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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阳子下     猎户出山txt下载     猎户出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59章 她的眼光不错

    第1359章  她的眼光不错

    韩孝周放下茶杯,从茶几上取了张纸巾,低着头缓缓擦着手背上的水渍,脸上的神色颇为失望。

    陆山民淡淡的看着韩孝周,问道:“韩叔叔,依你看,他们是真心想和解,还只是权宜之计”?

    韩孝周擦手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微微一笑,抬起头看着陆山民,:“和谈最大的忌讳就是彼此之间相互猜忌”。

    “陆晨龙以我的命和他一辈子的信誉做筹码,那他们拿什么做筹码”?

    韩孝周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淡淡一笑,“有时候谈判并不需要筹码,有利弊就足够了。影子不想事情闹得太大不好收场,田家和吕家也同样忌惮闹下去会惹得影子狗急跳墙。这难道还不够吗”?

    “看得见的大火扑灭了,并不代表灰烬深处还有火煋。和解只是解了当下的燃眉之急,那以后呢,五年、十年,或者再等个二十多年后呢”?

    “两国交战有休养生息,真到那个时候,不过是再战一场。但不管怎么说,对你都是有利无害,毕竟最需要时间积攒实力的是你”。

    陆山民淡淡的看着韩孝周那双深邃的眼睛,“韩叔叔,我的眼睛向来看不了那么远”。

    韩孝周眼睛微眯,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山民,看事看人,不要只用眼睛,还要用心和脑”。

    陆山民端起茶杯举向韩孝周,“韩叔叔不要多心,我这个人向来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脑袋不够聪明,现在身边又没有一个聪明人可以商量,才请教你这个问题”。

    韩孝周没有端起茶杯,只是淡淡的看着陆山民,“古往今来的开国元勋不见得都大智近妖,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聪明人,找一两个聪明人做谋士就可以弥补。成大事的人,最重要的是审时度势,还有就是忍耐,像越王勾践那样的忍耐力”。

    陆山民举杯停留了片刻,自顾一饮而尽。“韩叔叔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陆山民起身离开。

    拉开书房门,陈北天雄壮的身躯站立门前挡住了去路,他的眼中冰火交加,既有火热的愤怒,也有冰冷的杀意。

    “不知好歹”!

    陆山民笑而不语,只是淡淡的看着他诡异的眼神,两人相视对峙。

    “让他走”!半晌之后,里间传来韩孝周的声音。

    陈北天冷哼一声,不情愿的闪开半个身子。

    陆山民一

    步踏出,此时陈北天闪开的半个身子骤然返回,两人的肩膀重重的撞在一起。

    陈北天身形一晃,后退半步,神色惊诧。陆山民脚下不停,从缝隙中走了出去。

    楼下,韩瑶早已从沙发上起身,仰望着陆山民一步步走下楼梯。

    陆山民来到楼下,走到韩瑶身前,湛蓝色的眼睛里泪水朦胧,令人看得心疼。

    “以前我从来不信命,认为只要努力的去争取、改变,就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但现在,我不得不信”。

    “既然信命,就、不能、认命吗”?韩瑶哽咽的说道,泪珠在眼眶里跳动。

    “信命和认命是两码事”。陆山民无奈的笑了笑。

    “为什么”?“我已经放下了女孩儿所有的矜持和尊严,在你的眼里我就那么不堪吗”?

    陆山民一阵心痛,“你和她一样,都是世间少有的好女孩儿,能够得到你的青睐,我已是受宠若惊”。

    “她”?泪珠从眼眶里滚出,一颗颗连成线。

    陆山民有些不忍,微微撇过头去,不敢去看韩瑶此时的面容。

    “如果死可以让你刻骨铭心,我也可以”。韩瑶满脸泪水,竟是带着一抹微笑。

    “世间好男儿多的是,你这又是何必呢”。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难割舍的,你对叶梓萱不也是如此吗”?

    陆山民抬头看了一眼二楼,陈北天正冷冷的盯着他。韩孝周已经从书房里出来,站在陈北天的旁边,脸上带着笑意,眼中却隐藏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冷意。

    “陆山民,你这个王八蛋,冷血无情的畜生”!忍了很久的韩彤破口大骂,“你可以不在乎你兄弟朋友的生死,也可不在乎你自己的生死,你可以不在乎所有人,但你连你的亲生父亲也要逼死吗”!?

    陆山民平静的看着韩彤,“他早在二十七年前就死了”。

    说完,陆山民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山民,明天的英语课,我在学校花园等你”!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韩瑶哽咽的声音。

    陆山民不忍回头看,脚下停顿了一下,“再说吧,我最近可能都没空”。

    ··········

    ··········

    “城里的生活还习惯吧”?老人背着手,扫了一眼客厅的装饰,“很有现代气息”。

    “对于我来说,哪里都一样”。陆晨龙坐在沙发上,沙发陷进去一个大坑。

    老人撩起

    长衫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我和你不一样,我就喜欢住在人少的地方”。

    “不打算给我倒杯水”?老人指了指茶几上的水壶。

    陆晨龙拿起水壶,冒着热气的开水咕咚咕咚倒入水杯之中。

    “山民年轻气盛,但你放心,只要我在,就能阻止他”。

    “他的固执不在你当年之下,不过你既然说没问题,就应该没问题”。

    陆晨龙将水杯推送到老人身前,“我有个问题”。

    “你想问当年是不是我故意挑起你和四大家族的矛盾”?

    “我向来恩怨分明,但有时候恩和怨总是纠缠在一起,恩中有怨,怨中有恨”。

    老人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这确实是件痛苦的事情,不过你能说出这番话,我很欣慰。至少能证明,你对我这个老头子还是有感情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陆山民淡淡看着老人,眼神平静,没有迫切,也没有着急,就像是在问一个可有可无的问题。

    老人没有立刻回答,良久之后说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陆晨龙哦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失望的神色,也没有继续追问。

    “现在不仅仅是山民,吴家的吴峥、纳兰家的纳兰子建,还有一个不知深浅的组织,他们都带着各自的野心和目的参与进来,布了那么久的局,洒下那么大的网,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你能控制得住局面吗”?

    老人眯了眯眼睛,“确实是一团乱麻,不过只要找到乱麻中那个关键结点,也不算完全失控。而你和陆山民是事情的起点,也是那个关键的结点。你只要做好你的事就行了,其他的事就不用操心了”。

    陆晨龙眉头微微皱了皱,“你应该知道,我陆晨龙从来不失信于人”。

    老人苦笑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理解你的担心。要想无后顾之忧,关键还是在你,如果你能说服陆山民成为韩家女婿,他自己的势力再加上韩家这个大靠山,而且纳兰子建虽然算计他,但我大概能看得出对他没有多大的恶意,有这些力量加持,谁还敢轻易打他的主意”。

    老人说着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只是你、、”

    “我知道”。陆晨龙打断了老人的话,“我活着让很多人不安,既然我是起点,等事情完结之后,我会成为那个终点”。

    老人叹了口气,“难怪素素会爱上你,她的眼光不错”。

第1360章 你还是自己问他吧

    瞄准、挥杆、转动,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高尔夫球在空中划出一条高高的抛物线,落在了远处的果岭之上。

    “好”!英俊男子拍手笑道:“元开兄,风采不减当年啊”。

    王元开挪了挪帽沿,缓步朝果岭方向走去。“哪比得上你们,逍遥自在,有着大把的时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弥勒佛男子与英俊男子对视了一眼,缓步跟上。

    “你后悔了”?

    王元开没有回答,继续缓步向前。

    弥勒佛男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我知道你是个清高的人,认为跟我俩这样的人交往拉低了你的段位。但是你别忘了,当初是你主动找上我们,并不是我俩厚着脸皮赖上你”。

    王元开淡淡道:“王家早已经没落,你们家族正如日中天,我哪有资格瞧不起你们”。

    英俊男子见两人语气有些生硬,笑哈哈打圆场道:“大家都不要妄自菲薄,王家那不叫没落,元开兄可是能给上面几位叔叔伯伯拜年的人。我们家再如日中天也跟我们也没多大关系,在家里我俩只不过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当初我们就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咱们三兄弟的命那是连在一起的”。

    王元开回头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们家里可有人注意到你们”?

    弥勒佛男子的一双小眼睛微微放大,里面露出一抹冷芒,“他们早就忘了还有我这个人存在”。

    英俊男子嘻嘻一笑,“我也差不多,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不务正业、吃喝玩乐,彻彻底底的一个败家玩意儿,只要不捅破天,他们是想不起我的”。

    王元开脸上带着淡淡的愁容,转头继续往前走,“被注意到是早晚的事情,最关键的是那个最恰当的时机,你们最好还是小心点”。

    英俊男子与弥勒佛男子再次对视了一眼,英俊男子朝着王元开的后背努了努嘴。

    弥勒佛男子脸上闪过一抹怒意,英俊男子望着天空,假装没看见。

    弥勒佛男子轻哼了一声,上前两步与王元开并排而行。

    “元开兄,你最近老是愁眉苦脸闷闷不乐,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王元开看了弥勒佛男子一眼,淡淡道:“最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着我,当我回过头去,又云山雾罩看不清那人的真面目,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弥勒佛男子皱了皱眉,“以你的心性,不该啊”。

    英俊男子笑呵呵接话道:“既然我们三人的命运死死的绑在一起,那就不妨说出来听听,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说不定我们能帮到你”。

    “这句话说得没错,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该各自蹦跶”。

    王元开缓步而行,没有理会弥勒佛男子的不满,淡淡道:“你们还记得当年我找上你们的时候说的话吗”?

    “当然记得,你说你偶然得知一桩大买卖,值得用十年二十年去经营,一旦成功,命运将彻底翻盘”。弥

    勒佛男子说道。

    “对,对,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个时候我还嫌时间太长了,还犹豫了很久”。英俊男子接着说道。“现在想想,十年也就弹指一挥间,现在都该到结果的时间”。

    王元开说道:“最近我有一种奇怪的想法,也许并不是偶然”。

    “什么意思”?弥勒佛男子眉头微皱。

    “十年前,有位客人在‘一品阁’喝醉了酒胡言乱语,讲了一段关于陆晨龙的故事。我一直以为那是一次偶然,但最近,我越来越觉得是那人故意讲给我听”。

    英俊男子脸上露出惊骇,“不太可能吧,十年前,你的一品阁才刚开业,并没有今天的气象。而且,仅仅是一个故事,他凭什么会认为会把你引入其中”。

    弥勒佛男子同样觉得不太可能,王元开是什么人,圈子里谁不知道他的情商很高,就连上面几位叔叔伯伯都很欣赏他。“你一向低调,王家也一向没有野心,而且,别说那人是个陌生人,即便是熟识,也不可能对你的心性了如指掌,故意讲故事给你听?太荒谬了”。

    王元开脸上的愁容并没有展开,反而更浓。“这个世界上很多不可能的事情,在某些人那里却是顺理成章。有时候别人对你的了解比自己更深”。

    “除非那人是神仙”。弥勒佛男子依然不相信。

    英俊男子陷入沉思,半晌之后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也拿不准,只是现在想来,有些事情实在是太过巧合”。

    两人一边走,一边紧紧盯着王元开,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回想当年的事情,我在查找陆晨龙相关资料的时候太过顺利了,顺利得好像是有人提前将资料信息放在我去查找的路上。包括陆山民,这样一个隐匿身份长大的人,我竟然在他一入天京就得知了他是陆晨龙儿子的信息,是不是也太过容易了”?

    王元开眉头微微皱起,“正当我思索着怎么接近他的时候,他却主动送上门找上了我,这也是不是太巧合了”?

    英俊男子眉头紧皱,“陆山民找上你并不算奇怪,他要报仇复兴陆家,就必然想方设法接触天京的权贵,太高的无法接触,而你是比较特殊的存在,我要是他也一定会千方百计接近你。而且,他之前认识魏无羡,从魏无羡哪里了解到你也说得通”。

    王元开摇了摇了头,“不管他父母曾经多么厉害,他毕竟是在山里长大,他没有那个能力和见识接触上我,唯一的可能是他背后有高人指点。不过这不重要,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陆家即便倒塌,也多少会有几个漏网之鱼给他指路。我所担心的是,从一开始就有人把我当成一颗棋子算计进去了”。

    说着顿了顿,“但是,以我的观察,算计我的人不会是陆山民,而且我敢断定他并不知道十年前我就开始布局这件事情,他到现在都仍然认为我只是因为朋友关系在帮他”。

    英俊男子和弥勒佛男子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螳螂捕蝉黄

    雀在后,他们一直都把自己看做是那只黄雀,从没想过还会有人在背后拿着弹弓。

    三人默然不语继续朝前走。

    半晌之后,英俊男子淡淡道:“你敢肯定陆山民不知情”?

    “你刚才不是说我是圈内情商最高的吗,看人这种事我有足够的自信”。

    “那会是谁?影子?更不可能,哪有利用别人挖自己祖坟的道理”。英俊男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你查过当年在一品阁讲故事那人吗”?

    王元开摇了摇头,“当初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并不是立刻就有了想法,而是经过了好几个月的思想斗争才抱着了解一下的态度去印证,等下定决心的时候已经过了快一年了。一个普通的客人,人海茫茫,哪里去找,后来也不是没查过,但是偌大的天京城,无异于·大海捞针。我只依稀记得是个年轻人,很年轻,看起来像刚大学毕业的样子,虽然喝醉了酒,但谈吐之间颇有见识,是个很有文化的人”。

    英俊男子也摇了摇头,“天京最多的就是文化人,别说此人后来很可能已经不在天京,即便在天京也找不到”。

    “不是陆家,不是影子,那就很可能是陆山民所说的戮影。”弥勒佛男子说道。

    王元开再次摇了摇头,“戮影有官方背景,至少也是与蒙家多少有关系。这不是官方做事的手法,而且、我相信官方也不可能算计到我头上”。

    英俊男子和弥勒佛男子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果岭处,白色的高尔夫球离球洞只有半米左右。

    “啧啧,刚才那一杆打得着实漂亮啊”。英俊男子笑呵呵的赞叹道。

    “你还有心思嬉皮笑脸”?弥勒佛男子脸上带着不悦。

    王元开摆好姿势,轻轻一推,白色的小球准确的落入了球洞之中。

    “我们一定还忽略了什么”。

    “陆山民这小子对我们有隐瞒”?弥勒佛男子脸上浮现出怒意。

    王元开淡淡道:“再好的演技也瞒不过我的眼睛,他确实是个枭雄,但并没有在我们眼前演戏,虽然有所隐瞒,但并没有说谎”。

    “哎,真是越来越糊涂了,如果陆山民没问题,那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英俊男子百思不得其解。

    弥勒佛男子淡淡道:“既然想不清楚,就没必要再想。敢在我们身上打主意的,目的不外乎是利用我们的身份,绝不会是想置我们于死地。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是否继续下去”。

    英俊男子转头看向王元开,“元开兄,你是发起人,你怎么看”?

    王元开看了两人一眼,轻笑一声,“布局了十年,我说放弃,你们能答应吗”?

    英俊男子眼珠子转了转,笑着问道:“陆山民那小子最近有什么新进展”?

    王元开抬起头,目光望向远处,一个身影正缓缓朝这边而来。

    “你还是自己问他吧”。

第1361章 墙倒众人推

    看着远处走来的陆山民,弥勒佛男子心中微微震动,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已经能清楚的看到他迈出的步子和微微摆动的手臂,他走路的姿势很随意,没有龙行虎步,也没有昂首挺胸,甚至是看上去有些散漫。

    但是,却莫名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

    哪怕弥勒佛男子见惯了京城的大场面,也心生一丝不安。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陆山民,想从中找到那一丝不安的源头,但始终不得踪迹。

    对方似乎发现了他的目光,报之一撇,很寻常的一看,心中那一丝不安更甚。

    转头看了眼王元开,后者面带微笑,神色平静,丝毫没有异样,再看向已经走到近前的陆山民,还是之前那个陆山民,刚才莫名而来的不安又莫名的散去。

    “哈哈哈、”英俊男子笑呵呵的迎上去,一手扛着球杆,一手搭在陆山民肩上。

    “这个高尔夫球场很偏僻,不像城里人山人海,山民兄弟,你太冒失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的投资岂不是都得打水漂”。

    陆山民笑了笑,“别说现在没人杀我,即便有,能留住我的人也不多了”。

    “这么自信”?

    “这点自信都没有,哪敢与几位合作”。

    英俊男子哈哈大笑,“元开兄,我是越来越喜欢他了”。

    王元开上前走出几步,拍了拍陆山民的肩膀,面带喜悦的点了点头,“人最难得的是每逢大事有静气,你现在的状态比之前更好”。

    陆山民笑了笑,开玩笑的说道:“压力是前进最好的动力,如果有一天我真能攀上高峰,一定得好好感谢一路上形形色色的拦路虎”。

    弥勒佛男子淡淡的看着陆山民,“压力确实是个好东西,不过那得看对谁,对你来说是助力,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即使要不了命也得被压疯,所以说什么危机即是转机之类的话,都是些正确的废话。能扛住的人不需要听,扛不住的人听了也没用,你很不错,属于前者”。

    陆山民看向这个长相和睦,说话却老是冷冰冰的大胖子,突然觉得以前小看了他。

    “所以你们可以放心跟我合作”。

    “听元开兄说你父亲选择了放弃”?

    “他现在说了不算”。陆山民微笑着说道。

    弥勒佛男子眉头微微皱了皱,他不喜欢陆山民的笑容,太过自然放松,不像一条狗该有的笑容。

    “据说你一向重情重义,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孝义两难全,那么多为我死去的人,岂是一个消失几十年的人出来说句话就一笔勾销的人”。

    王元开微微摇了摇头,“山民,现在和之前的情形不同,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说着看了一眼英俊男子和弥勒佛男子,“你放心,即便你现在选择放弃,我担保他们不会找你麻烦”。

    弥勒佛男子眼皮跳了一下,而后猛的瞪大眼睛,“王元开,你这话说得就有些不负责任了吧”。

    英俊男子也咳嗽了一声,“哎呀,好不容易找到件好玩儿的事情,现在正在兴头上啊”。

    陆山民笑了笑,“元开兄,我们山里人最讲诚信,一口唾沫一个钉。你们为我甘

    愿冒这么大的风险踏入进来,我又怎么能让你们空手而归”。

    王元开无奈的苦笑一声,“我就知道劝不住你”。

    英俊男子重重的拍了一下陆山民的肩膀,“这才对嘛,钱不钱不重要,我最讨厌不讲诚信的人”。

    说着压低声音说道:“山民兄弟,大家同心协力干大事,最重要的就是敞开心扉,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陆山民笑了笑,“既然都说了要敞开心扉,自然是有问必答”。

    “嘿嘿,痛快”!“山民兄弟,我一直有个疑惑,你到天京来的时间并不长,你是怎么认识韩瑶、魏无羡、吕松涛、田衡以及元开兄等人的”。说着眨了眨眼,“你可千万别说是机缘巧合”。

    “当然不是”,陆山民坦然的说道,“我早在来天京之前就派人进入天京,他们有针对性的帮我收集了大量豪门贵胄子弟的信息”。

    陆山民歉意的看着王元开,“元开兄,实不相瞒,早在魏无羡带我去一品阁之前,我就知道你”。

    王元开耸了耸肩,无所谓的笑道:“我早猜到了”。说着顿了顿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像我这种向来低调的落魄子弟,他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嗯,我也很好奇,要知道我们这些人的信息,说难不难,但说简单也不简单,如果不是圈内人或者有很强洞察力的人,哪怕是对面而过也发现不了”。英俊男子接着说道。

    弥勒佛男子看着陆山民的眼睛,淡淡道:“听说你在东海是从最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想不到也有这样的高人”。

    陆山民神色平静,淡淡一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陆家与你们相比虽然是微不足道的小门小户,但好歹曾经也短暂的阔过,我想是有人暗中相助吧。而且,不管是影子也好,还是戮影也好,这两方把我当棋子过招,背后又怎么可能毫无动作,不正面出面,这些事情上动动手脚到不是不可能”。

    王元开三人对视一眼,刚才的一番试探是想印证一下当年给他讲故事的那人,不过听陆山民这么说,更加印证了那人与陆山民没有关系。

    “山民兄弟,我们并不是怀疑你,请你别介意”。

    陆山民摇了摇头,“元开兄,你为了我付出得已经够多了,这么说叫我情何以堪”。

    弥勒佛男子撇了陆山民一眼,“既然做了决定就放手去做吧,记住,你很值钱,别死得太早”。

    陆山民笑了笑,“那我就不打搅各位打球了”。

    “我送你一程”。王元开将球杆扔给英俊男子,和陆山民肩并肩走去。

    英俊男子挥了挥手上的球杆,说道:“你刚才怎么了,眼神有点反常啊”。

    弥勒佛男子望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淡淡说道:“他是一头猛虎,一头懂得蛰伏隐忍又不失傲气的猛虎”。

    英俊男子抿嘴笑道:“不是猛虎又怎么有资格站在我们面前说话”。

    “你不觉得他与我们不是一类人”?

    “胖子,你说的不是废话吗,他是什么出身,我们是什么出身,能是一类人吗”。

    “我不是指出身”。

    “那你是指什么”?

    弥勒佛

    男子眉头微皱,“我们爱财惜命,但他偏偏不屑一顾。爱财惜命的人,用利益可以诱惑,用生命可以威胁。但这两条绳子拴不住他,这样的人最难掌控。我不喜欢这种人”。

    英俊男子呵呵一笑,“这种人啊,又讨人喜又讨人厌,我都有些舍不得杀他了”。

    弥勒佛男子转头看向英俊男子,“原来你早就打定了卸磨杀驴的主意”。

    英俊男子耸了耸肩,“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不要钱不要命的人难控制,我再喜欢也没用啊,人不能感情用事吧”。

    “想杀他不容易,等到时候就晚了”。

    英俊男子呵呵一笑,“所以啊,我们现在就得开始做准备啰,在给他铺路的同时,该挖坑的挖坑,该拆桥的拆桥”。说着猛力的挥出一杆,将脚边的高尔夫球打入树林之中。“总之呢,要让他有去无回”。

    弥勒佛男子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相比之下,还是吴峥更讨人喜欢”。

    “啧啧,那家伙看着就讨厌,不过呢,胜在有野心有追求,目标单一纯粹,不像陆山民这小子这样情感复杂难以掌控,哎,果真是世事两难全啊。喜欢的不能留,讨厌的却不得不留”。

    弥勒佛男子从精致古朴的雪茄盒里取出一支雪茄点上,“我现在担心的是王元开,自从接触上陆山民之后,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他”。

    “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一个能够把野心和**掩藏得大佬们都看不出来的人,我们能看到想到的,他会想不到”?“我现在反而担心的是陆山民这小子是否看穿了王元开”。

    弥勒佛男子眼睛眯成一条缝,“你太高看他了吧”。

    “我们可以看不起人,但绝不能小瞧了人。你忘了刚一见面他说的话了吗,压力是推着他前进的动力。我们虽然天生.asxs.高,心智和见识比他早熟和宽广得多,但是,扪心自问,我们经历的生死和挫折有他多吗?一次次死中求生,就算是块顽石也打磨得光滑圆润了”。

    弥勒佛男子深吸一口雪茄,“你刚才不是也说王元开的城府极深吗”?

    “所以啊,还是刚才那句话,我们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做好我们该做的事情,别人的事情操心也没用”。

    王元开将陆山民送到会馆门口,淡淡道:“他们这样的人心气极高,免不了要受些气,你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王哥,你放心吧。放在以前,我早就甩头走人,但是现在,我的棱角早已被抹掉了”。

    王元开笑着摇了摇头,“你啊,外表抹去了,骨子里还是一样。不过这样很好,华夏哲学的精髓就在‘外圆内方’四个字,你是展现得淋漓极致了”。

    “王哥你过奖了,我这边很快就会有动作,你们这边也可以开始行动了”。

    王元开点了点头,“你放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我们已经整理出了一份关键人物的名单,都是各部门的要员,他们手上都多多少少掌握着四大家族的一些可左可右的资料,只要这几家出现倒塌的迹象,他们就会没有那么大的顾虑,到时候凭着我们三个的身份,再运作一番,不过就是墙倒众人推的事情了”。

第1362章 怎么算?

    盛世华庭,是晨龙集团旗下最大手笔的房地产项目。

    六十层的大平层,坐落于寸土寸金的松浦江边。

    住在里面,低头可看松浦江涛涛江水,抬头可见东方明珠熠熠生辉。价格之高,令人咂舌。恐怕连怀揣上亿的亿万富翁也只能望而却步。

    胡惟庸刚搬进这里,四百平米的顶楼大平层,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一览东海繁华。

    点燃一根烟,品着一盏茶,细细的品着烟草和茶叶杂糅而成的味道,莫可名状。

    打拼了一辈子,不过也只是挣得个衣食无忧。

    早在七年前,他就已经打算把原有的几间酒吧和几家茶楼交给胡明打理,而自己可以钓钓鱼,打打牌,过上闲适的退休生活,哪曾想老了老了临了临了,却迎来了人生最辉煌的巅峰。

    人生最大的奇妙之处就在这里,在你孜孜以求的时候,撞破脑袋也求而不得,偏偏在你无所求的时候,却得到了比梦想中更多的东西。

    这一切,都源于民生西路午夜烧烤店那个少年。

    莫欺少年穷,古人诚不欺我也。

    相比于胡惟庸安之若素的坐在落地窗前抽烟喝茶,他的老婆刘素华就激动得坐不住了。

    虽然他们家从来都不是穷人家庭,但也远远算不上大富大贵,原本大半辈子习惯了的小康之家在短短几年时间变成了真正的富豪,内心的冲击还是不小。

    至少,她从没幻想过能住在东方明珠塔对面。

    刘素华一间房一间房的看,地板擦了一遍又一遍,脸上的笑容从进门开始就没有消失过。

    快六十岁的年纪,做着饭还哼着歌。

    听到厨房里隐隐传出来的歌声,胡惟庸也是微微一笑。

    门口传来门铃声,不等胡惟庸起身去开门,刘素华已经健步如飞的从厨房走出,一边喊喊着来了,一边一路小跑。

    胡惟庸起身,整了整衣服,自从胡明去了江州,一年顶多见两三次面,今年快过年来了,还是第一次。

    房门打开,一袭黑色风衣,里面套着灰色羊绒毛衣和白衬衣,镶着金边的领带。

    头发一丝不苟,双目炯炯有神,走路龙行虎步。

    曾经那个叛逆的问题少年,如今已是改头换面。

    他发自内心的感谢陆山民,自己怎么样无所谓,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胡明。

    “爸”。胡明一边脱下大衣,一边喊了一声。

    胡惟庸满意的点了点头,指了指落地窗前的椅子。

    刘素华溺爱的摸了摸胡明的脸颊,接过他手上的大衣。“先坐会儿,妈妈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

    胡明笑着点了点头,抬脚走向落地窗,一路上,扫了一眼看似古朴,实际上豪华奢侈的新房。

    “还满意吧”?胡惟庸重新坐下。

    胡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透过玻璃窗,正对面就是亮着耀眼光芒的东方明珠塔。

    “爸,你什么时候也喜欢上这个

    格调了”?

    “本来就喜欢,只是奋斗了一辈子没机会而已。当然,我现在年纪大了,其实也不太喜欢热闹繁华的地方。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婚房”。

    胡明笑了笑,“太早了吧”。

    “不早了,也不小了”。胡惟庸一边倒茶一边说道:“尝尝,特供茶,外面买不到的”。

    胡明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头直皱。“我还是喜欢喝酒”。

    “喝酒激义气,喝茶养静意,以后多喝点茶,少喝点酒,对你有好处”。胡惟庸放下茶壶,淡淡的说道。

    胡明不置可否,放下茶杯,双眼紧紧盯着胡惟庸,许久不见,两鬓的白发更多了,额头的皱纹也更深了。同时,那眉宇间的城府也更深了,让他隐隐觉得有些看不懂。

    “爸,听说最近东海不平静”?

    “在家里就应该多聊聊家事”。胡惟庸撇了胡明一眼,缓缓的喝了口茶。

    “您知道我是个急性子”。

    “该改改了,太急容易出错”。

    见胡惟庸漫不经心的样子,胡明没有再问,但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

    父子俩安静了很久,胡惟庸开口道:“除了工作上的事,就没有别的事要跟我这个当爸的聊了吗”?

    “对于我来说,晨龙集团的事,山民哥的事就是家事”。

    “相比于之前,现在已经平静了很多”。胡惟庸开口说道,算是回应了之前胡明提的问题。

    “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流涌动”?胡明声音有些低沉,显得忧心忡忡。

    “太平要么是打出来的,要么是花钱买来的,总之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胡惟庸摩挲着手里的紫砂壶,看着窗外。“这得看陆山民怎么选择”。

    胡明转头看着胡惟庸,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带着一抹复杂的异色。“您觉得怎么选是正确的”?

    胡惟庸有意无意的避开了胡明的眼神,“他或许骗得了天京那帮人,但却瞒不了我,我是亲眼看到他如何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的。世间攘攘皆为利往,世间熙熙皆为利来,而他偏偏是个怪胎。作为一个商人,不把利益放在第一位,实在不是个合格的商人”。

    “但是,他却取得了很多合格商人无法取得的成就”。胡明眼里透着些许热烈的光芒。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对于那些一门心思谋权谋利而不得的人来说,实在是一种讽刺”。

    “山民哥说过,路在脚下,终点在前方,再聪明的人都无法看到遥远未来的结局,唯有一步步走下去,一直走下去,当某一刻抬起头时,或许就是柳暗花明的那一村,他取得今天这样的成就,并不偶然,而是必然”。

    胡惟庸看着胡明沉稳而坚毅的表情,内心颇为欣慰,不知不觉,儿子已经成熟了。

    “他这样的性格秉性能在短时间内聚集起大量志同道合的人,是典型的创业型人格”。胡惟庸弹了弹烟灰,话锋一转,“但是,不适合守业。创业难守业更难,这绝

    不是一句空话。这些年,在外人看来,晨龙集团发展迅速,实际上只有我们自己清楚,这些年的修修补补苦苦支撑,这一路走得甚为艰难”。

    胡明脸上稍微露出一抹不悦,“这些年我也看了不少书,有句话我非常认同”。

    “什么话”?胡惟庸淡淡的看着胡明。

    “创业一直在路上,守是守不住的”。

    胡惟庸眉头皱了皱,随即又笑了笑。“基本盘都守不住,何谈创业”。

    胡明摇了摇头,“回顾晨龙集团从创业之初到现在,哪一次不是生死攸关绝处逢生,正是这些所谓的生死关头,才助推集团一次次蝶变”。

    “这一次不一样”。胡惟庸转过头。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你一个人吧”。胡明的声音有些许颤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之前几次电话通话,他就隐隐察觉到胡惟庸有些异样,这才决定亲自回来一趟。

    “轮番大战,人心思安。现在的晨龙集团,早已不仅仅是民生西路出来那帮人的晨龙集团。发展到现在,牵扯到的利益,也不仅仅是民生西路那帮人的利益”。

    胡惟庸吐出一口烟雾,喃喃道:“现在的晨龙集团很大”。

    “您也是民生西路出来的人”。胡明眼睛瞪得更大。

    胡惟庸摇了摇头,“阮玉、陆霜、白强他们才是民生西路出来的人,我们俩算是他走出民生西路的过渡派。集团现在的高管以及后来的股东,他们是另外一派。这些年陆山民惹出的事儿,弄得他们战战兢兢魂不守舍,一直以来,我都帮着民生西路一派压着他们,但是这一次、、”。

    胡惟庸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这一次,你打算与他们同流合污”。胡明语气中带着些许戏谑。

    胡惟庸内心阵痛了一下,知子莫若父,他早知道会面对这一刻,但当胡明以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的时候,内心的痛苦还是超出了预期。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他早已不是当初民生西路烤烧烤的烧烤小子,但他的格局却还停留在那个时候。他不该为了一己之私、一己之仇置那么多人的利益而不顾。站在他那个位置,人生的取舍格外痛苦,但他必须去承受,哪怕承受不了也得承受。但是,他做得并不好”。

    “一己之私”?“呵呵”?“他为了不连累大家,把董事长的位置让给阮玉,把所有股份让给集团,全权退出了董事会,你竟然说他为了一己之私”。

    胡明低声苦笑,指了指窗外,“你我父子俩,住在东海最贵的房子里,却在指责给予我们这栋房子的人自私,您不觉得很滑稽吗”。

    胡惟庸眉头跳动了一下,心脏像被利剑刺穿一样。

    “以前是被逼着赶着,无路可退,只有在夹缝中挤出一条狭小的路,现在明明有一条康庄大道摆在眼前,又何必呢”?

    “那死去的兄弟呢,怎么算”?

    “活人难道不该比死人更重要吗”?胡惟庸避开胡明的眼神,有些不敢直视。。

第1363章 虎毒不食子

    活着的人更重要,还是死去的人更重要?

    显而易见,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

    过去更重要,还是未来更重要?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个问题也不难回答。

    但是,胡明的答案与大多数人并不一样。

    没有死去的人,哪有活着的人。

    没有过去,何来未来!即便有,那还是自己吗。

    刺耳的冷笑声再次响起,每一声都像一柄利刃,切割着胡惟庸的心脏。

    “不要忘了,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死去的人用命换来的。”

    胡明眼眶通红,“我们住在他们用命换来的房子里,竟说着我们比他们更重要的话,他们若是泉下有知,该有多么心寒,该有多心痛”。

    胡惟庸感觉脸上有些发热,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到了他这个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他能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恢复理智。

    “如果他们泉下有知,也希望我们好好的活下去”。

    “那是他们的想法”。胡明声音陡然提高,“我们不能这么想”。

    胡惟庸苦笑一声,有些道理看似正确,有些选择看似显而易见,但偏偏无法说服某些人,就如胡明,他的儿子,他早猜到自己的这套道理没有用。

    “在四大家族的人撤出东海之后,他们就悄然潜进来了,那个时候我猜到这盘棋快要收关了。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也不是陆山民能决定的,甚至也不是他们所能决定”。

    “这是大势所趋,已经是对陆山民最好的大势所趋,比原本想象的要好上许多。这个世界是有规矩的,所有人都在有限的规矩中扑腾博弈,在规矩中达成一种动态的平衡。所有不遵守规矩的人都会招到规矩的反扑”。

    胡惟庸抬起手深吸一口夹在手里的雪茄,浓浓的白眼眯了他的双眼。“胡明,这次之所以与以往都不一样,是因为山民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的敌人”。

    “如果全世界都是敌人,我就陪着他与全世界为敌”。胡明声音低沉,透着股悲壮的豪气。

    胡惟庸低着头,淡淡道:“我知道你现在怎么看我,但我想告诉你,你爸十几岁出来闯荡江湖,从来就不是个懦弱的人。我刚才说不止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你知道还有谁与我看的想法一样吗”?

    “呵呵”?胡明的笑声听起来有些像哭声,“还有谁?不就是集团那些读书人吗?我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做负心最是读书人”。

    胡惟庸轻轻摇了摇头,“还有他,陆山民的父亲,那个传说中宁死不折的大英雄陆晨龙”。

    说完这句话,大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胡惟庸不忍去看胡明此刻的表情,良久之后继续说道:“连他那样的英雄人物都选择了妥协,你觉得陆山民还会有胜算吗?你真为他好,就不该跟着胡闹,而是想方设法让他活下去”。

    胡明眼睛紧闭,眼皮直跳,能清晰看到他的鼻孔伸缩,看到他胸膛的起伏。

    “儿子,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人如果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年轻的时候有悍不畏死的勇气是好事,如今的你也让爸爸

    很骄傲。等你老了就明白,只有活着才有资格谈仇恨、谈恩怨”。

    说道勇气,胡惟庸鼓起勇气看着儿子的面庞,心里阵阵刺痛。

    说完这句话,胡惟庸没有再说话,他的一生,底层打拼的勾心斗角经历过,上层的阴谋诡计也经历过,非常清楚该如何层层递进的击破对手的心里防线。之所以直到现在才说出陆晨龙,就是要一步步瓦解胡明心中的执着。

    只是面对眼前这个对手,他前所未有的紧张,哪怕搬出了陆晨龙,他也知道并不见得有用。

    “不”!胡明猛的睁开眼睛,目光如炬,面色刚毅。“我不认识什么陆晨龙,我只认识陆山民”。

    胡惟庸再次低下了头,他这一生很少有过沮丧,今天面对儿子,是为数不多的一次。

    “他们找过我,想不想听听他们开出的条件”?他对胡明的反应并没有太过意外。

    胡明似笑非笑的看着胡惟庸,对于影子找上门,他也并不意外。

    “好啊,我倒要听听他们给你开出了多大的筹码”。

    胡惟庸别过头,内心丝毫不比胡明好受,他为儿子的勇气和坚毅而自豪,也为儿子的愚忠和固执而无奈。

    “不是给我开出筹码,是给整个晨龙集团开出了筹码,包括陆山民和陆晨龙”。胡惟庸缓缓道:“第一个条件,陆山民入赘韩家。第二个条件,晨龙集团民生西路系的高管全部退出董事会,对方会以高于市场估值的价格收购他们的股份,这部分钱足以让他们好几代人富贵一方”。

    “呵呵,剪掉山民哥的羽翼,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好一招釜底抽薪”。

    胡惟庸摇了摇头,“有韩家女婿的身份庇护,可保后顾无忧”。

    “你刚才说太平要么是打出来的,要么是花钱买来的,这就是价钱”?

    “民生西路的人一天掌权,就与陆山民掌权没什么区别,不去除他复仇的资本,他们岂能安心,他们虽然是大人物,但心眼却是最小的一撮人”。

    胡明紧紧的盯着胡惟庸,“你刚才说我们不算民生西路派系的,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不必退出晨龙集团”?

    胡惟庸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茶盏。“总得有一个老人看着,否则一下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晨龙集团会不稳定。这样对大家都好”。

    “如果我没猜错,对方是不是许诺让你来掌权晨龙集团”。

    “呵呵呵呵、、、、”胡明连连发笑,笑声越来越大,胡惟庸的心也随之越来越痛。

    “儿子,我都六十多岁的人了,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吗。这样对陆山民好,对整个晨龙集团的人都好,对、、你也好”。

    “我”?

    “我在扛几年,你在历练几年,到时候你就可以顺理成章了”。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我谢谢了”。

    胡惟庸拿着香烟的手微微颤抖了好几下,“我胡惟庸不是什么君子,虽然装腔作势读了几本书,不过是想给自己脸上贴金。但是,我自问也不是小人。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为大家好。晨龙集团由我们父子来掌管,总好过他们亲自接手。至少,也算是给山民留了点念想”。

    “我也不是什么

    君子,曾经只不过是一个欺男霸女胡作非为小混混。这个世界充斥着金钱和利益的铜臭味儿,曾经我以为世界就是这个样子,是山民哥让我嗅到了一股不一样的味道,这股味道让我为之着迷”。

    胡明起身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下面的人山人海和繁华景象,“之前我不知道这股味道到底是什么,后来渐渐才知道,那叫人味儿”。

    胡惟庸脑袋嗡的一响,手上的紫砂壶差点掉在地上,内心痛苦纠结到极致。

    “啪”!紫砂壶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你说我没人味儿”!!!!胡惟庸抬起头,双目圆瞪,死死的盯着儿子那张带着戏谑和讽刺的脸。

    厨房里,刘素华手里的菜刀一滑,刀锋划过食指,冒出鲜艳的血红。她虽然从不过问老公和儿子的事情,但同在一个屋檐下,又岂是毫不知情。这一年,打了无数次电话,儿子都说忙没有回来,今天主动回来,就隐隐担忧会有事情发生。

    她向来不过问男人的事情,这一次,有些犹豫不决。

    “妈,我先走了”。正当她犹豫要不要出去看看的时候,胡明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小明,吃了饭再走好吗,你看,我给你炖了鸡、还有海参、、、还有、、、”。刘素华语无伦次的说了了一大堆。

    “妈,对不起,我有点急事要去处理”。胡明脸上挤出很是勉强的笑容。

    刘素华心里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等了快一年,好不容易把儿子等回来。

    不等她再次开口挽留,胡明已经从门口走过,等她跨出厨房门口的时候,整好看见门砰的一声关上,连儿子的背影都没有看见。

    “你这是干什么,一家人就不能好好吃顿饭吗”?一向脾气很好的刘淑华冲着胡惟庸大吼。

    胡惟庸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门口方向,眼神透着冷意,身上的气质与之前判若两人。

    “他本来就不是回来吃饭的”。

    “儿子说得没错,喝水不忘挖井人,山民是个好孩子,你不该这样对他”。

    “你不懂,我正是为了他好。不斩断他的退路,他就不知道回头”。

    胡惟庸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看到他了吗”?“好,照办吧”。

    刘素华脑袋嗡的一响,差点摔倒,摇摇晃晃的扶住门框,指着胡惟庸,“你,你竟然要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胡惟庸没有回答,不紧不慢的从沙发上不住拿起外衣,朝着门口方向走去。

    “你是不是早就做了安排,就等儿子回家落网”。刘素华泪流满面。

    胡惟庸一边走一边穿着外衣,没有回答刘淑华的话,知子莫若父,他又岂会不知道胡明回来的目的,有岂会不知道根本无法说服他。

    “虎毒不食子,胡惟庸,我今天才算看清你的真面目”。刘素华对着胡惟庸声嘶力竭的咆哮。

    胡惟庸搭在门把手的手停顿了一下,“我这么做,就是想保住儿子一条命,过刚易折,以他的性格,早晚会把命搭进去”。

    “还有,最近一段时间就别出门了,我会让人每天定时给你送饭菜过来”。

第1364章 格局太小

    又是一年冬来到,艳阳逝去迎冬雪。

    这座不高的山,已是银装素裹。

    冬天的寒意让人退避三舍,原本并不算人烟罕至的大罗山,今天看不到一个人影。

    大雪纷飞,不仅挡住了行人和游客的脚步,还有那山间平日里虫鸟的鸣唱。

    往日颇有烟火气的大罗山,今天格外的冷清。

    山道上,十几辆蜿蜒而上的汽车打破了这份清冷,给雪白的大罗山增添了一分不一样的色彩。

    西边的小山坡上,两位老人立于风雪之中,白色的头发和胡须在风中飘荡,枯槁的身体仿佛随时会被大风刮走。

    刘希夷抖了抖大衣上的雪花,“今年的冬天好像比以往来的早一些,也冷一些”。

    “但愿这个冬天早点过去吧”。带面具的老人淡淡道。

    刘希夷咦了一声,在他的认知中,眼前这位老人应该是不悲不喜才对,何曾见到他感叹过,哪怕是当年最疼爱的女徒弟死于非命也不曾见他有任何不同。

    “应该快了吧”。刘希夷看着远处如蚂蚁吧细小的车队,喃喃道。。

    “金钱之上是权力,那你知道权力之上是什么吗”?老人没来由的莫名其妙问道。

    刘希夷想了想答道:“这些年有时候我在想,人生追求的止境是什么,想来想去也没太想明白,就比如向您这样的年纪,人生什么事情没经历过”。

    老人淡淡道:“所以说人生的追求并没有止境,如果有,那这个世界就停滞不前了。几千年的封建社会,多少帝王将相,他们站在常人眼中的止境,但对于他们自己来说,也仅仅是个开始。权力永远是为利益服务的,权力之上,还有利益。而利益,永无止境”。

    刘希夷若有所思,随即笑了笑。“您好像说漏了一个人”。

    “不是一个,是一群”。老人的语气有些异样的沙哑。“你刚才说到了我这个年纪什么没见过,以前我也这么认为,但现在,我才发现,不管活到多久,哪怕是天荒地老,也一样有不曾见过的”。

    刘希夷眼皮跳了一下,张了张嘴,而后还是把准备说出的话给咽了回去。

    转口说道:“我倒是很好奇,他该怎样来破这个局”。

    老人望向远方,没有再说话。

    吕震池双目微闭,神色平静。回想这几十年发生的事情,恍若梦中。不管是三十年前的事情,还是近几年的事情,一切都发生得有些莫名其妙,令人心里憋屈,却找不到宣泄口。

    “大意了”。吕震池睁开双眼,喃喃道。

    杨志眉头一拧,“大爷,我们行走的路线安排了三百多暗哨,加上田家的人,有五百多,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们的耳目,您不用担心”。

    吕震池摇了摇头,“陆家虽然与我们素有间隙,但不过是商业上正常的成王败寇,算不上生死大仇,这一步步,就这么理所当然又不可思议的成了死仇。当年的陆晨龙也好,现在的陆山民也好,我们太自负了,自负得压根儿没想到有人敢算计我们”。

    杨志眉头松开,“细细想来,近几年的事情,发端于纳兰子建找上门。先是找老爷子,老爷子没理

    他,之后又找韩承轩,韩承轩没有理他。这小子脸皮比城墙还厚,又找上田老爷子和吴家父子,就这么一步步我们都被拉了进来”。

    “大爷,您说他会不会是影子的人”?

    吕震池摇了摇头,“纳兰家虽然比不上我们四大家族,但好歹也是准一流。而且纳兰家自诩书香门第,怎会甘愿给影子当走狗。影子这种东西,就犹如跗骨之蛆,一旦沾上就永远甩不掉,他不会是影子的人。他坐上纳兰家家主的位置手段并不光彩,一直想干一票大的给自己正名,他只是个投机份子,想在混乱中捞一把”。

    “影子最善于利用别人的矛盾做文章,自己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别人打生打死,在坐收渔翁之利。如果他不是,他倒是把影子的手段学得很到家”。

    “陆家父子倒是很好的扮演了狗的角色,四处乱咬,逮着不放”。

    杨志深以为然,“若不是影子在背后盯着,让我们畏手畏脚,这两条狗也猖狂不起来”。

    另一辆车上,田岳满脸的憔悴,自从那晚在大雨中见过陆晨龙之后,整个人的精神都被抽走了好几分。

    陆晨龙那晚说的话反复的在他的脑海里徘徊,陈素出现在他面前不是偶然,与陆晨龙的生死大仇也不是偶然,所有的一切都是影子利用他们与陆家上代人的恩怨所刻意营造的。这种相互之间的仇恨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不知不觉间越积越深,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无法解开。

    不过,他并不懊悔,商人逐利唯利是图是本性,正是因为这样的本性才成就了一个家族的辉煌,野心和逐利是源源不绝的动力和源泉。

    没有一个合格的商人会经受得住高额的利润,正如当初纳兰子建找上门,他们田家很难不动心。唯一不足的就是太过大意了,长久的高高在上令他们习惯性的高估了自己,而低估了敌人。他从没想到过,早在几十年前,他们就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猎物。

    “庆之,你知道什么样的猎人最可怕吗”?

    陈庆之不太明白田岳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冷静和勇猛吧”。

    田岳摇了摇头,“是耐心,他不仅可以潜伏一天两天,一年两年,还可以潜伏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直到猎物放弃了戒备之心,在突然冲出来一击毙命”。

    陈庆之这才明白田岳的意思,“野狗吃肉,但面对大象也无计可施,他们虽然厉害,但现在不也选择了妥协吗”。

    “即便是妥协,我们也会付出代价的”。

    “大爷,您不必悲观。过了今天就好了”。

    田岳微微一笑,笑容轻松而释然。“田衡说陆山民是不会妥协的”。

    “不妥协?谁给他的自信”。陈庆之有些惊讶,也有些不信。

    “我虽没有田衡那么了解陆山民,但我了解陆晨龙。他们的自信从来不是来自于外界,而是来自于内心”。

    “但是,陆晨龙不是选择妥协了吗”?

    “那是因为他有儿子”。

    “那就有些麻烦了,陆山民要死磕,那么陆晨龙必然会被带进来,事情越闹越大,影子必然会做垂死挣扎,到时候事态就无法控制了。”陈庆之眉头紧皱,“影子的势力

    触角到底有多深,到现在我们都不清楚。虽然最近几年我们比较干净,但前些年还是有太多的不干净,他们到底掌握了多少、、、、特别是当年我们对陆晨龙做的那些事,既然是他们挑起的,那他们肯定掌握了大量的证据。难保在面对暴露风险的时候,他们不会来个鱼死网破”。

    田岳脸上憔悴的笑容依旧,并没有陈庆之那么担忧。

    “知道家主意味着什么吗?并不是外人所看到的高高在上,所有源远流长的大家族家主,都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要为家族而死”。

    “大爷、、”陈庆之微微张开嘴,当了田岳十年的贴身保镖,他非常了解田岳。

    “纳兰文若和纳兰振山的死能化解仇怨,如果我的死也能做到,死又何妨”。

    看着田岳平静而坦然的神情,陈庆之不禁肃然起敬。

    ············

    ············

    “大爷,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你我之间没有不当讲的事情”。

    “我始终觉得山猫这个人有问题”。

    吕震池笑了笑,“你是个忠义之士,自然看不起卖主求荣之人。”

    杨志欲言又止,“大爷,山猫说陆山民不会妥协”。

    “你担心他在挑拨离间”?吕震池淡淡道。

    “我也说不清楚,但我总觉得他别有用心”。

    “之前我也不信,但当我那晚发现松涛趴在窗棂上偷听的时候,我就有些信了”。

    杨志不解的看着吕震池,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关系。

    吕震池接着说道,“再聪明的人碰上惯性思维都会产生认知盲区,有很多事情虽然我们不理解,但并不等于它不存在。就像松涛那样,你能理解他死心塌地向着陆山民而不是吕家人吗?我毫不怀疑,如果他能出去,他会把吕家的一切告诉陆山民”。

    “您是说陆山民真有可能不会妥协”?杨志不可思议的问道,“为什么”?“就为报仇”?

    “我们处在人心最为复杂的环境里,往往容易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就会报仇这么简单的理由,其实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为谁”?“就为那个叫黄梅的风尘女子?还是只是普通朋友关系的叶梓萱?然后就不顾陆晨龙的生死,不顾整个晨龙集团的人”?杨志还是有些不相信。

    吕震池苦笑一声,“知道当年陆晨龙到天京的时候,为什么我们所有人都排斥他吗?正是因为他们这种人不按规矩出牌,逮着点事儿就要把人往死里咬。生意场上哪里没有磕磕碰碰,早上打生打死,晚上就可以把酒言欢。如果碰到点事就像恶狗一样咬着不放,这个游戏就没法玩儿了。他们这样的人,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情把他们给得罪了”。

    杨志眉头紧皱,“说到底就是格局太小”。

    “是啊,人生最难缠的对手就是这种能力出众,毅力坚韧,但却偏偏格局很小的人”。

第1365章 你就是个疯子

    相比于大罗山的冷清,吴公馆就要有人气得多,里里外外,内三层,里三层,站满了人。这还不算隐藏在暗处的高手,若是全部加上,不知到底有多少人。

    倒塌的龙尾阁经过一番修葺,再次屹立在后山之上,虽然少了些往日的古朴和厚重,但也多了些新的气象。

    龙尾阁内,三人围着火炉而坐。

    吴峥披着一件深色的大衣,懒洋洋的坐在垫着毛毯的沙发上,尽管火炉里的火苗燃得旺盛,但依然遮掩不住脸上病态的苍白。

    何丽上好了茶水之后,缓步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吴峥坐直,欠着身子,一边倒茶一边说道:“本来该我主动去拜访两位叔叔才对,但侄儿前些日子受了点伤,实在无法出门,才劳驾两位叔叔亲自前来,实在过意不去”。

    “以茶代酒,望两位叔叔见谅”。吴峥将倒好的茶杯移向吕震池和田岳,而后双手举着茶杯,恭敬的微微低头。

    吕震池迟疑了一下,并没有第一时间端起茶杯,虽然吴峥算是吕家和田家扶持起来的,但对于这种六亲不认、心狠手辣的人,内心里对他并没有多少好感。

    “百瓦琉璃,红墙欲滴,新人新气象啊”。

    田岳对吴峥的看法与吕震池差不多,像他这种根正苗红大家族出身的人,对于吴峥这种出身龌蹉、品行败坏的人发自内心的看不起,若不是家族利益需要,当初绝不会帮这样的人登上吴家家主的位置。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虽然瞧不起吴峥,但毕竟是盟友关系,两人将内心的鄙夷隐藏得很好,只是迟疑片刻就端起了茶杯。

    “吴贤侄太过客气,要说过意不去也是我们过意不去,你当上吴家家主这么大的事,我们早该主动道贺才对”。

    三人碰了下茶杯,喝完茶,吴峥笑呵呵的说道:

    “侄儿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两位叔叔抬爱,感激之情无法言表啊”。

    “大家都不是外人,客套的话就不必多说了”。田岳放下茶杯,淡淡道。

    吴峥仅剩的一只眼睛撇了眼田岳和吕震池,拎起茶壶一边给两人掺茶,一边说道:“两位叔叔今天兴致不高啊”。

    田岳心里苦笑,世事变幻,快得连给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前不久还在意气风发的谋划着一场能让家族更上一层楼的大买卖,转眼间就情况斗转,不得不委屈求全的妥协。

    “猎人和猎物角色已经转变,打猎的人早在三十年前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世事变幻莫测,总让人措手不及”。

    吴峥笑了笑,放下茶壶,“田叔叔未免太悲观了吧,这场狩猎还没结束,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田岳微微皱了皱眉,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悦。

    “吴峥,我在电话里可能没说得很清楚,经过这段时间的仔细思考衡量之后,田家和吕家都打算和解”。

    吴峥猛的往前探出身子,震惊的张大嘴巴。

    “田叔

    叔不会是在跟侄儿开玩笑吧,以两位叔叔的身份和地位,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就因为陆晨龙一句话,就妥协了”。

    “陆晨龙”三个字特别刺耳,田岳眼皮跳了一下,一直保持平静的眼神闪过一抹冰冷的精光。吴峥显然是在故作姿态拿陆晨龙侮辱他。当然,更让他生气的是,他这才意识到吴峥并不像之前预想的那样好控制,甚至意识到这个亲手扶植起来的人脱离了控制。

    吕震池虽然没有田岳受的刺激那么大,但也好不了多少,他倒不是因为“陆晨龙”三个字,而是因为吴峥似乎没把他俩放在眼里。

    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们这样的大家族之所以能延绵数代而依然昌盛,就在于关键时候懂得取舍,知道进退。赢了固然能赚得盆满钵满,输了就可能整个家族一蹶不振。这次事件发展到现在,已经引起了官方高层的关注,这种关注程度连我们的人脉都未必压得住。他们能在三十年前把我们当棋子下,可见势力远远超过了我们的预估。我们几大家族发展到现在,各种利益交错,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们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家族利益,还有大量利益相关人物。”

    正如吴峥说的那样,田岳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情绪,接着吕震池的话说道:“这些人里面不乏跺一跺脚就会地震的大人物,继续发展下去连他们也会被牵扯进来,那将是一场灾难性的大地震。更别说影子又回牵扯出多少大人物,真要是引爆了,足够天京抖三抖。你想想,真到了那一步,多少人会遭殃,而我们作为导火索更是首当其冲,在这种灾难面前,没有人能独善其身,所有人都会完蛋”。

    “不是我们怕了,而是这场战争远远超过了我们的预期,超越了输赢本身。他们说得没错,继续下去,不仅仅是两败俱伤的问题,而是很可能会玉石俱焚。一场没有最后赢家的战争是无意义的,也是最危险的”。

    吴峥坐起身子,皱着眉头说道:“那么大块肥肉,眼看就要到手了,现在却不要了,我的心里难受啊”。

    田岳和吕震池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悦和担忧。

    “要说不放弃,在座的没有谁比我更不想放弃,不只是影子积累的财富,单单是与陆晨龙的恩怨,我就一百个不愿意放下。但是,我们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注定要失去自由。相比于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别说这点恩怨,就是把我这条命拿去,也是理所当然”。

    吴峥使劲儿的揉了揉光头,抬起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还请两位叔叔分析一下”。

    田岳耐着性子嗯了一声,“既然是商量,当然是畅所欲言”。

    “两位叔叔想想,影子为什么突然求和”?“因为他们害怕了”。“他们为什么害怕”?“因为他们快藏不住了”。

    吴峥恍然大悟的拍了拍手掌,“把他们揪出来不正是我们的目的吗,我们快成功了”。

    吴峥兴致勃勃,原本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起来,“既然

    是他们主动求和,那主动权不是在我们手里吗,谈判嘛,坐地起价讨价还钱,即便我们答应求和,那也得让他们拿出点诚意来吧”。

    吴峥认真的看着田岳,“田叔叔,您可是出了名的谈判高手,他们找上你的时候,你不会没有换价吧”?

    田岳面显怒意,“吴峥,别以为你和陆山民眉来眼去我们不知道,但你心里应该清楚,谁才是吴家最可靠的盟友。我们几家世代交好,利益相近,多少年来都很有默契”。

    吴峥笑了笑,“田叔叔别生气,我怎么可能真和他有交易,他三番两次差点死在我的手里,黄九斤也差点死在我的手里,以他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性格,估计做梦都想着要杀我,我怎么可能与他成为朋友。即便他有这个想法,我也不敢相信啊。之所以和他接触,不过是想利用他引出影子而已”。

    田岳轻哼了一声,淡淡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吴世勋死了,吴民生和吴存荣也死了,也就相当于他和吴家的仇了结了,不过我劝你不要太乐观,他们父子俩是什么人我比你更清楚,现在暂时放下吴家的仇,不过是权宜之计”。

    吴峥哈哈一笑,“田叔叔一定是忘了我是怎么坐在这个位置的,别的不说,比狠,我更定比他强”。

    田岳很不喜欢吴峥的笑声,在他看来这是一种对他的嘲笑。

    吕震池适时的插话道:“话题跑偏了,你刚才说讨价还价,这次事件与一般的生意谈判不一样。以前,我们确实做了不少漫天要价甚至是强买强卖的勾当,但那是因为我们有信心把对方马干吃净。但是这次,情况有着本质的不同。有句话说得很对,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这样的家族发展到现在,拥有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要把数代人创造的辉煌放在赌桌上一局定输赢,对于我们来说不划算,也没有必要,更不是我们做事的风格”。

    吴峥重新半靠在沙发上,“吕叔叔说在说我是亡命之徒吧,您说得很对,我就是一局定输赢才坐上了这个位置,否则,我连龙尾阁都进不了”。

    吕震池感到有些无奈,以前并不是不知道吴峥是什么样的人,要是早知道事态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如让吴民生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

    “但是你现在不一样了,你已经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就没有必要再像以前那么疯狂。俗话说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第一次赚了个盆满钵满,说不定下一次就亏得个血本无归。”

    吕震池说着顿了顿,“更何况,你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很大的隐患没有解决,吴民生只是失踪,并没有人看到他的尸体”。

    吴峥仅剩的一只眼睛猛然睁得很大,“所以这一战我必须要打,而且还要赢。吴家的人我太了解了,都是一群认钱不认人的伪君子,等我赢了这场战争,我看那些对我阳奉阴违的吴家人还有什么话说。到了那个时候,即便吴民生回来又能奈我何”。

    “你就是个疯子”!吕震池咬了咬牙,脱口而出。

第1366章 今天来的可不止我们

    第1366章 今天来的可不止我们

    雪花忽散忽聚,飘飘悠悠、轻轻盈盈。

    像翩翩白玉蝴蝶,似舞如醉。

    像吹落的蒲公英,似飘如飞。

    山林里,被白覆盖。

    天地间,被白充盈。

    山道上,两个黑色的身影拾级而上,在这白色世界里,点缀上了一点别样的色彩。

    如墨的长发与风雪伴舞,黑色的风衣迎着风飘荡在身后,猎猎作响。

    海东青的目光一直落在陆山民的背上。

    这个背影算不上强壮伟岸,也算不上高大威猛,甚至反而有些削瘦。

    但,这个背影挺拔如松、坚毅如钢,在这漫天的风雪中,犹如一杆迎风而立的战旗,能激起血液的沸腾与绽放,也能抚慰内心的焦躁与不安。

    这是一种她不曾体会过的感受。

    自从十七岁那年扛起海家,十多年过去,她一直是指引海家前行的那杆战旗,一直是她走在前面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一直是别人跟着她的脚步走。

    但此时,她却跟着前面这个男人的脚步走到了这里。

    她从来没想到过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更没想到自己如饮水吃饭般自然而然,竟然没有丝毫的不满和不适。

    不但没有,内心反而比以往更加踏实和宁静。

    这些感受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得让她本能的想去抵抗。

    一个人在孤独中呆得太久,就会习惯孤独,害怕与人共处。

    而她察觉到,不知不觉中,已渐渐被陆山民从原本的习惯中拉了出来。

    至少,面对眼前这个背影是如此。

    “我的背很好看吗”?陆山民回头问道,他咧着嘴,露出一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

    海东青微微蹙起秀美,微微仰头,望向天空。

    “自作多情”。

    陆山民停下脚步,也仰起头望向天空,“紫禁仙舆诘旦来,青旂遥倚望春台。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

    “美不美”?

    “说人话”。海东青不爽的说道

    ,自从高中辍学之后,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研究这种毫无实用价值的诗词歌赋。

    “总之就是很美的意思。马嘴村这个时候也该下第一场雪了,那里的雪比这里更美”。

    海东青的目光扫过枝头上挂着的雪,扫过天空中絮絮洋洋的雪,扫过满眼看去全是白色的雪,试图从中发现美,不过,除了冰冷和单调的白色,她并没有发现陆山民所说的美。

    “你还有心思欣赏雪景”?

    “万物做画笔,天地为画布,也只有大自然才有这样的大手笔。相比于那些价值连城的画作,这才是无价至宝”。

    “不过是一场雪而已,单调、冰冷,毫无生气”。

    “虽然单调,但是干净。虽然冰冷,但是高洁”。

    海东青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感知到了一丝陆山民所说的美。

    “确实比这世上的人干净得多”。

    陆山民转过头看着海东青,“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你与这漫天的大雪很像”。

    “你说我单调冰冷毫无生气”!海东青的声音比这漫天的冰雪还冷。

    陆山民无奈的笑了笑,“我是说你很美”!

    “你就是这样把曾雅倩和叶梓萱骗到手的”。海东青声音很冰冷,但脸上却罕见的有些发热。

    陆山民笑了一下,笑得有些苦涩。“凡是跟我扯上关系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哪怕是雅倩,恐怕现在也过得不好”。

    海东青轻哼一声,“你到是个男人,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扛”。

    “本来是想在大战前放松下心情,现在反而弄得郁闷了”。陆山民回过头去,继续往山上走。

    “在你心中,到底是曾雅倩重要还是叶梓萱重要”?海东青脱口而出,刚说出口的瞬间就有些暗自懊恼,随即又说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如果说我俩注定要相识,那么她们两个遇到我就是无妄之灾”。说着顿了顿,“如果可以重来,我宁愿一个都不认识”。

    “一个优秀的领袖不应该瞻前顾后”。海东青以

    训斥的口吻说道。

    “很多人都希望我成为他们想象的样子。曾几何时,我很担心我变了,实际上我虽然变了,但也没变。还是那个执着的山野村民”。

    两人来到一处山坡上,举目望去,已经能隐隐看到吴公馆的轮廓。

    “一路上,我们没有遇到任何阻拦,这不是件好事情”。海东青淡淡道。

    “把人散落在外围容易被各个击破,还不如全部部署在吴公馆内。吕震池和田岳都是枭雄,不会犯这么低下的错误”。

    “最简单的就是最安全的,三四百全副武装的人龟缩在吴公馆内,很难正面攻进去,即便能成功,祁汉和易翔凤他恐怕也无法全身而退”。

    海东青眉头微微皱了皱,接着说道:“除非吴峥从里面发难,里外夹击”。

    陆山民摇了摇头,“这里是吴公馆,他亲自动手风险太大。吴峥虽然是武夫,但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他不敢冒这个险。他最想看到的是我杀了田岳和吕震池,这样他才能彻底摆脱嫌疑,也能达到他扩大事态浑水摸鱼的目的”。

    “一箭双雕,确实符合他的性格”。

    陆山民笑了笑,“说不定他早已和王元开身边那两位大人物达成协议,就等着把我一网打尽。那两位似乎不太喜欢我”。

    “别以为我小心眼儿,王元开也不见得是个好鸟。你要说他没有野心,单纯的只是想帮你,我是不信”。

    陆山民皱了皱眉,“为什么这么说”?

    “不贪小利,必有大图。一味的低调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表现得太完美了,让人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而这个世界上,压根儿就没有完美的人”。

    陆山民哦了一声,“听上去有几分道理”。

    海东青将目光停留在吴公馆方向,“当务之急,是怎么进去。吴峥既然想把所有的风险转嫁到你身上,我们就不能在半路下手。做生意,除了利益共享,风险也必须共担”。

    “再等等吧,今天来的可不止我们”。

第1367章 浓浓的自豪

    刘希夷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大家族的底蕴就是不一样,全副武装的几百人,里面还不乏陈庆之和杨志这样的半步金刚的顶尖武夫,再加上固若金汤的吴公馆作为依托,这块骨头他恐怕啃不动”。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正是他一贯的作风吗”。老人背着手,迎风而立,露在面具外面的一双眼睛深邃而悠远。

    刘希夷拍打雪花的手停在衣服上面,“这小子表面上优柔寡断,实际上横起来比陆晨龙也不遑多让,都喜欢死磕,他今天若是磕死在这里,套在陆晨龙脖子上的枷锁就没了”。

    “吕家和田家都是延绵数代的大家族,这样的大家族最懂得审时度势,他们不是陆晨龙和陆山民,是不会选择玉石俱焚的”。

    “但是,”刘希夷微微皱了皱眉,“陆山民已经拿着刀架在脖子上,他们总不会闭着眼让他砍吧。毕竟这不是打架,是搏命,是不分输赢只分生死的”。

    “老先生,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今天陆山民死在这里,我们该怎么办”?刘希夷转头看向老人,他自然知道以老人的智慧,一定有弥补措施,但这一次,他有些担心。

    “你认为呢”?

    刘希夷微微皱了皱眉,淡淡道:“有些错误犯一次就够了,我们不应该再犯第二次”。

    “你认为那是一次错误”?

    刘希夷沉默了半晌,说道:“希夷不是在质疑老先生的智慧,但希夷知道,任何错误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比如赢恬就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你这不正是在质疑吗”?老人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刘希夷微微低下头,“希夷不敢”!

    “你质疑的理由很充分,因为素素,我确实把陆晨龙当成了半个儿子,把陆山民当成了半个孙子”。

    “老先生”?刘希夷抬起头,嘴巴微张,神情有些紧张。

    老人长叹一声,“自顾忠义两难全,放心吧,我知道孰轻孰重。到了我这个年纪,就如这冬日里的枯木,这点烟火情在我的心里,不过也只是掀起一阵涟漪而已,影响不了我的心境,如果真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不会心软的”。

    刘希夷长舒了一口气,望着白茫茫的大罗山,“说实话,单在个人立场上说,我挺喜欢这小子的”。

    ··········

    ··········

    自从上一次与纳兰子建谈话之后,吴民生彻底放弃了走出去的奢望。

    没有了希望,反而心里坦然了很多。

    走到这一步,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而这个天,对于他来说就是纳兰子建。

    心中无所求,自然也不用像之前那样在纳兰子建面前刻意放低姿态。

    “你怎么又来了”?吴民生现在一点也不期待看到纳兰子建,反而会一看到就觉得心烦。

    纳兰子建笑呵呵的坐下,“吴叔叔,这里可是我的家”。

    “纳兰董事长日理万机,我这个无用之人,只会浪费你的宝贵时间”。

    纳兰子建翘起二郎腿,“吴叔叔太谦虚了,您怎么可能是个无用之人”。

    吴民生淡淡的看着纳兰子建,自从被软禁在这里之后,纳兰子建时不时都要来坐一会儿,大部分时间都是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他不相信纳兰子建真有那么无聊

    ,但又想不明白纳兰子建到底有什么企图。

    不过他现在也不在乎纳兰子建有什么企图。

    “士可杀不可辱,既然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吴民生纵横一生,岂容你侮辱”。

    “吴叔叔误会了,我怎么敢侮辱您呢。我今天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没兴趣听”。吴民生半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一副任你说我不听的样子。

    纳兰子建没有理会吴民生,呵呵一笑,自顾说道:“吴公馆现在可热闹了,此时此刻,吕震池和田岳应该正坐在龙尾阁里与吴峥商量和解的事情”。

    纳兰子建边说边看着吴民生,后者没有动弹,像没听见一般。

    “哦,对了,上次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我敢保证,这件事你一定感兴趣”。

    吴民生闭着眼睛,一副绝不会感兴趣的模样。

    纳兰子建压低声音说道:“吴家老祖宗死了”。

    “什么”!吴民生猛的睁开眼睛,死死的瞪着纳兰子建,嘴唇剧烈的的颤抖,“你说什么”?

    纳兰子建咧嘴一笑,显得颇为自得。“吴峥杀的”。

    “啪”,吴民生一拳打在了茶几上,虎口裂开,鲜血溢出。

    “不可能!不可能!老祖宗金刚之躯怎可能被那畜生杀害”!

    “虽是金刚之躯,但毕竟老了,何况连翻大战旧伤添新伤,再加上吴峥有心算无心,也算是合理”。

    “为什么?他明明已经坐上吴家家主的位置,为什么还如此心狠手辣”。

    纳兰子建抖着二郎腿,“还不是因为吴叔叔您,吴峥这种小人,自然是担心哪一天您回去了,老祖宗会变脸支持你。所以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这符合他的做事风格”。

    看着纳兰子建得意的笑容,吴民生心中升起一股恶寒,心中的疑团也一步步解开。“是你,先是挑拨离间,设计让陆晨龙和三家老祖宗死战,一举让四位极境高手身受重伤,你还不满足,借着吴峥篡位之际,故意把我掳走,逼着吴峥杀死老祖宗。纳兰子建,你好手段,兵不血刃就将几位人间极境算计得死的死,伤的伤”。

    纳兰子建似笑非笑,半眯着眼睛,颇有兴趣的看着吴民生的表情和动作。

    “看你的样子,恨我比恨吴峥还多一些”。

    吴民生咯咯冷笑,“我那天要是死在吴峥手里就好了”。

    纳兰子建哦了一声,仰头看着天花板,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沙发的边缘。

    见纳兰子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吴民生心里一阵打鼓,虽然他一直都知道纳兰子建很聪明,但直到最近才知道他到底有多聪明,多可怕。

    “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吴民生冷声问道。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纳兰子建嘿嘿一笑,“我已经得到了”。

    “你、、、”吴民生瞪大眼睛。

    纳兰子建优哉游哉的晃荡着二郎腿,“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比研究人更有意思,你和田岳、吕震池都是一类人,研究透了你就大概能猜到他们的心思”。

    吴民生像看妖怪一样看着纳兰子建,“你是个怪物”。

    纳兰子建笑嘻嘻的说道:“当然,你还有另外一个用处”。

    “你想用我对付吴峥”!

    纳兰子建伸出一根白玉如葱的手指摇了摇,“吴峥现在可代表的是吴家”。

    “为什么”?吴民生这些日子一直在想,纳兰子建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与所有人为敌,他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翻来覆去的想,始终想不明。

    “我上次不是说过吗,敢对梓萱下手的人,必须付出代价”。“嗯,不对,准确的说是惨痛的代价”。

    “你是个疯子”。

    ··········

    ··········

    吕家别墅今天格外安静,安静得有些压抑。

    大厅里,三人围着火炉而坐,神色各异。

    吕铣身上盖着一条雪白的貂毛毯子,闭着双眼躺在长椅之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吕汉卿坐力吕铣不远的位置,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正对面的山猫身上。不过他此时的目光没有了往日的春风和煦,而是如这寒冬的冰刀一般冷冽,似乎要将对面的人切割成肉片。

    平时唯唯诺诺的山猫反常的神色平静,面对吕汉卿杀人的目光,反常的没有丝毫惧色。

    山猫越是毫无惧色,吕汉卿越是感到愤怒,这股愤怒不仅仅是因为山猫刚才说的那番话,更多的是因为他感受到了侮辱,一种被玩弄的侮辱。

    “我一生阅人无数,没想到老了竟老眼昏花看走了眼”。吕铣睁开眼睛,淡淡道。

    山猫有些微驼的后背挺得笔直,反而给人一种滑稽的感觉。

    “老爷子洞彻世事,应该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你不怕死”?

    “怕,比绝大多数都怕”。山猫刻意的仰起头,好让自己显得更有气势。

    “爷爷,杀了他”!吕汉卿瞪大双眼,死死的盯着山猫。

    山猫狭小的眼睛努力睁大,与吕汉卿对视。

    “大公子,您是吕家未来的继承人,任何一个决定都关系着吕家的生死存亡,意气用事可不是个合格的继承人”。

    “三姓家奴,你也配教训我”。吕汉卿抑制不住情绪,声音陡然提高八度。

    “汉卿”!吕铣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打断了吕汉卿对山猫的谩骂。

    吕铣转头看着山猫,双眼微眯,“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出卖那个叫黄梅的暗谍,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陆山民指使你干的”?

    “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如果是陆山民指使的,那就说明陆山民跟我们是一类人,既然都是生意人,就好谈得多了”。

    “不好意思,让您老失望了,是我自己的主意,山民哥绝不会为了利益伤害自己人”。

    老人呵呵一笑,笑声沙哑而沧桑。

    “有意思,真有意思啊。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只可惜你为他付出这么多,却注定换不来他的感激,说不定他还会亲手杀了你”。

    “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哪怕换来的是他的仇恨,哪怕最后死在他的手里”。山猫下意识昂起头,声音中没有半点悲凉,反而是充满了浓浓的自豪。

    、”

第1368章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第1368章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但我认为,与人斗才是真正的其乐无穷”。吕铣紧了紧身上的貂皮大衣,饶有兴趣的看着山猫。

    “我这一生见过无数的人,见识过各种不同类型的人,但真正像你这样有勇气的人,还是第一次遇到”。

    “老爷子您错了”。山猫淡淡道,此刻,他发现,原来自信的说话内心是那么的舒畅。“我从来不是一个有勇气的人,相反,‘胆小如鼠’这四个字才最适合我”。

    “哦”?“此话怎讲”?

    “您这样的大人物不会感兴趣的”。

    “我这个人没什么爱好,最大的爱好就是研究人。不把谈判对手研究透,就不会轻易做决定,也就无法抉择你刚才的提议”。

    “既然老爷子这么感兴趣,那我就讲几件小事”。

    吕铣做了个请的手势,半躺在躺椅上。

    “我的出身跟我的长相一样,都是个笑话。从小爹不疼、娘不爱,连取个名字都那么随意。苟狗,呵呵,这个名字更让我成为了笑话中的笑话。村里的同龄孩子欺负我,学校里的同学欺负我,而我,除了躲在厕所里哭之外,别无选择”。

    “呵呵”山猫自嘲的笑了笑,“我也曾尝试反抗过,但没反抗一次,下一次只会被欺负得更惨。扇耳光、下跪、钻裤裆,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乏恶人,哪怕是在干净纯洁的校园。”

    说到“干净纯洁”四个字的时候,山猫无意识加重了语气。“在我受欺负的时候,我多么希望会有一个人站出来拯救我。但是从来都没有,在围观的人群中,胆小的躲在远处瑟瑟发抖,胆大的对着我指指点点嬉笑。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世界是有多么的恶毒”。

    山猫深深的陷入回忆之中,眼角微微的抽动。

    “渐渐的,我放弃了反抗,我示弱、我求饶,我躲着他们,尽量让所有人都忘掉有我的存在”。

    “您说我有勇气”。山猫摇了摇头,“我是真怕,连听到他们的声音都害怕,连远远看到他们的背影都会发抖。所以我离开了学校”。

    “我现在犹记得当年离开学校大门时候的心情,没有留恋、没有不甘,而是像从地狱魔窟里逃出来一般喜悦。当我最后一眼看学校大门上的门牌时,我笑了,那是我进入那所学校后第一次笑”。

    “我原本以为那所学校是地狱魔窟,呵呵,后来我发现错了。踏入社会之后,我才发现,那里其实是天堂”。

    山猫深吸一口气,淡淡的看着吕汉卿,“大公子,您这样的人永远体会不到一个又丑又穷的高中辍学生在社会上会有什么遭遇,算了,具体的遭遇就不说了,免得玷污了您的耳朵。”

    “懦弱自卑的人最大的特征就是幻想着某一天有个从天而降的大英雄出现,能把自己从地狱中拯救出来。对,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这个大英雄出现了”。

    “咯咯咯、、”,山猫再次自嘲的冷笑,“但是,世界上哪有什么大英雄,哪有人会来拯救你,主动找上门的

    只会是恶魔”。

    “所谓悲惨,是有比较的,他的我做的,比以往所有加起来都要恶毒。他让我真正意识到,‘人’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生物。从那个时候开始,尽管我对每一个人都笑,对每一个人都点头哈腰唯唯诺诺,但我的内心深处,把每一个都看成恶魔。我怕,怕每一个人。我也恨,恨每一个人”。

    山猫停顿了一下,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脸上渐渐露出一抹笑容。

    “直到我遇到山民哥,他就像乌云盖顶的黑夜中,突然划过的一颗流星,照亮了我的人生,从此以后,他就是我的信仰。为了他,死算什么,哪怕死在他的手里又算什么”。

    山猫停止了说话,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吕铣微微转头,将目光移到吕汉卿身上,“好好看看,好好记住,这就是人性。千万不要自认为自己站在高处就能一览纵山小,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你无法了解的人和事。就像这只猫”。

    吕汉卿狠狠的瞪着山猫,他并未因山猫的遭遇而有丝毫的同情,只觉得这家伙该死上一万次。想到一直以来自以为把他驾驭得很好的错觉,内心的愤恨就更叠加一层。

    吕铣伸手从矮几上拿过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把人带进来”。

    门口的西装男子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吕铣放下茶杯,淡淡道:“我们吕家用人,向来是不拘一格。什么背信弃义、卖主求荣的人,我收留的不少。但是,他们都是出卖别人,从没有一个出卖过吕家的。即便有,都已经死了,即便不死,也会生不如死。否则,即便吕家有金山银山,早就让人给出卖完了”。

    “自从我害死梅姐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要活下去”。山猫是怕,但说出这句话,觉得浑身通畅。

    几分钟后,房门再次打开,刚才出去的西装男子压着一个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男人走了进来。

    西装男子一脚踹在那人脚腕处,那人轻哼了一声,跪倒在地。

    “你不是要谈判吗,杀了这个人再跟我谈”。

    西装男子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缓步走到山猫身前,将匕首递在了他的眼前。

    从明晃晃的匕首,山猫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面庞,纠结、痛苦、挣扎。

    “你以为你演得很好,但老头子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

    山猫猛的转头看向吕铣,眼中带着震惊。

    吕铣淡淡一笑,“这里是吕家,没有什么事情逃得过我的眼睛,你以为你和松涛暗地里那些动作,我会不知道”。

    “为什么”?山猫脑海里急速运转,不明白吕铣为什么之前没有揭穿他。

    同样吃惊的还有吕汉卿,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爷爷,脑海里有十万个为什么。

    “杀了他,我就告诉你”。吕铣淡淡道。

    山猫接过匕首,匕首在手里剧烈的颤抖。

    山猫一步步走过去,站在那人身前,缓缓的递出匕首。

    “沈林,别怪我”。

    沈林仰望着看着山猫,满是血污的脸上没有害怕之

    色,反而有一种解脱的期待。“猫哥,反正都是一死,我不怪你。之前山民哥答应过我,不会让我的妻儿受到伤害,你们一定要说话算话”。

    “你放心,山民哥会做到的”。说完,手起刀落,划过了沈林的脖子。

    鲜血喷出,洒在山猫的裤腿上,匕首叮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吕铣摆了摆手,西装男子将沈林的尸体拖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进来两个人,将地板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看不出一丝痕迹。

    山猫失魂落魄的回到座位上,脑袋嗡嗡作响,他又杀了一个自己人。

    吕铣满意的笑了笑,谈判嘛,从来都是要先打乱对方的节奏,才好朝着有利自己的方向进行。

    “我这个人做事,从来不赌博,更别说是一把定输赢的豪赌。留下你,一方面是想看看你到底想做什么,另一方面也是为今天这样的局面留一招退路”。

    说着看了眼吕汉卿,“今天的每一句话你都给我听清楚了,这是你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堂课”。

    吕汉卿内里翻江倒海,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足够的聪明,有足够的能力扛起吕家,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自己以前有多么的幼稚可笑。

    山猫渐渐回过神来,刚才看到沈林乱了心智,“是啊,像老爷子您这样的枭雄,本该如此,所以您老已经有抉择了吧”。

    ········

    ········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天地静谧,一片肃杀。

    陆山民挂断电话,神情肃然。

    “出事了”?

    “沈林被吕家抓走了”。

    “沈林是谁”?

    “一个探子,也是一个兄弟”。

    海东青眉头微皱,“生死有命,死的兄弟又岂止他一个”。

    “我向他保证过,决不让他的妻儿受到牵连”。

    “周同呢,他不会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吧”。

    “暗中保护他妻儿的兄弟已经把他们转移走了,暂时没有危险”。

    “哦”,海东青轻轻舒了一口气,“你要等的人还没来”?

    “看来是来不了了”。

    “黄九斤也不来”?

    “不知道”。

    海东青转头望着吴公馆方向,“这倒让我有些意外”。

    风雪吹动着黑色的风衣,长发在风中飘荡。

    “他会不会被陆晨龙说服了”?

    “不会”!陆山民斩钉截铁的说道。

    “哼”,海东青轻哼一声,“盲目的自信往往最是致命”。

    “这不是自信,是相信”。陆山民神色凛然。

    海东青眉头微微皱了皱,喃喃道:“难道是有新的计划”?

    “或许吧”。陆山民仰头望着天空,鹅毛般的大雪扑朔朔从眼前划过。

    “那还打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海东青风衣飘荡,杀气陡升,“那还等什么”。

第1369章 该着急的是他才对

    第1369章  该着急的是他才对

    李强搓了搓手,哈了口气,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瞬间变成白雾。

    天京的冬天是冷,但像今年这么冷还是第一次。

    退伍二十年,在吕家呆了十五年,从一个小保镖逐步往上爬,现在手下管着十来号人,虽然算不上核心,但地位也算不低了。风风雨雨十几年,见惯了各种场面,但像今天这种场面,还是第一次。直觉告诉他,今天和这反常的天气一样,不寻常。

    望着白茫茫的大罗山,总局得在那白色的深处透着股肃杀之气,就像那里匍匐着凶猛的野兽,正露出滴着唾液的獠牙,随时都可能冲出来把人撕得粉碎。

    “李队长,抽支烟暖和暖和”。舒斗从右侧走了过来,他是田家把守在吴公馆门口的负责人,和李强两人各带了十来个人守则门口负责警戒。冬天的山风吹过,饶是他们这样体魄健壮的人也有些难熬。。

    李强微微皱起眉头,没有伸手接。“舒队长,今天的气氛很不对劲”。

    舒斗上前一步,把烟塞进李强的手里。笑呵呵说道:“李队长,你也太小心谨慎了吧。咱们这里好几百人,来的人只会是肉包子打狗”。

    李强勉为其难的两指夹着烟,目光依然警惕的盯着远方。“你不觉得今天与往常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我进入田家近十年,还是头一次碰上这么大的场面”。舒斗很自然的说道,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他自然也知道今天不对劲,不过他并没有李强这么紧张,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有足够的底气。

    李强望着远处的一处山峰,眉宇间闪过一抹忧郁,“太安静了”。

    “吴公馆里有四百多人,个个都是好手,除非是傻子,否则没人敢来送死”。舒斗边说边从兜里摸打火机。“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到确实有些安静,而且,安静得有些不正常”。

    “来之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李强问道。

    “我这样的职位,哪能了解到深层次的消息,我们这种武夫,看不懂主子们的打算。”舒斗说着停顿了一下,笑道:“也不需要看懂”。

    “你说得对,我们确实不需要看懂”。“舒队长,你有家人吗”?李强收回目光,转头看着舒斗,没来由的问了句。

    舒斗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笑,“我又不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猴子,当然有家人”。

    “我是指妻儿”。李强补充道。

    舒斗嗯了一声,“有,老婆是个护士,女儿七岁了,在天京实验二小上小学”。

    “实验二小?那可不好进”。

    舒斗脸上带着骄傲,说道:“当然不好进,实验二小这种学校,可不是有钱就能进入的。我去年跑了大半年,各种办法都用尽了也没辙。后来不知道田爷从哪里听说了我的事,一个电话就解决了”。

    李强深以为然,虽然来到天京十几年,虽然身在吕家这样的豪门贵胄之家,但直到现在,他还是感觉不到自己是个天京人。有些事情,特别

    是身份归宿这种事情,一代人根本解决不了,也许只有自己的子孙辈才能感受到。

    舒斗的笑容中充满了崇敬,“田爷是个好人,我这条命是他给的,我的家也是他给的,现在连女儿上的学校也是他给的。今天要是有人敢不识趣的前来找田爷麻烦,我第一个冲上拼命,哪怕死在这里也在所不惜”。

    李强心里咯噔了一下,干这一行有个忌讳,就是在出任务的时候不能说死字。

    舒斗也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呸了几声,给了自己两个耳刮子。

    “你老婆知道你做的工作吗”?李强岔开了话题。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当保镖又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人的职业”。“你呢?有家人吗”?

    李强摇了摇头,“不敢有”。

    舒斗惋惜的摇了摇头,“也没你想的那么危险,现在这种场面又不是天天有,我进入田家十几年,今天也是第一次遇到。我有种预感,过了今天,就会天下太平”。

    李强也有同样的预感,过了今天就会天下太平,但今天能过去吗,他有些莫名的忐忑。

    “你有老婆孩子在家等着你,如果今天真发生什么事,千万别逞强”。

    舒斗呵呵一笑,打燃防风打火机递向李强,“吃人的饭,替人卖命,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了,我到真希望发生点什么事,也算是为田家实实在在做点事,我这人啊,脸皮薄,吃干饭心里有愧”。

    李强没有再说话,叼上烟,脑袋微微前凑。烟还没点燃,陡然间,李强感到一阵心悸,多年的保镖直觉让他感知到到一股巨大的危险,还没来得及喊出来,眼前红的、白的、黄的陡然炸开,舒斗手里的防风打火机依然还串着火苗,但脖子上已经没有了脑袋。

    “趴下,找掩体”!

    枪声陡然炸响,震彻山林,一声之后,第二声、第三声、、子弹呼啸而过,打在人的身上如打在豆腐块上一样,中枪之人无一完整。

    等李强滚到石柱后面,抬起头,眼前鲜血一片,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分明。

    ··········

    ··········

    远处,老人微微闭上眼睛,长叹一声。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老先生,真被您说中了。这小子,跟年轻时候的陆晨龙一模一样,油盐不进啊”。刘希夷转头看着老人,语气中带着隐晦的询问。

    “听天由命,各司其职。上面的事情交给上面处理,我们做好本分就足够了”。

    “本分?何为本分”?

    老人睁开眼睛,淡淡道:“让东海那边加快进度,尽快断了他的根基。这些年,有太多人想翻了这个天,没有一个成功的。这一次,也不会有例外”。

    刘希夷眯着眼睛,“这边还没结果,是不是太快了点”?

    “你担心逼得陆晨龙狗急跳墙吗?”老人苦笑一声,“我已经给了他足够多的机会,只能帮他们父子到这里了”。

    刘希夷额了一声,微微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涩。

    老人本来有些昏暗的眼睛渐渐变得发亮,虽然没有一丝气机流露,但却给刘希夷一种如临深渊的震慑感。

    “不用试探我,如果我想翻天,没有几个人能全身而退”。

    老人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渗入刘希夷的心脏,如洪钟轰鸣,震荡得阵阵心悸。

    ·······

    ·······

    吴公馆后山,杨志放下望远镜,淡淡道:“不止一个狙击手”。

    陈庆之举目望去,“要不要派两队人马去干掉他们”。

    杨志沉默了半晌,淡淡道:“几个方向的狙击手先后开枪,他们在故意暴露位置”。

    陈庆之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就等着我们派人去自投罗网”。

    “大罗山平时住的人不少,今天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就连大罗山派出所的警察都不见了踪影,上面的人已经撒出了网,放出了长线,就等着收线”。

    “谁是他们要钓的大鱼”?陈庆之脸上阴郁。

    “几十年的大鱼塘,大鱼多的是,钓到谁,谁就是那条大鱼。吕家、田家、吴家、影子或者还有其它人,能到达这个层次的势力,屁股都不会干干净净。我们想着千秋万代,人家也想着建功立业,大家都在赌”。

    陈庆之深吸一口气,“本来只是一场局部的战役,没想到竟演变成一场牵连甚广的战争,而原本那场战役,只不过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小的导火索”。

    “这也正是陆山民的策略,这小子早就看准了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局势”。杨志眼中透着杀意。

    陈庆之摇了摇头,“我承认这小子不简单,但我觉得他没有这样的大局观,我担心的是他背后有高人指点,润物细无声般的推动着局势走到现在,那个人才是最可怕的”。

    杨志淡淡道,“是有高人指点,还是他莽打莽撞现在都不重要”。

    陈庆之嗯了一声,放眼望出去,“眼下是怎么应对现在的局面”。

    杨志眉头微蹙,思索了片刻说道:“他想诱敌深入,我们就坚守不出。吴公馆坚固如堡垒,他们没有任何机会”。

    陈庆之眉头紧皱,“我们能想到,他自然也能想到。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做无用功”。

    杨志同样也想不明白,他不相信陆山民幼稚到以为这样低劣的伎俩能够得逞。

    “我们能想到的,吕爷和田爷他们早就想到了,这种战略层面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吧,我们的本分就是保证他们的安全”。

    陈庆之点了点头,“我赞同你的意见,我们是保镖,不是杀手,保护人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只是,我这心里面总有些不安,这种感觉好些年没有了”。

    杨志看着远处,“即便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警方也不可能长时间装聋作哑,现在该着急的是他才对”。

第1370章 打破了寂静

    陆山民拿着望远镜,从里面清晰的看到了吴公馆门口的血腥场景,巴雷特的威力非同凡响,一枪毙命,死无全尸。

    这些人本与他无冤无仇。

    海东青余光撇了一眼陆山民,“怎么了,不忍心”?

    “不知道周同安排好沈林的妻儿没有,这些个大家族表面上温文尔雅,骨子里比谁都狠”。陆山民不禁想到沈林,对于他的死,或多或少是在意料之中,但自己向他保证过要照顾好他的妻儿,就绝不能食言。

    “你的同情心还真够泛滥”。海东青带着戏谑的语气的说道。

    “我不是同情他们”。陆山民放下望远镜,停顿了一下,“只是替他们感到不值”。

    海东青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微笑,“不值”?“他们拿着吕家和田家的钱为非作歹、杀人放火的时候可不这么想,世界上有千千万万条路可以走,既然他们选择了这条路,就死得很值”。

    陆山民转头看向远处的一个山头,目光深邃、神情凝重。

    海东青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白茫茫的一片,除了白雪就是落了叶的枯树,什么都没有。但是,一股莫名的心悸让她很不舒服。这种危机感是从无数次生死挣扎中磨砺出来,她不觉得这是自己太敏感了。

    “会是谁”?

    陆山民收回目光,“这么一场旷世大战,当然少不了观众”。

    “希望只是观众”。

    几声枪响之后,大罗山再次恢复了平静,除了雪地上的鲜红,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海东青转头看向陆山民,“他们比想象的聪明,这招引蛇出洞似乎没有用”。

    陆山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海东青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这里的战斗更多的只是一种表象,高手过招,特别是像这场错综复杂的战争,关键的胜负手还在于看不见的地方”。

    “你是指猜各方的底牌和心思”。海东青喃喃道。

    陆山民嗯了一声。

    海东青冷冷道:“猜一群各怀鬼胎的人精的心思,这比在钢丝上跳舞还要危险”。

    “其实只要做到一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哪一点”?

    “信任”。说道这两个字的时候,陆山民额前的阴云消散了许多。

    海东青并没有陆山民这么乐观,带着揶揄的语气说道:“你是指左丘还是指山猫”?

    “都是”。

    “你这是病急乱投医,左丘我不想过多评论,至于那只猫,一个就是个心狠手辣卑鄙无耻之人,别忘了黄梅就是死在他的手上”。

    陆山民心头颤抖了一下,一想到黄梅,他就想一掌拍死山猫。“他确实是这样一个人”。

    海东青望向吴公馆方向,没有再反驳陆山民,如今之际,信任也罢,不信任也罢,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一点头绪都没有”?

    陆山民伸手挥了挥,“就像这刮过去的风,感觉得到,但看不见,也摸不着”。

    ··········

    ··········

    “狼头,等

    的时间越长对我们越不利啊”。狼二抖了抖长衫上的雪花,这个天狼盟的二号人物杀人如麻,到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气定神闲,但唯独华夏,自从踏上这块故土,心里就不踏实。华夏这块土地,不仅是雇佣兵的禁地,也是他们这种国际杀手组织的禁地。

    祁汉双手环抱,在这大雪纷飞的天气,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肌肉把衬衣撑得满满当当,呼之欲出。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耐心了”。

    狼二微微低下头,他有些不太明白,当年陆山民杀了狼五,明明是天狼盟的敌人,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为之卖命的人。

    “狼头,把兄弟们的命都压在他身上,值得吗”?

    “你是在质疑我吗”?祁汉神情冰冷。

    “当然不是,我的命是您救的,不仅是我,天狼盟里面的兄弟,大多都是您救下来的。我们本是一群被追得满世界没有容身之所的罪犯,没有您的庇护,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做了一辈子恶人,我想做一次好人”。

    “啊”?狼二惊讶的张大嘴巴。

    祁汉咧嘴一笑,挥了挥手,“开玩笑的,这你也信”。

    狼二脸上的惊讶并没有因此而消散,相识相处这么多年,他从未见祁汉开过玩笑。

    ··········

    ··········

    “老大,那帮缩头乌龟不出来啊,怎么办”?身穿白色作战服,脸上一道长长刀疤的男子趴在雪地里,转头问道。

    易翔凤深吸了一口烟,“急什么,好好盯着你的枪,刚才竟然放空了一枪,下一枪再放空就他娘的给我滚蛋”。

    男子嘿嘿一笑,“那还不是刚才被你的烟迷了眼睛”。

    易翔凤用力拍了一下男子的脑袋,“少给老子找借口,刚才要是我开枪,别说这点烟雾,就是个烟雾弹在面前,老子也不会放空”。

    男子没有反驳,因为易翔凤说的是事实,在中东,圈内人都知道他百步穿杨,从来不浪费一颗子弹。

    “老大,华夏人忒娘们儿了,打个仗畏畏缩缩的。还是在中东战场带劲儿,一窝蜂的往前冲,一点一个准”。

    “你他娘的不是华夏人”。

    男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大,要不我们硬冲吧。别看他们人多,又有碉堡。但他们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易翔凤叼着烟,他并不觉得男子是在夸夸其谈,他带来的这三十多号人都是在中东战场上厮杀十几年存活下来的精兵,虽然个人武力上比不上那些武道高手,但打仗不是江湖斗殴,作战时的心理素质,相互间的默契配合,这些都是对方所无法比拟的。若不是陆山民之前打过招呼一切要听他的指挥,他还真考虑过带一队人过去先打开缺口。

    “在等等吧”。

    ··········

    ··········

    田家别墅门口冷冷清清,只有一个保姆模样的中年妇女在清理着门口的积雪。

    “美女,请问这里是田家吗”?

    中年妇女抬起头,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对着他笑,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yin荡。

    “哪里来的混账东西,赶紧给我滚”。

    中年男人扶了扶镜框,舔着脸说道:“美女,别生气嘛,我和你们大少爷是朋友”。

    中年妇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些年来田家攀高枝的混球老娘见多了,赶紧滚”。

    中年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是宰相门前七品官,有钱的王八大三辈啊”。

    “你说谁是王八,看老娘不收拾你”。中年妇女拿起扫帚作势就打。

    中年男子哎哟一声,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啊,非礼啊”!

    中年一听,脸上一红,气不打一处来,追打得越拼命,誓要把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混蛋打得满地找他的狗牙。

    别墅里面,田衡坐立不安。自从那晚隐隐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之后,每天晚上都能梦见。梦见他掐着自己脖子,让他喘不过气来。

    田老爷子撇了眼田衡,脸色颇为不悦,“每逢大事有静气,我是怎么教你的”。

    “爷爷,我想去大罗山”。田衡直视田老爷子,语气坚决。

    “勇气可嘉,但不许去”。田老爷子淡淡道。

    “爷爷,您不是说我缺乏历练吗,这对于我来说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田老爷子眉头皱了皱,“要是觉得无聊,就去找老祖宗指点一下你的武道”。

    田衡摇了摇头,“老祖宗说我的瓶颈指点丝毫不起作用,只有生死磨砺才有可能抓住那一线突破的曙光”。

    田老爷子轻轻敲了敲烟杆,“你也说了那只是一线可能的曙光。生死磨砺,活下来才会豁然开朗,但更多的人没等到豁然开朗就死了”。

    “爷爷、”

    “你是武道中人,更是田家的继承人,不要本末倒置。创业才需要以小博大,守业需要的是稳中求进。特别家大业大的大家族,最大的忌讳就是把鸡蛋放进同一个篮子里”。

    田衡无奈的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田老爷子撇了眼田衡,“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上次旗山的事情,你一直耿耿于怀。”

    田衡望着门外,院子里稀稀疏疏下着雪,他不后悔自己做的事,但并不等于能做到心安理得。

    田老爷子淡淡道:“感情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多少情侣昨日山盟海誓,第二天就各自纷飞,多少友情早上还情比金坚,晚上就刀剑相向。这个世界上唯一靠得住的是责任,一代一代人扛起自己应有的责任,才能世代延绵。相比于一个家族的千秋万代,某一个人的某一段情义,就像是大风吹过的沙子,微不足道”。

    这样的话语,田衡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而是从小听到大。

    田老爷子仰头望着天花板,神情冷毅,“高处不胜寒,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爷孙两人一人看着天花板,一人看着院子里的雪,没有再说话,大厅里安静得闻可落针。

    门外隐隐传来一阵叫喊声,打破了门内的寂静。

第1371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枪声打断了龙尾阁里的谈话。

    吴峥摸了摸大光头,咧嘴笑道:“我说得没错吧,和解只是你们的一厢情愿。我比你们更了解这小子,别看他优柔寡断像个娘们儿,一旦发起狠来,不咬下你们一块肉,他是不会罢休的”。

    田岳神色如常,像是没有听到外面的枪声一样。

    “三十年的恩怨,总是需要解决的。若不是你说他今天会来,我未必会来”。

    吕震池伸出双手,在火盆上方搓了搓,“只是这样的方式,不好谈啊”。

    吴峥随意的靠在沙发上,笑道:“要不呢,您还以为他会因你们放过他而感恩戴德、上门致谢”?

    吕震池微微仰起头,龙尾阁里雕梁画栋,新刷的朱漆鲜艳欲滴。“我还以为那只猫别有用心,看来他说的倒是实话”。

    “不理解吧”?吴峥自问自答道:“这个世界上总有让人不理解的人和事,哪怕是您这样见惯世事的大人物也不例外”。

    吴峥撇了眼田岳,他正发呆的盯着火盆里的火苗,松树的油脂在火苗中呲呲作响,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不是我不想和解,只要陆山民这颗棋子不愿意退出棋盘,我们所有人都别想置身事外,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不管是哪一方,都已经是骑虎难下”。

    吕震池眉头微皱,今天这么大阵势来到这里,不是没想过最坏的结局,但仍然抱着一丝能与陆山民和解的期望,但依现在的形势来看,对方压根儿就不想坐下来与之谈判。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当年就不该答应韩孝周的作保,否则哪里会有今日的进退两难”。

    田岳神情淡漠,淡淡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还是想想该怎么解决眼下的事情吧”。

    “两位叔叔,这件事情,我可真没办法”。吴峥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高挂起的姿态。

    吕震池眉头皱得更深,“陆晨龙父子固然难缠,但还达不到可怕的地步,真正可怕的是外边环顾的群狼。”

    田岳淡淡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些年我们都太过自信了。最近一段时间,有好几个上头的朋友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与田家接触。这里面除了有影子的网络在警告之外,我更相信是上面有人盯上了我们”。

    吕震池略微点了点头,“我也得到一个可靠的消息,除了影子,上头也有人关注到了我们,他们在等一个突破口,而陆山民就很可能成为这个突破口”。

    “蚌鹤相争,渔翁得利,偏偏却遇上一个不要脸不要命的混不吝”。田岳言语中透着浓浓的无奈和不甘。

    吴峥摸了摸锃光瓦亮的大光头,笑道:“哪家的发家不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儿,特别是你们这样的家族,简直就是吸着别人的血才长了这一身膘”。

    吕震池不满的看了眼吴峥,“要说吸血,明眼人谁不知道吴家才是最贪婪的”。

    吴峥嘿嘿一笑,毫不在意,反而得意的说道:“那倒也是,他们吸别人的血,我吸干他们的血,一报还

    一报,还真是报应不爽啊”。

    田岳没有理会吴峥,以前他以为吴峥只是野心很大,现在在他看来,吴峥简直就是个疯子。转头看向吕震池,淡淡道:“要和解就不能杀他,要杀他,、、、大罗山外那些人正喝着茶等着呢。这局棋,我们早就从执棋者变为棋子,实在是难以掌控起棋局”。

    吕震池撇了一眼优哉游哉的吴峥,“总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殊不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想火中取栗,最终会引火**”。

    吴峥一边摸着铮亮的大光头,一边说道:“吕叔叔就不用含沙射影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可不只是我,这大罗山外群狼四顾,都想着扑上来咬一口肥肉。如果我妥协有用的话,外边就不会有枪声响起了。我只不过是顺势而为,至于最后是不是引火**,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吕震池没有理会吴峥,转头看向田岳,“田兄,这是你我这一代人面临的最艰巨的任务,如果过不了,你我两家的辉煌将会被丢尽历史的垃圾桶里”。

    田岳缓缓的闭上眼睛,喃喃道:“容我想想”。

    ··········

    ··········

    “你是谁”?

    中年男子正抱头鼠窜,一道声音在门口响起。

    中年妇女听到声音后,立即停止了追打,站在一旁说道:“大公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无赖,说是您的朋友,嚷嚷着要见您”。

    “朋友”?田衡锐利的目光落在中年男子身上,“哪里来的朋友”?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中年男子笑着理了理头发。

    “田家最近很少有朋友上门”。

    “那是因为他们并不是田家真正的朋友”。

    “听你的意思,你是田家真正的朋友”。田衡冷哼一声,不屑的看着这个长相一般,气质一般,身材一般的中年男子。

    “当然,田大公子是不是该请我这个真正的朋友进去坐一坐”。

    田衡有些犹豫,刚出来的时候,他只以为这人与以往那些上门拜访的人一样,但几句话交谈下来,每一句都似乎话中有话,与之前的人不太一样。

    “田家的大门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这个怎么看都很一般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展现出不一般的自信。“我也不是谁想请,就请得进的人”。

    “猪鼻子插大葱,你还装上了”。中年妇女一手叉腰,一手挥舞着扫帚,作势就要打。

    “李婶”。田衡叫住了中年妇女,微微侧身,朝中年男子做了个请的姿势,但眼中的目光却是更加的锋利。

    “你最好不是故弄玄虚,否则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潇洒的挥了挥手,“许多年后,当你回想起今天,你会对我感恩戴德的”。

    ·········

    ·········

    一阵血腥的混乱之后,所有人都退到了吴公馆大门以内,巴勒特狙击枪的威力太大,饶是这群历经过生死

    的人,到现在还依然心有余悸。

    李强靠在大门的石柱后面,几米外就是舒斗的尸体,脑袋已经没了,脖子处喷出的鲜血在雪地上渐了一地,像一朵妖艳的大芙蓉花。

    生死,他并不是没有经历过,但以往的经历都没有今天这样让他心里不舒服。特别是舒斗尸体旁边的一个翻开的钱夹,隐隐能看到里面夹着一张全家福,女人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怀里小女孩儿的笑容像春天里的小野菊。

    作为一个资深的保镖,他从来都是沉默寡言,从来都不与人吐露心声。或许是因为预感到今天很特殊,或许是因为刚才与舒斗的那一番对话搅动了他平静多年的心,总之,他能感觉到自己心理的不一样。

    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想冲出去抓住那个开枪的狙击手,然后一把扭下他的脖子。

    李强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个钱夹上,钱夹里面的照片像是有一股魔力,吸引着他蠢蠢欲动。

    “李哥,你要干什么”?李强踏出一步,被身后一人一把拉住。

    李强用力甩开那人的手臂,双脚弯曲,猛的弹射而出,在空中一个翻滚,还没落地,已伸手将钱夹抓在了手里。

    也正在这时,砰的一声枪响再一次震彻山林。

    李强落地之后没有停留,双手一撑,抱头翻滚,再次退到了石柱后面。

    “李哥,你不要命了”。

    李强喘着粗气,伸手抹了抹钱夹上的血迹,小女孩儿的笑容愈发明亮。

    李强合上钱夹,交给说话的男子,“交给你一个任务,把这个钱夹送到这个女人手上”。

    男子不解的接过钱夹,“李哥,他是田家的人,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李强点燃刚才熄灭了的烟,“同是天涯沦落人”。

    ·········

    ·········

    易翔凤狠狠的拍了刀疤男子一巴掌,“他娘的,这也能放空,你的眼睛被屎蒙住了吗”。

    刀疤男子盯着八倍镜,死死的瞄准石柱,“谁知道会有不怕死的突然冒出来。他娘的,这家伙竟敢戏弄我”。

    “老子教过你多少次,一个优秀的狙击手,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要像看没穿衣服的女人一样,眼睛都不能眨”。

    刀疤男子心里也很不忿,打了十几年的仗,还从没遇到过今天这样一天之内放了两次空枪的情况,“老大,再给我一次机会,下一次我一定一枪打烂他的头”。

    “下次,还会有下次,你真当别人跟你一样傻”。易翔凤一副很铁不成钢的愤怒。

    “老大,你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

    易翔凤摁灭烟头,他当然火气大,这里可不是中东战场,每过去一秒钟,他带来的这三十几号兄弟就多一分危险,相比于吴公馆里的人,他更担心的是被官方盯上,这里是华夏,若真是被盯上,带来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安然逃出华夏。

    他很是着急,抬手看了看手表,咬了咬牙,“管不了了,再等二十分钟,还没动静就强攻”。

第1372章 老天爷瞎了眼

    这个怎么看都很一般的中年男子,怎么看他都一般。

    一身廉价的衣着,毫无特色的长相,举手投足没有丝毫公子气度。

    但就是这样一个一般的人,面对田家的高梁画栋,面对大厅里的庄严奢华,面对田老爷子这样威严深邃的老人,竟是没有半点局促。

    不用人招呼,中年男子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沙发上,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信手拿起茶壶倒上茶水。

    “嗯,清甜、醇厚、芬芳、浓郁,沁人心脾、回味无穷啊”。

    田衡不悦的盯着中年男子,他见过太多为了抬高身价故作高深的人,最讨厌的也是这种人,这种人往往言过其实,没有半点本事。

    转头看向爷爷,老爷子只是半眯着眼睛看着中年男子,神色平淡,看不出明显的情绪。

    田衡静静的等着,以他对爷爷的了解,对于这种人,爷爷多半会当头棒喝,然后后者定会原形毕露,这样的场景,曾经见过不止一次。

    但是足足过了近十分钟,中年男子依然一副恬不知耻的样子,爷爷也依然漠然不语。

    田衡眉头微蹙,有些不耐烦,对中年男子说道,:“我很好奇你心里现在是真的泰然自若,还是假装得自信满怀,不管你属于那种情况,田家都不是你能戏耍的对象”。

    “虽然我是来帮你们的,但也算是一种谈判。谈判嘛,除了拼筹码以外,还讲求攻心,谁先沉住气,谁就能占先手”。中年男子呵呵一笑,对田老爷子说道:“田老爷子,您说我说得对不对”。说着又望向田衡,“田大公子,这一点,你还没把老爷子的精髓学到家啊”。

    “我最讨厌故弄玄虚的人,你最好不要成为我最讨厌的那一类人”。田衡面色冰冷,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威胁。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不过田大公子的开口也恰到好处,否则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就误大事了”。

    田老爷子半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以他的阅历,眼前这人要么是坑蒙拐骗的骗子,要么就真是个洞察人心的高手,不得不说,他确实也是正在等田衡来打破僵局。

    “如果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是想抬高你的身价,那么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有资格在我面前说出你想说的话”。

    中年男子搓了搓手,“人生最难的事情就是进退两难,特别是对于一个大家族来说,更是难上加难。贸然前进,担心辛辛苦苦积累的家当为他人作嫁衣裳;要是后退吧、、”中年男子摇了摇头,一脸为难的样子,“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隐患不除,始终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落了下来”。

    中年男子自顾喝了一口茶,啧啧感叹道:“难啊。”

    田衡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型,中年男子的一番话,正中要害。

    田老爷子神情不变,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示意中年男子继续说下去。

    中年男子身体微微前倾,看着田老爷子的眼睛说道,“老爷子,最难的还是您。以您这个年纪,还能活多久呢”。

    “大胆”!田衡厉声呵斥。

    中年男子缓缓半靠

    在沙发上,脸上不但没有惧色,反而带着一抹隐隐的得意。

    “田衡,对待客人要有礼貌”。说着淡淡的看着中年男子,“你继续说”。

    中年男子放下茶杯,问道:“老爷子,您说秦始皇或者朱元璋,临死前最害怕的是什么”?

    田老爷子道:“秦始皇焚书坑儒,收集天下武器铸九个大鼎,就是防止自己死后,儿孙守不住江山。朱元璋之所以大肆斩杀功勋大臣,就是怕自己死后皇太孙朱允炆镇不住他们”。

    中年男子又问道:“田家这一退,后患无穷。田老爷子真能安心的闭上眼”?

    田老爷子目光虽然依然平淡,但里面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审视,到目前为止,他还拿不准来人到底是哪一方的人。

    “呵呵”,田老爷子轻笑了一声,“你太高看我了,秦始皇和朱元璋是什么样的人物,在他们面前,我不过就是一只蝼蚁”。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自古以来,世家比皇家更重视家族传承。百年的皇家,千年的世家,可不是一句胡诌的俗语,历史书上可都写得明明白白的”。

    田衡下意识捏紧双拳,虽然他也拿不准这人是哪方势力,但直觉告诉他,这人多半是影子派来试探的。对于影子,他的心情很复杂。

    田老爷子摇了摇头,“我老了,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还能活几天。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哈哈哈哈”!中年男子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双肩抖动。

    田老爷子的目光变得有些锐利,不过很快又收敛了回去。

    “看得出来你是局中之人,实不相瞒,田家的人正在大罗山谈判,过了今日,一切恩怨都将是过眼云烟”。

    中年男子从兜里摸出烟,抽出一根,问道:“不介意吧”。

    田老爷子轻轻抬了抬手,“请自便”。

    中年男子点燃烟,深吸一口,一脸的享受。

    “田老爷子,您就别自欺欺人了”。

    中年男子的声音很温和,却像一把重锤捶在田老爷子的胸口,同样也让田衡脑袋嗡的一响。

    “如果田老爷子到现在还不肯坦诚相待,我就帮不了你们了”。

    田老爷子轻轻动了动食指,“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中年男子的目光落在那根食指上,脸上露出一抹玩味儿的笑容,“我能让你安心的死去”。

    “你找死”!田衡豁然起身,上前一把抓住中年男子的衣襟。

    “放开他”。田老爷子威严的声音响起。

    田衡手臂青筋崩裂,不甘的松开手,“你说话最好注意点”。

    中年男子活动了一下脖子,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番被田衡弄皱的衣领。

    “我如果是他们的人,就不会前来故意挑起你敏感的神经,而是许你更多后退一步的好处”。

    田老爷子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这一生阅人无数,能看得出男子脸上的自信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是一种胸有成竹吃定对手的自信,是一种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的自信。这种自信他太熟悉不过了,这

    一生,他在无数对手面前展现过这种自信,但今天是唯一一次别人在他面前展现出这种自信。

    他的胸中有一股怒气,但这股怒气偏偏无法发泄出来。

    中年男子抿嘴一笑,“田老爷子,不必怀疑了。如果我真是他们派来试探你的,你的犹豫已经暴露了”。说着呵呵一笑,“但还好,我不是”。

    “哈哈哈哈、、”田老爷子突然放声大笑,笑声爽朗,余音绕梁。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说着目光移到田衡身上,“但愿你们不会成为敌人”!

    中年男子淡淡一笑,“那要看田老爷子您怎么选择了”。

    田老爷子昏暗的眼睛陡然间变得明亮,“什么条件”!声音洪亮而干脆。

    中年男子吐出一大口烟雾,整个身体轻松了下来,很显然,他刚才也并不是真正的完全轻松。

    “得死几个人”。

    “他在不在内”?田老爷子干枯的手指指向田衡。

    “不算”。

    “成交”。

    田衡刚开始还一头雾水,听到后面,大汗淋漓。

    “不行”!

    “你给我闭嘴”!田老爷子冷哼一声,“从今天起,你就是田家的家主”。

    田老爷子转头看向中年男子,发现男子眼中带着淡淡的崇敬之色。

    “不用这么看着我,人性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不同的是,我把这份自私从我身上移到了田家整个家族身上了而已”。

    中年男子眼中的崇敬之色一闪而逝,呵呵一笑,笑声中带着淡淡的轻蔑,“差点忘了”。

    田老爷子没有理会中年男子的嘲讽,对田衡说道:“接下来的谈话你就不必听了”。

    “爷爷”!

    “给我滚出去”!

    ··········

    ··········

    海东青抬手看了看手表,秀美微蹙。虽然他脾气火爆、雷厉风行,但她重来不是个沉不住气的莽撞之人。但是现在,她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还要等多久”。

    “再等等”!

    “你在等什么”?海东青语气中带着怒意,大罗山不是法外之地,从季铁军那里争取来的时间是极其有限的。

    陆山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你也不知道”?海东青冷笑一声,“你不会是来这里欣赏雪景的吧”。

    陆山民确实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冥冥之中,他直觉自己能等到什么。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让我什么都等不到呢”?

    “这就是你的理由”?“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陆山民转头看向海东青,“你现在能站在我的面前,就足以说明,那并不可笑”。

    海东青气不打一处来,他发觉和陆山民讲道理,自己从来都没讲义赢过,哪怕明明听起来是歪理邪说。

    “你这样的人能活到今天,简直是老天爷瞎了眼”。

第1373章 佛渡有缘人

    安静的阁楼里,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格外刺耳,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到古色古香的檀木茶几上。

    吕震池伸手哦拿起手机,“我出去接个电话”。说完起身走出了房间。

    吴峥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方向,笑道:“看来吕叔叔不太信任我啊”。

    田岳淡淡道:“关乎家族存亡的大事,你以为我们都像你这么儿戏”。

    吴峥抬手看了看手表,呵呵一笑,“时间不多了,错过今天这个机会,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田岳下意识皱起眉头,喃喃道:“确实是唯一的机会了”。

    说完这句话,田岳攥在手里的手机也响了。

    吴峥笑了笑,“田叔叔也要出去接个电话”。

    “对”!田岳起身走了出去。

    吴峥用力的拍了拍脑袋,仅剩的一直眼里放着兴奋的光芒。“陆山民,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房间门推开,何丽端着另外一壶泡好的茶水,冰冷着脸走了进来。

    “只打雷不下雨,看来你们谈得并不顺利”。

    吴峥玩味儿的看着何丽,“你就这么希望打起来,就不担心陆山民被干掉”?

    何丽放茶壶的手停顿了一下,“我与他并没有多大关联”。

    “没多大关联并不等于没有关联”。吴峥半眯着眼睛盯着何丽。

    何丽放下茶壶,转头看着吴峥,“从我出生到现在,从没得到过陆家的一丝一毫的恩惠。与陆家的恩情,早在我父母死的时候就彻底断干净了”。

    “呵呵,所以你只在乎你父母的仇,不在乎陆山民的生死”?

    何丽瞪大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说的很对”!语气坚决,好不犹疑。

    吴峥盯着何丽的眼睛看了很久才将目光移开,转向门口方向,“等这两只老狐狸回来,就应该有结果了”。

    ··········

    ··········

    吕震池和田岳站在龙尾阁的假山下,不用说话,仅仅从彼此的眼中就能看出对方和自己一样。

    “老爷子的电话”?站立了半晌,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而后又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吕震池苦笑一声,“真没想到连你我都沦为了棋子”。

    田岳的神色颇为自然,转头望向山下,跃过吴公馆的高大围墙,能看到外面壮丽的雪景。曾几何时,他站在山巅豪情壮志、指点江山,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脚下,任他驰骋。

    如今面对同样的景色,内心却是如这冰般冰冷。

    他还想到了那个女子,如此的明媚动人,让他几十年都难以忘怀,而如今的一切,就始于那年那月那场大雪。

    仔细想来,那时的豪情万丈与挥斥方遒,其实早在那时就已经注定,自从遇见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

    田岳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自认为站在顶峰一览纵山小,其实自己的命运,早在几十年前就落入了他人手中。

    “没有什么想不到的,这本就是你我的宿命。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真正的随心所欲,哪怕你出生就站在巅峰也不行”。

    吕震池颇有所感,“底下的人被上面的人踩着

    无法获得自由,上面的人时刻提防着下面的人冲上来动摇地位同样无法获得自由。哪怕你我这样顶级豪门的家主,也一样会沦落为谈判的筹码”。

    婉转的回廊下,两个高大的身形缓缓而来。

    陈庆之和杨志来到两人近前,说道:“田爷、吕爷,我们已经安排好了”。

    田岳看向陈庆之,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应对”?

    “坚守不出,他没有任何办法”。陈庆之答道。

    吕震池也看向杨志,“你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吕爷,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吕震池与田岳对视了一眼,后者微微点了点头。“哎,我吕家何时沦落到被欺负也不敢还手的境地”。

    杨志眉头微微一抬,“吕爷,坚守能更加保证您的安全”。说着斜眼对陈庆之使了个眼色。

    陈庆之接着说道:“田爷、吕爷,对方的狙击手是故意暴露位置,目的是想引蛇出洞、各个击破,我们不能中了他们的奸计。而且,对方好整以暇,贸然出击会损伤严重”。

    田岳抬眼看着陈庆之,淡淡的问道:“我们死了几个人”?

    “除了一开始冷不防被狙击手击中的四个人外,没有伤亡”。

    “四个人也不少了,他们都是跟着我田家上十年的忠义之士,不能这么白白死掉,要是就这么死了,以后随还愿意为田家效力”。

    “田兄说得对,我们的生死是小,家族的荣誉是大。”

    陈庆之和杨志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解。

    “但是、、”

    “不用但是了,你们考虑的是一城一地的得失,我们要考虑的是家族的千秋万代”。

    田岳挥了挥手,“去吧,你们两个各自带队出击,把那几个狙击手的人头给我提回来”。

    杨志和陈庆之满脸的疑惑不解,但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也没有再劝说,转头朝着回廊下走去。

    “杨兄,我觉得田爷今天有些反常”。

    “吕爷也很反常”。杨志神色严肃。

    陈庆之自我安慰道:“不过也不用担心。陆山民在天京的势力不大,不可能带太多的人来。我们这边几乎个个都是好手,哪怕分兵出去胜算依然很大,只不过多死几个人而已”。

    “不,我们两人不能都去,必须要留下一人守在吴公馆”。杨志突然停下脚步,盯着陈庆之的眼睛,谨慎的说道。

    “这、、、”陈庆之眉头紧皱,作为田岳的贴身保镖,这么些年来,他对田岳是言听计从,从来没有违背过命令。

    杨志回想着今天的细节,越想越不安心。“我跟了吕爷十几年,对他的了解甚至超过了自己,虽然想不明白,但我不放心”。

    陈庆之其实也有同样的感受,听杨志这么一说,也觉得确实很有必要留下一人。

    “那我俩谁去”?

    杨志重重的拍了一下陈庆之,“吕爷就摆托你了”。说完,阔步朝着吴公馆大门方向走去。

    陈庆之没有与杨志争,他隐隐觉得,或许这吴公馆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

    ··········

    中年男子背着手,哼着小曲儿,

    优哉游哉的走出了田家大门,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再次调戏了几句扫雪的中年妇女,惹得中年妇女挥着扫帚追出去好几百米。

    中年男子一路奔逃,哪怕中年妇女早已返回去,他依然拔腿狂奔,直到实在跑不动的时候才停了下来,靠在路边的一棵树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掏烟点火,颤抖的手拿着打火机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着。

    “他奶奶的”!

    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火苗在眼前出现。“吓着了吧”。

    中年男子身体一软,差点蹲了下去。转头看向眼前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满脸怒意。

    “是被你吓着了”。

    男子看上去五六十岁,两鬓微白,但身体健壮如牛,全身散发着浓浓的野性。

    “我还以为你真的很大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很大胆”。中年男子凑上前点燃烟,深吸一口。

    “那你还敢来”?壮硕男子虽然看着气势很吓人,但声音却很温和。

    “那是因为我算无遗策,算准了田老头儿的心思”。

    “他们答应了”?男子往向隐隐可见的田家大院。

    “要不呢,你还能见到我”?中年男子没好气的说道,再次深吸一口烟压惊,发抖的手腕才渐渐平稳了下来。

    “你们这些读书人,有时候真让人看不懂”。

    “读书人也是人,拉的屎也一样臭”。

    “你这么会算,那你算算田家会不会派人追上来”?男子低头看着中年男子,笑问道。

    “即便真有人追上来,也是来找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男子再次望向远方,寒风吹过,雪花飘飘。

    “哦,那你还不走”。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顺着男子的目光望去,一根人毛也没看见。

    “真有人来”。

    “你觉得呢”?

    中年男子没有答话,拔腿就跑,连滚带爬的朝着山下不要命的狂奔。

    两鬓微白的男子回头看了一眼,眉头微皱,“有辱斯文”。

    说着转头看着正前方的山坡,“老人家,既然想见我,就出来吧”。

    “阿弥陀佛”!一声吟唱从山坡后响起,犹如天籁佛音,充满了对世人的怜悯。

    紧接着,一个白眉无须的老和尚披着一件鲜艳的袈裟从山坡后走了出来,看似漫不经心,但眨眼间就来到了男子身前十米之处。

    “真没想到会是你,几十年不见,施主也老了”。

    男子平淡的看着老和尚,“听大师之言,应该见过我”。

    “老衲潜心向佛,很早以前就不在世间行走,所以施主没见过我。不过老衲心怀慈悲,一心普度众生,所以对世人颇有关注,施主早年英姿勃发,自然也在老衲的关注之中”。

    “心怀慈悲”?男子忍不住笑了笑,“我还从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和尚”。

    老和尚面带佛光,淡淡道:“施主杀气太盛,不是件好事”。

    “怎么,大师想渡我”?

    “佛渡有缘人,施主本非凡人,自然也有缘”。

    男子仰天大笑,笑声震得漫天的雪花逆行而上。

    “渡你·骂·个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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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户出山介绍:
一介山民,山中猎熊猎虎猎豹,下山猎功猎名猎艳;一步入红尘,步步皆擂台,山里道理黑白分明,山外人心难分黑白。何为梦想,顾径苍翠,做梦又何曾想到;何为目标,蓦然回首,早已是万人仰望的目标。猎户出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猎户出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猎户出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