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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肥茄子     王牌特工txt下载     王牌特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一章 真乃战神也!

    林泽来了。

    来的不算早,但很及时。

    他单手提着那把被鲜血浸染成血红sè的小刀,在走廊上缓步而行,向这一伙杀手走来。

    他每踏出一步,这四名杀手的心脏都会剧烈抽搐一下。小刀上流淌的鲜血,是楼下那帮杀手的。这四名杀手知道,若非杀光下面那群顶级杀手,林泽绝难来到二楼!

    十几个杀手,全被他击毙了么?

    威尔脑袋里甫一冒出这个念头,他便不寒而栗。

    这是怎样一个年轻人,竟能在短短十分钟内,杀光那帮顶级杀手?

    他感觉嘴巴有些苦涩,喉头一阵蠕动,握在手心的匕首紧了紧,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慌乱。目光直勾勾盯着面sè冷漠的林泽。

    他每踏出一步,韩小艺等人的情绪都会平复一些。直至威尔身后的三名杀手弯腰、俯冲,凶狠地窜起身躯,持着匕首向林泽刺去,他们的神经才再度紧绷起来。

    这是一帮绝顶杀手,福伯深知他们的手段。他很想知道此刻的林泽——在经过一番血战后,是否还能抵挡得住?

    “杀!”

    三名顶级杀手爆喝一声,一前两后,豺狼一般窜向林泽。

    嗖!

    红芒乍现,不知是这帮杀手杀红了眼,还是林泽那把锋利的小刀已被完全浸染成血红sè,挥动小刀,闪现而出的竟是无比妖艳的红芒——

    嘶嘶——

    鲜血喷溅,泼洒在光洁的墙壁上。

    林泽一刀割破前方一名杀手的咽喉,身躯一跃,右手出刀,左手出拳,向后方两名杀手杀去。

    铿锵!

    嘶嘶!

    一刀劈开右侧杀手握着的匕首,毫无停滞刺入他突起的咽喉。刺眼的刀锋竟是从咽喉处直直穿到后颈。

    左手,则是触目惊心地握住劈来的匕首。

    是的。林泽单手握住那把刺来的匕首,纹丝不动握在手中,那杀手无法挣脱被林泽握住的匕首,宛若被铁箍箍住一般!

    鲜血,顺着匕首与林泽的手腕流淌而下,滴落在地板上。

    扑哧!

    林泽身躯立在zhōng yāng,右手轻描淡写自那名尚未倒地的杀手后颈拔出小刀。下一秒,刺入被控制住匕首的杀手的——心脏!

    这一连串令人咋舌惊叹的动作,仅是在三秒内完成。林泽以一敌三,在这狭小而拥挤的走廊上,轻松击毙三名顶级杀手。而付出的代价,却只是左手流淌不停的鲜血。

    太快。

    太令人难以置信。

    太无法想象。

    这个一头黑发的年轻男子,真是一个人,而不是魔鬼么?

    威尔嘴唇一阵干燥,下意识后退两步,根本不敢直视林泽那慑人的深邃眸子!

    扑通。

    扑通。

    左右两侧的杀手轰然倒地,咽下最后一口气息。倒在林泽脚下,死于他的刀下。

    林泽微眯着眸子,没去理会流淌着鲜血的左手,任由其zì yóu垂落,目光一丝不苟,死死地咬着威尔——走廊上的最后一名杀手!

    右手的小刀微微上扬,与水平线维持着三十度的角度,身躯略向前倾斜,面无表情,像一头嗜血的野兽!

    此刻的林泽,浑然就像一把出鞘利剑,浑身充满滔天战意,又像一尊战神,血染的战神!

    他是无敌的,他是一台不败的机器——这是福伯对林泽的评价。

    “飒风沾,问途寒。谁与共饮,谁敢挡关?”韩镇北雄浑地吐出这句他素来欣赏之极的句子。

    宛若是为林泽量身打造,神形皆具!

    鲜血不可遏止地自手心流淌而下,一路走来,洒满光洁的地板,分外触目!

    他拧着眉,抿着唇,凝着眼,握着——刀锋!

    像一个浑身透着死亡气息的杀神,朝威尔一步步行去。每一步,都宛若巨锤敲打着威尔的心脏。他紧握匕首的手心,在不断地冒出汗珠。他的双腿,因胆颤而剧烈发抖。他的双眼,飘忽闪烁着,不敢去看林泽那双慑人的眸子。

    他不敢动,一步不敢动。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前进。像中了定身术一般,脚底钉着地板,无法动弹。

    只是他人不动,心却在动。他承受不住自林泽身上释放而出的磅礴气势,太汹涌,太沉重。他扛不起,也承受不住——

    二十余杀手,至此只剩他一人。他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他甚至想笑,想大笑,想发疯地笑。可他笑不出来,他知道,若是笑出来,定然比哭还难看。

    这个男人是谁?是疯子吗?是魔鬼吗?

    他怎么能仅凭一己之力,击杀二十余顶级杀手,二十余飞鹰的超级杀手?他怎么做到的?他如何能做到?

    他到底——还是不是人!?

    林泽来了!

    他站在距离威尔不足一米的地方,一脸平静,毫无波澜。然而,他却提起臂膀,抬起手腕,扬起刀锋——杀!

    威尔惊惧之下,架起匕首抵挡。

    铿!

    巨大的震力使得匕首脱手而出,虎口更是震裂,渗出血红的血珠。

    砰!

    力大无比的一脚爆踢,威尔身躯像是断线风筝,直直掠过韩小艺等人,撞在大门上!

    啪啦!

    房门被撞开,门板上出现数条龟裂,无比刺眼。

    威尔的身躯重重摔在地板上,只是甫一落地,他便飞速站起来,大口吐血。

    “哇——”

    一口口鲜红的血水从嘴里喷出,他气息紊乱,脸sè惨白,如大病初愈般,神sè憔悴。

    吐出积郁的血水,威尔缓缓起身,狼狈地弯着腰,凝视着向书房走来的林泽。他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临走前BOSS无意间留下的一个字:逃!

    逃!

    甫一生出这个念头,威尔战意尽散,再无一战之心!

    威尔不怕死,一点儿也不怕。早在进杀手界之rì,他便将自己当做死人。他不怕死,却怕林泽。怕他那恶魔般的面孔,幽灵般的眼神。那股死亡的气息。无一不让威尔心惊胆战。

    他不怕死,却没有跟林泽死战的勇气。他不怕死,却不敢面对林泽——这个恶魔!

    所以他选择逃!逃的远远地!

    哪怕被BOSS一刀割破脖子,他也不愿再面对这个魔鬼!

    他转身,猛地撞上窗户,破窗而出——

    他连浪费一秒钟开窗的勇气也没有,他只希望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儿,离开这个魔鬼!

    啪啦!

    玻璃破碎的刺耳声在这寂寥的夜空响起,威尔飞身跃出,弹簧般跳下去!

    林泽眉头一挑,加快脚步进房。

    “穷寇莫追!”韩镇北说道。

    林泽转身,抿嘴道:“我在等一个人。”

    韩镇北闻言,不再言语。

    “林泽!”韩小艺脸蛋煞白地喊住转身的林泽。“记住你对我做出的承诺,不要有事!”

    林泽咧开嘴,那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说道:“放心。”

    而后,他凌空一跃,破窗而去。

    韩镇北长吁一声,喟然而叹,凝望繁星点缀的无尽苍穹,情绪激荡道:“真乃战神也!”

    ————

    夜,寒风乍起,肆掠着人们的肌肤,如刀割针扎,生疼难当。

    但威尔不在乎,他奔跑着,催动着身体里全部潜能,像一头声嘶力竭的野兽,向光明的街道逃去。

    狂风在耳畔呼啸,沉重的喘息声从鼻腔喷出。他几乎能听见自身后传来的那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他的心脏再一次剧烈抽搐。奔跑的速度更快了。

    他一刻不敢停留,疲于逃命,连头也不敢回。他怕一转身,便会瞧见那张他一辈子不愿见到的脸庞,一辈子不敢对视的深邃眸子,一辈子不愿再见的恶魔!

    “呼呼——”

    威尔发疯似地奔跑。终于,前方出现一条宽阔的街道,他看见了光明。他不愿再在黑暗中对视那双慑人嗜血的眸子,他可以置身光明之中,死,也不能死在无尽的黑暗深渊——

    “哐!”

    心神略微放松的威尔脚下一崴,竟是被半截砖块绊倒。横飞出去,重重地摔在街道中心!

    这是一条人烟罕至的街道,是一条连路灯也忽明忽暗的街道。

    寒风袭来,卷起泛黄的落叶,昏黄的路灯将这条街笼罩在极为压抑沉重的气氛中,令人心颤。

    摔在地上的威尔双腿发软,浑身的骨头仿佛散架一般,再难起身。

    可他没有放弃,他翻滚着,艰难地爬行着,往前方街道的转角挪动。

    可是,他只爬出几步,便已听见从后背传来的脚步声。轻微的脚步声,却犹如一记炸雷在心脏响起!

    转身,扭头,只见林泽右手提刀,缓步走来。

    那把在昏黄路灯下辉映下显得格外妖艳的刀芒,宛若死神的镰刀,透着死亡的味道。他踱步而来,一脸冷漠,步伐稳健而决然。像来自幽灵的死神,正要收割威尔这条罪恶的生命!

    终于,林泽那张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庞暴露在昏黄的路灯之下,他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威尔那因为恐慌而极其扭曲的脸庞。一言不发。

    威尔绝望了,他魁梧的身躯不停颤抖,嘴唇无法控制地哆嗦,眼眸中透着一股濒死前的挣扎。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将在今晚终结——

    叮叮叮。

    哗啦啦——

    寂寥而静谧的街道转角,不期而至地传来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宛若黄莺出谷,为这肃杀寒决的气氛添上一抹生机。

    铃铛声响起,威尔那绝望的脸上重新爬起一抹朝阳般的生机。眼中透shè出盎盎光芒!

    叮当。

    叮当。

    当脆耳的铃铛声越来越近时,林泽屏住呼吸,轻缓地抬起头,视线落在街道转角。苍白却染满鲜血的脸庞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声音沙哑地呢喃:“你终于出现了。”

    ~~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叫银女!

    叮铃咚当——

    寂寥的街道上,响起这极惹人注意的清脆铃声。可在这条街上,除了林泽与蜷缩在冰凉地面的威尔,再无他人。

    路灯忽明忽暗,发出丝丝的电流音,宛若会被这凄厉的寒风刮得连根拔起一般,摇摇yù坠。

    哗哗——

    又是一串清脆的叮当声响起,街角巷尾处,一道白影不疾不徐出现,迈动那不大不小的步子,宛若九天玄女下凡,携带一股超凡脱尘的气场向林泽行来。

    叮叮。

    女子拥有一头不受任何束缚的白发——或者说,那是一头银发,在橘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惹眼。随着步伐的挪动,那银发宛若闪烁着点点光芒,如梦似幻。

    与飞鹰其他杀手一样,她脸庞上从眉宇间直至柔软的嘴唇上,皆被一副银灰sè面具掩盖。不同的是,威尔脸上多了一副面具,看上去十分狰狞与青面獠牙。而她脸上的面具,却为她平添几分神秘sè彩。除去那双清澈而幽冷的美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的内心,和她掩盖在面具下的面容。

    她拥有淡薄的嘴唇,柔润的下巴,饶是只露出半张脸,仍给人无限遐想。

    脸庞之下,她身躯上披着一件白sè素衣,或是说她那修长的娇躯上,裹着一件单薄的白纱。很薄,很飘渺,随风而动,那双修长的美腿便是暴露在空气之中,白嫩得熠熠生辉。

    林泽注意到,顺着女子笔直的双腿看下去,脚踝处竟是系着一对外形普通的银sè铃铛。随着女子的挪动,那对铃铛便会叮叮作响,发出声音。

    而出人意外的是,这个女子并没穿鞋,她光着那对白生生的豆蔻玉足,就这么踩在坚硬冰冷的地板上。可她却似乎一点儿不觉得难受,疼痛——

    她的步子踏得很轻缓,叮当声一响,她便踩出一步。

    很快,当她行至距离林泽不足三米时,终于停下脚步。

    这是一个不论气质身形,都极其出众的女子。除了看不清容貌之外,她所拥有的女人特质,都足以秒杀万千男人。

    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淡淡凝视着林泽,也许是面具掩盖着,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这么静静地,默默地站在林泽对面。

    女子的出现,令威尔信心大作。

    铃声的出现,让威尔明白,BOSS要杀人了!

    这是BOSS杀人的征兆!

    尽管BOSS脚下那对铃铛从未脱下,可在她不需要,不想杀人时,不管她如何或快或慢行走,都不会让铃铛发出丝毫声音。

    一旦铃铛声响起,便是点燃催命符,听见声音者,必死!

    虽然威尔躺在地上,尽管他浑身疼得要命,可他还是很兴奋。目光灼热而崇拜地望向BOSS,望向满头银发,白衣素裹,出尘脱俗的BOSS——

    他不知道女子叫什么,也不知道女子是哪儿的人,更没听她说过一句话,也不知道她是哑巴还是如何。但在威尔心中,她就是女神,女王,无人可比的BOSS——不知道年龄,却统领着飞鹰的女皇!

    林泽谨慎地望向眼前女子,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沙哑地嗓子说道:“我等你许久了。”

    女子闻言,轻微点头。

    “开始吧。”林泽不再多言,右手一扯,从衬衣上撕下一条布料,轻缓缠绕住染满鲜血的左手,随后用力一系。神sè平静地握住小刀,冷傲而立。

    嗡——

    女子玉手微抬,从衣袖中冒出一把泛着寒芒的匕首。

    匕首通体透明,像是用纯水晶打造一般,看上去十分漂亮。只是,当那把匕首甫一落入女子素手,林泽便是微微皱起眉头。

    他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这个女子,很强大。

    从她抬起皓腕,到衣袖中冒出通体透明的匕首,再到周身释放出浓烈的寒意。她那双清澈迷人的眸子却只是古井无波地凝视自己。没有丝毫情绪上或是心态上的波动。宛若一尊石雕,没有感情。

    迅即将状态调至最佳,林泽紧握手心刀锋,严阵以待。他知道,这将是一场毕生罕见的恶斗。是生,是死,皆在一念之间!

    咻!

    没有任何征兆,女子出手了!

    如一道白光般闪现,那透明匕首转瞬抵达林泽心脏处——

    林泽惊出一身冷汗,忙不迭后退两步,提刀格挡。

    铿!

    刀匕相碰,登时摩擦出激烈火光。林泽手臂轻微一荡,略有脱力迹象。

    嗖!

    一击之后,女子不曾有丝毫停滞,再度向林泽刺去。

    哐当!

    林泽亦是提刀相迎。如他所言,他本是遇强则强的变态,对手越强,越发能激起他滔天战意。第一次交手林泽便感受到眼前女子的强大战斗力。当下催动浑身力量,专注迎敌。

    威尔瘫软地倚靠电线杆而坐,望向激战中的两人,刹那间瞠目结舌。

    他看不清。

    他只看得见一黑一白两道人影晃动,他还能看见一抹妖艳的红光与一道纯净的白光激烈碰撞。其余的,他那双反应并不迟钝的肉眼根本看不清。

    太快。

    BOSS的速度很快。林泽的速度也很快。快到饶是他这个级别的杀手,根本看不清两人的轨迹。

    三分钟之后,激战中的两人分别往后退去。

    林泽一脸冷漠,直勾勾盯着站立对面的女子。心中却无比震惊。

    这个女子,太强大了!

    饶是林泽在与她恶斗之前,已单枪匹马斩杀十余名杀手,可他如今绝对可以保持巅峰状态的八成水准。即便是这样一个水准,能与他打成平手的高手也极为罕见。女xìng——即便是当初为他做了一双皮鞋,各方面能力都极高的女人,也很难与林泽打成平手。

    可眼前这个女子,却是与林泽打了个旗鼓相当,谁也没有流露出劣势的迹象!

    不愧是飞鹰BOSS,不愧是世界最顶级的杀手!这个女子,简直比当初拥有一双赤红眼眸的血鬼还要可怕,战斗力还要强大!

    掌心那把小刀紧握着,林泽扬眉盯着女子,一刻不敢放松。

    如此一个奇女子,林泽从未碰见过。他几乎可以肯定,此生,也不会再碰到一个战斗值强大到这个地步的女子!

    体内蓄满战意,林泽做好再一次交手的准备。他没忘记对方的身份是飞鹰大BOSS,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哪怕内心思绪百转,仍是强行按捺下来,yù与她决一死战!

    气息逐渐调整平缓,林泽默默注视着女子的一举一动。yù拿捏机会反扑——

    然而,就在林泽几乎将全身力量灌入握着小刀的右手上时,这个银发女子却是说出一句让林泽吐血的话。

    林泽要吐血,威尔却是震惊无比地呆住了。

    她。说话了?

    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而且声音,还是那般地好听,如她素手上那把匕首一般,如她那满头漂亮的银发一般。如此的与众不同,如此的清脆悦耳!

    “不打了,你赢不了我。”

    这是女子出场到现在说的第一句话,却让林泽深受打击,他宁可眼前女子一句话也不说,跟他大战三百回合。也好过被一个女子出言嘲笑。

    “我打不过你?”林泽冷笑一声。“我还没使出绝杀技呢!”

    女子不再理他,而是缓步走向威尔——

    威尔脸sè骤变,似乎意识到什么似的,原本恢复神采的眼神黯然下去。嘴角嗫嚅,却说不出话来。

    女子来到他面前,缓缓蹲下,那双清澈的明眸扫了威尔一眼,忽然抬起皓腕,玉指夹着刀锋,递给威尔。

    威尔颤抖着手臂接住那把透明匕首,张大嘴巴要说什么,最后却是将目光落在她那戴上银sè面具的脸庞上,一阵恍惚。

    嘶——

    匕首刺入心脏,威尔本就苍白的脸sè更是毫无血sè。

    林泽很不敢相信地望向威尔,他居然——自杀。为什么?

    威尔用那把纯净的匕首刺破心脏之后,又迅即拔出来。很吃力,却很坚定地拔出来。随后,他用另一只还算干净的手掌将匕首上的血渍拭擦干净,递还给女子——

    女子轻松接下,没入袖口。

    起身,没多看歪着头倒下去的威尔一眼。

    “女疯子!”林泽吐出一口唾沫,大声质问道。“他是你下属,帮你把我引出来,但你却杀了他?”

    缓步而行的女子蓦然转身,那双清澈幽冷的眸子里终于出现一丝寒意,但瞬息间便消失不见,弧度柔美的嘴唇里吐出一句话:“听过我声音的,都要死。”

    “——”林泽语塞。

    听过你声音就要死,那看过样子的,你还不得杀人全家?

    林泽冷笑道:“我也听过。来,弄死我。”

    反正林泽也没打算就这么放她走,她可是飞鹰BOSS,这次放她走,指不定还有下次暗杀呢!

    “你是例外。”女子口吻不带一丝感情。

    “——”林泽又语塞了。

    这么说来,她不打算杀我?

    “我不能放你走。”林泽平静地说道。

    女子目光仍然很清澈,可她接下来说的话却带有强烈的不耐烦味道:“飞鹰已解散,任务自动取消。”一番停顿,她又问。“你能留住我?”

    “——”林泽第三次语塞。

    如果她没说前面那句话,林泽豁出老命,未必留不住她。可人家直接说飞鹰解散了,任务取消了。

    也就意味着她不会再找韩家麻烦。那么——这种情况下豁出老命值得吗?

    女子转身离去,脚踝处的那对银铃竟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林泽却愣在原地,默默发呆,品味着女子离开前丢下的一句话。林泽能听出来,她很讨厌说话,她在说最后一句话时,流露出强烈的不耐烦。仿佛已达到她忍耐的极限。

    “我叫银女,我还会找你。”

    林泽想,如果没有前面的插科打诨,也许她在说出“不打了。你赢不了我”之后,便是杀死威尔,然后丢下这句话飘然离去吧?

    声音很清脆悦耳啊,为何如此讨厌说话?

    林泽摸出一支烟点燃,陷入沉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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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习惯了!

    国安不会派遣特工为韩家卖命,是因为韩镇北终究只是一个商人。哪怕在与东南亚利益集团的谈判上,他牺牲极大自身利益,为国家争取颜面与主导权。老局长依然不敢派特工为他保驾护航。

    国安是国家高级执法部门,是国家机器。老局长做不出也不愿做这种有违他原则的事儿。

    但在善后问题上,老局长充分发挥了他国安一把手的职权。

    一个电话打给燕京分局局长,将韩家别墅的惨烈厮杀掩盖下来。

    死了这么多人,哪怕他韩镇北再牛叉,再实力雄厚。若没老局长的这通电话,他也得费一番心思来压下这桩事。现如今有老局长担保和国安派来的方素素接洽,jǐng方给韩小艺几人录一份口供之后,便毫无逗留地收队闪人。

    近八十余保镖,尽数被杀,竟是一条活命都没留下来。若不是有林泽坐镇客厅,韩家被攻克只是时间问题。

    论整体实力,飞鹰的确当得上世界顶级杀手组织!

    韩镇北在jǐng方赶到前,便已通知手下过来清理现场,待得jǐng方收队,尸横遍野的韩家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唯独清洗不尽的是那浓烈的血腥味与慑人的寒意。

    一个晚上,韩家留下近百条亡灵,没亲身经历与置身现场,很难理解那是何等味道。

    血腥、冰冷、死气沉沉,还有胃部的翻滚。

    饶是福伯这种叱诧江湖多年的老人家,也忍不住皱起眉头,颇不适应。

    他双臂被刺破,虽说没挑断手筋,却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恢复,才能行动自如。

    今晚,是他这辈子经历得最惊心动魄的一晚。他没想到近八十余好手,居然抵挡不住二十人的进攻。而那帮人,仅仅一人一把匕首,便将防御布置得固若金汤的韩家生生撕毁,毫无阻碍地冲杀进来。若非林泽战神般及时赶到,怕是连韩家老爷小姐,也就此殒命。

    想到此节,福伯便是一阵后怕与胆颤。

    意识到韩家已不再有任何威胁,福伯才敢安心接受治疗。此刻坐在对面的是韩家御用医生,福伯从他眼里看见了尊重。

    是的,这名多少掌握一些韩家秘辛的私人医生尊重福伯。

    一只手的手筋被挑断,仍然要用另一只手去战斗。从伤口的新鲜程度来看,这名技艺jīng湛的医生可以分辨两处伤口是在不同时间段造成的。

    “福伯,接下来的一个月,尽量不要活动手臂,也不要沾水。如果觉得脏了,随时联系我,我帮您清洗。”私人医生很庄重地说道。“若是恢复不当,即便以后伤口愈合,也可能会影响您的行动能力。”

    “我一把老骨头,早已不在乎这些。”福伯抽着私人医生亲自为他点燃的香烟,鼻腔喷出一口浓烟,满不在乎道。“我只能给自己一个星期的时间去休息。再多——也坐不住了。”

    私人医生面露无奈之sè,细心道:“这样对您的恢复极为不利。”

    “无所谓。”福伯微笑道。

    私人医生也不再多说,处理伤口之后包扎起来,关心道:“那等您非得工作不可了,发现任何不适的情况,随时叫我。”

    “好的。”

    ————

    原本属于福伯的善后工作因为他手腕被挑破,失去行动能力。故而由韩镇北亲自处理。

    这位拥有一颗强大心脏的上位者在经历一晚的生死浩劫,并未出现太大的情绪波动。虽说眼眶中略有几点血丝,却是jīng神气儿饱满地处理善后。

    直至早上七点,韩镇北才解决所有麻烦。安抚了韩家姐弟,又检查一遍防御系统的稳固xìng,方才回房休息。

    韩小宝这位浑浑噩噩的大少爷的情绪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确定自己又处于安全状态后,居然回房打了一个小时的线上游戏才一蹶不振倒床大睡。

    完全不能理解的林泽得到的答复是,今儿早上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要是不上线跟队友聚合,指不定就落后别人了。

    林泽只能再次感慨。这蠢货果然是神一样的游戏迷。

    盯着眼前女孩儿略显得憔悴的脸蛋,她正专心致志地为林泽的伤口消毒、上药、包扎。足足一个小时才把林泽身上大大小小五处伤口处理好。虽说包扎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却是让林泽心头暖暖的。

    这个女孩子,倒是知道我小林哥昨晚辛苦了——

    女孩儿包扎完伤口,只是咬着唇,低垂着头,没有言语。

    “怎么了?”林泽柔声问道。

    “没怎么。”韩小艺摇摇头,似乎思索片刻后,轻扬起脸蛋,愧疚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你不会受伤,也不会左手才恢复,右手又被刺出几条长长口子。”说到这儿,女孩儿的眼圈登时红了。晶莹的水sè在美眸里打转,只差一点便会流淌在脸蛋上。

    “傻瓜。”林泽啪嗒点了一支烟,宽慰道。“也许你不知道,这一处伤在我的职业生涯中,并不算严重,而且为你挨刀,我心甘情愿。”

    韩小艺心头一震,登时满怀柔情而略显呵斥地说道:“不许你说这种话。”咬着唇,凝眉望向林泽,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林泽喷出一口浓烟,不可遏止地咳嗽两声,理顺气息道:“我以往执行的任务中,许多都是九死一生,只要接了,就很有可能丢了xìng命。而即便我顺利完成任务,拖着满身伤痕的身体回来,也没人给我的伤口消毒、上药、包扎,他们也许会居高临下地跟我说,林泽,这次你做的很不错,以后继续努力。是的,这就是我拼死拼活完成任务后得到的全部奖赏。一句口头上的赞许。而若是我哪次没能完成任务,或者是完成了,但做出一些不符合他们要求的举动,最终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你应该知道,我只是一个编外特工。而我跟你解释一下,什么是编外特工。就是我为国安做事,却不受国安保护,无法享有特工权限。立功了,是那些领导的。失败了,与国安无关,由我自己扛。”

    林泽说完,指间的香烟也焚烧到尽头,他捻灭扔进烟灰缸,目光柔和地凝视着韩小艺:“但我保护你,替你挨刀子,却得到你的关心,你的照顾,你的心疼。你说,我是不是心甘情愿这么做?”

    韩小艺哭了。

    泪水如同失去细线贯穿的珍珠,一颗颗从眼眶滚落下来。沾湿她漂亮的脸蛋,流入她诱人的小嘴。

    苦涩而难以下咽,如林泽的处境、他的人生、他的遭遇,令人心疼。

    林泽想安抚这个无声抽泣的女孩,她却忽然扑进自己怀中。双臂用力搂着脖颈,让他无法动弹。

    “我不会让你再过那样的生活,我会关心你,心疼你,照顾你,努力让你开心,快乐,幸福。”韩小艺哽咽着说道。泪水却是肆无忌惮吧嗒掉下来,浸湿林泽的衬衣,与他身上的血水融为一体。不分你我。

    林泽享受着女孩儿深情的拥抱,嘴角浮现一抹恬静和满足的笑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担惊受怕一整晚,你也累了,快休息吧,等起床了我给你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我给你做。”韩小艺执拗地说道。

    “好。”林泽认真地点头。“但我最近消化能力不好,你给我煮一碗方便面就成。”

    “扑哧——”

    韩小艺破涕而笑,想用力捏一下这个胆敢嘲讽自己厨艺的男人。但小手落在他腰腹处,却不敢用力,只是轻轻捏了一下。

    这一**而撩人的揉捏当下让林泽心猿意马,严肃道:“快睡吧,看你满脸憔悴,别熬成老姑婆了。”

    帮韩小艺盖上被子,林泽独自来到客厅,发现凌晨两点便赶来的方素素竟端坐客厅,默默发呆。

    “怎么还没回去?”林泽踱步过去,好奇问道。

    “等你。”方素素回过神来,缓缓起身。

    “等我做什么?”林泽一脸迷惑。

    “进别墅有人指路,我怕出去找不到方向而迷路。”方素素一脸淡漠地说道。“等你带我出去。”

    “——”

    ————

    这片别墅区很大,说起来,若不是林泽记忆力惊人,第一次来这儿还真有可能迷路。

    已是清晨,初秋的凉风有些寒冷,踱步在小道上的方素素下意识紧了紧手臂。

    “我是不会脱衣服给你披上的。”只穿一件衬衣的林泽抢先说道。“我不是一个喜欢在女人面前袒胸露rǔ的男人。”

    方素素淡漠地白了他一眼,撇嘴道:“你这身脏衣服,我也不屑穿。”

    林泽微笑,继续抽烟。

    道路并不长,徒步三分钟便能抵达方素素停车的地方。也不知是林泽疲惫不堪,步伐缓慢,还是方素素刻意放慢脚步,总之五分钟过后,他们才走完一半路程。

    终于,在两人停在车门前时,方素素开口问道:“你不怪局里没派人支援你吗?”

    “习惯了。”林泽漫不经心弹掉烟灰。

    方素素被他一句话堵住,又道:“局长说过,这是他主动安排给你的最后一个任务。完成这次的保护任务,以后你就不再受任何束缚。”

    林泽惨笑一声,回望方素素道:“那你认为我能做什么?”

    “我觉得你什么都会做,也能做好。”方素素平静道。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是可怕的,可有时候,却是极其愚蠢的。”林泽没正面回应,而是蹦出这句话,说道。“待会儿你驱车左转一下右转一下,前行三百米再连续两次左转,就能出别墅区。”

    说罢,他转身便走。

    “林泽。”方素素轻轻喊了一声。

    “嗯?”林泽回头。

    “我想知道,如果以后方局长不再要求你接任何任务,你还会继续做下去吗?”方素素很忐忑很紧张地问道。

    林泽表情有些僵硬,他沉凝了足足一分钟,仰起头咧嘴道:“我这条命是老家伙给的。他愿意且想做的事儿,我就做。”他顿了顿,好奇道。“你呢?打算一辈子当特工当成老处*女?”

    方素素没理会林泽这句玩笑话,言辞略有深意地说:“跟你一样,我的命也是局长给的。”

    ~~

第一百五十四章 血染的风采!

    送方素素离开别墅区,林泽重回韩家别墅时已是早上九点,随便塞了点冷硬的食物下肚,狠狠地灌下一大杯冷水。

    昨晚失血过多,对普通人而言,怕是要在医院躺上一周方能恢复。林泽却只觉得口干舌燥,颇有些口渴。喝上一大杯冷水,便躺床上小憩而去。

    三个钟头后,林泽悠悠醒来。

    这是他一个习惯xìng规律,或者说紊乱的生物钟——

    普通情况,林泽不管何时何地,都能保证六个钟头的睡眠。这份睡眠时间足够让他整天处于生龙活虎状态。

    如昨晚结束生死之战后,他反而无法安神休息,小憩一会便自动醒来。

    拍了拍晕眩yù裂的脑门,林泽端起床头柜上备好的一大杯凉水,凶残地一口气喝尽,默默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

    说到底,他的心理上终究还有一些无法磨平的伤痕。

    执行任务时战友的被迫死亡、十几岁在道上卧底,导致他对黑白界限的模糊、前些年,更是对她的意外身亡悲痛yù绝。

    那半年糜烂而放纵的经历不止让他成为一个花丛老手,夜店浪子,更承受着半年难以入眠的惨状。

    他很想睡,哪怕脑袋疲劳得完全当机。可不管他如何闭上眼睛,不去思考任何问题。他就是无法安睡。

    而作为一个能力足够强大的特工,他清楚地知道,安眠药会上瘾,以他的失眠程度,势必要服用大量安眠药才能入睡。可他的工作不允许他大量服用安眠药,那会让他出现间歇xìng幻觉。

    他的工作,他的处境,背负的不仅是他个人的生命,还有国家荣耀。

    那份压迫感和使命感,还有来自jīng神上的摧残,让林泽真正尝试过痛不yù生的苦楚。

    “呼——”

    林泽喷出一口浓烟,起身将窗帘拉开,午后的阳光挥洒而入,将原本幽冷yīn森的别墅笼罩在一片祥和安宁之中。chūn天终于来了,花草树木也焕发出新一轮生气,活力盎然。

    昨晚那名满头银发,光着脚丫,系着铃铛,仅露出半张脸蛋的女子让林泽想到她。想到这个曾并肩作战,默契无双的她。

    若她活着,可还幸福?

    若已死去,可有遗憾?

    林泽不知道。

    他认识她,了解她,但不懂她。就在她即将要拉开心扉,任由林泽在她世界横冲直撞时,她走了,宛如后会无期般消失在他的世界。

    一口气吸完剩余的半截烟,林泽在房间脱光衣服洗澡。

    他不怕凉水浸染伤口,更不怕被感染,耽误伤口的恢复。

    多年的职业生涯让他的身体犹如铜墙铁壁,别说这么点小伤,再严重些,他也照样能用冷水洗澡,饮酒抽烟,丝毫不忌。

    他是个男人,是条汉子,这一点勿用老局长吹擂,更不用小黑去评价。人们心中自有定论。

    洗完澡,重新恢复jīng神气之后,林泽换上一套福伯备好的衣服,开门下楼。

    他说过要为韩小艺做一顿丰盛晚餐,那他一定会去做。

    林泽不是一个喜欢承诺的男人,大部分时间,他会拒绝做这样的选择。是承诺,还是让对方失望?

    这是很难抉择的。

    承诺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承诺是许多人拿来讨好,拿来欺骗的噱头。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做出承诺而去实现的人,少之又少。

    林泽是个例外,因为他极少承诺。一旦承诺,便誓死不渝。

    不管简单到只是一顿晚餐,或是困难到保护韩家生死。承诺了,便会做到。

    这是林泽的做人原则。

    韩家一家人昨晚都是胆战心惊度度过的,一宿没睡,白天如何补充睡眠也难以恢复jīng神。

    林泽没选择做太过油腻的晚餐,而是利用素食和清淡的素材来做一顿丰盛的素菜。

    妙手豆皮素菜卷、素菜盒子、素鱼香肉丝、素菜卤,素菜饭等——

    整整十二道素菜,耗费林泽足足两个钟头方才做好。

    当他解开围裙时,发现韩镇北已经下楼。而楼上也传出韩家姐弟激烈的脚步声。估摸着知道赶飞机要早些出门吧。

    韩镇北目光柔和地落在从厨房出来的林泽脸上,他几乎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希望林泽给他答复,给他承诺。

    强大的隐忍能力与变态的心xìng让韩镇北按捺住这份浓烈的冲动,只是放下报纸,拿起茶几上的雪茄盒子,笑道:“抽一根?”

    “我刚做好一桌素菜,抽烟会影响菜肴的口感——”

    “哇,爹地你真大方,这雪茄全世界才生产不到一千根,我上次听说可要五万美金一根。”韩小艺不期而至地下楼了。

    “不过既然韩先生这么客气,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泽话锋一转,坐在他对面,神sè不改地接过雪茄。

    五万美金一根?

    那我抽一口都是多少钱啊?

    林泽终于不淡定了。他知道韩镇北这种顶级富豪都舍不得抽的雪茄,定然十分昂贵。与市面上流传的那些所谓珍品有本质上的区别。

    果然,才抽一口,林泽就**得跟没了骨头似地躺在沙发上娇喘——满脸陶醉。

    有资格跟韩镇北平起平坐抽雪茄的人不多,有资格抽韩镇北都舍不得抽的雪茄的人几乎没有。林泽是个例外,因为他拯救了韩家三条人命。

    如果说林泽第一天到来他还抱着强烈的试探心理,那么到现在,他已对林泽完全放心。

    一个在战场上不惧生死,如战神般所向披靡的男子。再坏能坏到哪儿去?

    一个劳累整夜,起床便细心为韩小艺做一顿丰盛的素菜,再卑劣能卑劣到哪儿去?

    一个才年仅二十岁的男子,再无耻,能无耻到哪儿去?

    韩镇北再次望向林泽的目光,像是看待自己的儿子——

    “放首血染的风采。”韩镇北对一名仆人说道。

    客厅有环绕音响,本是拿来富家弟子开派对之用,但韩镇北从未开过。他今儿很想听歌,他的心xìng早在二十年前,便打磨得圆润而坚如磐石,可在与林泽的这几天相处之下,不知怎的,他竟是生出些许血xìng与无畏的豪迈。

    这份情绪对一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超级商贾是极为致命的。

    韩镇北也清楚地知道这份情绪很危险,但不管了,谁让坐在对面的是林泽,一个他信得过的年轻人?

    这年头即便是贫民百姓,能让他们信得过的人都不多。何况是权力场上浮尘的韩镇北?

    他那由始至终都冷峻内敛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放心的弧度。

    “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你是否还要永久的期待/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歌曲通篇豪迈、振奋人心。

    韩镇北点这首歌,既是送给自己,又是送给对面的年轻男子,林泽。

    他沉默着聆听这首对年轻人而言陈旧又古老的歌曲。他却面露庄严地品味着歌曲中的意境,沉重而平静。

    曲毕,林泽放下指间的雪茄,面sè复杂地望向韩镇北,嘴唇张开,吐出两个字:“谢谢。”

    韩镇北内敛地笑着,没有说话。

    他已经掌握林泽部分资料,又或者说,他无需假借他人之手来了解林泽。亲眼见到的,难道还不如那些沾满yīn谋味道的文件来得真切吗?

    这是一个有血xìng的男子,这是一个曾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男子,为国家荣耀付出血汗与青chūn的男子,哪怕他明明才二十岁。但他那双苍老而深邃的眸子,却透shè着一个四十岁中年男子才有的神采。

    谢谢。

    这是林泽对他吐露的词汇,却原本是韩镇北要对林泽说的。但韩镇北觉得这句话太肤浅,太苍白。所以他选择另一种方式,一种对林泽的认可,对林泽的尊重,对林泽灵魂深处的落魄与憔悴拍出激烈的掌声的方式。

    委屈算什么?冷漠算什么?不被认可又如何?被踢出局又如何?

    你做那些,是为得到认可,是为享受荣耀么?你是这样的人吗?

    韩镇北发出这样的疑问。而后主动替林泽回答。

    你不是,你只是默默充当着一个付出者,你所做的一切,只需在共和国的旗帜上留下血染的风采,便已足够。

    韩家姐弟搞不懂这两个男人在聊些什么,他们只觉得这首歌很怀旧,苍老得有些不可思议。至于其它的,他们不懂,也永远不会懂。

    吃过晚餐,收拾好包裹,韩家姐弟便向他们的爹地拥抱告别。

    韩镇北搂着韩小宝的时候,眼里透着一抹激赏,心下喟叹:“不愧是我韩镇北的种。”

    昨晚的事儿他历历在目,韩小宝往rì像个废材一样蜷缩着,虚度着,可真正生死关头,他还是拿出了男儿的血xìng与无畏。

    林泽随姐弟俩上车,站在门口的韩镇北与福伯眺目望向缓缓驶出别墅的轿车。

    良久,韩镇北转身,安详地凝视福伯一眼,宛若一块心头大石放下来,轻缓道:“一个满身荣耀的战士在保护他们,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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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哪儿都行!

    “禽兽,昨晚你追出去时说你在等一个人。最后等到了吗?”韩小艺一双白生生的美腿霸气地搭在茶几上,半边身子窝在沙发里,手里捧着一碗甫下飞机回别墅便催促林泽做的皮蛋瘦肉粥,一勺一勺往小嘴里送。

    “等到了。”林泽如饥似渴地握着遥控,频道游离于免费和收费之间,他好纠结,好难过。死丫头,你一碗稀饭到底要吃到什么时候,难道就不能体谅一下我这个老男人的饥渴心情吗?

    “等的是这帮杀手的头头?”韩小艺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

    “嗯。”林泽极其敷衍地点头。

    “最后的结果呢?”韩小艺来了兴趣。或者说——她很迫切地想知道,威胁自己和爹地的杀手头子,是不是已经被林泽干掉了。

    即便重回华新市,韩小艺仍然担心爹地的处境。昨晚的厮杀饶是她这种豪门出身的大小姐也从未见过。

    太血腥,太残忍,太让人心里压抑。若非林泽杀神般出现,指不定现在就被送进火葬场了。

    不过,韩小艺终究不是普通女孩。心理素质要比普通人强很多。所以亲身遭遇这次暗杀事件,倒是没留下多少yīn影。

    “那个杀手头子很厉害。”林泽嘴角终于扬起一抹冷笑,冷酷地说道。“但终究不是我的对手,在与她大战三百回合之后,我一招禽兽不如将她彻底击溃。她答应我从此不在华夏国出现,我这才放走她。”

    “放走?”韩小艺惊讶地问道。

    “嗯,怎么了?”林泽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可是杀手耶。”韩小艺撇嘴道。“你居然放走要杀我的杀手?”

    “唉,也许你不知道,我这辈子从没杀过女人。”林泽轻抚脸颊,沉凝道。“尤其是称赞我帅气的女人。”

    “贱人!”韩小艺不高兴了。娇嗔道。“你这个死禽兽,万一她以后又来杀我怎么办?难道你为了一个称赞你帅气的女人,连我都不顾了吗?”

    “瞎说。”林泽翻白眼道。“我让她写下保证书,她决计不会再找韩家麻烦。”

    “呸,杀手的话你也信,真是脑子进水了。”韩小艺扔掉碗筷,套上人字拖说道。“懒得跟你这种见到漂亮女人就腿软的禽兽扯淡。”

    “换洗的衣服放在床头,要洗澡自己拿去换。”林泽扭头说道。

    “——”韩小艺腿一软,脚下一空,差点站立不住。

    这个死禽兽,真把自己的内衣拿去洗了?

    想到这儿,韩小艺便浑身发烫,脸蛋儿更是布满红cháo,说不出的娇艳yù滴,妩媚动人。

    去燕京之前,韩小艺曾抱怨没了仆人保姆,衣服没人洗,这对小姐少爷都是十指不沾阳chūn水的有钱人物,当然不怎么会洗衣服。林泽出于安全考虑,便一口答应以后衣服由他来解决。韩小艺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这禽兽真拿去洗了——

    虽说洗衣服有洗衣机,可是——晾衣服还是要用手,那自己的小内内岂不是被他…

    韩小艺娇躯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有些麻麻的,有些酥酥的,还有些软绵绵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幸好韩家大小姐没什么洁癖,否则那近十条纯棉小内内全得扔掉了。

    当然,她没洁癖也只是针对个别人,换做其他男人动过她的亵衣,哪怕是韩小宝,她也会将对方碎尸万段。

    若是林泽知道韩小艺的内心活动,他定然又要感慨长得帅果然有优待。

    一夜无话。

    林泽早早为韩家姐弟做好早餐,洗了个冷水澡,便去取车。

    长假放完,林泽颇有些劳累不堪,短短几天假期,他连战两场。初次是跟疯子薛这个武痴恶斗,而后便是单枪匹马猎杀十余名杀手。最后又与银女打了一场看似谁都没受伤,实则无比惊心动魄的恶斗。说起来,这场恶斗较之跟疯子薛的那场,有过之无不及。

    跟疯子薛的恶斗,林泽有把握保证双方不出人命。

    但跟银女的那一场,林泽一点儿把握也没有。稍有不慎,便会命殒黄泉。

    等韩家姐弟吃过早餐,林泽便驱车载他们上学。

    抵达紫金花,林泽立刻嗅到一股朝气蓬勃的味道。久违的青chūn校园,久违的气味,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甫一进教室,林泽便听到同学们叽叽喳喳的探讨,大致上是对这次长假的汇报工作。形容最离谱最夸张的当属王喜这个蠢货,他素来言辞浮夸,事无大小,从不平铺直白描述,而是添油加醋三分真七分假的娓娓道来。让傻逼听着悠然神往,智者听着嗤之以鼻。

    “哟,小林哥,这才几天不见,怎么眼看着就消瘦了。连眼眶都深陷下去,莫不是这几天rì以继夜安干着难以启齿的事儿?”王喜打趣道。

    一帮牲口闻言,也是贱笑不绝。

    “回家问你妹去。”林泽没好气地拧着包包回座位。

    王喜竖起中指,落回座位准备上课。

    有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喜纯粹一句玩笑话,却被前排的董小婉听在心上。纠结半晌,还是摸出小巧手机给林泽发了一条短信。

    “你还好吗?很劳累吗?”

    短信如石沉大海,没得到林泽回复。一堂语文课董小婉也是心神不宁,连钱老师喊她,反应也慢了几个拍子。

    不过长假过后,学生的jīng神明显不济,钱老师倒也不觉得奇怪。温和提醒她上课专注一点,旋即便放过这位名声在外的小才女。

    语文课结束,昏昏沉沉的林泽从瞌睡中醒来,揉了一把因睡姿过当而略显麻痹的脸颊,起身去洗手间抽烟。

    走廊上碰到从前门出来的董小婉,他面露微笑,正要问好,董小婉却是偷偷摸摸往他手心塞了一张纸条,而后神sè慌张地低头离开。

    林泽莫名其妙,摊开纸条一看,纸条上赫然写着放学后校门见。好似怕迷糊的林泽搞不清具体时间,细心的董小婉还标注是中午。

    “中午不是不能离校吗?”林泽满脸迷惑,旋即痛心地感慨。“唉,连大才女也堕落了。难道三年一班再也没有跟我一样对教室和书桌充满眷恋与痴迷的三好学生吗?”

    摇晃着脑袋跑去洗手间抽烟提神,连抽两根,洗了一把冷水脸,这才jīng神奕奕回教室。只是满身烟味令身边学生皱眉捂鼻。

    “装。”林泽腹诽不已。

    上午最后一堂课是英文课,夏书竹表情认真地授课完毕,下课前又是当着全班学生的面让林泽下课后去一趟办公室。

    “假公济私啊——”林泽一肚子牢sāo,“敢不敢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又频率极高的喊我去办公室,会惹人怀疑的啊。”

    单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夏书竹跟董小婉xìng格上的差别。

    董小婉羞赧矜持,即便对林泽的思念已十分强烈。却还是采取委婉而内敛的方式来处理。

    夏书竹就不同了。作为新时代的时尚女xìng、御姐、制服女郎——她就比董小婉要奔放得多。

    当然,林泽猜测她也是仗着自己见过她家长,吃过她家饭菜,才会如此肆无忌惮,杀气逼人。

    眼看着别的学生杀向食堂,林泽心痒难耐,忙不迭小跑来到办公室。

    夏书竹见他气喘吁吁而来,心头一片得意,暗忖这家伙终于知道守时了。很满意地从抽屉取出礼物盒,说道:“在巴厘岛给你买了点小礼物。”

    林泽接过礼物,立马猴急地拆开。

    “一个软垫?”林泽瞪大眼睛。“有什么用?”

    言语中充满失望。

    “——”夏书竹深深地明白自己的身份是教师,如果说出来,那教师形象将会在林泽面前一落千丈。

    教师送学生软垫,只因担心他上课睡觉落枕,扭到脖子?

    以这样的心理送这份礼物,夏书竹觉得自己已经被爱情冲昏头脑。如果真说出来,那就是傻逼了——

    她只是恶狠狠地白了林泽一眼,没有言语。

    “教室椅子挺硬的,咯的我屁股疼。有个软垫倒也不错。”林泽收下软垫,笑道。“谢谢你的礼物。”

    夏书竹一脸崩溃,但还是一脸期待地望向林泽。似乎在等待什么。

    “没什么事儿了吧?”林泽试探xìng问道。

    他觉得夏书竹这饥渴的眼神有些可怕。他不会忘记上次只是一个小动作,就差点被那个四十岁大妈误会。

    想到这儿,林泽生怕夏书竹兽xìng大发,抵挡不住自己的美sè诱惑,在办公室把自己给推倒。忙不迭后退两步,以软垫护胸,神sèjǐng惕地说道:“你想干嘛?”

    “我送你礼物。”夏书竹语调很别扭地说道。“难道你没什么送我的吗?”

    林泽心头一松,旋即又轻视道:“你这人太俗气了,送人礼物是心意,为什么要指望别人也送你一份?”

    “我本来就是个俗人。”夏书竹倔强地说道。

    “那我请你抽烟怎么样?”林泽摸出一包从韩镇北那儿顺来的zhōng nán hǎi,认真道。“极品zhōng nán hǎi,我从燕京带来的特产。尝尝?”

    “——”夏书竹大怒,冷笑道。“我又不抽烟。”

    “那我真没别的送给你了。”林泽耸肩道。“不然等下次我想到了再送?”

    “我脚疼。”夏书竹晃动那双穿着丝袜的诱人美腿,嘟囔道。“这高跟鞋真是折磨人。”

    “然后呢?”林泽抽了抽眼角。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我上次看中一双平板鞋,蛮漂亮的。”夏书竹很担心林泽这家伙又想歪,明示道。

    “这样啊——”林泽大松一口气,释然道。“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又要我帮你摸腿呢。一双鞋而已,下次买给你。”

    “混蛋!”夏书竹怒道。“就算我真是想你给我摸腿,你还不乐意吗?”

    “在办公室不乐意,在别的地方——”林泽邪恶地眨了眨眼睛。“摸哪儿都行。”

    “滚!”

    林泽跟夏书竹的茶杯几乎同时飞出大门,瞧着角落摔成碎末的灰太狼茶杯,林泽喟然感慨:“这回不止是买双鞋那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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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砍他!

    第一百五十六章 砍他!

    董小婉做贼似的在校门口等待,不停抬起手腕看时间。从十二点一刻等到一点,她足足等了四十五分钟,也没等来她rì夜思念的林泽。

    发短信不回,打电话没人接。

    董小婉那颗被林泽占领的芳心七上八下,不得安逸。

    陷入折磨人的爱情中的女孩,总是尤为患得患失。她们没有自我,失去dú lì思考能力。对方的一个小动作,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眼神,肢体动作,都能让女孩儿百转千回,细品慢琢。

    如今的董小婉便是如此,她本是一个极有主见,十分dú lì的女孩儿。可她仍然不能免俗,被这该死的爱情折磨得六神无主,情难自禁。

    “他是不是忘记了?”董小婉轻叹一声,才女特有的多愁善感悄然涌上心头,jīng致典雅的脸蛋上爬起淡淡的失落与黯然。活脱脱一个现代版林妹妹。

    就在可怜的董小婉已不知该继续漫无目的等待还是折身回校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蓦然转身,那不是她朝思暮想,午夜梦回的林泽是谁?

    当林泽那张在她眼里说不出的英俊的脸蛋映入眼帘时,董小婉很不争气地手心冒汗,浑身僵硬。

    “等久了吧?”林泽姿态潇洒地弹掉烟蒂,一脸温柔地说道。

    “没——没有。”董小婉粉嫩的小舌头有些打结。芳心更是不可遏止地乱跳起来。

    怎么回事儿——明明他都答应做自己的男友,为什么还是会莫名的紧张呢?

    “你肯定下课就来了,我怕你肚子饿,所以去学校的超市拿了点水和吃的,咱们在路上慢慢吃吧?”林泽很体贴地说道。

    “嗯。”董小婉矜持地垂下头,心中却想,其实不用买吃的,早上我拖到爸妈上班才起床,已经用偷偷买来的材料煲了一壶汤,只等你去喝呢。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林泽很直白地问道。

    “去——我家。”董小婉婉转地说道,脸蛋却是羞红一片,不敢去看林泽那双让她心乱如麻的漆黑眸子。

    “你家?”林泽微微皱眉。虽说他很好奇为什么董小婉这么小心翼翼塞纸条给自己,但这女孩素来矜持腼腆,倒也没想太多。可哪儿想到女孩子家家一开口就是去她家。不免让林泽颇有些疑惑。

    “我的意思是——”董小婉也意识到这话太具有暗示xìng,心头一突,解释道。“这次长假出去写生,我画了一点东西想要送给你。”

    林泽释然,点头道:“其实你完全可以带到——”

    接下来的话他没说完,而是指了指站牌处的公交车,笑道:“这会儿也不好打车,不如我们坐公交吧?”

    “好的。”董小婉自然欣然接受。这样她能跟林泽在路途上多相处一会,多闻一会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并不好闻,但她很喜欢。

    女孩总是这样,喜欢一个男生,就算他三天三夜不洗澡,浑身酸臭,她也觉得这就是传说中的男人味。

    若是女孩讨厌一个男生,哪怕他一天洗三次澡,还喷上一点迷人的古龙香水,她依旧认为刺鼻。

    爱情这个东西,真是魔鬼啊——

    公交车上人不多,林泽拉着董小婉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轻声细语地交谈着。

    他不将刚才那番话说出口,倒不是他不知道说什么,而是感受到董小婉那份纯纯的,温润的情愫。说出来,实在有些令人尴尬。故而突兀地转移话题。

    车速并不快,微风拂面,阳光明媚,在这午后显得格外舒适,令人浑身暖洋洋的。

    林泽扭开一瓶矿泉水递给董小婉,又拆开一根巧克力棒,笑道:“怕不怕变胖?”

    董小婉莞尔笑道:“我一直都喜欢吃这个。”说着接过林泽亲自拆开的巧克力棒,心头的甜蜜不比巧克力棒差多少。

    吃着甜甜的巧克力棒,喝着他亲手扭开的矿泉水,偶尔将余光落在林泽那五官挺拔的脸上,董小婉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咔嚓。

    前排一打扮怪异,头顶回角帽,大约三十岁的男子转过身,很专业地将那甜蜜温情的一幕拍下来,将时间与动作永远定格在相片里。

    嘶嘶。

    男子手中的相机是拍立得,一拍便能获得相片。见林泽董小婉两人好奇望向他,他略有些歉意地上前,谦和地笑道:“两位抱歉,我是节目电台的记者,正在做一期情侣档节目,刚才见两位气氛融洽甜蜜,便忍不住拍了一张,我刚拍了两张,这张送给你们。”

    林泽微笑,也没说什么。董小婉玉容上却是红晕满布,接过相片,两人头碰着头欣赏。

    “我觉得把我的脸型拍的有点失真了。我本人的脸要比照片上的长和立体。”林泽指点道。“你倒是很上镜,鹅蛋脸,大眼睛,连卷长的睫毛都能看见。 但是为什么你眉心蹙着,有心事吗?”

    林泽好奇地问道。

    “没有啊。”董小婉忙不迭摇头,温婉地说道。“我觉得拍得很好呢。”

    照片上,这对男女并没做出太特别动作,姿势也谈不上亲昵,可这份默契和融洽的气氛,却是将那位记者一下子就吸引住了。男的谈不上多帅,却很成熟。女的温婉动人,看上去极具内涵。这样的配对,的确值得人们祝福。

    在公车上逗留大半个钟头,林泽吃光巧克力棒,矿泉水也喝得一干二净,可还是饥肠辘辘,饿得发慌。

    董小婉见他这般模样,却是掩嘴笑道:“你食量好大。”

    “这正是我体魄强壮的基础。”林泽扬起肱二头肌,做出凶残状态。

    董小婉抿嘴轻笑,很矜持,很优雅。

    抵达董小婉居住的小区附近,已经逼近两点。甫一下车,林泽便表情严肃地说道:“小婉同学,你堕落了。”

    “啊?”董小婉吃了一惊,好奇道。“我怎么啦?”

    “你翘课也就算了,居然拉着我翘课,而且让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真是不厚道。”林泽很委屈地说道。

    “这个啊——”董小婉反倒狡黠地说道。“我今天请假啦,所以不算翘课呢。”

    “那你帮我请假了吗?”林泽期待地问道。

    “没有——”董小婉尴尬地想道。“要是我帮你请假,不就穿帮啦?”

    林泽随手点了一支烟,笑道:“走吧,去你家,我正在努力当一个翘课比上课多的好学生,你又帮我刷新了翘课数据。”

    董小婉所居住的地方是二环某地一处花园式小区,看小区环境和楼层格调,应该是近几年竖起来的,价格应该不低。看情况董小婉家的环境也很不错。

    说起来,能在紫金花读书的学生,除非是极个别成绩优异的贫困生,大部分家境都还算殷实。否则也承担不起昂贵的学杂费与生活费。

    两人并肩行走在街边的人行道,一个身躯消瘦而极具力量,另一个外貌温婉而气质出众,当真羡煞旁人。

    只是不知究竟是羡煞林泽能有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是羡慕——肯定不是后者。

    拐入小区门口,两人刚要进门,侧边的小巷口忽然涌出二十多个手持刀片,模样凶狠的小混子。

    这帮人甫一瞧见林泽,便是嘶吼着喊道:“砍他!”

    话音一落,二十多个手持明晃晃刀片的小混子跟疯了似地朝林泽冲来。

    董小婉登时小脸煞白,不明白到底什么情况。甚至不能确定他们是冲自己来的,还是其他人而去。

    林泽见状,却是眉头一皱,二话不说拉着董小婉狂奔。

    他们是冲自己来的。这一点无需置疑。但在北区,敢找自己麻烦,会找自己麻烦的并不多。

    不多,不代表没有。以林泽对目前北区的局势分析,几乎可以肯定是上次被废掉的三个地区老大的手下。

    想到这儿,林泽心头掠过一片yīn霾,更是怒气横生。

    yīn霾的是,他身边跟着董小婉这么个弱质女流。他不敢恋战,更不敢冲进人群杀他个片甲不留。

    怒的是,那帮地区老大还真是不死心。敢当街寻仇。

    不过想归想,林泽脚下却没半点停留,火速往附近的巷子跑去。

    进小区?

    他不敢。

    这事儿林泽还不知如何收拾,进入小区,闹大了动静。让董小婉如何自居?让董家如何安生?

    他选择往外面跑,往人少的地方跑。可是,董小婉在跑出百余米,便暴露出体力上的不济,跟不上林泽节奏。

    林泽把心一横,拦腰抱起董小婉。

    奔跑中的董小婉惊呼一声,脸蛋上写满诧然懵懂。仰起头,却看见林泽那张脸庞上写满冷静,还有耳畔传来的一句温柔细语。

    “不要怕,有我在。”

    言罢,他抱着心情激荡的董小婉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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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愿你一世为魔!

    林泽没往人多的地方跑,而是尽挑些人少、路窄的巷子钻。不说那帮紧随其后的刀手,饶是依偎他怀中的董小婉也不能理解。

    为什么要这么做?

    人多的地方不是更安全,更让那帮刀手投鼠忌器吗?

    即便是董小婉这种没见过这类场面的乖乖女,也潜意识认为冲到人多的地方,才能得救。

    可真是如此吗?

    人多的地方,他们就不敢乱来,不敢砍人?

    林泽可不这么认为!

    这帮人敢当街持刀行凶,那估摸着就是受到了死命令:砍死林泽!

    再者,怕也是他们的大哥承诺给予他们极为丰厚的回报,他们才有这个胆子和气魄!

    既然如此,即便在大街上,他们就会怕?砍死林泽,蹲几年号子,出来就当老大。这比在场子里当跑腿的强百倍!

    在林泽看来,反倒是大街上会束手束脚,若是被人群堵住,反而不好逃脱。董小婉极有可能受到伤害——

    这是林泽不允许发生的。

    往巷弄深处跑,没有围观者,没有普通市民,不怕被人看见,不怕——

    林泽松下臂弯里的董小婉,将她放在地面,见她神sè仍有些慌乱,拖着她的手往前方一条死路走去。

    身后的刀手大约落后三十余米,很快便能追上来。

    董小婉懵了。

    她不知道林泽为什么往绝境走,而且,看他神sè淡定从容的样子,还一点儿也不害怕——

    要知道,那可是二十多个持刀凶汉啊,被围住,还能有活命机会吗?

    “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活了。”董小婉那颗柔软而倔强的芳心做出残忍的决定。这一刻,她已忘却这条命不止属于自己,还属于养育她长大chéng rén的父母。

    “也许你并不是很清楚。”林泽停住脚步,转身,向满面担忧与迷茫的董小婉说道。“我以前是道上混的。严格一点说,现在也是。”

    董小婉闻言,反而平静地说道:“我也说过,我不在乎。”

    “我杀过人。”林泽很简洁明了地说道。

    “——”董小婉闻言,轻咬嘴唇,美眸中掠过一丝坚定。“我相信你不是坏人。”

    “如果有必要,我以后还会杀人。”林泽神sè十分严肃,甚至有些苛刻。

    这是一个好的契机,他明白董小婉的心意,但他要让她知道,她身边的男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有时候,林泽愿意撒一个美丽的谎言。还有些时候,林泽不愿隐瞒太多。

    譬如现在,林泽就想让董小婉知道一些事儿,知道自己的一些事儿。

    董小婉那张煞白的脸蛋上终于有些松动。那双水汪汪的美眸中蕴含着一丝后怕。

    蹬蹬——

    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惊醒将董小婉拉回现实,她似乎做出决定,深吸一口气,口吻认真道:“我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可我猜得到在道上混。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如果一定要我在你被杀和杀人之间做个选择,我愿你一世为魔。即便要下地狱,我陪你下!”

    林泽动容。眼里掠过一抹深刻的温暖。

    这,就是至死不渝的爱的誓言吗?

    林泽不知道,他只知道,只要自己活着,董小婉就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用柔力将董小婉推后两步,他手腕一晃,一把闪烁寒光的刀锋便是跳跃至手心,轻轻握住,嘴角泛起一句呢喃轻语:“老友,杀鸡焉用牛刀?”

    狭小的巷弄中,林泽一夫当关,迎敌二十余刀手,却是满面淡然从容,不流一丝惧意。当得起万夫莫敌!

    自他身上,更是冒出一股强大的气息。强者的气息!

    “如果可以!我不想见到你——杀人!”董小婉在身后激动地喊道,早已泪流满面。

    他将后背留给她,她却将整颗心,乃至整个人生托付给他。不知是濒临绝境中的哀伤,还是这一刻忽然而至的心灵交融,董小婉流下了滚烫的泪水。

    林泽转头,沉寂的脸庞上浮现一抹惨笑:“若能选,谁愿满身污血?”

    “杀!”

    “砍死他!”

    “砍了他就能当老大!”

    “兄弟们,为大哥报仇!”

    刷刷刷!

    刀手们扬起刀片,道道寒光忽然乍现,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扑哧!

    小刀毒蛇般咬住最前方一人手腕。刀片落地,响起哐当之声。林泽一脚踢开他,手中小刀宛若灵蛇一般,令人眼花缭乱在手心跳动。每一次攻击,都有一刀手被刺中手腕。失去战斗力。

    二十余人,二十余普通刀手,对拥有变态战斗力的林泽来说,实在起不到任何威胁。

    但他要保证没有一个刀手趁机钻过他布下的防线,对董小婉造成哪怕一丝威胁。所以他的脚步总是停留在一条线上。

    而就在刚才,董小婉说,如果可以,不要杀人!

    这就像是一记jǐng钟一样,在林泽脑海里响起。

    他没杀。

    一个也没杀。

    哪怕这帮人都想要他xìng命,都要拿他的脑袋当上位的垫脚石。可在林泽眼里,他们都是一群可怜人,一群被当做炮灰的家伙。

    不杀。

    所以才会受伤。

    林泽小腹处被刺破一个不太深的伤口,他手腕一翻,锋利的小刀闪电般切断这名刀手四根手指——

    惨叫声响起,却不是林泽发出来的。

    直至那帮刀手被尽数刺破手腕或是斩断手指,林泽方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二十余刀手,在这狭隘的空间与林泽血战,却只轻轻刺破他的小腹,其余人连他一根汗毛都没碰到。

    而事实上,若非林泽谨记着董小婉那番善良的请求,也实在不愿当着董小婉的面杀人。林泽不会受伤。

    保护一个清白又脆弱女孩的心灵而受点微不可见的轻伤,值得。

    当这帮刀手哼哼唧唧躺在地上痛苦呻吟时,董小婉终于忍不住冲了过来。

    他的小腹处渗出细微的血珠,显然是受了刀伤。泪水再次肆无忌惮地滚落下来。手忙脚乱地想去看他的伤口,却又不知如何下手。

    她的jīng神一下子就崩溃了。

    “我真没用——好没用,连你受伤都不知怎么办——”董小婉痛哭起来。

    林泽握住她的小手,柔声道:“你只是一个单纯的高中生,又有什么理由,什么资格让你会这些呢?”

    “因为我是你的女朋友!”董小婉坚定地扬起那张漂亮的脸蛋。“你会受伤,我就一定要会!”

    林泽无话可说,安抚住了愧疚自责的董小婉。摸出电话,用那冰冷决然的态度说:“刀疤,来这儿处理一下。”

    挂掉电话,林泽拉着黯然神伤的董小婉离开。

    林泽本想回韩家别墅去包扎伤口,却在董小婉的坚持下,去了她家。

    坦白说,林泽越来越觉得董小婉不似表面那么柔弱。就在刚才两人陷入绝境时,林泽甚至感受到这个外表典雅文艺的女孩儿,竟是做出必死之心。

    她不怕死?

    怕。

    但为了守护某些东西,她可以不怕。

    林泽心头无比感慨:“我林泽何德何能,能获取这般女子的芳心?”

    在他看来,他配不上优秀的董小婉。这个如水晶一般的女孩儿。

    她的世界是五颜六sè的,她的人生是丰富多姿的。自己呢?没有缤纷的sè彩,甚至连黑白,有时都模糊不清,无法分辨。

    一个满身污秽的自己,又怎么配得上单纯善良,勇敢又温柔的女孩呢?

    伤口不深,几乎只是擦伤,对林泽这种一身刀枪伤疤的狠货而言,实在无伤大雅。

    可董小婉甫一拉着林泽进屋子,便手忙脚乱搬来医药箱,取出纱布、消毒酒jīng、药物。轻轻地脱掉林泽身上的衣物,面容紧张忐忑地处理林泽受伤的地方。

    她是第一次,但她仍然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孩儿,在第一次稍微弄疼之后,她便再没让林泽受到一丝的不适。

    在清理伤口,上药,包扎的过程中,女孩儿的泪水从汹涌澎湃到只留下玉容上的泪痕,足足落了十分钟的泪水。不论林泽如何拭擦,她的泪水都宛若决堤一般,停不下来。

    终于包扎好伤口,紧张又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中工具。正要将父亲的衬衣披在林泽身上时,动作再次僵硬。

    起初,她因为紧张,根本没去留意林泽赤条条的上身。此刻心神稍宁,当她目光落在林泽身上时,泪水再一次决堤。

    横着的,竖着的,长的,短的,那一条条触目惊心,令人心疼无比的疤痕横七竖八留在林泽身上,让本就无比自责脆弱的董小婉胸口撕心裂肺般疼痛。

    她那葱白玉指颤抖着去触摸那些伤口,一触便缩回来,直至第二次鼓足勇气,她才细细摩挲那让她心如刀割的伤口。

    那么多,他当时一定好疼好疼。

    董小婉扬起满面泪花的脸蛋,哭泣地说:“你好傻——你怎么能对自己如此残忍?你怎么能让自己满身伤痕?你可知道,你若有事,我也决计不会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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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绝望的董母!

    眼泪吧嗒吧嗒自雪白的下巴滴落,董小婉咬着唇,眨着漂亮而净雅的眼眸,那卷长的睫毛好似贴上去似的,又长又密,十分惹人怜爱。

    她就这么泪流满面地盯着林泽,美眸中写满怜惜,宛如她的小情郎身患绝症,即将离开人世一般。说不出的悲恸与哀伤。

    林泽轻叹一声,伸出粗糙的手掌拭擦她眼角、脸上的泪痕,柔声说道:“哭什么?我又没什么事儿。”

    他如此说着,心中又何尝不明白她的心意。

    深爱着一个男人的女孩儿,别说看见这个男子满身伤痕,哪怕是受到一点儿挫折,也能委屈得落泪。

    董小婉本就是个内心纤细敏感的女孩儿,这与她的xìng子有很大关系。所以在她瞧见林泽身上那纵横交错,数不清多少的疤痕,自是心痛无比,情难自禁。

    扣上纽扣,林泽没敢将自己赤条条的上身暴露在董小婉面前。若是让她看见后背上那几条新添的伤口,怕是又要一番痛哭了。

    接过女孩儿递来的温水,林泽喝了半杯,缓缓点上一支烟,含笑道:“你不是说有礼物送给我吗?”

    “嗯,你等我一下。”董小婉言罢,羞涩地起身,往她的闺房走去。

    我不介意参观你的闺房啊——

    林泽在内心呐喊。

    趁着董小婉拿礼物的空挡,林泽打量起董小婉的家。

    装修谈不上多奢华,风格偏向水墨画。洁白的墙壁上悬挂着多幅山水画和临摹篆书,想来她父母都是文化人,且对古典文化颇有钻研。

    书房房门微开,也不知是主人出门太急还是如何,林泽一眼窥见书桌后摆放的巨大书架。凭借极好的眼力,文化水平不高的林泽辨识着各类书籍。

    有古典文化书籍,也有世界名著,更有极为偏门生冷的各类书籍,可谓包罗万象,不像攀附风雅之辈拿来当门面。

    “难怪能熏陶出这样一个小才女,家庭教育对孩子的成长的确有着潜移默化的作用啊。”林泽喷出一口浓烟感慨。“我那从没见过的老头子大概是杀猪的,不然怎么会生出我这么个粗鄙的家伙?”

    林泽自怜自叹感慨着,董小婉却是略有些羞赧地抱着一个画筒出来。

    林泽微笑着说道:“画的什么啊?这么神神秘秘做什么?”

    他如此说着,却是很不客气地伸出手,yù从董小婉手中夺来。

    董小婉却是忙不迭后退两步,将画藏在身后,楚楚可怜地说道:“你要先向我保证,看了之后不许笑。”

    林泽哑口无言,暗忖:“莫非把我画成猪头了?”

    素来自称偶像派的林泽抽了抽眼角,嘀咕道:“如果真把我画成猪头,别怪我辣手摧花。”含笑点了点头,笑道。“放心,我不是那么肤浅的男人。认识我这么久,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

    “真不是很了解呢。”董小婉毫不客气地说道。

    也许是跟林泽又经历过一些事儿,她在言语上明显放开一些。不像以往那样吞吞吐吐,饶是满腹经纶,却表达不出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来吧,不要藏着掖着,就算你只把我的帅气画到刘德华这个级别,我也不会责怪你。”林泽调侃道。“我知道我惊世骇俗的长相真的很难用笔去描画。”

    董小婉闻言,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因林泽身上伤疤撩拨出来的最后一点哀伤也是烟消云散,微笑道:“说好不准笑哦。”

    “嗯。”

    林泽接过画卷,甫一展开,便立马呆住了。

    这——

    怎么跟照片一样,素描能把一个人画的这么像吗?

    林泽抓起茶几上的镜子,看一眼镜子,看一眼素描画,眨了眨漆黑的眸子,仰头望向董小婉:“你真是把我的样子烙印在骨子里了啊。画的太像了。”

    董小婉闻言,登时羞赧地垂下了脑袋。

    是的。她已经把林泽的模样刻画在脑子里,一辈子不会忘记。否则,她又如何能在空旷的野外画出千里之外的林泽容貌呢?

    若非对这个男人感情至深,是绝难做到的。

    重新低下头,林泽开始欣赏这副大才女的杰作。

    画的很传神,将林泽的眉眼勾勒得惟妙惟肖。不得不说,董小婉的画技相当了得,那唏嘘的胡渣子,深邃忧郁的眼神,还有那根经典的长白山,无一不出卖着那林泽一半明媚一半忧伤的闷sāoxìng格——

    除此之外,素描图旁还撰写着一首李商隐的无题小诗: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林泽轻声念出,忽然诗xìng大发,不由分说抓起笔在素描画上写道:“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写罢,他笑着望向董小婉说道:“你觉得我这首诗怎么样?”

    董小婉在他刚才落笔之时,便目不转睛盯着看,此刻见他询问,不由心头慌乱,忙不迭点头道:“写的很有意境呢。只是不知道这首诗出自哪儿呢?”

    董小婉熟读唐诗三百首,jīng通各种古诗词,可这首诗她还真没听过。倒是最后一句话让她面红耳赤。

    林泽扔下笔豪迈笑道:“这是我自创的。”

    看他那率xìng逼真的模样,当真将脸皮练得厚如城墙。这首诗分明是徐克导演《倩女幽魂》里的作品,且只羡鸳鸯不羡仙也改编自卢照邻《长安古意》的“愿作鸳鸯不羡仙”。此刻当做他的作品,实属卑贱下作。

    也许小林哥自认文化水平,甚至于内涵修养也不及董小婉,故而才有打肿脸充胖子的自卑行径。

    董小婉温婉地点了点头,笑道:“意境很美,用词也很漂亮。前后呼应得很好呢。”

    林泽叼着烟,眼珠子使劲儿往脑门上翻。别提多嚣张。

    “只可惜这幅素颜没把我结实的身材和完美的曲线勾勒出来,只是一张脸而已。”林泽轻叹一声。“其实,我最迷人的地方,并不是英俊的脸庞——”

    董小婉扑哧一笑,打趣道:“如果你愿意做模特,我也不介意帮你画。”

    林泽抬头瞥了一眼时间,见才不到四点,便是严肃道:“这是一个严肃的决定,你怎能如此轻浮?”

    “好吧——”董小婉含笑道。“那林官人,您愿意为小女子客串一次模特吗?”

    “莫跟老衲客气,待贫僧摆造型,再由师太落笔。”林泽极其恶搞地说道。

    “哈哈哈——”董小婉本是个娴静优雅的人儿,哪儿听过林泽这番滑稽之极的话语,当下便捧腹大笑起来。

    等林泽扬起肱二头肌,脱掉衬衣,将线条流畅,肤sè偏向小麦sè的上身暴露在董小婉面前时,女孩儿登时便心如鹿撞起来,竟是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

    按捺这份焦躁感,董小婉将一张白纸夹在画架上,很专业地素描起来。

    董小婉作为紫金花名声在外的才女,可谓是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jīng通。曾在全市青年钢琴大赛、书法大赛、古筝大赛上纷纷获得一等奖。绝对是多才多艺的女孩儿。否则她又岂能在紫金花这种卧虎藏龙的贵族式高中获得才女之称?

    林泽做好造型,便定在那儿不动了。只是偶尔趁着董小婉沉思时点上一支烟,喝上一口水。

    半个钟头过去,董小婉已画好大半,见林泽身躯渐渐往下垮,不由叫嚣着嗔道:“上去点啊,对,再上一点,嗯,就是这个姿势——”

    林泽被董小婉这番话折腾得浑身乏力,殊不知门外的董母却脑袋当机。

    上点?就是这个姿势?

    这是从自家女儿口中说出来的话?

    本就在单位受到无尽委屈愤然离去的董母登时如被雷劈,傻在门口。

    咔嚓!

    拿钥匙打开门,她还没开口,董小婉倒是先惊呼出来。

    “妈——你,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我不能回来么?”董母寒声道。“小婉啊小婉,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是这样一个不知羞耻的孩子,太让我失望了!”

    言语之中,充满无尽的凄凉与绝望,宛若忽然世界末rì降临一般,声嘶力竭。

    ~~

第一百五十九章 内部电话!

    董小婉手握画笔,嗔笑痴颠凝望一个满身刀疤的陌生男子。

    这名陌生男子则是摆出各种极为不雅的姿态,他拥有一头凌乱而乌黑的头发,眼眸略显散乱和不羁。牛仔裤几近拉到胯间,看上去跟街上那些染黄毛、扎耳洞的二流子没任何区别?

    这就是董母进门时映入眼帘的所有画面。

    她如何不生气,怎能不绝望?

    她从二十八岁生了董小婉,便一辈子为她拼搏奋斗,不就是为给她一份安定幸福的生活环境吗?不就是为她在起跑线上不输给别家孩子吗?

    不能给她最奢华的生活,董母却在努力给她最幸福的生活环境。难道这样,她还不能懂得做父母的一片苦心吗?

    自己哪怕在单位受尽委屈,也不敢跟领导对着干,只敢气愤离去,一路哭回家。到现在还双眼红肿,心头布满yīn霾。

    但既便如此,董母脑海里还想着女儿晚上回来,该做什么好吃的让她放松一下。

    可是——她就是这么回报自己的?

    上课时间带异xìng回家?

    光着身体给他画画?

    这就是自己花重金请画师教她画画希望得到的结果吗?

    工作上受挫,家庭上遭打击。此刻的董母身心俱疲,心灰意冷,连活下去的勇气都快遗失了。

    她面如死灰般凝视着屋内的这对男女,眼眸中流露出强烈的绝望之sè。

    “妈——不是您想的那样。”董小婉急得快哭起来,解释道。“林泽是我的同学,跟我一个班的。”

    “是吗?”董母脸sè难看到极致,不知是对女儿的绝望还是对自己失败人生的嘲讽,不冷不热道。“这个满身刀疤,抽烟姿势这么娴熟,还有一件扔在沙发上沾满鲜血的属于他的衬衣,就是三年一班的学生,你的同学?”

    “难道堂堂紫金花是专门出产这种社会渣滓的学校吗!?”董母几乎是吼出来的。

    董小婉被吓蒙了。

    在她的记忆中,温婉知xìng的母亲从未如此暴怒过。她岂会知道,董母今儿不止被她刺激得心灰意冷,还被单位的领导用心险恶,言语恶毒的攻击。

    此刻的她,满世界都是灰暗的。

    林泽见这对母女对峙着,反倒有点被置身事外的错觉。心道:“阿姨你说的一点儿也不错,我的确是社会的渣滓。可是——我会承认吗?”

    没等董小婉再解释什么,林泽单手一抓,本yù穿上董小婉父亲的衣服。可人家母亲已经回来,他自是不方便再穿。将那件满身血渍的破烂衬衣穿上,冲董小婉的母亲微笑道:“阿姨,我真是小婉的同学。”

    “小婉是你叫的?”董母怒道。

    她已经绝望了。什么理xìng?什么温文尔雅?什么知识分子,她已全不在乎。

    “我也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并不是社会渣滓。相反,我还是一名文化知识分子。”林泽面sè认真地说道。

    “文化知识分子?”董母冷笑连连,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看向林泽。“我从没见过满身刀疤的文化知识分子!你是给那些帮派堂口的大哥上文化课的吗?”

    林泽哑然失笑,这董阿姨,还真是形容的有趣。不由苦笑着摇头道:“那倒也不是。”

    “我在教育局干了二十年,难道谁是文化人,谁是社会渣滓还看不出来么?”董母一脸的绝望。

    什么教育局,什么文化人,董母如今身心俱累,实在没心情也没能力去想那些了。

    她也不给林泽再说什么的机会,心灰意冷地摆摆手,淡漠道:“你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

    董小婉见母亲流露出如此神sè,怕是真对自己绝望了。心头也是无比凄凉,眼泪又冒出来了。

    “阿姨,您既然是文化人,那应该不会介意我借用你的洗手间一趟吧?”林泽见跟她没兴趣再跟自己扯下去,提出一个唐突的要求。

    董母微皱眉头,不耐烦道:“用了快些走。”

    说罢有气无力地坐在沙发上,连看一眼董小婉的心情也没有。

    “好的。”林泽有些心疼的瞥了一眼茫然无措的董小婉,暗忖。“你母亲已陷入疯魔状,简单的安抚和解释是起不到作用的。试试我的法子有没有效吧。”

    林泽进入洗手间的第一件事儿便是将手机开机。上面立刻传来几条董小婉上午发的短信,不由心头一暖,感慨这妮子真是对自己牵肠挂肚。但旋即想到她在客厅外的处境,快速拨通一个号码。

    “喂。”林泽坐在马桶上,慢悠悠点了一支烟。

    “谁啊?”话筒里传来一个盛气凌人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

    “林泽。”林泽冷淡的吐出自己名字。

    “喀拉——”话筒传出跌落办公桌的声音,三秒钟后,声音再次传来。“小林哥?”

    “嗯。”林泽凝眉喷出一口浓烟。

    “您这时打来电话,是有什么吩咐吗?”话筒那声音充满惊恐与不安。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激怒林泽。言辞之恭敬谨慎,匪夷所思。

    “你认识你们单位一姓杜女士吗?年龄大约四五十岁左右。”林泽平静地问道。

    “杜清华?”话筒里那男音传来。

    “我不知道具体名字。”林泽摇摇头。“把她的详细资料告诉我,方便我确认。”

    三分钟的资料汇报,林泽确定就是董小婉的母亲之后,他弹了弹烟灰,言语中充满冰寒之气,淡漠道:“她今儿在单位是不是受气了?”

    程鹰傻掉了。

    您老人家要不要这么明察秋毫?我这才骂了她不到两个钟头,你怎么就能收到消息?

    “我不希望还有下次。”林泽冷漠无情地说道。

    程鹰忙不迭点头称是。

    林泽他惹不起,也不敢得罪。不止怕他报复自家儿子,也担心正如堂哥程自强所言,得罪了他会承受巨大灾难。不管如何,程鹰都打算在林泽面前夹着尾巴做人。

    脸面、尊严?有小命重要,前途重要吗?别开玩笑了!

    “以你教育局办公室主任的身份,大概知道她丈夫是做什么的吧?”林泽岔开话题问道。

    他起初得到的信息只是杜清华在教育局工作,那么既然如此,他就可以从程鹰着手。而自己一提,他便轻松答出名字。两人想必还很相熟。所以林泽才会冷言冷语地jǐng告,并希望通过程鹰套出更多信息。

    “她老公应该是文化局的。”程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道。

    “知道了。五分钟后,你再给我打个电话过来。说什么不重要,但要——”

    “小林哥,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程鹰知道,林泽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有些明目张胆和伤人自尊,程鹰立马接下话茬,不让林泽说出那些让自己脸面无光的话。

    “先这样。”

    林泽很从容地挂掉电话,而后又拨通一个特殊号码。

    电话一接通,林泽便淡漠地说道:“帮我接华新市文化局局长专线。”

    “请稍等。”

    嘟嘟。对面传来一阵转接的电子音。

    这是内部电话。

    甚至可以说,这是林泽执行任务时的权限之一。又或者说,普通特工是没这权限的。林泽有,是因为他跟老局长相熟。老头子给他开的后门。

    其次,则是林泽干的一些事儿,总是特别的危险和复杂。老局长摄于林泽尴尬身份不能给予他太多帮助。但这种简单而不费吹灰之力的后门,他还是会使劲儿给林泽开的。

    一个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忠诚战士,获得这么点儿小优小惠,在老局长看来一点儿也不过分。

    电话终于接通,对面传来的是一个略带文艺气息的低沉男音,以嗓音的苍老程度来看,不会低于五十岁。

    “喂?哪位?”文化局局长霍城有些莫名其妙。这号码很奇怪,没来电显示,却很直接地向霍城表达了一个信号,打这通电话的人不简单。只要不是太过违背他原则和工作理念,他会尽量满足对方。

    文化局局长,说来似乎并不那么让人尊崇,却是油水很足的部门。霍城在这个位子坐了十几年,自然清楚无比。

    “局长,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儿。”林泽喷出浓烟,平静地说道。

    “说罢。”霍城很通达地说道。

    能打来这个电话的人不简单,霍城又是在官场浸yín多年的老人家。也懒得多费唇舌,只要不是太伤害文化发展,霍城都不太好拒绝。

    若是提出的要求太离谱,霍城拼了得罪某些高官,也会誓死反抗。

    这正是没能力再往上爬的原因,也是他能坐稳这个位子的原因。

    伤害一些人的利益,却能对整个文化发展起到很大帮助。有些人对他恨之入骨,但还有些人很欣赏他的作风,尊重他的品德。

    有光明,就一定有黑暗。有黑,也一定有白。全是光明,这个世界就太虚伪。全是黑暗,这个世界就太绝望。

    霍城就是夹在黑白中的存在。

    “我想局长你抽空请我吃顿饭。”林泽很平静地说道,一点儿也不像是开玩笑。

    霍城却是有些呆住了。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请求?

    电话对面的年轻男子打来这个电话,就是提出这么一个简单又诡异的要求?

    霍城有些费解。但还是沉稳地说道:“可以。什么时候?”

    “你安排。”林泽说道。

    “那不如就今晚八点?”霍城说道。

    “八点我还在上晚自习。”林泽说道。

    “——”霍城那颗已逐渐衰老的心脏抽了抽,委婉道。“九点半?”

    “嗯。那会儿我出校门了,大概半个钟头内就能到达。”

    “那成,我九点半等你。”霍城斟酌了一下,询问道。“要带什么人赴约吗?”

    “姓董。年龄五十岁左右,他妻子叫杜清华。”

    “没问题。”

    ~~

第一百六十章 何方神圣?

    工作上领导排挤,家庭里遭受重创。

    无力坐在沙发上的杜清华神sè恍惚,眼神暗淡无光。

    董小婉见母亲如此失落绝望,很想解释林泽并不是她所说的社会渣滓。然而转念一想,林泽的确承认他是道上混的。被母亲骂一句他是社会渣滓,似乎并不为过——

    董小婉夹在中间有些崩溃了。

    咯吱。

    洗手间门被拉开,林泽洗手出来,一脸平静,看不出丝毫的变化。

    董小婉见他出来却是神sè更为慌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杜清华则是连看一眼林泽的心情都没有。她一看见林泽衬衣上的血渍和他那不修边幅的模样,便心头积郁,怒火横生。若非多年熏陶出来的良好修养按捺着暴躁的情绪,她怕是要吐出恶毒话语了。

    “阿姨,我——”

    电话铃声预料之中地响起,林泽瞥了一眼来电显示,便是接起电话说道:“程局长啊,对,我是小林。嗯,好的,晚上一定到。”

    程鹰挂断电话,满头大汗,差点崩溃掉。

    小林?

    我都想叫你一声林大爷——

    收起电话,林泽冲眉宇间掠过一丝疑惑的杜清华道:“阿姨,您别生气,我这就走。”

    杜清华抱胸转头,不去看他。

    林泽向董小婉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让她不要担心。这才无可奈何地离去。

    说到底,杜清华如此绝望,盖因她心情极度低落时回家,却发现在自家客厅里,女儿跟一个满身疤痕的男子打情骂俏。而且画面不堪入目。与往rì女儿矜持优雅的作风大相庭径。换做任何做母亲的,恐怕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毕竟,董小婉只是一个高三年级的高中生。与一个陌生男子在客厅谈笑风生。虽说没发现肢体上的接触,可即便如此,仍是让在教育局工作二十年的杜清华难以接受。

    “妈——”董小婉怯弱地走到杜清华面前,想去宽慰母亲那颗受伤的心。

    “以后你再跟那个男人来往,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杜清华冷冷道。

    董小婉崩溃了。

    不让自己跟林泽来往?否则母亲跟自己断绝母女关系?

    这句话,到底有多沉重?

    董小婉无声地落泪,泪眼模糊地站在原地。好半晌,她忽然哇地一声,冲进卧室锁上房门。

    杜清华那颗受伤又冰冷的心泛起一丝柔软之意,坐在沙发上呆滞地呢喃道:“女儿,妈也是为你好。你还小,不懂事儿。可妈活了一把年纪,怎么能把你往火坑里推?不管那男人对你多好,看他满身疤痕,若不是道上混的,一个普通人会被人砍成这样吗?妈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哪天因为他而出了事儿,你让妈怎么过?”

    另一方面。杜清华是真的不能想象,素来文静矜持,颇具大家闺秀风范的女儿,如何会跟一个外表并不出sè,看上去极尽流里流气的男人发展到这个地步。哪怕之前她已隐约猜出女儿可能喜欢上一个男孩,甚至恋爱了。但她不论如何也想不到,女儿喜欢的男孩,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异类!

    难道自家女儿真的堕落到这一步了吗?

    想到这儿,杜清华也是泪水盈满眼眶,心痛无比。

    ————

    林泽陪着满腹牢sāo的韩小艺吃过晚餐,又在cāo场上放松了一会,便回教室上晚自习而去。

    对于林泽不期而至地翘课,韩小艺早已有心理准备。夏书竹也似乎对吊儿郎当的林泽没辙。能遮的尽量帮他遮,不能遮的——夏书竹也没发现林泽不上课,会有校领导找他麻烦——

    连当初经常找麻烦的李晓和张大锤也偃旗息鼓了。

    殊不知,这两个猥琐男从台面上转做地下工作,一个劲儿在古鑫耳边吹风,让这位股东会董事的儿子出面。

    进教室时还差十分钟上课,学生皆是交头接耳,好不热闹。落座最后一排的林泽一眼看见董小婉,却发现她很沉寂憔悴地捧着书本,只是那无神的美眸和黯然的神态告诉林泽——她根本没心情看书,只是在做做样子而已。

    见她如此,林泽也不便在教室打扰他。只得情绪复杂上晚自习。

    晚自习是英语,夏书竹布置一张考卷,下课要交。

    英语课一直是林泽稍微能听懂的,虽说他对夏书竹讲述的某些内容颇有微词。但终究是他能勉强听懂的课程之一,不敢大放厥词。

    在这几个月的耳濡目染下,笔试上倒也有些进步,一百五的试卷拿下一百分问题不大。

    两节晚自习匆匆流逝,做完试卷,交给组长,夏书竹便宣布下课。

    下楼时,林泽拉住韩小艺说道:“今儿换两个人送你们回家。其中一个你见过。”

    “谁啊?”韩小艺好奇问道。

    “神父。上次那个废你车顶的杀手。”林泽微笑道。

    “让杀手保护我。果然有创意。”韩小艺调侃着说道。“记得早些回家,本小姐不吃宵夜根本睡不着。”

    “嗯,好的。”

    与韩家姐弟分别,林泽目光锐利地发现董小婉在主干道的路灯下低头行走,看上去十分消沉失落。与往rì的温婉雅静不可同rì而语,心头微微一疼,快步上前喊道:“小婉,等一下。”

    低头缓行的董小婉娇躯一颤,双肩轻微的抖动着,却是不敢回头,只是继续往前行去。

    “躲着我是因为你母亲的关系?”林泽两步行至她面前,背对着灯光下的脸庞上浮现一抹苦涩的温柔。

    董小婉的泪水已经流干。她红肿着眼眸,微微仰起头,哽咽地说道:“妈妈不让我再见你——不然她就跟我划清界限,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本是一张极具古典美的脸庞在此刻憔悴不堪,极其惹人怜爱。林泽也顾不得许多,伸手拭去她脸蛋上的泪珠,用一种极具担待的口吻道:“你妈不愿你跟我接触,不愿你见我,是因为她认为我满身刀疤,觉得我是一个不入流的道上混子。是吗?”

    董小婉咬着柔唇,很矛盾地点头,轻声道:“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即便你是道上混的,我也相信你跟别人不一样。”

    林泽嘴巴一阵苦涩。忽然拉起她冰凉的小手,温柔道:“现在,我们去证明这一点。让你母亲知道,你喜欢的男人,不是一个你妈妈眼中的小混混。我们一起面对你妈妈的质疑,共同去承受你妈妈的愤怒和讨伐,好吗?”

    董小婉凝视着林泽那张极度认真的表情,柔软地说道:“我知道我终究不会选错男人。”

    ————

    杜清华一整晚都躺在床上休息,她没心情吃晚饭,也没心情准备晚饭。老公提前打电话说临时有一个饭局,不能回家吃饭。女儿没吃晚饭,便偷偷去上学。

    躺在床上的杜清华忽然觉得天好像塌了。人生也没希望了。

    女儿喜欢上一个混混?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是教育工作者,但她的观念并不是特别的落伍,她在发现女儿可能有意中人,甚至可能谈恋爱之后,她都没有反对。可是,她怎么都接受不了女儿跟一个满身刀疤的男人谈恋爱。

    我杜清华的女儿,至于堕落到这个地步吗?

    就算对方不是一个极其优秀的男人,难道连一份普通工作都不能有吗?

    她甚至能想象到若是女儿真的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以后每天住在发霉的充满酒气的破房子,随时可能被这个男人的仇家追杀,过着朝不保夕的rì子?

    泪水肆无忌惮地滚落下来,她的心都碎了。

    叮叮——

    电话不可遏止地响起。

    前面响的是手机,她看来电显示是程鹰,直截了当地挂掉。而现在,座机又响起。来电显示还是程鹰,杜清华仍然想挂掉。可对方终究是领导,即便言语上攻击自己,若是总不接电话,影响很不好。

    调整一下情绪,杜清华接通电话。

    “喂,老杜啊,你一直不接我电话,该不会还在为下午的事儿生气吧?”电话一接通,程鹰便口吻柔和地说道。

    “程主任想多了,我只是有些忙碌。”杜清华平静地说道,但言语中透着一股排斥的意味。

    “没有就好。我这边有个饭局,想让你陪我一道儿过去。有时间吗?”程鹰微笑着说道。

    “饭局?”杜清华微微皱眉,程鹰的饭局,素来是拉着办公室里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去。从没自己的份,杜清华也不屑于去参与。可这次忽然喊自己去,不由好奇起来。

    杜清华知道程鹰的私生活还算检点,饶是让那个二十多岁,人美声甜的同事去,也无非是撑面子,倒不是图谋不轨。再者,虽说自己保养还算得当,却也是为人*妻为人母,近五十岁的老女人。并不担心会发生在圈内肆掠的潜规则。

    “嗯,我要陪一个很重要的客人吃饭,九点半之前请你一定赶到。”程鹰微笑着说道。

    杜清华心情极度不佳,本yù推辞,岂知程鹰态度极其强硬,她无奈之下,便是应承下来:“好的,我一会就过来。”

    挂了电话,杜清华略微收拾一番,刚yù出门,又在茶几上留下一张纸:宵夜留在冰箱,热一下就能吃。

    驱车来到程鹰约定的酒店,一家在华新市数一数二的高级酒店。这又让杜清华有些莫名其妙。

    教育局虽说也是不错的单位,可像这种极为奢侈的酒店,程鹰这个级别的主任,还是不太可能去的。停好车,甫一出停车场便瞧见焦急等在门口的程鹰,两步上前,好奇问道:“程主任,这次陪的客人是谁啊?怎么来这么好的酒店?”

    程鹰抬起手腕看着时间,急迫道:“先别问,里面已经有个重量级的人物在等。咱们已经来迟了。”

    “陪同的不止我们?”杜清华更加不明就里。

    “文化局局长,他已经等候半个多钟头。我也是临时才得到通知。”程鹰夹着公文包道。“快进去吧。”

    两人进入大厅,当来到包间时,包间内的几人登时目瞪口呆——

    “老公?”

    “清华?”

    “你怎么也来了?”

    董庆瑞和杜清华皆是一惊,旋即满脑袋迷惑。

    但文化局局长霍城正襟危坐在这儿,他们也没做太过激的反应,忙不迭落座,脸上却是浮现出浓烈的诧然之sè。

    文化局和教育局同时作陪的客人,会是何方神圣?

    这四人中,唯独程鹰暗暗感慨堂哥说得没错,林泽这狠人居然一个电话能把文化局局长喊过来等他大半个钟头,果真开罪不起啊——

    ————

    PS:凌晨2章连更。嗯,坦白说,前几天编辑又不止一次让肥肥多存稿。多存稿的意思就是肯定不能爆发。肥肥是顶着很大的压力在爆发。并不是邀功,如果想邀功,肥肥牺牲一部分利益——直接一点说,申请全本免费更新,肥肥已经伤害了自己很大的利益。但为了每个喜欢这本书的读者都能看下去,肥肥还是申请了免费。这是自愿的,大家看的开心,肥肥也开心。

    不爆发的时候,肥肥基本也从不让大伙给予需要花钱的支持。那么爆发的时候,肥肥希望有能力有闲钱的朋友,能多少支持一下,让书在爆发期间,各项数据都能好看一些。以上~

第一百六十一章 董小婉的爆发!

    董小婉很好奇为什么林泽告诉司机的地址并不是她的家。

    不是说要一起面对母亲的质疑,承受母亲的愤怒吗?

    带自己去酒店做什么?

    董小婉微微偏头,凝视着一脸平静的林泽,好奇问道:“我们去酒店做什么啊?”

    “见你爸妈。”林泽微笑道。

    “见我爸妈?”董小婉微微一惊,难道林泽已经背着自己约了父母?想到这儿,董小婉内心满是甜蜜的同时,还有些担心。

    万一谈不妥怎么办?假如母亲还是下午的态度又如何处理?

    手心微微涔出细微汗珠,咬着柔唇说道:“如果我妈还是不愿接受你,怎么办?”

    林泽略一思索,笑道:“我觉得你妈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这哪儿是讲不讲道理的问题。”董小婉轻叹一声,颇有几分林妹妹的意味。“根本就是我妈无法接受你的造型啊。”

    “造型我可以改,要不是你给你做模特,我才不会在女人面前袒胸露rǔ呢。”林泽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柔荑,安抚道。“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也会让你母亲脱离苦海,早登——”

    为什么这话说得如此顺溜?

    看来待会儿要管好嘴巴,免得乱放炮,又把杜清华给得罪了。

    很快,的士停在酒店门口,林泽付了车资,拉着董小婉进入酒店大厅。

    他已收到程鹰发来的短信,知道他们在哪间房,也确定董小婉父母都已抵达。便是从容地往包间行去,也没让侍者领路。

    “你爸妈就在这个包间。”林泽转过身,冲忐忑紧张手心冒汗的董小婉说道。

    “我们——就这么进去?”董小婉眉宇间流露出掩饰不尽的担忧。

    “那我们应该怎么进去?”林泽捏了捏她的手心,柔声道。“没事,有我在身边。”

    董小婉鼓足勇气,沉重地点头。

    ————

    杜清华跟董庆瑞皆是一脸迷茫地等了足足大半个钟头。坦白说,他们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以他们所坐的位子和身份,几乎都是别人求着他们办事儿。很少出现主动等人的场面,而且一等便是大半个钟头。

    哪家客人这么了不起,架子这么大?

    董庆瑞本身不是一个xìng子急躁的主儿,他只是为顶头上司愤愤不平。虽说以他在文化局的职位,陪霍城吃饭的机会并不多,却并不代表一次都没有。仅有的那几次,他所见的皆是那帮人老早就等着霍城,并很卑躬屈膝地伺候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霍城不高兴。

    如今这场面,他还真没见识过。不由对这次陪的客人多了一分迷惑。

    董庆瑞尚且如此,杜清华的心情就更不济了。

    经过下午董小婉的事儿,如今她心烦意乱,坐立难安,根本无法耐心等候。

    可偏偏,自己的顶头上司程鹰却心平气和地坐着,根本没有半点不悦。这可与程鹰往rì的做派不同。他虽说私生活还算检点,可脾气却臭的很,否则也不会公然辱骂杜清华。

    程鹰心平气和等待,老公的那位老上司——文化局局长更彻底,干脆闭目养神,说不出的风轻云淡,哪儿有半点浮躁恼怒的意思?

    这个客人——莫不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

    否则两个地位不俗的实权人物能这么心甘情愿地等待?

    咯吱。

    包间房门终于被推开,门一开,包间内的四人便将游散的目光投向门口——

    看清门口站立的一男一女。董清华面露震惊。程鹰神sè如常。董庆瑞眉头微皱。霍城则是目光中透着一丝诧然之sè,深深地凝视林泽。

    董家夫妇几乎是呆在椅子上,并没起身的迹象。

    倒是他们的领导、上司很从容地起身,表达了对这对男女的重视。尤其是程鹰,跟太监碰上皇帝似的,竟是有些卑躬屈膝、低头哈腰地绕出圆桌,为这对男女拉开椅子,而后替他们斟茶倒水,殷勤备至。

    霍城则是满面含蓄微笑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小婉——”不明情况的董庆瑞终于回过神儿,满面呆滞地问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说罢,他望向扭扭捏捏地董小婉。

    “我——”董小婉见包间内除去父母,还有两个不认识的男子,当下怯弱地说不出话来。

    “叔叔,我是小——董小婉的同学。”林泽想起杜清华的jǐng告,没敢当面直呼她小婉,微笑着解释。

    杜清华虽说也随着起身,可脸上的诡异不言而喻。完全搞不清楚现在什么状况。依稀间,她记得林泽在自家接电话时,提到过程主任,难道就是如今正殷勤伺候这个年轻人的程鹰?

    这一会儿,杜清华的脑子完全乱了。

    董庆瑞不知道那件事儿,暂时还稳得住,扭过头询问霍城:“霍局,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是很清楚。”霍城得体地说道。“我只是请林先生吃顿饭,让你来陪着,不知道他会带你这位漂亮的女儿过来。”

    “好了好了。”程鹰微笑着说道。“霍局长,咱们坐下聊。也该上菜了。林先生,我点了几道你应该喜欢的菜肴,待会儿一定赏脸尝尝。”

    “嗯,好的。”林泽微笑着坐下,一点儿不摆架子。

    六人落座之后,董小婉更是局促地低垂着头,不敢去看母亲那冰寒的目光。董庆瑞也是察觉到一丝微妙的变化,不由含笑道:“林先生,您既然是我女儿的同学,那也就是紫金花的学生吧?”

    “嗯,我是紫金花的学生。”林泽端着茶水抿了一口,言行举止中都透着一股对董庆瑞的尊重。“叔叔,您叫我小林就好。叫林先生怪生分的。”

    董庆瑞微楞,忖道:“别说清华的上司程主任对你谦恭有加,连老局长在你来时也起身。可想而知你身份不一般,我要喊你林先生,岂不是落人口舌?”刚要推搪过去,落座后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霍城劝说道。“老董啊,既然林先生这么说,你也就别推辞了。他本是你女儿的同学,喊一声小林也合乎情理。”

    林泽点头称是,董庆瑞无可奈何,便是如此称呼。

    接下来,一场气氛十分尴尬的饭局持续着。董小婉局促,董夫妇尴尬,程鹰也颇为不自在。他本是个外人,也不知道坐这儿干什么,只能从头到尾地赔笑。霍城浸yín饭局文化多年,对付这类尴尬局面自有一套,很风轻云淡地坐在椅子上,偶尔吃一颗花生米,抿一口酒。神sè自在淡定。

    林泽在与董庆瑞进行一番简单交谈后,便是将一瓶老白干扭开,将那六十七度的老白干倒入红酒杯。半斤装的白酒竟是一口气尽数倒进杯中,举起来,向沉默寡言的杜清华举杯:“阿姨,下午的事儿是我的不对,但您千万不要误会,我真的不是您想的那种人。这杯酒,我向您赔罪。”

    而后,在众人侧目下,他一扬酒杯,竟是一口气喝半斤白酒灌入咽喉。

    “好酒量!”程鹰抓准时机拍马溜须。

    董夫妇则是呆呆地望着林泽。杜清华是被这年轻人的酒量震住了,董庆瑞则是对林泽的那番话莫名其妙。赔罪?难不成这年轻人跟自家老婆下午就见过?

    不免肚子里升起一丝疑虑。

    林泽腼腆笑了笑,在喝掉半斤白酒之后,他又左右各抓一瓶老白干,大拇指一挑,嘭地一声用蛮力弹掉瓶盖,同时往大杯子倒酒。

    足足一斤白酒,竟是全部装进酒杯。

    他这举动再次让包间内的人侧目,就连霍城也微微皱眉,不知道这个很眼熟的年轻人到底要做什么。

    “董小婉是阿姨您的女儿,她让您生气更是不该。但她肯定喝不下半斤白酒,那就我代吧。而既然找人代,自然翻倍。”林泽扬起酒杯,极为诚恳地说道。“这杯酒,我替董小婉向您赔罪。”

    说罢,他竟是脑袋一扬,将那辛辣纯净的白酒倒入咽喉。

    “呼——”林泽放下酒杯,摸了摸嘴角的酒渍,望向满脸呆滞的杜清华道。“阿姨,希望您能原谅我们下午的唐突之举。”

    杜清华冷言不语,程鹰却是忙不迭打圆场:“老杜啊,你看林先生已经做到这份上,又不是多大的事儿,难道还不肯给林先生这个台阶下?”

    杜清华不做声,董庆瑞却是表情古怪地问道:“小林,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什么事儿?”

    董庆瑞怀疑——莫不是自家女儿跟他做出那种事儿,并被老婆当面撞破?

    一颗悬着的心跟着七上八下,慌张起来。

    “这个——”林泽略一犹豫,也不知道是一口气喝的太多,有点酒jīng上脑还是尴尬的不知如何解释,组织一下言辞,忐忑地说道。“下午我自荐当模特儿,给您女儿当素描对象。被阿姨当场撞上——”

    “只是当模特儿啊——”董庆瑞当下放心起来,并有些埋怨老婆太大惊小怪。

    “什么只是当模特儿?”杜清华寒声道。“你女儿在家给一个光着上身的男人画素描,难道还不算大事儿?”

    “光着上身?”董庆瑞莫名其妙地问道。“画画干嘛光着上身?”

    “因为——”林泽无比委屈地犹豫着。我那是在向董小婉炫耀jīng壮身材。而董小婉却是在画他身上的疤痕,希望留作纪念。可这种事儿,在如此富丽堂皇的包间说出来,是不是有点儿不妥?会不会让董小婉太没面子?

    一时间却是犯难得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我要把林泽身上的疤痕一条条刻画下来!珍藏一辈子!”

    从进包间便一直低垂着头,默默无言的董小婉忽然爆发。豁然站起身来,眼眶含泪,幽怨而失望地盯着杜清华愤怒道:“妈,您平时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什么时候没听您的?但女儿已经成年,难道连选择自己喜欢男生的权利都没有?他身上疤痕多,难道就一定是坏人?就一定不会对女儿好?女儿给自己的男友画一副赤*裸上身的素描,难道就真的出格到不能饶恕,罪该万死吗?”董小婉抹掉眼角眼泪,掷地有声道。“如果您真这么认为,那就当白生了我这个女儿吧!”

    说罢,董小婉泪流满面地夺门而去——

    ~~

    1点还有1章更新!

第一百六十二章 值得!

    董小婉已忍到极限了。她无法接受林泽的卑躬屈膝,玩命儿作践自己。

    喝酒伤身体,更伤人心!

    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男人,他从不肯向任何人低头。在学校,他不屑于向校领导低头。校外,哪怕他面对十几个西装革履的打手,二十多个持刀的混混,他也从不会流露哪怕丝毫的怯弱。

    他是如此霸道而自信的男人。

    可如今,他却为自己三番五次向母亲解释,向母亲认错,甚至不惜一口气喝下那么多白酒。

    难道这样还得不到母亲的理解和原谅吗?

    如果不能——就当没生我这个女儿吧!

    女孩儿的心头无比怜惜低声下气的林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不想影响了一家人的和睦,不愿自己跟母亲闹矛盾,更不愿自己难过。

    可他却在不断地让自己难过——

    瞧着林泽受委屈,乞讨着母亲的原谅,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爱一个人,是要给他幸福,快乐。而不是让他为自己受尽委屈,散尽颜面——至少董小婉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她夺门而出,远远地离开这个让她痛苦的地方。

    董小婉的离开撕裂了火药味浓郁的气氛,却又陷入难以自处的尴尬。林泽放下酒杯,忙不迭向众人举手告罪,无可奈何道:“各位抱歉,我先出去一趟。”

    “记得把小婉带回来。”董庆瑞嘱托道。

    “嗯,我会的。”林泽说罢也小跑出去。

    林泽一走,董庆瑞便是叹息一声,无奈道:“清华,你平时不是这样的啊,为什么今儿反应这么大?女儿也长大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这么逼她,会给她带来很大压力的。”

    杜清华也是被董小婉的爆发震惊得有些大脑当机,可还是嘴硬道:“我是她妈,难道还会害她吗?你到底知不知道那男孩浑身疤痕,当时穿的衬衣也满身鲜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女儿跟他相处,你就不怕受到什么伤害吗?”

    董庆瑞语塞,她听出杜清华言下之意是那年轻人是个混混。可是——混混能被程鹰这么小心翼翼地伺候,被霍局请吃饭?

    他满脸茫然地转头望向霍城,眼里透着疑问。

    他的眼神只传达出一个疑问,这个林泽,到底是什么人?

    坦白说,他只是这么奢望着,并没指望霍城真会告诉他。

    可是,现在关系女儿一辈子的幸福,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询问霍城。

    “董夫人,你这话让我听见便罢了。”霍城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对杜清华那口无遮掩的做派很不满意。却也知道她是太过关心女儿的处境,便也没深究,语气平缓道。“林先生不仅不是个混混,还是个相当优秀的年轻人。说句公道话,你女儿的眼光,要比你高得多。”

    董庆瑞傻掉了。

    他是知道霍城为人处世的,不仅对下属,饶是下属的家人,他也极少会以这样的态度和口吻来点评。甚至很不给面子地说:你的眼光不如你女儿!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霍城心中,林泽的地位极高!

    杜清华也有些不满地反问道:“霍局长,难道我关心女儿也有错?”

    “你关心女儿没错,但你关心则乱,反而不知道如何去处理与女儿的关系。”霍城微微摇头,郑重其事地说道。“你说林先生身上的疤痕是在外面混而留下的?那你认为,一个在社会上混的二流子,能值得我请吃饭?能让程主任如此殷勤小心地伺候?耳朵听见的当不得真,有时候连眼睛看见的,也未必是真相。”

    “那您倒是说说,他到底何方神圣?”杜清华还真不信了,一个地位很高,很有背景的年轻人,还会满身疤痕,还会一身鲜血地躲在自己家里。

    “他是何方神圣我不能确定,即便确定,我也不能说。”霍城一字字地说道。“我只能告诉你,他身上的每一条疤,都是为国家背负的!他流的每一滴血,都是带着荣耀,值得尊敬的!”

    霍城话音一落,杜清华就完全懵了。

    为国家流血?带着荣耀?值得尊敬?

    别说杜清华,连董庆瑞也莫名其妙。

    一个年仅二十岁,虽说看上去还挺成熟,可行为举止并不如何让人眼前一亮的年轻人,竟得到霍城如此评价。

    他茫然无措地望向霍城,等待他的下文。

    “老董,你应该听说过三年前上头安排给我们的一个一级秘密策划吗?”霍城一脸慎重地说道。“虽然你并没能参与进来,却也应该听说过,那一次做的一个隆重而秘密的策划,专门对准军方和jǐng界的宣传。而宣传画上只有五个人。当我们的策划快完成时,又被上头发下命令要撤出其中一人——”

    霍城努力地挖着脑海里逐渐淡忘的记忆。因为时间太久,而林泽又经过这三年的蜕变,外貌上发生一定变化。故而甫见林泽,还不能确定他就是当年照片上的年轻人。

    董庆瑞也是陷入一阵思索,许久之后,他有些模糊地点头道:“的确听说过这件事儿,我没参与进来,印象并不深刻。”

    “被删除的那个人,如果我还没老糊涂的话,就是你夫人刚才不肯原谅,怀疑是街头混混的年轻人!”霍城加大语气说道。

    这句话犹如平地惊雷,炸得董庆瑞险些坐不稳,脸sè也顿时煞白起来。

    虽然当时他没参与,却也是知道那五个人,都是满身荣耀的人物。尽管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身份,但能拿来做这种xìng质的宣传,再差又会差到哪儿去?

    “他之所以被删除,我也通过多方打听,最后得到一个很公平也没有偏颇的答案。”霍城搜索着脑海里的记忆,缓缓道。“因为他是一个有血xìng重情义的年轻人!”

    霍城轻叹一声,情绪略微激动地说道:“所以我才说你的眼光,真的不如你的女儿!竟然把他当成一个普通混混来看待!你可知道,这是对他的极大侮辱,哪怕他并不在乎!”

    杜清华逐渐开始后悔了。

    虽然她不明白霍城所说的什么针对军方,针对jǐng方做的宣传,可从他的口吻不难听出。林泽是个十几岁就为国家付出血与汗的年轻人。而一身的疤痕,也是为国家留下的。可自己,却偏偏怀疑他是个混混,还因此对他冷嘲热讽!

    “你也不要认为林泽请我们来,是想炫耀他不俗的手腕。又或者是想通过我们的身份,来得到你的认可。”霍城惆怅地说道。“像他那种人,即便全世界都轻视他,嘲笑他,他也无所谓,也无关紧要。为国家付出那么多血汗都得不到认可,甚至被公然剥夺宣传的机会,他也忍着,憋着,不言语,不抱怨。你认为,他会在意是否得到你的认可,你的赏识吗?”

    “他这么做,无非是希望你别再责怪你的女儿,别再为这件事儿劳心劳神!”霍城加大音量道。“而你呢?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杜清华彻底被骂懵了。连董庆瑞这回也不再站在老婆这边。

    他在文化局任职二十多年,偶尔也会接触一些传媒部的内幕消息。对一些隐姓埋名,甚至一辈子得不到一丝荣耀,半点认可的铁血战士带有强烈的尊重。从霍城的口吻和语气,虽说董庆瑞猜测不到林泽的真实身份,但大致上,应该就是这类人吧?

    想到此处,他反倒为女儿的眼光感到宽慰。

    不愧是我董庆瑞的女儿,眼光果然一流,看上的竟是如此优秀的男人!

    ————

    董小婉撕心裂肺地抽泣着,她的脑袋埋在膝间,颤抖着双肩,就这么蹲在走廊尽头,无助得像一个三岁小孩儿一般楚楚可怜。

    林泽缓步行过去,蹲下来,轻轻抚摸她柔顺的秀发,轻笑道:“傻瓜,我不值得你跟家人翻脸。”

    “值得!”

    董小婉忽地扬起沾满泪花的脸蛋,倔强地说道:“你为缓解我跟母亲的矛盾,做了这么多准备,一口气喝那么多酒。已经做得仁至义尽!”她顿了顿,又是情绪激动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根本不介意我母亲如何看你,你甚至不在乎任何人如何看你。在学校你不在乎,在社会上你同样不在乎!你这么做,无非就是希望我的家庭能够和睦!可是母亲太蛮不讲理!她根本不明白你的用心,不明白你这么低声下气,到底是为什么!”

    林泽讶然,旋即点上一支烟,苦涩地笑道:“我跟你不同,我这辈子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无所谓被人看不看得起,也不介意谁辱我骂我,你不同,你是个好女孩,是个应该被保护的女孩儿。你因为我而跟你母亲闹矛盾,我自然要帮你们化解矛盾。”

    “那你呢?难道你没尊严?不应该被人理解?不需要让别人在乎你的感受吗?”董小婉心疼地望向林泽,落泪无声。

    “我?”林泽闷头抽了一口烟,咧开嘴,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洒脱道。“我已经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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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家!

    在霍城掷地有声地指责下,杜清华灵台空明,顿悟过来。

    她本就不是蛮不讲理之辈,作为一个有文化有思想的母亲,她表现出如此不可理喻的状态,实属关心则乱,被女儿的遭遇扰乱心境。

    如今经过霍城的解释,杜清华如何还会苛责刁难林泽?

    愣在椅子上好半晌,轻叹一声开口:“罢了罢了,是我冲动,是我蛮不讲理,是我莽撞还不行吗?”

    董庆瑞却是微笑着劝慰道:“这事儿也怪不得你,换做我当场撞破他们那事儿,说不定一怒之下还会动手打人。”

    “你打得过人家吗?”杜清华白了他一眼。

    “呃,哈哈。”董庆瑞愣神之后,大笑起来。

    一会儿的等待,董小婉在林泽的劝说下重新回到包间。只是这一次包间内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

    哪怕是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的董小婉,也觉得父母对待林泽的态度,不像刚才那样jǐng惕和抗拒。

    林泽仍然是低声下气地讨好着这对夫妻,一个劲儿挑着好听的说,生怕又把这对夫妻给得罪,闹得不好收场。

    “小林啊,你用不着这样,我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董庆瑞摆手示意林泽别再自罚,微笑道。“清华也想通了,你越是这样,我们心里反而越不好受。”

    “啊?”林泽举杯的动作略一停滞,不明就里地望向董庆瑞,而后转头凝视杜清华。

    “嗯,下午我也有莽撞的地方。只要你们以后别再做这种荒唐事儿,我就不追究了。”杜清华平静地说道。

    虽说在霍城的解释下,杜清华知道林泽身上的疤痕并不是道上混留下的。而是为国家背负的伤痕。可她终究是董小婉的母亲,基本的面子还是讲究的。再者,杜清华并非趋炎附势之辈,不会因为林泽身份不一般便态度良好,如程鹰那样殷勤。

    她态度好转,完全是因为她觉得误会林泽,也让女儿难过一整天。这才说出这番软语。

    林泽闻言,不由心下一阵激荡。忙不迭说道:“谢谢阿姨——”

    随后,他的目光便是落在一脸平静,风轻云淡喝酒吃花生米的霍城身上。

    也许,是这个老人家从中调解,才有这样的效果?

    不管如何,林泽都很感谢他。

    他也知道,若不是老人家做了一些努力,说了一些话。以杜清华的xìng子,大概是很难原谅自己。

    林泽尚且心头开心,董小婉的兴奋更是不言而喻。只是不久前才放下狠话,表示不原谅就跟杜清华断绝母女关系。此刻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幸亏董庆瑞从中打圆场,方才化解这场不大不小的尴尬。

    饭局的上半场吃得颇有些局促,下半场便是化解矛盾完全放开了。

    六人吃得还算愉悦,连董庆瑞也主动找林泽喝上两杯,对他的酒量更是敬佩无疑。

    这家伙简直是个酒桶啊。前面喝了一斤半白酒。此刻喝白酒还是跟喝水似的。这酒量,到底怎么练出来的?

    饶是一周有五天混在饭局里的程鹰也感慨无比,有些人一旦强起来,各方面都强得令人发指。餐桌上的林泽就是典型代表。

    当然,如果让小林哥得知程鹰的内心活动,定然会谦虚地摆手说:“其实我在梳妆打扮方面,连泼辣的韩小艺都比不过。仍需继续努力。”

    一顿饭吃完已是夜间十一点,考虑到董小婉明儿还要上学,林泽便主动提出离席。

    这帮人也是还要上班,自然不会推脱。起身相互寒暄几句,程鹰便当先离开。

    董家三口行走在前面,林泽与霍城落后几步。转角处,林泽转身道:“霍局,这次多谢你帮忙。”

    霍城闻言,却是一脸严肃道:“得不到认可,不能获得本该属于你的荣耀也便罢了。如果再因为你捍卫国家荣耀背负的累累伤痕而被人误会,连我这个老头子也看不下去。”

    林泽苦笑一声,不再言语。

    程鹰走了。

    霍城也走了。

    杜清华是驱车来的,按照正常逻辑,董小婉是要上她母亲车的。也许是还有些尴尬,又或者希望与林泽多相处一会。董小婉主动提出跟林泽打的回家。

    杜清华本yù说什么,却是被董庆瑞拦下,笑道:“那就麻烦小林你送小婉回家了。”

    “叔叔放心,一定安全送到。”林泽打包票。

    “嗯。那我们先走一步。”

    杜清华驱车离开,刚一上路,便是有些埋怨道:“莫不是小婉真不打算跟我讲话?”

    “放心吧,小婉这孩子什么xìng子,你难道不比我清楚?”董庆瑞感慨道。“也只怪你太冲动太鲁莽,要是早点儿把这事告诉我,也不至于跟女儿闹得这么僵硬。现在后悔了吧?”

    “哼,后悔什么?不理我就不理我,我还怕了啊?”杜清华不悦地说道。

    “看,你就这倔脾气。错了还死不悔改。”董庆瑞调侃着说道。“万一女儿真不搭理你,可别求我给你说好话。”

    “你敢?”

    ————

    的士上,董小婉轻柔地拉着林泽粗糙的手心,歪着头,打量林泽那张并不如何英俊的脸庞,好奇道:“为什么我妈忽然就原谅你了?”

    “我早说过你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林泽笑眯眯地说道。“也许她是被我的英俊所打动。”

    “瞎说。”董小婉娇蛮地说道。“明明是我努力得到的结果。”

    “是是。”林泽宠溺地弹了弹她雪白的瑶鼻,调侃道。“我们刁蛮的小婉连断绝母女关系都敢搬出来,换做我,也得原谅自己啊。”

    “哼,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坏蛋!”董小婉玉容上掠过一抹羞涩,咬唇道。“要不是你,我哪儿会说这种话?”

    “下次可不许再这么任xìng。”林泽握紧她纤细的柔荑,柔声道。“父母养育你十八年,就算再不对,你也不该说这种伤他们心的话。明白吗?”

    “嗯,我知道。我当时也是太生气才说出那种话的。”董小婉顺从地点头。“以后我会好好孝敬他们,不再惹他们生气。”

    “这才乖嘛。”

    董小婉歪着脑袋倚靠在林泽并不宽厚的肩膀上,幸福地阖上美眸。这一刻,她享受到难能可贵的温存。下午的yīn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入心入肺的甜蜜。

    “前面有一盏灯,那是为你而留。夜深了,请早点回家。”

    车上的广播响起这句话,温柔好听的女音徐徐说道:“繁华的城市被那万家灯火照亮,总有一盏是为我们点燃。听众朋友们,再忙,也请早些回家。家才是最温暖的港湾。”

    林泽满脸黯然地听着广播。心中苦涩地呢喃:“家,我有过么?”

    不论你身处哪座城市,如何成功或失败,父亲都不会介意,他们只希望你能健康、快乐。并在温暖的港湾等你回家。

    而我呢?

    林泽忍不住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总是试图不去思考这个沉重的话题,每次一想,他便会满心难受。

    家,他没有,也不曾有过。他如无根的浮萍,飘到哪儿就是哪儿,不管是长年累月居住的城市,还是偶尔执行任务去过的城市。他从没一个固定的落脚点。住的地方有鸟不生蛋的边缘部落,也有奢华的六星级酒店。可这些地方,终究不是他的家,也没有一个默默等候他的人。

    香烟在指间焚尽,林泽情难自禁地呢喃:“假如我也有个家,有疼爱我的父母,也许,我的生活并不是现在这样?”

    “嗯?”董小婉微微一愣,没听清楚林泽在说什么,只依稀听见他口中念叨着家、父母这些词汇。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其实你是很幸福的。不管父母是否蛮不讲理,是否对你关心得太盲目,但终究,他们是疼爱你的。”林泽轻轻抚摸着董小婉柔顺而乌黑的秀发,柔声道。“答应我,千万别再让你父母伤心难过,好吗?”

    “嗯,我会的——”董小婉乖巧地点头。

    付了车资下车,两人手拖着手行走在环境优雅的小区,直至抵达董小婉居住单位的楼下,方才停下脚步。

    董小婉转过身,仰起头,那双明亮的美眸凝视林泽,忽然羞涩地在他满是胡渣的脸颊上吻了一下,红着脸道:“明天见。”

    “嗯,早点休息。”

    “晚安。”

    “晚安。”

    董小婉刚进电梯,还没等林泽回味女孩儿那纯纯中流露一抹羞涩的甜蜜之吻,手机便跟来大姨妈似的响起。

    来电显示是刀疤。

    林泽越来越觉得,刀疤这贱人实在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他已经不止一次破坏自己的好心情,找个机会非得联手屠夫把他拉砧板上剁了。还能把他新买的跑车顺来。一举两得。

    “喂。”林泽吐出冷漠的音节。

    “小林哥,不好了!”刀疤气喘吁吁地说道。

    “什么事儿?”林泽微微皱眉。

    “今儿咱们落单的兄弟全被人砍了。妈的,看来那三家地区大哥打算卯足劲跟咱们死磕!”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杀人夜!(上)

    “下午接到小林哥电话去清理现场,没想到那帮兄弟回来时,就被人围剿了。”刀疤无比愤怒地说道。“我大概派去十来人,结果跑出四十多人砍他们。死了三个,重伤五个。两个老混子侥幸逃脱,目前正在养伤。”

    林泽凝神坐在椅子上抽烟,默默听着刀疤的汇报。

    “除此之外,五个小刀会核心兄弟今儿也分别在落单的情况下被一帮刀手砍。连以前跟着我的一帮亲信,只要落单,全被人盯上。”刀疤红着眼睛骂道。“妈的,依我看这三家估计想联手吃死我们!”

    林泽跷着二郎腿,一脸冷漠地瞥了刀疤一眼,旋即又是扫了一眼在场的一帮核心成员,淡淡道:“从我废那三个大哥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天。”他吸一口烟,寒声道。“十天时间,你还没把这件事儿压下来?”

    刀疤闻言,登时心下打鼓,根本不敢去看林泽那双慑人的眼眸,连忙解释道:“小林哥您不是说别把事儿闹大嘛。所以他们偶尔sāo扰我们,我都只是尽量地采取怀柔政策,没跟他们正面交锋。哪儿想到这帮人见我们不反抗,现如今越发得寸进尺!”

    “蠢货!”林泽冷喝道。“我让你别把事儿闹大,不是让你不反抗,也不是让你委曲求全!”

    刀疤被林泽一吼,立时双腿发软,颇有些站立不住的味道。

    “刀疤啊刀疤——”林泽软软地坐在椅子上,轻叹一声。“我本以为你能处理好这件事儿,可事实证明,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弱。”

    刀疤愧疚无比地低垂下脑袋。如果不是他做出抉择上的错误,现如今也不会死伤这么多兄弟。他有责任,有罪,他必须承担。

    “小林哥,我甘受惩罚。”刀疤垂下脑袋沙哑道,

    “惩罚解决不了问题。”林泽续上一支烟,缓缓起身。

    那帮核心成员见状,也是纷纷起身。以老姚疯子为首的成员磨刀霍霍,怕是打算大干一场。

    “老姚,疯子,交给你们一个任务。”林泽冷漠地说道。

    老姚疯子立马上前两步,颇有将士领命之风姿。

    “在。”

    “你们两人联手,天亮之前,我要得到谢锁的死讯!”林泽俯身,冰寒无比地说道。“我不想再听见任何意外消息!”

    “没问题,小林哥!”

    林泽目光挪到另外两个核心成员的身上,娴熟地弹了弹烟灰道:“三年前你们跟着神父干过暗杀吧?”

    “嗯!”两人重重点头。

    “杀了独龙。”林泽简单地吐出一句话。“他不死,你们也别回来了。”

    “是,小林哥!”两人领命退下。

    林泽捻灭烟蒂,气势顿时一敛,重新落于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慢悠悠抽烟。

    领命的疯子老姚等人皆是等候着林泽的下一步发话,这两个地区大哥要死,蝎子这个出头鸟更要死。他们知道,这次的大型火拼,蝎子才是出力最大的大哥。

    可是——小林哥似乎没打算下达击杀蝎子的命令?

    “还杵着做什么?”林泽皱眉问道。

    “蝎子呢——”老姚低声说道。

    “神父和屠夫有能力也有把握在蝎子得知可能被暗杀的情况下——杀死他。”林泽略一摆手。漫不经心道。“开始行动吧,我不想每天出门都被二十多个刀手追着砍。”

    “是,小林哥!”

    一帮核心成员退出去,刀疤却是满心慌乱愧疚地低垂着头,不知如何自居。

    “刀疤。”林泽吐出两个字,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淡淡道。“坐。”

    刀疤不敢动,也不敢坐,只是脸sè煞白的杵在旁边。

    林泽见他不坐,便不再劝。

    啪嗒点上一支烟,轻叹一声道:“看来我的确过于拔苗助长了。”

    刀疤闻言,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脸sè变为酱紫sè,羞愧与尴尬交织。

    “刀疤。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林泽喷出一口浓烟,感慨道。“勉强让你坐这个位子,的确有些为难你。不过你放心,我能让你坐上来,就会让你有服众的能力。”

    “小林哥,对不起!”刀疤沙哑着说道。

    “不用对不起。”林泽摆手。“是我疏忽你的感受了。”

    刀疤眼眶含泪,不知说什么才好。

    坦白说,在面对三个地区老大的挑衅,他的确有些怂。不正面交锋,是担心三家联合起来把自己给吃了。能坐上这个位子,完全是小林哥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不能毁掉小林哥的心血。

    “当初我跟你说,别把事儿闹大。是不希望发生大型火拼。”林泽叼着香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淡淡道。“所以你应该往这方面走。谁要闹事,杀。谁想火拼,杀。谁要威胁你的地位,更要杀!”

    “他们三者皆有,杀无赦!”林泽喝掉杯中茶水,冷然道。“换做这三个地区大哥坐在你的位子,而你双手残废,他们就绝不会给你反击的机会!”

    “残废的前三天,他们势必军心不稳,想捞好处,想乘机上位的不在少数。这是你的机会,也是可以兵不血刃的时期。你没把握住,是经验问题,我不怪你。”林泽轻叹一声。“时间对你很重要,对这几个地区大哥而言,更为重要。他们有心腹,有很强的号召力,哪怕残废了。仍然有大批死忠追随,一旦给他们休养生息的机会。别说十天,一旦度过三天敏感期,他们就能重新控制住下面的人!”

    “等他们稳住军心,已经展开反击,打算联手吃了你。你还不动手,那就太蠢了!”林泽冷冽的目光扫向他。“我把神父,屠夫,老姚他们扔给你,难道你就让他们吃干饭?!”

    刀疤身躯一颤,难以言语。让他调遣神父他们干生死一线的事儿?坦白说,刀疤不敢,也没这个胆子。

    “你是老大!”林泽冷冷道。“他们是你的小弟,不要再把他们当你大哥,你要拿出老大的气势。要让他们听你的,给你卖命。一个团体,如果当老大的没有绝对领导权,话语权,这个团体不可能有任何杀伤力,也根本站不住脚!”

    刀疤闻言,重重点头。

    “这一次你的失策,我可以当做是你还有许多心结没解开,经验还不足。”林泽话锋一转,淡淡道。“如果有下次,那你就真的不适合坐这个位子,甚至北区龙头的位子。那帮兄弟不可能永远为你的错误决策埋单。听明白了吗?”

    刀疤咬牙道:“明白了,小林哥!”

    “下去准备吧,今晚连死三个地区大哥,他们的心腹会报复,甚至引发一场不小的火拼。”林泽端起茶杯,玩捏一会,平静道。“这是对你第一次真正的考验,别再让我失望。”

    “放心小林哥!”刀疤低着头,缓缓退出房间。

    ————

    林泽没在刀疤的场子多做逗留,回韩家别墅时已是凌晨一点。林泽甫一进门便发现蹲在附近抽烟的屠夫,招了招手,让他跟着进大厅。

    神父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韩小艺也没睡,坐在小马扎上,撑着雪白的下颚发呆。虽然她并不喜欢这个节目。可神父不是林泽,她没好意思换台。

    坦白说,看极其无趣的动物世界,韩小艺宁可陪林泽看动作片。虽说猥琐粗鄙了些,却不会看得打瞌睡。

    “死禽兽,你终于回来了!”

    林泽一进门,韩小艺便叉腰骂道:“老娘快饿死了!”

    “你先帮我做一下准备工作,我一会就给你做宵夜。”林泽微笑着说道。

    “哼,快点。”韩小艺见他有事儿要谈,也没缠着他,转身走进厨房。

    她一走,林泽的脸sè便yīn沉下来,缓步行至沙发旁,坐下,点上一支烟,说道:“今晚我要蝎子死。”

    神父点头,说道:“没问题。”

    屠夫也是咧嘴憨笑道:“等你这句话好几天了。”

    “你们两个王八蛋!”林泽不满地骂道。“至于这么怕伤害刀疤的自尊心吗?有时候,提点一下他是有好处的。”

    “刀疤是你挑选的大哥。”神父平静道。“让他没面子,会导致他威信下降。反正目前局面还没恶化到过分离谱的程度。只要你一句话,随时能翻盘。”

    林泽轻叹一声,知道这两个家伙就这死xìng子。

    刀疤是他选的。不管神父和屠夫是否看得起他,都会听他的。哪怕他做的不对,神父两人也不会当面打他脸。

    他们敏感的身份已经让刀疤不敢随便差遣,若是再打刀疤的脸,以后便会很难控制全局。

    失败和错误的决策不可怕,一旦刀疤失去权威,想再爬起来难如登天。

    所以这对兄弟宁可让成员们吃点苦,也要等林泽回来再做决定。

    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林泽缓缓起身,说道:“时间不早了,我正要做宵夜,你们是吃了宵夜再去,还是直接办事?”

    “我最近胃口不错,吃起来会很没节cāo。”神父捻灭烟蒂,笑道。“帮我们留着,办完事回来吃。”

    林泽笑了笑,耸肩道:“拿几瓶烈酒过来。”

    “一会见。”

    两人说罢,转身离开别墅。

    风很大,却阻止不了两人的杀伐之心。

    今晚,注定是个流血的夜晚!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杀人夜!(下)

    蝎子黯然地坐在轮椅上。

    他腿没断,但双手已废,平衡度很不好。稍有颠簸,便有可能摔倒。

    瞧着双臂上包扎的纱布,他那颗被仇恨吞噬的心更是肆无忌惮地泛起滔天杀意。

    大厅内灯火辉煌,身侧站立着二十多名下属。这票人全是他的心腹,誓死追随他的手下。

    自从双臂被废,蝎子便很没安全感。无时不刻都需要有一帮人跟着。

    医生说过,伤口恢复得最佳效果,也仅仅是双臂可以进行简单的活动——譬如拿着勺子吃饭,譬如端起很小的酒杯买醉。

    稍微繁缛复杂一点儿的行动,都难以完成。

    他成了一个废人,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而让他成为废人的男人,就是那个年纪轻轻,却心狠手辣的林泽!

    在被送回来的那一天,他便向自己发誓。只要还剩下一口气,就要跟林泽斗到底!

    乔八已经放弃他,放弃北区的这三位地区大哥。

    正如乔八所言,几个废人,还有什么值得投资的?

    被仇恨完全蒙蔽灵魂的蝎子顽强地活到现在,只是想报仇,还想向有眼无珠的乔八证明。自己即便是一个废人,也能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他抬起疼痛难当的双臂夹起酒杯,往嘴里倒了一杯辛辣的白酒。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老大,不好了!”

    正在蝎子陷入无尽的烦躁与愤怒时,门外跌跌撞撞冲进一个脸sè煞白的男子。他也是蝎子的心腹之一,可此时此刻,却有些为老大感到担心。

    “慌慌张张的,什么事情?”蝎子微微皱眉,不悦地质问道。

    “谢锁死了。”小弟紧张不安地吞下一口唾沫,继续道。“独龙也死了。”

    “什么?”蝎子惊惧万分,难以置信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谁做的?”

    “我——我也不清楚。”小弟抹掉额头上的冷汗,解释道。“两位老大都死于家中,据说被砍得血肉模糊。”

    哐当!

    酒杯从颤巍的双臂间跌落下来,蝎子脸上闪现一抹yīn霾之sè。但旋即,他咬牙冷笑道:“去,召集弟兄,联系另外两方人手,今晚行动!”

    “是!”

    这名小弟甫一转身,正要出门时,忽然停下脚步——

    喉头凉意肆掠,他很奇怪地摸了一下咽喉处的凉意。拿起来一看,竟是殷红的鲜血!

    他慌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喉咙为什么会流出鲜血。然而,他这个疑问还没得到解释,他便感觉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渐渐的,他的手抬不起来,也无力去捂住咽喉出狂飙而出的鲜红,他双腿支撑不起沉重的身躯,缓缓地跪倒在地。

    蝎子瞥见这一幕,登时喝道:“怎么回事儿?”

    话音一落,便有两名男子自门外踱步而来。一名男子外形俊朗yīn柔,另一名则是粗狂而暴力。

    两人不是别人,正是神父与屠夫。

    神父踏入门槛时,探出手将插入那名小弟咽喉的小刀拔出来。任由小刀上鲜血流淌而下,他却冷傲地往蝎子坐着的餐桌边走去。

    “没什么大事儿。”神父风轻云淡地说道。“只是你以后不能再喝酒,玩女人。”

    蝎子眉头一拧,冷笑道:“凭你们俩?”

    “够了。”神父笑道。

    “你们是刀疤的人?”蝎子眼眸中写满冷漠。

    “你可以这么认为。”神父神sè一敛,说道。“但我更希望你称呼我们是小刀会的人。”

    “小刀会——”蝎子那冷酷的脸庞上流露出一抹凛然之sè,随后,他将心一横,吼道。“剁了他们,赏一百万!”

    那二十多名小弟闻言,立马跟打了鸡血似地扑向神父与屠夫。

    神父见状,脚下一勾,将房门关上。

    今晚,谁也别想从这扇门离开!

    ————

    “禽兽,今晚你的手艺退步了哦,荷包蛋居然有七分熟,这哪儿还有营养?”韩小艺娇声说道。“你是故意让本小姐吃了不消化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林泽了无兴趣地抽着烟,换着电视频道,瞥了一眼窝在旁边,白生生美腿却很不安分乱晃的韩小艺,挖苦道。“熟就熟,总好过某人没有。”

    韩小艺闻言,立马就发飙道:“你是在讽刺本小姐没有吗?”她很生气地骂道。“本小姐明明快突破B罩杯了!”

    “快?”林泽那双漆黑的眸子充满戏谑的味道,调侃道。“也就是说还没有咯?”

    “你——”韩小艺气结,用力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不满道。“说好打人不打脸的。”

    “打屁股行吗?”林泽很猥琐地瞄向韩大小姐那弧度诱人的小屁股,真是越来越有弹xìng了。如果有来生,我愿做沙发垫——

    “猥琐男!”韩小艺呸了一声,将盘子放回厨房,拿着一瓶绿茶和一瓶红牛,自顾自扭开绿茶,红牛则是递给林泽。

    “刚才那两个男人都是你以前的小弟吧?”韩小艺歪着脑袋问道。

    “怎么了?”林泽敷衍地问道。

    “没怎么,只是很好奇他们比你大好几岁,居然会听你这么个二十岁rǔ臭未干小子的话。也没觉得你多有人格魅力啊。”韩小艺笑嘻嘻地说道。

    “福伯也比你家老头子大一些。”林泽反问道。“你是在向我暗示你爹地没人格魅力吗?”

    “牙尖嘴利!”韩小艺撇嘴道。“迟早有一点撕烂你的嘴巴。”

    “叮叮——”

    林泽正要反击迟早有一点把你屁股打开花时,电话响起。

    “蝎子这儿好酒不少,烈xìng的有好几样。”神父悠闲的声音传来。

    “全拿。”林泽笑道。“客气什么?”

    “好的。”

    挂掉电话,神父瞥了一眼躺满大厅的蝎子小弟,便不再多看。转身坐在被屠夫小刀搭着咽喉的蝎子对面,扭开一瓶五粮液灌了两口,跷起二郎腿点燃一支烟,笑容略带寒意地说道:“本来你可以不用死。小林哥已经放过你了。”

    “哼,胜者为王败者寇。我蝎子出来混就料到会有今天。”蝎子颇有几分江湖豪气,不甘道。“只可惜没跟林泽打一场公平的战。”

    “是吗?”神父叼着香烟起身,把玩着手中的小刀,两步挪过去,调侃道。“怎么才叫公平?”

    “至少——扑哧!”

    神父没让他说下去,吐出两个字时,锋利的小刀刺入他的咽喉。

    公平?

    神父不喜欢说教,也不喜欢被说教。更没功夫跟一个死人探讨什么是公平。

    “走吧。”神父抹掉小刀上的血渍,冲屠夫说道。“老大煮了一锅狗肉火锅。这些酒,应该够我们喝通宵了。”神父指着全摆在餐桌上的十瓶高浓度白酒。

    “走。”屠夫脸上浮现一抹憨厚的微笑。

    一个yīn柔却绝顶聪明,一个憨厚却杀人如麻。这样的两个人物,除了林泽,谁有能力收服?除了林泽,谁又有本事让他们心甘情愿卖命?

    ————

    “啧啧,你可真会享受,大晚上的吃狗肉火锅,当心yù*火焚身!”韩小艺挖苦地说道。

    试味道的林泽微微抬头,邪恶地扫视着韩小艺时尚青chūn的娇躯,猥亵道:“这别墅里有个鲜嫩可口的软妹子,怕什么?”

    “流氓。”韩小艺双手捂住胸膛,怒道。“当心老娘踢爆你的蛋蛋。”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林泽指了指韩小艺背后‘雷迪嘎嘎’的海报,不悦道。“韩大小姐,你不至于小气到这个地步吧?一张海报而已,这都舍不得?”

    “——”

    韩小艺面红耳赤,崩溃地说道:“懒得理你。”蹭蹭蹭上楼洗澡去。

    时间指向凌晨三点时,神父屠夫姗姗而来,手里提着一袋子白酒,坐在客厅的火锅旁边,一人掰开一瓶酒,就着狗肉痛饮。

    回来这么久,林泽都没跟他们好好喝上一顿。今儿机会不错,环境不错,心情也不错,便是跟这两个追随自己数年的兄弟痛饮。

    三人都没说什么话,抽烟,喝酒,吃狗肉。气氛很淡然,甚至有些压抑。

    像他们这种男人,需要太多的言语去发泄情绪吗?

    屠夫不用,神父不用,林泽更没需要。

    一人只有三瓶酒的限额,喝的都不快,只是过段时间,三人便会聊上几句。话不多,却足够简练,言辞犀利。

    韩小艺洗完澡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到凌晨四点,却发现怎么都睡不着。

    难道是因为禽兽给我做那么简单的宵夜,而自己却吃大补的狗肉火锅的原因?

    不行——我也要去吃一块。不然肯定睡不着。

    韩小艺蹭蹭蹭下楼,带着洗浴后的芬芳来到林泽面前,一把抢夺他的筷子,夹起一块滚烫的狗肉放进小嘴,很是兴高采烈地吃起来。

    “哎呀,辣死我啦。”韩小艺随手cāo起白酒,完全当成白开水一口灌了半杯。

    扑哧——

    一口白酒全喷在林泽脸上,韩小艺狂呼:“呛死老娘啦!”

    “哈哈——”神父和屠夫瞧见林泽那憋屈的模样,皆是忍不住放肆狂笑。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暖意袭人。勾勒出一幅浓情画面。

    ~~

    第五章送上。各项数据都不给力啊不给力,严重打击肥肥爆发的动力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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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牌特工介绍:
当保镖的最高境界是泡上身为雇主的千金大小姐~
不被认可的边缘特工林泽被老上司安排给超级家族的大小姐当贴身保镖,并随其上学读书。在学校,他意外与形形色色的校内美女发生暧昧关系。校外,又与商业富婆、冷艳女特工、美女警花等一系列美女纠缠不清。
为了保护雇主,林泽用其强硬冷酷的手段碾碎了敌人的挑衅,最终抱得美人归。
我只是给韩家大小姐当保镖,为什么你们都要我保护?林泽无不头疼的望向环肥燕瘦的各色美女。王牌特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王牌特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王牌特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