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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肥茄子     王牌特工txt下载     王牌特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章 家庭聚会(2)

    第六百章家庭聚会(2)

    韩镇北居住的这栋别墅大到难以想象,这一点林泽在初次进入时便深有了解。

    他还记得很清楚,那次甫一见到韩镇北,这位燕京头号枭雄便向自己施压,若非这些年也算见识过一些上得了台面的大人物,恐怕当场就会被韩镇北唬住,并狼狈离开。

    那时的韩镇北,只需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便能给林泽极大的压迫感,可现在,。

    林泽感到一丝悲哀。

    为一个草根枭雄即将回归星辰而悲哀。

    韩小艺在离开卧室时,她那张娇俏的玉容瞬息间涂抹上一层厚厚的专注,以及那谈不上熟稔,却也能勉强覆盖在脸庞上的肃然。

    出门的这一刻,她已不是韩家那位衣食无忧,任意妄为的大小姐,而是领导偌大韩家的家主,是楼下那一百号jīng英分子或商界大佬的领头羊,她要做的,是稳住即将卷入风雨中的韩家,是带领韩家走向繁荣、富强。

    她能做到吧。

    拭目以待吧…

    ,。

    孙不巧和连云城是韩家第一阶梯的两大元老。

    他们跟了韩镇北二十余年,从当年初入社会的菜鸟新人到如今的商界巨子,他们经历了太多太多,他们获得过,也失去过,拥有过掌声与鲜花,也品尝过独孤与寂寞,走到今天,他们不缺乏隐忍,也娴熟了老谋深算,更多的,却是一丝对老板的无奈,以及将来的犹豫。

    他们清楚地知道,下面有许多人都盯着自己,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同样,上面那位即将掌管韩家的大小姐,也一丝不苟地关注着自己,在这个敏感时期,他们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可能让处于敏感时期的敏感的人们神经过敏,他们懂,也明白这个时期的重要xìng,所以他们的态度含蓄内敛到极致,不到逼不得已,他们甚至连喝茶的动作,都会jīng细到极致。

    不是怕什么。

    而是担心什么。

    第二阶梯的成员中,有部分是这两位元老的心腹,当然,更多的是忠心与韩镇北的。

    韩镇北是这个群体的领头人,他cāo控大局,运筹帷幄,却不代表他会疏忽部下,事实上,韩家如今的江山仍是固若金汤,任何人想从内部打垮韩家,难度极大。

    可打不倒,不代表韩家能承受这样的风险。

    外面的陈家薛家,已让深陷僵局中的韩家倍感压力,内部,决不能再出问题,任何的负面影响,都将对韩家造成极大的伤害,这是韩小艺接手韩家后的首要任务。

    与二楼冷清压抑的氛围不同,一楼的大厅以及偏厅笼罩在一层悠扬欢快的气氛当中,这是韩小艺需要的,也是她刻意营造的。

    家庭聚会,就要有家庭温暖和谐的味道,她不想将韩家的愁闷蔓延到整个集团,也不愿将韩家脆弱的一面展露在下面的人眼中。

    坚强,是如今的她最需要,最宝贵的。

    灯光柔和,觥筹交错,韩家那帮中流砥柱的脸上皆挂着看似轻松写意,实则担忧彷徨的神采,没人知道韩镇北走后,韩家会如何走,是否走得下去,韩家的衰败繁荣,意味着他们的前途与命运,这个世界,同甘的人很多,共苦的几乎没有,韩镇北在时,他们会不断挖掘自己的潜力发光发热,为韩家谋取利益,并获取回报,但如今的韩镇北已行将就木,是一个半边身子没入黄土的残疾人,是否还值得继续替他卖命,替韩家打工呢。

    无关紧要的韩家员工不担心这个问题,他们只是打一份工,领一份薪水,韩家的老板如何与他们无关,也没人会通过他们达到某种目的,可此刻聚在韩家别墅的,皆是能对韩家造成影响,影响韩家运转的重要人物,韩家需要他们的能力,他们也需要韩家的稳定。

    用最简单直白的话来解释,今天的家庭聚会对韩小艺而言,目的只有一个,维稳。

    稳住这帮替韩家打天下,但目前情绪肯定不太稳定的jīng英人群。

    噔噔。

    高跟踩在木质地板上的轻微声音在楼梯转角响起,本该不怎么吸引人的音量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韩家的高层员工们向韩小艺投来友好善意的目光,有些人的眼里,还填充着惊艳与意外。

    韩小艺年轻是众所周知的,韩小艺漂亮也并非秘密,可这帮人没料到韩小艺会漂亮到这个地步。

    听说她很彪悍泼辣。

    眼前的韩小艺却表现得温婉内敛,像极了大家闺秀,眼波流转间,透漏出来的是温柔与甜美,并没外界流传的冷冽与恶毒。

    韩小艺jīng心营造的第一印象很快在楼下的人群中扩散开来,并取得不错的成效。

    “大家晚上好。”

    韩小艺一只手搁在楼梯扶手上,面含微笑地说道,目光一丝不苟地扫视了所有人的脸庞,最终定格在孙不巧与连云城身上,轻轻点头,以示问候。

    众人皆是回了一句大小姐好,之后便分开一条道路,让韩小艺行走到他们zhōng yāng去。

    林泽没跟下去。

    这不是他的本意,而是韩小艺的意思,至于她为何要这样选择,林泽不是太清楚,但他端着两杯热咖啡来到了韩镇北的书房,这位草根枭雄正坐在轮椅上听音乐,古老苍劲的音乐,林泽将一杯咖啡放在他旁边的茶几上,微笑着落座,默不作声地喝咖啡,后者也神sè平静地听着音乐,用剩下的那只手的手指敲打着轮椅扶手,陶醉在极具画面感的音乐之中。

    “父亲的身体状况,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了。”韩小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属于上位,侧面坐着孙不巧两位元老,正后方则是落座着一群西装笔挺的jīng英份子,但有资格落座的不多,不到二十人,其余全安静地站在附近,聆听着这位新上任老板的话语。

    韩小艺端起一杯热茶,目光轻柔地迎向孙不巧两位元老,含笑说道:“孙叔叔,连叔叔,小艺年纪小,许多东西都不太懂,以后公司的运营上,烦请多多指点。”

    两位元老级人物纷纷恭敬地点头,并没倚老卖老,含笑道:“大小姐您严重了,协助您是我们份内的事儿,何来麻烦。”

    韩小艺抿唇一笑,表达了对两人的谢意,旋即便是转身朝站在身后的福伯说道:“福伯,把今年的分红算给大家吧。”

    福伯闻言,开始行动。

    每年的分红,本应该是在年尾的公司年会前举行的,这次由韩小艺转交,并提前了两个月,个中缘由在场的人都猜得到,也大致明白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小姐的意图,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接受了他们赢得的利益。

    然而,当他们收到公司派发的分红后,登时震惊了。

    以往的两倍。

    众人纷纷将疑惑的目光望向身居正zhōng yāng的韩小艺身上,不明白这次的分红,为何多了一倍。

    当然,谁也不嫌钱多,但到了他们这个位置,总是会对天上掉馅饼这种事儿敬谢不敏的,这是一种对社会认知度达到一定程度后才有的境界,普通的劳苦大众,是很难抗拒这种诱惑的,但他们可以,否则他们也没资格参加今晚的聚会。

    “如果我说明年的今天,你们拿到的将会是今晚的两倍,你们是不是会更加惊讶。”韩小艺表情平淡地笑道。

    人群中散发出一丝轻微的吵杂声。

    四倍。

    如果是那样,那他们之前的担忧和彷徨,很大程度上是多余的了。

    至少除了极少数对这些分红不太在意的韩家重臣,多数人是不会再对韩家有任何质疑,甚至于,他们会对韩小艺投以更大的敬意和尊重。

    部下的忠心,是领导者必须拥有的。

    而在这个物yù横流的年代,金钱是获取忠心的不二法门,这一点谁也无法否认。

    韩小艺给了他们足够回神的时间后,那双美目中流光转动,不动声sè地笑道:“不管你们是否相信,这是我在未来一年内对你们的承诺,福伯,把我前些rì子在法国订购的美食和酒水送上来,今晚大家不醉不归。”

    言罢,他缓缓起身,向孙不巧跟连云城走去。

    韩家大小姐行至两位韩家元老的面前,缓缓低下头,在两人中间的缝隙中低声说道:“两位叔叔,能否跟侄女上楼谈谈。”

    由始至终都保持着足够淡定与从容的两大元老在这一刻面sè终于闪了闪,不足三秒的沉默后,两人纷纷点头,答道:“好的。”

    然后,两人起身,随着韩家大小姐往楼上走去。

    而剩余的那帮集团成员,却被硬生生晾在了大厅,虽有美酒相伴,却无一人情绪松懈,。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想法,却没有一个人,敢轻易透漏自己的意思。

    双倍的分红足以冲淡他们心中的忧虑,却无法让他们不担忧自己的将来,尤其是在这个时局不太稳定的敏感时期,每个人都有必要过上一段如履薄冰的艰难rì子。

    走顺畅了,将一世无忧。

    走错了路,谁能估算自己的将来。

    爬的越高,越是不能摔倒,摔一次,便可能万劫不复。

    这也是为何无数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大佬们,偶尔心血来cháo会想扮演一下普通人的原因,只有拥有一个普通人的心脏,才不介意摔一跤,因为对普通人而言,摔倒了,可以拍拍灰尘爬起来,没人会落井下石,也没人会踩上一脚。

    两位韩家元老被大小姐带上二楼,究竟会发生什么,他们之间的谈话又会牵涉到什么,在某些有心人看来,是对自己的未来起着决定xìng作用的。

第547章 物是人非

    第547章物是人非

    都天十二神煞阵旗的出现,让不少人吃惊无比,只见那十二面阵旗上显现的魔神,其中一个手中握着两条雷龙,虎头人身的魔神宛如复活了一般。

    “祖巫强良,。”

    林天眸光骤然一缩,强良乃是远古十二祖巫之一,掌控都天神雷之力,十二面都天神煞阵旗中幻化出来的魔神都是幻象,却唯独只有强良阵旗活灵活现,犹如真实。

    刹那间,一股恐怖的jīng神威压从强良阵旗中弥漫开来,强大的jīng神波动如cháo汐澎湃,横扫虚空。

    “至尊法器……我还会再回来的……”

    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黑洞,祖巫强良忌惮的扫了剑谷上空的三件无上法器一眼,随即带着一众真魔界魔修横渡虚空离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太恐怖了,难道说,古族的都天十二神煞阵旗之中,还封印了古老而又强大的神秘存在。”

    “古族的阵旗出现在真魔界,难道说,古族与真魔界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传闻真魔界的魔修着重于武体肉身的淬炼,很少有人会修炼法力,这种情况与古族类似……”

    真魔界的强者在无上法器的震慑下已经退去,一众修士却仍然有些心有余悸,议论纷纷,喧嚣不已。

    剑谷上空,云雾散去,阳光从天空中泼洒而落,一切都结束了,方才发生的一切,仿佛就是一场可怕的噩梦,一切都是泡影。

    林天心中震撼,他拥有远古玄冥祖巫的残缺记忆,知晓都天十二神煞应对的便是十二位祖巫,如今强良祖巫已经在阵旗中显现了化身,证明这位纵横远古的祖巫已经觉醒。

    如果这一切都将他心中的种种猜测一一印证的话,那么其他的祖巫是否也将会觉醒,古族之地地底的血海之中,到底又沉睡着几位祖巫。

    林天越想越是吃惊,远古洪荒当年,十二祖巫带着巫族的一众强者将天地打碎,若是他们再度复生,对于诸天万界而言,必将又会是一场浩劫。

    夜幕如水,一场大战就此结束,诸多修士纷纷离去,镇魔台和八部天龙印的虚影也都消散在高空,在星辰璀璨光华的照耀下,剑谷笼罩在一片朦胧中,充满了神秘。

    独孤无伤一袭白衣,立在剑谷最高的山峰之巅,他缓缓俯身,用手抚摸着山峰的石面,仿佛是在缅怀着他的恩师,虚无至尊独孤风。

    “什么时候,我也能够拥有这般强大的修为。”林天走入剑谷,凝望着独孤无伤的身形,心中充满了感慨。

    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引动虚无破灭剑的剑气,可见独孤无伤的修为已臻化境,起码也达到了圣人的巅峰大圆满境界,毕竟虚无破灭剑乃是至宝,根本不是圣人的法力所能驾驭的了的。

    “你比过去更强了,我很欣慰。”当林天走上剑峰,独孤无伤缓缓回头,笑着说道。

    “我还差得远。”林天嘴角泛起苦笑,见识到了无上法器的盖世神威,的确是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和不足。

    从独孤无伤的口中,林天得知,独孤小月已经进入了虚无界闭关,她是虚无至尊唯一的后人,接替了虚无至尊留下的完整位面世界,她将会成为未来下一代的新界主。

    “两位师娘也都闭了死关,如今剑谷面临大难,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守得住师尊留下的传承。”独孤无伤仰头望向星空,充满感慨的叹息道。

    “真魔界的魔修不是已经退走了吗,何况还有另外四方圣地的相互照应,诸天万界还有谁能威胁到剑谷圣地。”

    “呵呵,没有了五位界主至尊,五方圣地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听闻林天所言,独孤无伤不禁苦笑着说道。

    “六道苍穹的黑暗女神和祖殿的潘多拉,都是非常有野心的女人,此战虽然击退了真魔界的魔修,但是剑谷的损失也不小,修炼界的各方势力肯定会落井下石。”

    听到独孤无伤如此一说,林天顿时想到,面对真魔界强者进攻的时候,只有佛门灵山和万古魔土出手相助,六道苍穹和祖殿都没有任何的动作和反应。

    就在此时,林天在剑峰上远远的看到,冷寒冰离开了剑谷,飞遁离去,临走之时都没有跟他道别。

    而就在冷寒冰刚刚离去没有多久,一声巨响从剑谷上方的虚空传来,伴随着一股莫大的威压从天而降,触动了剑谷四周的阵法禁制,一道道剑气冲天而起,煌煌如柱,插入云霄。

    “真魔界的魔修难道又卷土重来了。”

    “明知道我们剑谷之中有虚无破灭剑镇压气运还敢来犯,莫非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不少剑谷弟子纷纷从居所中走出,似乎对于来犯者根本不屑一顾,然而林天身旁的独孤无伤却是脸上露出忧愁之sè,道:“来了……他们敢来,想必应该是有恃无恐。”

    林天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五位界主已经不在,他真的不想看到五大圣地之间的人相互杀伐,毕竟五位界主都曾对他有大恩,他无法坐视不理。

    嗡。

    独孤无伤手捏法诀,顿时虚空震颤,顷刻间剑气冲霄,天穹崩裂,一道煌煌如柱的剑光插入云霄,散放着无法想象的恐怖剑意,镇压诸天。

    “这就是无上法器,仅仅只有引动其威能,并未将之打出,便已经具备如此可怕的力量。”林天发自内心的感慨道。

    “可惜,我并无法将它祭起,以我圣人大圆满境界的修为,也只是能够引动威能,而想要将他打出祭起,却需要更强大的法力才能做到。”独孤无伤说道。

    片刻之后,煌煌如柱的剑气缓缓消散,独孤无伤散去手中的法诀,虚无破灭剑恢复了平静。

    “只是三件神宝,方才施展攻击的人,并未显现出行踪。”独孤无伤皱眉说道。

    “神宝根本无法抗衡至宝,即便是圣宝也不行,对方明显是以三件神宝做试探。”林天沉吟半响,推测道。

    “修炼界中,能够一次xìng拿出三件神宝来的势力也就那么几个,他们不想暴露身份。”独孤无伤冷笑着说道。

    听闻此言,林天的脸sè也有些不好看,他从独孤无伤的语气中能够听的出来,他怀疑是六道苍穹亦或是祖殿的人在背后cāo纵这一切。

    星辰隐退,皓月被黑云遮挡,天地陷入了黑暗的寂静之中,后半夜,又是一声震天巨响回荡八方,惊动了剑谷中的所有人。

    这一次,来犯者打出了五件神宝,皆然都相隔数千里以法力cāo纵,让人无法知晓其来历,只是神宝相对于普通修士来说威力绝伦,但是在虚无破灭剑之前却根本不够看,统统都被化成了飞灰。

    “就算是再多的神宝也是无用,在至宝神威之下,就算是圣宝也要飞灰湮灭,除非对方也有无上法器,否则根本无法对抗虚无破灭剑。”林天看的摇头不已,前后已经有八件神宝被毁,这让他肉痛不已,若是将这八件神宝中蕴含的威能用来炼化提升自身的肉身,起码可以让他的武体强度再提升一个档次了。

    “恐怕真的有可能会有人以无上法器来抗衡虚无破灭剑。”独孤无伤脸sè凝重的沉声说道。

    听闻此言,林天脸sè微变,道:“这不可能吧,一旦动用了无上法器,便等同于撕破了脸皮,除非他们想要开战,引起天地的浩劫。”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独孤无伤摇了摇头,有着沧桑的说道。

    林天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没有想到事情真的会演变到那种程度,一旦修炼界中的圣地与圣地之间展开了大战,那必然会是一场浩劫,甚至于有可能引起其他位面世界势力的窥视,从而引发诸天万界的征战和杀伐。

    黎明之时,遥远的虚空传来一股恐怖的威压,林天的心情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这气息太熟悉了,乃是无上法器的威压。

    没有任何犹豫,独孤无伤也引动了虚无破灭剑的威能,冷喝道:“我倒要看看是谁在后面藏头露尾。”

    轰。

    至宝威能的碰撞,将天地都几乎打穿,浩瀚的威压汹涌八方,然而林天和独孤无伤却根本无法感应出另外一件至宝到底是什么来历。

    悬浮在高空的剑谷猛烈颤动,不少剑谷弟子纷纷栽倒在地,浑身气血翻腾不已。

    至宝威能浩瀚无边,如汪洋一般汹涌澎湃,能够击穿天地,就算是圣人都难以承受这种无上神威,如果不是独孤无伤以虚无破灭剑的威能护住了剑谷,恐怕整座剑谷都要在至宝威能的扫荡下化为飞灰,任何人都得形神俱灭。

    同一时间,整个修炼界中的所有修士都能够感应到东方海域的上空,两件无上法器展开了威能的交锋,天空中神光缭绕,犹如道道五彩雷光。

    这还仅仅只是威能的碰撞,若是真正的将无上法器祭起碰撞,几乎难以想象将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最起码也会山河崩碎,大地沉陷,万物都会毁灭。

    剑谷之中剑气冲天,剑意昂然,而另外一件无上法器却散放出了恐怖的威压,并未显现出来,显然是在刻意隐藏,不想暴露在世人的眼前。

    甚至于,连无上法器的气息波动都无法捕捉,只能感受到浩瀚的至宝气息,无法感受到其他的道韵和特殊的气息。

    如此一来,对方刻意收敛,威能自然远远无法与虚无破灭剑相比,很快独孤无伤便占据了上风,将另外一件无上法器的威能彻底的排斥在了距离剑谷数百里外的虚空。

    “到底是谁,。”独孤无伤的脸sè变得非常难看,对方掩饰的很好,让他根本无法判断出到底是哪一件无上法器。

    纵观整个修炼界,拥有无上法器镇压气运的,也仅仅只有五方圣地,除却虚无破灭剑之外,就剩下佛门灵山的八部天龙印,六道苍穹的太极轮回鼎,万古魔土的镇魔台,祖殿的时空因果镜,却不知这四件之中,会是哪一件。

    最终,对方的那件无上法器散放的威压渐渐退却,在不暴露的情形之下,根本难以与虚无破灭剑相抗衡。

    无上法器的威压退走之后,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地间再度恢复了宁静,然而整个修炼界中的所有人却根本无法平静,一个个都无比的激动。

    两件无上法器交锋对峙,差点就要将天穹打碎,远古至今无数万年以来,几乎都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而停歇下来,林天和独孤无伤能够感应到,在剑谷附近的虚空中,隐匿着一股股强大的气息,不知道有多少的高手藏身附近,显然都对虚空剑谷,意图不轨。

    忽然之间,隐匿起来的所有高手纷纷将自身的气息释放出来,他们每一个人都拥有着圣人巅峰境界的修为实力,他们的气息聚集在一起,降临到剑谷的上空,压迫的阵法禁制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仿佛随时破碎。

    轰。

    虚无破灭剑复苏,无上神威涌动澎湃,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件无上法器顿时从遥远的虚空传递过来浩瀚的威压,抵挡住了虚无破灭剑。

    两大无上法器彼此对抗,隐匿在附近虚空的诸多强者纷纷行动,穿过剑谷四周的阵法禁制,逼近独孤无伤和林天所处的这座剑峰而来。

    昔年,曾经有界主至尊坐镇的圣地,诸天万界没有人胆敢冒犯,而今却是被打上了门来,让人不禁感叹岁月无情,物是人非,

第六百零一章 我就是韩老板!

    第六百零一章我就是韩老板。

    韩镇北的书房凝练而压抑,别说普通客人客户,哪怕常常进入书房的福伯也颇觉得不太舒服,这跟韩镇北整个人释放出来的气场有极大关系,当然,也跟书房内经常谈的内容有关。

    一个总是充斥yīn谋与吃人不吐骨头内幕的地方,谁能指望这个地方充满阳光。

    韩小艺的书房不同。

    她的书房还没经历过多少事儿,尽管在最近一段rì子,韩小艺已jīng心装饰了自己的书房,可跟韩镇北的书房相比,仍是显得稚嫩而青涩,甚至还有几率小女儿心态的意味。

    她表情淡然地来到书房,身后的两位韩家元老亦是亦步亦趋地跟上,落于最后的孙不巧合上房门,毕恭毕敬地在韩小艺招呼下落座书桌前的椅子。

    三杯热茶在三人落座后送上,之后书房内便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孙不巧跟连云城不明白韩小艺的用意,但有一点他们可以肯定,今晚的谈话,肯定涉及了将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命途,他们不得不谨慎对待这次谈话。

    事实上,韩小艺在燕京的名声并不小,虽不及陈家继承人陈逸飞、薛家女王薛白绫那样彪悍霸道,可在第三代的年轻人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佼佼者,可世界是不公平的,若韩小艺只是普通家族的大小姐,那她肯定达标了,甚至超出了标准,可不是,她是韩家的大小姐,是燕京三大巨头的继承人,她目前所表露出来的能量,总归是不够让孙不巧跟连云城信服的。

    他们忠诚度很高,但是对韩镇北的忠诚,不是韩小艺的。

    他们不太可能背叛,背叛对到了他们这个级别的人物来说,百害无一利,不管是陈家还是薛家,都无法给与韩家这般优渥的环境。

    但他们可以选择在韩镇北离开后,对韩小艺阳奉yīn违,她说这,他们做那。

    当然,如果韩小艺有足够的能量压制这两位燕京商业圈子的大佬级人物,两人不介意为这位年仅二十的大小姐鞍前马后。

    可前提是,她有这个能量吗,值得两人卖命吗。

    “呼,。”

    韩小艺滑了滑茶盖,吹了一口热气,微微抬目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两人,很显然,这两位韩家大佬正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并小心谨慎地对待着韩小艺,不敢有丝毫违逆的动作。

    大约三分钟之后,韩小艺终于放下茶杯,眯起那双漂亮的美眸,语调悠然地说道:“两位叔叔,请你们上来,其实只是想谈谈有关未来我们合作的问题。”

    “大小姐严重了,大小姐如何吩咐,我们如何做便是,岂有合作的道理。”孙不巧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心中却颇有些迷茫。

    韩老板还没走呢,怎么就让大小姐出面,难道老板不止失去行动能力,连思考能力也没有了。

    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孙不巧在韩老板逝世之前,任何可能引起韩小艺不满的微词都不能有,鬼知道韩老板现在什么状态,真若一个不小心让韩老板觉得自己的忠诚度不够,转而让连云城当大小姐的头号心腹,自己岂不是要屈居二线。

    任何财团,都没有绝对的和谐,爬的越高,朋友越少,这是注定的事儿,别看表面上孙不巧跟连云城和和气气,实则也有争风吃醋,暗度成仓的事儿,谁成为韩家除老板之外的最大心腹,谁就能愈发在韩家站稳脚跟,谋取更大的利益,旁人知道这一点,身居其中的他们更加清楚,而韩镇北也深谙此道,从来不厚此薄彼,一碗水端得四平八稳,让两位忠诚的部下找不出吐槽的地方,安心工作。

    所以在韩镇北坐镇时,两人私底下的关系还算好,并没闹到表面层次的争宠夺利益,可仅是不同往rì,韩老板没几天可活了,新老板上任,她是否也有同样的能力,把这一碗水端平呢。

    这是身居韩家第一阶梯最强势的两位大佬最大的心事。

    韩老板一天没死,两位大佬的心都不能踏实,因为他们均知道,韩镇北若不在了,即便韩小艺不亲待自己,自己也有能力在韩家站稳脚跟,甚至跟另外一人火拼到底,根基尚浅的韩小艺想阻扰,谈何容易。

    可韩小艺不行,韩老板却可以。

    哪怕韩老板已坐在轮椅上无法行动,但只要他的嘴巴还能动,一旦自己表露出太大的险恶之心,被韩镇北一脚踩死的可能xìng相当大,两人谁也不曾忘记当初跟着韩镇北时,这位极具传奇xìng的草根枭雄向自己说过的一句话:我有把握让你们成为燕京的风云人物,同样,我也有把握将你们一脚踹下金字塔。

    别人的话真实xìng有多高他们不清楚,但韩镇北的话,两人从来不敢怀疑。

    这位草根枭雄走到今rì,绝对不是靠一张帅气的脸,也不是靠狠戾的言语,靠的,是运筹帷幄的计谋,和辛辣铁血的手腕。

    韩小艺见两人表现得如此谦恭拘谨,深知这不是自己的能力,而是父亲的余威,倒也没目中无人,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含笑道:“那咱们就不说这些客套话了。”她顿了顿,又道,“这次让两位叔叔大老远从南方赶回来,其实是有件重要事儿跟两位商量。”

    “哦。”孙不巧眉头一挑,左手食指下意识地往上挑了挑。

    连云城则一脸温煦地笑道:“大小姐,有什么事儿。”

    “两位叔叔一个在北方替韩家掌管生意,一个在南方。”韩小艺微笑道,“爹爹身体无恙时本来没什么问题,但现在时局一变,燕京需要两位叔叔的照顾,所以,孙叔叔,您在南方替父亲打拼下的生意,暂时可以放下,小艺希望您回到燕京主持大局。”

    孙不巧闻言,登时心脏抽搐起来。

    回燕京主持大局。

    说得倒很好听呢。

    自己的根基早在十年前便挪到南方,甚至可以说,自己如今已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一方大佬,回燕京主持大局,怎么主持,谁让我主持,连云城,他的根基可是在北方,他跟韩老板靠得近,时而都能喝喝茶聊聊天,自己呢,在北方或是燕京根本没有多大的人脉和根基,如何主持大局。

    韩小艺一番简单之极的话语,却是彻底震荡了孙不巧的心脏。

    他明白,韩小艺这番话说得倒是好听,可实际上,无异于收回自己的兵权,让自己成为光棍司令。

    对于这样的状况,连云城的反应不如孙不巧那么激荡,却也稍稍眯起双眸,琢磨着韩小艺的意思。

    孙不巧就没这么坐得住了。

    一句话将他十年奋斗的成果拿回去,换谁都会绝望、无所寄托。

    “大小姐,南方的生意我花了十年才算走上正轨,在整个韩家,没人比我更熟悉那边的运作,您忽然让我回燕京,我怕会造成极大的损失。”孙不巧含蓄委婉地说道,但意思很明显,他不想回来。

    韩小艺闻言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好声好气地说道:“孙叔叔您的意思我也明白,可韩家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扩展业务的事儿可以稍稍放一下,重心应该拉回燕京才对,再者,孙叔叔您总不会不相信自己开创的事业吧,难道没有您,他们连正常运作都没办法维系。”

    孙不巧哑然失言。

    他听得出韩小艺话语中的坚决,坐着的身躯缓缓紧绷起来,双臂抓住椅子把手,平静说道:“大小姐,您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他顿了顿,似在做一个极大的决心似的,停顿了足足半分钟,方才将目光落在韩小艺身上,一字字道,“我想知道,这是您的意思,还是韩老板的意思。”

    “啪。”

    韩小艺猛地一巴掌拍在椅子上,直震得孙不巧脑袋向后微微扬起,满面惊愕地瞧着由始至终都矜持婉约的韩小艺。

    “孙叔叔,我敬您是元老,才客客气气地跟您解释我的意思,但你别倚老卖老。”韩小艺语调骤然寒了起来,冷冽道,“我就是韩老板,韩老板,,就是我。”

    孙不巧闻言,登时满头大汗。

    就连城府较之孙不巧深沉一些的连云城,也颇为欣赏地瞅着韩小艺,似乎对韩小艺这抑扬顿挫的谈话方式很欣慰。

    至少,,她短短几分钟,就将孙不巧说得方寸大乱了,不是吗。

    胆量和计谋都有了,缺的,不过是一份历练罢了。

    “老孙刚才说错了话,还希望大小姐您多多海涵。”连云城忙不迭打圆场道,“大小姐放心,不出一周,等我们将手头上的事儿交代下去了,定然会来燕京报道,到时还望大小姐给咱们提供住处啊。”

    连云城最后一句话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

    言下之意很简单,等咱们来了燕京,大小姐您可别冷落了咱们,放下这么大的权力来燕京,不过是抛下这么个半认真半玩笑的措辞,韩小艺当然不会生气,只见她欣然一笑,柔声说道:“连叔叔您放心,五星级酒店伺候着。”

    连云城眼中闪烁着古怪的光泽,含笑点了点头。

    整个谈话持续不到十分钟,孙不巧的情绪却一变再变,很显然,刚才的事儿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甚至于,。

    连云城在出门时瞥了一眼表情复杂的孙不巧,心头登时一惊,感慨道:这王八羔子难道还真起了反心。

第六百零二章 我总是喜欢的!

    ?第六百零二章 我总是喜欢的。

    孙不巧很生气。

    一是生韩小艺竟然接手韩家便撤了自己在南方地区的势力的气。

    二是生连云城竟然代替自己答应下来。

    他嘴唇上那两条八字胡因过于生气而有些扭曲,出得房,他便莫名其妙地回望面sè如常的连云城,不冷不热地说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交权!”

    “胡扯。”连云城含笑说道,“你以为大小姐想夺我们权!”

    “你以为呢。”孙不巧怨念深厚地反问。

    “你知道韩老板为什么把你调到南方,而留我在大本营。”连云城掏心窝地说道。

    “因为我没你会拍马溜须。”孙不巧揶揄道。

    “如果会拍马溜须就能得到韩老板信任,那你也太小看咱们的老总了。”连云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平静地分析道,“你比我有冲劲,这一点我从不否认,但你不够我圆滑,你也无法否认,让你去南方开拓,是因为你有这个本事,不让你留在北方,是因为你可能会给韩老板添乱子!”

    “即便韩老板的意图是你说的这样,跟今儿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孙不巧不忿道。

    “你才华是有,就是太冲动,经不住刺激,也缺乏那么一点眼界。”连云城很不近人情地批评。

    “继续。”孙不巧点了一支烟,追问道。

    “你当真以为大小姐要夺权,错了,大小姐没理由这么做,她也不会这么做,她让我们回来,首先一点是要试探我们的忠诚,如果她的话我们不听,那大小姐可能真的要向我们下手了。”连云城轻叹一声,幽幽说道。

    “为什么。”孙不巧挠了挠头,不解道,“难道咱们对韩家的忠诚度还不够,还需要继续试探,坦白说,韩老板出事儿的这段rì子,不知道多少人跑来说服我跳槽,让我背叛韩家,相信你跟我一样,可咱们有动心吗,没有!”

    “我们是对韩老板忠诚,不是对大小姐。”连云城似笑非笑地说道,“韩老板若是没事儿,咱们自然鞍前马后地替他打工,可现在呢,老板身体状况出现大问题,随时可能离开人世,韩家靠谁,靠大小姐,她如何知道咱们是否忠诚于她,没错,咱们的忠诚度本来是不需要怀疑的,可问题是咱们忠诚的是韩老板,不是大小姐,这一点你知我知,大小姐也知,所以她必须给我们一个选择,是拒绝她,还是忠诚于她!”

    “你的意思是,大小姐让我们回燕京,只是一个试探,等确信我们的忠诚度后,自然会让我们回去。”孙不巧不笨,他只是被韩小艺的那番言论刺激坏了。

    “倒也不尽然。”连云城轻轻摇头道,“咱们终究是追随韩老板的,就像咱们并不能完全信任大小姐一样,大小姐也不会完全相信我们,我们离开的这段rì子,大小姐总是会安插一些她的人进去,不过没关系,以大小姐的头脑,应该不至于做得太明显,太过分,是我们的,终究还是我们的,大小姐需要的只是我们的态度!”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多心了。”孙不巧摇头道,“以目前韩家的状况,大小姐不太可能制造内斗,没必要,也经不起折腾!”

    “你明白就好。”连云城点了点头,忽地靠近他一步,将声音压低到只有两人才听得见,“另外一个意见就是!!以后咱们之间的摩擦,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能有多激烈,就闹得多激烈!”

    “嗯。”孙不巧眉头一挑,先是神情莫名,旋即便是轻轻点了点头,含笑道,“我懂!”

    摩擦,是肯定需要的。

    两人是韩家的中流砥柱,是会影响大局的存在,如何让韩小艺完全信任他们,放心他们,那就只有他们之间相互不顺眼,相互制衡,只有这样,韩小艺才能完全放心他们,才不会考虑被他们架空的可能xìng,也只有这样,他们的rì子才会好过,才能不被大小姐猜忌。

    很简单的道理,韩小艺不是韩镇北,她目前并没有完全驾驭这两人的能力,所以她绝对不希望两人团结一心地来帮助韩家,不是不希望,而是不敢,这两人若是合力反韩小艺,韩小艺没把握稳住韩家,所以只有当两人互不相让的情况下,韩小艺才能吃得下睡的香。

    连云城这个决定,倒是省了韩小艺不少事儿,即便两人不做样子,不闹出相互制衡的架势,韩小艺也会主动发力,让两人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争起来,吵起来,当然,纵使两人深谙此道,不需要韩小艺出手,他们也会做出最佳表演,韩小艺还是会煽风点火,让他们的表演愈发真实,有看头。

    三个人都知道,只有当韩小艺真正稳住了韩家,掌控了韩家的局势,他们的表演才可以稍稍收敛,但基本的表演,仍然要继续,否则的话,韩大小姐随时会对他们不放心,会jǐng惕他们,会,。

    连云城跟孙不巧下楼后,那帮韩家内部成员们对两位元老的淡然表情感到很沉重。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呢。

    大小姐向两人诉说了一些什么内容,是否会影响太大,又是否,。

    只是两人不说,他们的心腹也不敢问,毕竟,二楼的那间房内,韩镇北还在,还没死。

    !!,。

    林泽足足喝了八杯茶,去房内置的洗手间放了一尿,点了一支烟方才出来。

    见韩镇北神sè平静地扫视着房内的摆置,林泽微笑着问道:“韩老板,你觉得大小姐能把善后的事儿处理得妥当吗!”

    “我对她有信心。”韩镇北抿了一口提神苦茶,平静地说道,“即便不能,我还在!”

    这番话掷地有声,却也慷慨之极,林泽相信韩镇北的手腕,他只要嘴巴还能动,即便只能躺在床上,下面那帮人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一个掌权者,一个金字塔顶端的巨头,根本不需要太多的动作,就能将他们提拔起来的部下死死踩在脚下,关键之处不过是他们是否愿意罢了。

    “你留下的这个摊子,可真不好收拾。”林泽微微摇了摇头,叹息道。

    “我知道。”韩镇北平静说道。

    “十年内,她都别想有好rì子过。”林泽说道。

    “我知道。”韩镇北仍然无比平静。

    “陈家有陈逸飞,薛家有薛白绫,他们都是自然成长起来的,可大小姐却不得不在拔苗助长的姿态下成长,相比较而言,她苦多了。”林泽感慨道。

    “我知道。”韩镇北点头。

    “你什么都知道,但你却什么都做不了。”林泽微微皱眉,对韩镇北的这番模样不太满意。

    “她是我韩镇北的女儿。”韩镇北一字字说道,“她知道她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

    “豪门的悲哀!”

    “也是骄傲!”

    !!,。

    韩小艺身子发虚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深吸几口凉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这才转过桌,出了房。

    孙不巧才华足够,但城府不算深,这也许跟爹地放养他在南方的环境有关,可连云城绝对是个老谋深算的人物,但幸好,他们的态度很好,很端正,不管将来如何,短期内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再加上他们答应放下手上的一切回燕京主持大局,那就愈发能给韩小艺争取足够的时间。

    三年!!三年内,我将能以一颗平常心对待他们。

    而他们,也将彻底臣服与自己。

    紧了紧手心,韩小艺往韩镇北的房走去。

    抬起手正要敲门,房门却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林泽站在门口冲韩小艺眨了眨眼睛,颇为俏皮地说道:“你肯定不是来找我的!”

    “是。”韩小艺同样歪着头,褪去yīn谋腹黑的情绪,换做一副娇俏可爱的模样。

    “你爹地休息了。”林泽轻声道。

    “我们下去走走。”韩小艺很坦荡地牵起林泽手掌,往楼下走去。

    几乎没有任何惊喜,楼下那帮韩家家将对林泽与韩小艺的牵手而行淡然面对。

    还有什么好惊讶的。

    两人的事儿早在燕京传开了,即便是远在南方的孙不巧,对两人的事迹也有了全面的了解,故而当两人结伴而行,并向众人问好时,这帮韩家成员也只是腼腆恭敬地回礼,并没闹出多大的风波。

    韩小艺喜欢林泽,是众所周知的事儿。

    林泽一心为韩家做事,也是众人一清二楚的事儿,再加上,连云城可是明白得很,林泽的背景,远比大伙所知道的还要强大。

    他虽说是韩镇北的部下,可他的消息渠道传承与韩镇北,韩镇北知道的事儿,他知道的至少有八成,所以对于林泽大闹神剑军区,甚至是背后有军方人撑腰,他多明明白白。

    故而,在场这么多人,恐怕只有他才不会觉得林泽是入赘,是吃软饭。

    当然,许多多少收到点风声的人也知道,林泽为韩家所做的事儿,足以让韩小艺另眼相看,所以对于这一对璧人,大多都是给予了赞美与祝福,羡慕嫉妒恨的几乎没有。

    直至两人出了大厅,前往别墅外的中心花园,连云城等人方才聚在一起交谈。

    “你猜林泽在韩家可以站到什么位置。”孙不巧低声询问道。

    连云城微微一笑,没给出正面答复,只是简单地说道:“这位林先生对权钱没什么兴趣,所以,!”

    “也对,否则以他展露的能力,很难想象他居然是个孤儿。”孙不巧说道。

    “孤儿。”连云城抿唇一笑,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这种事儿,只有局中人才会被假象所迷惑,陈家、薛家,甚至是韩老板,恐怕都不相信林泽会真是孤儿!”

    “嗯。”孙不巧眉头一挑,含糊地望向连云城,期待着他的下文。

    “我也是随口一说,不过要我相信他是个毫无背景的孤儿,不太可能。”连云城微笑道,“孤儿会被国安那位老人家如此看重,孤儿能在神剑军区横行无忌,当然,也不排除这是他本身的人脉和背景,可从这些来看,谁会真的相信他真是毫无背景的孤儿,说不定,某位大神正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窥视他呢!”

    孙不巧缩了缩脖子,轻叹一声道:“那不是咱们的事儿,做好本分!”

    连云城也是微微一笑,点头道:“你总算踏实了!”

    “草,说的老子好像很不踏实似的。”孙不巧笑骂道。

    连云城淡然一笑,对这位争斗二十年有余的同伴报以淡淡的善意。

    !!,。

    花前月下,风光无限。

    在这良辰美景,这对少男少女本应该谈谈情说说爱,做点喜欢做,想做的事儿,可此刻的两人均没这个心思,林泽对韩小艺的为未来无比痛心,韩小艺则对父亲的健康担忧万分,于是,他们只是手拖着手,缓缓步行在风景宜人的花园。

    “林泽,爹地今儿有跟你说过什么吗。”韩小艺依偎在他肩上,拽着他的手臂轻声问道。

    “他说你是他的骄傲。”林泽咧嘴笑道。

    “还有呢。”韩小艺问道。

    “他还说让你照顾自己的身体,别像他一样一工作就忘记休息。”林泽怜惜地说道。

    “这话不是爹地的风格。”韩小艺笑盈盈地瞧着林泽。

    “好,这是我的话。”林泽耸耸肩,朝嘴里扔了一支烟。

    “出来之前呢,爹地有跟你说过什么吗。”韩小艺不依不饶地问道。

    “他说!!”林泽见韩小艺翘首以盼地盯着自己,神sè忽地一黯,呢喃道,“他说,如果可以,尽量不要替他办追悼会!”

    “,!”

    韩小艺娇躯轻轻一颤,旋即便茫然无措地望向林泽道:“理由呢!”

    “没有理由。”林泽摇摇头。

    “可能吗。”韩小艺像是询问林泽,又像是自言自语,“爹地旗下这么多人受过他的恩惠,他的朋友,他的敌人,还有那些跟他没有交集,却一直知道他,记得他的人,这些人,谁能答应不为爹地办,办,!”

    韩小艺终究还是说不下去。

    “也许,你爹地忽然奇迹般好了呢。”林泽紧了紧韩小艺略显冰凉的手心,柔声说道,“明rì的事儿,谁知道,命运的轨迹从来不是一条直线,它有低谷,也一定有高-cháo,向前看,那是命运赐予我们的独一无二的风景!”

    韩小艺怔了怔,她没料到林泽说得出如此有哲理的话语,嘴角微微扯了扯,轻声道:“其实你不用担心我,经过这段rì子的淬炼,我想我能接受那即将到来的事实,即便爹地哪天真的!!我还有你,还有小宝,你们是我的家人,亲人,我知道,当我不开心的时候,你们一定会守护着我,关爱着我,生命只是一段路,只要走得有价值,有意义,何时是尽头,其实并不重要!”

    “爹地这一生璀璨而光辉,像一座坚定的灯塔照耀我前方的道路!”

    “林泽,未来的道路,你总是会陪伴在我左右,会化作我的指路明灯,温暖我的人生,是吗。”韩小艺深情款款地望向林泽,目中满是柔情。

    “是。”林泽坚定地点头,“不管前方有多少坎坷,多少荆棘,我总是不会离开你!”

    “真好。”韩小艺微微一笑,并不如往常那样将感情尽数流露出来,只是那双明亮的双眸中泛着水sè,晶莹剔透。

    林泽见状,不由心头一阵叹息。

    她已慢慢变了样子。

    变得不再像初次见面时那般单纯,娇俏,可爱。

    如今的她,不是正在慢慢向薛白绫靠拢吗。

    如今的她,不正是在走一条薛白绫的老路吗。

    甚至于,薛白绫从小就做好了准备,从小,她便知道自己的道路会如何,应该怎样走,可韩小艺呢。

    她有父亲撑腰,有韩镇北宽厚的肩膀与胸怀当避风港湾,只要她愿意,她可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的当一个快乐的大小姐。

    可随着韩镇北的健康逐渐走下坡路,韩小艺不得不赶鸭子上架般走一条她没做好准备,也不想走的道路。

    她,走得下去,坚持得下去吗。

    林泽不知道,他只知道,不论将来发生什么,自己都会坚定不移地守护她,让她尽可能的少受伤害,多一份快乐与温暖。

    “林泽,我想问你个问题。”韩小艺转至林泽对面,娇嫩的小手牵起林泽那粗糙的双手,像过家家一样摇晃着。

    “什么。”林泽迷惑地问道。

    “你是喜欢刚见面时的我,还是现在的我,亦或是!!”韩小艺犹豫了一下,语调幽然抑郁地说道,“薛白绫那样的我!”

    林泽愣住了。

    她是知道的。

    她是知道将来会变成怎样的。

    可她有得选择吗。

    没有。

    林泽呢。

    没有。

    “不管何时的你,在我心中都是那个独一无二,永远喜欢吃我做的狗肉火锅,能跟我一块去吃路边摊,并真心实意地能开开心心吃两串烤羊肉,然后打死也不再吃,并嚷嚷着真难吃,都烤糊了的韩小艺!”

    “是那个总是爱叉着腰,彪悍泼辣地催促我做宵夜喂你的肚子,跟我抢遥控看娱乐节目,并强迫我看脑残三流偶像剧的韩小艺!”

    “是那个在我生病了,受伤了,会亲自进厨房为我煮粥,并完全不理会我的心情,逼着我全喝下的千金大小姐!”

    “你有时让人很头疼,有时又让人很开心,有时还让人很窝心,但终究,不管你如何变,如何成长,在我心中,你都是全球最漂亮最可爱的无敌美少女战士!”

    “不论何时的你,我总是喜欢的!”

    韩小艺捂住了嘴唇,睁大了漂亮的眼眸,泪水却沾满了她的脸庞,无言以对。

    ~~

    ps:二合一章节,这章写的很感慨,就像文中的韩家大小姐那样没得选择一样,从肥肥在文档中敲下‘韩小艺’这三个字时,她的命运也早已决定,文中的人物,我从不会刻意去改变,不论是xìng格上的,还是整个人生上的,作为作者,我无法改变,也不能去改变,其实前些时候,每当我写到跟韩小艺有关的剧情,我总是试图不遗余力地勾勒她开心的,幸福的,小得意的,小娇蛮的,小火辣的场景,因为我也有点心疼她,知道不用多久,她的人生将巨变,她的某些生活态度,也将改变,或许当某个情节出现后,她将不再是那个可爱又娇蛮的韩家大小姐,而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但不管如何,我给自己一个承诺,也给大家一个承诺,韩家大小姐的这一生会有坎坷,会有悲伤,但结局,总是小温馨,小幸福的…

第六百零三章 那一夜的秘密!

    ?“姑姑,韩镇北不行了。”薛贵站在桌前,面sè凝重地说道。

    “哦。”薛家姑姑如诗画般的秀眉一跳,紧握的水笔微微松开,转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晚。”薛贵语调平静,却透着一股凛然意味,徐徐说道,“昨晚薛家宅子的灯光一宿未息,据说,韩镇北昨晚病情反复,几次游离于鬼门关,最终虽说勉强拉回来,但看情况,估计没几天好过了!”

    “他一死,韩家就岌岌可危了。”薛家姑姑端起一杯早已冷却的普洱,翻开茶杯,意识到茶水早已冰凉,又是缓缓放下,猩红的嘴唇吐出一句话,“帮我备一套衣服,待他归西,薛家的礼数不能少!”

    “好的。”薛贵心头一颤,微微点头后又苦涩道,“上周韩小艺会见了韩家骨干,孙不巧和连云城这两个韩家元老被调回燕京,看起来这丫头做好了未雨绸缪的准备!”

    “未雨绸缪不至于。”薛家姑姑淡淡摇头道,“也许只是试探试探,不过这些与你无关,你啊,似乎只要跟韩家牵扯上关系的事儿,总是特别有兴趣,怎么,我把这薛家家主的位置让给你坐!”

    “别!!”薛贵忙不迭摇头,惊秫道,“只是韩小艺很对我胃口,燕京这类女孩不多见,难免会多上点心,姑姑您别想多了!”

    “我想什么了。”薛家姑姑很诛心地反问。

    “,!”

    “东南亚那边呢。”薛家姑姑缓缓起身,自给自足地倒了一杯温热的咖啡,抿了一口问道,“战歌狂似乎跟韩家合作的意愿比较强烈,反倒是另外两人,汪树跟文破局兴趣不大,你去查查,看他们到底搞什么鬼!”

    “怎么查。”薛贵无奈地问道。

    他又不是搞情报工作的,哪有这方面的能力。

    “燕京那位功成名就的柳风舞是汪树的人,从她这方面下手。”薛家姑姑抿唇笑道,“不是很符合你的风格吗!”

    “哈,没错。”薛贵咧嘴一笑,点头道,“这可是美差!”

    “出去,我要休息了。”薛家姑姑揉了揉略显发胀的眉心,轻声说道。

    玉容上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疲惫。

    薛贵闻言折身退去,可尚未到门口,他又忽地转身,迎向薛家姑姑那意料之中的面容,挠头道:“姑姑,我想知道,!”

    “你想知道上次在茶楼,我为何要以强硬的态度对待韩镇北。”薛家姑姑似笑非笑地续了他的话。

    “姑姑英明。”薛贵尴尬地笑道。

    “你猜我会不会告诉你。”薛家姑姑媚笑起来,一笑百媚生,粉黛无颜sè。

    “,!”

    薛贵很莫名很纠结地走了。

    他由始至终都认为姑姑对韩家没什么敌意,至少表面上如此,那为何,为何在茶楼上的敏感处境,她要主动挑破韩镇北残废的事实,这么做,岂非让韩小艺愈发jǐng惕薛家,岂不是让三家的关系越发紧张起来。

    他搞不懂,完全搞不懂。

    但他不意外,神仙姑姑的决策和想法,又岂是自己能揣度的,挠挠头,退了出去。

    薛家姑姑没休息,她已困倦无比了,但她还不想睡。

    她行至窗前,轻轻推开窗户,嗅了嗅窗外飘荡而入的凉意,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双臂,喃喃自语道:“韩镇北啊韩镇北,咱们这场戏可是足足演了五年!”

    薛白绫这辈子只敬佩两个人。

    第一个是她的爷爷,那位风云华夏过半百的燕京一宝。

    另一位则是即将回归星辰的韩镇北,这位以草根身份崛起,在短短二十年迅速成为燕京新贵的大枭雄。

    敬佩这个人,要从五年前的那场酒宴说起。

    那是不出世的薛白绫异军突起,轰动燕京的第二年,她举办了一个小型聚会,参与的人数不多,十来人,韩镇北便是其中一人。

    她酒量好,韩镇北酒量更惊人。

    当其他客人都因喝得昏昏yù睡而告辞时,韩镇北仍八风不动地单手握杯,似笑非笑地瞧着那位初出茅庐,却一鸣惊人的薛白绫,后者见没了外人,亦是风情一笑,语调悠扬道:“韩老板,你这酒量恐怕不是交际中锻炼出来的!”

    “不是。”韩镇北潇洒耸肩,摇头道,“我妻子过失的那一年,我整rì和酒jīng为伍,你知道,一个想醉死的人,总能将酒量提升到极致!”

    薛白绫玉容上闪过一丝讶然之sè,随后便含笑道:“韩老板,可有兴趣去我房间一聚!”

    “有。”韩镇北洒脱地笑道。

    薛白绫房间有许多白酒,也只有白酒。

    韩镇北不忌口,什么酒他都喝。

    两人足足喝了一个通宵,最后韩镇北先吃不消,迈着阑珊地步履离开薛家。

    这一晚的拼酒顿时成为一段佳话,一段专门为薛白绫打造的佳话,而从这一晚开始,薛白绫才算真正踏上神坛,成为足以跟韩镇北比肩的人物。

    但这一晚两人聊过什么,除了这两个燕京举足轻重的人物,旁人又如何得知。

    薛白绫知道,他的酒量胜过自己,真拼到最后,先趴下的肯定是自己。

    但韩镇北主动认输,并将风声放出去,几乎算是卖了薛白绫一个大人情,薛白绫知道韩镇北这么做,是因为有求于自己。

    “待我死后,你不能让韩家亡!”

    这是韩镇北进入薛白绫房间后抛下的第一句话。

    这话将初出茅庐,虽说才华过人,却终究临场经验不足的薛白绫彻底震住。

    她很快回过神,表情轻松地说道:“韩老板刚到中年,正是jīng力旺盛的时候,何出此言!”

    “命运在我结婚不到三年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这十多年我顺风顺水,想来是命运之神的眷顾,可谁能料到将来呢。”韩镇北潇洒一笑,饮尽一杯白酒道,“不瞒薛小姐,我的身体状况已经大不如从前!”

    韩镇北没直言,但这番话中的意味,却值得薛白绫仔细推敲,身体大不如从前,这是一种暗示吗,当初的薛白绫不懂,之后的几年,她慢慢明白了韩镇北的意思。

    “即便如此,我薛家尚处于水深火热,哪来的能量帮你。”薛白绫迷惑道。

    “我对你有信心。”韩镇北微笑道,“至多三年,你就能稳住薛家,并成为华夏最厉害的女人!”

    “谢谢。”薛白绫矜持一笑,说道,“客套话说完了,我们来说点实际的东西!”

    “请讲。”韩镇北好整以暇地点头。

    “我凭什么帮你。”薛白绫淡淡道。

    “我有你必须帮我的理由。”韩镇北从容道。

    “哦。”薛白绫神sè一凛,问道,“什么理由!”

    “三足鼎立的局面已维系有些年头了,我韩家虽说如今正当威猛,但终究底蕴不够,若我再能活二十年,又岂需寻求薛小姐帮助,但这是不可能的事儿,你猜,我死之后,陈家是向薛家下手,还是薛家!”

    “都有可能。”薛白绫模棱两可地说道。

    “没错,都有可能。”韩镇北似笑非笑道,“那就要看到时韩家是否有人掌舵,而你,又是否强大到让陈家忌惮的地步!”

    薛白绫眉头一蹙。

    她不太适应韩镇北这种大开大合地谈话,甚至于,她有种被韩镇北牵着走的感觉。

    “不管如何,你之前那番话,我都不太赞同。”薛白绫平静道,“你就不怕到时陈家没向你韩家动手,我先捷足先登!”

    “你敢。”韩镇北似笑非笑道,“陈家是唯一敢动手的,韩家不行,薛家也不行,韩家根基还不够深,薛家!!太苍老了!”

    薛白绫仔细地瞧着韩镇北,这位在燕京已闯荡十多年的草根枭雄,手心微微有些发紧,一字字问道:“理由呢!”

    理由呢。

    韩镇北洒脱一笑,端起一杯烈酒一饮而尽,抹掉嘴角的水渍,朗朗道:“燕京,可并非只有陈薛韩三家才能一较高低,薛小姐,请将视角摆得更高更远一些!”

    薛白绫答应了。

    她答应韩镇北走后尽力保韩家不亡。

    这些年来,两家并没太多来往,从前如何,现在亦是如何,这场戏,两人也足足演绎了五年,瞒过了燕京,也瞒过了陈家。

    韩镇北说得轻巧无比,薛白绫却听得慎重异常,她答应了,不是她怕,而是她根本没拒绝的理由。

    而从这一天开始,薛白绫才算真正认识韩镇北,这位崛起于燕京的草根大枭。

    他能走到今rì,的确拥有非比寻常的眼界与大局观,纵使自己自诩全局观强大,跟眼前这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大枭雄,仍有那么一些距离。

    合上窗户,薛白绫缓步走回卧室,宽衣解带,安详平静地躺在柔软大床上,在闭上双眸前喃喃说道:“韩老板,我虽不是君子,却也不敢忘记你的恩惠,如果可以,我会保韩家不亡,只是!!五年前的你,又是否料到会有林泽这个天兵神将出现,又是否估算到他是可以协助韩小艺强大韩家的人物呢,我想,韩家在你这五年里的经营布局,又有韩小艺跟林泽的cāo作,想倒塌恐怕也不容易!”

    “不过你放心,我薛白绫说一便是一,假若韩家真有一天陷入两难绝境,我自不会袖手旁观!”

    薛家女王轻轻合上眼眸,嘴角洋溢出一抹对韩家大枭雄的默哀。

    ~~

    稍后还有章~

第六百零四章 回归星辰

    韩镇北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自那晚病情反复后,他已无法下床,连坐在轮椅上也极其吃力。

    韩小艺寸步不离地照顾他,眼见父亲面庞rì益消瘦,连那原本宽厚雄伟的身躯也逐渐瘦弱,她心如刀绞,却强打起jīng神每rì陪父亲聊一会,将子女的义务做到极致。

    可她的孝心并没能感动上天,韩镇北的身体仍一rì不如一rì,竟是从一百四十斤暴瘦到一百斤,几乎不chéng rén形。

    韩小艺守在韩镇北身旁,老管家福伯也rì以继夜地陪伴左右,伺候着他已伺候二十年有余的主人,那双浑浊的眼眸更是流露出无尽的伤悲。

    他知道,主人已朝不保夕了。

    瞧着那张蜡黄且憔悴的面庞,福伯心痛如斯。

    这,还是那个纵横捭阖,跺跺脚燕京便会震荡一番的韩老板吗。

    这,还是那个不出手则已,出手便让无数人跌碎眼镜的大枭雄吗。

    这一刻,福伯的悲伤一点不比韩小艺来得弱。

    持续一周的yīn雨连绵后,燕京终于迎来阳光明媚的天气。

    韩镇北竟也神奇地恢复了神采。

    这一rì,他吩咐福伯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再让韩小艺推他去餐厅用膳,韩家人都在,林泽也在,就连福伯也破例坐上了餐桌,一桌人吃了一顿丰盛且温馨的早餐,韩镇北的话仍然不多,但每句话都大有深意,直至他吃饱后,方才转身朝韩小艺说道:“小艺,去把爹地放在书房的文件拿出来看一遍,午餐的时候告诉爹地你的看法。”

    韩小艺心中有着浓烈的不安,可瞧着父亲那奇迹般健康起来的神采,心中又多了一丝激荡。

    父亲真如林泽所说,发生奇迹了吗。

    她轻轻点头,柔声道:“好的。”而后便上了二楼,进得韩镇北书房。

    “小宝。”韩镇北盯着这个素来惧怕自己的儿子。

    韩小宝见父亲呼喊自己,忙不迭仰起头,迎上父亲那明亮jīng神的眼眸,强扯出微笑道:“爹地。”

    “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儿,爹地不会强迫你,但记住,像个男人一样挺起脊梁,明白吗。”韩镇北意味深长地说道。

    “明白,爹地。”韩小宝重重点头。

    “上去吧。”韩镇北微笑着点头。

    “好的。”

    待得姐弟俩都上楼后,韩镇北将目光停留在林泽身上,微笑道:“林先生,今儿天气不错,有兴趣陪我这个老头子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吗。”

    “好。”林泽点头。

    福伯跟随在一侧,林泽推着轮椅前行,韩镇北的腿上搭着柔软的毛毯,遮掩着寒冬那渗人的冷风,可韩镇北还在乎这些吗,不在乎。

    在他的执意要求下,林泽推着他行至山腰,距离别墅足有数百米之遥的地方。

    这块地是这片别墅区为业主们提供的,可以用来锻炼身体,也可以欣赏风景,路边栽种着高大的树叶,夏天可以遮yīn,冬天能够挡风,是一处很美妙的休憩之地,韩镇北吩咐林泽将轮椅推到一张石凳旁,这才笑道:“坐。”

    “嗯。”林泽平静地坐在石凳上,与韩镇北一同欣赏山下的风景。

    空气中透着冷风,雾气灵动如柳絮,在空中飘飘扬扬,颇为妖娆。

    “你看。”韩镇北双目凝视山下,幽幽道,“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人生奋斗着,有些人为一顿饭,有些人为一栋楼,还有些人,则试图博得旁人尊重,这就是他们的人生。”

    林泽坐在他旁边,不明白这位惊世枭雄为何忽然如此感慨,只是沉默地点了一支烟,不敢出声。

    “你的人生是怎样的。”韩镇北微微偏头,扫了林泽一眼。

    “我的。”林泽微微一愣,喷出一口浓烟道,“活着。”

    “活着。”韩镇北微笑道,“很好的理想,很直白的人生,山下那些人,包括我,都在为自己的人生目标拼搏着,奋斗着,终其一生,其实也不曾满足,也不会满足,可我们换个方向一想,就连秦皇汉武这类惊世骇俗的人物,在史书上也不过短短数百字,执着且偏执的去做某些事儿,看上去让自己的人生充实了,实则有多大意义。”

    “您的呢,有意义吗。”林泽问道。

    “意义不大。”韩镇北摇头,“总的来说,有意义的事儿就那几件,当然,是对我个人而言的意义,对别人,对这个社会,毫无意义。”

    “您的观点有点消极了。”林泽苦笑道。

    “这世上,有几人像你这样。”韩镇北眉头一挑,气势如虹道,“不图名,不为利,只图一个问心无愧。”

    林泽无言以对。

    “我曾说过,若你愿意,定可创造一番惊世骇俗的事业,但我赞成你的人生,也欣赏你的生活,做那些所谓的充满雄心壮志的事儿,背后的意义又有多大呢。”韩镇北微笑道,“小艺做的事儿不一定有意义,却可以有价值。”

    “这就是你跟我们的不同之处,你所做的,不一定有价值,但对你而言,是一定有意义的,而我们,能做的不过是有一个能量化的价值。”韩镇北淡然一笑,说道,“前些年我经常会做一些慈善,不留名,也不图名声,更没打算做雷锋,只是告诉自己,我做这些,只是有价值,而不是有意义,何谓意义,做好事真叫有意义吗,我不做,总是会有人做的,不管他们图不图名利,他们总是做了,为这个社会付出了,我们制造的效果,也只是有价值而已。”

    “你或许又会问,我既然看得这么通透,为何还要连命都不顾地去做那些事儿,呵,这又是另一个命题了。”韩镇北轻叹一声,淡淡道,“历史长河里总是有这样那样被淹没的事儿,哪怕我们再蹦跶,也难以留下浓墨一笔,而有些道路,一旦走上去,就不能回头,也无法回头了,想继续让自己有价值,就只能继续走下去,回头,背后是一片火海,一道深渊,退不得,只能前进。”

    “我不能退,小艺也不能,当一个人站到一个位置了,想退下来太难,哪怕你再真心实意地退下来,人们也会以最恶毒的心思揣度你,然后迫害你,直至你的生命终结,故事才算结束。”韩镇北说道。

    林泽面sè平静地聆听着这位大枭雄的人生经验,埋头不言。

    “我们的人生没太大意义,但可以创造价值,这就是我们继续向前走的动力。”韩镇北微微一笑,询问道,“你说是不是。”

    “是。”林泽点头。

    “我下了一些棋子。”韩镇北话锋一转,平静道,“有你的帮助,小艺可以走得平荡一些,即便你们陷入困境,终于还是会有人搭把手的,所以,,我拉你下水的歉意可以减少一些,毕竟,我总是为你们留了后手,当某一天所有退路都用完了,请放手,用你的能力带走他们,给他们一个平稳普通的生活。”

    林泽没做声。

    这些话,韩镇北之前已提过,他知道这是这位大枭雄离开尘世的不放心。

    人老了,话就多,是因为他们自知说话的机会越来越少,总是想多说两句话,多留几句在他们看来有价值的话语。

    而一个快死的人,话未必会很多,说的却一定是他们最不放心的。

    韩镇北是枭雄,同样是一个人。

    是人,就有这样的情绪,哪怕他再会掩饰,再能藏着掖着,一个快死的人,总是会涌出无助情绪的。

    相对普通人,韩镇北够矜持,够冷静了。

    “林泽,你有没有想过找你的家人。”韩镇北微笑问道。

    “没有。”林泽平静回答,“也不会找。”

    韩镇北闻言,先是一阵愕然,旋即含笑道:“真可惜,我是没机会知道你父母是谁了,他们,应该是惊采绝艳的人物,才对吧。”

    林泽抽了抽嘴角,没有言语。

    “好啦,安心啦。”韩镇北那只还能稍稍挪动的手臂拍了拍轮椅,福伯会意,扶住轮椅推韩镇北转身。

    “林泽。”

    临走前,韩镇北冲沉默抽着香烟的林泽说道:“一切,就拜托了。”

    林泽咬了咬嘴唇,不知如何对答。

    “一年老一年一rì没一rì,一秋又一秋,一辈催一辈,一聚一离别,一喜一伤悲,一榻一身卧,一生一梦里寻一夥相识,他一会咱一会,那一般相知,吹一会唱一会,作一曲伤离…”

    韩镇北那吟唱声渐小,人已渐行渐远,直至声音停止,林泽忽地下意识转头。

    扑通。

    甫一转身,只见福伯猛然匍匐在轮椅前,撕心裂肺,老泪纵横,说不尽无匹哀伤…

第六百零五章 天下大乱!

    韩镇北过世了。

    没人感到意外,但很震惊。

    华夏一代草根枭雄,所有凤凰男搏杀攀爬的jīng神榜样就此陨落,无数人扼腕叹息,无数人声泪俱下,还有许多人,,暗自欣慰。

    他终于死了。

    他总算死了。

    他不死,哪有多余的空位留出来。

    他不死,燕京的格局如何打破。

    不破,何来立。

    几家欢喜几家愁,韩镇北去世这个消息在短短一个钟头内传遍燕京大街小巷,不论是身在金字塔顶端的一线大佬,亦或底层的劳苦大众,皆在品读着这位一代大枭的前身过往,死后将制造出来的各种突发可能xìng。

    甚至于,连华夏rì报也破例为这位头顶戴着无数光环的大枭开了一个专栏,解读他的生平,赞美他的人格。

    韩镇北病逝。

    韩小艺并未意料之中地倒下。

    她扛下了韩家,并井然有序地安排韩镇北并不愿举办的追悼会。

    她不能不办,她也不想不办。

    韩镇北是燕京一代枭雄,是燕京三十年才能出一个的惊艳人物,是她韩小艺的父亲,她如何能不办。

    她要办,还要办得风风光光,轰轰烈烈。

    让燕京、让华夏所有人都知道,韩镇北倒了,她韩小艺站起来了,并会继承爹地的遗志,带着韩家走得更远,更高。

    韩小艺从福伯那儿得知韩镇北过世的消息后,她并没哭,她只是使劲揉了揉那张吹弹可破的娇嫩皮肤,而后红着眼冲福伯道:“替爹地准备身后事。”

    福伯无言以对,那双早已哭肿的双眼中掠过浓烈的哀伤,和一丝对韩小艺的怜惜。

    韩镇北过世后。

    林泽并未第一时间出现,他选择站在韩小艺背后,甚至不出现在她视线中。

    他知道,这个时刻的韩小艺不需要任何人帮助,也不需要任何人怜惜,她要靠自己,靠自己将韩镇北的后事办得轰轰烈烈,办得震惊华夏。

    韩镇北去世的那一周,韩小宝亦未曾离开房间,直至韩小艺让福伯通知他好好休息一晚,明儿要参加爹地的追悼会,他才拉开房门,胡子拉碴地来到林泽房中,吵醒了足足四十八小时未睡的林泽。

    “什么事。”林泽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韩小艺这一周没怎么休息,他的休息时间也极少,非常时期,林泽担心会发生非常事件,韩小艺不睡,他自然也不敢睡,今儿好不容易将韩镇北的身后事办得差不多,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

    “你能教我杀人吗。”韩小宝容颜憔悴,神sè却无比平静地问道。

    “你要杀人。”林泽微微蹙眉。

    “我想杀人。”韩小宝说道。

    “为什么。”林泽察觉到韩小宝气质上的变化,心头微微紧了紧。

    “姐可以继承爹地的遗志,她能扛起韩家,我呢。”韩小宝惨然一笑,说道,“我可以学你,走刺客路线,以后姐需要处理yīn暗事儿,我希望我有能力帮忙。”

    “这是一条死路。”林泽极为沉重地说道。

    “姐的路是生路。”韩小宝淡然道。

    “决定了。”林泽沉声问道。

    “我像开玩笑。”韩小宝郑重其事地说道。

    “跟我来。”

    林泽翻身下床,揉了揉因过度困乏而肿胀的眉心,随手朝嘴里扔了一支烟,开门出去。

    韩小宝不明林泽意图,但他已说出自己的想法,他相信林泽会帮自己。

    林泽的目的地是别墅门口的那幢小木屋,屋内有一张床,一把小马扎,一张象棋桌,桌上摆满了空荡荡的酒壶,桌旁斜靠着一把铁杵拐杖,林泽推开房门时,一袭青袍,一头灰白发的陈瘸子正兀自饮酒,神sè淡然而冷漠,瞧不出半点情绪。

    他对林泽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也不惊喜,只是平淡地点头,算是问好,而后继续饮酒,偶尔夹一颗未剥皮的花生进食。

    “收徒弟吗。”林泽递给他一支烟,蹲在陈瘸子对面,表情平静地问道。

    陈瘸子闻言,接烟的动作先是一滞,旋即放进嘴里,韩小宝迅速替这个一直以来他都有些忌惮的陈瘸子点烟,随后乖巧地站在一侧,一言不发。

    咝咝。

    香烟燃烧的轻微声响在这安静到静谧的房内响起,陈瘸子一口气吸了半截,又是往嘴里倒了一杯烈酒,满嘴酒气的问道:“他。”

    言罢指了指身旁的韩小宝。

    “是。”林泽点头,喷出一口浓烟道,“他想当刺客。”

    “会死人的。”陈瘸子淡淡道。

    “我不怕死。”韩小宝紧握拳头,沉声道。

    “一个人身处难以逾越的逆境,总会有股自暴自弃的jīng神。”陈瘸子语调平淡而轻蔑地说道。

    “我没有。”韩小宝大声说道。

    “我只是腿瘸了,耳朵不聋。”陈瘸子瞥了韩小宝一眼,那张蜡黄的脸庞上浮现一抹饮酒过度的cháo红,敲打着象棋桌道,“我的杯子空了。”

    韩小宝闻言,登时会意,蹲下来抓起酒壶往杯里倒酒。

    倒满后,他缓缓起身,躬身,递出酒杯道:“师傅。”

    “给你的。”陈瘸子递出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淡淡道,“出去。”

    韩小宝愕然。

    却是一咬牙,提刀退出木屋。

    “为什么要我教。”陈瘸子饮下那杯韩小宝斟的烈酒,语调中略带一丝意外。

    “我教不了。”林泽苦笑着摇摇头,续了一支烟道,“你曾经是佣兵,是独步无双的刺客,你的技巧极其使用与杀人,却留有逃命的余地,可我不行,我的目标不需要活命,只需完成任务。”

    陈瘸子没做声,只是眯起那双浑浊不堪的眼眸,淡淡道:“有什么底线吗。”

    林泽闻言,先是一楞,旋即抽了一口烟道:“别让他死了。”

    陈瘸子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陪我喝一杯。”陈瘸子端起酒杯。

    “好的。”

    两人并不需要太多言语,陈瘸子曾说过,他这条命是林泽的,他说的话是算数的,所以林泽的任何要求,他都会答应,即便此刻的林泽递出一把刀让他抹脖子,他也不会犹豫。

    他没教过徒弟,但不代表他不会教徒弟。

    在林泽看来,陈瘸子绝对是个惊采绝艳的人物,若非他心智已崩溃,他完全能成为第二个陈逸飞,当年的他俊朗,风度翩翩,拥有不俗的气度与胸襟,同样,他也能腹黑到让人惊秫,如此一个人物,难道连教一个徒弟都不行。

    林泽一点不怀疑陈瘸子的能力,相反,他很期待,期待陈瘸子会将韩小宝打造成何等人物。

    “明天我护韩小姐。”陈瘸子饮下一杯烈酒,点燃一根香烟道,“喝了这么多酒,总该为她做点事儿。”

    林泽略显感激,苦笑道:“明儿我倒真不一定有时间保护她。”

    “交给我。”陈瘸子言罢,起身倒头大睡。

    这一周,他跟林泽韩小艺一样,几乎不眠不休地守护在别墅门口。

    他们不睡,陈瘸子又岂会睡。

    林泽累,韩小艺累,陈瘸子又岂会不累。

    他需要睡一觉,为明儿的追悼会做准备。

    ,,,。

    “死者为大。”天下第二眉头一挑,淡淡道,“这句话在我这种人眼里都没有任何价值,何况是你们。”

    陈逸飞微笑道:“看来你也不信这一套。”

    “从来不信。”天下第二说道。

    “明儿的追悼会到场的人数恐怕不在少数,至于哪些是去看好戏,哪些是真心悼念,那就看个人演技了。”陈逸飞眯起那双秀气温润的眼眸,语调迟缓道,“但我关心的,只有一人。”

    “薛白绫。”天下第二问道。

    “韩小艺。”陈逸飞直截了当地说道。

    “需要我陪吗。”天下第二问道。

    “不用。”陈逸飞淡淡道,“带上黑白袍够了。”

    “没大风浪。”天下第二疑惑道。

    “有,而且很大。”陈逸飞似笑非笑地说道,“但谁规定只有我才能跟韩家不和。”

    天下第二顿了顿,不太明白陈逸飞这句话的意思。

    陈家跟韩家已彻底谈崩,连最基本的礼貌也不太需要,那么,除了陈家,谁还会在韩家的追悼会上捣乱呢。

    薛家。

    应该不会。

    这个时候的薛家,当以明哲保身为主,这也很符合陈逸飞的推算。

    那除此之外,还有谁会跟韩家过不去呢。

    天下第二想不通。

    但想不通的事儿,他通常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去思考。

    这些事儿,本就与他没多大关系,他关心的,只是这个世上还有多少绝世强者,还有多少可以让自己动心的绝代高手。

    “仇飞,你不是总是觉得军方没什么值得你动手的高手吗。”陈逸飞忽地话锋一转,语调悠然地说道。

    天下第二没做声,只是静默地等待着陈逸飞的下文。

    “明儿,就让你开开眼界,看是否军方真如你想的那样,只有jīng英的部队,没有jīng英的超级高手。”陈逸飞好似在跟天下第二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到最后,他甚至不太确信自己所说的十否真话。

    可不论如何,陈逸飞都相信自己的揣测没错。

    否则,当初又是什么力量,让神剑军区的那两位将军连猛虎营的面子都不给呢。

    真是单纯想找林泽晦气。

    韩家恐怕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吧。

    “枭雄已死,天下大乱。”陈逸飞一字字说道。

    ~~

    稍后还有1章~

第六百零六章 你说呢?

    燕京的天灰蒙蒙的,乌云密布,就像命运那一只无形的大手掩盖了阳光,遮天蔽rì,叫人透不过气。

    早晨八点。

    韩家举办追悼会的场所外已停满各sè各样的轿车,花圈更是将长长的街道侵占得密不透风。

    兴许是料到这一点,韩小艺选择举办追悼会的地方并非市区,而是郊区一处颇为出名的地方,一条宽达十余米,长达百米的街道上,往rì清冷幽静的气氛瞬间被撕碎,取而代之的却并非热闹欢愉,而是一份凝固到极致的压抑与愁惨,街道两侧停着一辆辆轿车,百米的长龙车队叫人心惊,里堂堆满了花圈,不得已只能放在外面,可随着人群的聚集,花圈已连街道也堆得严严实实,仅留下一条不太宽敞的通道。

    人很多,花圈更多。

    有些身在国外,无法亲自抵达现场的大佬们派人表达了一份默哀。

    从早晨六点到现在,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两个钟头里,韩小艺已接待了近三百人,这些人里有政界官员,有商界大亨,更有与韩家有合作的军方单位,每个人的表情都极为凝重,为棺木内那位不世之才的扼腕,对韩家这座巍峨大厦的遗憾。

    韩小艺身披孝服,面露沉痛地接待每一位吊唁的客人,鞠躬,道谢,鞠躬,道谢,。

    两个钟头里所说的谢谢,比她一辈子说得还多,两个钟头鞠躬的次数,亦多过一辈子。

    她的身旁站着福伯,以及一丝不苟的青袍青年,陈瘸子,两人一左一右,将韩小艺与韩小宝护在zhōng yāng,氛围低沉地迎接着客人。

    林泽不在。

    韩小艺在凌晨完成工作后交给了林泽一个任务,一个需要离开燕京才能完成的任务。

    接人。

    接一个他不认识,韩小艺也不清楚的人,但韩小艺告诉林泽,这个人必须接,不接的话,这场追悼会未必能圆满完成。

    林泽没多问。

    他知道韩小艺没太多jīng力解答自己的疑惑,睡够三个钟头的林泽在得到这个任务后便驾车离开了,他需要赶时间,追悼会会在中午十二点结束,而韩小艺的要求是,他必须在十一点之前赶回来。

    追悼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从八点半开始,出场的人物开始变得沉重,各大二线家族,准一线家族,一线家族的介入让这场追悼会蓬荜生辉,更让这场追悼会的分量无限扩大,韩小艺面对所有在将来可能与之为敌,与之为友的客人都保持着平静的神情,不露丝毫意外情绪。

    这份淡定与沉稳,让不少大佬对韩小艺大吃一惊。

    她是有实力的。

    从没人否认这一点。

    但谁也没料到,韩小艺竟能在自己父亲的追悼会上稳住情绪,并丝毫不露软弱地接待客人,将礼数和各种安排做到极致。

    尽管她那张娇嫩苍白的脸上写满憔悴,可她的眼神中,却透着一股不符年龄的坚毅,让人敬佩。

    “薛家小姐到。”

    门外响起一道不太大,却无比庄严的声音。

    众人闻言立刻摆好了姿态,迎接这位跟韩镇北通宵喝酒不落下风的燕京女神。

    当她的名讳落入众人耳中时,逗留在厅内的一帮人第一个反应便是,,这位穿着素来我行我素的燕京女神是否会为了韩镇北改变一下风格呢。

    很显然,他们的期待成真了。

    薛家姑姑不止改变了往rì的穿着打扮,更是极为迎合这次追悼会的sè调。

    朴素,甚至略带暗sè系,与她往rì妖艳出格的穿着天壤云泥,一双黑sè布鞋并未夺走女神的风采,她仍如一朵娇艳的红玫瑰,绽放着三十岁女xìng的独特韵味,她的一颦一笑仍那般充满魔力,她每一步走来,都裹挟着一股女人味,美目流转间,不少异xìng下意识地垂下眼帘,不敢直视这个妖jīng般的女人。

    一番严肃敬重的吊念,薛家姑姑行至韩小艺跟前,待得女孩儿谢礼后,薛家姑姑很温柔地握住女孩儿冰凉却倔强的手心,轻声道:“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要坚强。”

    “谢谢。”韩小艺听着女神那磁xìng又略带柔情的话语,心中一紧,脑子颇有些晕厥的意思。

    这个声音,不正是她想象中母亲的声音吗。

    这一刻,她的眼圈又微微红了红,但只是一瞬间,她便恢复了正常。

    薛家姑姑将韩小艺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心中颇为怜惜,这个女孩儿真的长大了。

    可长大了,承担的便会增多,压力便会增大,活的,也会愈发痛苦与艰难。

    “人的一生是否成功,是否有价值,任何舆论导向或表象都做不得准,追悼会总会将这个人的影响力一目了然地展露出来。”薛家姑姑柔声道,“小艺,你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他亦是我尊重的长辈,从他身上,我学到了受用一生的东西,请相信,他会在九天之上为你祝福,为你祈祷,“

    “嗯。”韩小艺重重点头。

    “陈家大少到。”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一道愈发激烈的声音。

    屋内的人群顿时动容。

    陈家不是跟韩家势不两立了么。

    为何这个节骨眼会来,莫非…

    韩小艺跟薛家姑姑丝毫不显意外地将目光挪到门口,只见一名身穿黑sè系西装的俊俏公子在黑白袍的簇拥下徐徐走来,他面露沉重之sè,像过世的人是他的亲人一般,这份动容的面容绝不像是伪装的,就连他旁边的陈雪琴,亦是面sè微凝,似乎对韩镇北的过世十分难过。

    薛家姑姑只是瞥了这帮陈家人一眼,便不冷不热地低声道:“陈逸飞的演技,堪称神级。”

    韩小艺则是面无表情地站直身体,迎了上去。

    她一动,福伯与陈瘸子亦是尾随其后,与陈家这帮人在场子zhōng yāng碰头。

    牵一发而动全身。

    现场气氛顿时凝聚成实质般窒息。

    ,,,。

    车水马龙的火车站门口,cháo水般拥挤的人群鱼贯进出,尽管时值深冬,却并没人因此觉得冰冷,反而满头大汗。

    一名拥有一头浓密黑发的年轻男子蹲在门的侧边抽着闷烟,偶尔扭开矿泉水喝上两口,时不时地朝门内扫上两眼,而后又愤怒地埋着头抽烟,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大约一刻钟后,年轻男子的背后钻出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屁孩,十二三岁的年纪,个头已有一米六几,站在人群中不起眼,在同龄人中却属于拔尖的小孩了。

    小屁孩满脸兴奋,兴奋中却又夹杂着一抹慌乱,眼珠子滴流一转,探手拍了拍蹲在地上的黑发男子。

    “头儿,我刚才,,哎哟。”

    他甫一开口,年轻男子便头也不会,反手一扯,将身手颇为敏捷的小屁孩提起来扔了出去,然后狠狠地摔了个狗吃屎,登时鼻血长流,脸庞淤青不在话下。

    “妈的,老子等了你足足半个钟头,你他娘找死。”黑发男子怒道。

    他一番恶狠狠地话语放出,附近人群立刻对他投来鄙夷愤怒的目光,只是小屁孩接下来的话却打消了几个正义感还被这个狗-娘养的社会磨灭干净的青年人见义勇为的念头。

    “头儿,咱们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溜达,我刚才在火车上就看上那少妇了,总不能就此一别不再见吧。”小屁孩抹掉嘴巴上的鼻血,嘿嘿傻笑道。

    “草你大爷。”年轻男子骂道,“你他妈真yín-荡。”

    “嘿嘿,彼此彼此。”小屁孩闹手挠脚地靠到年轻人身边,哈声哈气地掏了根烟点燃,蹲在旁边美滋滋地抽了一口,熟练老道地喷出一道烟雾,啧啧道,“爽。”

    两个言行举止极为古怪的男人看得附近人群一阵翻白眼,这算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吗。

    不过瞧那年轻人霸道凶悍的出手,乘客们倒也不敢吱声,埋头完成自己的拥挤任务。

    年轻人续了一支烟,斜睨了小屁孩一眼,嘀咕道:“咋样,是趁机揩油还是要到电话号码了。”

    “那屁股手感爽爆了。”小屁孩登时眉开眼笑,咧嘴道,“可惜人太多,没好完成袭胸壮举,不过要到电话了,那位姐姐有个三岁女儿,嗯,正是少妇中的少妇,熟-女中的熟-女,等完成集训,我立刻约她打-炮。”

    “贱人。”年轻人骂道。

    “嘿嘿。”

    这对活宝自然是摩书和小虎。

    一周前他们收到羊城军区的邀请过去参加一个青年赛,摩书本来打算一个人去,但熬不住小虎的死皮赖脸,楞是在出发前的那个晚上被小虎折磨得不堪重负,勉强答应下来,今儿乘火车回来的途中,小虎相中同一个车厢的美艳少妇,小虎啥人物,那可是跟着摩书混迹的牲口,不出十分钟,那少妇便被小虎逗得眉开眼笑,花枝招展,直嚷嚷着要认他这个弟弟,反倒对卖相不差的摩书没什么反应。

    直至火车到站,小虎才趁机占了点便宜,在少妇姐姐面红耳赤的娇嗔下讨要了电话。

    “走吧。”摩书拍了拍屁股,提着矿泉水离开车站。

    “头儿,回军区不是走这条道啊。”小虎屁颠颠跟上来,莫名其妙地问道。

    “今儿不回。”摩书往嘴里扔了一支烟。

    “那上哪儿去。”小虎闻言立刻兴奋地追问道,“头儿,你有钱不,咱们去洗脚咋样。”

    “滚一边去。”摩书恶狠狠骂道,“我去找林泽。”

    “找小林哥做啥。”小虎好奇问道。

    “韩镇北死了,问问他有啥需要我帮忙的不。”摩书面无表情地说道。

    “啊咧。”小虎眉头一挑,古怪道,“你说的是那位韩大枭雄。”

    “嗯。”摩书淡淡点头。

    “草,他怎么死的。”小虎跳脚问道。

    “你他妈嘴巴干净点。”摩书骂道。

    “噢,。”小虎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问道,“头儿,韩镇北要真死了,韩家不是只剩下他一对儿女。”

    “嗯。”

    “那可不妙,这么大一个韩家,靠这两个小屁孩撑得住。”小虎很老成地问道。

    “不关你事。”摩书皱眉道。

    “头儿你去做什么,是不是担心有人找他们麻烦。”小虎问道。

    “不是没这个可能。”摩书说道。

    “小林哥这么撑韩小艺,肯定不会冷眼旁观,头儿你现在过去,。”小虎眨了眨乌黑的眼睛,问道,“是不是打算谁为难韩家,你就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小虎手臂虚空一斩,倍儿有杀气。

    “你说呢。”摩书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昂首阔步走去。

第六百零八章 拼命

    诸葛老将军跟韩镇北到底有什么恩怨,竟大到这位久居高位的老将军连一个死人都不放过。

    没人知道。

    人们只知道这位在军方跺跺脚,无数军官便要胆战心惊的首脑级人物并不是来吊念韩镇北的,而是找茬。

    这是一个很荒诞的画面,也是一个很让人捉摸不透的场景。

    一位军方大佬竟向一位过世的商界大亨发难,还有什么比这件事儿更加诡谲呢。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不是韩小艺。

    她正陷入无匹的愤怒之中,根本没回过神来。

    谁也没料到在这个场合下,第一个做出反应的竟会是他,陈瘸子。

    这个白头发比诸葛将军还多,走路的步伐比诸葛将军还要踉跄,穿着打扮比诸葛将军还来得土气的年轻人一个闪身上前,毫无障碍地站在了棺木与诸葛将军中间,浑浊的目光中透出一抹淡淡的冷意,那宛若被撕碎的嗓音吐出一句话:“你再动手,我便动手。”

    哗。

    现场再度震惊。

    这死瘸子什么人。

    说得好听点是韩家门神,说得难听点,不过是韩家养的一条狗,纵使那位被无数大佬惦记上的林泽,江湖人称小林哥的韩家保镖,恐怕也未必做得出如此惊人的举措吧。

    他想干什么,动手,殴打诸葛将军。

    笑话。

    他当真以为韩家能保得住他。

    即便韩镇北在世,恐怕也保不住这个青袍白发的死瘸子吧。

    “汪~汪汪。”

    门外,一条被锁在旁边的藏獒探出脑袋冲诸葛将军狂吠起来,以此来表达对诸葛将军的愤怒。

    一条狗,一个死瘸子。

    两个最不可能发难、出手的家伙做出了惊人举动,,向诸葛老将军放下豪言。

    你再动手,我便动手。

    诸葛将军细细扫视面前这个浑身透着苍老气息,头发比自己还要苍白,微微佝偻着身躯,浑然感受不到半点危险气息的年轻人,,他的jīng神气比自己还要差,死气沉沉,浑然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可就是那双浑浊不堪,甚至有些发黄的眼眸中,却透着一股让诸葛将军不敢轻视的坚毅。

    老将军深深地知道,只有经历过天大磨难的人,才能在任何场面,都无惧一切,坚硬而强大。

    别说眼前的年轻人只是瘸了一条腿,哪怕他像当时的韩镇北那样无力动弹地坐在轮椅上,都是一个可以用气势压倒旁人的存在。

    “陈瘸子,退下。”韩小艺疾步上前,拉了一把陈瘸子的袖口,却并没拉动这个看上去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下的家伙,韩小艺不由眉头一皱,急切道,“这没你的事。”

    “有我的事儿。”陈瘸子一字字说道。

    “我的人身安全并没受到威胁。”韩小艺极具大局观地说道,哪怕她内心再沉重,她也没打算跟诸葛将军正面对抗,她唯一要做的,便是忍,忍到林泽完成她交代的事儿,并顺利抵达这儿,到时,这场闹剧才可以圆满顺利地收场。

    跟诸葛将军对着干。

    她没这个想法,也不能这么做。

    如今的韩家风雨飘摇,她绝对不能节外生枝,跟一个虽说不是同一位面,却足以影响到韩家局势的大人物斗得不死不休。

    “但你的身心,。”陈瘸子浑浊的目光扫了韩小艺一眼,淡淡道,“正受到巨大煎熬与挑战。”

    “对我而言,保护一个人,不止是保护身体不受伤害,还有身心。”陈瘸子面露坚毅地望向韩小艺,“既然我答应他保护你,那我便会做到。”

    一番简洁明了,却极具杀伤力的话语登时让韩小艺心头一颤。

    “可是,。”韩小艺呢喃道,“即便你死了,我也做不了什么,这一点,你应该知道。”

    “我何时成你韩家的人了。”陈瘸子洒脱一笑,“我只属于林泽,他的一条狗,除了他,我不受任何人摆布,包括你。”

    韩小艺讶然。

    诸葛老将军却微微眯起眼眸,缓缓道:“年轻人,你已经断了一条腿,打算连另一条也不要了。”

    “有能力,随时可以拿去。”陈瘸子猛地往前踏出一步。

    铿锵。

    震耳yù聋的声音响彻灵堂。

    “好小子,你当真以为我手下无人。”诸葛将军冷笑一声,手臂一挥,不冷不热地说道,“甲子,把他撵出去。”

    话音甫落,他身后那自打进了灵堂便不曾挪动一步的军人竟身形一闪,以一种快若闪电的速度奔腾而至,单手呈爪探向陈瘸子胸膛,yù一把提起他,将他扔出去。

    叮。

    陈瘸子那浑身透着金属死亡气息的身躯猛地一弹,亦是扭曲了人们对瘸子的印象,右臂一提,勉强隔开军人的攻势后身形再度一晃,yù从侧面攻击被称之为甲子的军人。

    灵堂面积极大,除开灵台与摆放棺木的地方,空余下来的空间足有百平,陈瘸子并不担心因为两人的格斗而破坏盛放韩镇北的棺木,故而完全大开大合地跟甲子恶斗,半点没有留下一条残命的打算。

    这样打倒不是他被诸葛将军的行为激怒了。

    绝对不是。

    韩镇北如何关他什么事儿,哪怕他的尸首被这位老将军抽打,他也半点不会动怒,甚至连任何情绪都不会有,他的眼里只有林泽,也只听林泽的摆布,在林泽当初赠他陈瘸子这个名字时,他的命已属于林泽,林泽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哪怕是韩小艺,他也只记得烈酒的恩情,为此,他不会爱屋及乌,不会因为对韩小艺略带感谢而强加到韩镇北身上。

    如今的陈瘸子,没那么多多余的感情。

    他如此发疯似地恶斗,单纯是因为甲子的强大超出他的想象。

    他斗不过甲子。

    在开场不足一分钟后,他便猜得出结果。

    但结局是固定的,过程却可以很jīng彩,很惊险。

    陈瘸子从来不是一个服输的人,怕死的人,即便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他也能保持一颗平稳的心态,战斗,战斗到底。

    砰。

    甲子凌空一脚抽在陈瘸子胳膊上,措不及防的陈瘸子竟被硬生生横着抽出数步,而后他左脚猛地一跺,稳住颓势后双臂一错,堪堪格挡甲子强劲无匹的后招。

    啪啪。

    连续两记重拳被陈瘸子挡住,甲子剑眉一挑,右臂猛地斜切上去,朝陈瘸子咽喉击去。

    啪。

    这一次,陈瘸子并未躲避,而是双臂一夹,硬生生裹住甲子那气劲强大的拳头,溢出血丝的嘴角牵扯出一丝狰狞,一抹寒笑。

    “撒手。”

    多年职业生涯练就的敏锐力让他嗅到一股浓烈的死亡气息,情急之下他左臂探出,狠狠抽在陈瘸子面庞之上,试图凶狠霸道地抽飞陈瘸子。

    可死意坚决的陈瘸子又岂会罢手,他扛着,硬扛着,只想为韩家争取宝贵的时间,为林泽争取宝贵的时间。

    即便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不怕死,从前不怕,现在也不怕,他只怕完不成林泽交代的任务,他只怕不能保护韩小艺的安全。

    扑哧。

    被连续抽打数掌的陈瘸子口鼻中喷出腥味浓郁的鲜血,染红了他的青袍,也浸湿了洁白的地板,半张脸庞浮肿得老高,几乎不chéng rén形,可他仍是狞笑着,直至甲子连续施力过猛而出现间歇xìng缓冲,陈瘸子方才张开满嘴鲜血的嘴角,一字字yīn郁道:“你知道吗,当面对一个不论如何也斗不过的高手时,最有效的方式是什么,拼命。”

    砰。

    被铁箍架住的左腿猛然提起,狠狠朝甲子胸腹踢去。

    扑哧。

    一道血箭从甲子口中喷出,他刚毅的面庞上猛然浮现一丝妖艳的cháo红,下一秒,他眼中杀机毕露,被陈瘸子夹住的右臂一横一拉,硬生生从强弩之末的陈瘸子双臂中挣脱,啪。

    又是一巴掌毫无征兆地抽在陈瘸子脸上,另半张还算完好的面庞也在顷刻之间浮肿起来,甚至连眼角,也因大脑的剧烈震荡渗出鲜血,惨不忍睹。

    砰。

    陈瘸子栽倒的那一刻,又是一记铁腿抽在甲子腰际,将他硬生生抽飞了出去。

    扑通。

    扑通。

    陈瘸子原地倒下,甲子却飞出数米方才倒地,几乎是玉石俱焚的打法,两人恶斗不足五分钟,便双双倒地。

    “呼哧~呼呼~”

    甲子深深吸纳几口凉气,按捺住胸腔与腰际的窒息疼痛后,吐出一口血水爬起来。

    他连受两次重创,身体上的伤害颇为严重,但更大的,却是自尊上的,他不是没败过,败给那位东北虎,败给那位身体素质远超自己的北方军区头号单挑王,可即便败,他却并未败得如此出丑,即便败,也只因身体和能力上有差距,败,并不可耻,不可违抗的身体上的差距让他败,他能坦然接受。

    但此时,他败的不甘心,倒下的怨念极重。

    他斗得过陈瘸子,他完全可以击溃陈瘸子的防线,将他狠狠地踩在脚下。

    可他没做到,不止没做到,还被陈瘸子倒地之前,硬生生将要自己抽飞在地。

    奇耻大辱。

    甲子深吸一口冷气,挺直了脊梁。

    他是军人,是有军魂的军人,他除了毫无目的地服从命令,便只剩下作为军人的军魂。

    他敬佩陈瘸子的勇气与无畏,但更愤怒与自己的失败。

    军人不能失败,失败便是对人民的不负责,对国家的不忠诚。

    甲子这个极端的军人永远地坚守着自己的信念。

    抬起右手,甲子翻了翻手指,面目刚毅地朝挣扎着起身地陈瘸子吐出一句话:“起来。”

    他要在斗一场,他要真真正正地打败这个从一开始就轻视的瘸子,此刻,在甲子眼中,陈瘸子的形象高大威武许多,在甲子眼中,陈瘸子成了他一生中除东北虎之外最强大的对手,双眸在这一刻扩散出浓烈的敬意,以及无法消弭的敌意。

    “扑哧。”

    身受重创的陈瘸子再度吐出一口鲜血,双臂撑在地面,以极为诡谲的姿态站起来。

    铿。

    最后落地的左腿发出金属碰击声,陈瘸子面露一丝坦然,抹掉嘴角的血水,目光决然地凝视甲子,一如既往。

    哗,。

    现场的大佬们惊呆了。

    为甲子的战斗力。

    为陈瘸子的倔强坚毅。

    这个瘸子,可真够坚挺,真够霸道,他或许不是战斗力最强大的,却绝对是最忠诚的。

    拥有他,岂非正是这帮缺少朋友的大佬最渴望的。

    嗖。

    甲子如一道利剑劈出。

    陈瘸子如一把巨锤撞出。

    两人突起的身形已显露出他们的身体状况,毫无意外地,陈瘸子被甲子一记重拳放倒,倒在坚硬冰冷的地板上,鲜血狂喷。

    甲子却冷冷地扫视着匍匐在地板上挣扎着yù起来的陈瘸子,沉声道:“你败了。”

    “我还没死。”陈瘸子气息紊乱,却极力让这四个字沉稳刚毅,双臂一撑,再度从地上爬起来。

    “把他踩下去。”

    诸葛将军冷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甲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却还是服从命令,抬起右腿,狠狠地向陈瘸子后背踩去。

    “啧啧,。”

    一道yīn冷森然到极致的话语从门外飘入,那宛若刀锋刮在铁块上,刺耳且让人头皮发麻。

    “诸葛老儿,你大闹追悼会,是为不仁,以大欺小,是为不齿,倚强凌弱,是为不义。”

    一名拥有一头比常人头发漆黑一些的年轻男子叼着烟卷进门,神sè漠然而讥诮地嘲弄道:“你说,你是不是全世界最大的老不羞。”

    话音甫落,这个年轻人身后忽地窜出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屁孩,yīn阳怪气地跟风年轻男子道:“还是个臭不要脸的老不羞,老子呸。”

第六百零九章 有胆子!

    韩小艺不愿陈瘸子为自己,为韩家而死,就像她已心生怯意,想让林泽离开自己一样,她的良心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受到谴责。

    她起初说过,即便他被诸葛将军恃强凌弱地杀了,她也未必会替陈瘸子报仇,顶多,也不过是尽最大努力替陈瘸子讨回公道,但她知道,讨回公道的可能xìng微乎其微。

    可当陈瘸子一次次被打倒,又一次次站起来时,她愤怒了,出离愤怒。

    她宁可拼着得罪诸葛将军,也要好好替陈瘸子出口恶气。

    她甚至已脱离人群,准备发号施令让自己的人出来救场,却被那个见过一面,但深深地知道是朋友不是敌人的年轻人抢先一步拦住。

    摩书。

    曾在神剑军区狠狠抽了一位将军,后者还大气不敢出黯然退场的凶残家伙。

    她的出场让韩小艺大大松了一口气,大抵知道今儿的场面应该不会激化到不可收场的地步。

    她求的,不过是平平安安地送父亲最后一程,她并不想闹事,更不想惹事。

    “老魔。”诸葛将军看清楚走进来的男子之后,脸上先是掠过一丝愕然,旋即微微眯起眼眸道:“怎么,不好好训练兵蛋子,偷偷溜出军营来寻麻烦。”

    “头儿想做什么关你屁事,。”小虎霸气十足地喝道。

    啪。

    小虎话音甫落,摩书一巴掌便落在他嘴边,登时抽得小虎嘴角冒血:“闭嘴。”

    这一画面又是震得在场大佬们心脏直抽搐,妈的,今儿到场的就没一个正常人吗,怎么全是一帮疯子。

    小虎一只手捂住鲜血长流的嘴巴,却是仍恶狠狠地瞪视摩书,一点也不为头儿打自己生气。

    在小虎看来,头儿打自己,那是看得起自己,真要哪天头儿不肯打自己了,小虎非得急得哭起来。

    “诸葛老儿,你看我的小弟不听话,说错话,我肯定几巴掌扇过去,这叫啥,这叫军纪严明。”摩书缓步行至陈瘸子跟前,单手将他扶起,目光却并未从诸葛将军身上挪开,一字字道,“放个话吧,你的小弟做错事,是不是该受到惩罚。”

    “惩罚。”诸葛将军神sè一凛,仿佛听到全世界最大的笑话,似笑非笑道,“谁来惩罚。”

    “你要不介意,我来帮你教训他们。”摩书挽起袖子。

    “抱歉。”诸葛将军淡淡道,“你没这个资格。”

    “但我有这个胆子。”

    嗖。

    摩书毫无征兆地弹shè出去,几乎一个瞬间便贴近甲子,在他毫无应对措施时右拳一挥,狠狠捣在甲子鼻梁上。

    啪啦一声脆响,鼻骨破裂不在话下,鲜血更是如开了闸的水龙头关不上。

    随后,摩书又是横跨一步,铁肩凶残彪悍地撞在甲子胸膛。

    嗖。

    甲子被这气劲无匹的一撞,身躯竟是如断线风筝,直接摔出灵堂,重重趴在地上,鲜血狂喷。

    现场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气氛凝聚了。

    陈瘸子很强。

    这是整个燕京都知道的事儿,能单挑白虎,勉强被黑龙震住,却也斗了个势均力敌的陈瘸子,岂会是泛泛之辈。

    可他根本不是甲子的对手,只能以拼命的套路死磕。

    这已经从侧面甚至直白地证明了甲子的身手。

    强悍到无以复加。

    然而,在两人的恶战尚未结束时,一个莫名其妙的年轻人又窜出来,并以雷霆手段击溃了甲子的全身防线,将他轻松地扔出了灵堂。

    这份手段,,恐怕直逼林泽吧,。

    “头儿霸道。”小虎嚷嚷道,丝毫不担心摩书又朝他脸上甩一巴掌。

    再说,小虎可不怕被打,他就怕有话不能说。

    “老魔。”诸葛将军终于sè变,闷哼一声,yīn冷无比地盯着神sè轻松的摩书道,“你当真以为人人怕你。”

    “哦,我倒没这么认为。”摩书慢条斯理地回过头,朝嘴里扔了一支烟,点燃,漫不经心道,“诸葛大将军岂会怕我一个无名之辈,不过,你不怕我,我就怕你,哈,我打你的人又如何,你告我啊,最好把我告上军事法庭,反正,我训练那帮兔崽子已经腻歪了,吃几天安乐饭也不错。”

    “头儿,你要不训练我,我老头子会闹翻天的。”小虎添油加醋道,又很直白地暗示着诸葛将军。

    告头儿。

    老子第一个不服,然后拉上大龙那帮兔崽子,哼哼,这帮兔崽子自个儿没本事,老头子可都是军方首屈一指的大佬,你一个诸葛将军不过跟我虎爷的老子平级,吃得消么。

    诸葛将军神sè微变,目光中透着一抹复杂之sè。

    他不会告摩书上军事法庭,首先是告不起,他带的那帮小屁孩个个家庭环境都不差,不是他一个人能得罪完的,其次,以摩书在军方极为奇特的身份,他也很难告倒摩书。

    天剑,,老魔。

    这绝对是一个让诸葛将军头疼万分的身份,他不惧怕这个身份,但他知道这个身份几乎就是护身符,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没办法。

    最后,诸葛将军也必须慎重考虑,是否有必要为了这么一次意气之争跟天剑开战。

    没有。

    这是他的底线,不论如何,他也不会踩过线。

    脑子里电光火石跳跃着无数个念头,摩书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这个背后力量惊人的老将军,心中强行按捺着一丝怒火。

    “没错,我不会告你,也告不倒你。”诸葛将军冷冷道,“但你动了我的人,认为我会善罢甘休。”

    “哈,老小子,你都快六十了吧。”摩书毫无礼数地嘲弄道,“跟我玩,你还有几年可活。”

    “混账。”诸葛将军狂怒道,“摩书,你太放肆了。”

    他话音甫落,身侧那个隐忍多时的军人如拉紧的利箭嗖地shè向摩书,登时恶战起来。

    他不是摩书的对手。

    在打之前他就清楚,一个能跟东北虎打成平手的可怕存在,有岂是他能斗得过的。

    但他如此羞辱诸葛将军,作为将军的护卫,他不得不出手,哪怕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死战,他也势必出手。

    砰砰。

    两人身形快得如两道影子,短短一个照面,便已打了十几个来回。

    摩书凭借他那堪称逆天的格斗技巧在战斗持续一分钟后轻松放倒对方,并一脚踢在军人的小腹上,骂道:“敢跟老子动手,活腻了。”

    霸道无匹的出场,惊艳无双的战斗。

    摩书出场不到十分钟,便彻底吸引了全场大佬的眼球,无数人对这位连诸葛老将军的面子都敢不给的年轻人充满好奇,浓浓的好奇。

    他,为何而来。

    摩书解决掉那个在许多人看来无比强大,在他眼中却不过尔尔的军方高手中,仍是风情允当,虚怀若谷地站在zhōng yāng,浑身散发着王八之气地俯瞰众人,颇具高处不胜寒地威武霸气。

    “你为谁而来。”诸葛将军似乎对自己的下属被打已经麻木了,一字字地问道。

    “你猜呢。”摩书似笑非笑地反问。

    “我知道答案了。”诸葛将军淡淡道。

    “自作聪明。”摩书笑眯眯地说道,“你肯定猜得不够全面。”

    “不论如何,你今儿都彻底得罪了我。”诸葛将军寒声道。

    “这是我的荣幸。”摩书坦荡道,似乎并不担心被这位军方大佬惦记上。

    “那么,。”诸葛将军仍然寒冷无比地说道,“你不如顺顺手,把我一道儿打了。”

    “哈,我暂时还没这个勇气。”摩书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却还是很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知道你不敢。”诸葛将军yīn冷地扫他一眼,旋即便将目光落在灵堂之上的韩镇北遗照,一字字道,“韩镇北,你看,现在连老魔都不能再阻止我了,你猜,还有谁能阻挡我对你的恨。”

    言罢,,他竟正大光明地朝韩镇北棺木走去。

    摩书眼见如此,登时心跳如雷,草,这老小子难道真想鞭尸。

    不就是韩老板当年把你儿子给算计了,让你儿子郁郁不振一辈子么,至于鞭尸么。

    到了此刻,摩书还真拿诸葛将军没办法,不是没办法,而是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出手。

    打他。

    摩书不敢动手,也不能动手,诸葛将军身后的力量,摩书是最清楚不过的,他不敢动自己,同样,自己也不敢动他。

    那,。

    “他不敢阻止你,是不是连我也不敢吗。”

    忽地。

    门外再度响起一道声音。

    只是这个声音较之其余人,都弱了不少,可偏偏是这道声音,硬生生让诸葛将军止住脚步,并满面愕然地回过头来,望向发声之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刻回了过去。

    他们在想,这次来的究竟又是谁呢,别说普通的某领域大佬,即便是薛家姑姑跟陈逸飞,也略显好奇地望过去,事态演变到现在,已是陈逸飞跟薛家姑姑这类人物都有些揣摩不透了。

    尤其是薛家姑姑,她狐媚子般的脸蛋在瞧见进入之人后,闪过一丝哑然之sè,喃喃自语道:“这场暗藏极多引线的较量,难道要演变成家庭伦理剧吗。”

    没错。

    出场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诸葛将军那年过八十的亲娘。

    这位满头白发,老态龙钟,拄着拐杖缓缓进灵堂的老太婆正是诸葛将军的母亲,而她旁边,赫然就是一大早被韩小艺派出去的林泽。

    此刻,他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老nǎinǎi,殷勤伺候老nǎinǎi进屋,一步步朝诸葛将军走去。

    “哈,诸葛太婆你好。”摩书很亲热地上前问候,转而便是向林泽眨了眨眼睛,后者投以感激的表情,然后一丝不苟地扶着老nǎinǎi前行。

    老nǎinǎi一步步走到诸葛将军身前后,忽地做出一个极为逆天的动作。

    但见她举起支撑她孱弱身躯的拐杖,在诸葛将军一声“母亲”问候出来后,猛地拍在了他的背上,语调苍老怨怒道:“你个混小子,忘记当初对我的承诺了,忘记我跟你说过什么,哼,你还敢在韩先生的追悼会上捣乱,是不是认为我老了,打不动你了。”

第六百十一章 已然无敌。

    诸葛将军并非单纯的因为对母亲的尊重孝心才这般乖巧,纵使六十岁高龄,仍对诸葛nǎinǎi言听计从,这其中猫腻,除少数几个对军方往事了如指掌的顶端人物,旁人无从可知。

    诸葛将军名正红,是由诸葛nǎinǎi亲自取的。

    在华夏这个悠久历史的国度,取名这种极为慎重严肃的担子,要么是由爷爷nǎinǎi辈翻找名字,要么由一家之主的父亲取名,让母亲单独取名,本身就是比较罕见的事儿,尤其是六十年前,那个男尊女卑还极为严重的年代,让一个年仅二十的母亲取名,不说破天荒的大逆不道,却也足够惊世骇俗。

    可诸葛nǎinǎi做到了,并且在诸葛家只手遮天了大半生。

    故而,诸葛正红对诸葛nǎinǎi的敬畏尊重,绝对不像常人想的那样他是个孝义到无可附加的孝子,更多的,是对母亲的敬畏与崇拜,打小便透彻骨髓的崇拜。

    亲自为母亲拉开车门,而后才转至另一方向上车,吩咐司机离开。

    车厢内静谧异常。

    诸葛正红不吱声,诸葛nǎinǎi也只是微微偏头扫视着rì新月异的燕京城,六十年,够一个朝代从青涩趋近成熟了,尽管如今的社会并不处处美好,可跟六十年前那个吃不饱穿不暖,每晚睡前都要祈祷的年代相比,现在已足够幸福。

    身处的年代不同,所处的角度不一样,看人看事的思维与方向亦不尽相同,诸葛nǎinǎi这一生不曾抱怨过什么,经历的太多,底蕴殷实,如先行垫了一碗年岁悠久的老酒,新鲜的苦,新鲜的痛,度数又如何压得住老nǎinǎi身上的韧xìng。

    “不想问问我何以从烟海大老远跑来燕京。”欣赏够了窗外风景,诸葛nǎinǎi语调苍老却平稳地问道。

    “母亲做任何事儿,总是有足够理由的。”诸葛正红轻声说道。

    “假如没理由呢。”诸葛nǎinǎi接近冷漠地问道。

    “,。”诸葛正红微微一愣,旋即仍是摇头道,“这也是理由。”

    “你不蠢,但你不够聪明。”诸葛nǎinǎi不近人情地训斥道,“你以为今儿的事能让你更上一层楼,儿子,你活了大半辈子,思想怎生如此幼稚。”

    “妈。”诸葛正红眉头微微一蹙,像是反驳,又像是解释,道,“孩儿忍了这么多年,难道在韩镇北死后去找找晦气,都不行。”

    “行。”诸葛nǎinǎi淡淡点头,又是语调平缓道,“当年我替你答应韩镇北那事儿算是翻篇,那就的确是翻篇了,可不代表他死了还需要遵守这个承诺,假若天剑那个老魔没出现,你怎么闹,都不会有太大后遗症,但现在呢,他已出现,并不顾一切地出手,你认为你所做的这一切还能有什么意义。”

    诸葛正红怔了怔,主动承认错误:“您教训的是。”

    “我在老宅安逸生活了足足二十年,你却偏偏闹这么一出,事后让那帮人如何看你,如何看我。”诸葛nǎinǎi做最后终结,而后便再度偏头,凝视窗外的风景,不再言语。

    诸葛正红努力吸收着母亲的话语。

    他坚信,不管母亲如何训斥自己,最后终究是会给予自己大量的信息,这一点在之前的三十年里一次次被验证,诸葛正红慢慢养成习惯,只要是母亲意味深长的话语,一定要细心去琢磨,不奢求化茧成蝶,至少也要醒醐灌顶。

    在越野踏上回程时,诸葛正红又是好奇万分地问道:“母亲,那个叫林泽的年轻人您怎么看。”

    这小子能认识摩书这级别的军方佼佼者,可偏偏又是韩家保镖,再加上上次的神剑军区一役,诸葛正红很难不对他产生莫大好奇。

    “额外送你一句话:不管是陈家、薛家,还是风雨飘摇的韩家,你惹了,并且撕破脸皮了,终究只是对峙局面,你无法跨界将他们整得倒塌,他们也不太可能动用军方关系将你蹂躏得如何,大不了也只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并且是宏观上的伤害,未必能对你个体造成多大创伤,可林泽,假若你让局面陷入不死不休,甚至是非要让他死的处境,那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即便整个诸葛家做筹码,也未必保得住你,听懂了吗。”

    诸葛正红心头一颤,无言以对。

    “唉,。”诸葛nǎinǎi悠然一叹,像是跟儿子述说什么,又像是自言自语道,“宏观上、大局上的东西,总是可以借助一些微妙的因素去改变,去维系稳定,至少不会崩塌,可某些私人又个体的问题,尤其是到了那个层次的,却已然无敌,根本无从缓和。”

    ,。

    午餐在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举办,人数勉强控制在百人左右,在一楼的大厅简略地摆了十桌。

    韩小艺作为主人,她并没入席的机会,只是轮流每桌敬了一杯,便面露憔悴却神sè坚毅地去灵堂陪韩镇北最后一段而去,或许,她心中的苦楚除了少数几人,旁人根本不懂吧。

    年纪轻轻便一力扛起韩家,并事力亲为地准备了一场并不奢侈,却无比艰难的追悼会,最后还被诸葛将军这种军方大佬恶意捣乱寻晦气,不可谓不悲恸难受,瞧着韩小艺消瘦薄弱的背影,林泽灌下一杯烈酒,吐出一口艰涩的浊气。

    “林先生,各人各命,命运不曾偏袒谁,也不会恶意刁难谁。”薛家姑姑颇具哲理xìng地说道。

    林泽微微回神,神sè恍然地说道:“薛小姐,你是智者,说的话总能让我幡然醒悟。”

    “真的醒悟了。”薛家姑姑抬起素手,端起酒杯道,“那陪我喝一杯。”

    “请。”林泽双手端起酒杯,与薛家姑姑碰了碰。

    一杯烈酒下肚,纵使在这天寒地冻的季节,仍是浑身燥热,颇有一种万马奔腾的豪情,让人心头痛快万分。

    林泽这一桌人大抵是燕京商界圈子最顶端的人物。

    陈逸飞,陈雪琴,薛白绫,薛贵,韩小宝,以及几个比这几个豪门略差,但也财力雄厚、身家殷实的巨头,可以毫不避嫌地说,若这屋子的人全挂了,燕京乃至于华夏金融圈子,都会一蹶不振。

    当然,以酒店周边那数百西装保镖的守护,除非出动国家机器,否则想将酒店内的巨头大佬们一网打尽,几乎是做梦。

    林泽很快抛开这个恶趣味浓郁且不切实际的想法,点了一根烟,漫不经心地偏头朝韩小宝低声道:“小宝,陈瘸子怎么跟你说的。”

    “刚才。”韩小宝微微一愣,疑惑地问道。

    “嗯。”林泽点头。

    “他说,。”韩小宝下意识地抵住舌根,含糊不清道,“每一次扫清老姐的障碍,都可能身陷死境。”

    “的确如此。”林泽淡淡说道。

    “我不怕死。”韩小宝迅速回答。

    “做这种事儿,不止是不怕死,还要足够聪明。”林泽细声道,“小宝,你可以正大光明地从事业上帮你姐,你不这么做,是因为自己天赋不够,怕帮倒忙,那正如你的想法,可以走另外一条路,你的身份是一个很好的掩饰,越是光鲜亮丽的身份,越能掩盖污秽黑暗的龌龊事儿,所以你这张脸,能给你旁人没有的得天独厚优势。”

    “看清在座的所有人,。”林泽放缓了语速,一字字道,“这里百来人,每个都可能成为你姐的敌人,暗杀这种事儿并不适用于你们这种家族的争斗,可不适于,不代表没这个契机,就像你爹地当初被暗杀,也是因为出现了契机,也有了人选,虽然并没成功,却也证明了你们这种豪门的争斗,是存在暗杀的,少,所以要愈发珍惜机会,决定了,就别给对方哪怕半点可能xìng,一击致命。”

    “做到这一点并不简单,当初那个杀手组织如此多的强手,几乎直达了你父亲的书房,可他们失败了,一方面是时运的问题,另一方面,则是对你的父亲不够了解,没第一时间找准你父亲在哪儿,没查出你父亲在做什么。”

    “记住他们的脸,熟悉他们每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以及生活上那些无法更改的习惯,这些对你而言,都是完成任务的关键点。”

    林泽静默地点了一支烟,递给韩小宝,一字字道:“你的命很重要,对韩家,对小艺而言,都极其重要,掌握的越多,完成任务的几率越多,生存下来的机会就越大。”

    “这些话我只说一遍,说多了会影响你,遏制你的成长。”林泽重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面无表情道,“为了你姐,为了韩家,让自己强大起来。”

    韩小宝闻言,抽烟的动作略一停滞,那双继承了韩镇北外貌的漂亮双眸中掠过一丝无比坚毅的光泽,重重点头。

    韩小宝面庞上那细微的变化尽数落入薛家姑姑眼中,她先是疑惑地扫了表情无懈可击的林泽一眼,之后又低头滑了滑杯盖,喃喃道:“枭雄之子,又岂是浅水细虾,韩镇北,你的传奇不仅在于你本身的辉煌,还在于你的后代,能完美无缺地继承你的一切。”

第六百十二章 满头华发!

    韩小艺外表刚毅,内心脆弱地跪在灵堂之中,她在陪父亲最后一程,她强行不让自己的大脑回忆太多过往的美好,那是珍贵的记忆,也是不断弱化她的记忆,要自强,要继承父亲的遗志,就必须抛开这些感情枷锁,成为薛家姑姑那样风轻云淡,万物在胸,又一物不存的可怕心智,韩小艺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她亦知道自己会一次次的摔倒,但她不惧,薛家姑姑能做到的事儿,她坚信自己也能做到,何时做到,无非是时间问题。

    她有耐心,也有时间。

    她今年才二十岁,人生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她无所畏惧。

    自我催眠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这能使人忘记许多烦恼、恐惧、伤痛,同样,自我催眠也是一件十分悲哀的事儿,这能让人忘掉许多本不该忘掉的东西,彻底蜕变成另一个人。

    一个忘掉太多东西的人,如何还是原来的她。

    “小艺。”

    耳畔传来一道轻柔温软的声音。

    听着那熟悉且温暖的呼唤,韩小艺心头泛起一抹暖意,跪在地上的她微微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略显病态白的脸庞,但脸庞上,却挂着浓得化不开的柔情,他手里端着一碗清淡的稀饭,碗的上空冒着热气,看上去格外可口。

    “你已经一上午没吃东西了。”林泽温柔又霸道地扶起虚弱的韩小艺,让她明显消瘦了的身躯依偎在自己怀中,往内堂的休息室行去。

    直至将韩小艺放在一把柔软的椅子上,林泽方才蹲在她的旁边,右手握着勺子搅拌了一下清淡的稀饭,盛起来,放在嘴边吹了吹,方才抵到韩小艺唇边道:“来,吃一点。”

    韩小艺双目泛红地注视着林泽,机械般地张开略有些干裂的红唇。

    林泽一小口一小口地喂韩小艺吃稀饭,她不出声,林泽也只是保持着面上的柔情,不吱一声。

    也许是韩小艺太过虚弱,也可能是在情人柔情似水的注视下,韩小艺竟是将一碗稀饭吃了个干净,这在最近一周时间里,是难能可贵的大胃口,林泽如此想,心中又是一痛,要知道,当年在华新市时,林泽煮一锅狗肉,韩小艺是能跟他争抢着吃到最后一块的,而每每最后一块,两人还需要采取剪刀石头布来决定那块狗肉的去处。

    那个贪吃又刁蛮,可爱又火辣的韩家大小姐,真的要一去不复返了吗。

    强行按捺了内心的伤痛,林泽面带柔情地说道:“再来一碗。”

    “不用了。”韩小艺轻轻摇头,那张在外人面前无比刚毅坚定的面庞此刻顿时松懈下来,小脑袋趴在林泽肩膀上喃喃道,“好累…我闭一会眼。”

    “嗯,打个盹吧。”林泽纹丝不动地扛着韩小艺那并不沉重的脑袋,恍惚之间,却仿佛扛着千斤重石一般,令人心碎的沉重。

    林泽强忍着双腿的麻痹,细细嗅着女孩儿娇躯上散发出来的淡淡体香,渐渐陷入了无趣味的回忆之中。

    一刻钟的休憩,门外忽地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林泽眉头深深皱起,谁这么鲁莽,小艺刚休息一会儿就要被吵醒吗。

    正当林泽yù扭头用眼神迫使对方出门时,肩上的重量忽地一轻,韩小艺已被那并不如何大的脚步声惊醒。

    她借着林泽的身躯做遮眼揉了一下惺忪的眼眸,这才望向来者。

    是韩家一个从别墅调遣过来帮忙的仆人,他面sè略有些慌乱,见主人正在屋内,急忙道:“小姐,战老板来了,文老板和汪老板的代表也到了。”

    “嗯,你去招呼一下,我马上就来。”韩小艺语调平静道。

    “是,小姐。”仆人缓缓退了出去。

    林泽却苦涩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会,又被破坏了。”

    “睡够了。”韩小艺那张仍然娇嫩,却透着浓烈的倦意与憔悴的脸庞上强挤出一抹微笑,关心道,“脚麻了吧。”

    “哈,我是铁人。”林泽打了个哈哈。

    “我先去招呼他们,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好吗,我知道的,。”韩小艺柔情道,“你一定也很累了。”

    “嗯,你自己小心。”林泽点了点头。

    “好的。”韩小艺轻声答应,在起身的那一刹那,她那张唯独面对林泽时才敢松懈下来的脸庞再度紧绷,仿佛女强人的灵魂在瞬间附身一般,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林泽瞥眼瞧见不由心头一动,在韩小艺即将出门时忽地喊道:“小艺。”

    “嗯。”韩小艺回头,再度换成那张柔软温存的面容。

    “我知道我的话可能太多了,但请你,。”林泽顿了顿,仿佛使出浑身力气一般,坚硬道,“请你别学你父亲好吗,我想亲眼瞧着你活到满头华发的那天。”

    韩小艺娇躯轻轻一颤,那双黯然无光的眼眸中登时绽放出一抹亮sè,柔软的嘴角上翘,娇俏道:“这句话,你对多少女孩说过。”

    林泽一时间愣神,来不及作答,韩小艺却是抿唇笑了笑,转身离去。

    她不需要答案,她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寻求一个答案,她能要的,是林泽那颗心,那颗心有了,她就知足了。

    ,,,。

    战歌狂坐在会客厅,左侧是柳风舞,右侧是一个大约三十岁的斯文男子,战歌狂一如既往地粗狂霸道,一个人占据了能坐三人的沙发,茶几前放着点心与刚泡好的茶水,但素来无肉不欢的战歌狂却并不喜欢喝这种没什么味道,反而有些涩口的马尿,他宁可喝一罐可乐,也不想让自己的味蕾受这种没必要的摧残。

    填了几块点心,韩小艺悄然抵达会客厅。

    “战叔叔。”

    甫一见面,韩小艺便亲切地打了招呼。

    “小艺,我来晚了。”战歌狂面露愧疚之sè,沉声道,“我本该今早就到的,无奈俗事缠身,一直拖延到现在。”

    “能来就好。”韩小艺微微颔首,面sè平静道,“您有心了。”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战歌狂粗声粗气地说道,但瞧那诚挚的表情,并不像是弄虚作假,韩小艺心头一动,却是轻轻摇头,说道,“不麻烦您了,我能处理好。”

    “唉,。”战歌狂扼腕叹息道,“没想到韩老板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就,,唉。”

    战歌狂是个不太合格的上位者,哪怕他再粗中有细,也很难让人将他联想成城府深刻的yīn谋者,那足有两米高的个头亦是为他这份粗狂的第一印象加分不少。

    韩小艺对战歌狂的模样没做表态,只是略显意外地望向另外两人,等待着对方的自我介绍。

    “韩小姐,我叫柳风舞。”柳风舞妩媚地伸出纤细玉手,主动打招呼。

    韩小艺与她一触即离,客气道:“柳小姐作为华夏头号女影星,我自然是知晓的,可是,。”

    “她代表汪树来的。”战歌狂补充道。

    “哦,原来是代表汪叔叔啊。”韩小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柳风舞媚态百盛的眼眸中却掠过一丝不自然,但她掩饰得极好,并未表露在外人眼中,心下却暗忖不已:“林泽知道我是谁的代表,韩小艺会不知道,那么,,要么是她在故作无知,要么就是真的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若是那样,那韩家还有什么值得老板合作呢。”

    一切以汪树利益为基准的柳风舞轻轻蹙了蹙眉,被韩小艺这小小的故布疑阵扰乱了心神。

    “我是文老板的代表。”斯文男子与韩小艺简略打了个招呼。

    这三位的身份不一般,尤其战歌狂是亲自抵达的,韩小艺不能不慎重对待。

    事实上,韩小艺早在几年前,便对这三位东南亚巨头的势力做了一个大致的评估,当然,其中也蕴含了韩镇北有意无意的指点,以便让韩小艺的估算更为jīng准。

    如燕京三大豪门一样,东南亚这三位巨头也属于三足鼎立的局面,可不同的是,燕京三大豪门在韩小艺看来是很难站在同一阵线的,至少以目前的局面来看,根本不可能,反而是打持久战的可能xìng更高,毕竟,韩家已经跟陈家彻底闹崩,但东南亚三巨头不同,他们素来是统一战线赚钱的,这让论单独势力,均要略次于燕京三大豪门的东南亚三巨头成了一股可怕的势力,薛家女王可以霸道地拒绝汪树的要挟还不怕被报复,韩小艺却不敢这么做,她跟薛家女王相比,不论是对家族的熟稔程度还是个人能力都要差上不止一筹,所以对面三大巨头,韩小艺唯一能做的便是和谐地交流,即便真的受到晦气,只要不牵扯韩家利益,她都打定主意逆来顺受。

    韩小艺的姿态摆的并不高,战歌狂却也没怎么摆谱,毕竟,他不是诸葛将军那种跟韩镇北有深仇大恨的,相反,他们还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他没理由,也没道理乱来,连战歌狂都安分守己地吊念韩镇北,柳风舞与另外一位文破局的代表就更加不敢放肆了,后台老板们或许不畏惧眼前这位jīng神不佳,年龄也不大的韩家新一代家主,他们却不得不谨慎小心点。

    不管她如何年轻稚嫩,她终究是掌控韩家大局的新一代领袖,若不小心开罪了她,即便有老板保,也吃罪不起吧。

    与战歌狂等人的相处还算四平八稳,韩小艺领着他们吊念韩镇北后,便吩咐仆人替他们单独开了一桌酒宴。

    虽说对于吃喝之类的招呼,这几位巨头或巨头代表并不以为意,可在旁人看来,这却是了不得的待遇了。

    毕竟,陈逸飞薛家姑姑等人才凑了一桌,这三人却单独一桌,可见韩小艺如何厚待他们。

    吊念的客人差不多都接待了,韩小艺在战歌狂的盛情邀请下,也落座了他们那一桌,在战歌狂的怂恿下喝了一小杯酒水,之后便秀气文静地吃了几口清淡菜肴,跟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对韩家韩小艺来说,目前与东南亚方面的谈判不得不暂时搁浅,毕竟,如今的韩家已与陈家当众闹崩,韩小艺实在抽不出jīng力去插手那边的事儿,甚至于,,韩小艺已做了最坏打算,若是实在不行,她便放弃与东南亚的谈判,让更有能力的集团去合作,至于她,最大的野心便是保住韩家,稳住韩家的命脉。

    谈话无趣又乏味地进行着,柳风舞跟那位斯文男子在各自的领域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可在韩小艺这位韩家家主面前,他们的话并没多少分量,便是识趣地少说多听,不打扰了另外两位大人物的谈话xìng质。

    “小艺,我有句话想单独跟你说,能否借个地方说话。”战歌狂毫无征兆地吐出这句话,登时让柳风舞两人的心头战栗起来,连韩小艺也是眉头微蹙,不明所以地注视着战歌狂。

    但瞧着对方真诚的目光,韩小艺微微点头,说道:“战叔叔里面请。”

    两人来到一间并不宽敞的小型休息室,战歌狂甫一关上房门,便对韩小艺郑重其事地说道:“小艺,我是你父亲的朋友,换句话说,如果一定要在你父亲和另外两位巨头之间做出选择,我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你父亲这边,我的话,你明白吗。”

第六百十三章 雪漫京城!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

    当这句话钻进韩小艺耳中时,后续的话语她已无心去听。

    她被震惊了。

    震得头皮发麻。

    哪怕当初被林泽强行压在床上亲吻,她也不曾如此心血沸腾过。

    那会儿是情愫上的悸动,此刻,却是整个人生上的不淡定。

    战歌狂是父亲的朋友。

    这是否意味着,,与东南亚三大巨头的合作,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等等。

    韩小艺那双秀气好看的秀美微微一蹙,迅即按捺住内心躁乱不安的情绪,轻轻抬头,迎向战歌狂那坚毅沉稳的眼眸,心头情不自禁地突了突,手心更是不可遏止地渗出细微的水珠。

    “我如何信任你。”韩小艺放下对长辈的尊敬,眯起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流露出一抹不置可否的疑虑。

    没错,如何信任他,这位粗中有细,与东南亚另外两大巨头的利益死死捆绑在一起的战歌狂。

    单凭他一句‘我是你父亲的朋友’。

    韩小艺美眸中的火热砰然腾起后迅即掩藏起来,一脸质疑地迎向战歌狂。

    “我拿不出任何东西让你信任我。”战歌狂轻轻摇头,但语调仍然徐缓有力,“甚至即便你信任我,我也没太大把握改变另外两人的想法,是否继续与韩家合作,签订十年合约,还要看将来的走向。”

    战歌狂丢下这句看似不轻不重,却对韩小艺具有极大冲击力的话语,转身离开。

    “他是父亲的朋友。”

    韩小艺抿着柔唇,一言不发地愣在原地。

    她脑子里在这一刻千回百转,回忆父亲是否曾留下有迹可循的证据或暗示,但可惜的是,韩镇北并未像请诸葛nǎinǎi出山那样留下任何隐喻。

    他在骗我。

    骗我的目的呢。

    放松jǐng惕,甚至将赌注押在他身上。

    可既便如此,战歌狂仍得不到太大的利益,毕竟,他身边还有两个可怕的yīn谋论者,将厚黑学玩弄得娴熟异常的强劲盟友。

    用力揉了揉眉心,韩小艺一时难以消化这个天大的喜讯,不管它最后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都足以让意志消沉憔悴的韩小艺jīng神振作。

    至少,,如果真如战歌狂所言,他是父亲的朋友,那么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他自然会努力促成三大巨头与韩家的合作,这,才是验证他是父亲朋友的证据。

    反正,距离续约时间,尚且还有一年,韩小艺并不需要过于急切地去寻求答案,而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她已差不多放弃了这块肥肉,能保住韩家的本源命脉,才是她目前需要去争取的。

    跟三大巨头的斗心勾角尔虞我诈,实在不适合青涩到扛起韩家十分艰难的韩小艺。

    “呼~”

    这位韩家新一代继承人轻轻吐出一口芬芳,喃喃自语道:“若真有机会,合同还是要续的,毕竟,爹地人生的最后时光,都在为促成这个计划努力着,做女儿的,又岂能违了父亲遗愿。”

    ,,,。

    重回大厅时,战歌狂陷入霸道的胡吃海喝,别说他旁边的柳风舞扛不起,连邻座的大佬们也对这位名气响当当,吃相却着实不怎么秀气矜持的巨头腹诽不已。

    至于吗。

    多久没吃饭了。

    没人敢直面抨击这位能跟韩镇北正面谈判分割利益的巨头,即便腹诽,也是不动声sè,点到为止,生怕YY的太兴奋,相由心生出卖自己的真实想法。

    活的越奢侈,活的也就越谨慎,上帝从来都是公平的,给了你什么,就会剥夺你什么,极少人能趁上帝瞌睡的空隙逃脱那把象征着公平的秤。

    中午一点。

    结束了午餐的众人纷纷起身,脸上覆盖着沉重与悲哀,陆续进入礼堂做最后吊念,之后便是各自上了私家车,等候在灵车的后方。

    在福伯的安排下,棺木被八名西装男子抬起,在一片哀鸿中装进灵车。

    林泽护在韩家姐弟身侧,众人皆戴着宽大的墨镜,唯独韩家姐弟拒绝了,林泽见状也不方便戴,陪着姐弟俩光着面庞上车。

    哀乐响起,长长的车队向火葬场方向驶去,一路上自是惹来不少路人以及车辆的围观,数十辆豪华轿车送一辆灵车,稍微关注一点社会新闻的人群皆知道灵车上载的是那位崛起不足二十年的一代枭雄韩镇北。

    “听说韩老板只留下一对遗孀,男孩十九,女孩二十,这么大的一个财团,以后估摸着会分崩离析吧。”某路人故作高深地唏嘘感慨。

    “不一定呢。”另一路人打趣道,“难道你不知道韩家大小姐也是人中龙凤吗,据说她已顺利接掌韩家,并得到韩家元老们的支持,再者,我这儿可是有一条内幕的,小林哥,听说过这个名字没,看你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肯定不知道吧,跟你说吧,这位韩家最有地位的保镖,背景可不简单呐,听说连军方人物也要给他几分面子,至于燕京的那些金字塔顶端人物,对他也是颇为敬佩欣赏,哼哼,有他扶持照顾韩家大小姐,说不定十年后,韩家大小姐又是一位薛家女神的传奇式女xìng。”

    “薛家女神又是谁。”某路人挠头道。

    “真是对牛弹琴啊。”那路人挖了挖鼻孔,在裤腿上蹭了蹭,意兴阑珊地离去。

    他哪儿知道薛家女神是谁。

    他不过在某个本不该他出现的场合听见几个大人物的闲聊,并提及了韩小艺跟薛家女神的相同点,之后便挖空心思查这方面的资料,这才有了方才的侃侃而谈,再多,就要露馅了。

    火葬场距离众人下榻的酒店并不远,半个钟头的车程便可抵达。

    林泽驱车载韩家姐弟,一路上,他通过后视镜发现这对姐弟的表情并不平静,韩小艺稍稍好点,女孩儿终究比同龄的男孩心理成熟点,再加上她要大韩小宝一岁,故而此刻能勉强掩饰自己的情绪,至于不善于表演的韩小宝,那双在上车前还算清澈的眼眸此刻红润伤痛,仿佛无法接受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林泽无声叹息。

    人死不能复生,他能做的,无非是尽心尽力守护这对姐弟,再多的,他给不了。

    一上午的yīn郁天气被一阵寒风吹拂开去,天空逐渐泛光,却仍瞧不见半点阳光。

    风更大,温度骤降,纵使躲在车厢内,仍能感受那凌厉如刀子般的寒风,令人心凉。

    ,,,。

    陈逸飞瞥一眼驱车的男子,唇角情不自禁地泛起一抹苦笑,说道:“你终究还是来了。”顿了顿,又是兴趣泛泛道,“很失望吧。”

    “不失望。”天下第二淡淡摇头,专注地驱车道,“你说军方有高手,那军方自然就有,只是这次没出动罢了,我懒得琢磨你们那些尔虞我诈的勾当,却很意外地发现了另一个绝世强者。”

    “那个年轻人。”陈逸飞自然知道他指的是摩书。

    没错,这个连诸葛将军也敢得罪的军方青年的确是个可怕强者,这一点他早已询问黑白袍,而这两位忠诚度高到爆棚的金牌打手也给予了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不比林泽差。

    林泽何等身手,陈逸飞已懒得揣度,连天下第二也无法打败的人物,陈逸飞这辈子只听说过一个,,哦不,英伦一行,他又验证了那位神出鬼没的大红衣位列绝世强者之中,第三个,则是这位似乎永远不知道失败为何物的林泽,燕京圈子赠予绰号小林哥的变态人物。

    “嗯。”天下第二淡淡点头,说道,“他很强,很强。”

    “有兴趣。”对陈逸飞而言,眼前这位像是他仆人,又绝对不是他仆人的绝世强者基本没有什么话不能说,相反,天下第二并没多大兴趣听他的那些离奇故事,不过,人总是要说说心里话的,天下第二便是陈逸飞最佳的倾听者。

    “有。”天下第二毫不掩饰心中的战意,淡淡道,“有机会,我会找他。”

    “一定会有这个机会。”陈逸飞微微眯起眼眸,意味深长地说道,“二十年出了一场鹫峰争雄,二十年后,未必没有。”

    天下第二握住方向盘的手臂紧了紧,眼中透出一抹烧人心扉的狂热。

    这,便是他生存于世的意义所在。

    ,,,。

    “姑姑,今儿这鬼天气真离奇。”驱车的薛贵语调平缓地说道。

    薛家姑姑一字不提,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丰腴**上的资料,静若处子。”姑姑,你觉得战歌狂跟韩小艺到底说过什么,那丫头出来之后表情明显有些变化,连带着柳风舞这位风情地轻熟-女跟文破局的代表也产生了怀疑。”薛贵好奇问道。

    “假若我猜得到,文破局和汪树岂不是也猜得到。”薛家女人轻描淡写道,“战歌狂会是那种将秘密公诸于世的人。”

    “很像。”薛贵思忖片刻后,慎重点头,“那他粗狂样子,看上去比我还藏不住话。”

    “物极必反。”薛家姑姑简单吐出这句话,不再出声。

    薛贵则是意兴阑珊地驾着车,假装思忖地单手驱车,实际另一只手巧妙地夹着烟味清淡的香烟,偷偷抽着。

    他故意摇开车窗,任由那冰凉的寒风钻进,冲淡了刺鼻的烟味,好让姑姑闻不到,也方便随时扔掉犯罪工具。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姑姑面前抽烟,却是他第一次明知道姑姑会讨厌的情况下抽烟。

    他觉得,既然姑姑不介意林泽当面抽烟,那就不应该介意自己,林泽再彪悍再拉风,他终究是个外人,而自己,可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侄儿啊。

    能不那么厚此薄彼吗。

    薛家姑姑在阅读完一份合同抬头时,唇角泛起一抹淡淡的诡谲,没点破薛贵的那点小伎俩,只是单手撑着雪白晶莹的下巴,微微偏头凝视窗外,仿佛陷入某种披着洪水猛兽外衣,实则有点小温馨的往事。

    “姑姑,你的四十五度侧脸美爆了,完全没死角啊。”薛贵通过后视镜瞧着薛家姑姑的玉容,真心赞美。

    “掌嘴。”清冷的声音自女王唇中吐出。

    薛贵愣了愣,很有气无力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庞。

    ,,,。

    因为火葬的是韩镇北,程序走得很快,当韩小宝这位韩家唯一男丁捧着烫手的骨灰盒出来时,韩小艺那双略显红肿的美眸中再也藏不住沉重的泪水,哗啦啦滚落下来,沾湿了她的脸颊,流入她本已无比苦涩的口中,心酸异常。

    无数大佬在瞧见这一幕时,不论曾经跟韩镇北结过梁子还是他是盟友,皆万分唏嘘。

    人呐,不管身前如何风光辉煌,死后不过一杯黄土,有什么放不下,忘不掉的呢。

    众人心绪各异,可这股负面又悲天悯人的情绪仅侵占了大佬们胸臆短短一瞬间,随后便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人是有贪yù的高等动物,心智脆弱的人会被负面情绪困扰良久,可心智坚挺强大的人物,譬如眼前这帮大佬,却能轻而易举地将负面情绪挥到脑后,继续朝他们由yù望和野心组成的目标进军。

    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

    林泽搀扶着韩小艺重新上车,下一个目的地是陵园,福伯已安排好位置,或者说,,那块空地是韩镇北再生时,便交代福伯安排了。

    那位外表并不如何惊艳,却透着一股子婉转典雅的女子旁边,便是韩镇北的葬身之处。

    那个墓地是韩镇北亲自选的。

    生不能同眠,但愿死能能穴。

    这恐怕是大枭雄韩镇北的最后愿望吧。

    当所有工作完成后,福伯忽地匍匐在两位主子的墓前,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来。

    这位跟随韩镇北二十余载,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的哭声不止撬动了韩小艺的心脏,也击中了在场大佬们的灵魂。

    匆忙一生中能有这样一个生死不弃的忠诚仆人,作为上位者,还有何遗憾。

    韩小艺神情黯然地站在墓前,目光柔和地扫过墓碑上的相片,低声道:“爹地,妈咪,女儿每年都会来看你们,请,,请别担心女儿,好吗。”

    呼呼~

    一阵吹得人难以睁眼的寒风席卷而来,吹乱了韩小艺的秀发,也迷离了她的美眸。

    寒风来得快,去的也快。

    短短一分钟的狂风肆虐后,骤然归于平静,只是天空中,竟不可思议地飘起鹅毛大雪,将世间万物笼罩在白茫茫的梦幻之中,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任何苦难皆是幻觉,都能在眨眼间回到起始点。

    韩小艺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脸sè苍白地望向雪白天空,喃喃自语道:“这场大雪,来的太早,太冷。”

第六百十四章 鸟语

    连绵大雪不依不饶地足足下了一周方才停歇,宛若连上天,也在为那位回归星辰的惊艳枭雄叹息扼腕。

    干燥抑郁的燕京经历这场大雪洗礼后,空气中仿佛透着一股甜丝,令人心旷神怡,浑身舒坦。

    白雪皑皑的韩家宅子不复往rì的冷凝压抑,取而代之的是充满活力的欣欣气象,豪宅内的保镖们经历半个月的沉痛,面庞上终于浮现一抹怡然之sè。

    与任何人而言,生活还要继续,沉浸在伤痛之中能获取心灵上的慰藉,却无法敲碎残酷现实的侵蚀。

    宅内中心花园里,一名赤膊的俊秀少年正以看似寻常,实则杀机毕露的套路反复练习着,这已是保镖们司空见惯的画面,在一周前,这幅画面便每天上演,起初还有几个保镖会上前劝说天气太冷,但碰了韩家二少爷的冷钉子后,再无人自讨没趣,只是履行着自己的义务,至于主人的想法,他们也懒得再去揣度。

    能留守韩家宅子的,皆是由福伯jīng挑细选的一流保镖,身手敏捷,忠诚度高,再加上那位在偌大燕京也罕见敌手的小林哥,别墅的安全问题足以得到保障。

    由福伯与孙不巧连云城两大元老坐镇韩家在燕京的总部,再由韩小艺把握大局,虽说只是短短一周时间,亦是散发出强大的执行能力。

    而这一周,韩家并非一次危机都不曾出现,相反,在葬礼的第二天,韩小艺便接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挑战,在孙不巧与连云城犯难的时刻,韩小艺当机立断采取了措施,并轻描淡写地遏制了负面影响的扩散,果敢、迅猛、霸道,三种在上位者身上绝对是正面评价的行事风格汇聚在韩家大小姐身上,让不少韩家家将对这位走马上任的新任家主有了一番新的认识,再加上两位韩家嫡系元老都对韩小艺言听计从,偌大韩氏集团在一周内便汇聚了不小的凝聚力。

    福伯已彻底卸掉韩家管家一职,专心坐办公室处理集团大小事件,而韩家的管家一职,则是责无旁贷地被林泽扛起。

    这是韩小艺的意思,也是福伯的意思。

    虽说韩镇北对林泽评价极高,可他终究不是韩家的人,对韩氏集团也不甚了解,内部人员未必买他账,真将林泽推倒前线,难免发生不必要的争执误会。

    故而韩小艺安排福伯去集团内部工作,林泽则退缩到幕后,安心安逸地做韩家管家,偶尔给韩小艺提提具有建设xìng的意见,整个局面慢慢走上正轨,归于和谐。

    这一rì,林泽一大早便以无上定力从暖和的被窝中钻出来,第一件事儿便是进厨房做一顿丰盛早餐,瞥眼见花园中呼哧锻炼身体的韩小宝坐在旁边兀自饮酒的陈瘸子,他嘴角泛起一抹安详的笑容,不管如何,韩家总算再度走上正轨,尽管未来的道路充满不可预期的危险与坎坷,可谁能料到明rì将来的事儿,过好每一天,才是对生命的最大尊重。

    做好早餐便招呼陈瘸子韩小宝进来用餐,他则解开围裙上二楼喊韩小艺。

    敲了敲卧室的房门,无人回应。

    林泽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毫无停顿地折身前往书房。

    咔嚓。

    推开房门,韩小艺果然在。

    不过她已因工作一宿熬不住倦意趴在办公桌上睡去,桌旁有半杯冷却的速溶咖啡,几块没吃完的威化饼干,可想而知,这位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大小姐连吃一顿健康宵夜的时间也不想浪费,肚子饿了就随便塞点垃圾食物,困了便冲上一杯口感恶劣的速溶咖啡,其目的,无非是让自己迅速熟悉韩家在全国以及国外的各地业务。

    可韩镇北二十年打拼下来的江山,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尽数了解的。

    林泽轻叹一声,细声细语道:“已经是这周的第五晚了,这么下去,非得拖垮身子不可。”

    林泽轻轻走上前,房内并未开起暖气,也许是怕过于温暖舒适的环境让自己迅速陷入惫懒状态,韩小艺宁可受点冷,也不愿开暖气,脱下外套,轻轻盖在女孩儿的双肩上,正yù退出房让她再休息一会时,女孩儿却缓缓地抬头脑袋,发际线凌乱,眼眸惺忪地望向林泽,疑惑道:“几点了。”

    连那清脆悦耳,如黄莺出谷的甜美声音也略显沙哑,女孩儿啊,何苦如此折磨自己。

    林泽心中一痛,语调生硬道:“又一晚没睡。”

    “不是呀。”韩小艺被林泽戳中心事,想到当初答应林泽的事儿,忙不迭拨了拨凌乱的秀发,故作jīng神道,“我六点才起床呢,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所以刚才又趴了一会。”

    “你忘记我是夜猫子了。”林泽微微皱眉道,“一个人多久没睡,能瞒住我。”

    韩小艺眼见谎话失败,不由放弃那故作jīng神的模样,神sè恍惚道:“虽然爹地已经尽力为我继承韩家做准备,但许多事儿仍需要我亲自过目,林泽,我答应你,一旦我熟悉了集团的运作,立刻恢复在紫金花读书的生活作息。”

    “我不是怪你工作。”林泽轻叹一声,柔声道,“我只是希望你能按时休息,工作再多,难道就不休息了,jīng神不好,如何漂亮的完成工作,这么浅显的道理应该不需要我教你吧。”

    韩小艺微微是诺地点头,一点不像俯瞰天下的韩家家主,起身挽住林泽的手臂,脆生生说道:“以后听你的,按时睡觉,按时起床。”

    “真的。”林泽反问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韩小艺娇蛮地撇嘴道。

    “昨晚。”林泽没好气地说道。

    “额,。”韩小艺苍白的脸蛋浮现一抹cháo红,尴尬道,“从今儿开始计算嘛。”

    “再相信你一次,走,下楼吃早餐去。”林泽拉着韩小艺冰凉的小手下楼。

    “我就不吃啦。”韩小艺yù挣脱林泽大手,急迫道,“十点要开董事会,我不能缺席啊。”

    “你一晚没睡,哪有jīng神开会。”林泽眉头深锁,不满道,“让福伯取消,挪到晚上开。”

    “这怎么行呢,我这个总裁带头缺席,以后还怎么服众。”韩小艺忙不迭解释道,“大不了我开完会就立刻回来,这样总成了吧。”

    林泽却懒得听韩小艺废话,径直取出手机拨通了福伯的电话,三言两语阐述了韩小艺的状况后说道:“董事会议晚上开。”

    “好的,没问题。”

    挂了电话,林泽刚要拉韩小艺下楼,女孩儿却退了一步,蛮横地叉腰道:“哼,你个死禽兽,居然代替我发号施令,是不是想哪天把我这个韩式总裁的位置也抢走,。”

    故作佯怒,美眸中却丝毫没有责备的意味。

    林泽剑眉一挑,霸气道:“我对你那个破烂总裁没兴趣,不过嘛,。”他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韩小艺那苗条秀丽到变态的娇躯,sè胚道,“我打算今晚陪你睡,至于对你哪儿有兴趣,晚上你就知道了。”

    说罢伸出魔爪往韩家大小姐纤腰位置抓去。

    女孩儿仓促之下难以逃避,只能任由这个禽兽为所yù为,逗得她花枝招展,娇笑不绝。

    直至女孩儿浑身乏力地偎在林泽胸怀,他才收手,半搂着女孩儿下楼进餐。

    餐厅的陈瘸子跟韩小宝是能听见楼梯上的对话的,陈瘸子面无人sè地在餐桌上饮酒,韩小宝则嘴角微微上翘,清冷宅子里难能可贵的欢笑冲淡了压抑在心底的哀伤,小宝胃口大开,喝了两碗小米粥,肯了好几块黄油面包方才喊停,拍着鼓胀的肚子扭头问道:“师傅,我吃饱了。”

    “休息半个钟头。”陈瘸子往嘴里送了一颗花生米,不冷不认地说道。

    “好的。”韩小宝言罢,溜进厨房取了一瓶高浓度白酒出来,给陈瘸子倒了一杯,自己倒了一杯,笑道,“师傅,敬你。”

    陈瘸子没有理会,自顾自饮酒。

    小宝也不介意,灌了一杯烈酒,暖和了身子后便去替韩小艺收拾书房。

    人的成长是可以在一夜之间完成的。

    韩小宝脑子不笨,在韩镇北过世之前他懂的也不少,但他懒得付诸于行动,直至韩镇北真的走了,将沉重到韩小艺那纤细双肩难以扛起的地步时,他才一次xìng蜕变成男子汉,尽最大能力替韩小艺分担。

    见韩小宝不吱声地上楼,韩小艺自然知道自家老弟去做什么,也不做声,唇角泛起一抹温馨的意味,回头又瞥了一眼风卷残云解决着早餐的林泽跟为了自己不惜赴死的陈瘸子,她心里暖暖的,亦觉得哪怕自己再累,再苦,能维系如今的生活状态,也是值得的。

    ,,,。

    冰冻的河边,光秃秃的树木侧面有一条长不过三十米的小桥,寒风凌厉,裹挟而来的却是一抹清新宜人的味道。

    桥梁之上,一个白衣女子坐在桥栏上,雪白修长的双腿随着摇动时而被长裙掩盖,时而暴露在凌厉的冷风中,脚踝处两串铃铛更是诡异非常。

    她满头银丝随风飘舞,颇有几分著名武侠角sè白发魔女的味道,只是前者是银sè,后者是纯白,前者是天生,后者是xìng情巨变导致,看不清五官的面庞上被一副银面掩盖,只需瞧上一眼,便让人生出穿越到武侠世界的幻觉,太不真实了。

    女子漫无目的地摇晃着双腿,在这天寒地冻的雪后时节,她手心竟捧着一盒看一眼就心里发凉的冰激凌,此时,她正小心翼翼地一口口送进柔软嘴唇,清幽冷冽的双眸静默地凝视足以供人滑冰的河面,不知在看什么。

    嗖嗖嗖。

    十数道人影毫无征兆地自两侧的树木背后窜出,来者皆身裹白衣,与白雪皑皑的世界融为一体,只留下一对冒着yīn寒死气的双眸,他们的速度极快,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很浅,仿佛每一步着力都不重,单凭此点,便能分辨对方皆是一等一的好手。

    如此大规模出现,并从梁桥两侧围堵桥栏上的女子,可见这拨人来者不善。

    只是桥栏上的那位神仙般的女子,却对两侧轻飘飘shè来的不速之客视若无睹,安静地吃着盒子里的冰激凌,直至勺子已挖不到雪糕后,她仍是伸出娇嫩鲜红的舌头舔-舐一圈,方才依依不舍地将盒子放在旁边,幽幽转头。

    此时,由左右夹击的两帮白衣人已行至她身后,目光jǐng惕凛然地盯着女子的后背,每人右手皆是紧握着一把泛着寒芒的短刀,而左手,除为首一人,皆是整齐划一地落在后背,似在找寻什么东西似的。

    “阁下,当rì你虐杀我部下数十人,我已既往不咎,为何昨rì又扰我计划,莫非,你当真以为一言堂能任人欺凌。”为首那名身形修长的男子语调颇为怪异地吐出一番话,目中杀机毕露,死死盯着桥栏上女子的背心。

    “你说的什么话。”银女清幽转头,语调冷冽地询问道。

    “华夏语。”男子自然而然地回答。

    “鸟语才对。”银女漫不经心道,“林泽就不会像你这样文绉绉的,难听。”

    男子瞳孔一缩,打消与银女谈话的冲动,左臂一挥,yīn沉喝道:“动手。”

    嗖嗖嗖嗖。

    他身后那拨左手落于后背的男子在瞬间奔腾出手,无数道即便在这满世界雪白的空间,仍散发出冰寒光芒的暗器激shè而出,尽皆朝银女周身打去。

第六百十五章 爱我多一点。

    上百枚暗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激shè而出,银女纵使有三头六臂,恐怕也难以尽数格挡。

    故而,当这帮拼命使出暗器的忍者瞬间动手时,她竟连手臂也未曾抬起,仿佛在等死一般。

    只是,正当那密密麻麻的暗器即将shè入银女体内时,她身躯竟忽地往下一沉,彻底消失在桥栏之上,也正是这样一个举动,那些几乎能将银女置于死地的暗器亦尽数落空,超远方的天空打去,直至脱力方才落入冰河之上。

    “上。”

    为首男子一声号令,身后忍者悉数上前,yù查看情境。

    熟料奔在最前头的三名忍者腰身一弯,正与探头望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桥下事物,脖颈便被那无情的雪花匕首切开一条深深的口子,鲜血如开闸的水龙头喷溅而出,就此毙命。

    嗖。

    一道靓丽白影冲天而上,伴随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响,银女身形尚在空中,便是拧腰翻身,手中雪白匕首探出,再度收割了离她最近的两名忍者生命。

    蹬蹬瞪,。

    余下忍者均是惊颤万分,满目惧意地扫视飘然落地的银女,以及那把鲜血流淌而下的雪白匕首。

    出手便收割五条鲜活的生命,而他们,却连这个恶魔般的女子如何出手都未看清,雪地上便已躺下五具逐渐冰凉的尸身。

    如何不惊,如何不惧。

    纵使死神降临,恐怕也会为之心颤吧。

    置身人群中的首领男子瞧见这幅画面,亦是瞳孔收缩,迅即便下达死命令:“杀,杀无赦。”

    一语毕,那帮被银女嗜血手段惊扰心神的忍者再度积聚勇气,向银女奔腾而去。

    他们终究是一言堂jīng心培养出来的死士,在他们眼中,死不可怕,死只是一个终结,一个归宿,可怕的是死的过程,切肤之痛。

    眼睁睁瞧着五名从小训练的同伴死于非命,别说出手,连抵挡的动作也不曾出现,如何让他们不心生惧意。

    但只是一个呼吸间的停顿,他们便刺出手中短刀,yù与眼前这个可怕的女杀神决一死战。

    银女不是林泽,她的世界没有道德,没有同情,只有杀戮。

    他不会在恶斗时考虑太多,也不会像林泽那样在非必要时刻手下留情,一旦动手,便是不死不休,便是玉石俱焚,这一点,从她跟林泽的决斗中便能看出一二。

    连向林泽动手亦不曾留有情面,谁还值得她刀下留人。

    扑哧。

    一刀便能收割一条生命。

    银女几乎是以玉石俱焚的方式进行杀戮,而一旦如此,她所拥有的侵略xìng与破坏力,甚至比林泽还要来得恐怖,来得惊心动魄。

    但如她这般打法,也极容易受到外界伤害,林泽却会以最小的伤害来换取最大的攻击,这便是两者之间的区别。

    扑哧。

    当银女收割掉第二十条生命时,她雪白的裙摆上已染满鲜红的血液,有敌人的,也有她的。

    她右臂被割开一条不大不小的伤口,不至于影响她的行动能力,却给了对手一点心灵慰藉。

    原来,她并不是神,她也有弱点,可以被割伤的。

    这为剩余十来名忍者注入了一剂强心剂,使得他们大无畏的赴死jīng神愈发高涨。

    扑通。

    扑通。

    扑通,。

    只是不论他们如何jīng神高涨,士气如虹,在绝对力量面前,他们的无谓jīng神也只是形同虚设,根本无法对结局造成丝毫改变。

    铿。

    扑哧。

    当银女收割完最后一名忍者生命时,那个一直留在旁边观战的首领猛然发难,向银女心窝刺去。

    银女轻轻一拨,yù格挡对方偷袭,不料方才用力过度,此刻的力量终究不如巅峰时刻,而对方却又养jīng蓄锐,只等这伺机绝杀,此消彼长之下,银女竟是未能挡开对方一击,被那在自己sāo扰下改变轨迹的短刀切破了腰际。

    伤口颇深,鲜血顺着雪白的裙摆流淌而下,鲜艳的红sè触目惊心。

    再重的伤害,银女都承受过,不论疼痛如何剧烈,她亦不曾挑眼皱眉,何况这次。

    她只是刀锋一荡,在对方yù迅速后退之际刺出。

    嗖。

    刀锋如一条可怕的毒蛇,鬼魅般直抵对方最贴近心脏的部位,那首领忍者心下一跳,忙不迭挥刀格挡,可他已处于回缩之势,又岂有银女愤然一击的威力惊人。

    铿地一声骤然响起,首领忍者只觉整条手臂一震麻痹,虽说格挡了对方一击,可银女下一刀再度刺来,直叫他苦不堪言,左闪右避。

    他很强。

    在一言堂这最大的忍者组织中,亦是一等一的高手,此处率百余部下前来刺杀林泽,又岂会是浪得虚名之辈。

    可通过刚才银女那可怕的杀虐手段,他深知银女是个极为可怕的人物,哪怕濒死,恐怕也有绝杀之力,故而一记偷袭得逞,他便迅速后退,打算跟银女打游击战,慢慢消耗她的鲜血与体力,然后再伺机夺命一击,岂料银女被自己刺中后,竟半点停顿也没有,如一道电光般窜向自己,展开可怕的连环攻击。

    她,还是人吗。

    她怎能比忍者还不怕死,比忍者还不怕痛。

    难道,她从小经受的训练,比自己还要残酷。

    他的猜测一点没错,银女儿时经历的事儿,又岂止比他残酷,简直要残酷百倍。

    两个心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的高手决战,哪怕战斗力处于同一条水平线上,高低胜负仍能在持久战后凸显出来,何况是眼前这个战斗力略逊一筹的首领忍者。

    足足一分钟的密布攻击,首领忍者三处要害被刺伤,心脏右侧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更是被切开一条长达五公分的口子,鲜血从伤口汩汩冒出,忍者别说止血,连抵挡也极为吃力,眼看着便要死于银女那沾染无数鲜血的雪花匕首之下。

    “哼。”

    首领忍者被逼入绝境,猛地冷哼一声,双眸中jīng光暴涨,几乎以同归于尽地方式奋力一挑,拨开银女那凌厉狠辣地一击,抽身一转,反手向银女去势不止地身躯刺去。

    扑哧。

    首领忍者完全呆住了。

    他本以为这一击不说彻底摆出困境,至少也能遏制银女那疯狂变态的攻势,可谁能料到,他一刀刺出,银女竟丝毫不避,迅速抬起左手抓住刀锋,任由刀锋割破她雪白的手心,那雪花匕首如死神镰刀一般穿透了首领忍者咽喉。

    “唔,。”

    首领忍者不可置信地望向银女那张被银面掩盖的面庞,仿佛要看透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人一般,被银女握住的刀锋自然滑落,不甘心地跪倒在地,慢慢匍匐。

    扑哧。

    匕首从咽喉处拔出,银女随手扔掉那把沾染她鲜血的刀锋,抬起,细细打量那被割破两条口子的左手,整个人陷入一种诡谲的沉寂状态,一反常态地喃喃自语道:“又替林泽杀了一次人,受了一次伤。”

    转身,银女收刀入袖,那张单纯干净的面庞上浮现一抹尽管有银面遮掩,仍一眼便能看透的纯纯小幸福:“他会不会爱我多一点。”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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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牌特工介绍:
当保镖的最高境界是泡上身为雇主的千金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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