空中炸响。

    狙击手眉头微皱,沉声道:“拦截失败,正朝着西面去”。

    陆山民并不奢望这一枪能干倒庞胜招,只要能暂缓他的追击就已经足够了。

    庞胜招只是刹那间停顿了一下,接着就再次狂追,只不过有狙击手盯着,他不敢像刚才那样直线追击,行进的过程中尽量靠着障碍物,没有障碍物也稍稍改为曲线追击。

    也就是这一枪的稍稍阻隔,陆山民再次与庞胜招拉开了距离。

    ......

    ......

    黄麻子坐在一张麻将桌旁,心脏砰砰狂跳,外边密集的枪声在一声巨响之后停了下来,但他并没有放下心,生怕突然冲进来一群人要了他的命。在平阳县作威作福几十年,现在才意识到什么叫坐井观天,相比于最近来的那些外地人,他连个屁都算不上。

    脑海里闪过最近遇到的这些怪人,给金不换钱打牌的大款,给钱让他提供消息的古怪老人,还有拿着枪逼问他金不换事情的中年男人,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和金不换有关联。想到金不换经常嚷嚷他是富二代大少爷,他突然觉得那家伙的话说不定是真的。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金不换这小子引起的,想到这里心里升起一股恶寒,金不换要是真有这么大能量的话要弄死他是分分钟的事,心里突然很后悔以前打骂金不换,琢磨着平安度过今晚之后,明天一定要亲自上门道歉,希望他大人大量不要计较。

    楼梯传来脚步声让黄麻子从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赶紧站起身来强颜欢笑。

    “大爷,您完事儿了”?

    赢恬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不悦。黄麻子赶紧低下了头,“大爷,您饿了没有,我去给你煮碗面”。

    赢恬没有理他,走到卷帘门前,脚尖一勾挑开了卷帘门。

    “好好看着楼上那个女人,天亮之前她要是不见了,我要你的命”。

    黄麻子吓满头大汗,连连不停点头,“是是是是...大爷放心,我拼死也要守住大娘”。

    赢恬刚踏出去的步子停顿了一下,抬手一挥,一根凳子横飞向黄麻子,身后传来‘啊’的一声惨叫。

第861章 冲了过去

    金不换一路向西埋头狂奔,一直到跑出城里进入荒漠边缘才停了下来,裸露的身躯上面全是汗,泥沙灰尘粘在上面薄薄的覆盖了一层,看不出人样。

    伸手掏了掏裤裆,里面满是细细的砂砾,硌应得酸爽难受。

    他没有继续往前跑,回望平阳县城,激烈的枪声已经停止,但他知道真正的大战才刚刚开始。

    常年的逃亡经验告诉他这一次与以往都不一样,他有些后悔没有听吕清风的话。

    远处是望不到尽头的黄沙,周围是零零星星低矮的梭梭树,在风沙的吹打下沙沙作响,此情此景与他的人生何其相似,荒芜的人生,像梭梭树一样顽强的挣扎,只为能活下去。

    一股莫名的孤寂感油然而生,十几年的相依相伴,他已经习惯了吕青风守在一旁,已经习惯了将他当成战无不胜的守护神,从没怀疑过他的生命力,仿佛无论多危险他总能化险为夷。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从少年步入青年,从青年步入中年,而吕清风也从老人变成了一个更老的人,老得都没有了多少生气。

    这一次,一向心宽体胖的他有些担心,担心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没有了他,他该会多么孤独。

    下意识摸烟,只摸到满退的泥沙,本已烦躁的情绪更是火上浇油。

    仰头望天,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有无尽的黑。

    金不换双脚叉开,一手叉腰,一手直指天空,提起一口真气破口大骂。

    “贼老天,我艹你祖宗,你还嫌老子不够惨吗,你要连我最后一个亲人也夺走吗”?

    说完回头转身,朝县城回奔而去。

    .........

    ........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在黑夜中狂奔,一个是为了活下去激发出全身所有潜能,一个是为了报仇不顾一切拼尽所有力气狂追。

    两道身影在快速离开新阳百货之后越靠越近,没有了狙击手的威慑,庞胜招再次缩短了与陆山民之间的距离。

    他知道陆山民可能还有后招,也知道前方可能还有埋伏,但他不会放弃,杀兄大仇不可不报,纳兰老爷子的命令不可不执行。对一个境界比他低,还已经受伤的人,他有必杀的决心。

    黑夜中,两栋楼房的二楼窗户敞开,三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街道,早在一个月前洪成武刚到平阳县城的时候就在县城东南西北四个角和中部的新阳百货安排下了人,为的就是应对今晚这样的突发情况。

    前面埋伏的地点很快就到,但身后的庞胜招来得更快,眼看还有几百米就可以进入射程,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冷风。

    陆山民偏头躲过,打向后脑勺的一掌落空,但瞬间下落拍打在他肩头,一股强大的内劲压下来,本已是强弩之末的陆山民闷哼一声,脚下一软差点摔倒,情急之中顺势弯腰前扑,一个翻滚躲过了接踵而至的一脚。

    庞胜招喘着粗气,一双眼睛通红,几十年没遇到过今晚这样的窝囊事,双掌翻飞而上,一掌拍向陆山民额头。

    陆山民刚站起身这一掌就来到,只得一拳打出硬接一掌。

    肌肉在多次叠加内劲之后已经接近极限,这一掌直接震得他整条手臂肌肉一阵痉挛,豆大的汗珠也从额头滚落下来。

    这种疼痛感他不是第一次经历,不同于擀面下饺子的身体疼痛,这是深入骨髓的每一个肌肉细胞都在惨叫。

    趁陆山民疼痛难忍反应变慢之际,庞胜招一掌呼啸而去打在陆山民腹部。

    陆山民蹭蹭后退,一股鲜血再次沿着嘴角流了出来。

    庞胜招脸上露出冷酷的笑容,“很耐打,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耐多久”。

    ...........

    ...........

    一场狂暴的大战还在继续,祁汉山岳一样的胸膛起伏不定。

    “你是我见过除了黄九斤以外最强的人”。

    高昌平淡的看着祁汉,“你是天狼盟的狼头”?

    “你是高昌”?

    “陆山民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冒着危险进入华夏”。

    “老子是华夏人,当然可以进入华夏”。

    高昌冷冷一笑,“你只不过是个通缉犯”。

    “哈哈哈哈”!祁汉哈哈大笑,“全世界都说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但老子从来不杀战友,从来不背叛兄弟。”

    高昌眉头微皱,身上渐渐散发出暴戾之气。

    祁汉甩了甩粗壮的胳膊,“怎么,不服气?老子最瞧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渣”!

    高昌脸上泛起一丝冷笑,“师傅瞧不起我,纳兰家的人瞧不起我,连一个通缉犯也瞧不起我”。

    说着话,高昌身上的肌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身上的衬衣嘶嘶作响,在肌肉的膨胀力之下变成了一条条的布条,散乱的挂在身上,在风中飕飕荡漾。

    “听说祁家拳的炼体术天下第一”。

    祁汉战意腾升,“你的金刚拳也不错,连自己的师傅也能打死”。

    高昌双手握住一旁的路灯柱子,猛喝一声“起”!

    祁汉双手抓住停在一旁的一辆汽车,大吼一声:“起”!

    .........

    .........

    院子里的战斗看得马鞍山眼花缭乱,只见两个身影上下翻飞,四周砖石飞舞,完全看不清两人是如何在交手。

    吕清风被撞飞了好几次,但每一次他都很快折返回来,死死的封住线路,寸步不退。

    刘希夷含笑捋着胡须,喃喃道:“内家强行封堵外家,以己之短应对敌人之长,吕清风,你再不让开,今晚这世上就会少了一个内家绝世高手”。

    吕清风充耳不闻,他佝偻干枯的身躯与高大男子形成强烈对比,在高大男子的野性强攻之下犹如风中漂泊的枯叶,随时都可能被撕成碎片。

    高大男子一声大吼,双手抓住小平房房檐,硬生生将一块水泥板扯了起来,几百斤重的水泥板带着呼呼风啸扇向吕清风。

    吕清风腾空跳起,两人的眼神在刹那间对视。

    下一刻,高大男子双手一松,水泥板带着泰山压顶之势飞向刘希夷。

    与此同时,吕清风双脚落在水泥板上踏空而行,而高大男子也同时大踏步冲了过去。

第862章 挑拨离间

    刘希夷须发飞舞,双目圆瞪,银色的胡须陡然炸开,双脚一点骤然后退。

    水泥板带着挟山超海之势呼啸而来,吕清风脚尖在飞驰的水泥板上一弹,腾空而起,身体在空中翻转,头朝下脚朝上,一掌从天而降,只取刘希夷天灵盖。

    吕清风的手掌和水泥板几乎同时抵达,刘希夷轻喝一声,一掌向天,一掌平推。

    一掌之下,吕清风再次向上翻腾而起,同时水泥板撞在刘希夷另一只手掌上,巨大的力量平推着他跌落楼顶落入后街。

    刘希夷全身气机勃发,腾出来的另一只手连续两掌拍在水泥板上,止住了回退之势。与此同时双脚刚接触到地面,高大男子也奔腾而到,拳头带着破空之声旋转而至。

    刘希夷冷哼一声曲腿弹出,拳头被踢得横移半分,继续奔着腹部而去。 一切来得太快,刹那间,腹部收缩,丹田内气汇聚,以肉眼速度鼓起。

    高大男子奔跑的惯性加上全力一拳的力量,犹如一辆高速行进的卡车撞在刘希夷身上。

    刘希夷闷哼一声,再一次退出十几米。

    吕清风腾空而下如影随形,像幽灵一样缠身而上,高大男子双脚一跺,并没有直接冲上去,而是沿着半圆弧封堵刘希夷逃跑退路。

    不远处,赢恬正朝着县城西面而行,陡然间传来一股紊乱而熟悉的气息,双脚一停望向东方,眉头紧皱。

    ........

    ........

    金不换提起全身内气返身朝平阳县城狂奔,速度比来时还要快上半分。他怕死,但现在更怕吕清风死,十几年的相依为命,没有了个这个老头子,他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光着脚,裸露着身躯,黄沙打在身上沙沙作响,脚底踩在石棱上刺破了皮而浑然不知。

    金不换默默的祈祷,老头子,你一定要活下去。

    刚返身跑出去没多久,两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迎面而来,金不换眉头一皱,没有像以往一样逃跑,把心一横咬着牙冲了过去。要死就死吧,死了干净。

    海东青一路向西,到现在她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要到平阳县来,更没想明白为什么要听陆山民的话,只是机械茫然的一路追了过来。她有一股强烈想返回去的冲动,她恨陆山民,但此刻也很担心他的生死,这是一种非常矛盾,也非常让她愤怒的情绪。

    当看见裸奔的金不换时,这种愤怒被进一步扩大。

    风衣飞舞,瞬间就与金不换撞在了一起。

    迅速交手几招,双方都非常意外,海东青自信同境界少有敌手,而金不换比她还低了一个境界,几招之下竟然没能完全压制住对方。

    金不换同样震惊,他的武功不同于其他人,都是十几年生死逃亡实打实磨砺出来的,别说对手是易髓境后期后阶,哪怕就是巅峰也不可能一交手就封堵住了他所有逃脱的线路。

    震惊归震惊,两人手上都没有放慢,反而是越打越快。海东青对招数的理解和运用无人出其右,金不换的步法诡异灵动,偏招怪招层出不穷。

    金不换很着急,急切的想冲过去,海东青也很着急,想快速拿下金不换返回去看看陆山民怎么样。

    金不换左冲右突始终摆脱不开,情急之下脚尖挑起黄沙洒向海东青眼睛,等他正准备借此机会冲过去的时候,一只手掌穿过黄沙拍了过来。金不换气息一凝,眼前黑衣一闪,一只脚已经踹在了他的腹部。

    金不换落入黄沙之中瞬间翻身再起,咬着牙狠狠看着海东青,“让我过去”。

    .......

    .......

    面对易髓境后期巅峰,陆山民足足扛住了半个多小时,大大超过了老神棍所说的十五分钟。

    体内气机奔腾乱串浸入内脏,五脏六腑传来一阵阵绞痛,身体的每一寸肌肉也因超负荷力量疼痛难忍。

    庞胜招咯咯冷笑,“到极限了吧”!

    陆山民胸膛起伏不定,喘着沉重的粗气,满脸不屑的笑道:“想杀我的人很多,你不是第一个”。

    “但我会是最后一个”!

    陆山民哈哈大笑,笑声在街道里回荡。

    “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你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庞胜招一步踏出,冷笑道:“还真是个笑话”。

    陆山民不退反进,也踏出一步,冷冷道:“刚才要是高昌早一步出手,我早就死了。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不出手吗”?

    “杀你,不需要他出手”!

    “错”!陆山民提起一口气冷喝道:“他在等你消耗掉内气杀掉你”!

    庞胜招眉头一拧,双目冷冷的盯着陆山民,“死到临头还挑拨离间,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哼,高昌在纳兰家一直没有存在感,这口气他憋了二十多年,现在是他翻身的最好机会”。

    庞胜招眼神闪烁了一下,“胡说八道”!

    陆山民一边暗暗梳理体内气机,一边说道:“支持纳兰子冉上位高昌的地位得不到任何改变,但支持纳兰子建却不一样,他会成为开国功臣,你说他会选择谁”?

    “他敢”!“子冉继承家族是老爷子的意思,他亲口在老爷子面前答应支持子冉”。

    陆山民哈哈大笑,“背叛,不正是高昌的标签吗,他有什么不敢”!

    “庞三爷,你现在确实能杀了我,但要杀死我,你也休想做到一点不付出代价,我要是你,现在就抓紧时间恢复内气,调理体内气机,否则等到高昌要杀你的时候,你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

    庞胜招眼里闪过一丝疑虑,不过他还是不太相信高昌敢明目张胆对他下手。

    陆山民冷冷一笑,“平阳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趁乱杀了你谁会知道是他干的”,说着嘴角翘起一丝弧度,“说不定纳兰子建正等着高昌拿着你的人头当投名状呢”。

    想到纳兰子建要杀他,庞胜招突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这位三公子根本不能以常人度之,在东海的时候为了隐瞒陆山民的身世就杀了家族里一个易髓境中期高手,二哥的死也与他脱不了干系,为了上位杀他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当他犹疑之际,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埋伏在前面几百米处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终于赶了过来。

    正想骂陆山民阴险狡诈,三把ak吐出三条火舌,子弹如雨般射了过来。

    枪声一响,陆山民提起稍稍恢复的内气,迅速转身飞快的朝一侧跑了出去。

第863章 他可以杀你,你不能杀他

    这一晚,这个边陲小县城里的人注定无法入眠,外边的枪声,打斗声,每一声都让人充满恐惧。有的人用被子蒙住头,有的人紧紧搂住家人,有的人吓得躲在床底瑟瑟发抖。

    楼房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儿怯怯的趴在窗户旁,大大的眼睛中既是兴奋又是害怕,每一个华夏男人心中都有一个武侠梦,他也不例外。窗外的场景实在太过令人震撼,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有人能举起一辆汽车,竟然有人能徒手拔起路灯柱子。当汽车和灯柱撞击在一起的时候,那个画面,那个声音,让他胆战心惊,也让他激动得小脸通红。

    这样的打斗场面比任何电影电视里面的打斗都要精彩,都要狂野。

    狂野的战斗仍在继续,高昌手里的灯柱舞得呼呼作响,每一棍都带着巨大的破空之声。

    祁汉满头大汗挥汗如雨,相比于高昌的游刃有余,他已经显得有些相形见绌,正如他所说,除了黄九斤以外,这是他遇到过的最强对手。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任何所谓精妙的拳法都已经不太重要,因为没有谁能做到一两拳能打死他们,所谓的战意也没有那么重要,因为能达到这个境界的人都是全天下意志力最坚定,在武道之路上迎难而上的人,勇者无敌已经深深刻入他们的骨髓。最重要的是谁的抗击打能力更强,谁打出的拳头力量更大。

    祁汉已经被黄九斤打败过一次,他决不允许再败,即便败势以显,他也绝不承认。祁家拳号称天下第一炼体术,他是祁家拳唯一的传人,几十年下来身体早已练成铜皮铁骨。他要用这具钢铁之躯挡住高昌的去路。

    高昌扔掉手里断掉的灯柱,冷冷看着祁汉。

    “你是一个杀手,不是一个保镖”。

    “承诺二字与职业无关,我答应过他,就不会放手不管”。

    “承诺”?高昌眉头微微一皱,“这两个不值钱”。

    祁汉冷冷一笑,“这个世界上比钱珍贵的东西多了去了”。

    高昌微微摇了摇头,“这句话真不像个杀手说的话”。

    “所以你众叛亲离,到如今也是个孤家寡人”。

    高昌面不改色,淡淡道:“情义、承诺,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不过是收买人心的手段而已,陆晨龙如此,他的儿子如此,而你,也只不过是用这种手段收买团结你的组织成员而已,何必较真”。

    祁汉哈哈大笑,“你真是无药可救,比我还混账”。

    高昌上前两步,平静的盯着祁汉的眼睛,“一个杀手出面充当保镖只有一个可能,你和陆山民达成了某种交易,你是武道中人,能让你看中的自然是更上一层楼。陆山民内外兼修,打破传统,能将内劲叠加到肌肉细胞上,我想你看中的正是这一点”。

    “是又如何”!

    “陆山民金刚拳与我同出一脉,不仅如此,我对道一的太极游和无极拳也有深刻的了解,他的情况独一无二,没有人可以复制”。

    说着淡淡一笑,“他在骗你”。

    祁汉哈哈大笑,“那又如何”!

    高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才是真正的无药可救,一个杀手擅长的本是伏击偷袭,你却偏偏要正面拦截。”

    祁汉大喝一声,骤然前冲,“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冲过去”。

    高昌冷冷一笑,身上气势陡然突变,“我,已不是当初的我”。

    两具身躯再次撞在一起,街道上黄沙飞起,两人犹如两头洪荒野兽缠斗在一起相互撕咬,发出阵阵震天吼声。

    祁汉高大的身躯一退再退,每一次相撞从肌肉到骨头都在发出金石相撞的铿锵声。

    高昌虽然比祁汉矮了半个头,但却犹如天神下凡一般势不可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两人都彻底放弃了防守,你一拳打在我胸口,我一拳打在你额头。

    祁汉一路后退,嘴角渐渐渗出鲜血。

    “倒”!

    高昌猛喝一声,一拳砸在祁汉肩膀,祁汉闷哼一声叠叠后退,强悍的对战让他全身骨头都在发麻,反应和力量较之于之前大打折扣。

    “给我倒”!高昌凌空而起,爆喝一声,手肘狠狠压向祁汉头顶。

    祁汉仰头怒吼,双拳交叉而上。

    “砰”,一声巨响轰然炸开,祁汉身体一颤,脚下柏油路出现蜘蛛网般的龟裂。

    高昌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膝盖猛然顶出,直撞祁汉胸口。

    祁汉闷哼一声,庞大的身躯被撞飞出去,怦然落地,半跪在地,一手撑在地上才没有倒下。

    高昌冷冷一笑,“我说过你拦不住我”。

    话音一落,骤然跃起,沿着街角大步朝西边奔去。

    祁汉颤颤巍巍站起身来,面色因胸口的疼痛而变得铁青,咬着牙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朝楼上的窗户看了一眼,朝着高昌离开的方向追去。

    小男孩儿吓得下意识缩回了脖子,等他怯怯的再次抬起头从窗户往下看时,除了街道上的一片狼藉之外,早已没了人影。

    ........

    ........

    埋伏在预定地点的人听到陆山民的大笑声终于赶了过来,ak步枪在黑夜里吐出长长的的火舌,一颗颗子弹像雨点一样向庞胜招倾斜而去。

    庞胜招止住追击的步伐,在黑夜的街道里闪转腾挪,迅速躲入一栋房子背后。

    陆山民趁着这个时候,勉力提起刚恢复没多少的力气拔腿就跑,越跑越感到呼吸困难,仿佛脖子被人掐住一般难以吸入新鲜空气。

    身后的枪声依然在响,与一个顶尖的内家高手硬战了半个多小时,身体的力气已经消耗到极限,每一次呼吸都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但还不能停下来,他不知道三把步枪在黑夜中能否射杀庞胜招,或者能拦住庞胜招多久。

    他之所以一直往西跑,是算准了以金不换逃跑经验,会选择西边的沙漠,海东青追着金不换而去,这个时候肯定也在西面,只有遇上他们才算真正脱离危险。

    跑过一条街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陆山民伸手扶住路边的墙壁,一阵眩晕涌上头部,刚才危险之际爆发出全身的潜能,现在稍稍一松懈,身上的伤势迅速开始反噬,伸手抹了把手臂,才发现那不是汗水,而是细细的血珠,内劲的叠加虽然没有全数使出,但已然使肌肉受到严重的伤害。

    与庞胜招的交手过程中,身体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打击,体内翻江倒海,已经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一路的狂奔一边消耗着最后的体能,一边也加剧了受伤的程度。

    陆山民强行打起精神,迈开步子一步步朝前走,已经没有了快速奔跑的力气,一直奔跑可能力竭而死,但这一停下来想再次提起速度已经不可能。

    深吸一口气,缓缓的放缓呼吸,凝神感知周围的气息。

    一股熟悉的气息从远处传来,陆山民感到一阵欣喜,他知道那是海东青故意释放出的气息,只要在坚持一阵子就能和他们遇上。

    不过他的欣喜只是维持了一瞬间,刚艰难的迈出两步,下一刻他就怔怔的站住了。另一股让他终生难忘的气势出现了,这本是一股不该出现的气势,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出现了。

    陆山民暗自苦笑,没有再跑,这股气势的出现,他已经失去了任何逃跑的意义。

    其实不用感知,肉眼已经能看到他,虽然黑夜中看不清他的样貌,但那具人熊般的身躯再熟悉不过,他就站在正前方百米处,像魔神一般逐渐释放出让人压抑的气势。

    这个世界上想杀陆山民的人很多,但如果要排序的话,这个人无疑可以排到第一位,丝毫不亚于孟浩然对他的杀心。

    “你果然没死”!

    “我已经死了”。

    陆山民呵呵一笑,面对必死的局面,任何害怕和顾忌全都消失,反倒有一种难以言状的轻松解脱感,这次到平阳县做了反复的推敲和思考,把所有可能想到的危险都想了一遍,把所有人的心理都琢磨了一遍,自认为再艰难都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千算万算却算露了一个‘死人’。

    “我答应薛宇没有斩草除根”。

    “你在向我求饶”!人熊般的身躯缓缓向前迈出步子,声音冰冷得毫无情感。

    陆山民淡淡一笑,“不,我只是在告诉你,我若死在你手里,没有我的约束,他们会不顾一切屠掉薛家每一个人,哪怕拼上晨龙集团的未来”。

    “你在威胁我”!薛猛继续不紧不慢朝前走 。

    昏暗的灯光下,陆山民已经能隐约看见薛猛的面庞,冷漠得毫无生气,正如他所说,像个死人一般。

    “我只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

    “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从薛凉死的那一刻起,你就是个死人”。

    “他想杀我,就必须承受被杀的风险”。

    “他可以杀你,你不能杀他”。

    陆山民淡淡一笑,不禁想到了大黑头,薛猛说这句话的口气与大黑头一模一样。

    前几个月因为各种原因更新较慢,在这里给大家道个歉。这个月试着挑战一下每天万字更新补偿大家,有月票的朋友支持鼓励我一下。当然话不能说死,我会尽全力每天一万字,但如果偶尔有几天做不到的时候,还请见谅。毕竟这书不是简单的打怪升级,写起来费脑得多,也费时得多,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思考和布局,我也不想因速度问题过多的影响质量。

第864章 放弃

    薛猛缓步而行,每踏出一步,杀气攀升一分,这一刻等得太久,久得像过了几个世纪。但是他并不着急,一步步缓缓而行,他要让陆山民恐惧,一如当初薛凉死的时候一样。

    “你很荣幸,我从未想念一个人像想念你一样,这一年,每晚闭上眼睛,我的脑海里全是你的样子”。

    陆山民挣扎着调息内气,虽然明知只不过是多此一举,但他依然没有完全放弃。

    “你脑海里恐怖不止我的样子,还有薛凉惨死的模样吧”。

    薛猛脸颊抽搐了一下,陆山民说得没错,每晚除了陆山民的样子,还有薛凉死后的样子,瞳孔放大,眼珠突出,两颊扭曲,张大的嘴巴,就像梦魇一样缠绕着他。

    “你会比他更惨”!

    陆山民哈哈一笑,“你错了,我永远不会像他那样”。

    薛猛脚步稍停了一下,虎目骤然圆瞪。

    陆山民淡淡笑了笑,“放心,我不会自杀,只有弱者才会自杀”。

    薛猛舒展开眉头,继续缓缓而行。“一百零八刀,一刀都不能少”。

    陆山民冷冷一笑,“一百零八刀,我保证连哼也不哼一声”。

    “很好”!!

    薛猛停下了脚步,他已经来到陆山民身前,庞大的身躯笔直矗立,一双虎目俯视着待宰的羔羊。

    陆山民放开扶墙的手,抬头挺胸仰望着薛猛,傲然而立。

    薛猛从腰尖掏出匕首,匕首在灯光下闪着阴冷的寒芒。

    匕首平放,沿着脖子缓缓而下,像一条冰冷的蛇在身上游走,游到腹部的时候停了下来,刀尖缓缓竖立,像蛇昂首吐信随时准备进攻。

    陆山民胸口起伏不停,他知道薛猛是想让他恐惧,他也知道自己的内心其实很恐惧,但是不论生死,他都不能表现出懦弱。他的父亲是一个英雄,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是英雄,但他希望死得像个英雄。

    刀尖缓缓的刺破皮肤,一滴鲜血从腹部渗出。

    “你现在在想什么”?

    “很多,朋友、亲人,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

    匕首缓缓刺入肌肉,他能感觉到冰凉的匕首在肌肉里穿行。

    薛猛紧紧盯着陆山民的眼睛,除了额头冒出的汗珠,他的眼神异样的平静,没有丝毫波动。

    “你是个英雄,如果你没杀薛凉,或许我对你并没有多大敌意”。

    “杀人者人恒杀之,我亦如此”。

    薛猛用刀恰到好处,在匕首快要伤及内脏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缓慢的拔出。

    “你不怕死”?

    “是人都怕死”。

    薛猛冷冷一笑,“你错了,我死过一次,我不怕死”。

    匕首再次在身上游走,游走到大腿的时候一顿,猛的插入。

    陆山民身体颤抖了一下,紧咬着牙关硬是没有吭一声。

    薛猛的眼睛一直停留在陆山民脸上,观察着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你确实不一般,不过还早,这才两刀,还差得远”。

    “别得意,你永远看不到你想看到的样子”。

    薛猛缓缓抽刀,转身来到陆山民身后,匕首在陆山民背上缓缓而行。

    “薛凉脾气是倔了些,也有些飞扬跋扈,做事也冲动,气量也有些狭小,但他是我弟弟”。

    “嗤”!匕首没入后背,汗水和着血水缓缓流下。

    “他从小惹是生非,在别人看来可恨,但他是我弟弟”!

    陆山民全身肌肉抽搐,身体因疼痛而微微颤抖。

    “从小到大,他惹了很多祸,我劝过他开导过他,他听不进去,但,他是我弟弟”!

    匕首再次插入,刀尖在里面搅动了一下,陆山民一手撑住墙壁,努力让自己不倒下。

    “是我的放纵害了他,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我不是个好大哥”。

    说着冷冷一笑,“同样,黄九斤也不是个好大哥”。

    ............

    ...........

    黑夜之中,密集的枪声停了下来,庞胜招捂着腹部,鲜血从指缝间流出,突如其来的密集子弹并没能全部躲过,腹部和大腿在乱枪中各中了一枪。

    庞胜招含恨望了眼陆山民逃去的方向,一脸不甘心的返身离去。

    跑出去没多远,一股熟悉的气势铺面而来,他有些高兴,同时也莫名的升起一股心悸。

    高昌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街道上,他减慢了奔跑的速度,缓步走到庞胜招身前。

    庞胜招大喊,“快追,他跑不远”!

    高昌没有立刻行动,而是饶有兴趣的打量他,那种眼神让庞胜招颇为不悦。

    “还愣着干嘛”!

    高昌嘴角翘了一下,“你受伤了”。

    庞胜招突然想到刚才陆山民说的话,心下颤抖了一下,竭力表现出一副没有大碍的样子。

    “一点小伤,回去擦点药酒就好了”。

    高昌哦了一声,“你在流血”。

    庞胜招怒目圆瞪,“我说过只是小伤”。

    高昌笑了笑,“小伤?那你为什么不自己追上去”。

    庞胜招冷哼一声,“看在你近日对庞家多有尊重的份上,这份大功就让给你”。

    高昌紧紧的盯着庞胜招腹部,鲜血正从那里滴答滴答的往下滴。

    “你伤得不轻”。

    庞胜招下意识后退一步,他现在越来越相信陆山民刚才说的话。

    “你的废话太多,再不追上去,恐怕迟则生变。这是老爷子亲自交代的任务,到时候你我都不好交差”。

    高昌冷冷一笑,“老爷子都不在了,又怎么向老爷子交差”。

    “大胆”!庞胜招惊怒交加,“高昌!你敢对老爷子不敬,别忘了是老爷子的提携,才有了你的今天”。

    高昌缓步前行,“你说得没错,没有纳兰老爷子就没有今日的我”,语气之中带着浓浓的戏谑。

    庞胜招愤怒的盯着高昌的眼睛,高昌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和蔑视,一如之前他看他的眼神一样。

    “你想杀我”!

    “错,是子建公子想杀你”。

    一股凉意从后背涌起,庞胜招冷冷的看着高昌,“是子建让你杀我”?

    “错,我从未和子建公子单独见过,更没达成任何交易”。

    “你,你无耻!你在老爷子面前亲口答应支持子冉公子”。

    高昌呵呵一笑,“纳兰子冉?呵呵,他永远不是子建公子的对手”。

    庞胜招连连后退,脸色苍白,“子建心思深沉,你以为他会相信你,会重用你这个背信弃义之徒”。

    “错,子建公子智慧过人才智无双,他不会相信任何人,也不需要相信任何人,他有能力驾驭任何人,包括我。只要杀了你纳了投名状,他自然会重用我”。

    庞胜招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强自散发出浓浓的气息,“你以为一定能杀了我”!

    高昌不屑的看着庞胜招,“内家心境感悟天地,却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武道一途,外家才是真正的巅峰,你这样的人不过是靠庞家的荫蔽才达到这样的境界,不堪一击”。

    话音一落,拳头打破深夜的寂静,打破空气,打在庞胜招额头,打破了他的头颅。

    庞胜招兀自张大嘴巴,打死他都没想明白高昌为什么速度如此之快。

    高昌一脚踹开庞胜招的尸体,不屑冷哼一声,“我说过,你不堪一击”。

    ..........

    .........

    冯晓兰翻窗逃出麻将馆,朝着东边的小平房一路狂奔,当跑到金不换住处的时候,发现四周一片狼藉,院子里砖头石块散落,金不换住的平房盖子都不知道被掀到哪里去了,唯有马鞍山一人愣愣的站在那里望着天空发呆。

    “马局长,你没事吧”!

    马鞍山转头看了眼冯晓兰,摇了摇头。

    冯晓兰满心焦急,“马局长,陆山民有危险,我们得想想办法”。

    马鞍山再次摇了摇头,“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冯晓兰愣了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马鞍山显现出如此落寞的样子。

    “晓兰,你早就知道了吧”。

    “我、、”,

    “利用我追着陆山民不放,你浑水摸鱼的跟了过来”。

    “马局长,我,我。。”冯晓兰一阵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马鞍啊一双鹰眼直勾勾的看着冯晓兰,“晓兰,我无数次告诫你不能对任务对象产生感情,但你终究还是没有做到”。

    冯晓兰咬着嘴唇低头不语,这一次到平阳县来,并不是上头的安排,是她自己执意要来,不知道为什么,当得知陆山民到了平阳县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想来。

    马鞍山淡淡道:“我不知道你另外一重身份是什么,但你不能背叛你的上级领导,这是作为一个警察的最基本素质”。

    冯晓兰贝齿紧咬,委屈的留下了眼泪。

    马鞍山轻轻的摇了摇头,“你已经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抓你的那个人吧”。

    冯晓兰点了点头,不敢去看马鞍山的眼睛。

    “他说只要我说出来,他就会去救陆山民”。

    马鞍山叹了口气,“走吧,我和你一起回江州”。

    冯晓兰猛然抬起头,“马局长,你就这样放弃了吗”!

    马鞍山皱了皱眉,淡淡道:“不是放弃,是从长计议。在我马鞍山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两个字”。

    这本书写到250多万字了,从没上过月票榜,喜欢这本书的朋友请投出你们手里宝贵的月票,支持一下,谢谢大家。(三更在下午六点左右)

第865章 孙儿不孝

    凌晨两点,万籁俱寂,四周漆黑一片,唯有纳兰府邸灯火辉煌。

    女人们坐在偏厅,个个面带悲色,几个年轻的女孩儿忍不住哽咽低声啜泣。

    男人们坐在相隔不远的正厅,神色悲怆,面色各异。

    纳兰振邦、纳兰振山、纳兰振海、纳兰振德、纳兰文成、纳兰文毅....坐在一侧,纳兰子缨、纳兰子冉、纳兰子建、纳兰子辉、纳兰子俊、纳兰子廉....坐在一侧。

    纳兰家的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齐整的聚在一起过,本该相互问候聊天的场面没有出现,反而出奇的安静。

    没有人开口说话,大厅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气氛压抑而沉闷。

    二楼房门嘎吱一声打破了沉寂,庞志远推门而出,站在栏杆前。

    “振邦,老爷子有话对你说”。

    纳兰振邦站起身来,缓步走上楼梯,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这意味着纳兰家一个时代的结束,但并不一定意味着另一个时代的开启。

    纳兰家,终于走到了十字路口上!

    推门而入,纳兰文若半躺着靠在靠背上,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他还是那么注重细节,哪怕是病入膏肓也要打扮得体体面面。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望过父亲,在他的印象中父亲就像一座巍峨的高山,永远屹立不倒,但此刻床上的父亲,面容枯槁,脸色苍白,毫无生气。

    “爸”。

    纳兰文若轻轻的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微笑,“振邦,你有多久没叫我爸了”?

    “二十五年零五个月一十五天”。

    纳兰文若笑了笑,“现在过了凌晨了,应该是二十五年零五个月一十六天了”。

    纳兰振邦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一股酸楚涌上心头,眼眶蒙上一层薄雾。

    “您记得这么清楚”?

    “振邦,爸的心里一直有你。还有二十天就是你的七十岁生日,可惜我是赶不上了”。

    纳兰振邦嘴角抽搐了一下,“爸,儿子不孝”。

    纳兰文若摇了摇头,“谁规定儿子一定要听爸的,你有你的想法和见解,这正说明我对你的教育是成功的。一个国家有改革派和保守派,一个家族也一样。其实这些年我有想过,要是当初听你的,现在又会是怎么样的光景,或许纳兰家没有今日这么辉煌,但也不会留下今日的隐患”。

    “爸,都过去了”。

    “对于我来说是快过去了,对于你们来说,才刚开始”。

    纳兰振邦坐在床头,双手握住纳兰文若的干枯的手掌。

    一旁的庞志远老眼湿润,自从二十五年前那次事件之后,父子两人形同陌路,这一握,老爷子的心结总算可以解开了。

    纳兰文若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振邦,我是不是错了”?

    “不,您一辈子为纳兰家殚精竭虑,肩膀上扛着天和地,用一双臂膀庇护着我们每一个人,您是为了纳兰家好,是为了纳兰家的子孙好”。

    “哎”,纳兰文若叹了口气,“是啊,你又何尝不是为了纳兰家好,我们的出发点并没有什么不同,分歧在于方式方法”。

    纳兰振邦百感交集,对于父亲,他在感情上敬重和爱戴,但在实际行动上处处唱反调,这二十多年脱离纳兰家逍遥事外,从未替父亲分担过一点忧愁,今日一见父亲已是这幅模样。

    “振邦,我把你驱逐出家族权力圈,二十多年不闻不问,你恨我吗”?

    纳兰振邦抬起头,父亲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担忧和希冀,“父亲,我从未恨过你”。

    纳兰文若脸上露出了微笑,“那就好,那就好”。

    “振邦,你天性纯良,性格温和,气度儒雅,最像个读书人,实际上我们纳兰家哪里是什么单纯的读书人。单纯的读书人早已被这个世界吃得干干净净。振山接手家族之后,我一直在努力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本以为终于可以追求一下真正读书人的精神,但我花了整整二十年,才发现只是镜中花水中月,纳兰家的人终究做不了读书人”。

    “父亲,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该放下了”。

    纳兰文若淡淡一笑,“你这句话每个华夏人几乎都说过,你爷爷对你太爷爷说过,我对你爷爷也说过,总有一天子冉也会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送给你,相信普天之下的所有儿女都对父母说过,但是就像儿孙不听长辈的话一样,哪个老人又听进去了儿孙的话。我们华夏人,没到咽下最后一口气,是不会停止唠叨的,这是传统”。

    “父亲,我明白您的担心,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为纳兰家保驾护航”。

    纳兰文若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就知道我家老大最识大体”。

    见纳兰文若面色苍白呼吸急促,纳兰振邦心有不忍,“父亲,您别说了,休息一会儿吧”。

    纳兰文若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你这一代有你敢革故鼎新,下一代有子建敢打破枷锁,你们都是纳兰家的好子孙。或许在你们眼里我是个老顽固,但实际上我只是了解得更深,考虑得更谨慎而已,振邦,船大难掉头,一个大家族的创立需要几代人,但倒塌只在一夜之间。我们陷入得太深,深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地步,革他们的命,就等于是在革自己的命。陆山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不一样”。

    纳兰振邦低头不语,这些道理他又何尝不懂,但正如纳兰文若所说,他的骨子里更像是一个读书人,天道正义与家族利益相互交割,足足折磨了他几十年。

    “子建恐怕听不进去这些道理”。

    提到纳兰子建,纳兰文若脸上露出极为复杂的表情。

    “你们一样也不一样,你敦厚孝顺,即便不认同我,也从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子建胸中不仅有丘壑,还有刀剑。他的刀剑只听从于他的内心,毫无顾忌毫无底线,我一走他就是猛虎出笼,再没有谁能制约得了他”。

    “父亲,子建也有一颗为了纳兰家奋不顾身的的心”。

    纳兰文若长叹一口气,“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他要真是个浪荡公子哥儿就好了。”

    “振邦,我记得子建小时候最怕的就是你,只要你脸色微微一变他就知道收敛。他和你走得最近,比和他爸的感情要深厚得多,从小也最听你的话,以后你要多看着他”。

    “父亲....”!见纳兰文若眼中的乞求,纳兰振邦生生的把后面的话咽回了嘴里。

    “振邦,我知道不应该拿道德大义绑架你,但看在为父弥留之际的份上,你多费心了”。

    纳兰振邦咬着牙点了点头,“儿子尽力而为”。

    大厅里,所有的人都望着二楼那扇门,纳兰子建也不例外,一向嬉皮笑脸的他此刻安静而沉默,他有很多话想对爷爷说,比如小时候那些天伦之乐,比如他现在的心情,比如纳兰家的未来,比如他真的希望他再活一百年。

    纳兰子缨淡淡的看了纳兰子建一眼,眼神冷漠而平淡,他没想到这个小时候调皮捣蛋的弟弟长大后会成为他人生中最大的绊脚石,更没想到因为他的存在纳兰家表面和睦之下已开始出现裂痕。他对权力有**,但他也清楚的知道一切权力存在的前提是纳兰家的强盛,而这个弟弟为了权力完全没有了底线。

    纳兰子冉余光一直在打量纳兰子建,相比于纳兰子缨,他现在更加在意纳兰子建,尽管他自认为才高八斗不输这位三弟,但每每亲眼见到他的时候,心里总是莫名涌起一股不安。他太深了,不管是嬉笑怒骂,还是此刻安静漠然,总是淡定自若,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潇洒自信,打量了他这么久,他却丝毫没有看过他一眼,这是一种对自我的强大自信?还是一种根本就不屑看他?不管是哪一种,都深深的刺伤了他的自尊心。

    纳兰振山和纳兰振海脸上都带着悲伤,不过纳兰振山在悲伤之中带着忧虑,老爷子走的时间太不凑巧。子冉根基还浅,子建锋芒毕露,东海一场价格战不仅把子缨排除在了继承人之列,他这个董事长的威信也受到极大的动摇,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纳兰子建的谋划。一招顺水推舟,一招连打带消,不声不响就营造出了这样一种局面。虽然有老爷子的遗嘱在,他也有信心稳住局面,但他相信纳兰子建谋划这么深远绝不会就这么放弃,不管他有什么后招,对纳兰家都将是极大的打击。纳兰家在老爷子手上开始辉煌,在他的手上逐渐壮大,纳兰家不仅是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也是他一辈子的心血。

    相比于纳兰振山,纳兰振海的悲伤之中则是带着浓浓的不忿,想当年大哥纳兰振邦继承家主之位他无话可说,毕竟老大不管是从能力还是威望上他都心服口服,当老大被踢出权力圈之后,本以为自己可以上位,没想到却让纳兰振山坐上了位置,他不服。不管是从能力上讲,还是从娘家的势力上讲,他都认为自己是最佳人选。那些年他一直郁郁寡欢,直到儿子才华渐露,他才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这么些年,子建无疑是纳兰家最有才华的,也无疑是老爷子最喜欢的孙子,本以为自己失去的,儿子早晚会替他拿回来,没想到最后,还是一败涂地。在他看来,纳兰子冉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讲与自己的儿子相比都要差上太多,凭什么他能上位。

    二楼房门打开,纳兰振邦走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体投向了他,纳兰振邦步子依然沉重,脸上带着淡淡的泪痕,缓缓走入大厅坐在了沙发上。

    “二弟、三弟,父亲让你们上去”。

    纳兰振山和纳兰振海起身朝二楼走去。

    纳兰子冉赶紧问道:“爸,爷爷怎么样了”?

    纳兰振邦看着儿子着急而慌张的眼神,他的眼神中除了关心之外,还有着更多别的内容。知子莫若父,纳兰子冉的野心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表面上一心读圣贤书做学问的儿子,对权力的**比谁都大,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处是纳兰家需要这样的人,坏处是如果能力匹配不上野心,将会堕入无尽深渊。纳兰子冉还沉浸在胜利之中无法自拔,或许他已经做好了应对接下来一切的准备,但他还没有足够的意识到接下来将面临的是什么。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也太了解纳兰子建。

    “呆会儿好好陪爷爷说会儿话”。

    纳兰子冉留下了眼泪,到底是伤心的眼泪还是激动的眼泪,没有谁清楚,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过了几分钟,纳兰振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浓浓的怒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冷冷的说道:“子冉、子缨,老爷子让你们上去”。

    纳兰振邦半眯着眼睛,“振海,声音小点”。

    纳兰振海胸膛起伏不定,肚子里犹如有一团火一样熊熊燃烧。

    “大哥,凭什么,凭什么让我辞去家族一切事物”。

    家族里其他人也是愣了一下,其中有些人并不了解有些事情,对纳兰振海的话也是感到异常的吃惊。

    纳兰振邦淡淡道:“老爷子自有老爷子的想法”。

    “他的想法就是为子冉继承家主之位扫清障碍,我是他儿子,是他亲儿子,他有想过我的感受没有,我以后还怎么在家里立足,在他眼里我就是个气量狭小毫不顾及大局的人吗”。

    纳兰振邦本想说你本来就是个不顾大局的人,不过他没有说出口,而是转头看向纳兰子建。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二楼房门,不管是别人看他也好,还是他爸大呼小叫也好,半点没移动过目光,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大厅再一次安静下来,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十几分钟之后,二楼传来一阵悲怆的大哭声,房门打开,庞志远走了出来,面色怅然:“老爷子走了,都进来最后看一眼吧”。

    偏听里的女人们抽泣变成了大哭,正厅里的男人们缓缓起身。

    所有的人带着悲痛和肃然走上楼梯,走进了那间房,只有纳兰子建独自一人坐在大厅。

    待所有人离开之后,纳兰子建缓缓起身,朝走二楼房间跪了下去,眼泪从眼眶流下,顺着双颊滴答滴答打在地板上,溅起朵朵水花。

    “爷爷,孙儿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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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6章谁也走不了

    纳兰子建跪在地上,任由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滴,他能清晰的看见下落的眼泪,就像雨滴一样掉落在洁白的地砖上,溅起细微的水花,从溅起的水花中,仿佛能看到爷爷慈祥的笑容。生他的是父母,养他教他的是爷爷,他很严格,小时候没少挨打;他很慈祥,哪怕揪他的胡须也乐得开怀大笑。

    如果没长大该多好,就不会忤逆爷爷,就不会惹他生气,就不会连最后一句话也不愿意和自己说。

    “少爷”!

    不知何时,阿英走了过来,温暖的手掌轻轻按在纳兰子建肩膀上。

    “少爷,上去见爷爷最后一面吧”!

    纳兰子建没有回应,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少爷,别怪爷爷,他、、、、、”。

    纳兰子建喃喃道:“相见不见,未见已见,我和爷爷心有灵犀,不需要见面,心神早已相知,他没有怪我,我怎敢怪他”。

    阿英冷若冰霜的脸颊闪现出一丝不忍,在她记忆中,少爷虽然哭过很多次,但都是假哭,唯有这一次是真的。

    “少爷,值得吗”?

    纳兰子建泪流满面,“不问对错,不问是非,不问荣辱,心之所向既是光明,这是爷爷教我的,我不敢忘”。

    纳兰振邦走出房间,站在走廊上静静的看着纳兰子建,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嘴巴,缓缓的走下楼梯,走到纳兰子建身前。

    “上去吧,律师要宣布老爷子的遗嘱,就差你一个了”。

    纳兰子建抬起头,嘴角抽搐,一头扎入纳兰振邦怀里,泣不成声。

    “大伯,爷爷走了”!

    纳兰振邦止住的泪水再一次流了出来,双手紧紧的搂住纳兰子建的头,他很清楚,老爷子的死,整个家里最伤心难过的莫过于纳兰子建。在有些人眼里他的不听话就是对家族的背叛,只有他最了解,恰恰是因为他最听老爷子的话才不听老爷子的话。老爷子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让纳兰家千秋万代辉煌下去,这也是他和纳兰子建想做的事情,正如老爷子所说,只是理念不同,方法不同而已。也正因为如此,老爷子发自内心没有怪他们俩。

    “好孩子,爷爷太累了,该休息了”。

    “我对不起爷爷”!

    纳兰振邦面容悲怆,声音哽咽,“临走都操碎了心,我们都是不肖子孙”。

    纳兰子建双肩抖动呜呜哽咽,紧紧抱着纳兰振邦的腰,像个委屈无助到极致的孩子。

    纳兰振邦抚摸着纳兰子建的头发,闭上眼睛,颤抖着声音说道:“起来吧,爷爷也不想看见你这个样子”。

    良久之后,纳兰子建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呜呜的低泣声也渐渐消失。

    纳兰子建仰头离开纳兰振邦的怀抱,双手抓住纳兰振邦的手站了起来,他已不再哭泣,除了脸上还带着泪痕和红红的眼眶,几乎看不出刚才哭过。

    “阿英,给我一张纸巾”。他的声音缓和而有力,语气平淡而自然,丝毫听不出半点悲伤之意。

    接过阿英递过来的纸巾,不疾不徐的擦干脸上的泪痕,含笑握住纳兰振邦的手。

    “走,大伯”。

    纳兰振邦只觉得灵魂深处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直冲发梢,看了眼毫无表情的阿英,与纳兰子建携手踏上了楼梯。

    房间正中央,雕花土漆古床,纳兰文若毫无生气的躺在上面,已经有人替他换上了提前准备好的寿衣,一张白布盖在他的脸上看不到面庞,只能看见一双干枯的大手裸露在外。四周站满了人,尽管卧室很大,依然显得有些拥挤。纳兰子冉正跪在床前,趴在床沿上低声抽泣,四周也有不少人默默的抹着眼泪。

    纳兰子建没有理会众人投向他的目光,缓步走到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抓住纳兰子冉的后领。

    “起开”!

    “子建”!不等纳兰子冉反应过来,纳兰正邦,纳兰振山以及两位纳兰家的长辈同时喊道。

    纳兰子建的行为让人意外也让人不意外,总之从小到大他总会给人意外,简单点说就是没有最意外只有更意外。

    纳兰子建没有理会任何人,怔怔的站在床前看着纳兰文若裸露在外的一双大手,正是这双手牵着他长大,正是这双手无数次抚摸他的脸颊,这双曾经温暖而有力的大手,此刻已是干枯冰凉。

    纳兰子冉冷不防被拽开,迅速的返身抱住纳兰子建的裤腿,放声大哭。

    “子建,爷爷刚走,求你不要打扰他老人家,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

    纳兰子建低头俯视了一眼纳兰子冉,仰头放声大笑。

    突如其来的笑声打破了屋子里原本该有的悲凉气氛,几乎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诧异和愤怒之色。

    纳兰子冉猛然起身,愤怒的瞪着纳兰子建,“子建,你平时放浪形骸所有人都忍你让你,今天你对爷爷不敬,不配当纳兰家的子孙”。

    “好大的孝子,好大的帽子,好大的威风”,纳兰子建毫不掩饰戏谑之意。

    在场的人未必都看不出纳兰子冉有装的成分,但大是大非当前,谁也不会去计较这些细节,至少纳兰子冉的眼泪是真的,这是大义。倒是纳兰子建,爷爷刚死不但见不到一滴眼泪还姗姗来迟,还在亲爷爷的遗体旁大不敬,实在是太过放肆。就连纳兰振海也是眉头微皱,没有帮儿子说话。

    纳兰振山眉头紧皱,“子建,别闹了,老爷子生前最疼你,就让他老人家走得清净点吧”。

    纳兰振邦也是有所担心,上前一把拉开跃跃欲试的纳兰子冉,以防纳兰子建再次借题发挥整出不可收场的尴尬局面。刚才在楼下纳兰子建的神情变化,他就预感到那个无法无天的混不吝又回来了,他现在没有心思去想纳兰子建的目的是什么,老爷子新逝就躺在眼前,要是真闹起来成何体统。

    “子建,不要再让你爷爷操心了”。

    纳兰子建淡淡一笑,“大伯,人死如灯灭,爷爷走了,他看不见了,听不见了,他再也不会操心了”。

    纳兰文俊半眯着眼,冷哼一声:“混账东西,大逆不道,你小子就是被宠坏了”。

    纳兰子建转头看去,淡淡道:“三爷爷,你们家豪车游轮别墅,国外的楼都买了好几栋,你的几个儿子孙子一天只知道吃喝玩乐,从没为纳兰家做过一分贡献,请问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耀威”。

    纳兰文俊面色铁青,“纳兰家的一切都属于纳兰家,你没有资格过问”!

    纳兰子建仰起头露出不屑的笑容,“倚老卖老,我要是当家,第一个清除你这样的蛀虫”。

    “够了”!!!纳兰振邦怒喝道,“目无尊长,你就是这样读书的吗!老爷子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吗!”。

    纳兰振邦的一声怒喝,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他,这一刻他们突然意识到这个淡出家族视野二十多年,让很多人几乎已经忘记的人,身上依然散发着不可忽视的能量。

    纳兰振邦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淡淡道:“何律师,宣读老爷子的遗嘱吧”。

    一直站在一侧的律师点了点头,站了出来,拿出遗嘱缓缓说道:“纳兰老爷子在退休后分过一次股份,纳兰家的每个人都有,那次分配之后还余下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这次全部由纳兰子冉继承。包括这栋祖宅在内,老爷子生前有十五处房产,祖宅由纳兰子冉继承,其余十四处房产由孙子辈分别继承,不分男女。另外,纳兰振山提出辞去董事长一职,老爷子已经签字同意,经过纳兰家大股东商讨决议由纳兰子冉继任董事长,具体的程序在下个月十五号召开董事会进行。另外,按照纳兰家之前的定下的规矩,董事长名下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只属于职务控股,不属于个人,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也在下个月十五号正式转到纳兰子冉名下,届时,纳兰子冉既是星辉集团最大股东,也是纳兰家家主,纳兰家所有事务全权由纳兰子冉决断”。

    律师说完之后,纳兰振山淡淡道:“大家都听到了吧,以后子冉就是纳兰家的当家人,鉴于子冉还有段时间才能熟悉家族事务,最近一年我会以顾问的身份协助他处理相关事务,一年之后我将彻底放权退休”。

    屋子里没有太过震惊,他们当中有些人之前就已经知道,即便不知道的,经过之前老爷子叫人进去说最后的遗言也大致猜到了。

    纳兰振海虽然满心的不甘,但事已至此,他也无话可说。

    纳兰子冉哇的一声再次哭出来,砰的一声跪在地上,“爷爷,我一定不让你失望,我一定照顾好家人,带领家族走向更辉煌的明天”。

    庞志远缓步踏出,扶起纳兰子冉,转头看向纳兰子建,“我虽然不姓纳兰,但我骨子里早已是纳兰家的人,我将用生命去捍卫老爷子的遗言,任何敢违背老爷子遗愿的人,老头子我绝不手软”。

    纳兰子冉拉住庞志远的手,哽咽的说道:“庞爷爷,各位长辈、各位兄弟姐妹,我纳兰子冉在此立誓,为了家族,为了大家,我要是敢有一丝一毫不够尽力,天打雷劈,死后不得进纳兰家祖坟”。

    纳兰子建含笑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人,指着纳兰子冉道:“你们放心把自己的命运交到这个哭哭啼啼的人身上吗”!

    纳兰振邦心乱如麻,在场的人中,只有他最了解纳兰子建的心思,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这个一向缜密谋划侄子,这一次一反常态的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纳兰子建仔细的观察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潇洒一笑,“你们的想法我已明白,不过现在还不是谈合作的时候,等爷爷入土为安之后,我的大门随时为你们打开,欢迎你们来找我”。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不自觉转头相互观察,想看看到底哪些人刚才和纳兰子建眉来眼去。

    纳兰振山冷哼一声,“子建,纳兰家之所以有如今的强盛,关键在于家族团结,你公开挑拨离间分化家族,已经触碰到了底线”。

    纳兰子建昂起头,俊俏的面庞满是傲气和豪气。

    “纳兰家只有在我的带领下才能破茧成蝶,你们都是聪明人,回去好好想想吧”!

    ........

    ........

    千里之外的平阳县,海东青和韩鸿架着金不换在荒漠里狂奔,就在刚才,她感知到一股再熟悉不过的气势,这是一股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气势,她相信陆山民同样也没有预料到。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再完美的谋划都会有漏洞,而这个漏洞是最致命的漏洞。

    一把甩开金不换,海东青踏风而去,“你看好他”。

    黄沙飞舞,风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脑海里抛开了一切恩怨,心里一道声音在默默呐喊,‘陆山民,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浑身浴血,随着血液的流逝,身体渐渐感到发冷,夜风吹过,身体止不住瑟瑟发抖,尽管身上已经被刺了十几刀,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吭出一声。

    赢恬静静的站在几十米开外,淡淡道:“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薛猛不紧不慢的挥舞着匕首,“在我眼里任何时候都是正当其时”。

    “你既然加入了我们,就应该遵守我们的规矩”。

    “除了这件事,我可以遵守任何规矩”。

    “我承诺过别人,今晚救他一命”。

    “那是你的承诺”!

    “别忘了是我救了你一命”。

    “我并没有要求你救我”。

    赢恬眉头紧锁,“薛猛,刘老那里需要帮手”。

    “你可以去”。

    赢恬望了一眼东方,漠然不语,这次平阳一行,该查的都查到了,该了解都了解到了,之所以向冯晓兰做出承诺,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借口而已,再次转头看向陆山民,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

    喃喃道:“小师妹,我已经尽力了”。

    望着赢恬离去的背影,陆山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绝望,这一次,他真的绝望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绝望。

    相对于陆山民的绝望,薛猛松了一口气,他不想与赢恬交手,更不想今晚放过陆山民,现在他可以安心的一刀一刀为薛凉报仇了。

    就在他稍稍松懈的一刹那,一股警兆骤然而起,紧接着后背传来一阵寒意,那股寒意直逼脊柱,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威胁,哪怕他有子弹也难轻易射穿的铜皮铁骨,但也不敢直接硬抗,他有着一种深深的预感,后背的寒芒足以穿透他的身躯。

    对方显然是个刺杀高手,不但能悄无声息的摸到了近前,还恰到好处的掐准了他松懈那一刹那呼气和吸气的间隙,薛猛不敢犹豫,几乎是在警兆一开始,就猛的朝一侧扑了出去。

    尽管他已经很快,但对手也不慢,等他再次站起身来的时候,后背已经被刺穿,伸手摸了一把,满手的鲜血,还好只是刺穿了皮肉,并没有深入骨髓。

    “小妮子”!一口气吐出,陆山民终于支撑不住,缓缓的瘫坐在地上。

    小妮子脸色冷若冰霜,双目因愤怒而通红,牙齿因用力咬住而咔咔作响,其实她早就到了,并且亲眼看见薛猛一刀一刀捅入陆山民的身体,但她没有贸然出手,就像黑夜里的一头猎豹,隐匿住气息,一寸一寸缓缓靠近猎物,直到最佳出击的时机到来才发出最致命的一击,一如在山里打猎的时候一样,她虽然不是最勇猛的那一个,但永远是最会偷袭捡漏的那一个。

    薛猛冷冷的看着刘妮,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女孩儿身上感知不到任何气息,甚至连杀气都没有,看上去就与普通女孩儿无异,要不是她手里的匕首还沾染着新鲜的血液,没有人会相信她是个武道高手。他曾从向问天那里听说过这个女孩儿,是武道中的千古奇葩,也正是这个女孩儿在薛凉身上划下了一百零八刀。

    薛猛身上的气势渐渐攀升,仇恨和愤怒渐渐涌上心头,他此刻心里的恨意丝毫不比小妮子少多少。

    “是你杀了薛凉”?

    小妮子虽然恨意滔天,但她并不莽撞,血红的双眼警惕的盯着薛猛,寻找着最佳的出手时机。

    陆山民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浑身难以移动分毫,他没有想到小妮子会跟来,但在刚开始的激动兴奋之后,产生了深深的担忧。搬山境后期巅峰到底有多强他比谁都清楚,如果没有他这个累赘,小妮子可以游刃有余的逃脱,但是有了他这个废人,投鼠忌器之下,没有任何胜算。

    “小妮子,快走,不要管我”!

    刘妮目不转睛的盯着薛猛,“我说过要保护你,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薛猛暴吼一声,人熊般的身躯腾空而起,“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

第867章 你不会孤单

    陆山民屏住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薛猛所散发出的气势较之于以前更加震撼,经过上次生死一战,薛猛比以前更加强大。大意失荆州,当初他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就是赢恬救了薛猛,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薛猛利用特殊手段诈死,甚至海东青还亲自前去要翻开薛猛的棺材板,他很后悔当初没有继续追查到底,才落入了如今这样的危局。他死没有关系,要是连累到小妮子,他不敢继续往下想。

    薛猛山岳般的身躯高高跃起,在黑夜中像一头展翅的苍鹰迅猛而下,汹涌的气势压抑得周围时空凝固住一般。

    小妮子仰着头,秀发在风中荡漾,一双大眼睛冷冷的盯着苍穹,仿佛一只落单的小鸡般,下一秒就会被天上的老鹰捉走。

    她动了,在薛猛的拳头还差一寸到达头顶之前,娇小的身躯在狂风中瞬间后移,她并没有退出很远,恰恰后移半分躲过拳头,在后移的同时后脚弹起,人在空中到达最高点的时候陡然下坠,向流星一样直插而下。

    与此同时薛猛的拳头砸在地上,坚硬的柏油路街道被硬生生砸出一个大坑。

    陆山民兀自出了一身冷汗,为小妮子的准确判断和内气的精妙运用感到惊叹,也同时暗叹一声好险。

    小妮子下坠之势很快,几乎是眨眼就到,他希望小妮子这一刀能插入薛猛后颈。

    薛猛后颈寒意乍起,半蹲着身子反手一掌打向上空。

    锋利的匕首在内劲的催动下直透薛猛手掌,陆山民暗叫一声不好,薛猛的大手已经连匕首和小妮子的手一起抓住。

    刘妮没想到薛猛会这样应对,瞬间放开匕首,一股内气透入拇指、食指和中指,三指猛然弹出,但薛猛握住的力量太大,像铁钳一样箍住手腕,任她竭尽全力也无法崩开。

    薛猛眼中寒芒乍现,手上臂肌肉高高隆起,拽着小妮子的身体像挥舞棍子一样在空中飞快舞动。

    陆山民眼皮跳动,双唇颤抖,牙齿上下咯咯作响,双眼瞪出了血丝,用尽力气嘶吼,“薛猛!放开她”。

    “好”!随着薛猛一声大吼,小妮子的身体犹如炮弹一样轰向街道旁的房子。

    “砰”!一声巨响,黄沙飞舞,砖块横飞,小妮子的身体重重砸在墙壁上,墙壁道道龟裂,生生砸出了一个洞。

    小妮子闷哼一声,怦然落地,溅起一地尘埃。

    陆山民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薛猛缓缓从手掌中拔出匕首扔在地上,鲜血顺着指尖一滴一滴往下落。

    “割了十几刀都没吭一声,你很在乎她”?

    寒意传遍全身,陆山民狠狠的瞪着薛猛。陆山民浑身颤抖,以近乎乞求的语气说道:“薛猛,放了她,我任由你处置”。

    “知道心疼的滋味了吧,我当时看到薛凉的时候比你还要疼上百倍千倍。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看着最在乎的人死亡”。

    深深的恐惧盈满陆山民心间,他从来没有如此恐惧过,这种恐惧让他发慌,让他发狂,让他不知所措,偏偏又无能为力。

    薛猛脸上渐渐露出诡异的笑容,“你在害怕?你终于有了恐惧,很好,很好!!”

    砖块之中,小妮子站了起来,她的面色惨白,嘴角挂着血丝,一双眼睛依然像夜空中明亮的星辰。

    薛猛冷冷一笑,“薛凉怎么死的,你必须怎么死。恐惧、绝望、无助,好戏才刚刚开始”。

    说着转头看向刘妮,“你的存在令任何天才都黯然失色,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残忍的杀死薛凉”。

    陆山民绝望到了极点,冲着刘妮怒吼道:“走,活下去,为我报仇”!

    刘妮充耳不闻,只是冷冷的看着薛猛,嘴角翘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鲜血在嘴角上格外红艳。

    “其实他数错了,最后一刀是第一百零九刀”。

    薛猛紧握双拳,鲜血从指缝中加速流出。

    “你现在逃跑或许还有可能跑掉”。

    “不用担心,我没想过逃跑”。

    “那就好”!

    话音一落,再次猛冲向刘妮。

    恐惧、害怕、无助,薛猛说得没错,这三种情绪正是陆山民此刻的心灵写照。

    澄心定意 抱元守一,这是太极游的基本心法,八方风雨不动,天地雷鸣不闻,这是爷爷教导他练字的心态。

    希望之于绝望是虚无,没有了生机,就不必在乎生死,他知道,小妮子已经做好了陪他一起死的准备,既然已经绝望就不需再期待希望,做好眼前拼死一搏。

    陆山民竭力将心情平静下来,排除脑中杂念,封闭五感六识别,静静吸纳着天地元气汇聚于全身每一个细胞,神台空明,积聚元气。

    小妮子像海啸中的一叶扁舟,在薛猛暴风骤雨的攻击中风雨飘摇,随时都可能被一个浪头打没。

    薛猛越战越勇,浑身的每一寸肌肉都爆发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小妮子体内气机瞬息万里,这是她第一次与巅峰状态的外家高手对战,在刚才一接触就招到重伤之后吸取了经验,更加谨慎,尽量躲避薛猛疯狂进攻,势必在找到最佳的进攻机会才出手,同样是七星步和无极拳,在她使出来比陆山民要精妙得多。

    转瞬间交手已经过百招,任由薛猛强打强突,却始终无法将浑身的力量倾注到小妮子身上,薛猛这个时候才发现小瞧了这个女孩儿,不过他并不着急,对方已经受了重伤,强行的快速运转内气只会让她伤势加剧,从她急促的呼吸声中已经能判断出她坚持不了多久,一旦她内气滞怠反应变慢,只需要一拳就可以轻松结束战斗。

    小妮子比薛猛更加了解自身的情况,也知道继续下去她和陆山民都难逃一死,但是她没有选择,陆山民让她活下去为他报仇,她做不到。

    她不想报仇,她只想陆山民活下去,如果陆山民死了,她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报了仇又有什么意义。

    她可以死,但山民哥不可以死!

    闪身躲过呼啸而来的一拳,矮身滑过,强提一口内气一掌打在薛猛下腋,薛猛手臂微麻,压肘打向下,小妮子反手一掌抵住飞速弹开,鲜血沿着嘴角再次流出。

    薛猛转身猛冲,接连三声破空声响起,小妮子双掌画圆牵引开巨大的拳劲一路后退,同时也被薛猛的拳劲所缠住无法抽身。

    一路尘土飞扬,‘噼噼啪啪’的拳掌交错声在街道里响起。

    尽管小妮子的速度更快更灵活,到目前为止薛猛依然没有打中她一拳,而她已经有四五掌打在了薛猛身上,但是每挡住薛猛一拳,她的身体都为之一颤,每抵挡住一拳,嘴角的鲜血就渗出得更多。

    不远处,一股气息毫不掩饰的由远及近,薛猛眉头微皱了一下,一拳震退小妮子,返身大踏步朝陆山民奔去。

    小妮子大惊失色,强忍着吞回汹涌而上的鲜血,陡然间激发出全身潜力,如闪电一般踏风追去,速度之快只在眨眼之间就后发先至来到陆山民身前。

    薛猛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他就是等着这一刻,对于他这样的高手来说,本不屑于用这种卑劣的手段,但为了报仇,他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所谓的高手风范又算得了什么。

    投鼠忌器,以陆山民的性命作为威胁,小妮子也未必就猜不到薛猛的伎俩,但相对于陆山民的性命,自己的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吼”!!伴随着一声狂暴的吼声,碗大的拳头带着狂暴的力量砸来,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呲呲声响,这一拳他用尽了全身力气,灌注了满心仇恨,打下这一拳,薛凉就可以安息了。

    小妮子黑色长发在风中狂舞,明亮的眼睛愈发闪亮,宛如天上的星辰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周围元气瞬间剧烈波动,狂风骤起发出呜呜响声,漫天黄沙打在房屋上沙沙作响。

    天地元气以她为中心疯狂汇聚,双掌看似缓慢实在快如闪电在胸前连连结印,就在薛猛拳头到来之际陡然平推。

    “轰”!!!

    炸雷突响,四周房屋玻璃尽碎,那些躲避在屋子里瑟瑟发抖的人发出一阵阵哭喊声。

    薛猛庞大的身躯向后平滑,双脚在街道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整条右臂如触电一般麻木,竟是丝毫使不出力气,胸口气血翻涌,已然是受了内伤。

    小妮子如神女一般矗立在陆山民身前纹丝不动,衣袖碎成了丝绦,嘴角和鼻子鲜血汩汩。

    薛猛无比震惊的盯着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女孩儿,脸上除了仇恨,多了一些惊讶和敬佩。

    “临危破境,十八岁的易髓境后期巅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惜!可惜”!薛猛向前踏出两步,捡起地上的匕首,沉声道:“我可以给你留下全尸”。

    小妮子没有理会缓步行来的薛猛,转头看向坐在地上双目紧闭的陆山民,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山民哥,有我陪着,你不会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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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介山民,山中猎熊猎虎猎豹,下山猎功猎名猎艳;一步入红尘,步步皆擂台,山里道理黑白分明,山外人心难分黑白。何为梦想,顾径苍翠,做梦又何曾想到;何为目标,蓦然回首,早已是万人仰望的目标。猎户出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猎户出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猎户出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