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8章 喷涌而出
李良并不怕死,实际上他早已做好为组织牺牲的准备。 但是,他真的不想就这么死。他还这么年轻,正值壮年,还可以为组织做更多的贡献。 李良掏出手机,手机的屏保是一张孤儿院的照片,这里是他所有的童年。 照片上是一群神情有些拘禁的孩子。他向这群无父无母的孩子许诺过,要一个个把他们送入大学的校门。 今年才送入了两个,剩下还有好几十个,他不能食言。 站在小区楼下,抬头看着八楼,窗户里透露出明亮的灯光。 他还有理想没有实现,这个理想也是组织的理想。 所以,他还不想死。 在楼下站立了很久,李良终于迈出了步子。 走出电梯来到门前,正准备敲门,发现房门虚掩,显然里面的人已经等了他很久。 李良没有再犹豫,死中求活,他要为自己搏一搏。 推开门,一股浓烈的烟草味铺面而来,不抽烟的他被呛得眉头紧皱。 反手关上门,走过玄关,他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头发散乱油腻,皮肤蜡黄沧桑的男人。 男人嘴里叼着烟,随着大口的吞吐,烟雾一阵一阵的腾向空中。 李良一时间竟没有认出男人来,直到走近了距离才看清了男人的样子。 “涛哥、、您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李良怔怔的看着男人,一个星期前见面还满头黑发,短短几天时间,他的两鬓竟已经斑白。 男人转头看着李良,指了指地面的沙发示意他坐下。“我等了你两天了”。 李良歉意的看着男人,“涛哥,我、手机掉水里了”。 男人像是没听到李良说的话一般,自顾说道:“你没有让我失望,我就知道你会来”。 李良低下了头,他本有很多话要说,之前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好了很多要说的话,但是见到男人,不知道为什么,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男人猛的起身,之前还要死不活的他如鬼神附体,身形矫健如龙,一步跨过横在两人身前的茶几,抓住李良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来”?! 男人凶神恶煞,布满血丝的双眼狠厉无比。 李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目瞪口呆的盯着男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男人低吼道:“为什么要打开手机”? “为什么不逃离天京”? 男人一连串问了好几个为什么,身上的气势才渐渐颓落回去。 李良嘴唇颤抖,牙齿轻微打架。 “涛哥,是、、、你叫我来的”。 男人松开李良的衣领,身上的气势一泄,一屁股坐在了乱糟糟的茶几上。是的,确实是他叫李良来的,这是组织上的命令,他不敢也不能违背。但是撇开这道命令,他又不希望李良来。在之前等候的一个小时候里,他的内心历经有生以来最痛苦的矛盾。 他既希望李良来,又希望他不要来。 “李良,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3年,从培训基地毕业之后就一直跟着您,那个时候我才十八岁”。 男人抬头看着李良,眼中满是痛苦和不忍。“现在 ,你也才二十一岁”。 李良重新坐回沙发上,“是的,我还能为组织奉献很多年,还能做很多事”。 男人微微低下头,他有些不敢看李良那双还带着些许青涩的眼睛。 “我们经常在云水涧活动,云水涧暴露就等于我们暴露,用不了多久,警察就会找上我们”。男人再次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或许,警察已经在找我们的路上了”。 “涛哥,您是了解我的,我绝不会背叛组织”。李良定了定心神,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男人抬头看着李良,脸上带着一抹异样的苦笑,“我知道”。 李良稍稍松了口气,“涛哥,我不会让警察抓住的。即便真被抓住了,您放心,我受过专门的训练,能扛得住,他们绝不会从我嘴里得到任何关于组织的事情”。 男子微微点了点头,“我也知道”。 李良隐隐看到了希望,赶紧又说道:“涛哥,娟姐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姐姐,您去向她求情,她一定会给我们机会的”。 男子摇了摇头,“我已经联系不上娟姐了”。 李良震惊得张大嘴巴,刚刚升起来的希望顿时被浇灭。 “难道娟姐她、、”? 男子深吸一口烟,“娟姐也暴露了,她现在也是自身难保,自从前天她给我下达最后一道命令之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她了”。 李良颓然的瘫倒在沙发上,六神无主。 男子叹了口气,“傻小子,说你傻你又很聪明,说你聪明你又很傻。既然你第一时间意识到了危险,关掉了手机,取出了的手臂里的定位芯片,为什么又要给我打电话”。 李良有些心灰意冷,喃喃道:“逃离组织我又能去哪里呢,我的身份是组织给的,组织投入大量精力培养了我,我还没来得及报答”。 李良抬起头,“涛哥,我是真的想为组织做点事,哪怕死也无所谓”。 男子淡淡道:“知道娟姐给我下的最后一道命令是什么吗”? 李良看着男人,心脏咚咚狂跳。 男人喃喃道:“娟姐说,实现你们誓言的时候到了”。 李良虽然已经猜到,但听到男人说出这句话,他还是蒙了。 房间里烟雾缭绕,良久之后,李良带着绝望的眼神看着男人,“涛哥,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男人停顿了半晌说道:“我是多么的希望你们离开,但是,你们都是好样的,没有一个人逃离”。 李良脑袋嗡嗡作响,颤抖着问道:“谭哥和小盛他们呢”? 男人没有回答,抬手拍了拍李良的肩膀,起身朝着一件屋子走去。 李良起身跟在男人后面,一步一步的走向那间屋子,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在颤抖。 男人打开门走了进去,李良紧随其后,当他看见屋子里的场景之后,眼泪忍不住哗哗的流了下来。 “他们正等着我们”。男人从一旁的凳子上拿起一炷香递给李良,“他们先走还有我们上香,我们就没这么幸运了”。 李良插上香,眼泪吧嗒吧嗒的滴落在香盒里面。 男人喃喃道:“害怕吗”? 李良摇了摇头,随之又点了点头,“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完”? 男人淡淡道:“你的理想就是组织的理想,组织会替我们实现的”。 李良泪眼汪汪的看着男人,“我还有一个承诺没有兑现”。 男人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要送小时候那所孤儿院的孩子们上大学。你的这个承诺组织也知道,他们会替你完成了”。 听到男人的话,李良咧嘴露出了一抹微笑,二十一岁的笑容,青涩、干净,令人心疼。 、、、、、、、、、、 、、、、、、、、、、 小区楼下的马路对面,黄毛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小区。他身旁的男子挂完电话说道:“走吧,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黄毛意犹未尽的摇了摇头,“李哥,这件事如此的神秘,你难道不好奇吗。我猜想呆会一定会有大人物到场”。 男子冷冷道:“正因为神秘,所以我们必须在正主来之前离开”。 黄毛好奇的看着男子,“李哥,你不想看看那大人物是谁吗”? 男子脸色阴沉,不耐烦的说道:“好奇害死猫,不该看的不能看”。 黄毛见男子脸色很不好,无奈的耸了耸肩,嘀咕道:“我们躲起来悄悄看,他们又发现不了”。 男子冷哼一声,“在道上混的,大多数人都是死于侥幸心理。给你一句忠告,要想在这条道上混出名堂,就一定要克制住内心的好奇心”。 、、、、、、、、、、 、、、、、、、、、、 两人走后不到二十分钟,两辆高速行驶的汽车带着呲呲的刹车生停在了小区门口,前一辆车上面下来五个人直接走进了下去,后一辆车下来四个人四散开去,很快隐没在周围的黑暗之中。 五人没有坐电梯,沿着楼梯往上跑。 一路没有交流,一口气跑到八楼。 来到紧闭的房门前,一人从工具包里翻出开锁的工具,只用了不到两分钟就打开了防盗门。 就在防盗门打开的瞬间,里面传出啊的一声惨叫声。 周同暗道不好,一马当先冲进里屋。 地上一个年轻男人已躺在血泊之中,他的喉咙被割断,但还没有咽气,全身因窒息剧烈的抖动。 站在他身旁的中年男人手里握着一把还滴着血的匕首,而这把匕首此刻正横在他自己的脖子上。 周同伸手拦住身后的人,平静的望着中年男人。 “值得吗”? 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你不懂”! 周同不敢上前,生怕自己一动,中年男人就自己抹了脖子。 “我保证,我能让你活下去”。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活下去,活下去做什么?作那些为富不仁的资本的爪牙吗”? 周同双眼紧紧的盯着中年男人的匕首,“这个世界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黑暗”。 中年男人呵呵一笑,“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个世界的冷血与无情”。 周同脑袋急速转动,“虽然我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但只要你愿意,你会看到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光明和美妙的风景”。 中年男人脸上笑容依旧,“我已经看到了”。 说完,他的手一横,一抹鲜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
第1599章 不能露了马脚
陆山民挂了电话,神色很不好。 “周同找到两个马娟手下的人”。 “没逮住”? 陆山民点了点头,“晚了一步,两人当着他的面自杀了”。 海东青眉头微微皱起,“一群疯子”。 陆山民神色严肃,“你当他们是疯子,他们却当自己是圣人”。 海东青冷冷道:“这群人比我们想象中还要难对付”。 陆山民深以为然,一个人不怕死就已经够可怕了,一群人都悍不畏死那就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我现在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能隐藏几十年而不露破绽。法律是讲证据的,人证、物证缺一不可,如果他们全都是这样的一群人,即便我们找到一丝线索,也会立马断掉”。 海东青冷冷道:“如果法律能解决世间一切罪恶,那我们还在这里瞎操什么心。法律杀人需要证据,而我们不需要”。 陆山民沉默不语,刚才发生的事情虽小,但对他的震撼却是非常巨大,所谓人不畏死,天又奈何。 “影子明暗两条线的人何其多,还有收刮的巨额财富,我们除了知道暗线几个人之外,其它的一无所知。而就是暗线知道这几个人,以我们的力量也未必杀得了”。 海东青冷冷道:“那就见到一个杀一个,能杀多少是多少”。 陆山民没有海东青那么乐观,若他们真的到处杀人,正好会落入影子的下怀,以他们的势力,不用动手就能把他们两人送入监狱。 “有没有察觉到有人盯着我们”。陆山民环顾了一圈四周。 海东青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他们两人现在的境界,如果想摆脱跟踪,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人能跟得上。 “没有气机和气势的波动,有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喽啰”。 陆山民淡淡道:“我们的行踪能让他们看到的都是没有意义的,不想让他们看到的,以我们两个的武道境界和反侦查能力他们根本就看不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派人盯着我们,你不觉得奇怪吗”? 海东青也环顾了一圈四周,“你的意思是,不是他们的人”。 陆山民不禁联想到了周同,淡淡道:“不是武道高手,又有这么强的跟踪能力,多半是部队里的侦查尖兵”。 海东青眉头微微皱了皱,“会不会是上次在云水涧接触那两人的手下”。 陆山民摇了摇头,“他们要见我可以直接找我,没有必要鬼鬼祟祟”。 海东青问道:“那会是谁”? 陆山民沉默了半晌,笑道:“如果不是影子的人,相信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他是谁”。 、、、、、、、、、、 、、、、、、、、、、 皮衣男子虽然又累又困,但是他并没有睡着。 如果说之前楼上有人开门,他或许还能安心的睡一觉,但是没有人开门反而让他产生了怀疑。 多年的经验,他很相信自己的眼力,傍晚时候楼上窗帘的晃动,让他确定屋子里肯定有人。刚才的敲门没有反应,多半有问题。 辗转反侧,皮衣男子坐了起来,打开手机准备把这个怀疑告诉上面的人。 不过还没等他拨出电话,他就发现门口有些异样。 直觉告诉他,门口有人。 皮衣男子从枕头下取出匕首反握在手,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 还没等他走到门前,砰的一声巨响响起,整块门板直接横飞过来拍打在他的身上,连门带人直接被踢到墙上。 皮衣男子只感觉全身剧痛,脑袋嗡嗡作响,差点直接昏厥过去。 等他意识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看见一个身高接近两米,健壮如牛的男人站在他的身前,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形同样健壮的男人,在之后还有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和一个消瘦的中年男人。 皮衣男子下意识想去捡离自己不远的手机,还没等他伸手摸到,高大男人就一脚将手机踢到了一边。 “你们是谁”?皮衣男子其实已经猜到了对方是戮影的人,但还是假装惊慌的问道。 高大男人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皮衣男子很快恢复了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路过此地暂住一晚而已”。 高大男人冷冷一笑,脸上的褶皱推挤在一起,看上去格外的瘆人。 “普通人面对这样的情况,早已吓得尿了裤子,你却能这么快的恢复镇定,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是普通人吗”。 皮衣男子见对方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也不再伪装,反而笑道:“我如果死在这里,组织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苍鹰冷冷道:“那要是我不杀你呢”? 皮衣男子知道今晚恐怕难逃一劫了,直截了当的说道:“你如果放了我,组织也很快会派人到这里来全面侦查”。 苍鹰蔑视的看着皮衣男子,“所以不管杀不杀你,你们的人都会查到这里来”。 皮衣男子咯咯冷笑,“你说得没错,邪恶永远战神不了正义 ,你们这些资本的爪牙,最终会被我们连根拔除”。 苍鹰呵呵一笑,“邪恶?正义?这世界还真他娘的正邪不分了”。 皮衣男子高傲的昂起头,“你说得没错,这个世界真的很可笑”。 苍鹰眼神中陡然闪过一抹冷厉,随之手上一用力,皮衣男子的脖子咔嚓一声断裂。 皮衣男子没想到高大男人会这么果断的杀了他,直到死,眼神中都带着疑惑和震惊。 苍鹰放开皮衣男子的脖子,一脚将他踢到在地。随之对身后的消瘦男子说道:“变色龙,声音都听清楚了吗”。 “老大,听得很清楚”。变色龙开口说道,说话的声音竟然与皮衣男子的声音一模一样。 苍鹰侧身让开,又对着六七十岁的老头儿说道:“啄木鸟,该你表演了”。 绰号啄木鸟的老头儿应了一声,提着皮箱来到皮衣男子身前,然后打开皮箱,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手术刀。 老头儿先是扒掉皮衣男子的衣服,一寸寸的摸他的皮肤,手指最后停留在他的腹部。然后拿出一把大号的手术刀切开他的腹部,从里面取出了一枚定位芯片。 老头儿随手一扔,将芯片扔给了绰号变色龙的男人。 紧接着老头儿又从箱子里取出一枚很小的手术刀,开始切割皮衣男子的面部。 老头儿虽老,但是手很稳,刀法也很快,十几分钟时间就从皮衣男子脸上拨下了一张完整的脸皮,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脸皮放进了盘子中,再拿出一瓶化学药水倒在了上面。 苍鹰问道:“能用多久”? 老头儿拿起毛巾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说道:“先用福尔马林浸泡两个小时再安在变色龙的脸上,二十四小时内,除非特别亲近的人,没有人能看出不一样”。 苍鹰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对着变色龙说道:“接下来不用我教了吧”。 绰号变色龙的中年男人捡起地上皮衣男子的手机,说道:“我带着定位芯片继续往北走,没经过一个城镇用他的声音向他们上面的人汇报位置,然后一直走到河北境内,找一个人多又有监控的地方露脸,最后我就消失了,他们的人一定会想不到他在这里消失,只会认为他是在河北境内失踪”。 苍鹰终于松了口气,“记住,千万不能露了马脚,也不要节外生枝的企图顺藤摸瓜的摸出他上面的人,我们现在的最大目的是保住我们的秘密基地不暴露”。
第1600章 千万别想不开
这个世界上总有这样的一部分人,无论富贵还是贫穷,无论身处好高位还是底层,他们都在努力的奋斗着,不同的是前者是在**的驱使下追逐更多的财富和地位,后者只是为了有口饭吃、有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住。 正如前方奶茶店门前的年轻女孩儿,大冷的天,穿着超短裙,一手托着个托盘,一手提着个小暖壶,向经过的路人推销奶茶,尽管她的腿上穿了长筒袜子,但那双修长的长腿还是在寒风中微微的发颤,让人看着都觉得冷。 女孩儿不停的原地踱步取暖,见两人路过走到近前,立刻堆起笑脸迎了上来,一边从暖壶里倒出两小杯热腾腾的奶茶,一边热情洋溢的说道: “美女、帅哥,尝一尝我们店的奶茶吧,新推出的产品,喝了能从身体上暖入心里”。 陆山民一般不大爱理会街边的推销,但见年轻女孩儿也不容易,抬手伸向托盘里的两个纸杯。 刚拿起纸杯,发现其中一个纸杯下放着一张有些奇怪的优惠券,抬头看向女孩儿,后者对他微微笑了笑。 陆山民也回以微微一笑,将其中一杯奶茶递给海东青后,然后从托盘里拿出那张奇怪的优惠券放进了兜里。 女孩儿面带微笑的问道:“怎么样好喝吗”? 陆山民喝了一口,酸甜的味道让他多少感到不适,但向来不太爱吃甜食的他还是说道:“来两个大杯吧”。 女孩儿开心的反身跑回店里,没多久拿着两杯大杯奶茶跑了过来。 “先生,一共60元”。 陆山民眉头微微皱了皱,本想说怎么这么贵,但看着女孩儿单薄纤细的大长腿,最终还是心疼而又干脆的付了60块钱。 “好看吗”?女孩儿走后,两人继续前行,海东青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陆山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问道:“什么好看”? 海东青淡淡道:“那女孩儿的腿”。 陆山民回头看了一眼远处仍在推销奶茶的女孩儿,“挺长,挺细,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冷”。 海东青嘴里喊着吸管,声音微冷道:“是不是很想给她温暖”。 陆山民转过头看着海东青,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满,随即笑道:“这是什么话,我又不认识她”。 海东青轻哼一声,“男人都是一路货色,下流无耻”。 陆山民早已习惯海东青的脾气,心里没有半点生气。 “再好看,跟你也有云泥之别。你若不是被宽大的风衣遮住了身材,比她要强太多了。不仅是腿,任何一个地方都比她强太多了”。 刚说完这段话,陆山民才意识自己又触犯禁忌了,以他对海东青海东青的了解,多半又要发脾气了。 果不其然,海东青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陆山民。 陆山民下意识后退一步,讪讪说道:“路上人多,给点面子”。 海东青回过头去,继续往前走,“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温柔了,警告你,别太得寸进尺”。虽说是警告,但语 气中并没有太多生气的成分。 陆山民松了口气,跟上了海东青的脚步,说道:“我想之前暗中窥视我们的人已经出现了”。 海东青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保持之前的节奏缓步而行。 “在哪里”? 陆山民从兜里掏出那张优惠券,刚才没有细看,现在仔细一看,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海东青伸手从陆山民手里拿过优惠券随后放进了兜里,“搞得如此神秘,会是谁要见你”。 陆山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管是谁,都要去见见”。 海东青声音冰冷的说道:“上面指明了只见你一人,这次你不会又想像上次一样偷偷一个人去吧”。 陆山民淡淡道:“放心吧,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海东青这才缓和了语气,“知道就好”。 陆山民接着说道:“对方很谨慎,显然不想让人知道这次会面,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断后,防止有人盯梢”。 、、、、、、、、、、 、、、、、、、、、、、、 早晨的阳光从窗户外边洒进来,暖洋洋的照在脸上。 黄九斤从疼痛中醒过来,艰难的睁开眼睛。 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奇形怪状的脸,这张脸的五官完全不负责任的胡乱堆在一起,脸上全是足以令人犯密集恐惧症的密密麻麻的麻子,一口凹凸不平的大黄牙带着哈喇子,一双眯眯眼仅留一条缝。 关键是这张脸还带着笑容,足以毁灭人正常感官的笑容。 刚清醒过来的黄九斤突兀的看到这张脸,本能反应的就挥出一拳。 “啊”!那张脸的主人发出一声惨叫。 蚂蚁怎么也没想到黄九斤一醒来就出拳打他这个救命恩人,冷不丁之下完全没有防备。 一拳打在面门上,头一后仰,身体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幸好黄九斤受了重伤,这一拳的力量不到巅峰时期的三分之一,否则这一拳很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蚂蚁抹了把鼻子,入手全是鲜血。 “我说小九,你也忒不仗义了吧”。 头脑还有些不清醒的黄九斤忍着全身的疼痛,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警惕的看着蚂蚁,问道:“你是谁”? 蚂蚁起身,从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餐巾纸揉成团塞进鼻孔里,嘟囔着说道:“我是谁,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不仅是你的救命恩人,还是你的好兄弟陆山民的救命恩人”。 黄九斤头痛欲裂,过了片刻之后,才逐渐放松了警惕。“原来是你”。 蚂蚁重新坐在床沿上,不过这一次是坐在了床尾的位置。 “其实我们在阳关见过,只不过那个时候隔得比较远,你又在高速奔跑中,所以大家都没太能看清对方的容貌”。 黄九斤头部受到重创,思维还有些混乱,隐隐是记得在阳关雪山上,远远看见过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特别的高大威猛,身形与他很是相似。 想到那个高大的身形,黄九斤开口问道:“那个人呢”? “哪个人”? “在阳关雪山上与你一起的人”。 “哦,你说老大啊,他不敢见你,先离开了”。 黄九斤闭目不言,头部一阵阵的阵痛让他面部有些痉挛。 蚂蚁说道:“你被打成了严重的脑震荡,现在什么都别想,等养好伤之后再找他算账”。说着,蚂蚁叹了口气,“说实话,他那人确实很可恶,给我的工资本来就低,还动不动就扣,我这个月连烟钱都没了。你找他算账的时候顺便也帮我出出气”。 黄九斤突然睁开眼睛,虎目放光。 蚂蚁猛的起身,这一次他提前做好了准备,摆出一副防守的架势。 “我劝你不要乱动啊,我不习惯欺负伤员”。 黄九斤盯着蚂蚁,问道:“高昌呢”? 蚂蚁茫然的看着黄九斤,“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当时就在现场”。 “我带着你先走,他在后面断后,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黄九斤紧紧的咬着牙关,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你为什么不带他一起走”? 蚂蚁撇了撇嘴,“你在开玩笑吧,带他一起走?那我们一个都走不了”。 黄九斤凶狠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蚂蚁松了口气,“你这脾气跟老大还真是一模一样,吓死人”。 黄九斤眉头微微皱了皱,没有说话。 蚂蚁再次坐到床沿上,“叫我蚂蚁就可以了”。 黄九斤点了点头,“蚂蚁大哥,麻烦呢帮我打听一下高昌的情况”。 蚂蚁怪异的脸显得有些为难,其实不用打听,他也大概能猜到高昌多半是死了。 “小九,老大让我全身心照顾你,暂时不让我管外边的事情”。 黄九斤怔怔的看着蚂蚁,恳切的说道:“一个电话的事情,还请你帮帮忙”。 看见黄九斤那双恳求的大眼睛,蚂蚁于心不忍,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然后摁下了免提键。 “金丝猴,这几天我没时间关注外边的事情,你知道高昌的情况吗”? “你怎么在电话里问这种问题”? “这又不是什么机密”。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再次响起金丝猴的声音。“云水涧现场发现一具乞丐的尸体,应该就是他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电话嘟的一声断了。 蚂蚁收起手机,见黄九斤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安慰的说道:“你也不用太过难过,他虽然是为了救你而死,但他也是杀死你爷爷的凶手,这是他的报应”。 黄九斤闭上眼睛,缓缓的躺了下去。 “你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蚂蚁摇了摇头,“我不能出去,老大让我二十四小时照顾你,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下个月的工资都没了”。 黄九斤侧过身去,淡淡道“我真的累了,你在这里我没法休息”。 蚂蚁没有办法,起身一步三回头的朝门口走去。 “你真没事”? “没事”。 “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第1601章 善后事
李红旭端上茶之后,安静的坐在一侧。 老人喝了一口茶,端起茶碗放在膝盖上,缓缓道:“有件事情我思前想后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老人说着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故意给陆晨龙心里准备的时间。 片刻之后,老人才接着说道:“高昌死了”。 陆晨龙尽管再此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面部仍然忍不住跳动了一下。 老人无奈的长叹一声,“我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你、黄冕还要高昌,既是师兄弟,也是结拜兄弟”。 “求不得、亲别离,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老夫活了一个多世纪,没有人比我更理解你此刻的心情”。 陆晨龙转过头,看着老人,眼中充满了悲痛。“他是怎么死的”? 老人没有正面回答,自顾说道:“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生、死、耳、目、口、鼻六欲,眼、耳、鼻、舌、身、意六根,佛家讲断掉七情六欲,身法六根清净方能证大道、得正果。其实我们也一样,信仰和理想上升到一定高度,与佛陀的法理不谋而合。凡世间种种,过往云烟,唯有道、唯有理、唯有在心中超脱小爱、小德,遁入大爱、大德,方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老人喃喃道:“何为三界、何为五行,超脱自我的**、超脱自我的情感、超脱为我、遁入为他,天道何其残忍,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老人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晨龙,你这一生渡劫无数,每一个劫都是大道对你的考验,过不去,功败垂成,过去了,天堑变通途”。 老人面色哀婉慈祥,语气语重心长。“晨龙,你可知道,金刚化气并不是武道最高的境界。人体的极限,金刚还证明不了,天道的广阔,化气仍不足以触摸。而要想触摸到,就必须超脱这个世间的七情六欲”。 “心中只有道,方可得大道”。 “晨龙,你秉性刚正,符合大道之正气,但又太拘泥于小情,却有悖于大情。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值得我们去爱,也应该去爱,如果你一直拘泥于你身边的亲人、朋友,就无法证道,更无法证己”。 老人慈祥的看着陆晨龙,“我把内家化气之上叫做证道,把外家金刚之上称作证己,不管是道还是己,都是以人为核心的天道精神,也是我们所追求的公正平等,真正的众生平等。佛家乱世避世,盛世化缘,其实已经落了下乘,而我们是真正的以己之力匡扶正道”。 老人喃喃道:“我们不畏强权、不惧生死、甚至是不害怕背负骂名,你说,我们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离道、离己最近的人”? 陆晨龙双目微闭,双拳紧握,面部不停的跳动。 老人看了眼陆晨龙,叹了口气,“晨龙,我一直在给你机会,希望你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同时,也是给我一个机会”。 说完,老人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坐在一侧的李红旭,嘱咐道:“好好照顾他”。 老人走后,李红旭柔声道:“作为组织的首领,是不允许被外人知道的,你应该早就能猜到,除了陆山民,凡是知道你的人都会被清理干净,或许会留下一些,但那些人老先生也会逼着你亲自动手,作为 考验你的关卡,现在高昌死在他们的手里,总比亲自死在你的手里好”。 陆晨龙喃喃道:“我让你离开得越远越好,为什么你就是不听”。 李红旭安慰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不会怪你的”。 陆晨龙睁开眼睛,双眼微红,抬头看着房梁上的瓦片,这是他人生之中最痛苦,最难以抉择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李红旭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很清楚现在陆晨龙矛盾而痛苦的心情。 “组织是老先生毕生心血,他是不会轻易把组织交给你的”。 李红旭柔声道:“你没有过多的选择,要么为了你儿子除掉所有知道你活着的人,要么就卧薪尝胆等待时机给予致命一击,但是这个等待的过程会十分的艰难痛苦”。 李红旭温柔的看着陆晨龙,“你是英雄,不管你怎么选择,你都会是天底下最大的英雄”。 陆晨龙转头看着李红旭,眼神有些复杂。 李红旭微微笑了笑,“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不是在试探你,这是我的真心话”。 陆晨龙淡淡道:“你刚才的样子,很像她。你刚才说的话,她当年也对我说过”。 李红旭笑容依旧,她并没有因为陆晨龙说她像她而感到恼怒,反而因此而感到一丝欣喜。 “人生是一场轮回,三十年前,你做出了你的选择,三十年后,你再一次面临同样的选择”。 陆晨龙神色忧伤,“三十年的前的选择害死了她”。 “但是她并没有怪你,反而以你为荣,不是吗”? 陆晨龙喃喃道:“如果我的死,能换他们的生,该多好啊”。 李红旭摇了摇头,“你活着,他们尚有一线生机,你死了,他们连那一线生机都没有了”。 陆晨龙淡淡道:“你不了解山民,他和当年的我太像了,他早晚会触及到底线,那个时候我也未必保得住他”。 李红旭说道:“他也是你的底线,有你这个底线在,就看哪个底线先被突破,至少在没突破底线之前,他是安全的,而这中间的时间差就是最大的变数,你还没有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 、、、、、、、、、、 山下,刘希夷不敢踏上阶梯半步,上一次阳关的事件让他充分认识到陆晨龙的霸道,也让他充分认识到在他和陆晨龙之间,老先生更愿意牺牲他。 看到老人从山上下来,刘希夷这才象征性的踏出一步迎接。 “老先生,他没有、、、”? 老人背着手,淡淡道:“比想象中的好,也比想象中的差”。 刘希夷不太明白老人的意思,但也没有继续再问。 “老先生,有两件事要向您汇报一下”。 老人嗯了一声,“说吧”。 刘希夷说道:“我们撒出去的鱼饵有收获了”。 老人眼皮一抬,双目中的光芒一闪而过。 刘希夷继续说道:“我们派出去的其中一人失踪了”。 老人脸上先是露出一抹悲伤,紧接着又露出一抹笑容。“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在哪里”? 刘希夷说道:“定位消失的地方在河北境内的忘川镇”。 老人沉默了片刻,问道:“确定他是在那里消失的”? 刘希夷说道:“他是我们培养的尖兵,经验丰富老道。为了方便我们 掌握他的行踪,每经过一个地方,他都会在有监控的地方露脸,也会在当地的人群中露面。一路向北,他的行踪线路很清晰,中途只在邻水镇住过一晚,然后第二天就从邻水镇往河北方向走。后续派去调查的人通过黑入当地监控和询问当地人,两相印证,可以确定他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河北境内的忘川镇”。 老人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老人没说话,刘希夷也没有继续说,他在给老人足够的时间思考。 两人沿着山道一路缓行,十几分钟过去后,老人突然问道:“那个地方离天京多远”? 刘希夷说道:“三百五十公里,开车四个小时”。 老人再次沉默了良久说道:“离天京不远也不近,距离刚好”。 刘希夷点了点头,“对,他们很会选位置”。 老人停下脚步,喃喃道:“太顺利了”。 刘希夷知道老人很谨慎,接着说道:“老先生,我建议还是派人过去秘密查探一番。最近我们在金融领域有太大的动作,重重迹象表面,有人在顺着我们的举动收集数据和线索,如果真是他们,那么那地方很可能有一个秘密团队在后台分析数据。虽然我们打造了严密的防漏洞体系,但也难免百密一疏”。 老人嗯了一声,“派甲字人员前往,有什么信息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刘希夷点了点头又说道,“陆山民回天京之后活动很频繁”。 老人问道:“知道他都去过什么地方吗”? 刘希夷摇了摇头,“他的境界今非昔比,特别是海东青,多半已经踏入化气。以他们两人的武道境界,除非老先生亲自跟踪,否则他们要是刻意躲避的,而且他们的反侦察能力很强,我们的人很难全程掌握他们的行踪”。 老人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刘希夷说道:“他们两个人虽然武道境界高,但很多事情不是武道境界就能解决问题的,没有了东海那边的资金支持,他们也不过就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即便有誓死效忠的,以他手下那些人的底蕴,也只能是在外围游走而已,对我们起不到太大的威胁作用”。 刘希夷说这话丝毫没有自大或者瞧不起陆山民的意思,这场战争的较量,层面之高,牵扯之广,绝不是陆山民能够够得着的。 老人淡淡道:“也不能太过大意,常规的跟踪还是需要,掌握不了具体行踪,至少也要大概知道他在干什么”。 老人又问道:“云水涧的善后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刘希夷点了点头,“我们自己的人都清理干净了,他们的身份都是组织给的,消失个一年半载也不会有人察觉,麻烦的是那些我们合作过的人,杀了吧怕引起警方的注意,不处理吧,他们身上也多少有些我们的线索”。 老人问道:“他们身上的线索,最坏的估计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刘希夷沉默了片刻,说道:“粗略估计一下,会损失相当数量的人,特别是前台的人,这些人都是我们多年来花费无数资源培养起来的人才,他们涉及各行各业,都是商业上的精英”。 老人哀叹一口气,“伟大的事业总是伴随着牺牲,你该开始准备着手他们的善后事了”。
第1602章 最好别进去
菜市场斜对面新开了一家面馆,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男的膀大腰圆,是一个典型的东北大汉,女的小巧玲珑,婉约如江南的小家碧玉。 男的擀面,女的挑面,动作算不上多么的生疏,但也远远算不上老练。 擀面师傅擀的面不够劲道,女的挑的面也还差些火候,如果是在其它地方,这种手艺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得关门大吉。 但还好这里位置不错,不远处的斜对面就是农批市场,近处的正对面是一片租户众多的老旧小区,这里来玩的人不仅多,还多半是不太挑食的下力人,所以尽管做面的手艺不怎么样,但生意还是有一些。 由于面馆的面积不大,面馆老板将汤桶和擀面台摆在了门口处,正对对面的小区。 男人系着一条略微显小的围裙,一边揉着面,一边时不时看对面的小区门口一眼。 女人也差不多,她的目光时不时盯着对面,以至于有时候会错过最佳起面时机。 “老板,再煮下去面都煮化了,麻烦你快一点,我上班要迟到了”。坐在门口处的一个西装男子不耐烦的催促道。 女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拿起长筷子从汤桶里起面。 当西装男子看见面前黏成一坨的面时,埋怨的说道:“老板,你是怎么做面的,这面连猪都不会吃”。 女人叉着腰,不乐意的说道:“爱吃吃,不吃拉倒,叽叽歪歪”。 “你、”西装男子气不打一处来,正准备想发火,但当他看见擀面台前男人虎背熊腰的背影时,又怂了下去。 西装男子愤懑的起身,“不吃了,从没见过你们这样做生意的”。 女人端起面碗,将面倒进了垃圾桶里,再次回到门口的汤桶处,“真想给他一耳光”。 女人看着娇小,脾气很大,而相反,男人看起来威武,脾气要温和得多。 男人小声劝慰道:“演戏要演全套,你现在是这家面馆的老板娘”。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云水涧的事听说了吗”? 男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女人脸色颇为担忧的说道:“你说他们会怎么样”? 男人眉头微微皱了皱,“这不是我们该担心的”。 女人继续说道:“还记得王涛吗”? 男人一边擀面,一边点头说道:“当然记得,我们同一期结业,之后我们被分配到不同的体系”。 女人有些感慨的说道:“尽管大家都被分配到天京,但自从结业后,十多年了,却再也没见过”。 男人说道:“见到又能怎么样,也只能是装作不认识”。 女人转头看着男人,“你说这一次他能躲过一劫吗”? 那人揉面的手停顿了一下,“云水涧暴露,娟姐也就暴露了,娟姐暴露了,那她那一支人马也就等于暴露了,你知道的,组织最大的优势就是隐秘,最不能承受的就是暴露”。 女人明白男人的意思,心里莫名有种兔死狐物伤其类的感慨。 “如果我们这一支暴露了,我们该怎么办”? 男 人神色平静的淡淡道:“我们的命是组织给的,到时候不过就是给组织罢了”。 女人哦了一声,神色有些悲哀,“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世界上不存在组织所说的公平与正义”。 男人手指头抠如面团里面,冷冷道:“这是最后一次,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 女人正准备反驳两句,突然微微低下头,说道:“他们出来了”。 男人抬起眼皮朝正对面看了一眼,“我看见了,早上刚得到的新指令,要加强对他们的行踪掌握”。 女人眉头微微皱了皱,“你去还是我去”? 男人快速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满是白面的手,缓缓解开围裙,“还是我去吧”。 女人有些担心,男人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淡淡道:“放心吧,上面只是让我们尽量跟进,我不会冒险的”。 面馆夫妇所说的两人就是陆山民和海东青。 两人出了菜市场之后,上了一辆出租车,换乘了两次地铁和公交车,转了一圈在清凉公园下了车。 陆山民摸出手机看了一下导航,说道:“还有几站路就到约定的地点了”。 海东青不动声色的说道:“后面那条尾巴从菜市场一直跟到了这里”。 陆山民看了一眼公园路灯上的摄像头,“影子的势力深不可测,他多半是有人在背后辅助才能一路跟到这里”。 海东青冷冷道:“你先到忆莲阁附近等我”。 陆山民眉头微微皱了皱,“我们尽量避开摄像头,在这条街上加快速度转两圈就能摆脱他”。 海东青冷冷道:“我说过,既然他们不怕死,那我就见一个杀一个,能杀多少是多少”。 陆山民本想再劝两句,但想到海东青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说道:“那你小心点,千万不要留下痕迹”。 海东青淡淡道:“这些人的身份都是影子给的,没有太复杂的社会关系,杀了也没人知道。更何况现在这种敏感时期,影子不会想把事情闹大,即便我留下痕迹,影子也会帮忙擦除,他们比我们更担心警察的介入”。 男人带着蓝牙耳塞,一边与上边的联络人沟通陆山民和海东青的位置,一边假装闲散的在公园门口散步。 见陆山民和海东青沿着清凉公园的围墙转向背街,说了句‘他们朝背街去了’之后,也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转过街角,他看见一袭黑衣正朝自己这边走来,而陆山民已经不见了踪影。 男人装作若无其事的缓步前行,在与海东青相距不到十米的时候,他余光发现海东青嘴角挂着一抹冷酷的微笑。 多年的直觉告诉他,他已经暴露了。 男人没有再继续前行,立马转身,加快步子朝来时的路走去。 还没等他走出去几步,一股冰冷的杀意从身后传来。 男人万万没想到海东青会在大街上杀人,下意识立刻转身,只看见海东青周围狂风大作,地面上少许的积雪以她为中心汇聚,眨眼间在她的身前凝聚成一把 雪剑。 男人知道武道高手的可怕,但也是第一次见到内气外化,凝聚外物成型的画面,一时间震撼的竟忘记了逃跑,当然,他也已经知道,对方要杀自己,自己是不可能跑得了的。 “麻烦帮我照顾好小雪”。男人喃喃的说出了他这辈子最后一句话。 紧接着,那把当空雪剑凭空消失。 下一刻,男人只感觉到胸口处传来一阵冰凉的刺痛,低头一看,那把雪剑已经全部没入胸口,温热的鲜血消融着冰凉的雪剑,那把雪剑渐渐融化,与血水混合在一起。 海东青看也没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转身消失在背街尽头。 、、、、、、、、、、 、、、、、、、、、、、 忆莲阁,陆山民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本来以为应该是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场所,没想到转了一大圈之后才发现,只是一间冷清得一个客人都没有的小茶馆。 陆山民站在门口,抬头看着泛黄的招牌,这种老式天京小茶馆,如今已经几乎销声匿迹。 “你是来喝茶的”? 一个头发雪白,满脸皱纹,身高不高,但身形挺拔的老人从茶馆里走了出来。 陆山民警惕的看着老人,刚才他就感知过周围,没有明显的气机和气势波动,但是他仍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老人笑了笑,“年纪轻轻,还怕我这个老头子”? 陆山民笑了笑,“您就是约我的人”。 老人摇了摇头,“我只是个开茶馆的小老头儿”。 陆山民一点也不着急,缓缓的问道:“忆莲阁这样的茶馆,天京已经很少了吧”。 老人叹了口气,“是很少,喝茶的人也少,年轻不愿意来,愿意来的人又太老,老得一年比一年少”。 陆山民问道:“那您还开着”? 老人笑了笑,笑容中透着与生俱来的刚毅,指了指招牌上的“忆”字,“就这点念想了”。 陆山民对老人颇有好感,渐渐也放下了防备,“看来是您的一位老朋友想见我”? 老人呵呵一笑,虽然声音有些沙哑,但豪放洪亮。“年轻人,你的运气不错,能够与他见一面,够你受用终身”。 陆山民朝茶馆里面望了一眼,“他在里面”? 老人点了点头,“人老了瞌睡就少,他天不亮就来了”。 说着,老人笑问道:“是现在进去,还是再等等”? 陆山民没有再犹豫,说道:“请老先生带路吧”。 老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转身朝里边走去。 陆山民跟在身后,老人走起路来有些吃力,但每一步都踏得很坚实,步幅和速度几乎一模一样,多半是半生戎马过来的人。 来到一间小包房门前,老人停下了脚步,“进去吧”。 陆山民抬起手放到门前,说道:“呆会儿我还有个朋友过来,能让她进来吗”? 老人有些为难的说道:“既然没有邀请她,最好还是别进去了”。 第二更,今天爆更,晚上还有三更!!!!!
第1603章 好好唠唠嗑
老人出去之后,陆山民敲响了包房的门。 “进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不等陆山民推门,房门嘎吱一声打开,陆山民首先看到的是一个身着便装的中年男人,男人双目有神,英气逼人,虽然感知不到是武道中人,但看得出此人一定是杀过人的人。他的腰间微微鼓起,右手五指就在旁边,那里应该是配着一把枪。 “小刘,你先出去吧”。里面再次传出那道苍老的声音。 中年男人转过身去朝里面恭敬的点了点头,然后回身目光与陆山民对视了一下,才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陆山民踏进包房,这才看清里面的人,满头银丝,周围深得像百年老树的皮,人虽看起来苍老,但整个人精神矍铄,只是随意的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压迫感。 老人也同样在看着他,而且还看得很仔细、很入迷,似乎是要把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要看如眼里、记在心里。 两人在相互观察了许久之后,老人微微笑了笑,说道:“我还以为是个大帅哥,有些让人失望了”。 老人虽然嘴里说着失望,但他的语气以及脸上的表情都完全没有失望的样子。 陆山民一边缓步上前,一边在脑海里搜索着曾经见过的老人,但是想了一大圈,也没想起在哪里见过。 老人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坐吧,我们爷俩好好聊聊”。 听到老人毫不见外的称呼,陆山民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坐了下去。 “听老先生的口气,好像对我很熟”。 老人呵呵一笑,“虽然没见过你,但这些年,你的名字可没少在我耳边响起”。 陆山民坐下之后,见老人茶杯中的茶已经干了,提起茶壶先给老人掺上茶水,然后才给自己的茶杯倒上。 老人满意的笑了笑,“不错,很有礼貌”。 陆山民对老人的第一印象不错,直截了当的问道:“老先生认识我,而我却不认识老先生,不知到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老人摸了摸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思索了几秒钟,然后说道:“你要是不介意,就叫我爷爷吧”。 “爷爷”?陆山民眉头微微皱了皱,他倒不是觉得老人在占他便宜,只是觉得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称呼有些别扭。 老人面带微笑的说道:“如果觉得别扭,就在前面再加个姓,叫我朱爷爷吧”。 陆山民眉头一抬,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老人,“您是梓萱的外公”? 老人点了点头:“看来你也听说过我”。 陆山民当然听说过,眼前这位可是走过万里长征的大佬,那一辈的老人现在还健在的已经没几个了,先不说他们的身份地位权力如何,单单是他们活着,就是国宝级人物。 陆山民先是震惊,但很快他就感到不安,而且是坐立不安,不是因为这位老人是国宝级人物,而是因为他是叶梓萱的外公。 陆山民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心脏砰砰狂跳得自己都听得见,梓萱虽然不是 他直接害死的,但他一直都觉得要是没有自己的出现,梓萱就不会落得香消玉殒的下场。 朱老爷子何等的眼光,一眼就把陆山民的内心世界看得清清楚楚。 “不用愧疚,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陆山民如坐针毡,就像小时候在学校调皮被老师逮住一样,朱老爷子越是这么说,他的心里越发的愧疚不安。 “是我害死了梓萱”。 朱老爷子淡淡道:“别人都是千方百计的推脱,也就你主动的往自己身上揽”。 陆山民始终微微低着头,“她的命运本不该如此,是我的出现扰乱了她的人生”。 朱老爷子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微微叹了口气,“你并没有强迫她做什么,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所以也不能全怪你,但站在一个做外公的角度,说一点不埋怨你,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陆山民不敢直视朱老爷子的目光,每当提及叶梓萱,他的内心就痛苦到无法呼吸,此刻面对她的外公,那股被压抑的痛楚再次迸发了出来。 看到陆山民痛苦的表情,朱老爷子反倒是宽慰道:“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一切的自责和后悔都是懦弱的表现”。 陆山民勉强抬起头,但神色依然显得有些痛苦。 朱老爷子叹了口气,悠悠念道:“天上月亮圆又圆,地上姑娘俏脸盘,莫笑你有星陪衬,脸上芝麻一样甜,多么甜美的打油诗啊”。 陆山民脸色微红,心中刺痛,指甲陷入了桌面也不自知。 朱老爷子淡淡道:“能写出如此干净唯美诗句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其实多年前我就想见你一面了,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年轻人能把我的乖孙女迷得神魂颠倒”。 朱老爷子微微笑了笑,“今天终于是得偿所愿了,虽然长得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看,但总体来说也还算满意”。 陆山民很感激朱老爷子的豁达,易地而处,如果是自己的亲人因对方受到伤害,自己是绝对做不到这般大度的。 “朱爷爷,我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朱老爷子摆了摆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不用再纠结了,我今天找你既是因为梓萱,也不完全是因为梓萱”。 陆山民定了定心神,强迫将自己从痛苦不安的情绪中拉出来,“朱爷爷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朱老爷子点了点头,“本来这不该我管,我也不想管,但子建这家伙利用梓萱一步步的给我设套,逼得我不得不管”。 “纳兰子建”?陆山民瞪大了眼睛,语气颇为不善,自从上次在长春与吴民生等人一番长谈之后,就对此他恨之入骨。 “您可知道,梓萱的死是纳兰子建一手策划的”。 朱老爷子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没有直接表态,:“他们两个都是我的外孙,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头子我也被折磨得不轻啊”。 陆山民心中有恨,但想到朱老爷子连失两个孙子,也没有再多说纳兰子建的坏话。 朱老爷子淡淡道:“子 建这孩子城府深得很多事情连我都中套了,以后要是有机会,你替我好好压一压他”。 陆山民眉头突然皱起,脑袋也嗡的一声,他不知道朱老爷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朱老爷子还不知道纳兰子建已经死了。 朱老爷子看着陆山民,微微笑了笑了,“你以为他死了”? 陆山民震惊的看着朱老爷子,“您最近见过他”? 朱老爷子摇了摇头,说道:“最后见过他的人不是你吗”? 陆山民怔怔的看着朱老爷子,“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朱老爷子淡淡道:“他是我的亲外孙,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连他的亲爹亲妈都没有我了解”。 陆山民满脸的疑惑,他不是没有想过纳兰子建还活着,但是种种迹象表明,他确实是死了。 “纳兰子冉是最恨纳兰子建的人,事后我派人调查过纳兰子冉,以他的表现,纳兰子建不像是诈死”。 朱老爷子淡淡道:“如果他俩已经和好了呢”? 陆山民低头沉思,“这可能吗”? 朱老爷子说道:“放在别人身上不可能,但在子建身上就可能。虽然我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让纳兰子冉心甘情愿的臣服与他,但一个能把我这个老头子都算计进去的人,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做到的呢”。 陆山民不自觉的握紧双拳,咬牙切齿的说道:“如果他真的还活着,我不会放过他”。 朱老爷子继续说道:“子建亦正亦邪,他的想法太过偏激,没有人压着他,早晚会出大事的”。 陆山民此刻的心情很复杂,纳兰子建没有死本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有他这个算死草在,揪出影子的胜算要多得多,但一想到梓萱,又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他口口声声说梓萱是他最重要的人,却硬生生将她害死”。 朱老爷子看着满脸恨意的陆山民,欲言又止。 “他说梓萱是他最重要的人未必是假,但他也确确实实做出了伤害梓萱的事情,所以我才说他亦正亦邪、捉摸不定。我这两个孙子,都是人中龙凤”。 说到‘人中龙凤’四个字的时候,朱老爷子的表情有些复杂,既有自豪,又有无奈和悲伤。 老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正事吧,很多情况我并不了解,说出来听听,看看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头子能不能帮上忙,又能帮上多大的忙”。 陆山民没有立刻开口,而是陷入了沉思,思考着该从哪里说起。 朱老爷子端起茶碗喝了口茶,说道:“不着急,慢慢想,想到哪里说道哪里,反正我的时间很多,我们爷俩好好唠唠嗑”。“子建那小子只是说了些只言片语,而且,我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词。” 陆山民点了点头,“那我就按照时间线,从三十年前的事情说起”。 朱老爷子嗯了一声,“慢慢讲,老头子我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讲故事,也喜欢听别人讲故事”。 今晚还有两更
第1604章 两个月的工资
苍鹰背着手,一双虎目紧盯着挂在墙上的地图。 站在一旁的金丝猴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位置,说道:“老大,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说”。 金丝猴清了清喉咙,“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苍鹰瞳孔突然放大,紧紧盯着地图上‘忘川镇’三个字。 一旁的变色龙也说道:“我之前之所以选择忘川镇,一是因为忘川镇离我们的秘密基地足够的远,能够保证我们这里的安全。二是因为那里虽然远但离天京也才三百多公里,是一个理想的距离,比较适合作为基地选址”。 说到这里,变色龙停顿了一下,“最后一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忘川镇是一个断头镇,四面环山,人口稀少,是一处绝佳伏击战场”。 苍鹰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忘川镇,“你们的意思是在那里来一场袭杀”。 金丝猴的手指平移一寸,指到地图上的一座山头,说道:“这里是杨林山,地处枫林镇和忘川镇之间,山高地险,易守难攻,是秘密基地选址的好地方,也是设伏的好地方”。 变色龙也说道:“老大,我们可以在杨林山建立一座假的秘密基地引他们上钩”。 苍鹰双眼微眯、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金丝猴有些着急的说道:“老大,天赐良机啊”。 半晌过后,苍鹰开口说道:“你们太天真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找死。人家多大的力量,我们才多大的力量,你们心里没点逼数吗”。 苍鹰离开地图,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仅阳关一战,对方就出现了一个化气,四个半步金刚和两个半步化气。云水涧一战,连黄九斤都差点没能活着出来。反观我们这边,除了我之外,就蚂蚁那头蠢猪勉强还算有点道行,如果对方真的上钩,必定会派出核心力量,到时候死的不一定是他们,反而很可能是我们”。 变色龙脸色变得不太好,他不是不知道双方的力量悬殊,而是认为以有心算无心,可以弥补掉两边的实力差距。 “老大,难道就这么眼睁睁错过这个机会”? 金丝猴也同样心有不甘,“老大,吕家和田家能扛多久不在于他们自己,而在于影子什么时候放出大招,他们现在牢牢控制着主动权,我们相当的被动。我们必须得给左先生争取时间,争取更多的线索,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主动出击”。 变色龙也说道:“我觉得金丝猴说得很有道理,哪怕不能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也要尽可能的打乱他们的节奏。而且上面一直在等一个契机,我们也需要尽可能的制造这个契机”。 苍鹰眉头紧皱,有些难以决断,他自然也非常清楚不能坐以待毙,左丘那边是主线,但主线能否顺利找出更多的线索,需要支线的支撑,这些道理他都明白。 但是,他的心里是真的没底,对方到底有多少顶尖高手,他到现在都没有明确的数目,单凭自己这几个虾兵蟹将,冒然设伏,很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们容我想想”。 金丝猴催促的说道:“老大,时间不等人,我们必须尽快安排人 过去做前期工作,否则等影子派去忘川镇的人反应过来就晚了”。 三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谁”?苍鹰冷声问道。 “是我,蚂蚁”。 苍鹰眉头一挑,一把拉开门,伸出头头朝外边看了看,呵斥道:“你怎么来了”? 蚂蚁幽怨的说道:“老大,这次你可不能怪我,是他把我赶出来的,他说有我在他休息不好”。 苍鹰抬起手,恨不得给蚂蚁一个耳光,跺了跺脚,骂了一声‘白痴’就夺门而出。 蚂蚁茫然的看了眼变色龙,又转头看向金丝猴。 “我又做错了什么”? 金丝猴叹息摇了摇头,“哪里不能去,偏偏要到这里来”。 蚂蚁无奈的耸了耸肩,“老大扣了我这个月的工资,我连烟钱都没了,我是来找你借钱的”。 金丝猴摆了摆手,“没钱”。 蚂蚁后者脸皮的讪笑道:“嘿嘿,小猴子,借点钱给哥哥呗”。 金丝猴像躲避瘟神一样往后退,“不借”。 蚂蚁脸上的笑容消失,上前一步,用强壮的胸口撞了一下金丝猴,“为什么不借”? 金丝猴那单薄的小身板哪里经得住蚂蚁撞,这一撞直接撞得他跌跌后退差点摔倒。 金丝猴揉了揉胸口,“蚂蚁,你别太过分啊”! 蚂蚁一步步上前,怒气冲冲的说道:“是我过分还是你过分,这么多年的兄弟,还不值几个破钱” 金丝猴被逼得一步步后退,硬着头皮说道:“你上次向我借的钱都没还”。 蚂蚁昂着脑袋说道:“等下个月的工资发下来我就还你”。 金丝猴被逼在墙角,昂着脖子说道:“你下个月工资都要被扣了,还拿什么还”。 蚂蚁楞了一下,转头看向变色龙,“他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太明白”。 变色龙淡淡道:“他说得没错,你不仅这个月的工资没了,多半下个月的工资也要没了”。 蚂蚁一脸的茫然,转头盯着金丝猴,“我是蚂蚁,你才是猴子,你们在拿我当猴子耍吗”? 金丝猴从蚂蚁胳膊下钻出来,“小蚂蚁,你怎么总是不长记性呢,黄九斤让你走你就走,你的脑袋里装的是豆腐渣吗,你知不知道,你闯下大祸了”。 蚂蚁抓耳挠腮,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他娘的能不能说人话,老子听不懂”! 变色龙投以同情的眼神,叹息的摇了摇头。 “不用着急,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蚂蚁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别在我面前故弄玄虚,你们就是抠门儿,就是不够义气,就是不想借给我钱”。 、、、、、、、、、、 、、、、、、、、、、、 苍鹰冲出房门之后,快速的下楼,鼓点般的脚步声哒、哒、哒、哒的回响在楼道里。 一路小跑下楼,还没跑到楼下,他的脚步戛然而止。 下方的楼道处,一个铁塔般的男人正站在那里。 脸色苍白的黄九斤,抬头仰望着楼道之上的苍鹰,上次在阳关雪山之 上远远的匆匆一瞥,那个时候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也没有看清他的面目。 现在,他看清了,但也看不清,因为他看见的是一张被浓硫酸高度腐蚀过的脸,一张怎么看也看不清面目的脸。 苍鹰别过头,他不想让黄九斤看见他的脸。 但黄九斤偏偏就盯着他的脸看。 苍鹰转过身去,背对着黄九斤,双手垂在两侧,不安的摩挲着两边的裤腿。 “你还要躲避到什么时候”?黄九斤终于开口。 苍鹰紧紧的闭上眼睛,刀山火海他不怕,浓硫酸泼在脸上他也没有皱一丝眉头,但是此刻,面对自己的儿子,他却连让他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黄九斤淡淡道:“虽然当年你抛下我的时候我才三岁,但是我从来没忘记过你的背影,在我的心目中,你一直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即便十六岁的时候爷爷告诉我你是叛徒,但我仍然一厢情愿的相信你有苦衷”。 “我抱着侥幸心理一路追寻,希望能找到你的苦衷,希望证明你并不是真的背叛”。 “我终于找到了,也证明了”。 黄九斤停顿了片刻,声音冰冷的说道:“证明了你确实是杀人凶手”。 苍鹰失踪背对着黄九斤一言不发。 黄九斤紧盯着高大伟岸的背影,这个背影曾无数次出现过在他的梦里,现在终于再次见到了,但再次见到,这个背影却让他生厌、生恨。 “为什么”?黄九斤问道:“我心中有很多的为什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苍鹰依然没有回答,不是不想回答,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黄九斤没有着急,他很有耐心的等着,尽管此刻身体上的伤势疼得他汗流浃背,但他依然毫不着急的望着苍鹰的背影。 良久之后,苍鹰终于开口说道:“你先养伤,有机会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黄九斤怔怔的看着苍鹰的背影,“你害死了高昌”。 在一开始的不知所措之后,苍鹰很快调整好了心情。“是你害死了他,要不是你以身犯险想引我出来,他本不会死”。 黄九斤咯咯冷笑,“我错就错在没想到你如此的冷血无情”! 苍鹰放在裤腿边上的手掌颤抖了一下,这句话他不是第一次听人说,但从黄九斤的嘴里说出来却格外有杀伤力。 “你不是第一个说着话的人”。 “所以你算是承认了”? 苍鹰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尽量的压抑自己的情绪。 “别人怎么想,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说完,苍鹰转身朝着楼上走去,沉重的脚步声在楼道里渐行渐远,直到听到砰的一声关门声。 黄九斤心头如遭重击,勉力支撑的身体突然一晃,差点跌倒在地。 没过多久,楼上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鼻青脸肿的蚂蚁哭丧着脸出现在了黄九斤面前。 蚂蚁捂着肿得高高的脸颊,无比委屈的说道:“又是一个月工资啊,黄九斤,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短短几天,我被你害得扣了两个月工资啊”。 第四更,呆会儿还有一更
第1605章 怎么把他给忘了
茶馆门口,海东青与中年男人相互对峙。 中年男人的手放在腰间,寸步不让。海东青杀气腾腾,随时都可能绷不住出手。 这个时候,一个老人从茶馆里走了出来。 “你就是刚才进去那个年轻人的朋友吧”? 海东青看向老人,身上的杀意稍稍收敛:“他在里面”? 老人点了点头,“看得出你很关心他,不过你放心,他不但没有危险,反而会获得一场大造化”。 海东青神色舒缓了稍许,“我凭什么信你”? 老人上前一步,昂首挺胸的站在门槛处,身上虽然没有武道修习者的磅礴气机和威压,但却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威严。 “你要怎样才相信”? 海东青眉头微皱,她能看得出中年男人和老人多半都是部队出身的人,但这并不等于她就会有所顾忌。 “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我劝你最好是让开”。 老人微微一笑,“小姑娘如果是聪明人的话,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 、、、、、、、、、、 、、、、、、、、、、 陆山民正缓缓讲述着,突然之间停了下来,目光望向门口。 朱老爷子问道:“你的朋友来了”? 陆山民面带忧虑的说道:“她的脾气不太好”。 朱老爷子嗯了一声,“感觉出来了,杀气很重”。 陆山民惊讶的看着朱老爷子,“您也感知到了”? 朱老爷子笑了笑,“我虽然不是什么武道中人,但我这辈子杀的人数都数不清,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陆山民哦了一声,“朱爷爷,我可以叫她进来吗”? 朱老爷子眉头微微皱了皱,说道:“倒不是我信不过她,但有些话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过你最好还是出去一趟,如此浓烈的杀气,我担心她真会杀人”。 陆山民嗯了一声,起身离开了包房。 外边,海东青见陆山民走了出来才真正放下了心。 陆山民把海东青拉到一旁,说道:“那么浓烈的杀意,你还真打算杀人”? 海东青淡淡道:“吓吓他们不可以吗”? 陆山民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老人,“他们不是一般人,你是吓不住的”。 海东青问道:“里边是什么人”? 陆山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猜”? 海东青思索了片刻,“朱家老爷子”? 陆山民点了点头,“要不要进去见见”? 海东青眉头紧皱,片刻之后才说道:“算了,你们慢慢聊吧”。 陆山民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海东青说要进去,这位大小姐的脾气虽然较以前有所好转,但仍然不是他陆山民能够拿捏得住的。 “你在周围警戒一下,回去之后我再详细向你解释”。 陆山民再次回到包房,歉意的对朱老爷子说道:“没问题了”。 朱老爷子哈哈一笑,:“这样的女人都能降得住,不愧是梓萱看中的男人”。 陆山民被朱老爷子的玩笑弄得很尴尬,如果是别的人这么说还好一点,朱老爷子作为梓萱的外公开这个玩笑,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朱老爷子提起茶壶给陆山民倒茶,陆山民赶紧双手捧起杯子。 朱老爷子一边倒茶一边说道:“人不风流枉少年,自顾美人爱英雄,优秀的男人总是会吸引众多的女人,这不是什么坏事”。 陆山民尴尬的说道:“朱爷爷,我并没有您说的那么优秀”。 朱老爷子放下茶壶,说道:“谦虚是美德,但过分谦虚就不好了”。 朱老爷子的豁达让陆山民渐渐放松了下来,“朱爷爷,大概的情况就是这个样子”。 朱老爷子嗯了一声,一边摸着无须的下巴,一边陷入沉思。 陆山民静静的坐着,没有开口道打扰他的思考。 半晌之后,朱老爷子喝了口茶,缓缓道:“说起来,我与你们陆家也有些渊源”。 陆山民诧异的问道:“朱爷爷认识我爷爷”? 朱老爷子淡淡道:“见过字,但没见过人。你爷爷在书法上的造诣堪称近现代 以来的大家”。 朱老爷子接着说道:“我说的渊源是指的另外一件事”。 说着,朱老爷子看着陆山民,“你知不知道你父亲陆晨龙曾经在天京掀起过一场大风暴”。 陆山民想了想,“您指的是不是他当年涉嫌仿造国外几家家电被起诉的事儿”? 朱老爷子点了点头,“没错,这件事本来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侵权和不正当竞争的案件,谁都没想到会从他一个人的个例,迅速蔓延上升到国家层面的决策方向。那场事件可以说直接影响了后面这几十年的经济发展,特别是民营企业的发展”。 陆山民颇为好奇的看着朱老爷子,“您当年也参与了”? 朱老爷子点了点头,“那个时候我还未完全退居二线,仍在司法系统服务,出了那件事后,国外的几家家电企业以及相关竞争者的起诉书像雪片一样落在我的办公桌上”。 “那件案子不难,本来一开始我们也是想着按照正规的司法程序办理,但后来事情越闹越大,大到后面已经超越了司法,关系到国家经济发展走向”。 朱老爷子缓缓的说道:“老头子们大多倾向于按照正规法律程序走,但当时的很多专家学者,还有一大批的少壮派坚决的反对。他们认为改革方兴未艾,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当,会打击民营企业家的积极性,甚至会扼杀刚刚萌芽的民营经济”。 “当时就这个问题开展了一场激烈的辩论”。 陆山民好奇的问道:“那当时您是什么态度”? “我”?“呵呵”,朱老爷子呵呵一笑,“别看我老,我是坚定的改革派。再说了,涉及的那几家企业全都是日本企业,老头子我打了一辈子的小、日、本子,岂能容那帮家伙在我们华夏的地盘上叫嚣”。 “我记得当时有个叫什么藤、、什么、、兰的日本人闯进我的办公室抗议,说我们不**律,没有契约精神,还说什么我们不讲道理、不讲信义,还说这件事不处理好的,他们的品牌就撤出华夏”。 朱老爷子颇为得意的看着陆山民,“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答他的吗”? 陆山民设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然后摇了摇头,按照道理来讲,华夏如此庇护一个侵权仿造的商人,确实有些蛮横无理。 朱老爷子撸起袖子昂起头叉着腰,摆出当年的架势和口气说道:“你他娘的侵略华夏的时候怎么不讲道理,杀了那么多华夏老百姓怎么不讲道理,现在知道来找老子讲道理了,华夏的地盘华夏人说了算,愿意来做生意就来,不想做就给我滚蛋”。 陆山民被朱老爷子气势深深的折服,竖起大拇指说道:“朱爷爷威武”。 朱老爷子放下衣袖,说道:“威武个啥呀,我是算准了他们舍不得走,咱们华夏这么大的地盘,这么多人口,这么大的市场,你拿打狗棍赶都赶不走”。 朱老爷子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有了国家的表态,企业也就活络了起来,甭管国外什么玩意儿,只要进入中国市场,三个月就能制造出来,那些外国企业心里那个气啊,不过有了前面的案例,他们也不敢怎么地,也就只能打打嘴炮,说我们侵犯专利权啊之类的,我们是一概不理,该拆的拆,该仿的仿,气死他们”。 说到这里,朱老爷子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抹哀伤,不再像之前那样得意洋洋。 “人穷遭人嫌,国穷也是同样的道理。我们华夏人不笨,但就是底子太薄,那个时候是真正的一穷二白,不得已才硬着头皮耍流氓。现在好了,我们也有世界领先的科学技术了,也可以收别人的专利费了”。 陆山民情不自禁升起浓浓的敬意,他从朱老爷子身上看到了什么叫家国情怀,什么叫为国为民,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前所认为的英雄太过狭隘了,朱老爷子这样的老一辈革命家才是真正的大英雄。 朱老爷子停顿了片刻,摆了摆手,“不好意思,人老了就是话多,说着说着就扯远了”。 陆山民满怀敬意的说道:“没关系,我爱听”。 朱老爷子面带诧异的问道:“你不会是在哄我这个老头子开心吧,我那些孙子孙女没一个爱听的,每当我讲往事的时候,他们都会借口 跑开”。 陆山民发自肺腑的说道:“那是他们身在福中不知福”。 朱老爷子长叹一声,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陆山民的头,“哎呀,真是个好孩子啊”。 “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到影子藏匿得很深,到现在都没有摸清他们的脉络”。 朱老爷子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单凭你们的力量很难把他们揪出来”。 陆山民没有说话,他之前已经原原本本的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朱老爷子,现在就等着老爷子表态了。 朱老爷子看着陆山民满怀期待的眼神,淡淡道:“山民,我知道你想我出面去影响国家的权力机构出面,但是我先给你泼一盆冷水,这件事情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陆山民有些不解的看着朱老爷子,:“朱爷爷,我不是太明白”。 朱老爷子思索了片刻说道:“这样说吧,你觉得你爸当年私自做假冒产品以及偷税漏税的行为对不对”? “当然不对”。 “但是国家是怎么处理的”? 陆山民无比震惊的看着朱老爷子,“我觉得这两件事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朱老爷子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说道:“是不一样,这件事比当年你爸那件事更加复杂”。 陆山民目瞪口呆的看着朱老爷子,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朱老爷子睁开眼睛看着陆山民,“不用这么惊讶,当然还有一点不一样,像影子这种无视国法的势力,国家是不会允许他们存在的,只是该如何处理,确实会面临像当年处理你爸那件事情一样麻烦”。 见陆山民眼中仍然充满了疑惑,朱老爷子指了指上面,“你得学会站在国家的层面考虑问题”。 、、、、、、、、、、 、、、、、、、、、、 苍鹰在把蚂蚁一顿爆锤之后,身上的怒意才渐渐消散。 金丝猴与变色龙对视了一眼,咳嗽了一声,劝慰道:“老大,迟早都要面对,您也不必太过生气”。 “你懂个锤子”!苍鹰低吼一声,“他说我冷血无情”! 金丝猴闭上了嘴,心想,人家也没说错啊,要不是蚂蚁和高昌赶去,你就要绝后了。不过这样的话他自然不敢说出口,“老大,小孩子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苍鹰转头盯着金丝猴,吓得金丝猴缩了缩脖子。 “不懂安慰人就闭上你的臭嘴,他还小孩子?有多小”? 变色龙见风使舵的说道:“老大,打断骨头连着筋,给他点时间,我相信他会理解你的”。 苍鹰猛的转头盯着变色龙,“你也给我闭嘴,我不需要别人理解我”。 “刚才说到哪里了”?苍鹰冷冷的问道。 见没人回答他,苍鹰怒吼道:“聋了吗,我问你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金丝猴细声低估道:“不是你叫我们闭嘴的吗”? “你说什么”? “哦、、、我是说我们刚才说到要不要在忘川镇跟他们干一场”。 “干”!苍鹰走到地图前,双目紧紧的盯着忘川镇旁边的一座大山,“金丝猴,立刻带一队人马绕道忘川镇相邻的枫林镇,从深山之中进入杨林山,给你一个星期时间在那里修建一个秘密基地”。 金丝猴兴奋的答道:“是”! “变色龙”! “在”! “带几个人到忘川镇活动,故意给他们留下线索,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线索要做得隐秘自然,不能让他们轻易发现”。 金丝猴问道:“老大,伏击的人怎么安排”? 苍鹰沉思了片刻,“除了左丘那边的安保人员和蚂蚁留下照顾黄九斤之外,所有搬山境中期以上的高手全部前往”。 变色龙眉头微微皱了皱,“蚂蚁不去,我们的战斗力会大打折扣”。 苍鹰冷冷道:“金丝猴,设法联系上陆山民”。 金丝猴眼睛一亮,猛的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五更爆发完毕!!!!!
第1606章 市场行为的本质
朱老爷子的话让陆山民头皮一阵发麻。 一直以来,他之所以坚信能将影子拔出来,并不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有那个能力。 他向来很有自知之明,非常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从未狂妄的认为靠自己就能打败影子。 他之所以坚信,一方面是因为他相信左丘,更重要的本质原因是相信正义,相信国家权力机构早晚会全面介入。 但是听朱老爷子的意思,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朱老爷子微眯着眼睛看着陆山民,问道:“害怕了”? 陆山民当然害怕,他害怕的不是自己的生死,反正他已经下定决心死磕到底,他害怕的是他会带着一大帮人去送死,而这一帮人还大多都是他的朋友、亲人。 “害怕”!陆山民没有嘴硬,坦诚的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朱老爷子欣慰的笑了笑,“害怕就好”。 陆山民疑惑的看着朱老爷子,不知道他所说的‘害怕就好’到底是什么意思。 朱老爷子缓缓的说道:“很多人都认为华夏的立国靠的是我们不怕死、不要命的精神,诚然,这种精神是至关重要的因素,但并不是唯一决定性因素。不怕死和送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现在的很多国人都以为当年的抗米援朝是靠人海战术,其实不然,我们有高超的战略战术智慧,迂回包抄、纵深穿插、夜间突袭,还有我们特有的三三制,这些军事智慧才是真正取胜的法宝。虽然我们与联合**的装备相差很远,但实际上打到最后,我方的伤亡并不比对方多多少,甚至在不少的战斗中,对方武装到牙齿的军队,伤亡比我们还大”。 “否则在热、兵、器时代,没有智慧,只靠不怕死的精神,去再多人都是当炮灰”。 朱老爷子喝了口茶,对陆山民说道:“承认害怕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反而说明你不是一个逞匹夫之勇的人。之前我还担心你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陆山民脸色有些苍白,“朱爷爷,还请指点迷津”。 朱老爷子很满意陆山民的态度,微微笑道:“真是难得啊,我那些孙儿们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爱听我这个老头子唠叨的。包括梓萱在内,那丫头每次听我唠叨的时候,总会睡着。子建那小子虽然偶尔听听,但他只喜欢听我讲斗争,不喜欢听我讲故事,还总喜欢问为什么,每次都惹得我火冒三丈”。 朱老爷子指着墙上的一幅字,问道:“你觉得这副字写得怎么样”? 陆山民看向墙上的字,其实他一进门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墙上挂着‘坐观山海’四个字。 “笔力遒劲、傲骨森森,没有几十年的功夫写不出来”。 陆山民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字里行间毫不掩饰杀伐之气,铁钩银划,如挥舞刑天干戚,写字之人定是军伍出身”。 “好眼力”!朱老爷子毫不吝啬的夸奖道。然后又接着说道:“同样是这几个字,如果让小学生来看,他们连这几个字都认不出来,让不懂书法的人看,他 会觉得写得一点也不好。让只懂书法的人看,他们也只能看出笔法气势。但是,在我这个戎马一生,半生征战的人来看,看到的不是什么笔法、意境,而是金戈铁马、战鼓声声,而是一个民族不屈不挠、英勇斗争,而是一个国家历经风霜雪雨浴火重生,甚至我还看到了这个民族、这个国家通过抗争、通过奋斗,从而欣欣向荣,实现伟大的华夏梦”。 陆山民被朱老爷子的气势所感染,再次转头看向‘坐观山海’字,似乎真看到了他所说的景象。 朱老爷子继续说道:“举这个例子,我是想告诉你,同一个物件、同一件事情,不同层次的人,看到的会不同,甚至有可能大不相同”。 陆山民认真的听着,这个道理他并非不懂,但现在看来他未必真懂。 朱老爷子说道:“每个人都会受到所处环境的限制,很难看到更高层次的真相”。 朱老爷子说着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害怕陆山民和他的孙子们一样反感他的说话方式,带着询问的眼神问道:“会不会觉得有点烦”。 陆山民摇了摇头,“朱爷爷,听了您的话,我受益良多”。 朱老爷子放松的哦了一声,继续缓缓的说道:“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应该充分的认知这件事情,我所说的充分认知不是指收集的资料和数据,而是深沉次的思考它的本质,只有弄清了这件事的本质,才能越过自身狭隘的目光站在更高的层次去看待这件事情。你思考过影子的本质吗”? 陆山民眉头微微皱了皱,“他们是一群打着正义的旗帜,实际上心狠手辣的狂妄之徒,本质上与那些恃强凌弱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朱老爷子摇了摇头,“你说的仍然是表象”。 陆山民怔怔的看着朱老爷子。 朱老爷子思索了片刻说道:“站在市场经济的层面来说,影子有一个根本的属性,那就是市场属性”。 陆山民有些茫然的看着朱老爷子,“还请朱爷爷明示”。 朱老爷子淡淡道:“简单的说,它是市场的产物。凡是市场的产物必定符合市场的规律,而所谓市场规律,直白点就是资本间的兼并、扩张,再直白点就是大鱼吃小鱼,你懂我的意思吗”? 说着,朱老爷子竖起指头往上指了指,“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陆山民低头沉思,片刻之后猛的抬头看着朱老爷子,“您的意思是说,市场行为市场处理,国家不会轻易干预”。 “但是,朱爷爷,他们背地里干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那些事情不但不是市场行为,反而是违背自由市场的规律,甚至是在破会规则”。 朱老爷子笑了笑,“你很聪明,但看问题还停留在自己固有的那一套认知中,而且还是狭隘的认知”。 朱老爷子继续说道:“再跟你举个例子,我家不远处有两家面馆,我有时候会去他们那里吃面,一家面馆的老板经常在我面前说另一家面馆的坏话,说那家的牛肉不新鲜,说自家的红烧牛肉是祖传秘方,然后另一家面馆的老板也会说这家面馆的坏话,说对方做面的面粉是南方来的劣质面粉,还说自家的面汤是秘制汤底,天京独此一家”。 陆山民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这种现象很普遍,现实中比比皆是,以前在民生西路的午夜烧烤店的时候,林大海就经常吹嘘自己的烧烤是祖传秘方,东海独一份,还经常诋毁金融高专校门口那家,说人家烤烧烤用的都是隔夜菜,两家因此大吵过几次,有一次还差点打起来。 朱老爷子问道:“你来说说,他们是不是市场行为”? “严格来说不是,本质上他们违背了市场经济的诚信原则”。 朱老爷子笑了笑,“那我再问你,那为什么没有相关部门去处理他们”? 陆山民本想说面馆太小,与大企业大资本不一样,但仔细一想,哪家大企业没有这样的行为,为了一个合同、为了一个项目,明争暗斗、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不同的是大企业大资本伪装得很好,更难让人看出来而已。 朱老爷子继续说道:“你刚才说不是,那我来告诉你,他们就是,尽管他们违背契约精神、诚信原则,他们就是市场行为”。 陆山民不可思议的看着朱老爷子,虽然他没有出口反驳,但是他心里是不同意的,如果朱老爷子说的是对的,那就意味着他在金融高专、在天京财经里面学的那些东西全都是错的,这严重冲击了他的三观。 朱老爷子自然看出了陆山民的想法,说道:“那我再问你一句,我们华夏现在走的是不是市场经济的路子”? 陆山民点了点头,“这毋庸置疑”。 朱老爷子又问道:“那如果那两家面馆的行为不是市场行为,那请问我们华夏走的还是不是市场经济的路子”? 陆山民眉头紧皱,他之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这是一个悖论,如果不承认面馆老板的行为就等于不承认华夏市场经济,但是如果承认面馆老板的行为是市场经济,那他们明明就违背了市场经济的原则,他突然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死胡同,怎么都转不出来。 朱老爷子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是不是觉得走进死胡同了”。 陆山民点了点头,他确实是进入死胡同了。 朱老爷子缓缓道:“如果在一件事情上走进了死胡同,那绝不是胡同本身的问题,而是你对这件事的认知从根上就错了”。 说着,朱老爷子眯着眼睛看着陆山民,“你对市场经济的认知就错了”。 陆山民微微张了张嘴,几乎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明白朱老爷子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市场经济本身就是尔虞我诈、阴谋诡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朱老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这代年轻人啊,被西方世界自由市场经济的鸡汤毒害得不清”。 朱老爷子神情突然变得严肃,“狗屁的自由市场,狗屁的契约精神,当年也好,如今也好,西方国家何时有过真正的契约精神、有过真正的自由贸易。他们强行制定规则,在规则制约不了的时候,就以莫须有的罪名不要脸的制裁这个制裁那个,卡你的脖子、抓你的人,蛮横无理的打压你的企业,竭尽所能的污蔑你、抹黑你”。 朱老爷子眯着眼睛看着陆山民,“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市场行为,国家也好,资本也好,弱肉强食、森林法则才是市场行为的本质”。
第1607章 要是找不到呢
朱老爷子的话一席话,如阵阵炸雷,将陆山民原有的认知体系冲得支离破碎。 如果朱老爷子的话是正确的,那么这个世界上很多原以为真切明白的真相都是假象。 甚至连很多圣人的话都是假话。 长久以来形成的固有认知,让陆山民很难接受朱老爷子的话,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朱老爷子缓缓的问道:“是不是很受打击”? 陆山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朱老爷子笑了笑,“你这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非此即彼的想法可不好,你读过马克思哲学吗”? 陆山民看着抬头看着朱老爷子,不知道朱老爷子为什么这么问。 “看过一些”。 “那你知道辩证法吗?知道矛盾统一论吗”? 陆山民点了点头,“知道”。 朱老爷子呵呵一笑,“那你为什么摆着一副无比沮丧的脸,仿佛要世界末日了一般”。 陆山民确实很沮丧,他知道任何一个时代一个社会都不可能完美无瑕,任何阳光普照的世界都存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但是他一直都坚信公平、正义、礼义廉耻,自古圣贤的话语才是主流,而朱老爷子却说这个市场、这个世界的本质是弱肉强食,确实让他沮丧到了极点。 “我还是不太相信”。 朱老爷子缓缓的问道:“是不相信,还是不愿意去相信”? 陆山民沉默了片刻,坦诚的说道:“是不愿意去相信”。 朱老爷子微微笑道:“你虽然学习了马克思哲学,但看来还不能灵活的运用啊”。 陆山民怔怔的看着朱老爷子,“请朱爷爷指点”。 朱老爷子淡淡道:“在你的认知中,认为追逐利益是不对的,认为看淡名利的人才是高尚的人,是不是这个样子”? 陆山民低头沉思,以前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来,好像在自己的潜意识中,确实有这样的倾向。 “朱爷爷慧眼如炬”。 朱老爷子缓缓道:“那我再问你,这个世界如果人人都淡泊名利,从政的不想当官,当兵的不想当将军,商人不想挣钱,学生不在乎学习成绩,你觉得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陆山民张了张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朱老爷子淡淡道:“那我来告诉你,如果人人不追逐名利,人人都淡泊名利的话,这个世界将是一潭死水,将没有任何创新,将混乱不堪,甚至整个人类都会渐渐灭绝,你承认这个观点吗”。 陆山民仔细的想了半天,他发现朱老爷子的话无懈可击,除非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有很高的觉悟,个个都自愿牺牲奉献,否则人类世界真有可能会因此而消失,但是,这个世界的运转能靠个人的自觉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我承认”。 朱老爷子喝了口茶,接着说道:“既然你承认这一点,那为什么认为追逐名利就一定不对,为什么还认为淡泊名利就一定是对的呢”? 陆山民感慨道:“朱爷爷的辩证法让我茅塞顿开”。 朱老爷子摇了摇头,“我说的辩证法是另有所指,你要真的学会了,就不会沮丧了”。 陆山民期待的看着朱老爷子,“朱爷爷,您就别卖关子了”。 朱老爷子微微笑道:“首先你得明白一点,利益这个词不是一个贬义词,追求利益这个行为也有好有坏,关键是要看参照物和立场”。 “利益可以分很多层级,最小的层级是个人利益,然后在之上有集体利益,民族利益,国家利益。在同一层级上的利益争夺是不存在谁高尚谁卑劣的,比如说米国为了米国的国家利益四处掠夺,在我们看来它很卑劣,但在米国人看来,这恰 恰是维护了米国的国家利益,是米国人所希望看到的事情;反之亦然,我们华夏为了华夏国的利益,也同样会损害到别国的利益,毕竟地球就这么大,蛋糕就这么大,你吃多了,别人自然就吃得少,但是我们华夏人会觉得我们华夏国吃了别人的利益而认为华夏卑劣吗?” 朱老爷子淡淡道:“同样的道理,再比如你们村和邻村争夺灌溉水源,那水源本来是别村的,但是你们不抢过来就会颗粒无收,全村都会饿死,你觉得你们村长会为了所谓的公平正义放弃水源争夺吗?你们村的村民会允许你们村长讲公平正义吗”? 朱老爷子说道:“以此类推,资本与资资本、企业与企业、个人与个人之间的利益争夺,只要是在同一个层级争夺,其实都无所谓对于错,也无所谓公平和正义”。 “但是”!朱老爷子突然加重了语气,“如果因低层级的利益而去损害高层及的利益,那就是觉不允许的。你不能因为邻村给你送了一头羊就把水源让给别人,因为你损害了整村的利益,这样的行为是可耻的。同样的道理,一个人绝不能因为个人的利益去损害国家民族的利益,这样的行为是该杀头的”。 经过朱老爷子这一番梳理,陆山民一团乱麻的脑袋清晰了很多。 “朱爷爷,我想我明白了您所说的辩证法了”。 “真明白了”? 陆山民点了点头,说道:“影子的资本扩张和兼并是市场上的正常资本行为,至少在属性上是正常的,在上面看来,未必如我看到的般可恨。上面是否对影子出手,更多的是取决于影子对利益的追逐是否跨越了资本的层级,是否损害到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 朱老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陆山民发自内心的敬佩朱老爷子的智慧,如果他一开始就直截了当告诉自己,自己肯定无法理解,但他通过一番深入浅出的道理让自己悟到,效果就完全不一样。 “朱爷爷的智慧更加令人敬佩”。 接着,陆山民又说道:“但是,在我看来,他们已经损害到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我怀疑影子身上有境外资本的支持,或者说他们把资本转移到了境外”。 朱老爷子摇了摇头:“怀疑可不够,证据呢”? 陆山民眉头紧皱,“我们正在找”。 朱老爷子淡淡道:“山民,看问题一定要辩证的看,带着矛盾的看,你只看到了他们的害处,没有看到他们带来的好处”。 “好处”?陆山民不解的看着朱老爷子。 朱老爷子点了点头,“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吗,追逐利益是推动人类进步的原始动力,放在资本市场来说,资本市场的较量,本来就是一场优胜劣汰,优质资产淘汰劣质资产的过程,如果国家过度干预这种市场行为,就会打乱市场经济的正常进化过程,就会让阶层固化,让原有的既得利益者继续做大,大到永远不倒”。 朱老爷子顿了顿,问道:“你知道最大的市场风险是什么吗”?“就是大到永远不倒”。 “如果一方势力大到永远不倒,后果就会很严重。一方面它可以利用垄断任意定价,甚至可以利用垄断胁迫国家政策。另一方面,为了保持地位,它会无情的打击创新,会残酷的绞杀那些可能打破它地位的新兴产业,会严重的降低经济的发展活力”。 “就拿天京的四大家族来说,他们在全国打造了不少垄断行业,已经隐隐有了大到不倒的苗头,这对国民经济的发展是不利的。他们作为市场经济的一份子,应当也必须接受市场的挑战”。 朱老爷子继续说道:“四大家族作为原有的既得利者,在很多方面已经缺乏了创新的活力,影子的出现,在某正程度上并不是一件坏事,甚至还带来了一些正向激励。不管四大家 族能否抗得住,对于整个社会来说都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如果扛住了,他们经过这番洗礼,必然会发生一番大的变化,活力就会被激发出来。如果他们扛不住,就说明他们确实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发展”。 朱老爷子看着陆山民,淡淡道:“山民,资本市场与人体一样,都是需要新陈代谢的。死了的人才没有新陈代谢,也只有死了的经济才不会有新陈代谢,所以,你还觉得影子的存在一无是处吗”? “另外、”朱老爷子继续说道:“你说影子的人大多出身底层,他们把影子的事业当做打破不公平社会的信仰,当做跨越阶层的梦想”。 陆山民点了点头,“有这种信仰本身不是坏事,但是他们偏激到不择手段就误入了歧途,变成了一个可怕的存在”。 朱老爷子嗯了一声,“偏激确实是偏激,但是你想过没有,这又何尝不是底层人宣泄不满的发泄口呢”。 朱老爷子叹了口气,“我们华夏这几十年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同时,在经济高速发展的过程中,也并不是没有出现一点问题,比如贫富差距问题,分配问题,人民群众日益增高的需求与供给不匹配、以及西方文化的入侵等等,前段时间我看到一个新闻,说是有个明星一天挣了两百多万,还有的欠税都欠了七八个亿,这是有问题的,是会造成心里不平衡的”。 朱老爷子再次看向陆山民,脸上已经多了一些无奈。 “我非常清楚影子该打击,但是第一,轻易干涉市场行为所造成的后果无法估量,不仅仅是影响市场经济自然进化的进程,如果没有足够有力的证据话,境外势力盯着呢,到时候又不知到该怎么编排你,我们华夏虽然强大了,但还没强大到完全不理会别人看法的地步。” “第二,如你所说影子是一个庞大的资本体系的话,那动起来必定是一场震各界的大事件,如果证据不足以有说服力,会吓到其它资本的,到时候如果引发一场资本外逃、人才外逃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第三,不管他们是否真的代表底层阶级,但至少他们是这么认为和宣传的,到时候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认为国家帮着既得利益者说话,帮着大资本肃清他们。他们本就有怨言,倒时候可能会变成仇恨。我们华夏才是代表所有人民的,是最关心底层人民疾苦的,如果不拿出足够说服力的证据,不想好一个完整的善后对策,会引发一场不可估量的社会问题的”。 陆山民理解朱老爷子的话,但是无法接受。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为所欲为”! 朱老爷子平静的看着陆山民,“不是还有你吗”? “我”?陆山民怔怔的看着朱老爷子。 朱老爷子点了点头,“我刚才说的这三点是想说明上面的难处,想告诉你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但并不是说允许他们杀人放火,在华夏,所有的华夏人都是一个整体,没有谁可以脱离国家的法律为所欲为,他们也不行。” 陆山民问道:“您的意思是上面有难处不好出手,但是我可以”? 朱老爷子嗯了一声,说道:“我刚才说了,除非有确凿且极具说服力的证据,否则,官方出手的后果太严重、太冒险,而你代表的是个人,后果就不会那么严重”。 朱老爷子神色严肃的看着陆山民,“你敢不敢”? 陆山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您能给予我多少帮助”? “很少很少,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不会轻易被送进监狱,即便进去了,我也会想办法把你捞出来”。 “我要做到什么程度”? “找到确凿且极具说服力的证据”。 “要是找不到呢”? ”
第1608章 同样需要这样的人
朱老爷子眉头微皱,没有立刻回答陆山民的问题,茶室里安静了下来。
陆山民没有催促,提起茶壶给朱老爷子掺上茶水。
其实不用朱老爷子回答,他大概也能猜得到。
如果到最后没能找出确凿而极具说服力的证据,他的下场将会非常的悲惨。
这种悲惨或许比死更加残酷。到时候,他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影子反扑的罪证,任由影子揉捏,甚至会被捏造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一个资本的走狗,连死都会背上洗不掉的骂名。
朱老爷子有些不忍的看着陆山民,“山民,你若输了,陆家三代人奋斗所积累起来的那点底蕴将彻底化为乌有,并且你的子子孙孙都难以再次翻身”。
陆山民内心并没有起太大的波澜,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朱老爷子面带担忧的说道:“从私心上讲,我不希望你去做这种鸡蛋碰石头的事情”。
陆山民看着墙上‘坐观山海’四个字,缓缓道:“您走过长征、杀过小日、本子、打过抗米援朝战争,这些战争哪一场不是鸡蛋碰石头的战争,您们这一代人用鲜血守住了华夏大地,用脊梁撑起了华夏民族,我陆山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您们那种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伟大精神。但是,我有仇要报,有朋友的信仰和理想需要去实现”。
陆山民平静的看着朱老爷子,“我并不是没想过放弃,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在噩梦中惊醒,我梦见我的朋友、家人,一个一个的死在了这场战争中,一个一个的死在我的面前。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害怕会害死他们”。
陆山民呼出一口气,说道:“当我看见我的一个朋友明知会死而悍然赴死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一个道理,他们怕的不是死亡,他们怕的是心中的信仰和梦想破灭,怕的是看不到希望。”
“曾经我以为他们参加这场战争完全是因为我,但是慢慢的我发现不是。我有个叫肖兵的朋友,他的死是因为他有一个理想,他希望底层人能够通过努力,公平的获得成功的机会,他之所以选择我,不是因为他与我的感情有多深,而是他想把我塑造成一面旗帜,一面底层人可以看到希望的旗帜”。
“还有梅姐,我也曾自以为是的认为她是为我而死,但是慢慢的我发现,她也不是,她是在救赎自己曾经犯下的错,同时也是对悲惨命运发起抗争,她的潜意识里也与肖兵一样,他们都想向这个世界证明,哪怕出身再低,也要搏出自己想要的人生”。
“还有之前我说的那位朋友,他叫祈汉,一个杀手,国际通缉犯。他一开始并不是一个杀手,他是华夏的一位兵王,为帮助死去战友的家人失手杀了人,从而流亡国外。但是他的心里一直装着华夏,一直想为华夏做点什么。但是他一个通缉犯能为国家做点什么呢?什么都不能。他很沮丧、很悲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死,哪怕明知他的死可能不会产生任何价值,也毅然决然的赴死”。
“其实我知道,他是在用死告诉我,不能就这么放弃”。
“我不能让他们白死”。
陆山民呼吸变得有些紊乱“还有紫萱、、、”。
朱老爷子抬手打断了陆山民的话,茶室里的气氛多了一丝凝重和压抑。
半晌过后,朱老爷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们是人民当家做主的国家,建国以来,一代又一代的领导人殚精极虑,为的就是创造一个公平、正义、美满、和谐的社会,让每一个人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哎”!朱老爷子再次长叹一声,“听到你说的那几位朋友,我感到特别的心痛”。
看到朱老爷子脸上满是自责和惭愧,陆山民赶紧说道:“朱爷爷,这不是您们的错,我知道这需要一个过程”。
朱老爷子点了点头,“在这十年里,华夏的经济总量增长了2.5倍,居于世界第二,人民币规模总量增长了3倍,外汇储备增加了1.8倍,高铁里程增加了近200倍,华夏的摩天大楼占到了全球总数的七成,急速扩容的经济规模如同恣意泛滥的大水,它在焦虑地寻找疆域的边界,而被猛烈冲击的部分,同样焦虑的承受着衍变的压力和不适。这是一个漫长而充满着不确定性的调适周期,迄今为止,身处其间的各方仍未找到最合适的相处之道”。
朱老爷子叹了口气,“大水之中必有大鱼,大鱼的出现,造成了大水的激荡。有人提出了新的‘华夏威胁论’,也有人在惊羡大鱼肥美的同时,预测着它的虚胖和死亡。甚至连大鱼自己,也对陡然发育的体量无法适应”。
朱老爷子看着陆山民说道:“国家是水,资本是鱼。大水对速度既渴望又恐惧,大水与其他大水之间的博弈,大水与大鱼之间的适应,以及大鱼与其他大鱼、小鱼之间的冲撞,造就了目前波澜壮阔又混沌的局面”。
“影子就是在这样的混沌局面下出现的”。
朱老爷子盯着陆山民的眼睛说道:“但是你要相信一点,我们华夏与西方国家在本质上是不一样的,我们虽然需要资本,但我们需要资本的目的是为国家和人民创造价值和财富,我们的本质是让资本为人民服务,只是目前情况比较复杂暂时还没有达到理想中的状态。但是我相信,以我们华夏人的聪明才智和不畏牺牲的奋斗精神,一定能实现。你那些朋友们的理想和梦想也一定能实现”。
朱老爷子喃喃道:“到那个时候,影子就没有了生存的空间,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他们将彻底消亡”。
说完之后,朱老爷子眉头微皱的看着陆山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陆山民微微笑了笑,“朱爷爷您放心,我是华夏人,我热爱我们的国家和民族,从没有因暂时存在瑕疵就对国家和民族产生哪怕一点点的仇恨”。
朱老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子不嫌母丑,即便自己的父母有的地方还不尽好,那该做的也应该是尽自己的努力让之变得更好”。
陆山民也点了点头,“您说得对,为朋友也好,为自己也好,为国家民族也好,我都没有退怯的理由”。
朱老爷子欲言又止,良久之后淡淡道:“梓萱没有看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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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山民走后,老人走进了包房,看着还冒着热气的茶杯,问道:“你真的让他去拼命”?
朱老爷子淡淡道:“每一代人离去之时,均心怀不甘和不舍,而下一代人则感念前辈却又注定反叛”。
老人叹了口气,坐在了之前陆山民坐的位置上。“老首长,你之前的本意不是劝他放弃吗”?
朱老爷子笑了笑,“他们这一代过得太安逸了,正处在忘记过去的危险中,而且这一种遗忘,更别说忘记内容本身,意味着他们丧失了自身的一个向度,一个在国家与民族生存方面的纵身响度,因为记忆和纵身是同一的,或者说,除非经由记忆之路,人不能抵达纵深。所以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老人淡淡道:“时代不一样了,现在的年轻人与我们那个时候不一样了”。
朱老爷子淡淡道:“阶级斗争是永无止境的,他们不应忘记的”。
老人默然不语,半晌之后说道:“我们这一代浴血奋战,不正是希望她们这一代过得安稳一点吗”?
朱老爷子淡淡道:“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责任和使命,现在的华夏还没到马放南山的时候,国家和民族的还没有真正的复兴,现在虽然不需要像我们当年一样死那么多人,但总得有人去承担一些责任”。
老人再次叹息一声,“当年一战,我本以为奠定了华夏永固的基础,现在看来,我们并没有解决一切的问题”。
朱老爷子淡淡道:“哪有一劳永逸的方法可以解决国家和民族的一切问题,时代在变化,问题也在变化,每一个时代都有不同的问题,每一个时代都需要相应的人去解决相应的问题,这是他们这一代的责任”。
老人微微点了点头,“但是,这种方法一定对吗”?
朱老爷子沉思了片刻,眉头微皱,“摸着石头过河,谁知道对与错呢。影子的存在,错并不完全在于影子,社会分配的不公,上升通道的阻塞,才是最根本的问题,我们需要时间”。
老人仍然摇了摇头,“多好的年轻人啊,我真的不希望他成为时代变迁的牺牲品”。
朱老爷子喃喃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还只是梓萱的干爷爷,我可是梓萱的亲外公”。
老人无奈道:“我曾经看过一个故事,皇帝害怕丐帮的势力导致政权不稳定,所以找到丐帮帮主,希望我他解散丐帮,然后丐帮的帮助说‘如果天下人人平等,人人有饭吃,谁愿意当乞丐,没有了乞丐,又何来的丐帮’。影子的事情如果真那么好处理,早就处理了。这是一个国家发展到一定程度所必然要面临的社会问题,这么大的事,你让他去做,这担子未免太重了”。
朱老爷子摇了摇头,“并不是我要让他去做,是有那么一群人的理想和信仰推动着他必须去做。想当年我们建立新华夏,多少的仁人志士在青春年华献出了生命,他们这一代人也同样需要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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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9章 三个响头
一走出茶馆,海东青就一直看着陆山民。
陆山民在脑海里思索了良久,才说道:“靠天靠地都靠不住,还得靠我们自己”。
海东青眉头微皱,不悦的说道:“搞半天就得道这个结果”?
陆山民淡淡道:“事情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海东青喃喃道:“难道他们真到了大而不能倒的地步”?
陆山民说道:“那倒也不至于,只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站在上面的角度来看,一不小心就可能引发很多不可预估的后果”。
海东青默认不语,良久之后说道:“我们最大的倚仗就是引上面出手,没有了这个倚仗,几乎没有战胜的可能”。
陆山民淡淡道:“也没有这么悲观,朱老爷子答应会在暗中尽可能的帮助我们”。
海东青眉头稍稍舒展开来,“他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不会有顾虑”?
陆山民思索了片刻,说道:“没有谁能够说清楚具体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哪怕连朱老爷子自己也说不清楚”。
海东青冷冷一笑,“这老爷子倒是鸡贼得很,给人一个若有若无的希望,让后就让人去拼命”。
陆山民淡淡道:“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希望,总比一点都不给希望强。我们难道还真退却不成”!
海东青冷冷道:“你退不退是你的事情,我海东青只要还有一个气在,就一定与他们血拼到底”。
陆山民眉头微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退不退是我的事情”。
海东青淡淡道:“你爸并没有死,而且他已经放弃仇恨投靠了影子,你其实已经没有必要非要死磕到底”。
陆山民面色微怒,“海东青,你以为我只是为了报仇吗”?
海东青更加愤怒的盯着陆山民:“我没有你那么高尚,我只是为了报仇,我爸不能白死”。
陆山民转过头去,避开海东青的眼神,心中刚才的不快立刻被海东青的怒意给击溃,他理解海东青心中的愤怒。当年海中天是为了调查陆晨龙的死因而死,结果陆晨龙没死,反倒是他死了。
“海叔叔的仇不仅仅是你的,也是我的。虽然我跟陆晨龙已经没多大关系,但毕竟我身体里流淌着他的血”。
海东青也转过头去,冷哼一声道:“父债子偿吗”?
陆山民柔声道:“好了,你跟我吵有什么意义呢”?
海东青冷哼一声,“明明是你在跟我吵”!
陆山民张了张嘴,挤出笑脸赔笑道:“你说得对,是我无理取闹了”。
海东青声音冰冷的说道:“你是在反讽我吗”?
“哦、、、、啊、、、”陆山民一时语塞,“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哎、、、、”陆山民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哼!你终于承认了”!
“我、、、我承认什么了”?
“你说承认什么了”?
“哎、、、我不说话了”。
“不说话就是默认”!
、、、、、、、、、”。
陆山民再一次深刻认识到女人的不讲道理,而海东青就是女人中最不讲道理的女人。
他发现这段时间被海东青的变化给蒙蔽了,误以为她变温柔了。
既然说什么都是错,陆山民干脆闭上了嘴。
他哪里知道,在女人的眼中,闭嘴等于冷暴力,而冷暴力是最令女人无法忍受的。
一路无话,无声盖过了有声,陆山民只感觉海东青身上的冷意越来越重,他不明白自己都闭嘴了,为什么海东青还会更加的生气,只得慢慢的往边上走,尽量的与她保持距离。以他的海东青的了解,她可是个绝不会顾忌男人面子的女人,哪怕是在大街上,她也指不定就突然暴起。
正在陆山民绞尽脑汁思考怎么应对马上就要来临的暴风骤雨的时候,他下意识感知到有一双眼睛从大街上某个角落投射而来。
“有人跟踪”!
海东青的注意力还沉浸在被冷暴力的愤怒之中,压根儿没把陆山民的话当真,身上的怒意犹在。
陆山民神色凌然的说道:“斜对面公交车站台,人群中戴黄色帽子、蓝色围巾、黑色墨镜的男人,不要转头”。
听到陆山民严肃的语气,海东青渐渐收敛怒意,此时她也察觉到有一双目光正盯向这边。
“又来一个送死的”!
“别乱来,这里人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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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端着一碗带着糊味儿的稀粥走进房间,咧开满口的黄牙说道:“小九,尝尝我特意给你熬的八宝粥”。
黄九斤端过碗,看着黑黢黢的红枣和花生,眉头微皱。
蚂蚁小心翼翼的说道:“水掺少了点,但营养物质还在”。
黄九斤没说什么,一勺一口的送入嘴里。
见黄九斤没有嫌弃他熬的皱,蚂蚁终于放下了心。
黄九斤的大嘴几口就吃完了一大碗的干煸八宝粥。
“很好吃”。
蚂蚁楞了一下,随即露出了孩子般的开心笑容。“真的”?
黄九斤点了点头。
“你真的没有骗我”?
黄九斤再次肯定的点了点头,“没有骗你”。
蚂蚁抬头哈哈大笑,“小九,还是你有品位”。
黄九斤也微微笑了笑,把碗递了过去。
蚂蚁接过碗,满脸的出风得意。“你要是喜欢,我天天给你熬”。
黄九斤下意识的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蚂蚁脸上的笑容凝固当场,“怎么了”?
黄九斤再次露出憨厚的笑容,“太麻烦你了”。
蚂蚁一巴掌重重的拍在胸口,“不麻烦,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女为知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你是我的知己啊,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黄九斤脸颊抽动了一下,强作镇定。
蚂蚁心情大好,“看着知己的份上,我就不怪你害我丢了两个月工资的事儿了”。
黄九斤歉意的说道:“我后面还给你”。
蚂蚁瞪大一双眯眯眼,一边说
着不用,一边把手伸了过去。
黄九斤下意识摸了摸裤兜,才发现钱包早没了,应该是在云水涧一战中遗失了。
“咳、、、咳、、”,黄九斤一阵剧烈的咳嗽。
蚂蚁赶紧上前拍打着黄九斤的后背,“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
黄九斤指了指胸口,“胸、、口疼”。
蚂蚁一脸的忧伤,低声呢喃道:“关键时候怎么就胸口疼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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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山民和海东青并没有选择摆脱跟踪的人,而是保持原有的速度继续行进,甚至在转角的地方故意放慢速度东逛逛、西逛逛。
在大街上慢悠悠的转了近半个小时,最后走入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胡同。
胡同狭窄逼仄,两边堆满了附近租户不要的物品,烂沙发旧桌子等物件占据了胡同里大部分的空间。
走到胡同的中部位置,之前在站台上的那人终于出现在了胡同口。
陆山民和海东青并没有立刻转身,而是继续前行了二三十米,待到那人快到胡同中部位置的时候才停下了脚步,与此同时,后面的那人也停下了脚步。
两人缓缓转身,海东青杀意骤起。
眼看海东青就要暴起杀人,陆山民抬手阻止了她。
陆山民看着站着二三十米外的人,淡淡道:“为什么不跑”?
那人淡淡道:“这个距离,我还能跑得掉吗”?
陆山民眉头微微皱起,看了海东青一眼,后者也同样眉头微皱。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也是陆山民为什么阻止海东青第一时间杀人的原因。如果说之前去忆莲阁的路上杀死的男人是错误估计海东青不敢在城市的街道上杀人,那么之前那个人的死已经证明了海东青杀人的决心,而这个人为什么还要来送死。
“给你一个机会,回答我为什么明知是死还要跟进来”?
那人缓步上前,一边取掉头上的帽子和墨镜,一边说道:“因为我已经死了”。
陆山民微眯着眼睛看着男人,国字脸、络腮胡、平头,眼中带着死人般的死寂,那一双眼睛写满了生无可恋和绝望,确实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像个死人一样。
“你是影子的人”?
“是”。
“你是怎么跟上我们的”?
男人继续缓缓上前,越走越近,身上也随之释放出气势,不过这股气势不像是在宣战,而更像是刻意的告诉对方自己的实力。搬山境后期巅峰,还未能摸到半步金刚的门槛,但在世俗中已经算是一等一的高手。
“我是跟着之前跟踪你们那人而来,带着侥幸心理在附近等你们,没想到真让我等到了”。
陆山民含笑看着来人,“故意找我们”?“为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继续前行,在距离陆山民和海东青五六米左右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毫无征兆的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陆山民和海东青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对男人突如其来的举动大感意外。
男人跪下之后并没有结束,而是‘砰砰砰’的接连磕了三个响头。
第1610章 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第1610章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高大男人额头紧贴地面,磕破的额头鲜血溢出,在地上留下斑斑血迹。
陆山民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问道:“你是马娟的人”?
“我叫王任,云水涧联络组第三组组长,娟姐暴露,我们都得死”。
陆山民眉头一挑,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前周同的营救一个也没成功,没想到此时竟遇到一个主动送上门的,而且还是个小头领。
“影子的人也怕死?”这倒是件新鲜事”。
双手撑在地上的王任手臂颤抖了一下,“没有组织,我王任骨头都已经烂掉了。对于一个曾经死过的人,死有何可怕”。
陆山民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男人,问道:
“既然你连死都不怕,那你怕什么”?
王任撑着地的手臂再次颤抖了一下,“我怕我的妻儿受到伤害”。
陆山民与海东青对视了一眼,震惊不已。“你的意思是,他们除了要你的命,还要你家人命”?
“组织做事滴水不漏,是不会放过她们的”。
陆山民缓步上前,双脚停在王任的头前。
“抬起头来”。
王仁额头缓缓离地,目光从陆山民的脚尖一路向上,最后仰望着陆山民的脸。
“求求您救救她们”?
陆山民不动声色看着男人痛苦的表情。“给我一个救她们的理由”
“她们是无辜的”。
陆山民轻笑一声,“这也算理由”?
王任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身后突然传来海东青的声音,“看来你烂好人的名声很大嘛”!
陆山民心里也颇为恼怒,这家伙到底是来求救的还是搞笑的。
“你们不也自诩是好人吗”?
王任内心挣扎,表情痛苦,他一直都坚信组织是光明的象征,是底层人的信仰,但是这一次,他第一次产生了怀疑,这种怀疑对他一直的信仰造成了巨大的冲击,这种冲击让他无比的痛苦。
陆山民冷冷道:“你最好是给我一个听上去不那么白痴的理由”。
王任仰再次重重的磕下头,“我求求你”!
身后杀气骤起,海东青一步跨到陆山民身边,不耐烦的说道:“废话说完了吗”!
陆山民抬手拦下了海东青。“他们的人正满世界的追杀他,你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王任抬起头,眼中满是痛苦的纠结,他带着祈求的口吻说道:“组织等级森严,架构严密,像我这种层级,知道的东西并不多”。
陆山民失望的摇了摇头,淡淡道:“胡同外面左拐五百米,再向正北方向走一公里,那里有个派出所,那里面的人专门救死扶伤,你应该去找他们”。
王任绝望的看着陆山民,“你知道的,他们要杀的人,警察是保不了的”。
陆山民无奈的摇了摇头,迈开脚步与王任错身而过。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王任浑身剧烈的颤抖。
“我女儿才八岁”。
陆山民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正当他放缓
脚步的时候,海东青一把拉住了陆山民的手腕,示意他不要停下。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王任跪在地上,转过头望着已经走出去十几米的陆山民和海东青。
“我可以告诉你关于我的事情”。
两人没有停下,继续往胡同外走去。
王任起身,朝着陆山民和海东青的方向踏出一步,“我能告诉你我上级的事情,其余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两人依然前行,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眼看陆山民和海东青已经走到胡同口,王任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帮我”?!
这个时候,陆山民终于停下了脚步,但并没有回头。
“我不仅要知道你要知道的一切,还要你完全听我的安排”。
王任双眼紧闭,双拳紧握,整张脸因挣扎而夸张的扭曲。
“我发过誓绝不背叛组织”!
“那就让你的誓言埋葬你的老婆和女儿吧”。说完,陆山民再次踏出一步,只要转个弯就会立马消失在王任的视野之中。
“等等”!
陆山民再次停下,淡淡道:“我很忙,没工夫陪你在这瞎扯,这一次我希望你想好了再说”。
“你能保证保下我老婆和女儿吗”?
陆山民淡淡道:“我保证不了你老婆孩子的命,但我可以保证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保下他们”。
“好”!王任终于做出了决定,“我答应你”。
陆山民终于松了口气,“带我去见你老婆和女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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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九斤咬着牙齿“喝了”两碗‘干煸八宝粥’,说道:“蚂蚁大哥,我吃饱了”。
蚂蚁接过碗,咧着嘴说道:“你伤得很重,需要补充营养,既然喜欢吃,那就再来一碗”。
黄九斤一把抓住蚂蚁的手腕,“真的饱了”。
蚂蚁哦了一声,“那你好好休息,我去洗碗”。
黄九斤没有放开蚂蚁的手腕,拉着他坐在床沿上。
“能给我讲讲吗”?
蚂蚁瞪大一双眯眯眼,有些茫然的问道:“讲什么”?
“他”。
“老大”?
“嗯”。
蚂蚁放下碗,叹了口气,幽怨的说道:“他这人特别的抠门,动不动就扣工资”。
黄九斤眉头微微皱了皱,他实在有些不明白戮影怎么会招这样的人。
“我指的不是这个”。
“那你要我讲什么”?
黄九斤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思索了半晌之后说道:“先讲讲你们这个组织吧”。
蚂蚁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这是机密,不能乱说的”。
黄九斤眉头微微皱了皱,“连我也不能说吗”?
蚂蚁小眼珠子转了转,“你不是外人,照道理说也可以告诉你。但是老大他不讲道理啊,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千方百计的找借口扣工资,我不能给他这个借口”。
黄九斤淡淡道:“我不会告诉他”。
蚂蚁仍有疑虑的看着黄九斤,“你们是父子,你俩是一伙儿的,谁知道你会不会跟他串通起来扣我的工资”。
黄九斤有些无语,这壮汉智商不在线的时候很傻,在线的时候比猴子还要精。
“蚂蚁大哥,我现在身上没带钱,等我联系上山民,让他把你被扣掉的工资都补上”。
蚂蚁还是摇头,“陆山民也是个穷鬼,去年还在我们这里抠走了一百万,他哪有钱给我”。
饶是黄九斤脾气很好,这个时候也很想在蚂蚁脸上打上一拳。
“既然你不愿意讲,那我就去问他吧”。
说着,黄九斤就准备下床。
蚂蚁一见吓了一大跳,之前才因为黄九斤跑出去苍鹰被扣了一个月工资,还被打得鼻青脸肿,他哪里还敢放黄九斤出去,立刻抓住黄九斤的手。
“小九啊,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黄九斤甩开蚂蚁的手,执意要下床。
“放下吧,我会告诉他跟你没关系”。
“哎哟,九哥、九爷,我讲还不行吗”。
“真的不用麻烦你,直接问他还能问得清楚一些”。
蚂蚁死死的抓住黄九斤的手腕,“你问我也一样,我太了解他了,连他穿的底、裤是什么颜色都知道”。
黄九斤没有再挣扎,重新坐在床上。
“蚂蚁大哥,那就麻烦你了”。
蚂蚁瞪大小眼睛说道:“你可不能告诉他”。
黄九斤点了点头,“你就放心吧,我跟他不一样”。
蚂蚁叹了口气,挠了挠头,说道:“我是在二十年前跟的老大,那个时候我才十六岁”。
黄九斤有些惊讶的看着蚂蚁的脸,“你今年才三十六岁”?
蚂蚁点了点头,“看着不像吗”?
黄九斤歉意的说道:“蚂蚁大哥长得比较成熟”。
蚂蚁摆了摆手,“你就直说我长得着急得了,我反正已经习惯了”。
“蚂蚁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蚂蚁继续说道:“我从小就长得丑,上幼儿园的时候能把一个班的同学吓哭。不仅是同学,我记得在上小学的时候,我还把一个新来的女老师给吓晕了”。
蚂蚁的小眼珠子满是心酸,“为了不吓到同学老师,再加上我也不想在学校被孤立,我爸妈也不想天天跟家长老师吵架,我小学毕业就没有再上学。我爸把送到一个老师傅那里练习洪拳,练了三年之后,所有的师兄弟都不是我的对手,连师傅都被我打趴下了”。
说到这里,蚂蚁脸上难得的露出发自内心的自豪。
“我从习武当中找到了自我,找回了自信。那个时候,十五岁的我,长得已是虎背熊腰健壮如牛,我不再满足于跟师兄弟们切磋,开始在老家的市里面四处挑战,把整个市里面的传武门派和拳馆全部挑了个遍”。
蚂蚁长叹一声,“寂寞啊,无敌是多么的寂寞啊”。
“师傅说我是武术界的天纵奇才,老家那个小池塘装不下我,他老人家给我写了封推荐信,让我到天京找一个我从未见过面的师叔,说是在那位师叔的培养下,我一定能打遍全国无敌手”。
第1611章 亲切的脸
下了车,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废弃工厂,高大的烟囱、锈迹斑斑的管道、刺鼻的气味,以前应该是一处化工厂。
王任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道:“组织手眼通天,我不敢让老婆孩子住在家里,也不敢住酒店宾馆”。
陆山民问道:“你老婆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王任摇了摇头,“组织给我的身份是一家小皮革厂的老板,我老婆一直以为我是做皮革生意的,我骗她说生意上出了点问题,暂时住在这里躲债”。
说到骗字的时候,王任脸上明显闪过一抹愧疚之色。
陆山民淡淡道:“你骗不了多久”。
“我知道”。王任转头看了眼陆山民,眼里满是无奈,“麻烦你帮我隐瞒一下,她们都是普通人,理解不了,也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冲击”。
陆山民点了点头,“我会尽量替你隐瞒”。
王任走得很慢,边走边说道:“我带着家人住进这个废弃工厂一个星期了,这里没有水、没有电,什么都没有,孩子才八岁,从没有在这样的环境里住过,每天晚上都哭。我老婆是个舞蹈老师,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从来没过过这种日子,孩子哭,她也抱着孩子跟着哭。我实在没办法了才冒着巨大的风险出去找你”。
陆山民眉头微皱,他能够理解王任此时的心境。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女,该是多么的绝望和无奈。但是,陆山民并不同情他,万事有因果,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
“你这样的人,一开始就不该结婚生孩子”。
“你说得对。当年就有人劝过我,我自己心里面也明白。但那个时候年轻,第一次见面就爱上了她,她也是对我一见倾心”。
王任叹了口气,“爱情总会让人失去理智,我那个时候是完全失去了理智”。
三人穿过一片草丛走进了厂区,刺鼻的味道更加的浓烈,这种地方根本就不适合人长住。
厂区到处都是掉了漆,锈迹斑斑的管道,管道有大有小,大的如水桶,小的如手指,蜿蜒盘旋、相互缠绕,看上去像数不清的大蛇小蛇交织在一起。难怪王任说他女儿晚上经常会在睡梦中惊醒。住在这种地方,别说小孩儿,哪怕就是大人也受不了。
厂区的路很复杂,陆山民和海东青随着王任弯弯曲曲的转了几条路才来到他们的落脚处,一个稍微干净点的破旧小房子,应该是之前厂里面的值班室或者办公室之类的地方。
门口坐着一个穿着白色大衣的女人,怀里正抱着一个孩子,见王任回来,立刻抱着孩子跑了过来。
女人算不上多漂亮,但浓眉大眼、皮肤白皙,但此时她的脸上满是焦虑。
王任对女人说道:“他们是我的朋友”。说着又对陆山民和海东青说道:“我老婆李倩”。
李倩的目光只在陆山民和海东青身上短暂的停留了片刻,礼貌性的点了点头,然后就焦急的对王任说道:“媛媛生病了”。
王任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一把将孩子抱了过来,伸手摸了摸
额头,“好烫”!
李倩着急的说道:“我们必须送她去医院”。
王任转头看向陆山民,眼里满是恳求。
“陆先生,我和李倩不能在外面露面”。
陆山民眉头微皱,迟疑了片刻正准备说话,海东青抢先道:“你必须跟我们一起走”。
“可是、”王任一脸的为难。
海东青冷冷道:“没有可是”。
王任再次看向陆山民,着急的说道:“我女儿在你们手里,我还能跑了不成”。
海东青冷冷道:“别看他,这事儿我说了算”。
陆山民思索了片刻,对王任说道:“在城里面动手,他们只能偷偷摸摸。有我们两个在,他们没有机会对你们夫妻下手”。
李倩焦急而疑惑的看着王任,“老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任不敢面对李倩的眼神,低着头说道:“好,我们跟你一起去”。
此时,海东青眉头一挑,身上气机陡然外溢,一头长发无风起浪。
“暂时去不了了”。
王任下意识抱紧孩子,“什么意思”?
陆山民转身望向来时的方向,“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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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长叹一声,说道:“就这样我带着师傅的介绍信到天京找师叔,哪知道我那师叔是个坑货,在骗了我的钱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那个时候我还不到十六岁,我还是个孩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天京,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黄九斤在脑海中试着想象着一个十五岁就高大威武健壮如牛的孩子形象,怎么想都想象不出一个孩子模样。
蚂蚁一脸幽怨的说道:“那天晚上我躲在桥底下嚎啕大哭,哭得我肚子咕咕作响”。
“我很想回家,但又没有路费”。
“第二天,我饿着肚子在街上瞎逛,看见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孩子在地上写着‘讨路费回家’,然后有不少人给了他钱。我也有样学样找了一处人多的地方写了我的悲惨经历,从我那个无良师叔写起,写他怎么坑我,怎么骗了我的钱,写了我一天没吃饭了,肚子有多饿,写得连我自己的感动了,但是就是没有人给我一分钱”。
蚂蚁长叹一声,“不但没人给我钱,还有人骂我是骗子”。
黄九斤终于忍不住插话道:“你是不是写了你是个孩子”?
蚂蚁点了点头,哎了一声,“那个时候的我确实是个孩子啊,而且我还把身份证拿了出来,身份证还能有假吗。之前那人才是真的骗子,他根本就不是讨路费回家,我亲眼看见他在街角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还点燃了一根中华,然后还进了肯德基点了一个大鸡腿”。
蚂蚁愤愤不平的说道:“你说这是什么世道,骗人的有人信,真实的却没人信,难道就因为我长得丑就不能被相信吗”?
黄九斤没有回答蚂蚁的问题,说道:“你还没说到他”。
“别着急,快了”。蚂蚁摆了摆手接着说道:“要不到钱,我就想
着去找工作,你猜怎么着”?
蚂蚁愤怒的拍了下大腿:“找了好几处,人家说不招未成年人”。
蚂蚁激动的说道:“之前要钱别人说我不要脸装孩子博同情,现在又说我是个孩子不招未成年人,你说我咱就那么讨人嫌呢”。
“哎,特别是有一个胖老板,竟然说我长得像钟馗,会吓到他的顾客。我当时差点就想揍他,要不是看见不远处有个警察,我真会撕烂他的嘴巴”。
黄九斤眉头微微皱了皱,“你当时就应该去找那个警察”。
蚂蚁楞了一下,怔怔的看着黄九斤,一双绿豆眼睛瞪得‘老大’。
黄九斤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蚂蚁一巴掌拍在黄九斤的肩头,疼得黄九斤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啊,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黄九斤一阵无语,说道:“接下来你就遇见了他”?
蚂蚁摆了摆手,“别急,还没有,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天将降大任于我,必先锻炼我的**和灵魂,不先经过风和雨,就看不到天上的彩虹”。
说道兴奋处,蚂蚁咧嘴问道:“是不是觉得我挺有文化?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学生,但我有时候脑袋灵光一闪,也能说出几句文绉绉的话”。
黄九斤礼貌的答道:“学历和文化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并不一定就正相关,就像山民一样,他也只是小学毕业,但是他的文化水平并不比一般大学生差,甚至比不少大学生还要高”。
蚂蚁并没有听出黄九斤只是出于礼貌的回应,哈哈一笑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你说得对,陆山民和我是一样的人,难怪我跟他那么聊得来”。
黄九斤轻轻呼出一口气,淡淡道:“蚂蚁大哥,我知道那个时候的你历经磨难,你还是讲讲他的事情吧”。
蚂蚁嗯了一声,“好吧,那就掠过那段刻骨铭心的悲惨人生直入正题吧”。
“那一天我实在饿得不行了,整整四天没吃东西,我走在路上,感觉天地都在旋转。在经过一家馒头铺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
说道这里,蚂蚁哀叹一声,“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偷东西,可惜啊,馒头还没喂进嘴里,就被店老板带着人狠狠的打了我一顿”。
“虽然那个时候的我已经饿得有些意识不清,但我仍然记得那是一个下雨天,雨特别的大,我被好几个人踩在泥泞里,他们用脚踢我,用棍子抽我”。
“然后我模模糊糊看见一个铁塔般高大的男人出现了,他就像天使一样,带着光环出现了”。
蚂蚁停了停,似乎是害怕黄九斤不相信,再次强调的说道:“我真的看到了光环,有红的、黄的、绿的好几个光圈套在他头上,就像电视里的佛祖一样”。
黄九斤微微点了点头,没有打断他。
蚂蚁接着说道:“他赶走了打我的人,然后拿着一个馒头向我走来,我从未见过如此帅的男人”。
说到深情处,蚂蚁脸上堆起满满的虔诚敬仰,“特别是他蹲下来递给我馒头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张无比亲切的脸”。
“亲切”?黄九斤不解的问道。
蚂蚁重重的点头,“对,那张脸让我不再感到孤独,让我有一种找到了同类的感觉”。
第1612章 还没长记性吗?
陆山民望向厂房外面,“能跟上我们,来的人境界不低”。
海东青冰冷的气机缓缓释放,“知道我们在还敢来,境界不低的还不止一个人”。
“那你还故意释放气机引他们过来”?
海东青嘴角翘起一抹冷酷的微笑,“我想杀人了”。
陆山民双拳渐渐握紧,身上的气势陡然提升。“我也想杀人了”。
海东青黑色的风衣开始在风中荡漾,“难得”。
随着气势的提升,陆山民全身的肌肉开始起伏浮动,“敢动大黑头,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海东青转头看着陆山民,“身上的伤好了几成”。
陆山民淡淡道:“没有完全恢复,但已经没什么影响。你呢”?
海东青黑色的长发飘荡,“八成,已足够”。
一旁,李倩茫然而恐惧的从王任手里接过女儿。
“谁来了”?
王任脸上带着深深的愧疚,“我对不起你和媛媛”。
李倩紧紧的抱着女儿,两只眼睛早已是泪眼朦胧,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通过这段时间的经历,她隐约中猜到绝不是王任所说躲债那么简单。
“老公,我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平平安安”。
王任内心痛苦到了极点,耷拉着头不敢看李倩的眼睛。
陆山民回头看了一眼王任,有些同情眼前这个男人,作为一个老公、一个父亲,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儿,同样作为男人,他能够感同身受的理解他此刻的痛苦和无奈。
他不禁想起当年东海工地上跳楼的罗志轩,是在怎样的压力和无力之下才选择跳了下去。唯一不同的是罗志轩跳楼之后,他儿子拿着赔偿款回家买上了房子,而王任,哪怕他选择去死也依然给不了妻儿所要平安生活。
海东青脸色冰冷,没有丝毫的同情怜悯。“从他身上,你学到了什么”?
陆山民回过头,不太明白海东青的意思。
海东青冷冷道:“男人,没有保护女人的本事,就别去祸害人家,你应该深刻的汲取教训”。
陆山民眉头微微皱了皱,“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海东青冷冷道:“你难道不是男人吗”?“你难道没祸害过别人吗”?
陆山民瘪了瘪嘴,细声嘀咕道:“我又没祸害你”。
“你说什么”?!!
“咳咳”,陆山民感知着越来越近的气机波动,说道:“没想到杀一个云水涧小头目竟然这么大阵仗。你能具体感知到对方的境界吗”?
海东青凝神感知了片刻,“他们走得很慢,对方故意释放出了气机,两个化气,一个半步金刚之上”。
陆山民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
身后的王任听到两人的对话,浓浓的绝望感瞬间弥漫全身,他做梦都没想到,为了杀他,组织上竟然派出了最顶尖的高手,他很害怕陆山民会放弃他们。
“陆先生”?
陆山民也是眉头紧皱,之前虽然预判到来的人之中有极境高手,但没想到会来这么多,这大大超过了他的意料。
“没法打,得想办法撤”。
海东青冷冷道:“三人不是单独而来,各自带着一队人马呈三个方向包抄而来,唯一的撤退方向是厂房后面的丛山峻岭。你我两个撤退自然没有问题,但是带着他们三个,跑不了”。
王任拉着陆山民的手臂说道:“陆先生,如果我的老婆孩子活不了,我也不会独活的”。
陆山民眉头紧皱,回头看了一眼厂房背后的山林,对海东青说道:“你带着他老婆女儿先走,我和他留下来为你们争取时间”。
海东青面带不悦,“你又要逞英雄”。
陆山民说道:“他们故意释放气机,就说明他们还不想杀我。只要他们有这个念头,我就有机会带着王任逃离这里”。
海东青没有再多说,转身从李倩手里抱过孩子,冷冷道:“跟我走”。
李倩紧紧的拉着王任的手不放,眼泪成串的往下落。
王任不忍的抽出手,“好好照顾媛媛”。
海东青不悦的皱起眉头,“再不走你们都走不了”。
着回头看了一眼陆山民,“不要逞能”。说完收敛气机带着李倩和孩子朝着厂房后的山林快步走去。
空气中的压抑越来越浓烈,就连王任也已经能清晰的感知到。
没有了老婆孩子的牵绊,王任脸上露出一抹决绝。
“如果我死了,麻烦你照顾好她们”。
陆山民看了一眼王任,警告道:“她们对我没多大用处,我劝你还是活着比较好”。
王任双拳紧握,双目紧紧的盯着远方,“作为一个男人,谁又想把老婆孩子交给别人”。
陆山民淡淡道:“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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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佝偻老人背负着双手缓步而行。
马娟落后半个身位跟在身后。
韩词淡淡道:“很痛苦吧”?
马娟不置可否,没有正面回答,但她脸上的悲凉的表情已经做了回答。
“他们多的跟了我十年,短的也有三年”。
韩词无奈的说道:“这就是老先生和我为什么反复强调要小心再小心的原因,有时候一个小小的错误,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悲剧”。
马娟喃喃道:“他们每一个对组织都忠心耿耿”。
韩词淡淡道:“那这一个呢”?
马娟缓缓道:“三十八个,也就剩下他一个了”。
韩词说道:“但就是这一个,如果他不死,其他三十七个就白牺牲了”。
马娟说道:“他也是被逼无奈”。
韩词摇了摇头,“你应该知道我们组织最忌讳的是什么,投递叛逃是第一大忌”。
马娟欲言又止,片刻之后还是说道:“韩老,我了解我的人,他的老婆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要不、、、”
“马娟”!不等马娟说完,韩词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看来你没记住我刚才说的话,我再提醒你一次,我们做事的第一原则是小心谨慎。一步错、步步错,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大祸往往都是从小错开始,云水涧的教训就在眼前,你还没长记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