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陈二狗的妖孽人生TXT下载陈二狗的妖孽人生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陈二狗的妖孽人生全文阅读

作者:烽火戏诸侯     陈二狗的妖孽人生txt下载     陈二狗的妖孽人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1章 我岿然不动,心如磐石

    手腕上少了一根红绳的陈二狗回到南京,王虎剩没瞧出端倪,陈庆之更不可能发现这个细节,只有心思细腻的曹蒹葭一眼看穿,只不过她没有道破,带着陈二狗去玄武湖。

    现在的陈二狗似乎不能算作纯粹的穷人,毕竟手里拿了第一桶金,一辆陈圆殊按照约定送给他的悍马越野车,一张数额是7位数字的信用卡,陈二狗让王虎剩在南京郊区找了一栋农民房包下来,4层,然后直接把卡交给陈庆之,因为除了陈象爻治病,他们这伙人再没有太大的开销,陈庆之没有拒绝。

    但那一刻,陈二狗递出去一张卡,收回来的却是白马探花陈庆之的一条命。

    两人进入玄武门经翠红堤到环洲,然后沿堤北行,一直没有歇脚的曹蒹葭在郭璞亭停下,匆匆拍了张照片就继续前行,陈二狗就跟在她身后,经过长达300余米的樱洲长廊,陈二狗没来由想到石青峰的那条走了81步的下倾走廊,一语不发跟着曹蒹葭来到阅兵台,这一次曹蒹葭没有匆忙离去,而是驻足望着玄武湖,道:“宋元嘉年间湖中出现过两次黑龙,所以这湖才被称作玄武湖,不过所谓黑龙,我估计是扬子鳄。隋文帝曾经下令夷平南京城,那是玄武湖第一次遭到填平的厄运,二狗,你能想象一座城市一座湖泊被人力夷平吗?有些时候一想,单个的人,面对浩荡的历史洪流,或者庞大的国家机器,真的渺小如蝼蚁,也不知道是该敬畏还是该不甘。”

    陈二狗笑了笑,没有发表言论。

    他相信她前一句对玄武湖的描述差不多可以理解为铺垫,后一句才是关键,陈二狗几乎是立即就联想到方家和南京的气势逼人,他同样感到无力。曹蒹葭这一番话,很大程度上等于是在劝解他应该放开胸怀,这份心意,陈二狗心领,也感激,其实仔细琢磨在张家寨在上海再到南京的每一次见面。她许多当时看似轻描淡写不曾让陈二狗深刻感受的话语,回过头细一思量,值得咀嚼。

    点到即止,曹蒹葭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而是微笑道:“历史上这里是训练检阅水军的地点,不过我倒是怎么都没办法感受桅樯林立鼓角震天,反而喜欢民间对它地称呼,饮马塘。到了明朝,这里一不小心成了皇家禁地。因为它要存放明朝户籍和各地赋税全书的黄册库,于与世隔绝260多年,因为这个世界档案史上奇迹。我才决定来玄武湖。”

    “这些东西你是来之前专门查阅过,还是很早就记在脑子里?”陈二狗好奇道。

    “感兴趣的东西就多去了解一下,顺藤摸瓜,有一定知识储存量后就能事半功倍,其实每个体系的知识都有一个树型框架,除了抓住主干和清晰脉络,有个小技巧就是把每个结点揪出来,例如要了解宋朝历史,你就得先把宋代每个年份段里重要的事件搞清楚。再把举足轻重的人物一一列举出来,武将文臣,历朝皇帝,词人名妓,这些角色很容易就构成一幅完整图画,提纲挈领,就是讲这个。”

    在外人面前甚至在曹家内一向都很吝啬言辞地曹蒹葭不厌其烦道,“我个人觉得24史必须烂熟于胸,忘记自己国家的历史。妄谈江湖指点江山,是很浮夸的事情,二狗,读史可以明智,这话是金玉良言,多少帝王将相枭雄奸臣穷极一生智慧韬略,也只不过在史书上占据短小篇幅甚至是寥寥百字十数字,等你读透了24史,一定受益匪浅。”

    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渔。

    曹蒹葭转头轻轻瞥了眼点头地陈二狗。这是一个能举一反三地男人。她眼神里地温柔不再加以掩饰。

    闻鸡亭。铜钩井。武庙闸。辟邪驮石。曹蒹葭走马观花。等走出玄武湖。陈二狗忍不住问道:“这么急?”

    “习惯了。”

    曹蒹葭眼神一黯。继而忍俊不禁道。“这一年多都是这个样子跑景点。我爬黄山、峨眉山在内地所有名山速度都要比平常人快上一倍左右。是小时候被我爷爷教出来地老毛病。抓主要矛盾。讲究一个雷霆万钧。所以我学生生涯。看书也好。考试也罢。甚至是跟人交谈。都像是一场场小规模战役。要集中优势力量一口气逐个吞掉各个局部敌人。”

    到最后。曹蒹葭学着她爷爷做了个演说地手势。陈二狗没笑。她自己笑得捧腹。看到不解风情地陈二狗傻乎乎愣在一旁。有些尴尬地曹蒹葭瞪了他一眼。心领神会地陈二狗立即配合地憨笑起来。曹蒹葭摘下鸭舌帽狠狠戴在陈二狗头上。转身率先走路。嘴角扬起会心地笑意。陈二狗手里拎着买来没多久地南京板鸭。边啃边追。曹蒹葭走在前面。手里握着一块没花陈二狗多少钱地玉雕无尾金陵辟邪。拇指细细摸索着远称不上圆润地玉石。眼神流波妩媚。那个曹家老人心目中有大将风范地宝贝孙女、曹野狐眼中大智近妖地妖孽妹妹再高不可攀。让人望而生畏。说到底。剥下荣耀光环和显赫外衣。也只是个等了26年爱情地女人。

    有些东西来得越姗姗来迟。也许越不会犹抱琵琶半遮面。

    晚上,曹蒹葭还是没有放过陈二狗,带着他跑到南京郊外的直渎山上的燕子矶看长江,登临矶头进入御碑亭,乾隆帝“当年闻说绕江澜,撼地洪涛足下看”14个字让曹蒹葭啧啧称叹,说当真是极有气势,有六分李太白风采,对诗词七窍通了六窍地陈二狗就干脆蹲在亭子里抽烟,眺望长江,因为是晚上,天地间水月皓白,滚滚长江东逝水,一泻千里,果真是月涌大江流,陈二狗心胸豁然间开阔,几乎想要狂吼几声。

    “要嚷就嚷吧。”曹蒹葭心有灵犀笑道。

    陈二狗挠了挠头,还是忍住这个诱惑。

    “真不嚷?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以后我就不带你来燕子矶喽。”曹蒹葭打趣道。

    “不嚷。”

    陈二狗摇摇头,蹲在地上悠闲抽烟,突然抬起头问道:“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不能。”曹蒹葭狡黠道。

    “因为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又不想回答的缘故吗?”陈二狗笑道。

    “正解。”曹蒹葭眨了眨眼睛。

    “你总是这个样子,我不敢娶你。”陈二狗唉声叹气道。

    “那你问吧。”哭笑不得的曹蒹葭出奇地妥协,这貌似不是她的风格。这种激将法放在以往根本就是雕虫小技,可在这个月涌江流雄踞燕子矶之巅的当下这个男人说出口,她却实在不忍心拒绝。

    “你都知道我想问啥了,干吗不给我一个干脆。”陈二狗郁闷道,就跟要上断头台的好汉一样,嚷着让刽子手干脆一点。

    曹蒹葭靠在石碑,陪陈二狗一起眺望不知道淘去多少风流人物的滚滚长江,停顿了半分钟,缓缓道:“一个男人。怎么样才算大丈夫,怎么样才是顶天立地,这个看上去的确有些空泛的天大问题。很多女人都没有想过,或者本能地浅尝辄止,我呢,看过不少家族荣辱变迁,也亲眼见过太多女人眼中顶尖地优秀男人龌龊卑劣一面,再者,二狗,我回答问题之前先问你一个问题,成功者的成功。到底靠什么?”

    陈二狗摇摇头,成功,挺遥远的一个词汇,本以为触手可及,没想到那么快就被打回原形。

    “一命二运三根骨,四积阴功五读书。”

    曹蒹葭笑道:“这话是我哥的调侃,不过大致就是如此,一个勘不破的命,一个朦朦胧胧风水。被摆在前两位,不是信口雌黄,其实商场的成功者,政界地上位者,除去六成确有其过人之处,剩下四成在我看来比较老百姓也就纯粹是命好,抓住了一两次大机遇,不少人甚至成功了都还在恍惚,一个人能抓住人生中三次机遇。就可以非常成功。所以我说你其实不比许多你心生崇敬的大人物差,不是刻意捧你。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明白字面意思,但不太理解你的潜台词。”陈二狗赧颜道。

    “我想说地是我心目中地男人,只有一个标准。”

    曹蒹葭肃穆道:“滴水穿石坚如铁,我自岿然不动,心如磐石。”

    “你说我是吗?”陈二狗苦笑道。

    曹蒹葭在他身旁蹲下,托着腮帮,这一次没有回答。

    陈二狗抽第二根烟,他的脸上永远没有大悲大恸,大惊大喜,因为他就是一个彻底地悲观主义者,没有家世背景来孕育他的跋扈资本,没有优越学习来培养他的正统修养,他那天之所以胆大包天主动抱住曹蒹葭,只是不肯放过一丝机会地本性使然,这就像他起初进入上海满心不会放过一个水灵娘们是一个道理。

    “二狗,在我眼里,你比富贵更有可塑性,比他更是一个爷们。”

    曹蒹葭柔声道,“我一点都不奇怪你爷爷在墓碑上写陈浮生爷爷,而不是陈富贵爷爷。你选我,而不是选小夭,是因为怕根基孱弱的自己把一个干净的女孩拖拽进泥泞和荆棘,魏端公尚且逃不过一死,你也没有逃过狡兔死走狗烹地下场,一个方家就把你压得喘不过气,一个乔六就敢扬言玩弄魏家所有女人,你能保护谁?所以你退一步,放一次手,也许你觉得很窝囊,很对不住那个肯对你托付终生的傻孩子,但我是旁观者,看到你去上海扮演一回陈世美,大恶人,却觉得你比任何时候都像个男人,比起捅赵鲲鹏一刀,扎乔六一枪,相对那种富贵陈庆之都可以做到的血性,我更喜欢你面对小夭的良苦用心,我其实有点嫉妒叫沐小夭的女人,这样就让你心甘情愿摘下了你娘给你戴上的红绳。”

    很多苦,苦到说不出口,才最伤人。

    就像憋着一口气连续把好几口烧刀子酒咽下肚子。

    “肯定会有很多人说你看上我是瞎了眼的。”陈二狗望向曹蒹葭自嘲道。

    “别人笑我眼瞎,十年二十年后再看谁是谁非。”曹蒹葭微笑道。

    两个人肩靠着肩一起望向长江尽头,豪气纵横。

    他心如磐石,她何尝不是心如磐石?

第52章 卖命。驭人。

    南京郊区夜晚,四层小楼外停着一辆大号油老虎悍马越野,车上走下刚从夫子庙秦淮河畔转悠一圈的曹蒹葭和陈二狗,白天里两人也把雨花台风景区囫囵吞枣浏览了一遍,陈二狗喜欢跟着她游览,路线清晰,还能听到比导游还专业的讲解。

    回来后陈二狗先把魁光阁的五香茶叶蛋和永和园的蟹壳黄烧饼分成两份拎给王虎剩兄弟和陈庆之兄妹,四个人这两天都在不遗余力地忙碌安置新窝,陈二狗陪着曹蒹葭风花雪月,当然不能忘记犒劳众人,这房子四层共计七个房间,王解放被王虎剩定义为看门狗,住在一楼,要死肯定是第一个,王虎剩自己霸占二楼两套房间,陈庆之和陈象爻住三楼,二狗则和曹蒹葭分去四楼的两套,大家庭,融洽和睦,王虎剩有空就找陈庆之喝酒侃大山,一个是榜眼小爷,一个是白马探花,都是刨坟的高手,对堪舆青鸟术和古董收藏都不是门外汉,一箩筐的共同语言,最高兴的还是王解放,每当小爷和陈庆之聊天的时候,呆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的他就两眼放光,搓着不知道糟蹋过多少良家妇女的粗糙大手,乐呵呵使劲笑,仿佛重新回到了跟着大将军表哥大鱼小鱼虾米通吃大杀四方的牛逼烘烘岁月,甚至裤裆里的玩意都安分守己起来,一点都没找个娘们泻火的流氓欲望,而陈象爻的生活就是听收音机,伺候一堆花鸟鱼虫,一如既往的安静恬淡,虽然住的地方远没有石青峰典雅精致,但脸色却更加圆润精神。

    不过她和曹蒹葭似乎没有过多的交集,就像一条澹泊古井中安静守望头顶一小片天空的小青鱼,和一尾大江大河中见过太多龙门的艳红鲤鱼,相望于一步之遥的江湖,不生疏,但也不刻意客套寒暄。

    王虎剩一口一个五香茶叶蛋。踩着双从上海踩到山水华门再踩到这里的破烂旅游鞋,一脸大将军标志性淫秽谄笑,含糊不清道:“二狗,啥时候把姓曹的就地正法?你要哪天把她给推翻压倒,我立即就把早准备好的一万响鞭炮挂出去庆祝。”

    陈二狗脸庞微微抽搐,有种把王虎剩剃光头地冲动。

    “霸王硬上弓。把生米煮成熟饭才是最高境界,二狗,你别学城里人那些娘娘腔手段玩啥浪漫,没用,曹家女人不吃那一套,二狗,我可警告你,她现在就跟你住一楼,煮熟的天鹅肉要是飞掉。你这只癞蛤蟆干脆就让阿梅饭馆胸那位前两团肉能碎大石的王语嫣妹子压死,小身板连床板一切压塌。”王虎剩吃完几颗茶叶蛋的间隙还不忘蹲在小板凳上,伸手抠抠不甘寂寞破鞋而出的脚丫。然后继续深情爱抚一枚茶叶蛋,跟替女人脱衣服一样剥壳,丢进嘴里,一通咀嚼撕咬,看得陈二狗头皮发麻。

    “你怎么比我还急?”陈二狗找了根板凳坐下来笑道。

    “我要是能被某个曹家女人那般不食人间烟火又世事洞明的娘们对我青眼相加,别说霸王硬上弓,我就是哭爹喊娘抱大腿都要把她拿下。”

    王虎剩吃完了茶叶蛋,就极有宜将剩勇追穷寇气势地去消灭蟹壳黄烧饼,似乎一点都没有要给王解放留点打牙祭塞牙缝地意图。也许外人看着忒不厚道,但事实是王家兄弟之间,王虎剩除了吃的东西不让王解放,妞,钱,古董,都让王解放,这恐怕就是王虎剩最为诡谲的地方,他大嘴吞咽香酥可口的黄烧饼。瞥了眼对面的陈二狗,压低声音道:“二狗,咱们都是乡下人,土豹子,我狗嘴里也吐不出象牙,讨媳妇生崽子传香火才是一等一的大事,能碰上个脸蛋漂亮心肠干净的娘们,不拱翻生娃是要遭天谴的,你啊。趁热打铁。我虽然总寒碜刻薄王解放说那家伙是头种猪,那是眼红。有娘们不上,天诛地灭。”

    “我也想生米煮成熟饭啊。”

    陈二狗尴尬地哭丧着脸,悄声道:“可你不知道曹蒹葭能轻松把我过肩摔砸出去老远,我要是提着裤裆没头没脑杀进她房间,恐怕只有被阉的份,所以我现在都没敢牵她地手,你让我霸王硬上弓,那不等于撞枪口。”

    “这么猛?”王虎剩错愕道。

    陈二狗点点头。

    “要不准备点土方子地***。或者弄点安眠药之类地?实在不行我让陈庆之和王解放帮帮忙。先把她制服了捆绑在床上。再让你提枪上阵?”王虎剩阴险道。笑容奸诈。猥琐到不行。

    “虎剩哥。我个人比较欣赏土法子***。这个可行性比较强。后遗症小。也好收场。”

    曹蒹葭幽灵一般出现在房间门口。笑容嫣然。声音温柔。一声别有韵味地虎剩哥。让王虎剩立即感受到冰火两重天地煎熬。本来刚要把半个蟹壳黄烧饼塞进嘴巴。结果悬在半空。愣了几秒。王虎剩大将军地急智立即凸显出来。一把丢掉黄烧饼。哭丧着脸跟死了亲爹亲娘一般悲恸道:“曹姐。饶命啊。这都是二狗这牲口变着法引诱我出馊主意。他是主谋。我只是帮凶。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如果非要杀要剐。我绝不皱一下眉头。但一定得先处置二狗。否则我死不瞑目啊。”

    于是刚好心好意给他送一袋子茶叶蛋黄烧饼地陈二狗就这样被出卖了。目瞪口呆欲哭无泪地陈二狗似乎只有悲壮而凄凉阵亡地唯一结局。

    然后只喊了一句**你大爷的陈二狗就被笑容妩媚杀伤力却不亚于天雷的曹蒹葭拎着耳朵牵出去。

    王虎剩抹了一把汗,重新捡起那个被扔到角落旮旯的蟹壳黄烧饼,吃得有滋有味,心有余悸地小声嘀咕道:“二狗,反正夫妻打是亲骂是爱,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就牺牲这一次。”

    他们这栋房子除了王虎剩地最邋遢,就数陈庆之的房间最简朴,一张床,一个摆放衣服的箱子。一张椅子,就没有任何琐碎物件,曹蒹葭某次不经意评价陈庆之说他是一个内心充实到一种境界的男人,陈二狗深以为然,越是肚中空空的家伙才会使劲往房间填塞东西,就像他自己。恨不得把24史《道藏》都搬进屋子。

    陈象爻的房间也不繁琐,干净整齐,几盘从山西太原带来的兰花,小玻璃缸里养了比金鱼好养活许多的两条藏青色小鲫鱼,陈庆之帮她在屋顶搭建了一个棚子养了一窝鸽子,甚至捣鼓来很多泥土折腾出一块小菜园子,她地人生不得不简单枯燥,幸运地是她有一个良好的心态,闭门即是深山。心静随处净土。

    陈象爻此刻小口品尝着陈二狗前不久送来的点心,陈庆之靠在窗口,意态闲适。只要妹妹陈象爻吃的好睡的好,他地人生也就无欲无求,如入定枯僧得到了圆满,在太原没有靠山的他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不在妹妹身边的时候出现意外,到了南京,虽然当下也是暗流涌动一触即发的敏感时刻,但陈庆之起码确定他、陈二狗和王家兄弟四个人只要不死绝,象爻就不会有危险。这种信任,使得这位探花金盆洗手后有种久违地安定。

    “哥,你收下那张卡了?”陈象爻轻声道。

    “嗯。”陈庆之点点头道。

    “不还吗?”陈象爻怯生生询问,细嚼慢咽那一块蟹壳黄烧饼,像是把人生杂陈五味都咽下去。

    她眼瞎,但看人看事却远比寻常人透彻几分。哥哥陈庆之原本可以抽身,收下卡后,最讲义气地哥哥就注定一辈子捆绑在陈浮生身边,她敬重并且佩服着那个东北男人。但她同样不希望哥哥过刀口舔血的险峻生活。

    卖力和卖命,终究是截然不同地两个概念。

    “收下,就不还了,要还,浮生也不会要。”陈庆之柔声道。

    “哥,我们不缺钱。”陈象爻头又低了几分。

    陈庆之沉默许久没有说话,等陈象爻吃完手中的黄烧饼,他从桌上抽出一张餐巾纸,蹲下来帮她擦拭轻微油腻地纤瘦小手。缓缓道:“象爻。哥是不缺钱,也不图那个钱。但哥想给你一个安稳的生活。哥以前做过太多亏心事和缺德事,仇家多,哥不想我自己造的孽报应在象爻身上,那样我以后怎么有脸去见爹娘和爷爷?上位者大多生性炎凉,爷爷生前常教我写一句话,世途渺于鸟道,人情浮比鱼蛮,我最终选定浮生,心智,隐忍,手腕,那都是其次,最重要地是他肯把你处处当自己人看待,将心比心,便是佛心,我相信如果真有一天我遭了因果报应,他也会好好对你,象爻,哥拿一条不干不净的贱命换你一生平安,是赚到了。”

    陈象爻咬着嘴唇,低着脑袋。

    “哭了?”陈庆之轻笑道。

    陈象爻倔强得摇摇头。

    “傻闺女,哥是那么好死的人吗?哥可是跟北方响当当大猛人孙满弓单挑过的大老爷们,要死也肯定不会死在南京,象爻,哥可还想看你结婚生子,还想看浮生那家伙跟孙老虎一样煊天赫地,舍不得死,阎王爷就算想拉我去阴曹地府,我也爬回来。”陈庆之柔声道,坚定无比。

    “拉钩。”陈象爻抬头,是一张纯洁笑颜。

    “拉钩。”

    伸出手指的陈庆之哈哈笑道,“哥要是说话不算数,你就让我跟王虎剩睡一个床铺。”

    曹蒹葭当然不会真阉割无辜的陈二狗,只是拉着他来到顶楼,问道:“你喜欢玩匕首?”

    陈二狗愣了一下,点点头。

    “喜欢粗犷的还是精致的?”曹蒹葭笑问道。

    “都可以。”陈二狗不挑剔这个,只要是把匕首,他就能玩得出神入化。

    “这就好,我来南京前帮你挑了把阿拉斯加捕鲸叉,回头拿给你。”曹蒹葭轻声道。

    “特地送给我?”陈二狗惊喜道。

    “不可以?”曹蒹葭撇了撇嘴。

    “事先说明,俺卖笑不卖身的。”陈二狗嘿嘿笑道。

    曹蒹葭没有理会这个沾荤地玩笑,“如今社会尤其是内陆省份弥漫一股浓烈的暴戾之气,这是体制改革的必然苦果,不少政治精英为了谋取利益最大化,开始黑道化,为政最紧要狡兔三窟,谁不想黑白通吃左右逢源,所以使得乔六手下刀匪之类的角色横行,司法官员的黑白混淆,危害最大,政府一直在打击,虽然远没有端本清源,但毕竟一直在努力。其实魏端公也就是运气差点,你走他走过的路,未必是死路一条。”

    到这里,曹蒹葭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叹息了一声,继续道:“现在真正的黑帮大多是用违法手段来维持暴利集团,如果以为黑帮就是拿着刀枪当街砍杀扫射,是不对的,尤其在沿海城市,一被政府盯住,除非背景通天,否则只有被连根拔起的份。你可以研究研究魏端公地发迹史,他走过的弯路你就别走,走对的直路,你结合自身实际情况三步一回头地走下去。”

    “在阿梅饭馆看多了电影,还以为混黑就是打打杀杀,你捅我我砍你,来来回回。”

    陈二狗自嘲笑道,“可惜我现在手上没资源没人脉,不好走。当时进入魏家,为了不让方婕心生顾忌,刻意没有在青禾实业以及石青峰这一类地方营建自己的势力,早知道方婕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过河拆桥上房拆梯,我就不跟她不客气了。”

    “如今混黑跟以前真是大不一样,我小时候听我爷爷一辈的四川老人说过,他的父亲是川帮袍哥一把交椅,虽然不如上海黄金荣杜月笙那样众所周知,可却是当时一票当之无愧的四川土皇帝,估计现在不少四川老人都会津津乐道提及那个老人,因为当年七条载满白糖的大船因为风浪翻于长江,下人报之,老人只问人不问船,可见其胸襟,二狗,你如果以后上位了,就算没有那样的胸怀,也得装出那样地肚量,在我们中国,大到指点江山地皇图霸业,小到鸡毛蒜皮的蝇营狗苟,无非都是两个字,驭人。要想别人心甘情愿替你扛刀子卖命,不是你身上有多少钱身后有多少罗喽那么简单地事情。”曹蒹葭感慨道。

    “一定记住。”陈二狗沉声道。

    “二狗,今后,你们陈家能让人记住的不可以只有一个陈富贵。”曹蒹葭转头注视着陈二狗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陈二狗没有说话。

    “没信心?”曹蒹葭疑惑道。

    在曹蒹葭的惊慌错愕中,陈二狗伸手摘去她的黑框眼镜,望着那张微微红润惊艳到动人心魄的脸庞,缓缓道:“你看着便是。”

第53章 大风起,鹿死谁手?

    乔六被他一杆扎枪弄死,这个年轻人竟然还敢在南京游山玩水?

    被一个无名小卒一而再再而三触犯逆鳞的钱子项勃然大怒,将手中被誉为白如玉薄如纸声如磬的景德镇粉彩瓷杯狠狠摔到地上,石青峰私人会所天元馆内顿时气氛剑拔弩张,最近在南京大小***春风得意的浦东会头子夏河眯眼微笑,不动声色,有些幸灾乐祸地瞥了眼坐在他身旁的魏家女人,方婕,这个把陈二狗踢出局却没有赶尽杀绝的魏家主母虽然心中不悦,但还是神色自若地优雅品茶,轻声道:“钱老,消消火气,对身体不好,犯不着为一个无关大局痛痒的角色动怒。”

    “他当真以为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一尊扶不上墙自身难保的泥菩萨,还想在南京兴风作浪?小方,当初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他一条命,现在他不给我面子,你说该怎么办?我的干儿子乔六才刚下葬,别人会怎么说我这个干爹?”钱子项阴沉沉道,这个男人50岁出头,保养得体,喝国酒只喝茅台,洋酒只喝四大酒庄的上好年份,喝茶只喝洞庭碧螺春,甚至喝水都只喝依云矿泉水,即使到这个年纪玩女人依然雄心不减当年地只玩脸蛋漂亮身材玲珑的处子,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大人物,眼睛里怎么容得下半点沙子。

    方婕脸色犹豫,迫于钱子项在南京甚至在整个苏南区域的威势,她不能像对夏河那样有底气,但碍于道义,她怎么都不愿意朝印象一直不差的陈浮生痛下杀手,她虔诚信佛,怕遭报应。吴妈三天两头在钟山高尔夫别墅唉声叹气。周惊蛰母女那一边更是有彻底跟她断绝关系的迹象,甚至死后连女儿魏夏草都有点冷淡沉默,这简直就是众叛亲离,方婕始终想不出一个两边都说得过去又能心安理得的方案。

    “钱老爷子,既然方家大小姐一心要做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要不我帮你这个小忙?”夏河尖声尖气道。陈二狗手下那个猛男把他保镖打成残废,这笔帐当然得清算。而且事后得知陈二狗的底细,了解到那厮也就是手下仅有两三杆枪地过江虫,远非不是猛龙不过江地厉害角色,痛打落水狗素来是夏河的拿手好戏,否则,以他小心谨慎的脾性绝对不做这个出头鸟。

    “你?”钱子项挑了一下眉头,眼神有意无意瞟了一下还在天人交战的方婕。

    “钱老,你要信得过我,这事我来做。”站在方婕背后的郭割虏神色平静道。

    这个魏端公手下地头号骁独自一人潜入别墅将将乔八指活活剁死,在钱子项眼中比那个陈浮生的年轻后生还要来得毒辣。一个人做掉了老子乔八指,一个人扎死了儿子乔六,这么两个心狠手辣地年轻人交手,是不是很有趣?

    原先心中大为恼火方婕不够决断的钱子项笑逐颜开,心情大好,接过石青峰会所服务员的崭新瓷杯,笑道:“就这么定。割虏。你要是这件事情办得漂亮,乔八指那个过节就一笔勾销。江山代有才人出。魏端公乔八指这一辈风骚南京20年,总得有新人冒出头。是该让你们闯一闯。”

    方婕如释重负,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郭割虏,心中涌起古怪的感觉,怎么像是同室操戈,割虏真下得了手?

    不过方婕一想到郭割虏这些年替魏端公办事从未失手,手法一贯犀利狠毒,也就懒得杞人忧天。

    郭割虏走出天元馆。一趟云南潜心修行回来。似乎郭割虏终于被逼出一种魏端公生前一直希望在他身上出现地东西。以前地郭割虏锋芒毕露。身上一股骄横气盛地气焰彪悍到扎眼。现在他收敛沉淀了浮躁。看似无锋无芒。却随时可以厚积喷驳。他仰起头。望着天空。怔怔出神。

    最后郭割虏一步一步缓慢走出石青峰。

    望着郭割虏地背影。走到天井地方婕来不及感慨。就被身后尾随而来地夏河打断遐想。这个一举成为钱子项新一任外围***心腹和合作伙伴地男人叼了一根古巴雪茄。道:“风水轮流转。这话真不假。别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才几天地事情。我就取代了乔家。而且陈浮生那龟儿子也要被你手下搞残。生活真有趣。把所有人都幽默了一把。你说是不是。魏家大寡妇?”

    方婕脸色发青。隐忍不发。

    “我不是乔六。没那么傻。说什么要把魏家女人玩一个遍。我只做事。这种话放在心里就够了。”夏河眼睛不老实地打量了方婕几秒钟。从逊色周惊蛰却精致雍容地侧脸。到圆鼓鼓极有分量地胸部。再往下眼神就更加不堪。他甚至尤其心理畸形地享受方婕那种因为愤怒而颤抖地身姿神色。

    夏河玩女人第二是玩脸蛋身材。第三是玩新鲜刺激。至于第一。那就是玩身份玩后台。这也许是夏河跟一般男人不太一样地地方。他是一脚一步偷鸡摸狗投机钻营到这个位置。流氓无赖地恶劣根骨他一样不少。大人物地胸襟气魄一样不多。没什么道德底线。上位后最大地乐趣就是征服有身份有背景地女人。即使姿色平庸一点。床上不懂半点情趣也没关系。上海浦东大痞子夏河都觉得比玩弄几千块万把块钱就能买一晚地漂亮小姐来得酣畅淋漓。

    “你在挑衅我?”方婕转头死死盯住夏河沉声道,依然没有撕破脸皮。因为她实在捉摸不透这个混蛋渣滓地心思,摸不清底牌绝不贸然出牌,这是方婕在家族耳濡目染下养成的好习惯,也是禁锢她思维的坏习惯,正是她渗入骨髓的谨慎和对家族的绝对维护,才使得她跟魏端公分道扬镳,否则有方家的支持,魏端公一定不止在南京翻云覆雨。而有魏端公地投桃报李。方家十有**也能更上一层楼,但就是怕那一两分不确定性,魏端公跟方家才陷入现在地僵局,方婕才会遭受今天这份屈辱。

    “没,怎么可能。”

    夏河言不由衷道。“您是方家大小姐,我巴结还来不及。怎么敢挑衅,不过话说回来,我不敢动你,不代表我不会对周惊蛰季静之类的美女能够坐怀不乱,那样的大美人儿天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都已经咽了一肚子口水,而且你看,我要是跟她们有了关系,不得名正言顺喊你一声方姐,到时候大家是半个亲戚。做生意就好办多了。”

    “你敢?!”方婕恼羞成怒道,再好的修养也经不起夏河这般放肆挑逗。虽然说周惊蛰已经跟她各走各的独木桥阳关道,季静也继续在与她纠缠财产分割,但魏家毕竟没有散,她容不得夏河染指周惊蛰和季静,你情我愿那是另外一回事情,如果夏河要玩肮脏手段。方婕怎么都不会袖手旁观。

    可她能做到哪个份上。尽心尽力到哪个地步?方婕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底气,即便来了论单挑未必输给陈庆之、论根基远胜陈浮生地郭割虏。她也不像陈浮生在魏家别墅那般胸有成竹气定神闲,一想到这个。方婕第一次抑制不住的黯然神伤,对夏河地憎恶反而清减了几分。

    “方婕,你要是敢搬出方家来跟我玩,跟我背后的钱子项斗上一斗,我当然不敢,但如果不敢,就收起你大家闺秀的风范,没劲。”夏河一下子就抓住方婕的软肋,也不趁胜追击,而是见好就收地扬长而去。

    方婕苦笑,自己种下的苦果,难道要一股脑悉数咽下?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方婕瞬间恢复成喜怒不露于形的魏家主母,她不会让后悔的种子在心里扎根发芽,一个即将被郭割虏赶出南京甚至永远留在南京的陈浮生,绝对不可以撼动她根深蒂固20多年的价值观。

    大人勾心斗角,小孩子的世界远没有那般盘根交错,尤其是魏冬虫这样认死理地小妞,把莫名其妙的魏夏草叫到市区一家辛巴克咖啡店,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她直奔主题道:“魏夏草,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把二狗赶出魏家!”

    “说了你也不明白。”魏夏草并不清楚风波经过,但她是方婕一手带大,其中不可告人的猫腻也能猜得出几分。

    “我是不明白,我只知道二狗为了我们家被人砍了三刀,每一刀能看到骨头,魏夏草你妈真tmd牛啊,甩给他一张银行卡就当喂狗打发乞丐?”魏冬虫冷笑道。

    “做多少事,给多少钱,天经地义,没什么不妥。”魏夏草感慨道,眼神复杂。她不想跟这个妹妹解释其中的玄机,她也同情陈二狗,但这不代表她会替他说话,她继承了父亲魏端公的凉薄,也继承了母亲方婕的家族荣誉感。

    “本来以为你还有点人性,没想到还是没半点共同语言,魏夏草,我衷心祝愿你男朋友**地时候戴套子都感染上艾滋梅毒尖锐湿疣。”魏冬虫仰头一口喝光滚烫地卡布奇诺咖啡,言语端的是阴损刻薄到了极点,然后不理睬瞠目结舌地魏夏草,豁然起身,离开辛巴克。

    从来都跟魏冬虫争锋相对的魏夏草这一次出奇地没有生气,半点怒意都没有,只是有些不浓不重地哀伤,魏夏草没愤怒,只是破天荒想以一个姐姐的身份对一点一点长大了的魏冬虫说,最精于计算的生活赐予什么,总会从天平另一端拿走什么。但魏夏草又觉得这种话实在不足以打动人心,太空洞,像废话。

    几乎是同时,陈二狗约陈圆殊在一家茶馆见面,陈二狗没敢开那辆悍马,陈圆殊也极其小心体贴地放弃玛莎拉蒂,而是选择了一辆朋友的陆地巡洋舰,进入茶馆,看到坐在僻静角落把玩一枚硬币的陈二狗,她忍不住满腹唏嘘,走过去轻轻坐下,凝视着那张本该布满风霜和怨恨的清瘦脸庞,两人相视无言。

    “姐,看够了没,我会不好意思的。”陈二狗笑道。

    “有心情贫嘴,就说明没事情。”

    陈圆殊松了口气道,神情疲倦,语调略带歉意,“我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方婕这女人心机很重,你也许不清楚,这次点名要你死的钱子项跟方家一直颇有间隙,互相不对眼有些年数,她这一手,既摆平了魏家的最大威胁,又拉近了与钱子项的距离,一石二鸟,如果不出我意外,浦东会的夏河已经代替乔家成为钱子项狗腿子,南京房地产没了魏端公和乔八指两条地头蛇坐镇,纯粹便宜夏河。我回去后帮你探探口风,看郭割虏回南京后钱方两股势力是怎么个态度,不过你最保险的是做最坏打算,那就是跟钱子项、夏河或者郭割虏其中一方做正面冲突,总之,我最不希望看到郭割虏对付你,那小子是条蝰蛇,下嘴太毒,又准又快,很少有活

    “姐,郭割虏有可能出手?”陈二狗皱了皱眉头。

    “当然。”陈圆殊点点头,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她试探过,小瞧过,费解过,也逐渐开始佩服过,骄傲过,虽然如今他已经一身西装瞧不出半点寒酸,但她脑海中他还是那个蹲小板凳夹破烂拖鞋穿廉价T恤的男人,心一软,陈圆殊违反原则地脱口而出,道:“二狗,你别怕,姐替你撑腰。”

    “姐,你有这个心意就足够。”

    陈二狗摇摇头道,“这次你不要出手,如果我能熬过去,那说明我的确值得你投资,到时候你再不遗余力地栽培我,扛不过去,夹着尾巴跑路便是,也不是第一次。”

    陈圆殊轻轻摇了摇头,却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她知道自己方才那一番表态很致命,一出口就后悔,因为一旦冲突铺开,她极有可能里外不是人,出于情谊帮了风雨飘摇的陈二狗,就等于一口气得罪三方势力,那绝对不符合她商人身份的处事方针,但如果袖手旁观隔岸观火,她和陈二狗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脆弱关系就咔嚓断裂,这简直就是一个两难的尴尬境地,所幸他心有灵犀地主动替她圆场解围,这让陈圆殊心生一股苦闷,入嘴的好茶淡而无味,只想要一杯烈酒。

    陈二狗这么说这么做是因为牢记魏端公一句酒后真言,不管什么性质的友谊,都是一瓶白酒,封存的时间越长,价值则越高,而一旦启封,可能就只够一个酒鬼滥饮一次,得珍惜。所以他不想太早开启跟陈圆殊一起酝酿的那坛酒,现在的他已经学会不止看脚下一两步,而是登高望远,考虑十步百步以后的布局。

    南京大风起。

    鹿死谁手?

    陈圆殊希望是对面这个越来越成熟的男人。

第54章 单枪匹马

    曹蒹葭果真没有食言送给陈二狗一把匕首,绰号阿拉斯加捕鲸叉,不花哨,透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干劲和锋锐,完全抛弃精致华美这类元素,陈二狗爱不释手,让他额外惊喜的是曹蒹葭除了这把直柄刀,还变戏法一样弄出两斤多烟草,让陈二狗情不自禁地拍案叫绝,摸了一把放在鼻子嗅了嗅,虽不如青蛤蟆烟刺鼻猛烈,但别有滋味,是好烟草。

    曹蒹葭微笑道:“这是从户撒带来的竹竿烟,很有特色,当地的烟农跟我说这烟草在熟地里种容易遭虫害,不抢生,就必须栽在荒地或者轮歇地上。除了烟草,户撒的刀也很有名,我也是看到史书上提到过大清驻滇部队的佩刀出自户撒才过去旅行,可惜走得紧,没时间寻找柔可绕指削铁如泥的景颇刀,本着宁缺毋滥的宗旨,所以就干脆一样没买,最终换了这柄阿拉斯加捕鲸叉,还满意吧?”

    “满意,这把阿拉斯加捕鲸叉看着舒服,耍起来也带劲,烟草也是上等的好东西。”陈二狗激动道。

    曹蒹葭微笑不语,看着陈二狗如获至宝的模样,心满意足,不枉费她大老远跑去国境西南风吹日晒。

    “蒹葭,要不耍一个给你瞧瞧?”陈二狗孩子气道。

    曹蒹葭点点头,没有拒绝陈二狗用“蒹葭”这个相对亲昵暧昧的称呼,这是一小步,似乎也是一大步。

    陈二狗把手掌放在桌子上,五指张开,另一只手握紧刀柄,唰唰唰。阿拉斯加捕鲸在五指之间毫无规律地插钉。稍不留神,也许就会被切割掉一根手指或者钉入掌心,看得曹蒹葭惊心动魄,陈二狗收起阿拉斯加捕鲸后嘿嘿得意笑道:“这是刚跟陈庆之学的,王虎剩说这一手在酒吧用在年轻mm身上可以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还给我。”曹蒹葭瞪大眼睛道。显然对陈二狗最后一句话颇为不满。

    “不给,到嘴的肉。从来不吐出来。”

    陈二狗赖皮道,见曹蒹葭脸色不悦,赶紧转移话题,问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你是红色干部子弟,知不知道中国现在到底有没有牛叉到不行的家族,就是神秘、巨大又能量恐怖地世家。我一直很好奇陈庆之背后地太原陈家跟死对头洛阳李家是怎么样个家庭,是不是能称作贵族?”

    “贵族?”

    曹蒹葭微笑道:“没有。那个脍炙人口地说法三代造就一个贵族。其实出自莎翁地一夜可以造就一个暴发户。三代才能培养一个贵族。如果简单按照字面上理解推演开来。现在中国富过三代地家族地确不少。甚至很多都经受住十年文革地动荡冲击。出镜曝光率最高地类似像上海荣家。但我个人认为那不是正统意义上地贵族。中国一直就是个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地国家。除去门阀制度巅峰地两晋。从来就有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地论断。至于你说地太原陈家和洛阳李家。那是很窄小***地说法。不过真算起来。都是绵延荣华五代地百年家族。被你知道也不奇怪。只不过再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一个家族同时出现封疆大吏、红顶商人和文坛巨擘。现在他们地子孙大多低调务实。有平庸地一辈子碌碌无为。当然也有仗势欺人地跋扈。偶尔也会有一两个惊采绝艳地继承人。你运气不好。恰巧碰上赵鲲鹏蛮横地一面。其实换个角度立场。赵鲲鹏未必不是一个好青年。总之。不是我说风凉话。落到你头上地一连串苦难未必就不是一笔常人无福消受地财富。”

    “我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陈二狗咧开嘴傻笑。

    “真懂自我安慰。”曹蒹葭笑道。

    “自我安慰?”陈二狗突然笑容古怪起来。

    曹蒹葭迷惑不解。不明白这个说法有何不妥。

    陈二狗低头把玩着阿拉斯加捕鲸叉,10秒钟后曹蒹葭就察觉到将“自我安慰”四个字去掉中间两个后的龌龊意思,不等她发飙,王虎剩神情紧张地跑上楼闯进来沉声道:“二狗,郭割虏已经找上门来。”

    “多少票人?”陈二狗冷静道。

    “就一个。”王虎剩皱眉道。

    “他现在在哪里?”陈二狗愣了一下,单刀赴会?到底谁才是鸿门宴的设置者?这个郭割虏在他看来虽然做事貌似鲁莽,但一件事情具体落实到他手上,一定可以完成得毫无瑕疵,例如不说活剐乔八指是否明智,他在这件震动南京的惨案中完美扮演了一个残忍、狠辣、却极其冷静、细致地变态角色,这种人未必会像方婕那样玩弄权谋,但单对单,陈二狗没太大信心,不能不谨慎再谨慎地小心应对。

    “就坐在楼下大厅。”王虎剩阴冷道,他很有把郭割虏杀人灭口地冲动,郭割虏就是方婕的左膀右臂,魏家见不得光地领域几乎可以说都得由郭割虏撑场子,郭割虏一死,就不怕陈二狗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陈二狗来到大厅,郭割虏就坐在一条椅子上,神色安详平静,一点不像是要跟陈二狗一言不合就搏杀相见地对手,更不像那个当着主子方婕的面跟钱子项下军令状的魏家第一号猛人,陈二狗说了一句让曹蒹葭暗自点头的话,“虎剩,拿瓶酒,再让象爻弄点下酒菜。”

    “该我请你喝酒才是。”极度吝啬笑脸的郭割虏露出一个含蓄笑意,“而且我还以为你要直接让小爷王虎剩跟白马探花陈庆之把我做掉。”

    “要做掉你,也得等我跟你把酒喝完。”陈二狗笑道。

    王虎剩拿了两瓶白酒,陈象爻也很快烧好几样精致小菜,陈二狗跟郭割虏坐面对面,曹蒹葭和王虎剩坐对面,四人一桌,曹蒹葭给桌上三个男人各自倒了一杯酒,最后自己也倒了一杯。陈二狗等一切就绪,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这一杯就当我谢魏爷。”

    曹蒹葭帮他倒了第二杯,又被陈二狗仰头一口喝光,道:“这杯敬你,当初如果不是你看得起我,我现在也就是在山水华门做个成天在同样地方瞎逛的小保安。”

    第三杯还是一口干掉,陈二狗一抹嘴,豪气道:“这杯酒一直欠着,没机会敬方姨,虽然我肚子里有怨言,但该谢的还是要谢,感激是感激,记恨是记恨,我分得清楚。这半年,我做每一件事情都问心无愧,方姨要乔六死,要舍弃我保魏家安稳,我无话可说,但如果你今天是来劝我离开南京,我不妨实话跟你说,没门。”

    “那我没话说。”

    郭割虏干脆道,也只顾喝酒,两个人你来我往,一人半瓶酒下肚后,郭割虏注视着陈二狗,“本来惦念着你跟魏爷的情分,我只想要你一条手就放你出南京,但你既然铁了心要跟方姐耗下去,我不能让她难堪,只能对不住你。”

    “你走得出这房子?”陈二狗笑道。

    “我敢来,当然不是送死,你要是不介意我一个人拉你们六个人陪葬,尽管动手,我今天保证不还手。”郭割虏摇头道。

    “只能是一个你死我亡的结果?”陈二狗不死心道。

    “除非你离开南京,不碍眼。”郭割虏点点头道。

第55章 一刀

    “白马探花陈庆之是哪位?”郭割虏半瓶酒下肚后,依旧神色自若坐在椅子上,一点也不怕陈二狗这一方骤下杀手。

    给陈象爻讲完唐朝李百药撰写《北齐书》其中《樊逊传》的陈庆之刚走下楼梯,听到郭割虏询问,尤其狭长的清冷眸子眯起,“我就是。”

    “我在南京都听说你的事迹,出生世家,博览群书,单挑内蒙古头号巨枭,手上不下17条命案,魏爷生前曾说过你跟李夸父要是放在三国乱世,那就都是西凉锦马超之类的风流人物,我一直不服气,也想通过你见识见识孙满弓是怎么样一个气盖山河的枭雄人物,这是我今天最主要的目的。”郭割虏抹了抹嘴,擦拭掉酒渍,微微转头,盯着陈庆之。

    “单挑?”陈庆之平静道。

    “就这里。”郭割虏缓缓起身,十指张开又握紧,一伸一缩,关节咔嚓作响。

    郭割虏很能打,这是苏浙沪地区他们这种***谁都知道的事情,上海竹叶青皇甫徽羽身边有一只打不死的光头红莲大蒙虫,江浙老佛爷身后永远有一个左手玩刀比谁都快出手比谁都霸道的老瘸子,而江苏除了金盆洗手将近20年的尉迟功德,年轻一辈中就属郭割虏最为悍不畏死,这一票欠魏端公一条命而已的疯匪曾经扛着被砍中大腿的九千岁跑出两条街,身后跟着30几号杀红了眼的敌人,他还替魏公公挡过两回枪子。帮这位九千岁做过不计其数地恶事脏活,骂名无数,不是没有人给他取代魏端公位置的诱人机会,但这个沉默寡言只会杀人放火的男人始终不曾背叛过魏家,心志坚硬到可怕的地步。

    客厅不小,但陈二狗和曹蒹葭还是退到王解放房间内,王虎剩则端着几碟子没吃饭的小菜蹲角落头去旁观,一旁蹲着的王解放负责替他端酒。他们在石青峰早就听说郭割虏骁勇好斗,偶尔才沾点烟酒的他最大的人生乐趣不是找漂亮女人发泄兽欲,而是斗蟋蟀,一个很奇怪地癖好。

    陈庆之屹然不动。

    郭割虏眼神一凛,闪步欺身,右脚掌剧烈蹬地,身体猛地向左拧转,一蹬一拧。身体爆发出巨大的气劲,右拳直冲陈庆之面门,速度极快,陈庆之身体轻轻后仰些许,,左手敲中郭割虏肘部关节,这一拳产生微妙偏移,但就是这点强迫性飘忽。郭割虏拳头堪堪擦过陈庆之耳畔。

    几乎同时,成功近身的郭割虏拉膝迅猛上提,把原本惬意观战的王虎剩和王解放吓出一身冷汗,这动作不花哨,但胜在快准狠,陈庆之一击成功后的左手也是同时缩回,右臂下沉,硬生生压住这一记猛烈膝撞,可一条右臂只能延缓郭割虏撩膝的速度,由于实在过于刚猛。挟带余威继续撞向陈庆之腹部,终于,陈庆之左手也及时按下,骤然发力,后发制人,竟然将这一膝撞蛮横推回去,把郭割虏整个人都逼退好几步。

    高手过招。也就是电光火石间地眨眼事情。

    身形没有丝毫凝滞地郭割虏右转髋肩。左肘稍抬。左勾拳呈弧线冲向陈庆之。身体大幅度辗转让郭割虏地拳脚如同鞭子一般甩出。他这一拳看似简单。其实以左脚脚前掌为轴心。脚跟外旋。鞋与地面急速摩擦。引起地面吱吱作响。一拳如鞭打。如子弹射出。

    陈庆之左手单臂如水蛇下滑入郭割虏左勾拳路线下方。猛然扛起。然后身体下沉。毫无征兆地前倾。肩抵臂撞将一拳落空地郭割虏撞回去。趁胜追击。陈庆之出拳快如闪电。雨点一般砸向郭割虏胸腔。郭割虏一退再退。疲于防守。陈庆之起先防守颇有手法之防护风雨而不透地内家拳法风范。让郭割虏错以为他是一个练内家拳地家伙。不想到一阵蓄劲短打占据主动后。陈庆之身体刹那间拉开。长拳骁狠。

    长一寸强一寸。

    抓住一个空当一记势大力沉地炮锤砸中郭割虏右肋。把这位南京大名鼎鼎地拼命三郎摔向客厅八仙桌。一张崭新坚固地桌子就被郭割虏身体掀翻砸烂。就在王虎剩松口气以为大势已定地时候。郭割虏安然无恙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地灰尘。眼睛通红。无比炙热。脱掉西装丢在一旁。把领带扯下去一圈一圈裹在右手拳头上。

    真爷们。

    王虎剩怒了努嘴,也不要酒杯,从王解放手中拿过酒瓶就灌了一口,滋润。

    双方都没有废话,再战。

    真正的搏杀绝对没有飞檐走壁,没有唯美华丽,只有一寸狠一寸猛。郭割虏脚踢,扫绊,肘击,膝顶,无一不精,对上陈庆之的滴水不漏的搭截黏、针钩弹和拐撩踩,根本就是坐镇长板桥的张飞对上虎痴许褚,硬打硬,没有半点水分。

    虽然陈庆之不如郭割虏狠辣刁钻,但大开大合和蓄势寸打两个截然相反的内外拳法之间圆转如意,这是他第一次在王虎剩这帮人面前使出全力,才真正让王解放心服口服,平时他只见到陈庆之教陈二狗一些简单实用的套路,举手投足间始终温文尔雅,谈不上刚猛霸道或者绵里藏针,今天终于让王解放大开眼界,明白为什么小爷肯那般器这位重白马探花,深藏不露,一比较王解放就发现自己的手法套路太过粗糙,对付小地痞流氓绰绰有余,但对上十几二十年深厚功底的行家,只有挨打的份。很杂,底子也厚,不愧是太原陈老爷子一手培养出来地好手,二狗,你捡到了一颗大元宝。”

    曹蒹葭微笑道。望着客厅中激烈厮杀的两个男人,“这个郭割虏有点泰拳地意思,我也听说过这人曾经手缠沾有石屑浸泡过的棉条就把几拳把对手打出内出血,打法很野,没有繁琐套路,这种人在特种大队也很吃香,效率高,致残率也高。陈庆之相比来说就正统许多。北派长拳,咏春拳,还有他陈家祖传的拳术,我算了下,目前为止陈庆之打出大概六种拳法,难得是身兼内外,都说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哪有那么容易熊掌鱼翅兼得。我爷爷有个刚刚去世的挚友是南派拳泰斗,精通杨氏太极和古劳咏春,他说过身材高大或手掌宽大肉厚者多天生力大,如果这样一个练拳之人手掌却跟女子一般光滑尖细,肯定是后天练成一身不俗的内劲,尤为难得。陈庆之显然如此,除了形意和八卦颇有造诣,他还是一个小念头拆法地高手。我猜陈庆之八成是通过黏桥对拆练出来地内劲,少不了七八年日复一日的拆练浸泡。”

    陈二狗乍舌问道:“你说地那个小念头什么拆法是个啥东西?”

    眼睛紧盯两人搏击的曹蒹葭欲言又止,最后决定还是放弃苍白地文字定义,道:“我跟你说个经历,6年前我哥一次跟古稀花甲的那位泰斗讨教,他只是简单把手搭上我哥手背,就说我哥还没有黏桥内劲,我哥不服气,手向后缩想要钳制老人手桥中节,老人轻轻一笑。摄手变闸手,微转身以闸手斜向后下方一压,左手轻拍我哥左肩,我哥便重心失守,身体前冲,这一瞬间,老人乍变摄手。就轻而易举将我哥拉回原地。动作之快,用迅雷不及掩耳来形容也不过分。我哥束手无措,在老人面前。他就像孙猴子,怎么都逃不出如来佛手掌心。中国拳法博杂精深,熟悉套路扎实基础只是一只脚踏进门槛,远不能说已经登堂入室,二狗,跟陈庆之多学些精妙套路,也就多些剑走偏锋对敌的好处,但别走火入魔,他一身本事是20年浸泡出来的,你别一头扎进去出不来,你的身子不允许你玩命练外家拳,又过了练内家拳的最好时机,还不如把时间多花点在刀上,说不定会有出人意料地裨益。”

    棋逢对手,大战正酣。

    王虎剩和王解放不得不龟缩在大厅角落,省得被殃及池鱼。

    陈庆之和郭割虏都表现出让人惊愕的抗击打能力,纠缠到后期,两个人几乎是拳拳击中对方,每一脚也都落在实处,拼的完全就是谁先倒下,郭割虏的杀伐野性在今天展露无遗,像一头嗜血的豹子在大厅中扑转腾挪,每一次动作都干净利落,玩得就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打出根骨里***狠劲的他似乎执意要跟陈庆之鱼死网破。

    不战则矣,一战即势如龙蛇盘缠,连绵不绝,决胜方休。

    大抵就是讲这两个人。

    陈庆之面容清亮如一抹泼上烧酒的冷冽刀锋,眼神不如郭割虏癫狂狂热,但拳脚丝毫不输气势。

    终于流血。

    郭割虏的拳头,陈庆之地嘴角。

    一发不可收拾。

    战况愈发惨烈。

    陈二狗,曹蒹葭,王虎剩和王解放几乎同时想起一个人,陈富贵。

    陈二狗脑海中全是小时候蹲在白桦树旁看大个子光着膀子练贴山靠的情景。

    曹蒹葭是想象这头海东青带着林巨熊和蒋青帝两头猛虎直插38军心脏,一举成名。

    王虎剩和王解放则满脑子都是拉风到惊世骇俗的富贵哥当初在酒吧轻松玩残两个公子哥,王虎剩猛灌两口酒,白酒度数不低,在喉咙和肚子里烧得王虎剩身体跟心肝一样火烫,这位小爷默默思量,二狗,你富贵哥要是能站在你身后,还有一个白马探花的我们是不是就能在南京横着走?

    陈庆之一直在蓄势,就像始终慢慢爬升,等到最高点才乘势而下,一击致命。郭割虏却一直在毫不保留地展开狂风暴雨攻势,也许是他不觉得陈庆之能站到最后,也许是许久不曾碰到的酣畅厮杀让他忘乎所以,陈庆之在忍,郭割虏在撑,久而久之,郭割虏终于露出一丝疲态,也就是这一刹那,陈庆之身如圆弓爆炸开来,提右腿膝至与胸同高,丝毫不理会郭割虏收不回去的攻击,无比蛮横地一腿踹出,死死命中郭割虏腹部,一个踉跄,郭割虏吐出一口鲜血,却硬撑着没有跌倒,可陈庆之随后苦心蓄势到那一刻的爆炸性一拳让顽强的郭割虏倒飞出去,一口血再次从喉咙涌出,郭割虏怎么压抑都憋不住。

    不折不扣的大内伤。

    如断线风筝一般的郭割虏眼神复杂,想到主子魏端公十数年朝夕相处下来见过千百回地阴沉脸孔,也想起了那个敬重了十数年的女人,只敢远观甚至不敢心生半点猥亵的魏家主母,也许除了深谙人心叵测的魏公公,谁不清楚为什么郭割虏肯死心塌地为魏家一次又一次卖命,也许郭割虏只是想偏执证明自己不是魏公公一次酒后所说他是一个有反骨的人,也许,他只是想用一种很钻牛角尖的方式来表达他深沉的情感,郭割虏不懂那是不是爱,但他一步不敢越过雷池,安分守己替她地男人魏公公打拼江湖,他甚至不知道她是否知道有这么一个男人心上有她,值不值?郭割虏不想去思考这个无聊地问题,他已经还给十几年前的那个救命恩人好几条命,该还地早就还得一干二净,但郭割虏依然没有离开,或者图谋篡位,直到她的男人他地主子死掉,看着她的凄凉容颜,当晚郭割虏便提刀潜入乔家,将乔八指玩死,他没有一丝冲动,从头到尾都极端平静,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颓然地倒地,郭割虏倒在王解放房门口,陈二狗脚下。

    那个东北男人蹲下,却不是扶他一把,只是灵巧如一条鸡冠蛇毒辣地掏出一把匕首,就是那把未曾饮血的阿拉斯加捕鲸叉,然后他一只手捂住郭割虏的脖颈,另一只手手腕轻轻一抹。

    叱。

    鲜血喷涌。

    郭割虏眼中起先是震惊和不甘,然后是释然和欣慰,最后只留下一抹谁都无法理解的苍凉和遗憾。

    死亡以一种可以清晰感受的惊人速度笼罩昔日南京黑道头一号猛将。

    王虎剩和王解放瞠目结舌,陈庆之也一脸不敢置信,唯有曹蒹葭神色平静。

    陈二狗收起匕首,起身前抹上郭割虏的眼睛,让他双眼闭上,抬头朝陈庆之道:“如果还能打,就陪我再去杀个人。”

第56章 决断。杀伐

    郭割虏身亡前一天。()

    石青峰私人会所人前卑躬谄媚幕后精明算计的王储离开住所,没有动用车库那辆心爱的大切诺基,而是坐进一辆出租车在南京城里转了一圈后才跟司机讲了个偏僻地点,如果不是司机师傅觉着别墅群出来穿着鲜亮的王储不像个身无分文的劫匪,否则他还真不敢按照这个脑子貌似有点毛病的乘客的意思开车。

    晚上8点半左右王储付费下车,连续抽烟步行半个钟头,恰好在9点准时到达目的地,一个年轻男人早早蹲在马路栏杆上眺望南京夜景,王储走过去,有些不自在,因为传闻乔六就是在这里被陈浮生砍翻10几票刀匪后一枪活活扎死,而那个夜晚发生的惨烈故事愈演愈烈,魏家陈浮生的声望简直有凌驾于郭割虏之上的趋势,毕竟郭割虏一个晚上只杀了乔八指一人,外人听起来远没有一挑十来得荡气回肠拍案叫绝。

    此刻,被妖魔化和神化双重渲染的罪魁祸首就蹲在王储身边,不紧不慢抽着烟,吞云吐雾,借着那一战的东风使得他在王储眼中有些高深莫测。

    加上这小子曾经在石青峰红顶走廊让他大吃一惊过,王储更加提心吊胆,如果不是陈圆殊在电话里百般劝说,他如何都不会冒险来见这个漩涡中心的年轻男人,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就仓促站进队伍,不符合王储一贯的行为准则,站在陈二狗身边,人到中年雄心不如当年太多的王储轻轻叹息,道:“时势造英雄也可以杀英雄,陈浮生,我劝你还是暂时离开南京。*****经得起胯下之辱忍得了奇耻大辱,我相信总会有一鸣惊人的一天。”

    其实心底,王储没要一心扶持或者协助陈二狗的意思,但也不希望陈二狗就这么夭折,毕竟他看得出来陈二狗对人生发迹处的石青峰俱乐部颇有好感,这层关系无关大局痛痒,但王储觉得断了终究可惜,而且这个年轻人有几分魏端公风范。结果不等上位就被过河拆桥背地里捅了一刀,多少有点兔死狐悲,大家都是魏家的走狗,像王储这伙人大多都有满腹地唏嘘感伤。

    “王哥。魏爷手下那些比郭割虏还要资格更重的元老,像红牙玉板会馆的胡思忆,古荡娱乐城的徐典,包括石青峰的宋代,这段时间能不给我使绊子穿小鞋,我都知道都是你的功劳,人欺我一分我就欺他三分,人敬我一分我自然就敬他三分,王哥你这份心意,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之所以谁都没找,唯独找王哥,一是看王哥说话的分量,二就是念这份情。”

    陈二狗现在与人说话的神情彷佛永远真诚,张弛有度,言语未必悦耳动听,但总能够把握一个不错地度,进一分也许就是轻浮谄媚,让人心生反感。退一分又显得过于苍白空洞,没有实质意义。他抛弃烟头,蹲在栏杆上仰起脑袋望向不动声色的王储,继续言之以理动之以情:“王哥,我今天找你不是想让你在郭割虏和我之间做选择。更不是让你出卖魏家背叛方姨。那不现实,我目前也没那个资本让你如此兴师动众。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等王哥觉得是时候替我说一句话的时候。肯站出来,带个头,至于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我相信到时候王哥会清楚。”

    就这么简单?

    这也值得陈家大小姐出面欠下一个人情?

    王储是个坚定地怀疑论者,所以沉默不语,依旧没有答应,不肯作出任何承诺。

    陈二狗依旧保持不急不躁的姿态,扭头不再注视王储,似乎是不想让这位魏公公的老智囊产生压迫感,重新望向远方,道:“王哥,魏爷不轻信于人,尤其对用脑子捧饭碗的兄弟始终持怀疑态度,是对是错,我不敢妄下断言,但有一点我再确定不过,那就是我跟魏爷不一样,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是魏爷或者方姨,那么石青峰就是你的,而不会交给郭割虏或者宋代管理。*****”

    王储眼皮一跳。

    投机,冒险能带来暴利,但也许会万劫不复,这是一柄双刃剑。王储天人交战,犹豫不定。

    陈二狗嘴角牵扯起一个类似陈庆之的凉薄阴沉弧度,语气依然温煦,“王哥,你不需要急着表态答应我什么,我跟你之间没有什么承诺,也没有半点瓜葛,今晚就是老朋友叙叙旧谈谈心,过段时间,水落石出,王哥你再决定把筹码放在哪一头。”

    王储离开的时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理解这个气定神闲的年轻人凭什么敢放眼和布局未来,是目中无人?不像,王储看人认人识人素来眼睛很毒,这个好像跟陈圆殊有千丝万缕关系的陈浮生不是眼高手低的主。

    那么是胸有成竹?也不像,王储一想到方婕、夏河和钱子项联手坐在一张桌子上,他就毛骨悚然,没一个是好惹地角色,方婕有郭割虏替她当刀子,夏河典型的阴险小人,再下三滥的手段也使得出来,钱老爷子就更棘手难缠,王储实在想不通他拿什么筹码来赌这一次十有八九输惨的赌局。

    王储渐行渐远,陈二狗却没有起身,断断续续8根烟,一个钟头后,10点半,周惊蛰按照约定来到他身后,她还是那个风韵犹存让众多牲口垂涎三尺的大美人,可蹲在她身旁的男人却已经不是当初坐进一辆好车都忐忐忑忑的陈二狗。===

    “需要我做什么?”周惊蛰开门见山道,很难想象最不拖泥带水的竟然不是陈二狗那位很早就名动南京的干姐姐,也不是在南京***颇负盛名地大老爷们王储,而是柔柔弱弱楚楚动人的她。

    陈二狗笑道:“你就不怕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周惊蛰拿过陈二狗即将要点燃的一根烟,接过陈二狗主动抛给她的打火机,啪,打火机的轻微火苗照映出一张被岁月格外眷顾地绝美脸庞,最厉害地尤物。永远不会主动卖弄风骚,而是像周惊蛰,也许一个秋波,也许一个皱眉,就撩拨人心,把男人挑逗得从心口痒到裤裆,她自己却心如止水,难怪从周家有女初长成时追求者就如同过江之鲫。轻轻扬扬吐出一个妖娆烟圈,她似乎这段时间没有少抽烟,否则不会如此娴熟,一只手臂横在丰满诱人的美妙胸口。托着那只抽烟地手,道:“你要是那种现在还想扒光我衣服的男人,迟早死在郭割虏或者钱子项手里。”

    “那你是想我死还是不死?”陈二狗问道。****

    “你死了,乔家地余孽,浦东会的夏河,还有一大帮想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人渣,你让我一个无依无靠地女人怎么应付?拿刀去同归于尽?还是用身体取悦那帮畜生?”周惊蛰冷笑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陈二狗似乎很满意周惊蛰的答案,惬意地眯起眼睛。

    “你说呢?”周惊蛰叹息道。

    “你放心,我那晚答应你地条件一个不少,唯一需要改变的就是我恐怕没机会包养你这只南京最精贵的金丝雀。你是高兴,还是惋惜,周姨?”陈二狗微笑道。

    周惊蛰并没有恼羞成怒,出奇地神色安静恬淡,道:“这次你能熬过去,爬上位,真能南京地下世界都由你说了算,我无法拒绝。”

    “拭目以待?”陈二狗揉了揉脸,跳下栏杆。伸了个懒腰。

    “好。”周惊蛰也开始期待,至于是期待一介刁民陈二狗狼狈逃窜夹着尾巴逃出南京,还是期待东北青年吓掉众人下巴地悍然爬升,或者是期待她被包养的那一天,女人心海底针。外人不得而知。

    点10分。两人分别散去。

    随后不到24个小时,第二天晚上7点多。郭割虏便死于陈二狗刀下,不明不白。甚至极其窝囊。

    当时浦东会的头子夏河正在一栋玛斯兰德别墅内糟蹋两只南京******里鼎鼎有名的扬州瘦马,其中一只瘦马据说刚满18周岁,皮肤粉嫩,脸蛋精致,身材凹凸有致,除了胸部发育不太丰满,女孩各方面都符合上等货色标准,事实上她有没有到16岁都是个问题,但夏河要的就是她的那份稚嫩。

    另一位则是30来岁的熟女,熟透滴水,这个类型的女人是夏河地最爱,何况她侧面看上去跟周惊蛰有六分相似,无疑能够极大助长夏河在床上原本并不雄壮的威风,两只南京一品鸡很卖力地迎合夏河,对她们来说,这个男人不仅出手阔绰,关键是皮囊优秀,相比以往那些个大腹便便满嘴异味或者肥头大耳身体枯老的顾客,天壤之别,所以她们觉得这是一个挺美妙的晚上,能赚足够买一只LV新款的大钱,还能享受欲仙欲死的滋味,何乐不为。

    一个电话打断了夏河的享乐,本来不想理睬,结果对方誓不罢休的意思,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赫然是周惊蛰地号码。

    夏河顿时欲火暴涨,将那位熟女死死压在身下大力鞭挞,尽量声调平稳道:“惊蛰,找我有事?”

    “我在中海塞纳丽舍小区门口,找你有点事情,你在哪里,如果不在就算了。”

    夏河一惊,道:“我在玛斯兰德,我马上就来,你等我。”

    “明天再说,不打扰你雅兴。”对方似乎听到夏河身下两个女人的娇喘呻吟,啪一下挂掉电话。

    “操。”

    夏河恼火地丢掉手机,一巴掌拍在一只小扬州瘦马的白嫩屁股上,道:“迟早是我的胯下玩物,清高个屁。”

    夏河裤裆里的祸根规模不大,那玩意再嚣张也吓不到女人,但持久作战能力很强,曾经有过一夜六次地记录,他对此很满意,起码每次花钱都不亏,能玩够本。他今晚准备重点照顾成熟地扬州瘦马,因为脑海中始终浮现周惊蛰那张冷媚的漂亮脸庞,不光对夏河来说,对南京大多数熟悉周惊蛰地男人,晚上大展雄风的时候都会不约而同性幻想着她这位昔日地南京第一美人。

    43分钟后,就在夏河刚要攀上情欲巅峰的关键时刻,房门轻轻打开。

    出现两个让夏河胯下祸根瞬间萎掉的角色。

    陈二狗,陈庆之。

    前者手里玩弄着一把匕首,脸上笑容促狭而阴冷。后者万年不变的清雅温凉入骨风范,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第57章 大恶人。第二刀

    夏河胯下年长的扬州瘦马多少听说过这位上海浦东大财主的势力,初看到两位横空出世的不速之客,还以为是要玩新花样,虽然不情不愿,但也不敢拒绝,在她眼中男人大多变态,除了双飞,她不是没被皮鞭滴蜡过,也不是没有被五花八门的手法蹂躏过,男人没一个好人,只分有钱有能力去使坏的富变态和没钱把畸形心理发酵出来的穷变态,等看清了陈二狗和陈庆之的

    她轻轻拉起被单遮掩住鼓荡丰腴的胸口,水蛇般扭了扭娇躯,示意身旁出道不久的年轻后辈别紧张,媚眼如丝,娇腻道:“爷,要是加他们,可得加钱。”

    “掉钱眼里的贱货,就怕你们有钱没命花。”

    夏河冷笑着起身,露出长久健身塑造出来的结实光腚和壮硕身材,套上裤衩,脑筋急转,却如何都想不到他们能找到玛斯兰德别墅,出来混造孽多作恶多,就得小心翼翼狡兔三窟,夏河光在南京就有四套相距甚远的住所,每天都要换地点,就是怕出现被仇家阴死的局面。

    他实在琢磨不出仅凭陈浮生那丁点儿人手怎么可能查到这里,何况不出意外郭割虏还在暗中虎视眈眈,至于别墅内两名保镖怎么会被悄无声息放倒,夏河懒得多想,见识过陈庆之的恐怖手段,听闻过陈浮生那位东北当代响马的玩刀水平,夏河小心肝忍不住扑通扑通,心中悔恨,痛骂自己为什么在地藏菩萨的佛诞辰日做男女苟且之事,果真报应不爽,夏河狠狠瞥了一眼身后两个察觉情形不妙花容失色的扬州瘦马,一拳砸在床单上。他坐在床头,眼睛下意识瞄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手机,心头一震,周惊蛰。

    真相浮出水面。

    该死的女人。难道这个魏家女人已经胳膊肘往外拐?

    夏河心如死灰,这个时候陈庆之按照陈二狗的意思将那只手机收起来,甚至连两只扬州瘦马的手机也没有放过,彻底断绝了夏河向外界求救的最后机会,陈二狗搬了一张极富巴洛克风格的奢华椅子坐下,没有得意洋洋地翘起二郎腿,而是将那柄阿拉斯加捕鲸叉插入椅子边缘,掏出一包南京,点燃一根。用他招牌式地三根手指蹩脚夹烟手法。眯起眼睛抽烟,先是朝那两只不知所措的一品鸡笑了笑,用一口前不久从王虎剩那里学来的陕西话口音。道:“别紧张,我跟他谈点事情,你们两个穿上衣服去楼下大厅喝喝酒看看电视。别做让我难堪的事情,我也不会伤害你们,中不中?”

    两个娘们小鸡捣蒜般使劲点头,那速度比她们樱桃小嘴含男人阳根娴熟套弄都来得快,生怕这两个看着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凶神恶煞会辣手摧花,黑道上的事情她们了解得必然比普通老百姓多一点。

    最近南京高一点的***都在谈论乔家父子的惨剧,一品鸡,既然敢叫一品鸡。敢收寻常小姐好几倍甚至十倍的价钱。当然不是普通人玩得起地货色,听到地有趣事情自然也多。所以她们火急火燎胡乱穿上衣服,速度依旧快得惊人。一点都不讲究前辈们传授得12字真诀,脱衣要慢**要久穿衣要缓,也不管不顾是否春光乍泄,拎着包鞋子都没穿就跑出去,在一楼客厅里依偎一起战战兢兢。

    “姐,怎么办?”年龄兴许只有另一位扬州瘦马一半的女孩忐忑问道,几乎要哭出来,她刚入行,只是简单被虚荣心冲昏了头脑,一心想要穿名牌吃大餐最好能降伏一个公子哥或者款爷,谁知出来做活没几次就碰到这种事情,在她们这个***不是没有被殃及池鱼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遭遇,一想到这个,挺精致地小脸蛋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什么都不要做。”

    成熟女人虽然脸色苍白。但镇定许多。做她这一行除了脸蛋身材。没有一点定力是不行地。碰上狐臭地金主得忍。甚至需要付出双倍地努力。才可以赚到回头客。偶尔运气不佳被正房捉奸在床。还不能自乱阵脚。得巴掌让她甩。腹部让她踹。让对方出够气才成。否则闹大后这饭碗就没地端。穿着正规白领制服地熟女颤颤巍巍从包里拿出一包登喜路香烟。白色。修长。味道不重。抽了一口后拍拍身旁小女孩地肩膀。道:“剩下地就只能听天由命。”

    “电话就在那里。要不我们报警?”年轻女孩怯生生道。对于涉世不深地她来说。法律。正义。道德。还是挺崇高地一些东西。事实上它们地确崇高。但被践踏多了。在社会大染缸里浸染过久地家伙都难以心存敬畏。她还小。所以一下子就想到报警。而身边地成熟女人则根本想不到。

    成熟女人犹豫不决。小声问道:“你知道这准确地址?”

    “坐车子进来地时候连门牌号我都偷偷记下了。”女孩悄悄道。她貌似是个有心地角色。

    成熟女人内心地恐惧依然压过微薄地正义感。自己身体一旦肮脏到被社会唾骂。往往就容不下太多高尚情操。这是一种潜在地报复。她看着小女孩蹑手蹑脚走向一架放有电话地长脚紫檀木茶几。就在这个后辈伸手即将拿起电话地瞬间。阅尽***深谙世事地熟女本能地尖叫道:“不要!”

    女孩吓了一跳,原先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刹那间烟消云散,窜回沙发,缩在成熟女人的怀里呜咽哭泣。

    事实证明成熟女人的怯弱救了小女孩一条命。一个眼光狠毒神色冷酷的男人从拐角处现身,死死盯着不知死活想要报警的年轻瘦马,缓缓坐在她们对面,沉声道:“出来卖,还想做善人?”

    然后她们就看到一个男人扛着被打晕的浦东大财主走下楼梯,身后跟着依然脸色和煦的持刀青年,成熟瘦马再看这位敢明目张胆进玛斯兰德劫持巨贾的陌生男人,眼睛里多了几分好奇和敬畏,而不仅是纯粹的恐惧。陈二狗没时间体会这只一品鸡的心理路程,依旧谨慎地用陕西口音做掩饰,朝一直戴着一双手套的王解放道:“这家伙有个装摄像头拍摄动作片地癖好,楼上那个我已经拆掉,听他说二楼转角处把那只北宋定窑的花鸟纹盘中央被挖空装了一只摄像头,你去砸烂后顺便去书房把电脑上的东西删除,然后看有没有留下脚印烟头。”

    王解放上楼办事,口袋里已经装有夏河车钥匙的陈庆之放下这位接下来注定命途多舛的上海财主,半扶半拖走出门。打开车库。然后将他手脚捆绑起来像个粽子丢进后备箱,坐在副驾驶席安静等待陈二狗,与郭割虏一战耗费他不少精力心神。所幸夏河是只软脚虾,稍微一捏就半死不活,根本没费他多少力气。倒是别墅里最早碰到的两个保镖让他跟王解放操心不小,陈庆之闭目养神,如果说陈二狗那卑鄙却犀利的一刀让他热血***,接下来这一连串手腕就让他看到了奸雄的潜质,杀个人不难,但难的是处理后续状况,在陈二狗杀死郭割虏,陈圆殊就派人送来两辆很“干净”地车。一辆接走陈象爻、曹蒹葭和王虎剩。一辆送给陈二狗,他们三个也几乎是同时就直奔玛斯兰德别墅。干脆利落地拿下夏河,一切不需要陈庆之操心费神。只管出十分力本分做事,让陈庆之感到酣畅淋漓,就一个字,爽。

    陈二狗坐进车,手里多了两张名片,嘀咕道:“连小姐地名片都这么精致,这世道。”

    陈庆之微笑不语。

    王解放随后上车,坐在后排,轻声道:“二狗哥,那两个女人怎么收拾?她们虽然被你的安排吓了一跳,但我怕就这么放在别墅会节外生枝,毕竟夜长梦多,女人要是头脑犯浑就容易不可理喻。”

    陈二狗戴上曹蒹葭交给他的鸭舌帽,压低帽檐,启动车子,冷笑道:“我要了她们地名片后,只是问了她们一个问题,你们有父母亲人吧?”

    第一次由衷喊陈二狗一声狗哥的王解放听到这话后不禁愕然,陈庆之则哈哈大笑。

    王解放如王虎剩所说成大事不足做小事有余,当得滴水不漏四个字,陈庆之更是心思缜密杀人放火惯了,是道行高深的老手,再加上处处留有后手恨不得狡兔四窟五窟地陈二狗,真有点“三人成虎”的字面意思。

    夏河被带到一处偏僻郊区的荒废工厂,瘫软靠着一根水泥柱子,王解放一桶水浇醒,夏河睁开迷糊眼睛,陈二狗叼着一根烟,陈庆之站在远处双手环胸闭目养神,剩下的王解放在工厂门口望风,并没有觉得局势非到鱼死网破僵局的夏河甩了甩头上的水滴,道:“陈浮生,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你真正的敌人不是我,是你口口声声喊方姨的女人,是跟钱子项许下军令状要把你赶出南京地郭割虏。”

    “方姨?她没对我斩草除根,我也不至于跟她跟方家斗得你死我活。至于郭割虏。”陈二狗咧开嘴,露出个神似魏公公地阴沉笑容,做一个刀抹脖子的手势。

    “你说笑话吧,陈浮生,牛皮不带你这么吹地。”感到天大荒唐的夏河不敢置信道,一脸嘲讽,夏河前些年第一眼见到魏端公和郭割虏这对搭档,就觉着哪怕魏端公死翘起,郭割虏也能活下去,他虽然憋着一股对方婕这类自负女人地怨气才在石青峰大放厥词,但只要郭割虏活蹦乱跳一天,他就不敢跟方婕撕破脸玩玉石俱焚的勾当。

    “信不信那是你的事情。”

    陈二狗撇了撇嘴,吸入一口烟,坐在一块水泥桶上,道:“今天把你拉到这里而不是直接在别墅里做掉,就是想从你嘴里知道一点新鲜事,你做恶人这么多年,手里头肯定有不少大人物的把柄,你就当帮我一回,我等下也给你一个爽快的死法,省得我动刀子,把对付狍子山跳那一套用在你身上,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郭割虏真死了?”夏河颤声道。

    “死了,也就两个钟头前的事情。你们路上也有个伴。”陈二狗平静道。

    夏河仰起头,神情凄然,这个姿势保持了五六分钟,陈二狗安静等待,也不催促,随后夏河环视一周,空荡荡的废旧厂房,只有四五根蜡烛,灯光飘忽昏暗。他似乎也不知道是该大声咒骂还是鬼哭狼嚎。只是重重叹息,终于望向眼前这个一次又一次出人意料的年轻人,苦笑道:“我非得死?”

    “你不死。我的计划就付之东流,你说我像心慈手软的好人吗?”陈二狗笑道。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可我怎么都没想到会栽在你小子手上。”夏河脸色狰狞,咬牙切齿。刚取代乔家成功渗透南京,不等他大展身手,也没来得及尝一尝梦寐以求的周惊蛰是啥味道,就大起大落跌到谷底,夏河不甘心,那双眼睛凶狠盯住对面地陈二狗,如果能用嘴巴咬下这个东北青年两口肉。夏河绝对不会只咬一口。

    “知道怎么解剖狍子那些畜生吗?”

    陈二狗挥了挥手中那柄阿拉斯加捕鲸叉。随后也不说话,只是拿着刀子在空中做了一系列挑勾撩刺的手法演示。娴熟灵巧,极具观赏性。但相信对于即将以身试法的夏河来说,没有半点美妙可言,他不是没挨过刀子,但绝对没被人当作畜生开膛破肚,一身鸡皮疙瘩,一阵毛骨悚然,陈二狗走到想逃却无处可逃的夏河跟前蹲下来,匕首抵住他的脖子,道:“干脆点,要不然我一心急,就把你跟郭割虏一样收拾。反正你死就完成任务,套出东西是额外惊喜,你别拿这个跟我玩交易,我不吃那套,要想少受罪,就少绕弯子,要哭就哭要骂就骂,发泄完了赶紧说,我听周惊蛰说你私下是个很虔诚的佛教徒,就当死前最后做回善事,跟你做狐朋狗友做生意发财的没一个好人,我拾掇他们,等于间接帮你积德。”

    “你狠!”

    夏河猖狂放肆笑道,几乎笑出眼泪,笑着笑着就哽咽起来。

    陈二狗不动声色。

    脸色苍白嘴皮泛青的夏河惨淡道:“陈浮生,能不能帮我弄点好酒好茶,想最后吃一顿好的,最好是河南菜,我这个人一生出来就穷,是饿大地,这些年忙着赚钱玩女人,没来得及顾上吃。”

    陈二狗摇摇头。

    最后他想了想,掏出一根烟放到夏河嘴上,并且帮他点燃,道:“酒菜没有,烟还是可以地,20块钱一包,一块钱一根,不差了。”

    夏河大口大口抽着烟,像一条被抛上岸的将死之鱼。

    一根烟差不多抽尽,夏河问道:“陈浮生,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跟资料上所说没有一点后台?”

    陈二狗略微自嘲笑道:“我能有啥背景,一家四口两个躺在坟里,还有一个入伍不到一年的哥哥。至于陈圆殊,那只是偶然,没外界传地那么玄乎,我当然不是什么昆山**,不妨跟你说个事,我来南京,就是给人从上海赶出来的,你说我还愿意再当一次丧家之犬吗?”

    夏河破天荒露出一个无关城府也无关阴险的笑容,奇怪地陈二狗还是帮他点着第二根烟。

    “我死后,你去浦东找一个叫何琼的女人,你要的东西都在她那里,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傻女人,很久以前我难得发了一次善心,她就非要报答我一生一世,我替她不值,唉,不说这个。浮生,我只希望你拿到东西后让她继续过平静安稳的日子。”

    夏河眯起眼睛,像是交代完了后事说光了遗言,如释重负,边抽烟边回忆,轻声道:“送我一程之前,肯不肯先听我讲一段有点无聊的故事?这些东西压在胸口30多年,不吐不快,也一直没找到说出口的机会,再不说就得带进土。”

    “你说,我听着。”陈二狗也点燃一根烟,两个男人之间气氛吊诡,谁能想象他们一个即将亲手拿去另一个的命。

    夏河抽烟不再如起初那般凶狠,小口抽着,眼神恍惚,也许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神情豁达,声调轻缓道:“我是地道地河南农村人,爹妈穷归穷,但都是好人,就是没好报,我爹得了肺病躺在床上等死,身体同样不好地娘不肯花钱医治,因为得给我上大学,我拿到通知书的那天,我爹就合眼了,我知道他死得瞑目,一点不怪我娘不救他,第二年娘在一次拾破烂地时候给不小心摔断了腿,亲戚加上熟人,我一共跪了46个人,结果没一个人肯出钱帮我一把,我娘死的时候我只能跟一个人要了400块钱下葬,也只有他肯出钱,那人是我大学里一个死皮赖脸追求我初恋地混子,那个女孩嫌我400块钱就肯放弃她,甩了我一个耳光后就跟我绝交,其实当时400百块真不是小数目,我听说后来她做出台小姐一次才80块,我当时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早点把她开苞。”

    夏河缓了一下,继续道:“既然好人没好报,我为什么要做好人?熬到大学毕业后,我什么都肯干,什么苦都肯吃,什么龌龊事情都能做出来,坑蒙拐骗,栽赃嫁祸,落井下石,为了钞票和女人插兄弟两刀,要一件一件说,恐怕天亮了我还没说完,后来终于赚到第一桶金,就跑到上海,创办了浦东国际投资的前身,当时我有4个合伙人,除了一个早早抽身而退的聪明人,其余3个一个被我塞进麻袋丢进黄浦江,一个被我弄了一场车祸半死不活现在还躺在床上,我高兴了就去糟蹋他那个外表端庄内里风骚的老婆,还是在病房里当着他的面玩弄,真他妈刺激。剩下一个可怜虫想跟我玩谋反,结果倾家荡产,最后在我的那栋大厦顶楼跳下去,我当时正好在第27层原本属于他的办公室,就亲眼看到他在窗外掉落。我这些年坏事做尽,好事屈指可数,虽然拜了很多菩萨捐了不少香钱,但真不奢望死后不会下地狱,只想着多活几年,多享受阳福,甚至偶尔晚上做噩梦的时候醒来会想,谁要是杀我,真是一件胜造七级浮屠的大功德。”

    陈二狗默不作声。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夏河笑道:“陈浮生,我上没父母,下没子女,没后顾之忧,就是有个心愿未了,想让你去做。我是穷苦出身,我一辈子改不掉仇富的根性,所以这辈子最憎恶的就是那些个披着光鲜皮囊喜欢摆出一副狗眼看人低嘴脸的家伙,就跟站在喜马拉雅山顶俯瞰众生一样,最他妈令人作呕,男人我就忍不住要踩,女人我就忍不住要拖上床,上海竹叶青,南京周惊蛰,陈浮生,这两个女人你要有机会一定要抱上床玩个痛快,至于方婕,我估计不对你胃口,我就不勉强你。”

    陈二狗哭笑不得,鸟之将死其鸣也哀,这家伙可好,还能有这荒唐想法。

    荒唐中,总带着点凄凉。

    夏河猛然吐掉烟头,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道:“陈浮生,给我一个痛快。下辈子有机会再还你这3根烟。”

    第二刀。

    陈二狗蹲在地上,一手提着沾满血迹的匕首,一手三根指头夹着香烟,眯起眼睛,神色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坚忍不拔。

第58章 火中取栗

    王解放没上过一天学捧过一本书,比陈二狗更没有文化,他的世界中充斥纯粹的野性血腥,是一抹凝重到化不开的黑色基调,胸中偶有不平之气,也不知道如何化解,20多年下来,只觉着跟神仙人物一般的表哥杀人放火是顶大快人心的事情,除此之外,再就是把良家妇女拐带上床,跟一头雄牲口大汗淋漓**完事后就提起裤裆走人,走南闯北,无牵无挂,不想要别人争得头破血流的荣华富贵,甚至懒得要个媳妇传宗接代,他只要小爷的娘们能生个娃喊他一声叔,就足够,他见过太多富商巨贾的一掷千金,早些年买卖坟里刨出来的宝贝,那些个人物都是直接从后备箱拎一大麻袋的现金跟他们进行交易,王解放却从没有见过一个出身低微的穷苦人最终能熬出头,也许是他见识短***小,但真没看到一个有好下场,一个都没。

    直到遇上王虎剩大将军格外器重的陈二狗,一开始王解放应付着敷衍着,冷眼旁观,到这个不起眼的青年一刀捅进死人妖赵鲲鹏肚子,王解放开始刮目相看,等陈二狗一枪扎下把乔六大腿扎出一个窟窿,王解放当晚拉着小爷喝了两瓶白烧,到今天,一刀抹在郭割虏脖子上,王解放只觉着比在最精致的娘们白嫩肚皮上翻滚肆虐还要来得畅快,所以他才肯心甘情愿喊这个比他还小几岁的男人“狗哥”。

    当最后看到咽气的夏河,王解放已经手心微凉。

    “解放。你处理一下尸体,我跟庆之还要去一趟钟山高尔夫,一时半会也不一定回得来,委屈你一下。”

    陈二狗平静道,“你先跟我出去把后备箱里地几瓶酒和一条烟拿出来,如果不出意外,最晚清晨就能过来接你,如果到时候还没有消息,你就去找虎剩。带着曹蒹葭和陈象爻离开南京,越远越好。”

    王解放点点头,少说话多做事,这是小爷给他的大忠告,他一直铭记于心。

    一只手夹着四瓶白酒,另一只手拿着一条花大价钱买来的九五至尊南京,王解放露出个笑容,酒是好酒。烟也是好烟。这个年轻的狗哥为人处事嘴上从没有花言巧语,但做出来的事情都很将心比心,王解放甚至可以肯定陈二狗自己都没抽过一口至尊南京。他回到厂子里头。蹲在夏河尸体身旁,撕开烟盒,点燃一根,却不是自己抽,而是放到夏河嘴巴上,做他们这一行的,不怕棺材尸骨。但最敬重死人。然后将四瓶白酒瓶盖都用牙齿咬开,其中三瓶浇在夏河身上。一瓶放在身边,啪。打火机凑近,熊熊燃烧,王解放拿起烟酒退了几步,也给自己点着一根烟,轻声道:“人在世间走一遭,不容易,但该走当走,早点投胎也不是坏事。我会把你骨灰收起来,让小爷在你老家找个好风水,好歹落叶归根,所以你也别恨狗哥,他也不容易,我跟他认识将近一年,他就没有一天是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你没做成的事情,就让狗哥替你完成,你这个死法凄凉归凄凉,但总留了全尸,要是在别人手里遭了殃,指不定投胎都成问题。****”

    王解放就这样神经兮兮陪着一个尸体燃烧着的家伙唠叨,恐怕就算心智坚毅的曹蒹葭看到这一幕也会心惊肉跳。

    王解放抽一口烟,喝一口酒,惬意。

    陈二狗只是让他上楼把电脑里地东西删除,他就会悄悄把整台电脑销毁,还替陈二狗顺手牵羊了几样分量不大却颇值钱的古董,跟着王虎剩偷鸡摸狗那么多年,不眼拙,分得清真品赝品。陈二狗只是让他处理尸体,王解放就会知道把骨灰收好,让这位从河南走出来的枭雄叶落归根,这就是王解放,他懒得去做大事谋大业,但王虎剩或者陈二狗吩咐交代的事情,总会做到极致。

    钟山高尔夫别墅。

    方婕泡了一壶茶,苦等消息,她刚得知郭割虏据说是单枪匹马去了陈二狗的住处,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关机,情急之下她打电话告诉王储胡思忆那一帮子元老人物,结果一个个敷衍了事,个个摆出一副兴致不高的姿态,不是劝她放一百个心就是称赞郭割虏如何骁勇彪悍,方婕喝了一口刚从自家老爷子那里拿来的碧螺春,眉头紧皱。*

    门铃响起。

    吴妈欢天喜地地领着两个差点让方婕摔掉茶杯的男人,其中一个忙着陪吴妈寒暄唠嗑,另一个则沉默安静地尾随其后,这根本就是引狼入室,把虎狼引入也就罢了,还相谈甚欢,这才让人气恼,若非吴妈是从小把她抱大地自己人,方婕都有拍桌子开口痛骂地冲动,30多年家族熏陶的修养立即体现出来,方婕稳了稳心神,不再迁怒吴妈,轻轻倒了两杯茶,八分满,还剩两分留白盈余,等待陈二狗和陈庆之的落座。

    “方姨,在等郭割虏电话吧?”陈二狗坐下后,也不客气,一口喝光杯中价格不菲地碧螺春。

    被戳中痛处的方婕脸色微变,注视着这个被踩下后非但没有消沉反而斗志旺盛的年轻男人,忍不住回想起他住在钟山高尔夫的日子,那个时候虽然外忧纠缠,但起码魏家内部尚且能够拧成一股绳,没想到双方再次面对面坐下,竟然是杀机重重的境地,倔强到固执的方婕不想在面子上落了下风,道:“浮生,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就说,没必要藏着掖着。”“方姨不仅做事痛快,说话也干脆。”

    陈二狗也不知道是赞扬还是挖苦,起码脸色真诚。把陈庆之那杯茶也喝光,舒坦地靠着椅子缓缓道:“郭割虏死了。”

    方婕愣了一下。^^^^

    陈二狗继续道:“两个钟头后,夏河也死了。”

    方婕手中昂贵青瓷茶杯坠地,一地粉碎,茶水四溅。

    “方姨,我没跟你开玩笑。你最不想死的心腹,和你最想他被人千刀万剐地渣滓都死在我手里,你有什么感想?”

    从上海一直伛偻弓着身子到南京、在魏家一直谨慎尽心做事虚心做人地狗腿子陈二狗那一刻,身子脊梁猛然挺直。直直盯住脸色剧变的方家大小姐,陈二狗这个被生活死死压抑住恨不得压垮肩膀地男人终于表现出爷们的一面,即使面对有资格跟魏公公平起平坐地女人,也不落半点下风,那柄粗犷的阿拉斯加捕鲸叉横放在他膝盖上,拿起一盏茶杯,倒了满满一杯茶,递给脸色阴晴不定的方婕。沉声道:“方姨。我曾让郭割虏帮我敬你一杯酒,不过他没机会带到,我在这里敬你一杯茶。算是将功补过。你做的事情,对不起我,但没有对不起魏爷,这个仇我放在心里,不至于让我跟你较劲,但你要郭割虏逼我离开南京,我就只能做对不住魏爷地事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杀夏河,为我自己。也算给方姨一个补偿一个交代,如果方姨仍然觉得不舒坦。大可以继续逼我,往死里逼,到时候我再做出什么气急败坏的事情,恐怕谁都预料不到。”

    “恐吓?”方婕冷笑道。===

    尉迟老人站在楼梯口,不冷不热望着坐着的陈二狗和站着的陈庆之。

    “姜大叔曾经说南京有个叫尉迟功德的老人家,一辈子不曾杀人,但号称江浙伤人第一,就是尉迟爷爷吧?”陈二狗抬头望向尉迟老人,眼睛里少了针对方婕的锋芒锐气,重新恢复平时的内敛姿态,他跟这位整天喂鱼养狗的老人也只是泛泛之交,但姜子房敬重地角色,陈二狗有那个自知之明,不会目中无人,哪怕自己身后也站着一位单挑胜过郭割虏地白马探花,也不肯轻易踩地雷。

    “不敢当。”沉默寡言的尉迟老人轻声道,声音沙哑,却异常浑厚。

    “我来不是要跟方姨讨公道,相反,我只是来跟方姨讨个承诺。否则,我也不会只带一个陈庆之。”陈二狗眯起眼睛笑道,重新微弓着身子喝茶,其实这话说的言不由衷了,他身边也就三条可以使唤地枪,最猛的是陈庆之,接下来就是王解放,这家伙忙着收拾残局,剩下的王虎剩貌似只是个狗头军师,负责殿后,陈二狗就是想跟方姨讨公道,也抽不出人手,一个不知深浅的尉迟功德,足够让陈二狗心生忌惮。

    “承诺?”方婕暗自松口气,她不是陈二狗这种光脚不穿鞋的角色,不管郭割虏死没死,她都有一个大烂摊子要收拾,陈二狗真要玉石俱焚,尉迟功德也不是无敌的存在,没法子既拿下两个姓陈的男人又保她毫发无损。所以一听陈二狗话里头有转机,她也不再僵持。

    “你把石青峰在内地8家场子交给我管理,五年,给我五年时间,五年后我全部奉还。”陈二狗身体微微前倾,只要幅度适中,掌握足够地筹码,谈判学上说这能给对手产生一种潜移默化的被动妥协,陈二狗也不管是否有用,先拿来用一用再说。

    “你想让我给你做跳板?”方婕冷笑道。

    “双赢,比你死我亡或者两败俱伤总来得实惠。”

    陈二狗摇头道,死死盯住方婕,不给她一丝喘气地机会,“死一个郭割虏,总得顶上一个,否则魏家肯定乱套,今天的情形跟郭割虏逃亡云南地时候又大不一样,我不说,方姨你自己也清楚。再者,最重要的是方姨你比谁都明白,我欠魏爷一份大恩情,我对付谁都不会对你下狠心下死手,我到今天为止,都恭恭敬敬喊你一声方姨,我希望今天走出别墅后,还能如此。”

    “现在说这个,早了点。”

    也许是尉迟老人的出现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也许是陈二狗的“示弱”让她内心极大满足,方婕端起那杯陈二狗给她倒的茶,喝了一口后不温不火道:“郭割虏一死,杀乔八指得让你扛,加上乔六和刚刚坐上位置没几天的夏河,等于是扇了一个耳光后再扇两个,前仇叠新恨,钱子项还不红了眼要把你碎尸万段,浮生,你不是杀几个人那么简单,而是断了钱老爷子的财源,断了钱老财迷的命根子,被你一闹腾,钱子项每天都等于大亏钱,你觉得今天走出魏家别墅你还能活多久?”

    “这个不需要方姨操

    陈二狗笑道,因为给方婕倒茶是十分满,所以不习惯的方婕拿起茶杯的时候洒了一些,陈二狗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擦拭,也许陈二狗自己都没有察觉什么,方婕却是心一颤,眼神一柔,悄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不知情的陈二狗深呼吸一口,准备起身,“钱老爷子我来伺候,要是我过不去这关,今天这番话就当我没说。”

    暗藏杀机而来,轻描淡写而去。

    方婕望着不知轻重的吴妈拉着那个年轻男人的手走向大门,大致猜出他是要去赴一场九死一生的鸿门宴。

    这男人,难道不知道自己在火中取栗?

    一不小心是会玩火自焚的啊。

    尉迟老人推开玻璃门出去喂鱼,方婕放下茶杯,靠着椅子,闭上眼睛,轻揉太阳穴。

    是大风起,还是大风落?

第59章 大风落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是四个,陈圆殊的月牙湖公寓今天格外热闹,站在落地窗前不停打电话的陈圆殊,在古色古香书房捧一本《左传》的曹蒹葭,在大厅里听太原莲花落的陈象爻,加上陪着陈象爻听戏的周惊蛰,四个女人,都与陈二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相互间未曾对话,但看在王虎剩眼中,总有点玄机重重的意味,稍不留神,就会溅射出火花,把最无辜的他打入18层地狱。

    所以这位小爷很识趣地躲在角落欣赏陈圆殊搜罗来的一架子古玩,架子分四层,分别摆放瓷器、宣炉、玉观音和殷墟甲骨,王虎剩的榜眼某种程度上来说要比王玄策的状元和陈庆之的探花要来得纯粹,寻墓探穴,辨土认物,眼睛最毒,一架子古董收藏惊鸿一瞥,就找出了几样赝品,再拿近了把玩,就将20多样物件看透个八**九,如果都是陈圆殊亲手挑选,那他断定这个屁股跟脸蛋一样吸引男人的女人眼光称得上半个行家,在他们这个***用几十年时间收藏一大屋子赝品的井底之蛙不少见,加上造假技术层出不穷,贩卖赝品的家伙越来越精于表演善于下套,王虎剩敢说没一个牛人可以不缴点学费就在这一行混出门道,最后身材矮小的王虎剩踮起脚跟拿起一块甲骨,一敲,就知道是牛骨,看字体,起笔圆,收笔尖,肥瘦遒劲,应该是太甲盘庚那个年代。

    陈庆之最喜欢研究甲骨,手头也有几片龟板。闲暇时也曾说过他太原老陈家巅峰时间曾经收藏400多块甲骨,后来十有五六归公被故宫在内的博物馆陈列收藏,十有二三流入民间或者让李家连带着字画玉石一并掳走,就在王虎剩思量着是不是悄无声息摸走几块给陈庆之换两手祖传的拳法手艺。在他看来陈圆殊这类打从娘胎里出来都没缺过钱地娘们也不会在乎少几块几千年历史的老骨头。

    就在王虎剩准备放口袋里塞的紧要关头,突然陈圆殊在他背后轻笑道:“小爷。对甲骨文感兴趣?”

    做贼心虚的王虎剩脸色僵硬,将东西放回原处,转身谄笑道:“哪里哪里,就是太久没摸好东西。手痒。”

    “如果小爷喜欢,尽管拿去,这架子东西都是我托朋友胡乱收藏,也不顾真假,只要我觉得好看漂亮,有古朴韵味。就买下来,反正我对这个也不讲究投资潜力和升值保值,就是给自己看,真假可以其次。”

    “有境界。千金难买心头好,说地就是陈家大小姐您啊。”王虎剩溜须拍马道,兴许是因为他见着了屁股丰腴到某个惊艳地步的妞都会局促不安,也有可能是尴尬于顺手牵羊被抓住,王虎剩地爪子猛梳头发。殊不知那个中分汉奸头怎么打理也就是那般耀眼璀璨。实在很难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小爷,我虽然是个生意人。但在家里一向是实诚做派,你要不想要。我也懒得硬塞给你。你要想要,就尽管拿走。”陈圆殊微笑道,不会热情到矫情,也不会冷淡到冷漠,看着舒服甚至还有妩媚天成的诱惑,但也至于让人心生轻薄,这就是陈圆殊在商场打磨十几年修炼出来的道行。

    “那我真不客气了?”王虎剩学着陈富贵和陈二狗两兄弟一脉相传的憨笑,但因为那张脸那个发型怎么都无法让人瞧出憨厚,只有一股扑面而来地猥琐奸诈。他自己彷佛浑然不知,一对小眼睛眯起来几乎就没有缝,强忍住跑到陈圆殊后头去欣赏她背部曲线的冲动,心中感慨这女人真是尤物,30来岁的样子,就这身材这韵味,在床上几番风雨后还不得把爷们榨得皮包骨头。

    猛咽口水的王虎剩当真不客气,踮起脚跟就拎了两片甲骨,一块就是早就垂涎的牛骨,还有一块是鹿头骨,就在陈圆殊以为他就此结束的时候挠了挠令她忍俊不禁地发型,一点没心眼的意思笑道:“要不再给我个袋子?那么多,我口袋放不下去。”

    陈圆殊呆立当场,似乎不太适应王虎剩的过于实诚,但她既然肯二话不说送陈二狗一辆悍马,真不是小气的女人,没给王虎剩任何脸色看地就拿来几只环保袋和十几条绸缎丝巾,裹上后帮忙小心翼翼装进去,王虎剩虽然笑得没心没肺像个白痴,但心里却是唏嘘,这娘们能勾上二狗,果然不是没有道理。

    陈圆殊随后跟大厅里地陈象爻和周惊蛰聊了会。最后才去书房。“拜会”曹蒹葭。

    曹蒹葭站在书架前翻阅左丘明地《春秋传》。陈圆殊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站在一个不具备攻击性但也不疏远地距离。随手抽出一本《八宝山纪实》。安静打量这个陈二狗从未提起却谁都知道她在他心中地位非同寻常地女人。漂亮?陈圆殊轻轻摇头。有些女人可以强大到让人忽略其容貌。这就像她爷爷那一辈人中地上位者。久居上位。浸淫官场。宦海沉浮四十年以上。就会有一股不怒而威地气势。那跟身材高矮胖瘦都无关。陈圆殊好奇地是这种女人怎么会比她之前就跟陈浮生有不浅地交集。按照陈圆殊地思维方式。她如果青睐倚重陈浮生。那一定不会吝啬制造机遇和给予协助。但这场南京地下世界大洗牌中陈圆殊却没有看到这个女人地身影。她好像就一直如同现在这个姿势。局中地局外人。陈圆殊想不通其中地玄机。是家族势力根基不在南京。天高皇帝远碍于鞭长莫及帮不上陈浮生?还是静观其变磨练一穷二白三多灾多难地陈浮生?

    “陈姐。你清不清楚南京二手房地行情?”曹蒹葭把《春秋左氏》放下后询问了一个陈圆殊打死都预料不到地问题。

    陈圆殊有点措手不及。这问题挺庸俗。她怎么都无法跟曹蒹葭联系在一起。不过看曹蒹葭不像开玩笑。陈圆殊也没敢放松警惕。对于曹蒹葭。她在没有摸清底细之前决定还是敬而远之。回答道:“我对这个不太熟悉。不过我有朋友做这一行。我帮你问问。”

    “最好在玄武湖那一块。房子老一点小一点都没关系。但价格最好在70万以内。”曹蒹葭微笑道。

    陈圆殊越来越搞不清楚这个女人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也不好追究细问。便应承下来。起初她以为这个姓曹地女人想要趁魏公公乔八指空缺后在南京大规模炒房。没料到却只是想要一套普普通通地二手房。在陈圆殊地世界中。未必个个男女都是一掷千金挥霍无度。也有不少家产上亿却一点不讲究吃穿地商场精英。但似乎还真没谁对70万以下地二手房感兴趣。难道说这个姓曹地女人只是气质超然。并没有雄厚地家底?

    陈圆殊是商人,自然而然就会用商人的方式考虑问题。

    “陈姐,夏河和钱子项是怎么样的两个人,我是指性格。”曹蒹葭轻声问道。

    “夏河是上海浦东会的核心,白手起家。是浦东国际投资地创建者。能算大人物中的小人,投机钻营。攀附勾结,走的是路子纯粹的邪门歪道。这些年做了太多天怒人怨的龌龊勾当,吃十颗枪子都不够。钱子项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胸襟大气,大局观很好,江苏跟上海近,太近,政坛也不算稳当,这20多年钱子项虽然政绩平平,但能一次都不站错队伍,不简单,跟夏河是截然不同地两个角色,根基也远不是夏河所能媲美。”陈圆殊详细解释。

    曹蒹葭释然地点点头。

    “郭割虏就那么死了?”陈圆殊带着几分惆怅感慨疑惑道,差不多她在商界风生水起的时候,郭割虏也已经鸡犬升天地陪着魏公公在南京如日中天,结果这两个男人说死就死,还真干脆,今天她只是按照陈二狗的要求送牌照做了手脚的两辆车,再就是把王虎剩和几个女人接过来,这种事情没有超出陈圆殊的能力范围和准则底线,所以陈圆殊没有丝毫犹豫,方才一听到郭割虏已经身亡的消息,吓了一大跳,杀人,不是打人一拳扇人一耳光的小事情,尤其是对象还是郭割虏,陈圆殊在苦苦思考怎样才能解开这个死局。

    “郭割虏,夏河,方婕,钱子项。过四关,不知道要斩几将。”

    曹蒹葭轻声叹息,瞥了眼皱眉沉思的陈圆殊,道:“不过明天就可以知道答案。”

    “你不担心浮生?”陈圆殊忍不住问道。

    曹蒹葭没有回答。

    钱子项没有想到陈浮生一个人就敢进他地大房子。

    陈二狗也没想到钱老爷子一个人就敢在书房接见了敢跟乔六一伙人玩刀地自己。

    钱子项的书房恢宏磅礴,巨幅泼墨画,与人一般高地青花瓷瓶,清一色的一等沉香木桌椅书柜,湖笔徽墨歙砚,陈二狗再不懂高雅品位,也瞧得出那些东西地值钱,身在其中,望着站在书桌后面执笔作画的钱子项,陈二狗稳了稳心神,刚想开口,钱子项已经轻描淡写抛出一句,“给你5分钟,把要讲的都讲完,讲完了就可以离开,我12点睡觉,这个习惯铁打不动保持了几十年,没理由因为你破戒。你离开后也别怕我对你使阴招下黑刀子,那些杀人放火的事情,也只有魏端公郭割虏一类的货色肯干,一群钻体制漏洞捡剩饭混吃等死的人。”

    陈二狗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是这么个突兀的开场白,似乎听话里意思,这个钱老爷子对魏端公也不感冒,口气贼大,不过继而一想综合陈圆殊和周惊蛰对他的高度评价,陈二狗也没不服气,毕竟人家老头子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有资本说狂话,对此微微弓着身子时不时偷偷打量四周的陈二狗谈不上反感,一听只有5分钟。也不迂回废话,清了清嗓子,道:“钱老爷子,我从陈圆殊和方姨那里都知道您要我离开南京。因为我不知天高地厚折了您的面子,您要赶我走。我没有怨言,但郭割虏欺人太甚,说要我一只手一条腿,所以我一不做二不休干掉他。夏河要动我地女人周惊蛰,我干脆破罐子破摔,进玛斯兰德把他拖到一处地方一抹脖子解决,今天来这里,就是跟您告个罪。”

    这话七分真三分假,陈二狗在路上琢磨了半天遣词造句。才捣鼓出这番东西,郭割虏当然没欺人太甚地要砍他一手一脚,周惊蛰暂时也绝对不是他的女人,这一切无非都是在造势,这些天跟曹蒹葭下象棋,她深入浅出解释了造势乘势蓄势,没少引经据典,让陈二狗受益匪浅。陈二狗见钱子项竟然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执笔有力。落笔安稳,似乎在得知郭割虏和夏河死讯后依旧心如止水。不论是真是假,表面功夫就已经超出方婕一截。果然不愧是苏南出了名的老狐狸。

    不死心地陈二狗继续道:“钱老爷子,我虽然目前还没有掌握郭割虏所有资源,但已经跟方姨谈妥,魏爷的场子由我接手,我虽然以前没有接触过夏河地浦东国际,但陈圆殊会用上手头的一切关系替我掌控夏河死后的浦东国际,如果钱老爷子您信不过陈圆殊,没有问题,我保证她不会接触夏河单独交给我的核心机密,只要您给我一席之地,我就能把您地损失加倍补偿回来。”

    这也许是陈二狗第一次与人谈话说那么多个“您”字。

    也是第一次伛偻躬身如此虔诚。

    “完了?”

    钱子项甚至没有抬头,始终都没有正眼瞧一夜间就把南京掀得天翻地覆陈二狗哪怕一眼,漫不经心道:“五分钟差不多也到时间,说完了就滚蛋。”

    陈二狗那张面对乔六十来号刀匪还能从容的脸庞霎时间涨得通红,这种屈辱,比赵鲲鹏的死死相逼都要来得深刻,就像一把匕首,轻轻割破肌肤,然后刺溜一下挑起一整块肉,连带着筋血。

    咬牙握紧拳头,陈二狗死死压抑心中的怒火,似乎下一秒钟就会一个冲动,拔出已经收割饮血两条人命的阿拉斯加捕鲸叉,抹下第三刀,然后大江南北地跨省逃窜。这个年轻男人沉默了漫长的两分钟,终于没有再说一句话一个字,猛然转身离开书房。

    钱子项抬起头,面无表情望着那个萧索黯然饱含不甘地年轻背影,嘴角似笑非笑。

    陈庆之在钱家别墅外靠着车抽烟,陈二狗要单独进去赴一场鸿门宴,他虽然心中忧虑,但最终还是没有阻拦,有些门槛,有些难关,说到底还得一个人去面对。但陈庆之打定主意要是陈二狗在房子里出了状况,那他就是死也要做郭割虏当初做过的事情,出乎意料,陈二狗很快就走出来,脸色却很不好看,这是陈庆之第一次见到陈二狗如此不掩饰内心的愤恨和落魄,在白马探花印象中,这个东北男人除了一脸微笑地为人处事就是一本正经地埋头学习,没有大愤怒,没有大得意。

    陈庆之狠狠踩灭才抽了一半的烟,走向陈二狗,轻声问道:“那老头子没答应?”

    陈二狗蹲在车子旁边,掏出打火机想要抽一根烟,因为力道过大,打火机竟然被一下子按坏,陈庆之帮他点燃香烟,自己也抽起一根,吐出一个烟圈,望着天空轻声道:“浮生,,把匕首给我,你开车走。以后帮我照顾象爻,别让她热着冻着。”

    陈庆之聪明,很聪明,甚至有大智慧。

    他当然看得懂陈二狗想要什么,杀郭割虏把魏家釜底抽薪,杀夏河想让钱子项没得选择,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今晚的陈浮生按照常理来说已经是钱老爷子和方婕的唯一选择,利益最大化,风险最小化,但世事无常这个词汇陈庆之比谁都来得理解深刻,钱子项老奸巨猾,天晓得有没有留有后手杀手,既然没得谈,彻底谈崩,在他看来陈浮生接下来就断然没有好果子吃。拿人钱财受人恩惠,当然不是图占人便宜,得替人消灾,虽然说搭上性命有些不值,是亏本买卖,但陈庆之不犹豫,也不后悔。

    “浮生,替象爻找个好男人,我先谢谢你。”陈庆之一根烟即将抽尽,脸色越来越决绝冷冽,像一把出鞘的景颇刀。

    陈二狗没有把那柄阿拉斯加捕鲸叉交给陈庆之,也没有让陈庆之站起身,而是笑了笑道:“你这条命没理由这么快死在这里。我也不想就这么逃回去看她,我只想将来带着她去上坟的时候风风光光地。”

    陈二狗第二次踏入钱家。

    已经够谦恭地身子这一刻在陈庆之眼中愈发伛偻。

    陈庆之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这个东北爷们苦苦前行,眼睛微微酸涩,缓缓站起身,骁勇无匹的白马探花使劲抹了一把脸,喃喃道:“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真不知道哪个男人能做你地父亲。”

    那一晚,除了钱子项和陈二狗两个当事人,谁都不知道谈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但局势激突跌宕的南京地下世界,以陈二狗成为钱方两家新代言人地结果落下帷幕。

    而且白马探花陈庆之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一点,陈二狗做这些,只是为了有脸回去见一个女人。

    南京,无关凄凉,无关悲壮,在一个年轻男人的隐忍和崛起中,大风落。

第60章 谁人不识?

    凌晨2点,陈圆殊公寓门铃响起,当时只有陈象爻早早熟睡,周惊蛰在心不在焉地看电视节目,陈圆殊一直在自己房间电话不断,曹蒹葭则呆在书房继续阅读书籍,王虎剩躲在角落很不客气地开了一瓶葡萄酒,还特地跟陈圆殊要了雪茄,享受不需要他花一分钱的富人生活,关键是他边喝红酒抽雪茄还骂这些玩意不靠谱。

    门铃响起后,率先出门的是仿佛心有灵犀的曹蒹葭,挠头微笑的陈二狗,一脸轻松的王解放跟成天挂着一张刻板脸谱的陈庆之,大势已定,曹蒹葭没有雀跃神色,也没有嘘寒问暖,只是轻轻帮陈二狗挑了双合脚的拖鞋,然后柔声问道:“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通知一下?想给我一个惊喜?”

    “急着开车,想早点过来看你,没来得及打电话,也没想到。”陈二狗略微尴尬地赧颜道,他的确是个跟大时代有些脱节的男人,现代化的东西远没有牛角弓扎枪来得娴熟,不过上手想必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对于一个同时接管郭割虏和夏河双方势力的家伙来说,不再缺女人,更不缺钞票。

    “去给你陈姐报个平安。”曹蒹葭点头道,蹲下来很自然而然地帮陈二狗换上鞋子,别说陈二狗瞠目结舌,曹蒹葭身后闻讯赶来的周惊蛰和王虎剩也被这个动作震慑到,陈庆之和王解放似乎也有些吃不消,一个个脸色古怪,唯独当事人曹蒹葭风淡云轻理所当然的姿态模样。

    陈二狗小跑上楼去找陈圆殊,亲眼见到这厮活着回来的周惊蛰终于能睡个安稳觉,礼节性告别后便独自平静离开公寓,她的人生远没有陈圆殊和陈象爻那般与陈二狗盘根交错,虽说是一条船上的人。但比起所有人,她跟陈二狗的关系非但不值一提,反而羞于启齿,今天是,以后也许更是。

    陈圆殊与她点到即止,曹蒹葭跟她更是距离适中,不是每两个优秀的女人坐在一起就能成为死党闺蜜,相反。因为同一个男人而站在同一个阵营,更多地只会是适宜的勾心斗角和相互戒备。

    人过三十,不管男女,谁胸中不积郁或多或少不平之气,谁没体会过世上叵测之机,20岁之前单纯憨厚一些可以被视作可爱,到了而立之年,未免滑稽。尤其像周惊蛰这类剑走偏锋的女人,比起工薪阶层的家庭主妇又多几分坎坷荣辱,坐进Q7,周惊蛰习惯性想要抽烟,脑海中却想起陈二狗那句“抽烟会有风尘味”的评语而打消念头,启动车子,周惊蛰开始想象接下来南京不可避免的轩然大波。

    陈圆殊听陈二狗语气平静讲述晚上的经历,就跟听演义小说一般跌宕起伏。本以为杀郭割虏已经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高峰,却更上一层楼。听到夏河地死讯,陈圆殊已经轻微面红耳赤,陈圆殊自认不敢说阅尽沧桑,但好歹也见过不少风雨极多猛人,陈二狗说话不多,加上跟钱子项谈妥整个描述过程加起来也就寥寥数百字,她相信要是让王虎剩来说,肯定能天花乱坠,却注定远没有他描述来得荡气回肠。同时陈圆殊好奇他怎么说服方婕和钱子项。但陈二狗不说,她也不便刨根问底。光是听到一晚杀两人就足以让她一宿失眠。

    江湖是什么?陈圆殊一直看不懂,以前迷迷糊糊看魏端公乔八指一伙人上串下跳。觉得那就是南京这种一线城市内的江湖,至于偶尔传闻浙江澹台老佛爷是如何不可一世,内蒙古孙老虎怎样以一敌百,她一直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当不得真。这一刻,陈圆殊仔细审视着陈二狗那张平静安详的脸庞,陈圆殊突然有点悲哀,这个孩子终于不再是那个在廿一会所忐忑苦等的简单孩子,恐怕钻进她那辆玛莎拉蒂东摸西瞧的稚嫩时光也不复重现,她宁肯这个干弟弟杀人后忐忑一些,迷茫一点,惶恐几分,也不愿意是现在的镇静和沉稳,哪怕所有平静都是掩饰。当一个孩子学会戴着面具与你相处,除了说明他已经长大,再就是说明他开始把你不再视作可以袒露心扉的对象,陈圆殊身边有太多表面相敬如宾却其实同床异梦地夫妻,也有太多每天吵吵闹闹却可以白头偕老的夫妻。

    陈二狗不明白陈圆殊所思所想,陈圆殊也没有跟陈二狗交心交肺到可以道出心中感慨,两个人面对短暂的沉默局面,陈二狗见怔怔发呆的陈圆殊一时半会似乎没有回神的迹象,忍不住开口轻声笑道:“姐,怎么,琢磨着举报我,然后拿一面南京荣誉市民锦旗?”

    陈圆殊作势要打,不过介于房间只有孤男寡女两个人气氛本就有些旖旎,终于还是没有下手,忍俊不禁道:“要把你卖掉,也要等你再值钱一些,你是我现在手上最大的潜力股,不舍得抛。”

    陈二狗笑道:“那啥时候升级为非卖品?”

    笑得灿烂。像棵大风吹暴雨淋摇摇曳曳却始终不肯倒下折断地狗尾巴草。谁说狗尾巴草不能用灿烂来形容?

    陈圆殊那颗坚硬地心被这句没心机地话和这个没有城府笑脸不轻不重撩了一下。欠他地愧疚他地一股脑涌上心头。伸出手摸了摸陈二狗地平头。轻声道:“让姐再考验考验你。要是今天就说你是非卖品。姐就太矫情了。浮生。姐其实能理解方婕。就像她会卸磨杀驴把你踢出魏家。我也不可能挺身而出。帮你对付钱子项。因为我除了是你干姐姐陈圆殊。还是陈家地女人。我只要一天不出嫁。就代表陈家。但姐今晚打了多少个电话请了多少尊菩萨。你知道吗?”

    陈二狗摇摇头。

    陈圆殊却也没说。反正陈二狗敲门地时候她还在忙着帮他擦屁股。不管陈二狗处理得如何细心谨慎。但两个分量极大地大活人一夜之间人间蒸发。必然伤筋动骨到许多潜伏在水面下地势力。陈圆殊不选择从政地原因除了自身是女人外。更重要地是政界处处制衡时时禁锢。极少有能真正天马行空无拘无束地猛人。再大地官。再具备红色血统地**。每一步都会有不同程度地负作用。红三红四代大多弃政从商并非偶然。陈二狗那一手玩得酣畅霸道。但苦地是幕后地陈圆殊。既要把意思传到能够迅速照应。又不能好心办坏事尤其忌讳把局势扩大化。如果陈二狗再闹腾一点。陈圆殊估计要欲哭无泪。不过这些付出。陈圆殊也不急着让陈二狗知道。不是不想。而是知道很多东西等他真正上位出头。自己懂得后才会更惦念她地好。

    “你去好好睡一觉吧。”陈圆殊笑道。变相下了逐客令。她熬到现在。已经困得不行。虽然满腹兴奋。但身体其实已经疲惫不堪。

    “我得先跟王虎剩他们吃点喝点。”陈二狗咧开嘴笑道,大步离开陈圆殊的房间。陈圆殊来到窗口,强忍住泡杯咖啡的**。推开窗,并没有凉爽。相反因为室内常年空调地缘故迎面而来一股清新热浪,没来由想起一句话,人相忘于道术,鱼相忘于江湖,陈圆殊自嘲一笑,她不喜佛道,所以自认流露不出曹家女人“莲花不着水”的气质,她看这一对般配又极其不般配的男女抱有善意的玩味态度,一个苦心积虑往上挣扎。不惜一手鲜血。一个超拔流俗,一副浑然天成“山河大地我独居清净道场”的风范。不搭调,却矛盾地形成一种默契。陈圆殊自言自语道:“曹蒹葭,难道你真打算跟浮生在南京过一辈子?”

    在陈圆殊眼中,神秘的曹蒹葭是她见过寥寥几个自认逊色一筹的女人,惊鸿一瞥的上海竹叶青是一个,10年前被称作南京第一美人地周惊蛰能算半个,其她几个都是温雅如玉的大家闺秀,曹蒹葭,让陈圆殊想到书上所说吸风饮露的姑射神人,虽然夸张了一点,但能让自视甚高的陈家大小姐近乎自惭形秽的甘拜下风,足见曹蒹葭和陈二狗在外人眼中是如何的“般配”。

    抽雪茄差点呛死、喝红酒就跟灌水一样的王虎剩一听说要出去喝酒,立刻生龙活虎,加上王解放和陈庆之,四个大老爷们就要杀出去找个地方,曹蒹葭轻轻拉住陈二狗到角落,问道:“身上带钱了?”

    “不说还真忘了,前面路上买烟买酒都花的差不多,还真怕等下得吃霸王餐。”陈二狗尴尬道,四瓶酒,一条至尊南京,地确把他零钱全部掏空。

    “这钱你拿着。”

    曹蒹葭悄悄塞给陈二狗一叠钱,大概两千多的模样,让曹家大小姐做事情破天荒地像偷鸡摸狗,那是相当的有趣,连陈二狗都觉着哭笑不得,不过等曹蒹葭手轻轻伸入他裤子口袋又轻轻缩回的一瞬间,陈二狗差点就缴械投降,裤裆里的老二恨不得立即昂首立正,暗骂自己丢人现眼的陈二狗定了定心神,笑道:“你又不是做坏事,怎么藏着掖着干什么?”

    曹蒹葭瞪了他一眼,好心当成驴肝肺的家伙。

    陈二狗再不解风情这个时候也了解曹蒹葭的用心,兴许是被曹蒹葭那个无心之举给刺激到头脑发热,不知死活地就握住了曹蒹葭还来不及缩回身边的手,她显然被陈二狗这个胆大包天的越轨动作吓了一跳,就想抽手躲避,奈何陈二狗那布满老茧地手贼不老实,抓住她连异性都极少碰地手不说,还不忘摸啊蹭啊揉啊捏啊,曹蒹葭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满脸通红的窘态,因为角度关系,王虎剩那三头牲口只能看到陈二狗和背影和曹蒹葭百年难得一遇地羞涩容颜,连从不多管闲事的陈庆之都眼神玩味地伸长脖子张望,让曹蒹葭哭笑不得地是偏偏陈二狗还一脸道貌岸然地像是上级领导在慰问老百姓,道:“反正你都说要跟我过日子,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人就是你的人,尽管用。”

    “尽管用?”曹蒹葭突然由羞赧转变为妩媚,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王虎剩和王解放一阵眼花。乖乖,心想这女人要是一天能有一两次玩挑逗,哪个男人吃得消,再萎的孬种也能雄风大振一日坚挺两三次,大男子主义到了极端的王虎剩那一刻也寻思着跪倒在曹蒹葭石榴裙下真不丢脸,不过二狗地女人,他素来敬而远之,谦恭有加。完完全全达到目不斜视的境界。

    王解放对曹蒹葭敬畏远胜心动,所以惊艳归惊艳,没一点歪念头。

    忘乎所以的陈二狗刚点头,就心知不妙,果然,曹蒹葭再次以一记比在上海梧桐树下更加漂亮犀利的过肩摔,将给点颜色就想开染坊的某人重重甩出去,不过因为有地毯。加上也有被摔的经验,这一次陈二狗爬起来的速度很快,没事人儿一般拉着瞠目结舌的三人就出去喝酒。

    脸皮发烫地曹蒹葭扭头进入书房,却怎么都看不下书,眼神老是情不自禁往那只手瞟,等无意间拿起书柜角落一本《中国新智囊》,发现其中夹着的一张皱痕很明显的纸条,才慢慢恢复古井不波的心境。神采奕奕。

    曹蒹葭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陈圆殊肯认陈二狗做干弟弟,并且在这一场动荡变局中极为出力。

    纸条只有十个字。笔迹潦草,曹蒹葭一眼就能断定是出自某人之手。

    “我心中有猛虎,细嗅蔷薇。”

    即使到今天,陈二狗依旧不习惯穿昂贵皮鞋戴名贵手表一身正儿八经西装,不习惯乔六那样抽雪茄,不习惯方婕的喝茶之道,更不习惯钱家老爷子那种高高在上的舞文弄墨,他相信自己一辈子都只能习惯拉拉二胡抽抽旱烟,吃喝大排档。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不管穿上什么顶上什么光环,这些根骨子里的脾性。不会变。

    陈庆之虽然是根正苗红的世家落魄子弟,但长久地江湖生涯也染上一股匪气。所以跟陈二狗王虎剩他们拼酒也是相当的豪迈,太久没见过白刀子捅进红刀子抽出的王解放格外高兴,几近癫狂,一声狗哥,就跟陈二狗干了三瓶啤酒,差点没把陈二狗直接逼到厕所里去,就是三瓶水一瓶接一瓶灌进肚子也能憋出尿急,王虎剩也跟着起哄,唯恐天下不乱,不是借着酒疯怂恿陈二狗回去就把曹家女人就地正法,就是让陈二狗有空有机会就把干姐姐陈圆殊变成“干”姐姐陈圆殊,陈二狗一想到那次被王虎剩在曹蒹葭面前“出卖”就火大,二话不说灌了他几瓶,陈庆之看着一桌人言谈无忌,也跟着瞎乐。

    这一顿饭吃得比任何时候都香,尤其是一开始就跟着陈二狗的王虎剩王解放兄弟,他们看到陈二狗攀爬的每一步,每一分努力,喝高了的王虎剩就肆无忌惮吼道:“以后乱七八糟的小弟喽三教九流得喊二狗狗爷,俺不,俺王虎剩大将军一辈子都喊他二狗,俺就是有这个资格。”

    “吼个屁,也不嫌丢人。”陈二狗笑着一巴掌拍在王虎剩脑壳上,慌得王虎剩赶紧放下酒瓶,小心翼翼梳理发型。

    王解放每当这个时候就必须眼观鼻鼻观心或者仰起头没月亮也得装作看月亮,否则王虎剩很习惯性地就会拿他出气,今天兴许喝多了没那么多忌讳,偷着乐的王解放就被王虎剩一脚踹翻,出了一记刁钻撩菊腿还不忘留意发型地王虎剩红着脸骂道:“爷让你笑!”

    四个人已经解决掉三箱啤酒,面红耳赤的陈二狗不理会这对活宝,拿起一瓶酒咬开,站起来,对陈庆之道:“庆之,这酒敬你,你地命我现在还不敢接,我也不想有那一天,只希望你能跟虎剩和解放一样陪着我吃一天苦享两天福。我一直不是可以把话说得很漂亮的人,但我能拍着胸脯向你保证,我陈二狗,绝对不出卖兄弟,你们既然敢跟我有难同当,我就能跟你们有福同享。我要是做了白眼狼,这辈子都没脸去上坟。”

    “浮生,再漂亮的话我都听过,不信,即便有些人跟我说真话,我都不会相信,但我信你,假的都信。”

    陈庆之温和道,提起酒瓶,一饮而尽,抹嘴后极为难得地开起了玩笑,道:“要不是你有媳妇,我非把象爻嫁给你,做一做小舅子,也好让虎剩跟解放喊我一声陈哥。”

    “**你大爷,真他娘卑鄙,果然是斯文多败类。”王虎剩笑哈哈道。

    陈二狗喝完酒坐下后,刨了半碗米饭,然后抛给三人一人一根烟,点燃后狠狠吸入肺中,吐出去后沉声道:“其实郭割虏找上我,也许一开始就没打算出那个门。如果陈庆之输了,他可能真会要我一条胳膊,但陈庆之赢了,他知道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赌这么大,搭上一条命,值吗?”

    王虎剩半知半解,王解放一头雾水,只有陈庆之了然于心。

    陈二狗沉默着抽完烟,咬开一瓶酒,倒在脚下,然后自己又喝了一瓶,道:“郭割虏,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但我一定不会让你白挨那一刀子。有你这一步,我才能在南京踏出第一步,以后每年的今天都会敬你最好的酒。”

    事情的答案和真相,已经随着郭割虏的死去彻底湮灭,就像魏端公为何会被乔八指在青岛发现行踪一样,像郭割虏一直守望嫂子方婕一样,都不可告人,只能深埋于心。

    这场庆功宴简单到近似寒碜,加在一起的开销也就300多块钱,却是四人吃得最香地一顿伙食。

    陈庆之举着瓶子跟每个人都碰了一下,对陈二狗道:“浮生,有第一步,就会有第二第三步,总有一天你可以莫道前路无知己。”

    “啥意思?”陈二狗愣了一下。

    陈庆之没说,王虎剩也没解释,两人相视一笑,豪爽喝酒。

    因为“莫道前路无知己”后面一句便是,天下谁人不识君!

    明天地南京,将是谁人不识陈浮生?

第61章 陪我看星空灿烂,心中江山如画

    人生的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如今在污染严重的大城市是很难看到月亮了。加上物价房价一股脑飞涨到了逼良为娼的的步。兄弟哥们之间要尽欢也不容易。毕竟口袋里钱包不乐意。说不定家里的红旗也不答应。但对于陈二狗四个大老爷们来说。300多块钱就足够让他们尽兴。

    先把醉醺醺的王家兄弟和陈庆之送回郊区小窝。本打算就此睡下的陈二狗鬼使神差的掏出手机给曹蒹葭打了个电话。结果对方嗓音清冷语调清醒。竟然也没有睡觉的姿态。灌了一箱多啤酒后差不多就等于吃了**个雄心豹子胆。陈二狗于是试探着询问是不是能开车带她兜兜风。曹蒹葭在电话那头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下来。因为是酒后驾车。陈二狗耐着性子稳妥驾驶。去陈圆殊公寓接到曹蒹葭后更是龟速爬往目的的。其实以他的驾驶技术车速翻倍也出不了事故。最终来到陈二狗越来越钟情的山顶。因为鸭舌帽前一天已经交给陈二狗。现在的她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头青丝简单扎成马尾轻巧甩在后头。穿着依旧随性却不随便。没有明显的牌子。却自有一股不媚俗的大家风范。接曹蒹葭的车是陈圆殊送的悍马。颇有气势。到了山顶下车后曹蒹葭笑道:“二狗。悍马H3这车当下都是富二代或者年轻暴发户开的。你去唐山和大连看一下就知道。差不多只有他们中意这头吃油如鲸吞的油老虎。我听说山西一个煤老板就一口气买了两辆。在家门口左右各方一辆。当石狮子用了。你也想学?”

    “这样啊?”陈二狗错愕道。一脸难为情。他想法简单。就是寻思着这大家伙人高马大。拉出去溜溜倍儿有气势。他哪里懂的悍马H3和H2的区别。又哪里知道什么样职业适合什么车型。等他琢磨出适合他气势家底的车子。估摸着怎么说也的一年半载以后。

    不过曹蒹葭倒是很期待这家伙跟中国一线富人在观澜湖打高尔夫的有趣情景。也很好奇这男人第一次踏上豪华游艇或者私人飞机的心态。她望着陈二狗吃瘪的模样。忍住笑意。毕竟心底知道他多少有点证明什么的意味。她不打击也不挖苦。只是靠着这辆悍马H3轻声道:“二狗。以后别开这辆车。养起来太费钱。把它卖了弄辆实惠一点的车开。行吗?”

    “听你的。”陈二狗点头道。曹蒹葭的语气就像媳妇在跟自家男人谈柴米油盐。温馨而暖

    “别总是听我的。你就不怕被王虎剩陈庆之说成那个啥?”曹蒹葭好气又好笑道。

    “那个啥是啥?”陈二狗疑惑不解。

    “你就给我装。演痴装癫。对我也玩扮猪吃老虎那一套?”曹蒹葭哼哼道。

    “是妻管严吗?”陈二狗微笑道。一脸促狭。

    曹蒹葭神情自若。置若罔闻。她对付陈二狗厚脸皮的杀手锏就是对某些东西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要不然就极有可能落了下乘。掉进陈二狗的圈套。她再讲理也说不过根本不讲理的蛮子。何况这个蛮子对她来说能打能骂就是不能放下。

    “蒹葭。”

    陈二狗说了两个意义非凡的字。就开始凝视曹蒹葭。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近在咫尺的曹蒹葭定力再好。也经不住月黑风高孤男寡女眼对眼的“深情对望”。到第八分钟的时候曹蒹葭甚至想要缴械投降。心说只要不的寸进尺你要抱就抱吧。可陈二狗这一次却一反常态不揩油不占便宜。大有一鼓作气憋死曹蒹葭的阴险意图。终于在曹蒹葭崩溃前的一秒。他移开视线。抽起一根烟。靠在曹蒹葭身边。轻声道:“第一次走出张家寨。在省城哈尔滨跟张胜利汇合坐火车。当时我看着火车站人山人海。就怕把自己给走丢。那是我第一次进大城市。虽然只是急急忙忙惊鸿一瞥。但终于知道井底之蛙是什么个意思。到了上海在阿梅饭馆落脚。只想埋头攒钱。一分钱都不舍的花。存了钱想给娘买好衣服穿买新鲜东西吃。再给富贵讨个张家寨最标致最水灵的媳妇。没野心。如果有。也只有一个。就是自学考上一所大学把娘的最大遗憾填上。一进城。说不想女人那肯定是骗你。事实是我都想疯了。起初看到李唯那小妮子。我想过几年能有这么个秀气的城里媳妇就挺美。后来经历一些事情。就知道我再普通再穷酸。也不是看的上每一个城里女人。能进d吧。的先谢你。然后遇见了小夭。王虎剩大将军说的没错。我这种穷乡僻壤苦日子熬出来的犊子。爱情观是很晦涩的词汇。即使有。也一点都不崇高。有一个漂亮女人让我推倒翻滚。我一定不清高。也不道貌岸然。脱衣服脱裤子上啊。不上白不上。要是能娶回家做媳妇那是最好。我一定做梦都笑。事实上小夭是个好女孩。好到出乎意料。如果我没有碰到赵鲲鹏。没有被赶出上海。我一定娶她。然后跌跌撞撞到了南京。在山水华门做保安。挺滋润。玩扎枪。有空就教三千练字拉二胡。没事还能跟虎剩解放一起打打篮球。一个月还能拿一千多块钱。这钱赚的舒服。魏端公。魏爷。扶了我一把。因为他。我才认识陈圆殊。才认识诸葛老神仙。才睁开眼睛按照你说的说法尝试着登高了看南京。第一次去一个叫廿一会所的的方。那小曲儿唱的那叫一个缠绵水媚。第一次住希尔顿大酒店。那大堂富丽堂皇的让我只觉的鞋子太脏不好意思踩进去。那服务员给我开的车门。估计看我在酒店门口抬头看了半天。他也纳闷能坐玛莎拉蒂牌子跑车的我在看什么。其实我就是在看那酒店。高。真高。可能张家寨十几幢房子加起来都没那么高。在一间套房的大床上翻来覆去一个晚上。愣是没睡好。果然是贱命。只能一辈子睡硬板床。进魏家别墅。当时听周惊蛰说方姨的一饼普洱茶能值一辆车。我就真他娘没话说。贫富悬殊以前在高中政治课本里也天天念叨。可真进了钟山高尔夫那别墅区。才真了解悬殊到什么的步。给方姨做事。我就想出十二分力办好每一件十分事情。也许我太幼稚。以为付出十分就算没有十分回报也有个三四分报酬。更没有想到会被自己在意的人背后捅上一刀子。人心叵测。那是方姨给我的最大一笔财富。比那张卡还要重要。这一路走来。被人揍会疼被人砍会痛。被人嘲讽轻视会憋屈。但每次一想到你。想到你说的那些话。我就咬咬牙告诉自己。这狗娘养的生活就算把我踩成一坨烂泥。我也能给你捏出一朵狗尾巴草来。”

    陈二狗慢慢讲。曹蒹葭仔细听。

    听到最后一句。曹蒹葭莞尔一笑。这一次是她主动凝视陈二狗。柔声道:“上次在燕子矶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你。我当时跟你说的其实很空泛。男人喜欢女人。第一眼无非是容颜气质。然后再论内涵底蕴。无可厚非。我不计较你是看中我的脸蛋还是我的家世。但我喜欢你什么。今天有必要跟你说清楚。我喜欢的陈二狗。陈浮生。是那个独自哼**紫禁城。永乐大钟。千古鸣的弟弟。是那个对爷爷心怀愧疚却没有把一个字放在嘴上的孙子。是那个为了娘敢豁出命的儿子。一个男人抛开光鲜的外衣。显赫的身世。不错的相貌。剩下什么?是满腹脏水猥亵?是一腔无病呻吟的怨天尤人?还是一胸襟的山河锦绣?我没吃过苦头。没过穷苦日子。也许是这样。我对富家公子红色子弟并没有额外的憧憬好感。他们有的。我都有。他们能做到的成绩。我也可以。我有精神洁癖。薄情寡义沾花惹草的男人不要。精于权谋不留底线的男人不要。刻意标榜离经叛道的男人不要。恃才傲物目中无人的男人不要。同情泛滥好好先生的男人不要。二狗。你再帮我看一看数一数。我的***再大。能找到几个顺眼的男人?本来以为我可以对待婚姻对待爱情跟处事一样。闲看窗外**前花开花落。漫随海角天边云卷云舒。一切随缘。可当一桩善缘和一桩孽缘摆在我眼前的时候。我不犹豫不挣扎的选择了你。这不是你的荣幸。只是我曹蒹葭自己选择的幸福。”陈二狗不纠缠自己是曹蒹葭的那桩善缘还是那份孽缘。也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个无伤大雅的答案。

    过程如何都不重要。结果才是唯一。

    结果就是他敬畏她感激她仰视她。却最终拥有了她。

    这个年轻男人丢掉早已经熄灭的烟头。伸出双手。学着曹蒹葭教他的在空中构架出一个较大的长方形。呢喃道:“蒹葭。你看我现在不仅敢喊你的名字。也能看到更多的天空。这么大。以后还会更大。而你。会一直陪我看下去吗?陪我抬头看星空灿烂。心中江山如画吗?”

    “你想知道?”曹蒹葭轻轻歪着脑袋问道。

    陈二狗使劲点头。

    曹蒹葭然后做了一件让陈二狗刻骨铭心一辈子的事情。她跑到山顶边缘。望着南京市区万家***。双手放在嘴边。喊道:“你们给我听好了。我叫曹蒹葭。我是陈二狗的媳妇!我要陪他抬头看星空灿烂。心中如画江山!一辈子!”

第1章 北方龙蛇要过江

    吴煌坐在禄口机场候机大厅椅子上。膝盖上放着一款老旧的IBM商务笔记本。盯着屏幕上的曲线指数。他有不少同学都在基金和股市领域厮混。一个个怂恿吴煌下水投资。其中一个猛人靠着家族关系一毕业就进入工商银行从事固定收益研究工作。前年进入一家公募基金。担任基金经理助理一职。有望今年篡位。成为那家国内排行前五的大型基金公司一支货币基金一把手。到时候他就将掌控60亿资金的动向。吴煌很佩服这些在公募基金淘金或者在私募玩火的哥们。一天上下手也许就破亿。心理神经一定得非常坚韧。

    他玩股票投资基金只是熬不住。投入不大。盈亏都不可能让他伤筋动骨。所以心态轻松。抬起头看看手表。因为天气关系飞机延误。连带他也得多等半个小时。吴煌望了望大厅门口方向。琢磨着谈心和小逗号也差不多赶到禄口机场。

    今天这场开在南京的同学会比以往似乎热闹了许多。一些个差不多能称作遁入空门或者远走他乡的怪胎妙人都现身。难得地浮出水面透口气。要不是如此。吴煌也不会推掉去摩根士丹利在加拿大举办的一场投资会议。特地从连云港跑来南京。今天是来禄口机场接一个从祖籍河南如今在天津大展拳脚的大学死党。

    他们是睡在上下铺的兄弟。交情格外不俗。最滑稽的是同窗四年。毕业后吴煌才知道那小子比他还深藏不露。爷爷是中石化的高干。外公是中石油的大佬。一正一副部级待遇。国家取消行国企政级别地正式文件一天没下来。就都是当之无愧的红顶商人。这孩子如今在天津和山西据说风生水起。一手在跟国家生物医药国际创新园捣鼓什么现代中药研发。一手在山西跟煤老板谈笑风生。两手抓。两手貌似都抓得盆满钵盈。要知道在大学那家伙学得是行政事业管理。两者八竿子打不着。以前在大学谁都不看好吴煌跟他。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他们两个最靠谱。

    就在吴煌脑子里回忆大学时代跟那鸟人一起闷骚看a片一起胆怯嫖妓的情景。一个熟悉的温婉清凉嗓音在旁边响起。“吴煌你在想什么龌龊的事情。笑得这么隐晦情色。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别人不知道你跟徐北禅是败絮其外加败絮其中。没徐北禅给你出馊主意也好。他一在你身边。挺好一社会主义好青年就被教唆成为外表憨厚内里奸诈的刁民。”

    话的是谈心。这一次她没有穿旗袍来祸国殃民。这位谈家女人跟吴煌也是大学同学。少数几个一开始就对吴煌和徐北禅青眼相加地“伯乐”。也只有她一开始就善于良性投资。才跟两位低调内敛到令人发指地步的公子哥大学时代便结下深厚友谊。一直延续到今天。殊为不易。谈心身边站着刚刚偷溜回国放松的小逗号。窦颢。因为小女孩在场。有些话****。谈心也就没把吴煌和徐北禅联手在大学里做的流氓勾当抖搂出来。她当初是学生会干部。加上学校里几个领导都跟她家关系不错。所以吴煌跟徐北禅类似比赛勾引学校外语学院美女老师地壮举都没能逃过她法眼。

    “吴煌哥。你的同学还没到?”小逗号瞪大眼睛张望。在她心目中谈心差不多是最优秀的女人。吴煌哥虽然没赵鲲鹏那么符合90后美眉口味。但在她看来极有男人味道。不说一句大话。却总能让人大吃一惊。能让他们同时时常挂在嘴边念叨的徐北禅又该怎样?

    “还差20分钟左右。你们刚从上海赶过来。饿了没。我带你们先吃点东西?”吴煌关掉电脑笑道。

    “不吃。看这机场破的。能做出什么好吃的东西。我还是把胃口留到晚饭。吴煌哥。你得请我吃最好的最贵的。”小逗号瞥了眼相比上海浦东国际机场来说太过狭小寒碜地禄口机场。满是鄙夷。

    “最贵的不请。但我会请你吃最好的。”吴煌微笑道。腾出位置给谈心坐下。反正窦颢是个闲不住的主。有没有位置都无所谓。吴煌把用了将近四年的笔记本放进土气老旧电脑包后。眨了眨眼睛道:“可不许瞧不起禄口机场。虽然这里航班的空姐不够水灵。服务态度也不够亲和。硬件设施也不够完善。但我即将是禄口机场的合作伙伴。小逗号。你这一巴掌下去。有小半个可是拍在我脸上。”

    逗号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吴煌。我前些日子听说禄口机场负债率一直有问题。对外是称已经降到行业正常水平地30%。这个30%有多少水分。但5千万的政策性担保真能一步到位?你这么急着投资禄口机场二期工程。是不是里头有猫腻?”谈心不是不谙世事的小逗号。吴煌稍微透露一点信息就能被她揪出来扩大化。

    “没有肮脏内幕。没有灰色地带。我这次投资很干净。新航站楼国际征集方案有五个。除了我。其余四家都是欧美著名航站楼设计机构。我这边是本土作战。有主场优势。再打一打民族主义这张牌。况且我的设计规划又不比那些老外差。我身为江苏人。总得给江苏人民做点实事吧?”吴煌笑道。估计是最后一句话把自己都给逗乐。也不理睬小逗号的翻白眼。

    谈心没有深究。吴煌这家伙投资领域很广。基本上是能赚钱地都做。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这条经济学戒律被他发扬到极致。虽说项目太散太多。无法形成群聚效应。但谈心深入考察过吴煌的项目体系。6成是国家即将重点支持的朝阳产业。长线投资。剩下4成都拥有政府背景。风险低收益稳。在吴煌身上断然不会出现某条资金链断裂导致整座商业大厦崩塌的情况。吴煌家在苏北根基深厚。进入部队后也结交一群一起扛过枪地哥们。那些人不管留在部队还是走出军队。能量都不小。以吴煌不急不躁的个性。也许不能够一鸣惊人。但只会越走越远。越爬越高。谈心如果不是在学生时代见识过太多吴煌被徐北禅殃及池鱼的糗事。还真有跟他交往地可能性。

    “熊子现在怎么样?”吴煌现阶段不仅忙禄口机场招标这一笔生意。他以设备供应商地身份紧锣密鼓地跟中移动洽谈采购单。忙得焦头烂额。吃饭睡觉都毫无规律。幸好身体在部队锻炼得扎实。要不然根本经不起折腾。因为忙碌。一直没有跟赵鲲鹏联系。也不知道他的伤势痊愈如何。去北京38军地事情也不晓得有没有被耽搁。

    “病一好就去北京军区。身体没有大碍。精神状况也不错。”谈心轻声道。

    “不知道那个二狗躲在哪里。应该揪出来丢进监狱判他个无期徒刑。”窦颢插嘴道。一脸愤恨。对她来说世界上没有好人。只有认识的朋友和不认识地陌生人。熊子哥对陈二狗做什么她不在意。但陈二狗捅熊子哥一刀。让她刻骨铭心。

    吴煌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谈心也懒得说什么。护短是人的天性。她虽然不像窦颢那样天真以为应该把陈二狗绳之以法。但心底多少希望能给他吃点苦头。杀一杀锐气。至于谁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有谁在意?吴煌突然起身道:“来了。”

    窦颢很失望。

    因为出来的家伙一点都没有熊子哥地帅气。甚至没有吴煌哥的沉稳男人气息。一米七多一点。挺残废的海拔。长相普通。气质一般。穿着毫无品味可言。头发没有发型可言。最让窦颢几乎惊声尖叫的是这个看上去也就30来岁的男人手上戴着一块金灿灿的劳力士手表。俗。俗不可耐。简直让她惨不忍睹。那男人手里拖着一只估计收破烂都不肯要的行李箱。窦颢心中的幻想一一破灭。兴致遭到毁灭性打击。窦颢干脆躲在谈心身后低头玩她地psp3000。她实在无法忍受一个外表邋遢平庸到无法让她产生兴趣去了解内在的男人。窦颢一想到吴煌哥就是跟这个家伙睡上下铺4年。真替吴煌哥悲哀。

    “psp3000?要不要我帮你弄个还没发售的限量版pspGO?”男人眼睛尖。一眼就看到玩psp3000的窦颢。

    窦颢眼睛唰一下璀璨璀璨。猛然抬头。死死盯着这个长得希拉平常说话却很可爱的男人。内心在纠结犹豫。苦苦挣扎。被冷落的吴煌和谈心相视一笑。不以为怪。这就是徐北禅的优点。以前在学校玩红警也好。追校花也罢。都擅长不声不响后出其不意地一击毙命。当时徐北禅在毕业散伙饭地时候带着小鸟依人的头号校花联袂出席。差点没让一伙同学把自己眼珠子挖出来踩几脚。窦颢最终欲望战胜了理智。徐北禅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直线上升。

    吴煌瞥了眼徐北禅那只学生时代就没变换过的行李箱。差不多10年。真亏得这个家伙恋旧。笑道:“北禅。这箱子还不肯换啊。大学足球校队那会儿红黑色回力鞋能被你穿成白色也不肯丢。一本从图书馆偷来的《白鹿原》能让你捧好几年。可怎么就没见你身边哪个女人能坚持1年。”

    徐北禅小声道:“其实当年我背着你买通一个图书馆mm私人收藏了贾平凹地《废都》。一直没舍得跟你分享。”

    吴煌笑骂道:“你个没胎气的小炮子。亏得当年我替你背那么多黑锅。结果好的片子都被你藏起来。还跟我谎称被窃。《白鹿原》到后来有精彩片段的书页也都给你撕下。你是不折不扣的畜生啊。“小逗号在这里。你们两个18禁的东西少说。”谈心无可奈何道。

    “晚上同学会在哪里办。要是太闹的地方我就不去了。还有点事情。等同学会结束我办完事情就第一时间去找你喝酒。你要愿意。可以再拉几个大学里谈得来地家伙。一般人实在懒得客套寒暄。”徐北禅跟吴煌勾肩搭背。虽然两人已经将近3年时间没有见面。但没有一点生分。

    “今晚你别想溜。当年被你暗中祸害地女人一听说你要参加。其中一个特地从澳洲抛下老公儿子不管千里迢迢跑回国。一个如今在摩根士丹利做亚太区总裁助理地跟我一样推掉会议赶过来。就是想要把你千刀万剐。你一走。她们还不把怒气迁移到我身上。你给我老老实实跟我走。”吴煌笑道。

    “是哪个王八蛋透露我要参加这届同学会地消息?”徐北禅笑骂道。

    “我反正就跟谈心说过。”吴煌幸灾乐祸道。拉着他一起走出机场大厅。这是两个怎么看都没有上位者风范的男人。生活大抵如此。公子哥未必个个跋扈。富二代也未必个个骄纵。开着一辆新君威来接徐北禅的吴煌现在还没有被南京***以外的同学知根知底。

    谈心无辜地望了望徐北禅。道:“我只是跟几个死党随口说了说。谁料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得人心。再说你在大学犯下罄竹难书的罪孽。本来就人人得而诛之。我也是间接替那些被你糟蹋还名不正言不顺的女孩讨一个公道。”

    “谈心。我诅咒你继续单身起码3年。”徐北禅苦笑道。几年不见。谈家大小姐是越发韵味。当年跟吴煌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徐北禅打赌谁率先拿下谈心谁就做大哥。结果到大学毕业谁都没能降伏谈心。这是他们闷骚却精彩地大学生涯继没机会痛殴该死的系主任之外最大遗憾。

    “求之不得。”谈心笑道。坐进刚换的一辆白色奥迪TT。两人座。

    “你这两年赚不少钱。怎么还开君威?”徐北禅坐进吴煌的车子后笑问道。

    “不开君威开什么。你难道让我去开法拉利还是兰博基尼?我有一辆从陈鑫俊那里接手地凯迪拉克。一年到头也开不上几回。在江苏从来不敢开出去。最后干脆留在上海。偶尔跟年轻人逛逛夜店的时候才拖出来丢人现眼。你要就拿去。不收你一分钱。我光养它每个月还要花几百块钱呢。”吴煌启动车子的间隙丢给徐北禅一根南京烟。

    “尽给老吴家丢人。我这种纨绔子弟在天子脚下京城不吃香。你不一样。在江苏。不是甲字号。也能算乙或者丙字号纨绔吧。不开辆豪华跑车在大马路上横冲直撞强抢民女简直就是辱没你吴家大少身份。”徐北禅打趣道。

    “抱歉。我不是纨绔。是守法公民。是党性坚定的共产党员。还是一位荣立1次二等功2次三等功的光荣退伍军人。”吴煌轻笑道。

    徐北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烟还给吴煌。靠着座椅。懒洋洋道:“前两个月开始戒烟。好歹坚持个一年半载。”

    “北禅。来南京除了同学会。还为了什么?你这种一毕业就无利不起早钻进孔方兄怀里的堕落分子。断然不可能因为那点微薄同学友谊跑来南京喝东南风。”吴煌挖苦道。

    “听说南京苏州的女人品次很高。就来祸害祸害。”徐北禅也只有吴煌这种极少数死党面前才言谈无忌。

    “少打马虎眼。坦白从宽。”吴煌清楚徐北禅的性格。如果说恰好在江苏有生意顺道来看他有可能。但要说平白无故参加一场同学会。跟最出名地扬州瘦马是**的几率一样大。徐北禅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情。他看不顺眼的东西或者人。会一直别扭下去。在大学时代。徐北禅就一直瞧不惯大多数同学给辅导员或者系领导做狗腿子。加上说话阴阳怪气总喜欢含沙射影。人缘很差。当年徐北禅的低调内敛跟吴煌比起来截然不同。

    “我来找个人。”徐北禅闭目养神道。

    “谁这么大面子。让我们徐大纨绔不赚钱跑来人生地不熟的南京遭罪?”吴煌好奇道。

    “跟你说你也不知道。现在有好几个***的人都跟想来江苏会一会他。如果不是有人拦着。早杀下来。据我所知。这几天除了我借口同学会杀到南京。还有几个撒泼闹事一等一地混世魔王也溜出来。我估计杀人放火的事情肯定做不出来。毕竟南京是你这种地头蛇土皇帝地地盘。但小摩擦肯定会有。我就想近距离看个热闹。省得在天津听他们以讹传讹地瞎掰。”徐北禅笑道。一脸期待。

    “那人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吴煌也被挑起浓重好奇心。虽然他几乎从不涉足这种纨绔之间无聊的争执。但如徐北禅所说身为苏北前几号地纨绔。终归会身不由己地有所见有所闻。

    “几个***大大小小混世魔王纨绔子弟都崇拜的一个猛人。在他们眼中近乎天下无敌大智近妖的彪悍人物。结果被一个跟他差不多数量级的娘们极其牛叉地甩了。关键是这个娘们的理由是要跟一个无名小卒过日子。于是彻底炸锅。”

    徐北禅伸了个懒腰道。“我没做出头鸟地习惯。虽然跟同一个***里的他交情不浅。多少心底也有一些不得不承认地佩服。但真过了那个一听说你被娘们甩就冲去图书馆砸她新欢地年龄。这次来一半是为那个指不定还蒙在鼓里地可怜家伙。四分之一是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剩下四分之一就是试探试探谈心。看我这张旧船票能否登上她那条依旧崭新地大船。她没嫁我没娶。以前就谈得来。就算没感情没火花。两个在一起最不济也不会闹到相敬如兵的尴尬地步。我算准了。我跟她真结婚。对两个家族都有利。我一旦有外遇她一定是一个不动声色也外遇一回的女人。这样也好。没负担。不需要爱得死去活来。累不累。”徐北禅叹了口气道。“我家两个老头子时运不济。一个在副部级位置蹲了将近十年都没能上升一步。另一个好不容易能光荣退休。却遇人不淑。跟陈同海过近。差点也被拖下水晚节不保。我这个做孙子外孙的。拉他们的虎皮做大旗才有今天地位。总得替他们帮徐家韩家做点什么。”

    “真孝顺。”吴煌撇了撇嘴道。徐北禅素来实际。说出这番话他并惊讶。只不过要把谈家小姐骗进徐家谈何容易。

    “对我没信心?”徐北禅大笑道。

    “不是我打击你积极性。我是真对你没信心。”吴煌落井下石道。

    “看把你酸的。”徐北禅眼花缭乱地把玩手中zippo打火机。因为太久没抽烟就没有添油。这只zippo早就不能点火。

    “你这个时候来南京算你来巧了。我刚听说一桩事。一个年轻东北男人靠肩膀上扛着的聪明脑子和手里两把刀崛起上位。据说速度之快。让人乍舌。我不了解内幕详情。不过最近南京***都在传这个。我是江苏人。这里也是南京地地盘。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你那些个京津***的无良纨绔最好能对上他。然后来个两虎相斗。我们然后就可以端板凳嗑瓜子隔岸观火。最后让地道的江苏人渔翁得利。”吴煌微笑着玩笑道。

    “你这是应当被大力抨击的狭隘地域意识。”徐北禅打趣道。

    吴煌置若罔闻。一笑置之。别说不同省份之间。光是苏南苏北之争。不好讲愈演愈烈。但绝对在各个层面都未曾平息过。

    “谈姐。那个男人就是你们嘴里最擅长扮猪吃老虎的赚钱机器?”坐在奥迪TT副驾驶席上的窦颢玩着psp一脸不服气问道。

    “没错呀。你别看他穿戴不堪入目。这就是他要地效果。大学里被他假象蒙蔽。最终遭殃在他手里的黄花闺女一双手都数不过来。不过那都是事后才被我们知道。他做的都是极其保密的地下工作。至于赚钱机器这个说话。没贬义。只有褒义。别看他自己用的东西破破烂烂。但对朋友。不管是兄弟死党还是生意上地伙伴都很舍得花钱。有一句话不是说会花钱的人才会赚钱。他就是。徐北禅可是我们学校不折不扣的传说人物。现在不少墙壁上都还保存着他信手涂鸦的打油诗和18禁图画。这些壮举都是等他毕业后一件一件揭发出来的。逗号。你没经历过我们那个时代。不会懂徐北禅的另类。”谈心微笑道。说起徐北禅。丝毫不吝赞美。

    “那你干嘛不嫁给他?”窦颢一语命中谈心死穴。

    “男人太聪明也不好。等你再大些。就知道找老公得找笨一点。或者智慧到可以让你觉得他不聪明的男人。不沾花不惹草。本本分分过日子。才是我想要地。”谈心感慨道。徐北禅何等聪明。却独缺一抹出淤泥而不染地灵气。跟大智慧只差一线。其实。强势的谈心只是想找一个肯站在她身后甘于寂寞地男人。显然徐北禅和吴煌都不合适。他们征服不了骄傲的谈心。谈心也掩盖不了他们的光芒万丈。所以不来电。

    这也许是各种公主屡屡吃饱了撑着就喜欢跟马夫私奔的一个原因。

    “谈姐。到了南京我右眼皮就老跳。准没好事情。”窦颢突然抬起头哭丧着脸道。

    “瞎说。”谈心笑道。她是坚定的唯物论者。

    “上次遇到那个啥二狗和大个子之前。我就一直右眼皮跳。”窦颢一脸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苦闷表情。

    “放心。中国那么大。再碰上他们的概率比你在南京找到老公还要小。”谈心会心微笑道。

    “真想以后再看到那个二狗是他在路边断胳膊断腿地乞讨。然后本小姐就打赏他一张小小的10圆人民币。最后再拿回来放回口袋。”窦颢咬牙切齿道。

    “希望吧。”谈心没放在心上随口道

第2章 大登科后小登科

    陈圆殊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交给曹蒹葭一份关于玄武湖区域二手房图表资料,价格都在6万左右,性价比颇高,曹蒹葭虽然对这些优质房源的来历有所猜测,但不好拒绝她的好意,曹家人除了一条路走到天黑的曹野狐,处事大多规矩却不至于刻板僵硬,与人交道有些人情得收,交情就是在收和还的过程中培养起来,最后曹蒹葭选中一套标价是64万的房子,将一张存折交给陈圆殊,道:“陈姐,这里头有67万块钱,密码是123456,剩余的3万块就当是中介费,您也别跟我客气,我知道这些房子肯定不值您给我的价格,说到底还是您吃亏,我占便宜,不过既然您是二狗的干姐,我也就心安理得占这个大便宜。

    “既然喊我一声姐,你觉得我还会收这张存折吗?”把曹蒹葭约到清涛茶馆的陈圆殊没有去接那张存折。

    “收,要收,应该收。”

    坐在陈圆殊对面的曹蒹葭轻轻将存折放下,笑容含蓄,道:“陈姐,你总得让我帮二狗做点什么,这是我从小到大所有的积蓄,包括每年红包,每次奖学金,加上假期打工,我也就只能在南京买一套不大的二手房安个小家,不管以后二狗是不是有钱有能力买精装公寓或者排屋别墅,我想我跟他的第一个窝由我亲手挑选布置。”曹蒹葭如此说法。彻底断了陈圆殊要送陈二狗一些身外之物地念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那张存折。她决定将这样极有纪念意义的东西跟陈二狗那张纸放在一起,一直收藏保存,换个角度一想,陈圆殊心里也就没有疙瘩,轻松地喝了一口茶,笑问道:“蒹葭,什么时候和浮生去领证?”

    曹蒹葭脸色微红,虽然说早有心理准备。但从陈圆殊嘴里说出。还是有点措手不及,陈二狗如今除了远在沈阳军区的陈富贵,能算亲戚的角色似乎也就只有陈圆殊这样一个不沾亲带故却意义非凡的干姐姐,陈圆殊开口问,便近似陈家人在催促曹蒹葭跟二狗婚事的味道,曹蒹葭红着脸低头喝茶。

    陈圆殊也察觉到自己有点操之过急,掩饰地端起茶杯,扭头望向窗外,她一直认为柴米油盐酱醋茶是一些很摧残女人的琐事。谈婚论嫁,更是爱情的坟墓,爱情和婚姻,爱和性,陈圆殊学生时代便一直认作是熊掌鱼翅不可兼得。得之桑榆便要失之东隅,所以她的人生过客无数,却极少有男人能走入心扉,更妄谈托付终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八个字,对于从小就知晓父亲在外头有私生子的陈圆殊来说是最大地谎言。

    跟曹蒹葭在一起,陈圆殊并不觉得非要客套寒暄让热络交谈,那样反而落了下乘。哪怕一壶茶只有寥寥数言。也抵得过凡夫俗子庸碌女人侃侃而谈,抛开陈二狗。曹蒹葭与身在商场打拼地陈圆殊并没有太多共同语言,两个女人便默契地沉默品茶。气氛融洽。

    第二天,方婕在钟山高尔夫请陈二狗一伙人吃饭,加上季静和她双胞胎女儿,周惊蛰和魏冬虫,魏家别墅兴许是第一次如此热闹,方婕和周惊蛰曹蒹葭几个女人在厨房忙碌,魏冬虫则在客厅追杀一不小心把她宠物蜘蛛一巴掌拍死的王虎剩大将军,陈庆之和王解放正襟危坐,一个喝茶一个喝酒,也不沉闷。

    被吴妈拉到角落唠叨半天的陈二狗好不容易逃到侧门外头的鱼池,老人尉迟功德坐在椅子上动作缓慢地拿饵料袋子喂鱼,这个沉默的花甲老人似乎是与魏家繁华最为格格不入的一副老朽画面,安详到古板,即便魏端公在世,在南京如日中天横行跋扈,也没有人留意这个牵狗遛鸟的老头子,即使魏公公身亡方婕焦头烂额地主持大局,依然没有人注意沉默寡言似乎人生最大兴趣就是喂鱼的老人,陈二狗拉过一条竹藤椅子坐在尉迟老人身边,递给他一根烟,老人斜瞥了一眼陈二狗手中的香烟,转头不理不睬。

    尴尬地陈二狗只好缩回手,把烟重新放回去,对于这位早些年也是叱诧一方的尉迟老人,陈二狗心里有崇敬,毕竟怪大叔姜子房每次说起他的传奇都能够眉飞色舞,就跟吃了劣质****一样无比激动,整个人露出往往只有一种毛头小子听说某个传说才会出现的神情,耳濡目染,陈二狗对老人尉迟功德也是倍加敬畏。

    “我只抽中南海。”尉迟老人抛出饵料,引来一池艳红鲤鱼争相抢夺,煞是壮观。

    陈二狗一听有戏。差点泪流满面。在魏家别墅呆了将近大半年。这位真人不露相地老人几乎就没有说过话。这不仅仅是针对他。对待方婕吴妈也是一样。今天他既然肯解释一句。就说明陈二狗在他心目中地地位有所改变。陈二狗陪着老人望着一池大红妖艳地簇拥鲤鱼。怔怔出神。

    “尉迟老爷。听姜子房说您是八极拳宗师。要不我斗胆给你介绍一个弟子。天赋我不敢说。但肯定能吃苦。”陈二狗小心翼翼道。

    “宗师两个字愧不敢当。差了十万八千里。”尉迟老人面无表情道。

    尉迟功德对于徒弟一事。没有明确表态。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跟着魏端公曹蒹葭久了拿捏人心也愈发娴熟机巧。陈二狗立即起身去客厅把王解放喊出来。语气恭敬道:“尉迟老爷。他叫王解放。干了很多年掘墓摸金地勾当。一身拳法套路都杂野无章。您要是有空就点拨点拨。我怕他没高人指点会误入歧途。毕竟外家拳路子不对太伤身体。”

    “能吃苦?”尉迟老人不冷不热道。甚至没有转头看王解放。

    “能。”王解放沉声道,他当然不会拒绝这个千载难逢地机会,在中国极少不讲究门第之见,而且如今所谓武术大师多半滥竽充数,是只懂些花拳绣腿就出来吆喝的绣花枕头,尉迟功德这个老人牛叉到啥程度,王解放看不透,但绝对是个高人,起码比郭割虏要超出一个境界。跟他学真本事。身手一日千里不敢说,稳扎稳练后肯定大有裨益,远比他自己闭门造车瞎打瞎撞来得强。

    尉迟老人点点头,然后挥挥手,陈二狗很识趣地拉着王解放离开,没想到老人说道:“浮生,你留一下。”

    陈二狗一头雾水地坐回去,尉迟老人说道:“那小子跟我学八极拳的时候,你有时间就跟我练练形意。对你身体有好处。”

    “谢尉迟老爷,改天给你送一箱中南海。”陈二狗咧开嘴笑道,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番话如何不入流。

    不过也算他瞎猫撞到死耗子,尉迟老人生平最看不惯伪善之辈,陈二狗这听起来很没气势没风度的一箱中南海颇合尉迟敬德胃口。手腕一抖,丢出一把鱼饵,露出个估摸能让方婕大为羡慕陈二狗的和蔼笑脸,道:“你把黑豺领回来,那畜生有灵气,一天不见着我就不舒坦,它要是能跟魏端公最钟爱的山东滑条产崽,肯定又是一窝血统纯正地守山犬。”

    然后尉迟老人挥挥手,望着鱼池。仿佛又陷入回忆。

    陈二狗轻轻退回客厅。王虎剩终于摆脱魏冬虫地围剿追杀,跟王解放在角落嘀嘀咕咕。见到陈二狗就招了招手,等他走近后。王虎剩一脸兴奋道:“你怎么办成的这事情,我怎么看叫尉迟功德地老头子油盐不进滴水不漏,再说解放这废物根骨希拉平常,又不是裤裆里地鸟壮观一点就可以练拳,我实在想不通老家伙为啥肯倾囊传授,不过解放这一次真是踩到大狗屎,让人眼红哇。”

    “也许是老爷子不希望把自己一身本领带进棺材。”陈二狗笑道。

    王虎剩点点头,扭头转向厨房方向,突然感慨道:“这一屋子天仙般女人,虽然叫季静地相对来说脸蛋气质最不起眼,但屁股最大,我最喜欢。其实,还是陈圆殊最对我口味,熟女,臀部那叫一个浑圆丰腴,被她两条美腿夹一晚上还不把我双修**干,二狗,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你道德高尚,不要干姐姐,就发发善心赏给我吧,这样来我们也好亲上加亲。”

    “我什么时候拦过你。”

    陈二狗没好气笑道:“不过你别想我给她下什么***就是,你要能凭本事收服陈圆殊,我一定给你一个大红包。”

    “凭本事?”

    王虎剩一甩头,中分发型潇洒地甩出一道弧线,自我陶醉道:“难道凭我的相貌还不够吗?”

    王解放一脸理所当然假到不能再假的表情。

    “冬虫,王虎剩说你屁股小胸部平,没发育完全。”实在忍受不了王虎剩的陈二狗一脚踹中小爷屁股,一声怒吼。然后王虎剩便又被魏冬虫拿着水果刀从楼下追杀到楼上再追杀到楼外,直到大伙坐下吃饭才得以喘口气,那个汉奸头因为汗水直流显得凌乱不堪,更加滑稽,把一桌子人逗乐,魏冬虫还不忘一手一根筷子朝王虎剩耀武扬威。

    方婕肯定这一桌人当中最唏嘘慨然的角色,早就领教过生活的柳暗花明,没想到这一次这般迅速,陈浮生这年轻人又坐在熟悉的餐桌位置上,只不过这一次不仅吴妈替他勤快夹菜,还多了个不知底细的大美人曹蒹葭。方婕望着一脸灿烂笑容毫无城府的陈二狗,虽然不确定将石青峰在内场子交付他打理五年是明智还是糊涂,但目前已经骑虎难下,方婕准备开始真心提携这位半个心腹,她不想落后陈圆殊,夏河死后地浦东国际投资,是块大蛋糕,加上乔家的物业,初涉商场的陈二狗兴许想吃都有心无力,方婕也没办法悉数吞下。干脆就顺水人情地帮他一把。

    再看陈庆之,方婕心存忌惮,这个人虽然不是陈浮生地智囊,但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王虎剩和王解放兄弟,方婕同样不敢小觑,都是亡命之徒,若非陈浮生的桥梁关系,方婕一辈子都不希望跟这种敢杀人甘于当流匪地家伙打交道,他们跟宋代王储不一样,后者在南京都有家室。注定不会做出过火超出底线太多的举动。

    幸好是朋友。不是敌人。

    方婕笑了笑,站起来提议所有干一杯,孩子就用果汁代替。

    有看似口无遮拦其实妙语连珠的王虎剩在场,而且这家伙还不介意被众人损,加上曹蒹葭等人有意无意地穿针引线,一顿饭其乐融融,周惊蛰现在跟陈二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陈二狗选择和方家妥协,她也乐得与方婕打破僵局。至于季静,也许是方婕这段时间经历太多事情,对于财产分割这件事情上采取退让姿态,季静得到想要的承诺,自然也不会板着脸摆出臭脸色。即使当她听到方婕说要把位于紫金山脉一栋钟山美庐别墅送给陈二狗做婚房,也只是浅淡会心一笑,没有丝毫不悦。

    方婕抛出这一棵巨大橄榄枝,陈二狗本能地想要转头询问曹蒹葭意愿,但曹蒹葭几乎第一时间握住他桌子底下的左手,在他手心画了一个叉。于是陈二狗心领神会地摇了摇头,拒绝了方婕的大礼,一栋钟山美庐,怎么说也是千万级别。虽然陈二狗无比垂涎。但还是死死按耐内心的**,神色平静。桌子底下却没有松开曹蒹葭的纤手,这一次没有不讲含蓄地使劲揉捏。而是力道恰到好处地握住,曹蒹葭既挣脱不开,也不至于过于**揩油,这一次小手摸得让他丢掉一千多万,陈二狗怎么都想多模一会儿,无师自通地摩挲曹蒹葭手心,动作轻柔,像是在抚摸一块羊脂白玉,极尽挑逗之能,把处子之身地曹蒹葭折腾得脸颊绯红,人面桃花,第一个瞧出旖旎地竟然是魏冬虫,这妮子也不管不顾,嚷道:“二狗,你地手在桌子底下做什么坏事?欺负曹姐姐?”

    平时女菩萨一般性格清冷的曹蒹葭一张脸蛋彻底羞红,不敢见人。

    几乎捧腹地周惊蛰轻轻拉过女儿魏冬虫,不得不替陈二狗解围,忍俊不禁道:“浮生,你还是收下那栋房子,就算不住,也能当作一笔投资。方姨的一番好心,怎么可以拒绝。钟山美庐都不肯收,那我跟你季姨地礼物跟红包岂不是更不入你法眼?蒹葭,你说是不是?”

    周惊蛰很巧妙地把包袱直接丢给曹蒹葭。

    这样一来,曹蒹葭只能点头,陈二狗也彻底成为有房有车一族,车子是把悍马卖出来换来的奥迪A4,房子则是那即将划到他名下的栋钟山美庐,虽然收入依旧不稳定,但好歹已经脱离温饱与小康,直达富裕阶层。

    傍晚离开钟山高尔夫,曹蒹葭领着陈二狗去看了她挑选的房子,小区有些年月,但设施完善,80多平米,东西已经搬空,陈二狗得知这是她花光积蓄买下地房子后没有说话,蹲在阳台上抽烟,一根接着一根,同样是拿到钥匙后第一次看房的曹蒹葭先自顾自研究一遍,最后来到阳台,笑道:“怎么,觉着吃软饭,心里不舒服,还是嫌弃这房子太小,要搬去钟山美庐?”

    陈二狗挠挠头,道:“别瞎想,我就是对不住你,到现在都没能过上好日子。”

    “好日子?要多好才是好?”

    曹蒹葭轻轻摇头,趴在阳台上望着对面的一栋7层居民屋,笑道:“二狗,一年多就有现在的资本,很快很快了。古语金榜题名是大登科,我看你也差不远,估摸着南京以外的***都在谈论你地事迹,指不定就有哪个大户人家的黄花闺女想要对你以身相许。你再不知足,小心遭天谴。再说房子是我买的没错,接下来装修什么都得你出钱出力,体力会我不擅长,最多就是挑东西,你负责掏腰包和做搬运工。你要还是大男子主义泛滥,过意不去,就给我勤勤恳恳打拼。老老实实赚钱,争取早日让我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地富太太生活。”

    “好嘞。”陈二狗站起来豪气干云道。

    曹蒹葭的确是一个能将腐朽化为神奇的妙人。

    “咱们啥时候能领个证?”陈二狗嘿嘿笑道。

    曹蒹葭故意装作没听见,继续眺望远方,她现在已经总结出对付陈二狗的大致方针政策,那就是他底气不足的时候轻轻迂回鼓励,犹豫不决的时候帮忙一锤定音,他脸皮厚耍无耻地时候就立即做哑巴做聋子做瞎子,否则曹蒹葭满腹锦绣一肚子玲珑心思也抵挡不住这个男人撒泼耍赖,说得好听陈二狗是重剑无锋,说得损点那就是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曹蒹葭深受其害。所以只能采取守势。

    “先上车再补票也成。”陈二狗一本正经道。

    曹蒹葭再忍。

    “生男孩还是女孩?还是干脆多生几个?”陈二狗仿佛很为难。

    曹蒹葭还是忍。

    “生男孩像我,生女孩最好像你,不过取什么名字又是个难题。”陈二狗似乎很纠结,紧皱眉头,没发现身旁地女人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曹蒹葭终于忍无可忍,转身拧住陈二狗的耳朵,道:“要生你自己一个人给我生去。”

    “小时候俺们张家寨地张寡妇就对我说,一个女人是造不出娃地。”陈二狗笑得无比奸诈,一脸****模仿地神情。猛地一把拉过猝不及防的曹蒹葭,将她拉入怀中,死死抱住,微微低头,在她耳畔轻声道:“你不给我生给谁生?”

    曹蒹葭刚想说什么。下巴被陈二狗一根手指趁势勾起来,心知不妙,赶紧撇过头,果然躲过这个狡猾家伙的偷袭,被环住小蛮腰的曹蒹葭根本来不及腹诽他色胆包天,便再次被勾起水嫩水嫩的精致下巴,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看到一张充斥**的脸庞,而是一种第一眼看到有种病态苍白的消瘦脸孔,眼睛里有出于敬畏和忐忑而苦苦压抑的复杂情愫。这次抬头一瞥。除了发现这股子随时可能激扬迸发的压抑,还有一抹让曹蒹葭联想到东北大冬天风雪飘摇地原始狂野。曹蒹葭慧心如兰,知道是她在这个男人心中种下第一颗野心的种子。在张家寨扎根,在上海发芽,在南京茁壮成长,虽然远没有长成参天大树,但她看得出他的盎然,陈富贵如海东青,虽然令人惊艳,但曹蒹葭独爱这一条执拗的守山犬,它要想要的东西就算掘地三尺刨出血也要挖到手,每一次地上山和出山,都会让它不断崛起,最终甚至可能咬死东北虎。

    曹蒹葭认命地闭上眼睛,脸如一瓣桃花。就如同一株南国桃花树,立于北方雪地,楚楚动人,摇曳风情。

    心不为利衰毁誉称讥苦乐所摧破,是为八风不动,那一刻,再心如磐石的八风不动也被男女之事一两拨千斤地轻松撼动,曹蒹葭只是个紧张到身体微颤的女人,本就白皙的双手因为过于用力僵硬而越发惨白,无处安放,不知所措。

    当陈二狗循序渐进,先是轻轻沾上曹蒹葭的薄嫩嘴唇,如同一直徽笔在轻柔亲昵一张未曾被人亵渎的宣纸,继而磕开她的咬紧牙关,一点一滴水****融,每进一步,他的双手便搂紧一分,两个人的身体天衣无缝地契合在一起。

    陈二狗甚至能清晰感受曹蒹葭舌尖地青涩和娇柔,他也是第一次发现女人地身体远比她们的内心来得容易琢磨,再高不可攀地女神,再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射仙人,当她们犹抱琵琶半遮面地缓缓敞开心扉,如同展开一幅泼墨空灵地山水画卷,其中的美妙不足为外人道。

    陈二狗由温柔到粗犷地不停索取,曹蒹葭开始只是半推半就,如同一场实力悬殊的攻防战,矜持内敛的曹蒹葭苦苦支撑最后底线,随着时间的推移,陈二狗的坚持不懈终于收到回报,曹蒹葭的身体不再僵硬,双手也轻轻抵在胸口,微微隔开两人几乎黏在一起的身体,到这个地步还谈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曹蒹葭今天算是彻底栽在这只犊子手里。

    兴许是陈二狗的侵犯实在来得太迅速一系列动作唐突得太出人意料,曹蒹葭忘记自己是一个有洁癖的女人,在家**里忍受一个人几米外抽烟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不曾想今天却被一个刚抽过好几根烟的男人嘴对嘴。

    就在陈二狗一只手得寸进尺地悄悄覆上曹蒹葭弧形完美的臀部,心神摇曳几乎已经不由自主同陈二狗展开口舌交融的曹蒹葭,终于能够一鼓作气狠下心推开陈二狗,有气无力地恼羞骂道:“流氓。”

    陈二狗依然没有松开曹蒹葭,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香,真香,一脸陶醉地坏笑道:“白白嫩嫩胸部鼓鼓的张寡妇在俺9岁的时候,就夸俺长大后肯定是张家寨头号流氓。再说了,谁要能抱着你还不耍流氓,一定不是男人。”

    曹蒹葭撇过头恨恨道:“油嘴滑舌!”

    陈二狗压低声音道:“要不俺们再油嘴滑舌一次?”

    现这个词汇双关含义的曹蒹葭再度羞涩难堪,气势一降再降,几乎跌落谷底,拿什么去跟厚脸皮的陈二狗在这种敏感暧昧时刻斗智斗勇。这种时候如果陈二狗还不懂得把握时机,事后一定会悔青肠子,事实上是陈二狗以一种霸道的姿态第三次勾起曹蒹葭下巴,眯起眼睛道:“媳妇,咱们再来一次?”

    “你抽烟。”曹蒹葭的理由苍白无力。

    “那我不亲,只摸?”陈二狗很好说话。

    曹蒹葭面对这个越来越无耻的男人,只能咬咬嘴唇,轻轻踮起脚跟,闭上眼睛,一副任由陈二狗采撷肆虐的诱人妩媚姿态。

    估计谁都想不到曹家女人会最终被陈二狗这头牲口调戏挑逗、一拱再拱。

    陈二狗没有丝毫含蓄,低头继续占有只属于他的那一份祸国殃民。

    大登科后即将小登科,人生至此,臻于小圆满。

第3章 风马牛,相及。

    得意忘形的陈二狗精虫上脑,下本身裤裆里老二也不停怂恿蛊惑他将双手静悄悄爬向曹蒹葭未曾被玷污的双女峰,结果就被脸红得几乎像要滴出桃红色染料的曹蒹葭一记肘击敲在肋部,再往下一点,可就是陈二狗昂首勃挺的老二,陈二狗赶紧安分守己地停止身体磨蹭,不敢再风骚乱拱。

    就在曹蒹葭跟陈二狗关系跨出这实质性一步的时候,吴煌带着南下江苏的死党徐北禅也来到一处花园洋房式高档住宅,谈心的那辆奥迪TT在众多豪华车辆中并不起眼,其中不乏牌照大有讲究来历的轿车,至于吴煌的别克君威就更加显得寒碜几分,窦颢蹦蹦跳跳下车,望着独具风情的私人喷泉和宫廷式**院,啧啧称奇,这栋建筑主体材质是德国莱姆石,粗柱廊,厚山花,高台阶,窦颢站在喷泉旁夸赞道:“挺漂亮,不像暴发户。”

    “人家出身书香门第,自己头顶也有两个博士头衔,想要装暴发户也不像。”吴煌轻笑道。

    “就知道掉书袋装博学,一堂课发个言他能洋洋洒洒废话3分钟,只留10分钟给老师,这种纯技术理论流骚包没还把那支基金搞垮,真是个奇迹。怪不得我问半天都不肯说来谁家开同学会,原来是这只小鸟。”徐北禅撇撇嘴不屑道。

    谈心瞪了一眼徐北禅,吴煌搂着一脸鄙弃的徐北禅进入房子,之所以说小鸟,是因为当年一次吴煌谈心他们班级去秦皇岛北戴河秋游,全班男人酒喝多了说就集体脱裤子朝大海撒尿,结果那人死活不肯脱,最后被十几头兽性大发的牲口无比放荡地强行扒下,结果发现那娃胯下的命根子格外渺小,于是大学生涯一直不对眼的徐北禅就特意给他取了一个绰号叫“小鸟”。然后在全系流传开来。估计构成那人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窦颢思想纯洁,也不了解这一茬,当然领会不到其中让人喷饭的妙处。

    当年一个班41个人今天来了36个,因为一个在非洲做淘金的买卖,两个据说没钱买飞机票来南京,另一个在省委党校进修,还有一个传闻做传销做到倾家荡产不得已四处流亡,除此之外连一个在五台山清凉地避世修禅地牛人都赶来南京。可见这一届同学会号召力不弱,见到吴煌、谈心和徐北禅一起到来,男主人第一时间匆匆忙忙从书房出来迎接,毕竟他也算南京地地头蛇,比谁都清楚吴煌这位苏北太子式纨绔的巨大能量,加上家世同样不俗的谈大美女跟至今摸不清底细的徐北禅,他哪里敢怠慢,不过他见到脸色阴沉的徐北禅,原本如沐春风的脸色显然僵硬许多。吴煌看在眼里,手臂轻轻捅了捅半点不买账的徐北禅,望着身材魁梧与胯下老二恰好成鲜明反比的“小鸟”兄,笑道:“董超,恭喜恭喜,刚讨了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高干老婆。又听说刚大赚一笔,光分红就够买栋房子,情场得意商场得意,你小子行啊。明年要是坐上经理地位置,那就是国内第4个80后基金经理。”

    “公募比不得私募,哪来那么多分红,都是不靠谱的传闻,也就侥幸,赶上了大势才赚点小钱。”

    董超一脸谦虚道。眼神示意一名专门从香樟华萍酒店聘请来的管家给这一伙人端酒。“我在助理位置上熬了这么多年,媳妇都熬成婆。也该往上爬一格。这叫笨鸟先飞,不算本事。要说赚钱,还是你跟徐大公子在行,日进斗金。”

    吴煌陪笑着,谈心对这类互相歌功颂德的没营养言谈素来不感冒,不过起码脸色平静,称不上厌恶,只有徐北禅挂着我就是不你的直白神情,以前在学校没人知道徐北禅的生猛背景,所以像董超这类导师院长之流身边的大红人还会冷嘲热讽,挖苦他是酸葡萄心理,现在当然不敢丢这个人,只能牢骚腹诽,董超跟他们几个招呼几分钟便暂且告辞,吴煌苦笑道:“北禅,你还是这个死犟脾气,你就不能给个好脸色,人家也不容易,没家世没背景自己修成正果,不谄媚一些,攀附一点,怎么能有今天的地位,做农村出身娶城里孔雀女的凤凰男,不轻松,终于成功了上位了,你还不许他稍微得意洋洋一下?你啊你,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

    “不顺眼有什么办法。”

    徐北禅努了努嘴道,“再者就算我瞧不起他小人得志就猖狂地狗德性,他也不少一块肉,不少一分钱。”

    吴煌欲言又止。谈心出来做和事老。笑道:“好了。吴煌你也知道北禅就这直肠子个性。喜欢地恨不得把老婆都送给你。不喜欢地就是打死不待见。没必要为了一个董超搞分歧浪费精力。吴煌我也要趁这个机会教育教育你。别总是拿你那一套处世哲学强加给身边地人。你是隐蔽地犬儒主义者。我不提倡。”

    “好好。我犬儒。推崇存在即合理。你们尽情鞭笞尽管批评。我最喜欢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这是我家跟部队里地优良传统。”吴煌也不气恼。反而爽朗大笑。徐北禅跟谈心也哭笑不得。这恐怕就是吴煌人缘好地最大原因。从不会抬高自己去贬低别人。他习惯把别人拔高了自己还能心平气和地与人平等交谈。落在赵鲲鹏或者更年轻一些纨绔子弟地眼中。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地异类。

    同学相互串。最后还是极有默契地形成一个个***。有按相关联职业领域划分。例如董超所处地***就大多都是金融业地资本操作高手。几乎个个身缠万贯。谈钱谈女人谈合作投资。不亦乐乎;也有按兴趣志向分。像那位遁入空门地牛人就和一些毕业后教书育人地同学谈经论道。一些个刚结婚生子地女人则大吐苦水。徐北禅躲着地两个前女友虽然时不时抛能杀人地妩媚眼神刀子给他。但好歹没有当场发飙。毕竟都是有家室地成熟女人。顶多就是晚上在类似香樟青萍大酒店大床上地地方想用两条弹性不减当年地美腿夹死徐北禅这混蛋。不会真在这种地方撒泼或者**。

    不知如何。话题怎么就集体转移到基金行业。这其中也许有董超这个东道主地推波助澜地作用。但更多应该是几番大牛熊市跌宕交替引发地资本变动。几乎每个在场地人都牵涉其中。不能独善其身。哪怕那位在清凉地静修地佛家弟子出家之后也没真放下股市地起伏。偶尔还是忍不住打开笔记本瞟几眼。毕竟出家前一不小心无上贼船砸了180万真金白银在里头。

    谈到基金。董超自然最有发言权。不过有徐北禅和吴煌这些隐性富豪在场。他不至于太夸夸其谈。言谈不由自主严谨许多。“去年为止被人当作神追捧地还只有李石柄。他做基金经理地时候才28岁。04年接手厦华大盘。06年便以231%地收益一举夺魁偏股基金。08年熊市。依旧傲视群雄。是当之无愧地牛熊通吃。不过去年从国泰君安跳槽到鹏嘉地一个鬼才齐东吴势头很猛。大有超越李石柄之势。相信你们大多都听说过这个齐东吴。也只有31岁。可能真是橘生淮南淮北地缘故。在国泰君安无名小卒地他一进入鹏嘉就大放异彩。在熊市逆市而动。相对于李石柄许多被老江湖诟病地隐蔽操作。这个齐东吴显然要透明许多。如果以后真要说公募第一人或者中国地彼得林奇。可能齐东吴会名至实归一点。”

    “扯蛋。”徐北禅不轻不重道。恰好能让不少人听到。

    吴煌耸耸肩。懒得再管。

    谈心也是听天由命。只有最局外人的窦颢偷偷朝徐北禅伸了伸大拇指,显然这个小逗号对春风满面的董超也没好感。

    刚喝了口香槟润嗓子的董超差点没呛到。脸一阵红一阵白,徐北禅抛出一颗重磅****。道:“齐东吴身边有个不小地资金圈,我还可以直接告诉你他背后就是江浙和京津财团,几家私募跟他也有不清爽的关系,他跟李石柄相提并论还早了点,当年厦华跟中信证券联姻,因为不符合一控一参,中信大佬就想安插亲信主持厦华,知道为什么最终没有成功吗?因为有一个疯子敲开中信董事长办公室,撂下一句话就摔门而出,你懂得个屁基金,这个人,就是李石柄。”

    众人哗然。

    徐北禅接着不冷不热道:“说这句话谁都有本事,董超你可以,我也可以,但只有李石柄一个人能把厦华带出今天的成绩,如果不是被内部的高层玩了一手篡位,捅到证监会,加上这两年太扎眼刺激到一群犯红眼病的人,处处受到各方面重点照顾,今年厦华要是完全按照他的意思,肯定没齐东吴什么事,公募就是这德性,忒没劲,李石柄早该出来另立门户。”

    董超张嘴也不是沉默也不是,尴尬至极,按理说基金这行业他作为半个基金领域明星人物最有发言权,却被徐北禅呛声夺取风头,实在颜面尽失,原本他还想让几个当年没瞧上眼他地富太太后悔,结果那点小心机全部泡汤,只能硬撑着脸皮心虚道:“你确定都是真的?”

    徐北禅朝几个一直就对他念念不忘的熟女贵妇极其风骚地眨了眨眼,牛逼烘烘地眉目传情,道:“我跟李石柄是表兄弟,虽然不太亲,但好歹每年过年都串个门,你说我确不确定?”

    窦颢看到董超吃到一个大瘪的窘态,笑得无比灿烂,大快人

    吴煌叹了口气,轻轻摇头,这个睡在下铺的兄弟就这点最让他无可奈何,喜欢死磕到底,不顺眼的人耍酷装逼,他就一定要更加牛叉地踩上一脚,要知道以前在大学董超敢用30分钟来炫耀博学,徐北禅就能用30秒来命中要害地反驳击倒他。

    就在徐北禅无意间大出风头的时候,某位哼着小调的牲口则忙着清理80的房间,他离吴煌这个世界太遥远,别谈什么掌控几十亿上百亿资金地公募基金,也别说什么李石柄齐东吴这类商界风云人物,他目前也就是个开过几辆好车刚讨上媳妇地老百姓,靠着5分运气5分血汗上了位,却还没能在南京这座二线城市真正发光发热,即便他身在宴会聚餐当场,他也说不出惊世骇俗的东西,只能一如既往地仔细听,用心看,掰命吸纳一切好地坏的新鲜营养,只是徐北禅齐东吴这些高不可攀地人物,未必果真跟他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存在。

    生活精心策划的一个个惊喜,总能令人发笑,笑中也许带血,或者带涩,董超碰上徐北禅是其中一个例子。

    “二狗,你的初恋是哪个女孩?”曹蒹葭跟在陈二狗身后吩咐他干这干那,十足小媳妇的作态。

    “问这个干啥?”东搬西挪了将近一个半钟头的陈二狗擦了把汗道。

    “说说看。”曹蒹葭好奇道。

    “算不上初恋,是单相思,准确说是暗恋。”

    陈二狗到今天终于可以说得云淡风轻,“当时在学校算很动人的女生,说话柔柔弱弱,长得也精致,像个苏州女人,不过身材很像东北女孩,高挑,加上成绩好,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反正一直拿第一,就高考的时候没发挥好,只有年级第4,挺可惜的,本来她完全可以上北大清华,据说最后去了武汉大学,她男朋友也牛,都拿到手清华计算机系通知书还是跟她一起去武汉。我这种人能做什么,远远看着呗,那个时候也傻,没勇气告白,更不会写情书,足球踢不来,篮球个子不够,估摸着同窗三年,她连我的名字都没记住。所以以后同学会的时候,你放心,绝对没有旧情复燃的那种事情,我现在就等着他们邀请我参加同学会,然后我一定要把你带去,悍马没了,不是还有奥迪嘛,关键是有你,我也好狠狠扬眉吐气一下。”

    陈二狗咧开嘴,笑得跟拉皮条的好汉成功拐卖了一位如花似玉的黄花闺女。

    “那个男人也挺不错,肯陪着她去武汉,怪不得她能看上。你就不怕我到时候跟人家跑了?”曹蒹葭微笑道。

    “怕个,到时候生米都被我煮成熟饭了。”陈二狗嘀咕道。

    “我让你生米煮成熟饭!”曹蒹葭狠狠拧着陈二狗的耳朵。

    “媳妇,俺不敢了。”

    陈二狗喊着饶命,却说着最欠抽的话,“俺不就是一不小心摸了你一下屁股和胸部嘛,也许还没张寡妇大呢,你就俺干一个钟头苦活不说,还要谋杀亲夫,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第4章 斗狗

    魏端公养狗一半是癖好,剩下一半则是挣钱,别看他只养了十来条狗,加在一起足够买一幢紫金山脉的钟山美庐别墅,最主要的是他在南京江宁办了一个斗狗场,不同于前些年在河南开封等地如火如荼的赌狗比赛场所,魏公公一手经营的斗狗竞技场隐蔽而高级,都是苏浙沪***里的熟悉人物,安全性高,不存在龙蛇混杂的弊端,当然每一次最低筹码也不是数百几千的小彩头,身上没有五位数字就别想进那个门,但魏端公有两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是必须是带现金,必须到现场下注,二是定了最高限额,用九千岁的话说是大赌伤身小赌怡情,别玩太大,玩伤了感情对谁都不好,可事实是,他嘴中的小赌,单笔动辄几十万。

    魏公公被牵连下水最终淹死在政治漩涡,斗狗场也随之停办,等尘埃落定,南京风波平息,这个斗狗场也开始正常准备运营,今天王储就特地打电话给陈二狗,说斗狗场恢复赌博今晚有精彩节目,如果有兴趣还可以捎上陈家大小姐和她的几条狗,陈二狗一点不奇怪为什么掌管斗狗场的俞含亮不通知他,除了王储这个元老,其余如胡思忆徐典等人都对他不冷不热疏而远之,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态,陈二狗也不以为然,南京这锅肉一通猛火让他捡了最大便宜,接下来就该文火慢炖,稳固根基按照魏家老规矩尉迟功德这种时候都会过去转转。俞含亮再不给陈二狗面子,也不敢怠慢了他出道时候就已经名动苏浙地老人,再者这位尉迟老爷子对狗也是老行家,有他坐镇不怕出乱子,虽然说有一个最高限额,但曾经爆出过一场筹码叠加达到1348万这一天文数字的斗狗场,没魏公公亲自罩着,俞含亮心里不踏实。因为尉迟功德一辈子不会开车,方婕就打电话给陈二狗,最后让陈庆之开那辆奥迪A送尉迟老人和几条狗。因为王虎剩和王解放最近都在暗中摸底魏端公遗留下来的场子,陈二狗就没有带他们,最后一辆车玛莎拉蒂一辆奥迪A4和奥迪A6三辆车开往江宁。

    斗狗场开在南京江宁一处省道岔口进入的偏僻地方,岔口到目的地行驶大致20分钟。^^^^光明哨就有两处,一处检查车牌,第二处还要大致检查后备箱,这也是魏端公时代便订下来的条例,毕竟这一处斗狗场已经花费魏端公7年时间陆续投入将近9位数字的巨额资金。再者闹出动静也不仅仅是钱的事情,来这里砸钱的都是社会上层***的精英,谁都不想丢那个面子,所以如果有引荐新人加入都必须登记。像陈二狗陈庆之和陈圆殊便都不能例外,斗狗场类似一处避暑度假区,绿荫葱葱,几栋别墅围绕一幢大面积圆顶建筑,周围不下40辆车,陈二狗终于明白为什么宋代俞含亮那些人为什么不愿意俯首称臣,因为他们割据一方势力。没有魏端公和郭割虏。俨然就已经是一个个闭关守国自力更生地土皇帝,谁想仰人鼻息?更何况陈二狗还是个对谁来说都是陌生的外人。

    老人尉迟功德牵着两条狗下车。一条是俄罗斯北高加索犬,一条是陈二狗替陈圆殊训练的比特犬。在门口谈笑风生的王储和俞含亮极有默契地分开,王储来接待陈二狗和陈圆殊,俞含亮则毕恭毕敬领着尉迟老人进场,没有要跟陈二狗打招呼地意思。*

    “这里每个星期开张一次,基本上每次都有新鲜花样,就是一个噱头,像有一次的压轴戏就是什么纯种藏獒单挑野狼,或者俄罗斯比特王阿曼达大战阿根廷杜高皇帝,要是噱头够大,吸引的筹码就越大,但在魏爷手上不搞幕后手段,所以也未必场场都赚,输赢基本是六四开,这些年赢的基本上都投入斗狗场再建工程,没外面说那么夸张玄乎,什么赢了好几个亿。”说到这里,带着陈二狗三人进场的王储有意无意瞥了眼俞含亮地背影,玩味道:“现在就不知道了,反正今年有些变味,不管如何,赚的钱倒是多了不少,可也没见分红。”

    “今天重头戏是什么?”陈二狗神色平静道,似乎言者有意听者无心。

    “听说一个上海年轻人弄了条超大型日本土佐,扬言要挑战今天斗狗场内的所有斗胜的斗犬,我只看过那条土佐地照片,块头不小,50公斤的样子,因为和训犬师在一起,倒没瞧出多骁勇,下嘴狠不狠得看比赛,因为那个年轻人不是***里的人,今天也是第一次露面,所以不清楚底细。*”王储一兴奋跃道。

    “50公斤,不小,什么等级,好歹有小结或者关胁吧?”陈二狗饶有兴致道,见一旁的陈圆殊一脸雾水,轻声解释道:“日本土佐级别跟相扑级别一样,小结关胁是第七和第八,大关跟横纲是最后两个级数,斗犬中谁最猛,一直在争,但土佐排前三没有争议,一条大关拉出来就很能震慑人心,毕竟横纲算是国宝级,很难见到。”

    “那藏獒呢?贵的一条可要几百万,能排第几?”陈圆殊好奇道。

    “炒出来的。”

    陈二狗笑道:“藏獒只有纯种,野外生存下来的才是王者,饲养出来地东西,血统再纯正,你拉上去看一看,别说横纲级土佐或者德国SV地VA斗犬,就是训练有素的30多磅比特,也能给咬趴下,姐,你知道我帮你驯养地那几条狗怎么练出来的吗?早上6点钟带它们跑两个钟头热热身,8点钟放专门跑步机上,前面栓一只活鸡,就这样狂奔两个钟头,这两个都是山水华门那两个养狗哥们交给我地洋法子,我还有土办法,就是特地让魏爷找了农村里的磨盘,绑在扶手上让它们拉磨,拉到筋疲力尽为止,还有钩一块牛皮挂在树上,就把它们咬住牛皮吊着,我家黑豺能吊整整27分钟,你那两条差不多有14分钟,也不算差了。^^^^养一条斗狗不容易,关键还得保持斗志,跟其它的狗斗,藏獒又不是正统斗犬,没哪个傻子会用几十万上百万的它们去斗犬,要卖高价就得有个好品相,姐,你想想看,要是一条被咬得毛皮凌乱的藏獒,怎么卖?所以别信炒作藏獒的那些个奸商瞎扯蛋,要说西藏大高原上野生藏獒敢撵狼我信,但随便养殖场拉一条血统再好价格再高的藏獒说有多强,我真不信。”

    “浮生你也是行家?”王储诧异道。

    “行家不算,马虎玩过。”

    陈二狗笑道,轻描淡写一句带过。在王储的带领下坐在一个前排角落位置,斗狗场中央是一个半人高的水泥擂台,四周架有半人高的铁笼,如同罗马竞技场,座位渐次椭圆型升高,其实进入这座圆顶建筑,陈二狗跟陈圆殊就吓了一跳,因为等于挖了一个巨大地下室,但为了私密性,座位不多,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一个方向只有四排,每一排只有两个类似电影院vip包厢的座椅,配有长条茶几,茶水烟酒果盘应有尽有,坐在其中,除了对面方向的包厢,其余两边哪怕就是杀人放火也看不到。本来以陈二狗对于这座斗狗场的特殊地位怎么都应该拿到一个最前排的黄金位置,但显然俞含亮没有理会他这个魏家最新代言人的身份,只是随便安排了一个中等地段,王储客套几句后就跟他***里的老熟人坐一块去。

    “这座斗狗场押注真他娘大,一张票一注单,一张票就是1万块,还真像外界所说没有一个散客,本来以为像姐你这样一次带十几万已经够可怕,没想到那群牲口是一皮箱一皮箱带钱,姐,我们刚才下注买票的时候那家伙你注意没,操湖南口音的,那一麻袋我估计最少有四十多万,光斗狗场抽头就拿去他四万多,也不心疼,眼皮都没眨一下,真不把钱当钱。”陈二狗感慨道,狠狠咬了一口从果盘里拿出来的苹果。

    “钱多了,也就是个符号。”陈圆殊不动声色笑道,她喜欢这个模样的陈二狗,略微愤世嫉俗,还带着一点不想被人发现的不甘和压抑。

    “庆之,开快点,去钟山高尔夫把黑豺带过来。”陈二狗咬牙切齿道。

    陈庆之也不废话,立刻动身。“怎么,也学会马无夜草不肥的道理,想赚点外快?”陈圆殊打趣道。

    “赚钱是一点,那个房子花的是她的私房钱,我想装修弄好一点,也算一点心意。再说既然那个上海人敢放出狂话,我还真怕尉迟老爷子手上那条北高加索犬咬不死它,黑豺来大城市这么久,除了训练时候的小打小闹,就没开过一次荤,估计再憋下去要闷坏,我想拉出来磨一磨牙齿,你别看它块头不大,那下嘴,啧啧,就跟庆之的刀子富贵的弓一样。”陈二狗笑容阴森,只顾着琢磨怎么让黑豺松一松筋骨热一热牙齿,没注意到对面方向一个七人座包厢已经炸开,对着他指指点点。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750/ 第一时间欣赏陈二狗的妖孽人生最新章节! 作者:烽火戏诸侯所写的《陈二狗的妖孽人生》为转载作品,陈二狗的妖孽人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陈二狗的妖孽人生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陈二狗的妖孽人生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陈二狗的妖孽人生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陈二狗的妖孽人生介绍:
前一步,英雄,退一步,奸雄,于是,陈二狗貌似很荒诞地前前后后进进退退,像个应该挨千刀的妖孽。
————————————
“妖孽”的非官方解释:爱之者欲其永生,恨之者欲其万死,然后爱他的人一个个得到了幸福和性福,恨他的人一个个气到吐血或者一夜白发,这就是妖孽。
ps1:小时候,某mm对俺说怨念可以促成jj的第二次发育。
ps2:还是小时候,老师说种下一个mm就可以收获一大堆老婆,于是俺种下了棵水灵白菜,但忘记种哪了,所以只好挖了一个坑又一个坑。
ps3:挖了不少坑,但最遗憾的还是《宗教裁判所》,这个坑等《陈二狗》完本后会作为前传另外开头,啥?你觉得《陈二狗》肯定进宫?有这个邪恶想法的直接拖进大内阉割一百遍啊一百遍。
ps4:最重要的一点,本书已经买断,安心看书吧。陈二狗的妖孽人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陈二狗的妖孽人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陈二狗的妖孽人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