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零五章 世界轮回的方式,不擅战斗的医师
血喇嘛已经疯了,他正在不惜一切代价的平推一切,他的法门,让他渡化了无数的人,反过来再反哺自身,让自身越来越强。
这种法门,在念海里,最适合不过,若是在外面,他就是一个大毒瘤。
类似三身道君那种,被所有修士抵抗的存在,只不过,他这种方式,对比三身道君,还是太粗糙了。
念海里的生灵,对于这里来说,都是真实的,但是同样,他们比之真正的生灵来说,还是少了灵性,他们的上限,从一开始就被定下了。
他们根本没法走出惯性的桎梏,面对血喇嘛这种病毒一样的存在,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陆地很快被平推了。
大量的种族灭亡,大量的人族陨落,各种传承,各种知识,出现了巨大的断层和湮灭。
当一个种族灭亡之后,传承断绝,典籍被焚毁之后,秦阳之前趁机抢救性挖掘出来的那些,就成了最后的火种。
哪怕秦阳现在什么都不做,他手握的权柄,也在日益攀升。
因为他手中所握的,知识所代表的权柄,所占的比例在源源不断的攀升。
拥有了基础知识,才能有后续,秦阳搜刮的,大部分典籍,其实都是基础,有了这些,就有了构架。
有了构架,就能补完细节,完成所有的权柄。
这些都是构建出知识权柄的关键,而那些传记、传说、游记,记载的便是那些生灵存在过的痕迹。
合在一起,便是跟嬴帝他们要走的路,殊途同归,最终都是一个终点。
只不过他们是要强行掌握权柄,屠杀了生灵,对方所有的权柄,自然而然的失去了掌控。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当嬴帝化作一个人形归墟,踏空而来的时候,血喇嘛也已经在东边的海岸线,严阵以待。
医师、妖师、画师,站在云层之上,静静的等待着。
东海的南部,消失了许久的芈阴,在半空中化作一道闪光,每一次闪烁,便会跨越数千里,他的身体仿若在燃烧,肆意的宣泄着能量。
再一次闪烁之后,他来到一团云层上。
秦阳正坐在云层是,悄咪咪的随着云层一起,向着极东之地飘去。
芈阴丢下一个麻袋在秦阳面前。
“赶时间,没整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秦阳看着麻袋里散落出来的一堆储物戒指,连忙伸出手。
芈阴一个闪烁,出现在半空中,他大笑着对秦阳挥手。
“无论你要做什么,无论你怎么想,我只希望你记住八个字。
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芈阴仰天大笑,身形化作闪光,飞速的远遁而去。
“记住了,我叫芈阴,在外面,我是道门第一百三十代传道人。
哈哈哈,告辞。”
芈阴的声音,慢慢的在半空中消散,秦阳一脸惊愕的站在那里,想要说什么,对方却已经消失了。
就算之前就知道名字,他也不会知道,这个脏道士,竟然是道门的先辈。
他连道门的祖祠都没进去过。
能有印象的,都是当初在道门的祖墓外面,伸长了脖子看了几眼,看到墓碑了,才能记起来几个人。
看芈阴这般架势,哪里还不明白,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蒙师叔肯定来了,他肯定也找过芈阴了,所以芈阴才会来帮自己。
打开那一麻袋的储物戒指。
每一个储物戒指里,都有大量的典籍。
承载那些信息和知识的,或是书籍,或是竹简、玉简,或是壁刻、壁画,甚至还有一些没有实物的光球,里面承载的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
这些东西,不比秦阳自己搜刮的少。
坐在白云上,疯狂的录入信息,让这些信息都没入到自己的脑海里,然后杀手秦阳会整理归类,排除重复。
随着这一步进行,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手中权柄的构架,正在被飞速的完善,不少细节都在被补全。
当这些东西,全部录入完成之后,他已经能感觉到。
最根本的构架,似乎只剩下最后一块就能完成了,那一块还是完全空缺的状态,也就是说,他搜刮来的所有东西里,都没有与那里相关的东西。
正琢磨的时候,秦阳感觉眼前忽然有无数的符文浮现,那个只可意会的权柄,化作一个黑白色二色的权杖,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个权杖三尺长,仿若绘画时的黑白线稿,看起来只有最基本的构架,权杖的顶端,有一只骷髅手,仿若抓住了什么。
那里一片空白,一丝线条都没有。
忽然,空白地带,第一笔弧线出现了。
只是一笔,大概就能看出来,那只骷髅手抓住的似乎是一颗球。
秦阳伸出手抓去,那个只有他能看到的虚影,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阳闭上眼睛,联系杀手秦阳。
“最后缺失的那一部分构架,已经出现了第一笔,证明我们手里,肯定有相关的东西,而且是被你纳入到权柄体系之中了。”
杀手秦阳面无表情,瞬间施展思字诀,思维被加速到极致,他的身前,仿若有一支笔,在飞速的勾勒刚才看到的权杖。
每一UU小说去,都会同时有无数的知识化作笔墨落下。
当那支笔在权杖的顶端落下那一道弧线的时候,杀手秦阳停了下来。
一挥手,身前浮现了一片虚影,上面记载着一些传说。
正是当初芈阴先一步去的那个永生族,抢在血喇嘛的护法神将毁掉那里之前,拿回来的石壁、石碑。
记载的是有关这个世界起源的东西。
而就是这些传说,构建出了权杖顶端的第一笔弧线。
狗秦阳颇有些意外,杀手秦阳似乎也很意外。
一个传说,就能在权柄的构架上画出最重要的一笔。
“这只说明一点,永生族的传说,很有可能是真的,或者说,里面蕴含着构架出这个世界的最根本因素。”杀手秦阳冷眼分析。
“你是说,这个世界,是在他们先祖的腹中化生出来?还是他们的种族延续,是从先人的腹中化生出新的生命?”
“抛开细节,其实是一回事。”杀手秦阳推了推眼镜,一挥手,身前浮现出一条大河的幻影。
大河流淌,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掀起浪头,重新落到最初的地方,再次落下,继续流淌,周而复始。
“我们最初认为,念海的轮回是这样的。”
“然而,以现在这个信息作为参考,可能是这样的。”
幻影忽然一变,化作一个永生族族人的样子,他从幼年开始生长,成年,衰老,最后死去。
他的腹中,新的生命开始孕育出来,化生出一个幼儿。
幼儿继续完成成长、衰老、死亡的过程。
如是无线套娃。
“有区别么?”
“有区别,万年一次的轮回,方式不一样,那么从根本上,便是截然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都是万年一次的轮回。”
“不,长河的循环,根本不需要源头,他本身就是一个闭环,从最开始就是这样,也毫无问题。
可是后者的轮回方式,却有一个大问题,他不是一个完整的闭环。”
杀手秦阳一挥手,正在无线套娃的永生族虚影,开启了倒放模式,一路倒放到最初的样子,那个永生族从衰老恢复了青壮,再变成了一个永生族幼儿。
杀手秦阳指着这个幼儿。
“他代表着念海的第一次轮回,那么,他是谁孕育的?”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狗秦阳陷入了沉思。
“说的对,这种轮回方式,的确不是一个圆圈闭环,第一个永生族,可以说是念海孕育的,但是念海,却不能这么凭空出现,这种方式,的确需要有谁要先孕育出第一次轮回。”
杀手秦阳指了指一旁的权杖虚影。
“蒙师叔肯定是知道什么,但是我推测,他出于某种原因,根本没法说出口,也没法泄露这个消息,他只能从侧面来推动。”
狗秦阳摇了摇头。
“你错了,蒙师叔若是知道什么,他不可能不告诉我,只可能是因为,他也不知道,但是他却推演出了什么征兆,这些征兆,也只能他自己去挖掘。”
杀手秦阳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应该说的对,所以,那边大战临近,该死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我们掌握着的权柄,便是构建出这个世界的基础知识,现在只需要补全最重要的一点就足够了。
但那一点,只有这个传说,画出了第一笔,我推测,权柄最后的构架,根本不在念海里,不然的话,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念海的权柄构架,不在念海里?”
“或者说,既在,又不在。”
话音落下,两人对视了一眼,狗秦阳脱口而出。
“归墟。”
“不错,可以埋葬所有的信息,却又还在这个世界。”
说到这,气氛忽然变得有点死寂。
通俗点说,想要拿到什么藏在房间里的东西,总得先走进去吧。
同样的,想要拿到最后的权柄,就得去归墟里找。
而那个地方,谁想不开了,跳下去,保证可以死的很彻底。
连信息都能埋葬的地方,什么后手都不会管用的。
噢,倒是有一条可以,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你依然在归墟里没有死,倒是有可能重头再来。
参考黑影。
良久之后,杀手秦阳缓缓的开口。
“我建议,跳下去,我们不会死在那里的,归墟,其实可以看做是这个世界的海眼,而我们有海眼魔石,一个真正的大世界坍缩之后,在海眼里凝聚出的先天之物,不是区区念海的归墟能吞噬的。”
“再想想。”狗秦阳有些纠结。
“这是我经过缜密推演过后的结论,无论成不成,我们都不会死。”杀手秦阳说完之后,再补了一句:“而且,我们的退路已经没有了,我们只能前进。”
……
就在狗秦阳和杀手秦阳还在讨论的时候。
海岸线上,大战正酣。
血喇嘛趺迦而坐,脑后七层圆光绽放,每一层都化作一个佛国,其内无数的生灵,在其内顶礼膜拜,高诵血喇嘛的佛名。
他耷拉着眼皮,拈花含笑,半点邪气都没有,如同真正的在世大佛。
只不过,他身后的世界,却已经一个活着的生灵都见不到了,整个世界都仿若死去。
他的对面,画师、妖师、医师,还有芈阴,气色看起来都不太好。
而另一边,天空仿若都失去了光彩,所有的一切,都在被黑暗吞噬,那是嬴帝来了。
“我不太擅长战斗,我先去了。”全身都充斥着阳刚之气,肌肉虬结的医师,瓮声瓮气的丢下一句话,直冲血喇嘛而去。
本来是打算拖延点时间,然后去送死,可当演员,也是需要演得像一点,而且战斗也需要畅快一点。
真的能干掉这俩混蛋了,他们几个绝对不会有丝毫留手的。
只可惜,他们的实力已经到了这里的天花板了,不会再强了,技艺也不能弥补实力的庞大差距。
裹挟众生的血喇嘛,实力已经超越了道君,抵达此界的天花板。
而另一边的嬴帝,所过之处,吞噬一切,实力还在不断的攀升,没超越道君也快了。
医师全身的阳气,攀升到极致,散发出的刺目光华,让其化作一轮烈日,撞向了血喇嘛。
血喇嘛面色不变,伸出一掌,掌心接天连地,化作一面巨大的佛手,挡住了这轮烈日。
然而,就在这时,阳极反阴,一点阴气在大日的正中心浮现了。
医师发病了。
那极致的阳,转瞬便彻底逆反,极致的翻转,带来的便是无尽的湮灭,血喇嘛的佛手,被直接湮灭掉。
那最纯粹的湮灭力量,这一次在医师的刻意催动之下,爆发到了极致。
黑色的界限,无声无息的扩散,所有的一切,都被湮灭。
元气、声音、大地、海洋、空气、空间……
血喇嘛抬起眼皮,金光普照,裹挟着七层佛国,不断后退,可是那种湮灭的力量,连他的神光都一起湮灭了。
一息之后,前方方圆千里之地,彻底化为了虚无,什么都没有的虚无。
海浪、空间、空气,一起向着虚无填充而去,引发巨大的爆炸,冲击波横扫开来,掀起的万丈海啸,冲击开来,暴风如刀,转瞬弥漫万里之地。
血喇嘛的七层佛国,摇摇欲坠,赶来的嬴帝,也终于无法无差别吞噬了,他露出真容,被冲击的不断后退,法门被强行打断。
而另一边,天空开裂,妖师几人,从画师的一幅画里跌落出来。
看着这幅景象,几人相视苦笑。
医师的不擅长战斗,是擅长将自己人,包括他自己都一起灭了是吧?
第八零六章 注定的失败,魁山的魁字
医师直接去同归于尽了,都没能给对方造成特别大的破坏,剩下几人相视一眼,立刻明白,继续拖延时间,其实也并没有多大意义了。
相反还不如断其一指。
哑巴画师迈步上前,走向了血喇嘛,而妖师回头看着远来到嬴帝,皱了皱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这个人恨不顺眼。”
妖师转头迎上了嬴帝。
芈阴没说话,默默的先跟上了画师。
画师手握画笔,伸手一挥,身前便有一张泛着金光的画纸展开,他遥望着血喇嘛,笔如游龙,飞速的在画纸上勾勒出血喇嘛如今的样子。
而芈阴挡在画师前面,一动不动。
血喇嘛断了一只手臂,如今伸出另外一只手臂,化作黄金铸就的巨手,若天倾,崩塌而来。
芈阴轻吸一口气,伸出双臂,对上这只巨手。
他的手臂,丝丝寸断,劲力卷过,他全身的骨骼都在瞬间被震碎,身上的衣服崩碎成齑粉,血肉如同卷起漩涡的海面,皮肤撕裂,血肉崩散。
然而,他还是硬扛着挡住了这只黄金巨手。
等到他全身血肉,都崩碎成齑粉,只剩下一个布满冰裂的骨骼时,他身上才浮现出一阵可怕的力量。
他全身的血肉,如同时光倒流,瞬间凝聚出来,那远超他承受里的力量,被他的双手推了出去。
神通,力挽狂澜。
承受多少力量,就能将自身的力量与这些力量一起,返还回去,裹挟成更强的力量。
血喇嘛伸出的这只手,轰然崩碎。
那犹如一面黄金巨墙的大手,无声无息的消散,只有漫天金色的齑粉,挥洒而落。
芈阴回头看了一眼画师,笑道。
“我再说最后一次,我还是觉得你的字,比你的画好。”
丢下这句话,芈阴也不管画师有什么反应,化作一道闪光消失不见。
而画师,已经画出了血喇嘛现在的样子,包括他身后的七层圆光,每一层圆光内的佛国,一切都栩栩如生。
当他停下笔的时候,画中的血喇嘛,甚至还转动了眼睛,跟画师对视到一起。
画师画完之后,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再次动笔,在一旁题字。
“再无再会之日,以此画赠芈不要脸。”
就在这时,画中的血喇嘛,目中射出两道神光,直接洞穿了画师的胸口。
画师面色平静,看着这幅画,脸上略带着一丝遗憾,再次挥动了画笔。
只是这一笔落下,画中血喇嘛的身后圆光,便有一层,被画师一笔抹去。
同一时间,现实中的血喇嘛,脑后的圆光,也在同一时间消失了一层,仿若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七个佛国之一,也同时瞬间消失。
一笔之后,血喇嘛暴怒出手,画师却头也不抬,看也不看,再次挥动大笔,再次抹去了一层圆光,一个佛国。
画笔落下,血喇嘛挥洒出的神光,也随之落下,画师的画和画师一起,在神光之中蒸发。
然而,画师陨落,血喇嘛脑后的圆光,却还是被削减的只剩下五层。
另一边,芈阴完成一击之后,再次来到了妖师这边。
妖师点化出的灵光,正在源源不断的融入到他体内,芈阴如法炮制,再次施展了一次力挽狂澜,当下了嬴帝以手化剑,斩出的一击。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身体再次化为骷髅,甚至被一剖为二,施展力挽狂澜之后,却也没有再次恢复。
他的身体还在崩碎,那凝聚出的力量,被他的一只手,凝聚出一道光剑,直接洞穿了嬴帝的胸口。
手骨崩碎消散,最后还剩下半个骷髅头,还没彻底消散的时候,芈阴看向妖师,哈哈大笑道。
“小矮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很早就看上了医师的阴面,现在后不后悔,没有早点下手,哈哈……”
笑声消散,半个骷髅头也随之彻底崩碎成齑粉。
力挽狂澜,所带来的负荷太大了,本身也是偷天之举,芈阴根本没法在一天之内施展两次。
一天之内,如此高强度的施展两次,必死无疑。
嬴帝摸着自己胸口出现的一道剑伤,他的身体被洞穿,这伤口仿若原本就在那里,根本没法恢复。
他只要调动力量去恢复,那个伤口便如同一个不受他控制的归墟,不断的吞噬他的力量,维持着那个样子。
原本他以为对方不可能完全收拢他的力量,更像是挤压之后的反弹。
如今他错了,对方以身陨为代价,彻底凝聚了他的力量,再反过来施加力量,让其变得更强,强到仿若一个比他更强的自己,捅了他一剑。
连他此刻的修行之道,都完全复刻了过去。
就在这时,妖师也完成了凝聚力量,他化作万丈巨人,轰向了嬴帝。
嬴帝只是伸出一只手,便挡住了这如同山岳的拳头。
他开始施展法门,将妖师也化作资源吞噬。
谁想,化作万丈巨人的妖师,竟然毫无抵抗力的被他吞噬,巨人如同幻影,转瞬便化作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没入他的掌心。
那颗心脏被嬴帝溶掉,化作他的力量,可是其中却有一种无法炼化,无法消失的妖力,凝聚在他胸口的剑伤上,化作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里面的妖力,正在吸收他的力量不断壮大,偏偏这个东西,已经属于他,却完全不受他控制。
嬴帝面无表情的伸手挖去,也完全触碰不到那颗心脏。
剑伤、妖力心脏,一环套一环,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就是打算用生命去阴他一次。
如今,胸口的剑伤和妖力心脏相辅相成,彻底化作了他的破绽,强行在他身上认为的造出一个致命破绽。
眼看暂时没办法处理掉,嬴帝便不再管了。
他抬起头,遥望着远方的血喇嘛。
如今,只剩下他们俩了,最后谁活下来,谁就拿到了最后的权柄,获得神祇的遗产。
嬴帝迈步走向血喇嘛,遥望着血喇嘛身后的圆光佛国,眼中满是不屑。
哪怕之前的山寨妖师、画师之流,本身实力受限于这个世界,可嬴帝却不会看不上对方,那种技艺的巅峰,是他永远不可能达到的。
“神祇的权柄,从来不是靠欺骗、蒙蔽能得到的。
所谓的权柄,是这个世界无法看到无法触摸的东西。
但是,权柄,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真实。”
嬴帝一步步走去,他伸出手,凌空虚握,一个紫金色的权杖虚影,在他掌中出现。
一时间,他周遭所有的东西,都仿若受到了吸引,源源不断的没入到他体内。
嬴帝的气势水涨船高,他的身形,仿若也在膨胀,一步一升,七步之后,他化作一个万丈高高的巨人,一身紫金色的帝袍,头戴九龙冠,面目威严,让人不可直视。
“化外之道,难登大雅。”
嬴帝手握权杖虚影,一声暴喝。
便见血喇嘛脑后的圆光佛国中,那些虔诚叩拜的生灵,齐齐一怔,仿若即将苏醒一般。
血喇嘛大惊失色,斗法肯定是斗不过了,嬴帝竟然能唤醒他的渡化。
他从莲台上飞起,摇身一晃,同样化作万丈真身,三头六臂,怒目金刚。
这是准备与嬴帝硬碰硬的搏杀。
两个万丈巨人,一会肉搏,一会以无数的术法秘术交锋,打的山崩地裂,海岸线的地形,不断的变化,海床开始裸露出来,海水被那可怕的力量强行蒸发。
……
秦阳来到了归墟之地,只不过这里跟他想的不一样了。
海洋已经蒸发,原地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还在吞噬周围的一切。
秦阳回头向西看了一眼,那俩混蛋打的太激烈了,如此肆无忌惮,换做一般世界,恐怕早就被打碎了。
他站在边缘,看着身前幻化出的权柄。
里面的细节,正在急速的填充。
这代表着,被血喇嘛裹挟的生灵,也在飞速的消散,所有的讯息和知识,都在消失,他手里的东西,价值越来越高。
但这还不够。
他要有足够的把握,确认了除了归墟之地,不会有别的地方了,才能跳下归墟,去搏一搏。
……
随着战斗,血喇嘛最外层圆光内的生灵,开始从渡化之中挣脱出来。
有一层圆光崩碎了。
嬴帝手握权杖的虚影,满面威严,大喝出声。
“外道!”
又一层圆光崩碎。
一个月之后,血喇嘛跌倒在地上,心若死灰。
他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何嬴帝能如此轻易的化解他的渡化。
他知道,他已经一败涂地,而且,看样子,似乎从战斗一开始,嬴帝就知道。
“你怎么做到的?”
“神祇的权柄,从来不是靠蒙蔽、欺诈得来的。”嬴帝俯视着血喇嘛,眼神依然带着一丝不屑。
“上古天庭之中,真正手握权柄的神祇,一个佛道都没有。
你难道还不明白么?
无论你看起来多么靠近权柄,你也永远不可能握住权柄。
外道终归还是外道。”
“嬴帝!”血喇嘛心态炸了。
他从来没想到过,他落败的缘由,不是因为实力不够。
而是因为他引以为傲的缘由。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成功。
哪怕没有嬴帝。
哪怕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永远不可能掌握权柄。
他怒吼着想要拼死一搏,他失败了无所谓,他也要嬴帝无法掌握。
然而,嬴帝眉目低垂,看也没看他一眼,手握权杖,随意的挥动了一下。
血喇嘛的力量、身体,都仿若散落的雪花,不断的崩碎,无声无息的消散。
击杀了血喇嘛,嬴帝看着手中权杖,眉头微蹙。
权杖依然是虚影。
他手握权杖,眼前的一切都仿若失去了光彩。
在权杖的指引下,黑暗之中,在极西的地方,仿若有什么东西。
那是最后一个竞争者。
他迈步而去,一步千里。
……
世界的极西,迷雾笼罩的世界里,便是这里的边界。
蒙毅站在他的门上,遥望着东方,心头暗道。
“秦阳啊,现在我就将我拿到的权柄,还给你了,我能在这里做的,已经做完了,你还是小看了嬴帝。”
蒙毅的身形缓缓的消失不见。
他在这个世界中,无意之中获得的权柄,也随着他的离开,失去了掌握。
这代表着,从现在开始。
走王道之路争夺权柄的人,就只剩下嬴帝一人。
……
归墟之地的边缘,秦阳看着身前的权柄虚影,除去最顶端的地方,剩下所有的地方,细节都被完全补全。
他不再犹豫,一跃而起,任由归墟之地里的吸力,将他吞噬进去。
游走在黑暗之中,不断的下沉,无尽的虚无。
什么都感觉不到,那是一种大恐怖。
秦阳默默调动出一丝海眼魔石的气息,希望杀手秦阳一如既往的靠谱,推演的结果不会出错。
瞬间,黑暗的归墟之地内部,仿若盛开的万花筒,无尽的色彩,在他眼中出现,无数的物质,无尽的信息,都在这片万花筒之中,不断的翻滚着。
秦阳手握权杖的虚影,以顶端那一笔弧线所代表的信息为引,指引着方向,穿梭在这片万花筒的世界里。
无视所有的信息,直奔他想要找的那个。
穿过无数的万花筒,最后一幅画面,在他面前出现。
他一头扎了进去。
天空是一片血红色,血雨飘零,整个世界都充斥着颓败、末日的气息。
骤然间,天空仿若破布,开始撕裂。
大地也被无形的伟力撕开,崩碎成一块块。
一道道神光化作流星,从天而降,每一道神光,都代表着一个强者的陨落。
一位一身紫金长袍,金色双瞳的男人,凌空而立,他的气息颓败,身上的神光都崩散了。
而他的对面,一位青面獠牙,全身尸气冲霄,双臂齐肩而断的巨人,长着血盆大口,从天上而降。
“干里凉!”
“府君不在了,你个狗日的,也别想活到明日!”
巨人一口将那金瞳男人吞噬,而后仰天大笑三声。
他身上的血肉崩碎消散,伴随着血雨坠落,他身上的骨骼,也在不断的崩碎坠落。
这些东西落入大地之后,与血雨融合,化作了条条山脉。
最后,只剩下他的脊柱,屹立不倒,化作一座冲霄的巨峰,镇压着脚下的大地。
短暂的画面,忽然崩散。
秦阳神情有些震惊。
他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魁山和魁山里的念海,从一开始就根本不是一回事!
而那青面獠牙,全身尸气滔天的巨人,有这种特征,还提到了府君。
他哪里还不明白。
这货就是传说中,跟在府君身边的尸魁。
全天下唯一一个尸魁。
魁山……
尸魁……
真相从一开始,就摆在眼前了,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变。
他却从来没想到过。
他手中的权柄虚影顶端,有一颗带着獠牙的骷髅头,凝聚了出来。
那只骷髅手,从后方,抓住了骷髅头。
虚影似的权杖。
在这一刻,骤然凝结。
秦阳手握权杖,悬在归墟之地。
这一刻,他仿若握住了整个世界的真理。
一种无所不能的错觉,出现在他心田。
第八零七章 又没战斗,真理之门
所有以这个信息为基点的信息,都开始自动浮现了出来。
秦阳想要知道的,跟此有关的东西,只要这里有的,都自动浮现了出来。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当时在他感觉到权柄之后,根本没有感觉到已经握住一部分权柄的血喇嘛。
两者息息相关,却从本质上有区别。
尸魁吞下了那位强弩之末的神祇之后,自忖根本没法彻底杀死神祇,所以他散尽血肉精魄,以身化作魁山山脉群,脊梁屹立不倒,化作了魁山的主峰。
神祇再也无法恢复,经历的无尽岁月之后,被活活镇死。
但是神祇陨落之后,神祇的一切,便化作了念海,演化出一部分上古时代。
偏偏因为神祇是被尸魁吞了,二者之间却还是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瞬间,秦阳就想到了那个永生族。
永生族的传说,刨除美化的部分之后,核心的部分,竟然都是真相。
尸魁以神祇的遗产,孕育出了念海,而后念海便如同永生族一般,永无休止的生生灭灭。
秦阳手握权柄,握住的却仅仅是神祇的权柄,很大程度上说,这个权柄,更像是尸魁的权柄。
嬴帝掌握的,才是单纯的神祇的权柄。
所有的信息和知识,构建出的基础,都凝聚到权柄之中。
就在这时,世界本身的变化也出现了。
嬴帝赶到极西之地的时候,才发现最后一个竞争者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是这里的土著,还是外来者。
外来者的话,他没有发现对方的门,若是土著,那这个土著藏的可真够深的。
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失去了最后的阻碍,他手中的权柄,开始凝为实质。
他所在之地,天空和大地,都在向着他坍缩,整个世界的力量,都在重新汇聚向他手中的权柄。
他抬起头,看向了极东之地。
他感觉到了,那边出现了新的权柄,跟他手中不一样的权柄。
他迈步行去,一步千里,每走出一步,他的身后,便化作了混沌、虚无,天空和大地都消失不见了。
嬴帝的气息越来越强,行至半途,便已经跃入封号道君的境界,他的身上,开始有符文流转,专属于他的符文。
等到他走过大地,步入已经干枯的海洋,他的气息已经攀升到难以琢磨的境地。
轮回之中,丢失的东西,被抹去的记忆,也开始自动浮现出来。
他目光深邃,似乎越过了界限,望向了归墟之地。
一个名字在他脑海中浮现。
秦阳。
他似是有些诧异,完全没有料到,当年的小修士,这么短的时间,竟然都已经强到这种地步。
……
归墟之地里,正当秦阳感觉到自己可以离开这里的时候,出乎秦阳意料的变化出现了。
他的白玉神门,从他的囟门之中飞出。
他的脚下,金桥浮现,周身白雾弥漫,雷霆与雨露一起浮现,玄之又玄的气息升腾而其。
伴随着氤氲之气,归墟之地内的万花筒世界,开始向着白玉神门坍缩。
无数年来,沉淀下来的无数信息,化作洪流,涌入到白玉神门之中。
那无限万花筒的世界,仿若朵朵花朵,向着内部收拢。
当万花筒世界消失之后,虚无之中,只有一座金桥屹立。
秦阳手握权杖,站在金桥上,恢弘大气的白玉神门,在他身后的氤氲之气里,若隐若现。
秦阳闭着眼睛,细细的感应着这一切,白玉神门加强了多少,他已经不在意了。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他的白玉神门,早就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加强,变的跟最初不一样了。
不知多久之后,秦阳睁开了眼睛。
归墟之地已经消失不见,而下方干涸的海床也已经消失,一切似乎都归于了虚无。
前方,最后的方寸之地,嬴帝屹立在那里,他手握权杖,凝视着秦阳。
第一次正视。
秦阳呲牙一笑。
“嬴帝,好久不见,毁我黑锅的事,我还记得呢。”
嬴帝手握权杖,以此代剑,一击斩出,那种超出了界限的力量,化作一道似乎可以斩断虚无的巨大光刃冲击而来。
秦阳面带笑容,静静的看着这一击,等到那巨大的光刃冲击到面前。
他身后的白玉神门上,一层雾蒙蒙的光晕浮现,将秦阳笼罩在内。
那仿若一个世界的力量袭来,触碰到这层雾蒙蒙的光晕之后,竟然无声无息的消散,半点涟漪都没有掀起。
“知识就是力量。”
秦阳沉声一喝,光晕弥散。
霎时之间,黑色的光刃,骤然崩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嬴帝的瞳孔一缩,他竟然完全无法理解,秦阳用的什么力量。
秦阳抬起头,遥望着嬴帝,心中对于嬴帝的畏惧,已经无声无息的消散了。
他没有阻拦白玉神门将归墟之地吞噬,因为他明白了这会有什么结果。
白玉神门从此之后,会彻底的进化,进化到另外一个层次。
从此之后,他再也不用纠结,何时要推开白玉神门了。
吞噬了一个世界的信息基础,白玉神门对于尚未彻底消散的念海来说,便是真理之门。
嬴帝掌握的只是神祇的权柄,和权柄带来的力量。
秦阳手握的权柄,加上白玉神门,掌握的便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嬴帝没有力量,去摧毁这个世界的真理。
他再强,哪怕强到秦阳已经无法理解的境界,对于此刻的秦阳,都是无用的。
就像是他能把世界毁灭,也无法去否定一加一等于二。
秦阳终于发现,他喜欢的并不是地图炮天下攻,甚至都不喜欢跟人战斗。
他喜欢的只是这种不需要拳拳到肉的战斗,也能让地图炮变成闷屁的力量。
一挥手,他的身前浮现出一幅画卷,上面自动浮现出嬴帝刚才那一击的画面。
他手握的权杖,化作一直大笔,轻轻在上面一抹。
乌光溃散,其内蕴含的真理,化作无数的符文浮现出来,而后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嬴帝同一时间感觉到了,他再也斩不出那一剑了。
他能施展出来,便是这个世界的真理,如今,掌握这个世界真理权柄的秦阳,把这个真理抹去了。
在这个世界,秦阳也同样施展不出来了。
但这个不重要,那本来就不是秦阳的力量。
二人相对而立,死寂的沉默,谁都没有再动一下。
嬴帝凝望着秦阳,许久之后,缓缓开口。
“我已经获得了神祇的权柄,除非你一直拦在这里,否则,没有人可以阻拦我离开。
我如今的寿数,远超你,总有一天,你会陨落,而我会离开这里,你拦着我,毫无意义。
你注定了要失败。”
“没办法离开了,就开始讲屁话了么?上次毁我黑锅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样?”秦阳冷笑一声,提起黑锅就一肚子火。
他对黑锅可是有感情的。
秦阳也不理会嬴帝了,自顾自的开始研究化作此界真理之门的白玉神门。
他也知道,这种掌握真理的强大,建立在他站在这里的基础上。
他能拦着嬴帝,也建立在这个基础上。
嬴帝奈何不了他,同样,他也杀不了嬴帝,两人只能这么僵持着。
考虑到嬴帝有足够的耐心,有大毅力能孤身入念海万年,他绝对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在这里活活耗死秦阳。
这里什么都没有,秦阳想要提升境界,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嬴帝说的没错,以其如今的状态,寿数起码十万年起步,活活耗死他,完全没有悬念。
耗个万年完全没有意义。
但他可以在耗的过程中,干点有意义的事。
秦阳转过身,双手放到白玉神门上,轻轻一推。
这座他以为很久很久都没办法推开的白玉神门,就这么推开了。
其内仿若是一片万花筒的世界,五光十色,绚丽夺目。
这不是当做他的神门推开的,而是当做真理之门推开的。
秦阳迈步进入其内,手握权杖,指引到跟嬴帝有关的部分。
很快,他穿过无数的万花筒,来到其中一个世界。
万花筒翻滚着,将所有嬴帝施展过,表现出来过的东西,统统凝聚过来。
一幅画面中,嬴帝站在归墟之地的边缘,恍若化作新的归墟之地。
秦阳手握权杖,将这幅画面砸碎了抹去。
在这里,嬴帝再也无法吞噬任何东西。
他的这个神通,被真理之门否定,化作了不存在。
一幅幅画面,被翻滚着万花筒吸引过来,秦阳手握权杖,将这一幅幅画面,彻底砸成了粉碎。
所有嬴帝在此界里施展过的东西,都被否定,化为不存在。
真理之门之外。
嬴帝感受着身上出现的变化,立刻明白秦阳在做什么。
他伸出手,想要施展什么的时候,却差点被反噬,体内的力量一阵翻腾。
这个法门已经不存在了。
他迈步走向真理之门。
却被真理之门逸散出的光晕,阻挡在外。
这不是力量的阻拦,而是真理。
纵然能将书本撕碎无数次,也无法更改,根本做不出来,无法理解那些可恶习题这件事。
这才是最直接的非黑即白,不行就是不行。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真理之门,感受着他曾经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痕迹,施展过的所有法门,统统被否定掉。
直到最后,他只能站在那最后的方寸之地,什么都做不了。
这最后的方寸之地,是他跟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只要吞噬了这最后一块,他便可以迈出一步,超脱出去。
然而,现在路被拦着,他若是吞噬了这块地,也无法离开的话,只能归于虚无之中。
可是现在,他连如何吞噬脚下这块方寸之地,都已经不会了。
功法从根子上被否定了。
哪怕秦阳现在离开,他也没办法彻底超脱出去了。
这就是秦阳要做的事。
这一次,要让他以绝强的状态,永生永世,被困死在这方寸之地,再无出头之日。
直到有一天,他的寿数耗尽,归于虚无。
正在这时,真理之门再次打开,秦阳从里面走出来。
秦阳抚摸着真理之门,脸上浮现出一丝遗憾。
有真理之门和权杖在,此界的所有真理,对于他来说,都是予取予求。
他一个人便是这里曾经所有人的合体,什么力量都能施展出来。
他甚至想要添加出来新的真理,然后趁机借用真理之门领悟了。
就比如天魔谱。
可惜,这种未被掌握的东西出现,真理之门必然会出现破绽,等同于亲手给了嬴帝机会。
秦阳触摸着真理之门,再次好好感觉了一下这种无所不能,而后果断的转过身。
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嬴帝,秦阳再次推开真理之门。
但这一次,展现出来的不是万花筒世界,而是魁山的景象。
能做到的,已经做到了极限了。
要是没有嬴帝,他这次绝对赚大了,可惜,他现在只能舍弃这个世界的真理,将他们继续留在这里,构建出一个世界的底层基础构架。
同样,这也是嬴帝的囚笼,让嬴帝继续保持着他设定状态的囚笼。
他若是带走了,嬴帝也会以全盛状态,一起离开,到了那时,无人是他的对手。
秦阳迈步跨越了真理之门,出现在了魁山的主峰峰顶。
身后的真理之门,轰然关闭,化为了白玉生门,没入到秦阳体内。
他将手中的权杖,狠狠的插在主峰上。
“当年你镇死了神祇,如今我便将权柄还给你,让你继续镇住神祇的力量!”
权杖没入到主峰之中,消失不见。
恍惚之间,秦阳仿若看到了那根撑天的脊梁。
他不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尸魁尸解镇杀神祇的意志,如同这魁山一般,不动如山,从未动摇过。
如今,以魁山,重新来镇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秦阳有些神情郁郁,那种掌握一切,掌握所有真理,无所不能的感觉,还没好好体验一下,就彻底消失了。
仿若眨眼间,就成了一个文盲加弱鸡。
如何振奋精神,都无法缓解那种巨大的落差感。
忽然,前方一道神光飞来。
嫁衣抿着嘴,眼中似有水光闪烁,她从天而降,冲向了秦阳。
秦阳一脸严肃,对着嫁衣,道。
“先别急着庆祝,嬴帝还没彻底死呢,谨慎起见,我觉得应该做好准备,我知道,他肯定会有办法出来的。
哪怕到时候,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又被削弱了无数次,也是不容小觑,这一次,说什么彻底将他解决了。
我的黑锅啊,我的真理之门啊……”
嫁衣冲来的身形一顿,缓缓的落了下来,满心复杂的心绪,瞬间消散了。
转而变成了另外一种,莫名的想要抽秦阳的冲动。
第八零八章 应白的希望,太微天帝
庆祝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出现了。
例行的事后感慨,那也是只有对手被彻底超度,棺材板被钉死了,再也蹦跶不起来了之后,才能不当人的唏嘘两声。
现在么,还是算了。
秦阳拎得清的很,在二进念海之前,就已经尽可能考虑得到最坏的情况。
如今的情况,倒也不是最坏的情况,他不进去,不管嬴帝,可能才是最坏的情况。
秦阳一直清楚,所谓的强者,不是他拥有多强的力量,而是在面临困境的时候,如何去应对。
嬴帝绝对算得上一个强者了,秦阳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嬴帝是他遇到过的最强的一个人。
哪怕被驾崩,道基崩坏,也能硬挺着没死不说,本身的实力也能硬生生的稳住了,没有大幅度暴跌好几个境界。
甚至于,他还谨慎的舍弃了曾经的铸道庭,没有急着冒头,重修了一门不知道什么功法,亦或者是他自创的法门,最为契合念海的情况,实力一路突飞猛进。
这一次以更快的速度,完成了他的目标。
秦阳不禁在想,要是之前没有他让嬴帝被驾崩,嬴帝自己是不是也会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舍弃了曾经的一切,断开与神朝之间的联系,重塑道基。
大嬴神朝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对他的限制,已经远远超过了帮助。
失去了桎梏之后,他破而后立,反而变得更强了。
秦阳现在很庆幸他二进念海,否则的话,就血喇嘛那个劈柴,根本没办法当嬴帝的对手,嬴帝从一开始就看不上他,还真不是嬴帝傲慢。
真要是这样,现在嬴帝就会以超脱而出,以超越封号道君的姿态出现,横扫一切毫无悬念。
如今,嬴帝哪怕还有希望出来,但是他出来之后,绝无可能保持着在念海里的实力了。
秦阳舍弃了权柄,真理之门再次变回了加强版白玉神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是为了将嬴帝的收获,全部困死在那里。
秦阳将经过跟嫁衣大致说了一下。
“所以,准备一下,我觉得,以嬴帝的魄力,他肯定会出来的。”
“这么久了,也是时候,彻底解决这件事了,我们现在已经不是毫无胜算了,你能做到这样,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你放心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嫁衣冷静的点了点头,她太了解嬴帝了。
她知道嬴帝是个什么人,嬴帝不会有丝毫的心慈手软,从当年他们意外进入到了念海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再加上嬴帝对她的恶意,又不是才有的,最初的时候,她的确不理解嬴帝的忌惮,等到从念海出来,她就彻底懂了。
那不是忌惮,而是将任何可能会影响到他的因素,全部提前扼杀掉。
她,还有当年的紫霄道君、葬海道君,全部都是。
事到如今,她还是没弄明白,当年她被嬴帝送往大燕的时候,为何紫霄道君和葬海道君会插手这种事。
完全不值得。
秦阳想说,实在不行了,我们就跑路,想了想之后,这种丧气话还是没说出口。
他是不在意逃跑这种事,心里心安理得的很,不像有些修士,一次落败可能都会形成执念,化出心魔什么的。
而且,再想想,现在嬴帝失去了神朝的桎梏,他就算是要逃,恐怕也没什么地方可逃了,只能面对。
这次仇恨拉的太到位了,恐怕回溯数万年,都没有一个人,能在嬴帝那拉这么大仇恨。
毁人超脱的机会,这绝对是天字第一号滔天大仇。
做了就做了,也没什么可后悔的,要说他仇恨嬴帝么,倒也不是。
他挺佩服嬴帝的,只不过当他还是一个小屁屁的时候,嬴帝想要杀他,也跟杀一个蝼蚁一样,根本没有什么仇恨不仇恨。
他们俩已经站在对立面了,以嬴帝的性子,自然是只能存在一个。
成道的路上,他是嬴帝的劫,嬴帝也是他的劫。
仅此而已。
秦阳的心态越来越平和,不夹杂着仇恨的时候,只是将其当做一个必须面对的对手,意识也会变得格外的清醒。
跟嫁衣商量好之后,光晕从远方汇聚而来,应白从光晕之中走出。
她含笑对着秦阳微微一福,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秦阳想说的话,被应白那坚定不移的眼神,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秦阳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为什么。
上次应白看到他的黑玉神门之后,那种无法抑制的心绪,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黑玉神门上的应龙浮雕,随着他越来越强,黑玉神门越来越强之后,变得愈发灵动,不仅仅只是装饰性的浮雕而已了。
他早就有猜测了,只是无法确定而已。
一直没说,也一直装糊涂,是因为,他知道,应白也根本不能确定什么。
她想要的只是一个希望,哪怕这个希望是不确定的。
那也是唯一的希望。
她还依然存在在这个世上,就是因为她相信应龙最后的话。
相信应龙总有一天会归来。
哪怕她自己其实也知道,这可能只是应龙的善意谎言。
而秦阳的黑玉神门,便是稍稍让那个完全看不到一丁点苗头的希望,稍稍浮现出一点点小火星而已。
秦阳信任应白,是因为他相信应白对应龙的感情。
应白现在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身旁,要说帮他,有一部分,最核心的地方,便是秦阳的存在,可以跟应龙是不是还能归来,跟支撑应白的希望,画上等号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秦阳想了想,翻手拿出了黑玉神门,丢给了应白。
“这是我的神门,借给你一天。”
应白握着黑玉神门,伸手轻轻拂过上面的应龙浮雕,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她的手指,一寸一寸的拂过整个应龙浮雕,而后将黑玉神门重新还给了秦阳。
“不用了。”
她怕确认什么。
怕确认上面的应龙浮雕,其实跟应龙没关系。
那么,那最后一丝支撑她活下去的希望,便会彻底熄灭。
要是上次她没见到过黑玉神门,可能还只是抱着一丝看不到的渺茫希望等下去。
但是当苦苦的等候之后,看到一丝火苗,转瞬却有熄灭,再次恢复成无尽的黑暗状态。
那是无法承受的绝望。
若是在别的地方,她无能为力也就罢了,可是在魁山,她便要尽全力,守住她的希望之火。
秦阳这次没去瞎逛,也没有晒太阳放松,而是开始尽一切可能,去增强自己的实力。
比如,参悟杀手秦阳无法参悟的天魔谱。
这个过程,杀手秦阳只能提供帮助,却无法主导,真等到参悟透了,演化出神通了,杀手秦阳才能去施展神通。
……
无尽的虚无之中,只有方寸之地存在,嬴帝站在那里,如同亘古的雕像,一动不动。
他达成了最初的目标。
摆脱神朝的桎梏,超越了封号道君。
他掌握着绝强的力量,手握着神祇的权柄。
大权在握,一念之间,便可生生灭灭。
然而,现在,他纵然拥有这般强的力量,也依然被困死在这方寸之间了。
虚无之中,连空气都没有,他的力量毫无作用。
他想要离开,可以,很简单。
将权柄放下,将他获得的神祇力量,超越封号道君的力量,舍弃掉,他一步便能轻松离开这里了。
然而,数万年的修行,曾经在念海里万年的挣扎,历尽磨难,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数万年之后,终于将这种境界和力量,紧握在手中了。
这已经是他的执念。
如何说放下,就放下。
他能高看秦阳一眼的地方,便是秦阳可以说放下就放下。
哪怕他可以看出来,秦阳满心的不舍,跟割他肉似的,但秦阳放下的时候,却半点犹豫都没有。
他到现在也无法理解,秦阳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那种手握大道,近乎无所不能,掌握天地一切真理的权柄,他是如何放下的。
哪怕那个真理权杖,只是念海里的而已。
但以此为基础的话,未来掌握到大荒世界的权柄,也未必不可能。
那是无限可能的开端。
嬴帝自问,他做不到。
就像现在,他心如磐石,坚定不移,念头里已经做出了舍弃的决断,却也无法真正的舍弃力量。
他枯站在那里,周遭一丝一毫的变化也没有,岁月的流逝,在这里都变得微不可查。
最终,他还是没能彻底做出决断,他的身体,他的神魂,他的一切,都无法彻底的做出这个决断。
他开始研究他新得到的力量,试图寻找一种,再不舍弃神祇力量的前提下,能超脱出去的方法。
或者,找到另外一种,可以将脚下的方寸之地,彻底化为他力量的方法。
他原来的吞噬之法,已经被秦阳彻底否定,已经不可能存在了。
随着深入,嬴帝的面容愈发威严,眼中身为人的神采,也在慢慢的淡去。
高高在上,不似人间。
随着深入到最深处,嬴帝一只脚,迈入一片迷蒙的光晕之中。
星空之中,一轮白色的大日高悬,炙热的光亮,照耀星河,无数的星辰,围绕在这颗巨大无比的白日周围。
无数的星辰,坠入到白日之中,岁月流转。
一位身穿紫色帝袍,面目威严,眼中不带半点感情的人,从中走了出来。
慢慢的,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个行色各异的生灵,或如星辰一般巨大,或如人的指头般大小。
他的光辉,炽烈到嬴帝也无法直视的地步。
整个星空,都在诵他之名。
“太微。”
随着时间流逝,光辉消散,那个男人身上所有的光辉都消散,星空也随之湮灭了,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嬴帝。
却在咫尺之外被无形的力量挡了下来。
嬴帝直视着对方,眼中属于人的波动,如同潮水一般涌现出来。
他遥望着对方,讥笑一声,而后变成了仰天大笑。
“太微!”
“凡有所求,必有破绽。”
“我也不会例外,只是没料到,此地的念海,竟然是太微所留。”
“好一个太微,好一个太微天帝!”
嬴帝仰天狂笑,状若癫狂,嘴角的讥讽,愈发明显。
从最开始得到情报,再到亲自来到念海,各方面表现出来的,都是念海是一位神祇所留。
但这个神祇,并不是特别强,只是比较特别而已。
因为念海化出的生灵,实力上限早就被压制死了,成就封号便是极限了。
而成就封号之后,便不可能再进一步。
除非掌握所有的权柄。
他还真的从来没有料到过,念海是太微天帝所留。
差距太大了。
如今他彻底明白了,这是一个局,针对他的局,整个大荒,也只有他能去完成的局。
他如何去想,也不会想到,对方竟然利用一头被封印的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的凶兽,来布置出最关键的一步。
无关紧要,无法真正掌控,桀骜不驯的凶兽。
可是如今,再次回想,恐怕也之后那种皮糙肉厚的凶物,才有可能活着抵达大荒。
嬴帝看着太微天帝的身影,再次讥笑一声。
“你们太小看我了。”
嬴帝的身形缓缓的后退。
太微天帝凝望着嬴帝,一言不发,眼神淡漠。
慢慢的,他再次化作一轮白色的大日,光辉照耀星空,贯穿千古,蕴含着无上伟力。
嬴帝转过身,大步离去。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不明白,有人想要借他之手,放出被镇住的太微天帝。
那一丝真灵印记,只要还在,那么,太微天帝便可以重新出现。
诱饵和代价,便是嬴帝如今得到的力量,没人可以拒绝的力量。
嬴帝睁开眼睛,心中无法做出的决断,现在彻底坚定了下来。
他在探寻的过程中,已经得到了很多了,有关太微天帝的信息,法门、神通……
太微天帝的真灵印记,没有人可以真正的拿到手。
所以,这些力量,他也只能不要了。
嬴帝太清楚了,他若全盘接受,他的真灵便会被磨灭,他的真灵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得上太微天帝。
太微天帝,等着岁月磨灭吧。
没人能把他当做棋子。
嬴帝抬起头,将手中的权柄,随手丢弃在脚下,一步跨出,迈入虚无。
他身上超越封号道君的力量,不断的溢出,被留在了那方寸之地。
嬴帝的气息,不断跌落,一路从超越封号道君,暴跌到道君层次。
然而,他这一只脚落下的地方,却不再是虚无。
而是大荒。
第八零九章 杀手秦阳的谋划,不想要的才能得到
有乐师给的大礼包在,秦阳参悟天魔谱的时候,比原来的确轻松了不少,起码能看到希望了。
乐师虽然承受能力有点差,可他做人的确很大气,他的知识,毫不犹豫的就直接送人了。
有他独有的符文在,相互对照一下,已经可以确定,天魔谱的确是出自乐师手笔。
同出一脉,却又有不同。
天魔谱应该是真正的乐师谱写的,癫狂、绝望、诡谲,只是看乐谱,秦阳都得看一段时间停一停,不然的话,非常容易受到影响,心智都会跟着陷入到疯狂之中。
念海里的乐师,相对来说,就正常多了,从最基础的开始,一直有明显的进步路线。
只是这个知识之间的跨度有点大,一般人恐怕拿到手了也理解不了。
类比一下,大约等同于,第一步加减乘除的难度,第二步进阶就直接跳到分解公因式了,第三步进阶便跳到微积分了……
秦阳需要把前面的吃透了,再慢慢的补全,一步一步的推演上去,才能去接触下一步的知识。
等到基础全部吃透了之后,才能以此去推演天魔谱里的符文,真正的开始参悟天魔谱。
有杀手秦阳在,这个过程非常快,只是到了真正有了基础,可以真正参悟天魔谱的时候,才骤然发现,这个天魔谱,根本不用参悟。
所谓的参悟,需要的仅仅只是共情而已。
哪怕他参悟透了里面的每一个音符,每一个符文,依然没法入门。
那种充斥着疯狂、绝望的诡谲音符里,每一声似乎都是嘶声力竭,变了音调的呐喊。
当有了共情之后,根本不需要理解每一个符文和音符,都可以入门。
这就是杀手秦阳无法参悟的原因。
他连一丝一毫的共情都没有。
秦阳尝试着去达到共情,却一直承受不住那种太过诡谲的力量,强行去融入的话,他可能会跟念海里的乐师一样,会疯掉。
理解的越多,共情越多,疯的越快。
这么看的话,当时竟然还误会乐师了,这货不是因为玻璃心,而是因为太强了。
距离入门只差临门一脚,却迟迟入不了门。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庞大的威压浮现了,魁山上空,白云流转,转瞬便化作万千黑云,汇聚成一条雷霆长河,从天空中倒灌而下。
秦阳、嫁衣、应白,瞬间闪身出来。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伴随着刺目的雷光,有一个人影的身形,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无法被掩盖。
万千雷霆加身,他一动不动,任由雷霆淌过。
威压弥漫开的瞬间,那万千雷霆汇聚成的长河,竟然被强行镇压在那里,再也无法更进一步。
他抬起头,看着遮蔽天穹的黑云,伸手虚抓。
瞬间,那漫天黑云,伴随着咆哮的雷霆,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捏住,撕扯下来。
弥漫万里的黑云,飞速的缩小,最后化作一团闪耀着黑色雷光的圆球,被那人抓在掌中。
他抬起眼皮,威严的面容上,竟然露出一丝似是欣慰,似是了然的微笑,目光跨越空间,直视着嫁衣。
“嬴盈,我回来了,你准备好了么?”
嫁衣的面色一沉,手腕一抖,飞鸾剑便出现在她手中。
属于大嬴神朝的力量轰然落下,加持在她身上,让她气息直线攀升。
嫁衣遥望着远方的嬴帝,瞳孔慢慢的变化成了菱形,虹膜化作金橘色,气势攀升到极致,可是她的脸色却愈发凝重了。
“小心了,哪怕他失去了超脱的力量,失去了不少东西,他的力量依然比我强,比我现在的还要强。”
秦阳眼中属于人的感情,慢慢消散,转而化为极致的淡漠,更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祇,万物如草芥,生生灭灭,在他看来已经没有任何区别。
身上的气质,也在瞬间,完成了极致的转化,冰冷到一点温度都没有。
一挥手,塑料黑剑出现在他手中。
嫁衣和应白,忍不住瞥了一眼秦阳。
枯心咒越来越深化了。
战斗交给杀手秦阳,狗秦阳非常清楚,无论是细微到极致的操作,还是对于时机的把握,技能的运用,杀手秦阳天生就会将一切都做到极致的人。
这一点远非他能比的。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在里面,当一个边缘看客,然后尽一切可能,将天魔谱入门。
嬴帝比他想的果决的多,这才没多久,嬴帝竟然真的舍弃了万年努力,两次轮回的执着才得来的力量。
而且,哪怕舍弃了神祇的力量,他依然强到这种地步。
按照嫁衣的说法,道君九重楼,那么,嬴帝此刻已经站在了最高的那一层了,距离立地封号,已经之差一步之遥了。
这只是他自身的力量而已。
嬴帝手虚托着那颗黑雷球,随手将其抛了过来当做见面礼。
雷球转瞬消失不见,在半空中闪烁了几次之后,便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
嫁衣正要做什么的时候,杀手秦阳已经在同一时间施展了思字诀一瞬。
时间仿若变慢到了极致,他捕获了所有的讯息,飞速的分析,得出结论。
这颗雷球会爆开,威力比之人偶师的毁灭球还要大,最纯粹的天地之力,还蕴含着一丝劫雷的力量。
放任不管的话,他们都会灰头土脸,而这个时候,拉出来人偶师,肯定也已经来不及了。
没有时间给人偶师变身,将雷球吞噬掉,在体内炸开。
做出判断的瞬间,杀手秦阳没有躲避,反而一步跨出,出乎所有人意料,正面迎了上去,张口一口将那颗雷球吞了进去。
逸散的黑色雷光,让他的食道、肺腑,全部灼烧成焦炭。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凝聚到极致的雷球,被沉入到了海眼内。
跨越到海眼,雷球便与嬴帝失去了联系,杀手秦阳冷静的将雷球抛向了海眼的最深处,那里有大片空空荡荡的虚空。
短短几息之后,雷球炸开,化作刺目的雷暴,最纯粹的毁灭力量,横扫虚空数万里。
然而,那里什么都没有,再强的力量爆开,也只是一朵好看的烟花而已。
等到爆开的力量消散,那些雷光便再次汇聚,凝聚出雾气,化作一团蔓延万里的黑云,里面雷暴沸腾,静静的悬在虚空之中。
而外面,杀手秦阳面无表情的催动龙血宝术,恢复被焦炭化的内腑。
这是将细节掌控到极致,能以最小的代价,达到最大成果的方式。
若是让嫁衣或者应白来处理,他们会耗费大量的力量,才能接下这一击。
只是看到这种情况,应白和嫁衣心中,担忧更深了一层。
这种看起来简单的操作,已经超出了一个修士能完成的极致了。
同样境界,同样情况的“人”是做不到这种情况的。
人是有极限的。
修行的目的,说白了,也只是一点一点的打破这个极限。
而杀手秦阳的作为,已经超出了极限。
他太可怕了。
哪怕境界低,实力弱,却让嫁衣和应白都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极远处,嬴帝的目光转向了秦阳,跟秦阳对视到一起。
仿若三个人里,最弱的秦阳,反而是最值得他重视的敌手。
哪怕这个人境界似乎低他一大截,哪怕他感觉只需要跟当年一样,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拍,就能将秦阳拍死。
当年秦阳还是个小修士的时候,就能从他手下顺利逃走,反过来阴了他。
之前又悄无声息的潜入念海,夺取了真理的权柄,又阴了他。
现在,他一点都不会觉得秦阳的境界低,就可以忽视了。
秦阳才是他最需要重视的。
两次了,不是每一次都能用运气来当做理由的。
现在,他看到了嫁衣,看到了魁山山鬼,但他可以清楚的知道,对方有什么实力,可能会有什么实力。
唯独秦阳,他根本猜不出来,秦阳是不是还有什么可以逆转局面的手段。
“秦阳,你现在还有什么手段么?”
“没有。”杀手秦阳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假话,也没有一点犹豫。
然而,嬴帝听了这俩字,反而更加凝重了。
“你毁我万年谋划,夺我苦苦建立的神朝,应当也是你的手笔吧,最后又断我超脱之路。
若非你,我大可连那太微一起吞了,如今,我只能放弃。
我从未想过,数万年来,栽过的最大跟头,皆是在你这个后辈手中。
我可以当你是我有生以来最敬重的对手。
我会最后杀了你。”
话音落下,嬴帝的气息骤然爆开,气势如虹,直冲天际,大道之音驾临,仿若有万千人,同时高诵他的帝名。
相隔万里,威压便已经犹如实质一般,将此地所有的东西统统镇压。
秦阳感觉身上仿若压了一座巨山,心神如同陷入泥潭,那种生灵的本能,被无限度的催发,让他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这就是差距。
绝对实力的差距。
杀手秦阳面无表情,气血在燃烧,他在一点一点压下肉身的本能,身为生灵的本能。
强行接管所有的一切。
从本能的呼吸开始,强行接管,化作主动。
心脏的本能跳动,血液的流动,所有属于人身本能的东西,都强行接管过来,主动去调动。
身体微微一振,他在这种可怕而纯粹的威压之下,恢复了行动。
气血的流动,也仿若打开了本能的限制,变得狂暴无比,肉身的每一个细小的微粒,都在压榨,都在燃烧。
没有施展霸王卸甲的情况下,便已经拥有了超越霸王卸甲第五层的效果。
极致的完全掌控肉身。
也只有杀手秦阳的状态,可以做到。
因为他不会生出生灵本能的恐惧。
就在秦阳挣脱这种巨大境界差距,所带来的束缚时。
应白率先出手了。
她高声一喝,身上的地祇气息浮现,整个魁山,都仿若与其化为一体。
以魁山之力,强行去镇压嬴帝。
然而,在地祇气息出现的瞬间,嬴帝身后,骤然浮现出虚无。
那方寸之地里,一位身穿紫色帝袍的男人虚影浮现,他手握权柄,神情淡漠,仿若从虚无之中望来,与应白对视到一起。
一声威严的暴喝,在应白心中炸响。
“放肆!”
应白心神摇曳,身为地祇的权柄,仿若要崩塌,转眼间,她便无法让整个魁山来镇压嬴帝了。
她现在只是一个有主场优势的地祇而已。
应白面色发白,后退数步,身子似乎都在忍不住的要跪拜下去。
那是天生的等级差距。
“太微天帝!”
如何都没想到,念海竟然是太微天帝的遗产。
跟预估的差距太大了。
上古天庭里的神祇之中,前十和前五,就是俩层次。
前五和前三又是俩层次。
而太微天帝,便是保三争一,上古天庭里真正最顶级的神祇。
而她,只是一个地祇,还不是什么上古名山的地祇。
先天等级差距太大了。
她根本没法出手了。
然而,谁想,就在这时,嬴帝转过身,看向身后的虚无,看着太微天帝的虚影,眼中寒光爆射,表情第一次变得有些狰狞,恶意如同火山海啸爆发,喷薄而出,化作一声暴喝。
“滚!”
一声暴喝,滚滚雷音,伴随着嬴帝的滔天恶意,化作一道剑光,在虚无之中斩过。
那方寸之地,渐渐的模糊,消失不见,那虚无也随之慢慢的消失,一切又恢复到了魁山应该有的样子。
相比秦阳,嬴帝真正生出恨意的,则是太微天帝。
他现在可以将秦阳当成真正的对手,能给予足够的敬意,准备给予秦阳最大的痛苦,最后再给予秦阳死亡。
他不会费尽力气,去抓住秦阳,折磨秦阳万年,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非有秦阳在,他可能根本发现不了太微天帝,也发现不了他其实是被人当做棋子。
可能他费尽力气超脱之后,最后便真的只是一颗,成全了太微天帝的棋子。
这一切,只因为,整个大荒,他是唯一有资格成为这颗棋子的强者。
那种高高在上的玩弄,才是最戳中嬴帝痛点的禁忌。
就像是当初,他还只是一个太子时,他的父皇,高高在上的玩弄、掌控,让他看着他的爱人陨落,却无能为力。
那一刻,就是嬴帝黑化的开端,从一个万人敬仰,交口称赞的太子,化作了后面的冷血暴君。
所以,他现在痛恨的是上古天庭,痛恨的是太微天帝,痛恨的是布局的人。
对秦阳,却并没有多少痛恨。
秦阳以一届弱者之身,逆行伐上,嬴帝只会觉得,秦阳有资格成为他最大的对手,更多的是敬意,想要杀死对方的敬意,将其当做自身劫难的敬意。
他只会以最强的姿态,杀了秦阳,作为报答,作为回击,作为复仇。
嬴帝果断的斩断了,他和念海的最后一丝联系,斩断了太微天帝的印记,可能会趁机脱离出来的最后一丝机会。
他要让太微天帝,永生永世,都再也不可能复苏,让他永世沉沦,直到无尽的岁月之后,连太微印记,都被岁月消磨。
这就是单纯的报复。
被戳中这个痛点所带来的痛恨,让他生出的身为一个人应有的情感,已经远超了其他一切。
两边的仇,各是各的,跟太微天帝的仇,更排在无可撼动的第一位。
哪怕现在太微天帝的虚影出现,可能会帮助他以绝对的优势,直接碾压过对方三人。
他也不屑与利用那个虚影的力量,不屑与利用太微天帝的权柄。
那是对于内心最后坚守的亵渎。
哪怕失去了太微天帝的虚影帮助,他可能会付出更高的代价,才能击杀敌手。
那也要先报了排在最前面的大仇再说。
否则的话,哪怕先解决了秦阳等人,却给了太微天帝机会,他一定会后悔。
看到嬴帝的动作,嫁衣神情有些意外,也有些了然。
应白苍白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哪怕她现在没法直接让魁山来镇压,却也可以继续调动魁山的力量来加持自身战斗了。
只有杀手秦阳面无表情,什么感觉都没有。
观战的狗秦阳,有些唏嘘的叹了口气,说实话,他对嬴帝其实是真的很有敬意的。
别看这货,是个冷血暴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其实,最为坚守自己禁忌的人,就是嬴帝。
他曾经看过嬴帝记忆,当然知道,嬴帝黑化的源头是什么,而这个,便是嬴帝内心深处最大的禁忌和逆鳞。
谁都不能去触碰,触碰了就得承受不顾一切的报复。
嬴帝斩去这一切之后,便见远处天空,蒙毅拎着张正义,迈步行来。
蒙毅将张正义丢下,很是认真的看着他。
“认真看,认真学,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道门的守陵人,我能传给你最后的东西,就是现在了。”
张正义抿着嘴,重重的点了点头。
蒙毅遥遥对着嬴帝行了一礼。
“道门第一百八十八代守陵人蒙毅,见过阁下。”
话音落下,蒙毅身后,道门历代强者陵寝,骤然化作一个世界展开。
蒙毅跪拜在祖祠前,重重的叩首。
“蒙毅不肖,只能请动先贤。”
宗祠毫无变化,然而,却见那满是陵寝的世界虚影里,一座陵寝飞了出来。
这座陵寝直接破开虚影,化为实质,从里面飞了出来。
滔天死气,化作滚滚狼烟,冲霄而起。
写着芈阴之墓的墓碑,轰然崩碎,陵寝大门,轰然炸开。
芈阴缓缓的将踹开陵寝大门的脚落了下来。
他的眼神茫然,仿若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化作了一个最纯粹的不祥。
他没有理会蒙毅,而是遥遥看了一眼远方的秦阳,眼中仿若有什么东西在复苏。
慢慢的,他的意识在恢复,当初念海里的芈阴,看到自己的墓碑之后,已经留下了很多东西。
如今,他的记忆,他的感情,被补全回来的部分,暂时回来的,全部都是来自于念海里的芈阴。
他哈哈大笑一声。
“要杀谁?”
蒙毅躬身一礼,指了指嬴帝。
“好。”芈阴很爽快的点了点头,裹挟滔天死气,一步一步走向了嬴帝。
“我只有一击的机会,一击之后,我就会彻底消散,连当一个守着自己窝的不祥,都没有办法再做了。
那些家伙,不出手,我来。
你是要避开,还是要接我一击。”
嬴帝没理会芈阴,而是转头看了秦阳一眼。
“你竟然是道门的人?”
“道门当代传道人。”杀手秦阳果断回复,这个时候,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好,那我就先杀了其他人,你随时可以出手,我很想看看你,还有什么逆转的手段,这里,我只认可你是我的对手,我想看看,你会怎么阻止我,杀掉他们。”
嬴帝霸气绝伦,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他有这个底气和自信。
转过头,嬴帝环视四方。
“你们一起上吧,不需要浪费时间了,单打独斗,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而后他在看了一眼嫁衣。
“来吧,嬴盈,让我看看,你现在有什么长进,身为兄长,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凝重,无谓的试探,可以直接放弃了。
嫁衣身上燃烧起火焰,一挥剑,一只火焰飞鸾飞出,展翅啼鸣,而后带着一丝悲鸣,转头俯冲而下。
只不过冲向的不是嬴帝,而是嫁衣自己。
火鸾入体,嫁衣的额头上,道纹浮现,如同化作一顶金红色的王冠,她的气息,在得到了大嬴神朝的加持之下,继续直线攀升。
一层楼又一层楼的攀升。
这就是她在成就道君之后,选择凝聚出来的神通。
最后的啼鸣。
飞鸾最后一声啼鸣,代表着最强的状态,不惜一切的燃烧。
嫁衣手中的飞鸾剑,已经化作神光凝聚出的长剑,她遥遥对着嬴帝,挥动了长剑。
天空中,仿若有一只金红色的火焰凤凰,展翅哀鸣一声,所有的光辉,凝聚到嫁衣手中的一剑上,化作一道炽热到让大日都失去光彩的虹光。
整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道虹光之下,黯然失色。
整个大荒世界的人,仿若都看到了这道最为璀璨的光彩。
嫁衣手中的光剑消失不见,她的气息,也开始不断的跌落,她的面色变得惨白如纸,这就是她赌上一切的一击。
足以匹敌嬴帝的一击。
也是她彻底斩断,她对于嬴帝畏惧的一击,从这一刻起,她毫无畏惧,心神圆满,再无阻碍。
“好。”嬴帝高喝一声。
掌中瞬间变化出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印诀,化出一道乌虹轰出,对上了嫁衣的一击。
就在这时,芈阴笑眯眯的挡在了那道乌虹前方,以肉身强行抗了下来。
让乌虹完全灌入到自己的体内。
他的身体,死死崩碎,化作枯骨,然后,他狂笑一声。
“哈哈哈,秦阳,让你真正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力挽狂澜!”
他吞下了嬴帝的乌虹,周身所有的死气,也被其凝聚,化作一把灰黑色的长刀,被他的枯骨握在掌中。
逆势而上,一刀斩出。
长刀化作一道灰黑色的长虹,仿若裹挟了嬴帝自己的气势,倒卷而去,势不可挡。
嬴帝暴喝一声,周身空间如同凝固,他伸手虚抱,如抱住了天地。
芈阴斩出了力挽狂澜,这一击超出了嬴帝那一击的力量,势不可挡的灰黑色长虹,没入到嬴帝怀中,被其死死的困在里面。
长虹如同长河奔袭而来,东去归海,失去了所有的冲击。
就在嬴帝抵挡芈阴这一击的时候,应白抓住机会出手了。
她手握大印,化出地祇之身,凝聚出自己所有的力量到大印之中,遥遥对着嬴帝一指。
“镇!”
如同魁山缩影的大印,裹挟着应白的力量,镇在了嬴帝的头顶。
嬴帝的身体,微微变得佝偻了一丝,怀中虚抱的灰黑色力量,也变得不安定。
嬴帝的眼睛泛出血丝,他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毕露,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
他佝偻的腰身,硬生生的直了起来,以脑袋硬顶住了魁山大印。
鲜血顺着他的脑门流淌下来,他还是一动不动,硬生生的顶住了。
当嬴帝彻底将那轰来灰黑色长虹抱入怀中,彻底当下的瞬间。
嫁衣的最强一击,最后的啼鸣,也似是裹挟了整个世界的光彩,伴随着一声悲鸣,轰入到他的怀中。
嬴帝的身子,终于开始后退了。
他怒吼着顶着,缓缓的后退一步又一步,脚下虚空,被其踩的当场崩塌,绵延数千里堤,大片大片的空间崩碎。
整个大荒,空间最稳固的魁山,在这最强的一击之下,终于也承受不住了。
蒙毅看了一眼远方,面无表情,眼神淡漠,却始终一动不动的秦阳。
他回过头,摸了摸张正义的脑袋。
“正义啊,你记住了,你师兄只是中了枯心咒,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怪他。
你不是好奇么,为什么我对你师兄另眼相看。
因为,我的眼睛,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你师兄。
所以,我们会去壶梁,就是为了等你师兄,他才是道门最后的希望。
哪怕坑蒙拐骗,让你师兄在不太乐意的情况下,被诓到了道门。
老卫也要去做,这个恶人,他要去当,我拦不住。
我们所求,从来都不是中兴,不求你师兄成为中兴之主,我们只求能香火不灭,仅此而已。
当年,我跟你师兄去了一趟应龙之冢,意外有机缘,可以推演出来一些我一个人无法推演出来的东西。
那时候,我便推演出来,你师兄早晚有一大劫,避不过去的劫。
我一直等着,找寻着,如今,终于可以确定,嬴帝就是你师兄的大劫。
你记住了,我这不是为了你师兄而牺牲,这是我的选择。
只是我个人的选择,是我自私的为了道门,做出的选择。
这也是因为你师兄重感情,我逼他延续道门香火的选择。
张正义,你记住了,是我道门对不起你师兄,不是你师兄对不起道门。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道门第一百八十九代守陵人,我刚才做的,你看到了吧,记在心里了。
最后,记住一句话。
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师父……”张正义抿着嘴,终于忍不住了,哽咽出声。
他当然知道,他师父要做什么,他想要阻拦。
但是听到最后那句“薪火相传,生生不息”之后,他就再也没法阻拦了。
他师父最大的愿景,便是这八个字。
其余之事,哪怕是生命,都在这八个字之后。
张正义想要阻拦,却也没法,毁掉他师父一生的坚守。
那样的话,他师父死了都永远无法瞑目。
张正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脑袋重重的砸在地上,紧绷的脸,终于扛不住了。
他砰砰砰的三个响头,满是鲜血的脑袋,抵在地上,嘶吼着恸哭出声,嘶声力竭的嘶吼。
“师父,我对天发誓,哪怕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帮秦师兄恢复。
拼尽一切,都会让道门的招牌,存在下去。
让道门的香火,一直有人延续!”
蒙毅满脸欣慰,摸了摸张正义的脑袋。
“为师所求,本不应该强加给你,为师不求道门重新崛起,只求能香火不灭,薪火相传,正义啊,为师去了,你多保重。”
蒙毅抬起手,决然的转过身,迈步走向了正在拼尽所有力量,用来抵挡数人联手的嬴帝。
他眼睛上蒙着的黑布,自动解开,随风飘走。
他一步跨出,便出现在嬴帝身后,眼中属于时光之河的力量,再无限制的逸散出来。
周遭的时光流逝,都开始变得紊乱,时而快,时而慢。
嬴帝看着蒙毅一步跨出,便已经出现在他身后,却也已经没办法阻拦了。
恍惚之中,似乎有一条自亘古便出现,流向了无尽岁月尽头的璀璨大河出现了。
这条大河,贯穿了岁月,贯穿了所有空间,贯穿了所有生灵,所有的一切,都被它囊括在其中。
这便是上古天庭,上古地府的时代,也无人可以掌握,甚至都无法窥视的存在。
时光之河。
蒙毅在身后拖住了嬴帝,慢慢的融向了这条璀璨到极致的大河。
而嫁衣、应白,也在这个时候,冲了上去,拼劲一切,压制住嬴帝可能会出现的抵抗和反击。
杀手秦阳还站在原地,眼神淡漠的看着这一切,仿若一个局外人。
内心世界里,观战的狗秦阳,满脸悲愤,仰天嘶吼。
“你在愣什么,你在看什么,你在等什么,出手啊!”
他想要上线,可是有色彩的世界,仅仅只有下着灰色暴雪的世界的一半。
杀手秦阳上线的时候,他根本没法强行上线,只有他上线的时候,杀手秦阳可以强行踢他下线!
如今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杀手秦阳这个狗东西,就这么看着,看着蒙师叔去送死,看着嫁衣、应白在拼命,他却还在这当边缘旁观者。
内心半点波澜都没有。
狗秦阳嘶声力竭,面目扭曲,状若癫狂,整个人都疯了。
杀手秦阳,却还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
“你是真的狗!不,说你是狗,都是侮辱了狗!
瓜皮,别愣着了,这是机会啊,快点出手啊!
你出手啊!
再不出手就晚了!”
诡谲、癫狂、绝望的乐章,无人去演奏,却自动在彩色的世界里奏响。
……
面对这种情况,嬴帝也彻底惊了。
时光之河,亘古至今,从来没人能掌握,没人能进去还活着。
那才是世界上最强的力量,整个世界最大的绝地。
只要跌入进去,无论是谁,哪怕是上古天庭最巅峰时,最顶尖的强者,也绝无一丝一毫活下来的可能。
不,说死了不太确切,那是永恒的消失。
但是面对应白的镇压,怀中同时挡下的力挽狂澜和嫁衣的最后的啼鸣。
嫁衣和应白真身上前,再次施加了压力。
他已经无力再做什么了。
眼看就要坠入时光之河,永恒的消失时。
嬴帝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放开了虚抱着的力量。
任由那股绝强的力量,甚至可能超出他巅峰一击的力量,在他的面前爆发。
甚至还将自身抵挡这股力量的力量,反过来灌入到其中!
一时之间,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再次被加强。
谁都无法阻止其爆开了。
刺目的光辉,在嬴帝怀中炸开。
嬴帝的帝袍,轰然破碎,全身血肉,都在这股力量下,不断的崩碎,化为齑粉。
他的身体,化作一具漆黑的骷髅,他的骨骼上,无数的道纹,被磨灭,骨骼上充斥着冰裂痕迹,力量、符文都在不断的消散,还能勉强挡得住那股冲击。
他身后的蒙毅,被穿过了嬴帝身体之后,残留的力量冲击着倒飞了出去,蒙毅的身躯也开始变得残破不堪,转瞬便消失在远处。
而被蒙毅引出的时光之河,依然还在。
一息之后,时光之河便彻底消失不见。
蒙毅也不知所踪。
而随着那股力量爆发,正面而来的应白,身形瞬间崩碎,化作万千光点,融入到魁山之中。
镇压在嬴帝头顶的魁山大印,也崩碎成万千光点,融入到脚下的魁山之中。
嫁衣被正面轰中,化作一道残影,飞出数千里之后,重重的砸在一座山上。
她身上的火焰,替她挡下了那些力量。
然而,此刻,那些火焰,却在慢慢的消散。
那是她的一切,她赌上了一切,才获得的力量。
那火焰,便是她的生命之火。
当最后一缕火焰即将熄灭的时候,嫁衣艰难的抬起头,看向了还在当边缘看客的杀手秦阳,将最后一缕火焰丢向了秦阳。
那一缕火焰没入到秦阳体内。
而嫁衣望着秦阳的身影,艰难的低语。
“快逃!你一定要活下去!”
话音落下,嫁衣倒在那里,再无生息,她的眼睛,还望着秦阳,似乎要看着秦阳逃走。
跟着一起来,学守陵人最后一刻的张正义,跪在地上,哭的神情扭曲,面对着汹涌而来的毁灭力量,遥望着秦阳,嘶声大喊。
“秦师兄,逃啊。”
话音落下,他的身形,便在毁灭的力量中,灰飞烟灭。
所有的力量消散之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只有化为一尊黑骷髅,已经濒临死亡的嬴帝,还站在废墟之上。
嬴帝骨骼上的冰裂,开始慢慢的消散,他抬起头,仿若看到了站在极远地方的秦阳,他失声笑出了声。
“秦阳,他们都没了,这就是你逆转的手段么?”
杀手秦阳,面无表情,目光跨越空间,缓缓的点了点头。
“是啊。”
内心世界里。
诡谲癫狂,充斥着绝望的乐章,已经自行演奏完毕。
狗秦阳状若疯狂,如同入魔了一般。
“狗东西,狗东西,我要你死,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癫狂之后,便是无尽的悲痛和绝望。
无法承受的绝望和悲痛。
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只能看着。
一团团淡蓝色的光团,从他体内浮现,如同飘散的蒲公英,飘散出去。
狗秦阳痛苦的握住塑料黑剑,将刚才看到的一切,全部斩去。
所有的记忆,都一同抹去。
他没办法接受,没办法承受,他疯狂的挥剑。
那些淡蓝色的光团,随之消散。
可是紧跟着,却有更多,颜色更加浓郁的光团,从他体内飞出。
“我不要,我不要这些,我不想要,要你他妈的有什么用,这个时候了,又有什么用,能给我杀了狗东西么!”
继续斩,继续出。
一连数次之后。
狗秦阳满脸疯狂,却又满是绝望,无尽的悲痛。
生无可恋。
他恨自己没有早点跑路了,恨自己为什么非自认为能绝处逢生……
绝望到极致,他不想去想,无能为力的绝望,让他不断的挥剑,斩去一切。
七彩的世界,已经被深蓝色的光团侵占,整个世界都被映照成了蓝色。
忽然,那些蓝色的光团,侵占完七彩世界之后,竟然直接越过了七彩世界的界限,出现在了死寂的灰色世界里。
光团疯了似的扩散,再次彻底侵占了灰色世界。
而现实之中,杀手秦阳体内,一团团深蓝色的光团飞出,病毒式的扩散,让整个世界都笼罩在其中。
光团慢慢的从天空中飘落,整个世界都仿若染上了悲痛。
天空被映照成了蓝色,淅沥沥的细雨,飘洒而落,仿若整个世界都在哭泣。
那股悲痛之意,侵染了整个世界。
举世皆痛,天地同悲。
嬴帝的骨骼恢复了裂痕,血肉在骨骼上衍生出来,他在急速的恢复肉身,哪怕伤势再重,却终归没死,差一点就同归于尽了,依然没死。
他感受着心中浮现出的悲意,看着这幅天地同悲,充斥着悲痛寂寥的世界,终于震惊了。
“一字诀!”
“哀字诀!”
不容他多想,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自太微天帝那里得到的知识。
他伸出右手,撤下了自己的左臂,掌心虚握,那只左臂,化作一支金光灿灿的长矛,在他的掌心浮现。
他挥舞着手臂,将长矛射出。
“诛心!”
长矛如同跨越了时间,刺碎了一个个蓝色的光团,无视距离,出之必中!
无法避开,无法闪躲,只能硬抗。
杀手秦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施展思字诀,凝视着那根长矛。
剖析长矛的一切,将其力量,全部分解出来,挖掘出最深处的力量,明白那长矛,究竟是什么力量。
时间,仿若被拉长到了极致。
在杀手秦阳眼里,他能清晰的看到,长矛在缓缓的飞来,刺碎了一个又一个的蓝色光团。
那种无形的光团,被刺碎之后,便会凭空消失不见了。
那是属于哀字诀的力量,却被这个长矛湮灭了。
他不断的剖析,挖掘长矛最核心的力量。
当长矛已经冲到他面前的时候,杀手秦阳终于剖析完成了。
他的境界太低了,避不开,只能硬抗。
而这个长矛,的确是拥有对抗一字诀的力量。
它能湮灭一字诀的力量。
不,或者说,他能湮灭,产生一字诀,施展一字诀的人。
一击必杀。
杀手秦阳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捏印诀。
施展了狗秦阳参悟了天魔谱之后,所衍生出的神通。
他无法参悟,却可以施展神通。
杀手秦阳闭上了眼睛。
瞬间,他回到了满是灰色的大雪世界里。
同一时间,那根金灿灿的长矛,也没入到秦阳的肉身消失不见。
金色的长矛,出现在灰色大雪世界里,直奔七彩世界里的狗秦阳而去。
杀手秦阳,手捏印诀,面无表情,瞬间出现在长矛前方,挺胸迎了上去,任由金色的长矛,贯穿他的心脏。
长矛裹挟着杀手秦阳,落在了灰色世界里,插在了地上。
杀手秦阳依然面无表情,他的身体,自长矛贯穿的地方,开始慢慢的向外消散。
狗秦阳站在七彩世界的边缘,呆呆的看着杀手秦阳。
杀手秦阳回头看着狗秦阳。
“我所有的东西,都留在了,公共记忆区。
我就是你,你我一体,我的极限,只是法身极限。
我们的目标,你还记得么。
站在最高的地方,看看风景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
我无法站在更高的地方,你却可以。
你我一体,我唯一不会害的人,就是你。
这就是我找到的,唯一一条化解枯心咒的方法。
只有入门了真正的一字诀,需要情志抵极,可以跨越七彩世界和灰色世界界限的力量出现时,才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也是唯一一条可以避免死局的办法,我能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全部都是你的事了。”
杀手秦阳面无表情的说完之后,一手握住了金色长矛,一手保持着印诀,沉声一喝。
“献祭!”
霎时之间,金色的长矛,连同杀手秦阳,一同在黑色的火焰之中化为齑粉。
黑色的火焰,扩散开来,诡谲癫狂,充斥着绝望的乐章,在灰色的世界里奏响。
黑色的火焰,蔓延到整个灰色世界,将整个灰色世界都化为了齑粉。
而这些齑粉,则化作点点荧光,落入到七彩世界里。
于是乎,七彩的世界里,出现了黑白灰三色。
曾经属于那个死寂世界的一切,都开始化作基础,重新融入到七彩世界里。
杀手秦阳推演布局,寻找解决办法,为的就是这一天。
他知道的远比狗秦阳多,各方面都远超狗秦阳。
只不过,杀手秦阳有极限,极限就是法身顶峰,绝无可能成就道君。
所以,他冷酷无情到根本没有一点自我的地步了,为达目的,连自己都可以献祭掉。
天魔谱衍生出的神通,便是献祭,通过献祭自己的东西,去获得更强的力量。
如今,杀手秦阳,挡下了嬴帝诛心矛,让诛心矛化作他的东西,连同诛心矛一起,包括他自己,包括比七彩世界大了一倍的黑白世界一起。
全部献祭掉。
同时,趁着哀字诀出现,跨越了界限之时,全部献祭给狗秦阳。
顺势化解了枯心咒的同时,给狗秦阳足够翻盘的力量。
……
嬴帝感受着诛心矛消失,射杀了目标,湮灭了对方的意识。
可是他却感觉到,天地同悲之意,愈演愈烈,他的内心已经扛不住了,曾经的记忆,开始不可抑制的浮现。
他想到他当年的太子妃,他想到了青衿,他想到了青衿的死。
内心的悲痛,无法抑制的浮现出来。
这就是哀字诀的力量。
秦阳成功入门了。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刚才秦阳眼神淡漠,说这就是他的逆转手段。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秦阳眼睁睁的看着其他人送死,却还能入门哀字诀。
这绝无可能,曾经有人用过更加残酷的手段,也从来没有人能入门。
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秦阳被诛心了,还没死。
但他知道,他再不做什么,就完了。
他想要去击杀秦阳,但此刻,他已经在无尽哀意之下,根本无法出手去击杀秦阳,只要生出这个想法,脑海中的悲痛记忆,便会自动浮现出来,让他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最后,他瞬间结印,十万八千印,化作一个神印,跨越空间,没入到秦阳体内。
这个符文,不是在伤害秦阳,确切的说,是在帮助秦阳。
做完这一切之后,被悲痛折磨的嬴帝,头一次生出了转身就走的想法。
他无法这般一次又一次,永无休止的面对青衿的死。
这是他的执念,他永远无法面对的东西。
痛苦到了极致,嬴帝再也无法面对,转身化作一道遁光飞走。
就在这时,秦阳睁开了眼睛,眼中仿若蕴含着世间最悲切的哀意。
他的眼中,两行热泪,汩汩而下,痛彻心扉的绝望和悲切,化作了一道蓝色的光圈,瞬间横扫开来。
霎时之间,化作遁光的嬴帝,被强行打断了遁光状态,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他甚至连最基础的凌空术,都无法施展了。
蓝色的光圈,以魁山为中心,瞬间横扫数百万里。
被秦阳压制到极致,最后却依然无法压制的哀字诀,终于入门了。
而此刻爆发出的威能,却远比直接入门时更强,强的多。
哀字诀,所求者,永远不可得。
只有永远不希望入门,坚定到极致的人,才能去入门。
因为,入门哀字诀,本身就是一件悲哀的事。
大哀无声,悲痛无鸣。
哀字诀神通,最强的一次显化。
全图沉默。
从现在开始,其他人所有中了神通的人,一个火球术都别想施展出来了。
ps:将近一万三千字大章,可惜还是没彻底打完,我真尽力了。
看起来是虐了,其实还没完事呢,怕被人喷,我都准备今天不更了,明天结束了一起更,想想还是更了吧。
第八一零章 我不想有遗憾,宁愿成为别人的遗憾
一字诀大体上都有一个特点。
情志抵极,成功入门之后,第一次化出神通的时候,几乎就是此生施展的最强的一次神通。
第一次会勾连以往成功入门此门一字诀的大佬们,留在世间的痕迹,有些一字诀,比较容易共情的,比如惧字诀,哀字诀,更是会轻易的引动其他生灵的共情。
如今的哀字诀入门,便化出举世皆哀的异象。
此时此刻,最强的大范围沉默,以魁山为中心,将整个大嬴神朝都囊括进去。
所有的修士,统统再也无法施展任何法门,正在激战的人,一起栽在地上,惊恐不已,连个火苗都点不着了。
正在飞行的修士,被迫从遁光状态跌落,一个接一个的落地。
今天恐怕是全天下修士,有史以来,摔伤数量最高的一天。
嬴帝堂堂一位巅峰道君,也被摔的灰头土脸,只能用肉身去硬抗。
他的真元,再也无法动用,他的任何一个符文,也无法发挥出任何效用,他能用的,只剩下他的肉身,失去了所有加持的肉身。
最纯粹的肉身力量,是属于人本来的力量,这是全图沉默都无法禁止的力量。
然而,这种最纯粹的肉身力量,也跟往日里说的不太一样了。
因为催动气血,燃烧气血也是法门,也没法用了。
只能拳拳到肉的战斗。
对于一个成就道君的大佬来说,实力可谓是暴跌成千上万倍。
而偏偏,这天下,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秦阳。
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施展任何法门。
唯我独法。
秦阳静静的悬在半空中,想哭都已经哭不出来了。
他很快的看了杀手秦阳留下的所有东西,这一次,杀手秦阳没有将关键信息,藏在无穷杂乱信息的最深处。
眼前的局面,就是杀手秦阳的谋划。
对于杀手秦阳来说,达到目的才是唯一,其他的一切,都是不重要的。
包括其他所有人的性命,更包括了杀手秦阳自己的存在。
杀手秦阳早就推演出来了,枯心咒的化解之法。
枯心咒是为了对抗人族的一字诀创出来的。
那么,凡事相生相克,从来没有一种可以克死另外一种。
水能克火,火多水干。
理论上,枯心咒最简单、最彻底、最直接的解法,便是以一字诀去化解。
以超越极致的极限,去强行逆行而上,摧毁枯心咒。
这是最王道的解法。
从一开始,杀手秦阳便推演出来了,因为这个毫无难度。
在实验了其他方法之后,这个方法就成了最后的选择。
所以,杀手秦阳,让狗秦阳眼睁睁的看着,也无能为力,只有彻头彻尾的绝望,歇斯底里的疯狂,悲痛入魂,不能自已。
想不入门,都不可能。
杀手秦阳,就是要让狗秦阳看着。
亲眼看着,蒙师叔死在他面前。
亲眼看着,嫁衣死在他面前。
亲眼看着,张正义死在他面前。
亲眼看着,应白死在他面前。
天魔谱,没有去继续参悟,也自行入门了。
枯心咒化解了。
哀字诀入门了。
甚至于,杀手秦阳所属于的那一部分,也献祭了,内心世界,彻底恢复了完整。
然而,此刻,秦阳却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只感觉到无尽的悲哀。
他怨杀手秦阳么?
怨不起来,恨不起来。
因为杀手秦阳也是他。
他只恨自己。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在一天之内,失去最重要的亲友。
应白身为魁山地祇,没有被褫夺了权柄的时候,魁山不灭,应白便不会死。
只要供奉尚在,魁山尚在,那么应白一定会恢复的。
至于张正义,秦阳都把他忽略了,这家伙灰飞烟灭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清楚了。
但是蒙师叔和嫁衣呢。
道门之中,他唯一在乎,就是蒙师叔和张师弟。
蒙师叔,做什么事,从来不在他面前说,帮他干了什么,都是从别的地方知道的。
当年他中了噬心蛊,蒙师叔一个人跑到极北之地,跟律宗的秃驴干架,帮他拿到了灵草。
这一次,二进念海,也是蒙师叔,在后面推波助澜,才能让进展特别顺利,快了嬴帝一步。
这都是他知道的,不知道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以蒙师叔的为人,做了也从来不会给别人说的。
他明白蒙师叔在想什么,当年被坑蒙拐骗的,拐进了道门,蒙师叔觉得对不住他,可是为了道门,又不得不这么做。
做了之后,就又觉得对不住他。
当年蒙师叔,教导张正义的时候,干什么都会带着他一起教,比教张正义还要用心的多。
哪怕对道门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这个传道人的身份,他压根不在意。
可是对蒙师叔,却一直当成了真正的亲师叔。
嫁衣。
这么多年了,从最初跳到他背上,将他冻的浑身发抖,再到后来,阴差阳错的,慢慢的上了一条贼船,大家为了自保,又必须齐心协力。
一路共甘共苦,为了同一个目标,各自努力着。
走到今天,可以说,她已经是秦阳最能信任的人了。
嫁衣有什么念头,有什么小心思,他哪会不知道。
他又不是真的傻,什么都感觉不到。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满心悲哀,涌入心头,秦阳捂着脸,不能自已。
现在杀了嬴帝,又有什么用。
又一道蓝色的涟漪,以秦阳为中心,再次扩散开。
这一次,以魁山为中心,扩撒出大嬴神朝,西去沙海荒漠,南入南蛮之地,入南海,北上大燕神朝、妖国,入极北冰原,东去东海。
更大范围的全图沉默。
今天,整个世界,注定了,再也不会有什么大的争斗了。
唯一一场大的战斗,只可能是秦阳这里了。
秦阳抬起头,看着嬴帝,喃喃自语。
“该做的事情,总是要做的。”
他拿出小本本,将嬴帝待办事项划掉。
今天这件事,一定会出一个结果了。
不是嬴帝死,就是他死。
念头一动,秦阳举起一只手,手中虚握,一把黑气组成的长剑,出现在他掌中。
霸王卸甲,第五层,开启。
气血化作滚滚血烟,直冲天际。
而后,秦阳再次轻声一喝。
体表开始崩裂出无数的裂纹,他体内的鲜血都在溢出。
霸王卸甲,第六层!
挥剑的瞬间,体内纯正的魔气,便喷涌而出,将他的力量化作了更高层次的魔气。
头发自动长长,面上浮现出魔纹,身上自动浮现出魔甲。
气息瞬间便一路飙升到法身极限。
久违的十二魔剑,再次出现了。
满腔恨意,奔涌而出。
十二魔剑的第一句,一恨才人无行。
似乎已经诵不出口了。
那一剑,已经不足以,宣泄他满腔悲愤,这一次,他挥出的第一剑,便囊括了前面的九剑!
气血、真元、寿元,同时开始燃烧!
故人的音容笑貌,再次在面前浮现。
秦阳嘶声低喝。
“一恨,年华早逝。”
一道黑色的光刃,从天而降,瞬间跨越了空间,斩在了嬴帝身上。
嬴帝什么法门都无法施展。
哪怕他还拥有道君极致的境界,也避无可避,只能用肉身,去硬生生的抗下这一击。
黑光入腑,嬴帝的胸口,破开一道伤口,胸前血肉消疏,森然黑骨裸露。
嬴帝后退数步,张口咳出黑血。
秦阳的满腔恨意,刺的他神魂刺痛,心神摇曳。
以不到道君的境界,便能斩伤他这位巅峰道君。
从秦阳施展出这个法门开始,他就知道,秦阳真的有斩杀他的能力。
然而,他咳血之后,挺直着脊梁,仰望着秦阳,狂声大笑。
“秦阳,我一生之中,栽过的跟头,最狠的,最险的,次数最多的,尽数都在你这里。
但是,你忘了,我,嬴武,大嬴神朝数万年的大帝。
带领大嬴神朝,灭八国。
从来没有输过。
今天也不例外。
因为,没有人能赢了我!”
嬴帝仰天大笑。
同一时间,秦阳的胸口,裂开一道伤痕,胸前血肉消疏,崩碎成齑粉。
运转思字诀,回忆到了所有的细节。
他想到了,嬴帝之前将什么东西,打入了他的体内。
挖掘到最深处,他看到了,感觉到了。
他看到了他的生命之火,如同一株幽蓝色的火烛。
而旁边,还有一团如同烈一般谣言的火焰。
那是嬴帝的生命之火。
如今,那烈日一般炽烈的生命之火,正在远远不断的灌入到他的火烛里,让他的火烛不断的壮大。
他的生机在不断的攀升。
他的寿元,也在不断攀升。
那是嬴帝送他的。
嬴帝送他了一半的生命,将他曾经超越了封号道君的境界时,获得的寿数,都分享了一半给秦阳。
从那一刻起,他的生命之火,便已经与嬴帝融为一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嬴帝恍若孤峰,孤立傲然,屹立在原地。
“我不知道你为何如此布局,亲眼看着他们死了,却还能入门哀字诀。
但我知道,你肯定还有后手,必定能逆行伐上,有足够的力量斩杀我。
你我现在如同一人。
你杀了我,你也会死。
你拥有我一半的寿数,从此之后,你拥有足够的时间,去追寻巅峰。
你拥有足够的时间,去想办法斩断我们之间的联系。
你也可以想尽办法,去将他们复活。
现在,选择权在你手中。
你是要今天,跟我同归于尽。
还是留下一线生机,挽回一切的机会。”
秦阳握着黑剑,喃喃自语。
“没人能改变过去。
过去的,便追不上了,哪有什么改变。
我只争朝夕。”
秦阳握剑,再次斩出一剑。
“二恨,光阴难返。”
一剑斩出,嬴帝的肋骨浮现,黑色的骨骼上,属于道君的先天神威被迫浮现,化作道骨。
秦阳一步一步行来,走向嬴帝,心智愈发坚定。
他今天就要砍死嬴帝。
谁也拦不住他。
只恨这世事,一步一步,推着他走,想要回头都回不了。
“三恨,世事无常。”
又一剑,嬴帝的道骨,被削了三层。
秦阳的气息,直入道君。
天空中,劫雷酝酿,化作滚滚浪潮,仿若天地,都因为一位绝世大魔出世而震怒。
秦阳抬头看了一眼。
“都什么年代了,还因为力量,而迁怒。
人心如魍魉,何曾见过雷劫落下?
这谁定下雷劫?
有病!”
抬手,斩出第四剑。
“四恨,人心莫测。”
弥漫天际的黑云,仿若被一把利刃,从中斩成了两半。
其内的每一道雷劫,都仿若在同一时间,被利刃斩成了两半。
秦阳张开大口,对着天空一吸。
万千黑雷,包括雷劫本身,都被他一口吞下,强行纳入海眼之中,强行炼化。
嬴帝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已经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了。
他知道,他说什么,都无法阻止秦阳了。
“活着,才有未来。”
秦阳俯视着他,再次斩出一剑。
“五恨,生无可恋。”
一剑斩出,秦阳的气息,再次飙升。
嬴帝的道骨,尽数消散,黑色的骨骼,尽数消失,化为了白骨。
白骨在崩碎消散,露出了他的胸膛里,一颗跳动的心脏。
“活着,才有机会去做很多事,活着,才会有一切。
我一直奉行的都是如此,也是如此做的。
但是,人之所以为人,从来不只是为了活着。
有些事,比活着更重要。”
秦阳一步一步的来到嬴帝面前,举剑对着嬴帝。
“而且,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了。”
话音落下,秦阳再次挥出第六剑。
“六恨,死亦难安。”
第六剑斩出,秦阳的气息,已经跃入到跟嬴帝差距不是太大的地步了。
他的生机在飞速的燃烧,他的一切,都在燃烧。
他凝聚了所有的力量,凝聚到黑剑之中。
缓缓的捅穿了嬴帝的心脏。
嬴帝的那恍如烈日一般炽烈的生机之火。
骤然熄灭!
紧跟着,秦阳便感觉到,他那壮大的,同样如同烈日般炽烈的生机之火。
也恍若步入暮年的烈日,开始了坍缩。
火焰在急速熄灭。
嬴帝看着胸口插着的黑剑,没有感觉到意外,他大笑着道。
“秦阳,我没有输,你也没有赢。
但是,你真觉得值得么?
哈哈哈哈……”
嬴帝仰天大笑。
正在这时,秦阳送来了执剑的右手,一把按在嬴帝的脸上。
“笑你麻痹,最讨厌你们这种,死了都死不干净的家伙!
死了的,就应该好好的去死。
笑!我让你笑!”
技能发动。
一只手的虚影,探入到嬴帝的面门里,然后抓住了什么东西,瞬间再缩了回来。
落入到秦阳的手中。
嬴帝的狂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笑容收敛,眼睛也闭上,彻底化作一个死人,只有他的尸身,还依然挺直着站在那里。
看着掌中的四个光球。
三金一白。
秦阳都没有看是什么名字,直接拍进了脑袋里。
下一刻,他便感觉到。
他渡过了磨难和劫难。
内心世界里,属于嬴帝所化的那座,远远高出那个世界的孤峰,轰然崩碎。
两难同渡之后,所带来的好处,化作沛然伟力,将他淹没。
散去了魔剑之后,他的境界,跌回了法相。
他现在已经能感觉到,他可以轻而易举的,直接进入法身,毫无难度。
甚至一路到道君之前,包括半步道君那一步,都不会再有半点阻碍。
然而,秦阳没有用来提升境界。
他的生机之火,如同坍缩的烈日,已成大势,谁都无法阻拦他的生机之火熄灭。
哪怕现在用这种沛然伟力,也无法阻拦了。
他施展的新的进阶版的魔剑,斩出的最后一剑,远远超出他的能力极限。
他斩了嬴帝的生机,也是斩了自己的生机。
嬴帝自知挡不住,没有做无畏的挣扎,只是让秦阳做出选择。
秦阳自己也同样也挡不住。
他做出了自己唯一能选的选择。
因为他很明白,过了今天,嬴帝没死。
那么,死的就一定是他。
嬴帝冷酷决绝,他满心傲气,他不怕死,可是他还是不想死。
秦阳自知,他只有这么一个选择。
同样,这也是他最想选择的选择。
感受着那股力量,秦阳瞬间想了很多。
他现在不怕死,但他不想带着遗憾去死。
他一步跨出,来到了应白的洞府。
他看到了这里有一座布满裂痕的印玺悬在那里,一尊应白的雕像,重新凝聚了出来。
整个大嬴神朝,唯一供奉的真正地祇,只有应白一个。
供奉的魁山,也算是供奉的应白。
无尽的力量远远不断的涌来。
应白应该很快就会醒来了。
可能也只是失去了很多力量而已,但身为地祇,她的力量,本身就跟一般修士不一样。
无论应白是怎么想的,为了什么。
她都是拼着神形俱灭,权柄崩碎来帮他。
这是天大的人情。
秦阳对着应白的雕像,躬身一礼。
“大嫂,多谢了,只是,你想的事,可能我无能为力了。”
念头一动,秦阳掏出了自己的黑玉神门,摆在了应白的雕像面前。
而后看了一眼旁边,一脸悲切,哭的稀里哗啦,抽抽个不停的白狐狸。
“好好守护着她。”
白狐狸哭着连连点头。
秦阳又一步跨出,追寻着感应。
在林中,找到了蒙师叔蒙眼睛的黑布。
他运转思字诀,捕捉到那种常人无法感应到的细节。
再次一步跨出,出现在一座山坳里。
山坳深处,有一个大洞,延伸向地底。
秦阳一路探入进去,深入了十数里,终于在最深处,看到了镶嵌在石壁上,全身骨骼尽断,经脉尽断,不成人形,双臂都消失不见的蒙毅。
蒙毅的生机暗淡,近乎熄灭,他的双眼,留在了时光之河。
如今,他的双臂,也消失在了时光之河。
秦阳微微松了口气。
只要没死就好,他不希望蒙师叔就这样子死了。
不应该。
但是说实话,他真的觉得,蒙师叔,可能才是全天下最强的人。
第一次,行逆天之举,窥视时光之河,仅仅只是丢失了双眼。
第二次,想要拖嬴帝跳河,竟然还没有死,只是失去了双臂。
一连两次,去接触谁都不可接触的力量,却都活了下来。
仅此一点,就已经超越了那些所谓的上古天庭的神祇。
因为他们都不敢。
秦阳拿着黑布,随手一抖,黑布自行扩散,分化成三份,一份蒙上了蒙师叔的眼睛,其他两份,缠在了蒙师叔的双肩上。
然后,逆转龙血宝术,将其化作可以为他人疗伤的力量,重塑蒙师叔近乎不成人形的身体。
感受着蒙师叔的生机之火,在慢慢的变得旺盛,秦阳再给蒙师叔喂下了丹药,后退三步,行礼。
“蒙师叔,我知道您对我抱以厚望,给予重任。
但如今,秦阳怕是要让您失望了。
只能劳烦您老,多活些日子,让张正义,再重新找一个传道人,延续道门的香火。”
说完这些之后,秦阳施展入梦术。
将卫老头,留给他的大礼包,化作一个梦境,留给了蒙师叔。
做完这一切,秦阳一步跨出,转身离开。
再次出现,便出现在了嫁衣身边。
嫁衣还睁着眼睛,无神的看向了秦阳所在。
秦阳面上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缓缓的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清理掉嫁衣身上的污渍,轻轻的,将嫁衣拥入怀中。
秦阳压低了声音,仿若生怕大声一点,就会惊到嫁衣。
“其实,我还是觉得,你最开始跳上我背上的时候,最霸气,让我印象深刻。
你成了大帝,还给我剥桔子,我还感觉怪怪的。
尤其是,有时候感觉,你褪去了大帝的光环,让人发现,你其实还是个女人的时候。
那种感觉就更怪了,只是我一直不敢说。
实力不够,说话都硬气不起来,真是可悲呢。”
秦阳伸出一只手,掌中浮现出一团赤金色的火焰。
这是嫁衣最后一刻,送给他的东西。
这是一团火焰,足够他保命一次的东西。
秦阳想了想,自言自语道。
“我不想留下遗憾,我不想看着你死。
自私点说,我宁愿我死在最前面。
这样,我就不用看到你们死了。
你们都得为我伤心流泪,我死了之后,随便找个土坟里躺下去。
从此陷入永眠,一了百了。
你们伤心难过,我也感觉不到。
反正我都死了,我也不会难过了。
你们却都得想着我,哈哈哈……”
说着,秦阳将渡过了两个远远超出他极限的难,所得到的沛然伟力,灌入到这团火焰之中。
火焰忽的一声暴涨,不断变化着形状。
最后化作一只赤金色的凤凰。
秦阳感觉到了,他的体质,再次升级了。
五行之中,最后落后的火,终于也进化到了后天真体。
他的梧桐焰,与嫁衣给的这团最后的庇护,融合到一起,化作了新的火焰神通。
梧桐焰,相传乃是凤栖梧桐之时,凤尾焰点燃梧桐所化。
勉强算是跟凤凰的直属灵火了。
嫁衣,修的便是火鸾,也算是凤凰一系的。
如今,二者结合之后,再加上伟力灌入,不出预料的。
晋升到了,凤凰执掌的火焰。
涅槃之火。
秦阳以涅槃之火,将嫁衣的身体包裹在里面,他看着火焰之中,依然没有闭上眼睛的嫁衣,忽然笑出了声。
“我一直想,我的神通,为什么都是保命的。
当年就下了狠心,说什么最后的火焰神通,都要成为可怕的杀伐火焰。
最好是大日黑炎,看谁不顺眼,就烧死他狗东西。
没想到,最后的火焰神通,竟然还是保命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还不如我的元磁神环。
可能我这人天生善良吧,可能本能的不喜欢打打杀杀,注定走不了,天下攻的道路了。
只是也不知道,这涅槃之火,能不能让你涅槃重生。”
秦阳拿出一口水晶棺材,将被涅槃之火包裹的嫁衣,放在里面。
正在这时,一点金光,从地下浮现了出来。
大嬴神朝的国运化身金蛟龙,探出了脑袋,一脸忧愁。
似乎也受到了影响,目中带着悲意。
秦阳看着金蛟龙,这幅一脸受了委屈的样子,顿时笑出了声。
“你别愁眉苦脸了,幸好嫁衣当时没绑死在大嬴神朝,否则的话,现在你也得受影响。
现在,大帝陨落的异象没有出,对你来说是好事。
以大嬴神朝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再出一个合适的大帝,能镇压的住情况了。
你也看到了,我以凤凰的涅槃之火,让你的大帝在涅槃了。
她总会苏醒的,就看你给不给力了。”
金蛟龙愁眉苦脸的,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话都让秦阳说完了,它还说什么。
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张口将水晶棺材吞下,消失不见。
现在它只能,以整个大嬴神朝的力量加持,争取让它的大帝,快点醒过来吧。
它没的选择。
另外,它也很清楚,它敢有一点不愿意,一点犹豫。
眼前这位爷,保证在一天之内,让大嬴神朝,分崩离析。
让它这个国运化身,有希望成就真龙的家伙,当场暴毙!
终归是都有希望了。
秦阳一颗心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他不想有遗憾。
所以,自私一点。
让自己成为他们的遗憾吧。
他那恍如烈日般炽烈的生机之火,在这一刻,坍缩到了极限。
在这之前,秦阳做了最后一件事。
他将海眼里丑鸡等,全部丢出去。
下一刻,他的生机之火。
彻底熄灭。
他死了。
秦阳伸出右手,看着掌背上浮现出的拾取印记。
咧着嘴,忽然大笑出声。
“哈哈,我早想看看了,我天天超度别人,最后我若是死了,是不是也能超度了自己。
没想到,竟然还真可以啊。
真好啊,死也能照顾到强迫症,不用担心别人水平不行了。
这要是摸不出来十个八个的金,都对不起我这些年来的兢兢业业。”
第八一一章 不想变成自己讨厌的人,然而一章没过去坟就被人刨了
秦阳没急着超度自己,解开了丑鸡的炼化状态之后,看着蔫了吧唧的丑鸡,秦阳反过来安慰道。
“别愁眉苦脸了,当年我坑了你,把你炼化了,你不是听不高兴的么?”
“秦有德,你大爷!你是不是觉得的,打生打死的时候,老祖都用不上了?”丑鸡都快气哭了。
“那种情况,我的确可以找你们来帮忙,但是,我是真的不想再看到谁死在我面前了,你们出来也没用的。
我计算过所有的手段了,都没有用的,我只有那么一个选择。
而且我也只会这般选择。
哪怕我也会死。”
秦阳很罕见的,和和气气的拍了拍丑鸡的脑袋。
那时候的嬴帝,对于他来说,就是绝对的力量,绝对足够一力降十会的力量。
任何小手段,都不会有什么效果了。
哪怕最后,嬴帝维持着沉默状态,秦阳若是不拼命的话,对方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硬扛着,秦阳砍一年也没办法砍死对方。
他只能继续玩命,顺带着把自己的生机也斩灭了。
那是什么防护手段,什么替死手段,都挡不住的真伤。
能做到这一步,其实也是之前层层布局,层层削弱,让嬴帝的实力不断暴跌,甚至本身还有了一个可以算是破绽的存在。
这才能在最后,一剑捅穿了嬴帝的心脏,斩灭他的生机。
秦阳现在心平气和的去想的时候,也会觉得,同归于尽,这已经是超出极限的最好的情况了。
安抚了其他人,秦阳看着嬴帝屹立不倒的尸身,忽然笑了起来。
他的确有想法,将嬴帝被超度的尸身,挫骨扬灰,让他连骨灰都留不下来。
可是想了想,如今都已经这样了。
算了吧,干掉超度一条龙,都干了一辈子了,不能在最后把自己的招牌砸了。
拿出一口棺材,将嬴帝的尸身入殓,还给他点了三支灵香,插在棺材前。
“嬴帝,你我恩怨,从今日开始,化为乌有了,你一路走好,我马上也来了。”
找了个地方,挖了个土坟,将嬴帝埋了,陷入到地底,算是安葬了。
做完这些,秦阳也没什么心思,去为自己准备陵寝了。
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看起来被破坏了不少,但青山依旧,要不了两年,这里又会变成郁郁葱葱,有山有水的好地方。
嬴帝都没什么陵寝,他也不想要了,反正人都死了,陵寝再好有什么用,跟两捧黄土搭建的土坟,又有什么区别。
挖了个坑,拿出一口棺材,自己躺了进去,盖上了棺材盖,念头一动,外面的土坟合拢。
连个墓碑都没有。
秦阳看着手背上浮现出的印记,闭上眼睛,缓缓的伸出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一时之间,他发现,似乎还有好多事没有交代,好多事没来得及办,人生匆匆忙忙的,最后走的时候,才会发现,要办的事,竟然有这么多。
他忽然有些明白,有些理解。
为什么那么多人,死后宁愿化作不祥,也要滞留人世间。
不敢再去多想,越想越是不舍。
“我都死了,谁还能指望我什么?
可拉倒吧,爱咋咋地去吧。”
心一横,秦阳发动了技能。
手背上的印记亮起,那个“拾取”印记,化作一只手的虚影,探入他的体内。
虚影缩回,秦阳感觉到,自己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似乎又没有什么不同。
跟往常的超度不太一样,他竟然还有意识,还能感觉到什么。
掌中大片的金光,简直要亮瞎他的眼睛。
十几个金色光球,跟穿成了串似的,被一窝蜂的拉了出来。
当金色光球越来越多的时候,那些金色光球,一个又一个的融合到一起,颜色明亮到极致之后,中心化作了半点光晕都没有的纯粹黑色,外面一圈却都是刺眼的白光。
除了这个之外,很特别的光球之外,就只剩下一个白色的光球。
最后的收获,两个光球。
全部都是技能书。
秦阳将那个内黑外白的光球排进脑袋里。
是一门没有名字的法门。
融合了他所有的法门,融入到道基之中,彻底沉淀下来,融为一体的法门。
另外一个白色的光球。
也是技能书。
同样没有名字。
技能书的表面上,只有一个手掌的印记。
线条简单,横平竖直,一看就不是手绘的,乍一看跟拾取的图标一模一样。
区别就是拾取的图标的那只手,是掌心向下的。
而这个技能书的图标,那只手的掌心是向上了。
拍进脑袋里,技能书里也没有说明,什么也没有。
秦阳想到了拾取技能,若是摸尸是超度,那这个可能是用摸尸技能,摸出来的心技能,是不是跟图标一样,反过来的?
看那个掌心向上抬起的印记。
有没有可能,是……
反向超度?
秦阳伸出手,再次触摸自己的身体,什么技能反应都没有。
秦阳有些遗憾。
果然,还是不想死呢。
摇了摇头,算了。
秦阳也没什么心情去研究了。
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棺材里。
良久之后,秦阳杂念丛生。
他不禁在纳闷,为什么他还在棺材里,为什么还有意识?
明明超度了自己,为什么还在?
为什么没有长眠?
秦阳跟失眠了似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意识反而越来越清醒了,一点困意,一点疲倦都感觉不到了。
秦阳一直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艹!
这特么叫什么事啊!
这算什么,我明明最讨厌那些死了都死不干净,没事了还在坟头蹦跶的货色。
现在自己却变成了曾经最讨厌的人?
死不干净,又活不过来。
不上不下的,这算什么啊。
不,我死了,就要有死人的样子。
可能超度自己有延迟吧,也可能是全图沉默的效果还没过去,也可能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等着吧,死了就老老实实的躺在棺材里,死人当中的表率。
我都死了,还让我想这么多,不想了。
想着想着,秦阳的心态愈发平和,就这么躺在那,一动不动,闭着眼睛,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任谁去看,这都是一具普通到连诈尸可能都没有的尸体。
……
秦阳死的太突然了。
但是,这才是天下修士的常态,绝大部分的修士,哪个不是死的太突然了。
消息还没传开,但是已经有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了。
最早就跟着秦阳的丑鸡,衔着昊阳宝钟,每天就在魁山溜达,也不跑远,算是为秦阳守灵。
金猪抱着熬制宝汤的汤锅,每天继续熬自己,为了破解封印,兢兢业业的努力着。
这货到现在恐怕还不知道,它这个看似可以忽略的家伙,在这场大局里,起到了不容忽视的作用。
人偶师对于秦阳的死,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似乎才是真正的没有感情的杀手,他已经化作雕像,站在一座山头,一动不动很久了。
这天下,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知道秦阳陨落的人,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多。
大家津津乐道的,只是那天,充斥天地的悲哀之意,还有那可怕的全图沉默。
哪怕如今全图沉默的效果消失了,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平和了不少。
大大出手的人,比往日里少了一大半,不是逼不得已,都是忍着不动手,能讲道理的,能商量的,还是好好商量吧。
飞舟等法宝的销量,直线上升,豢养飞行坐骑,成为各个势力统一规划。
那天,实在是都被摔惨了。
往日里高高早上的高手,却跟一个刚学飞行的小修士一样,摔的啃了一嘴泥,太尴尬了。
然后,慢慢的,新的传说传开了。
那天,有邪魔自域外而来,驾临大荒,魁山山鬼,与大嬴新帝,还有另外的不出世封号道君,与邪魔在魁山交手。
山鬼似乎重伤了,而大嬴神朝依然平稳,未见波澜,新帝应该也是受重伤,疗伤去了。
当时情势危急,那位不出世的封号道君,施展了传说中的哀字诀。
一招全图沉默,让那邪魔所有的招数都成了闷屁,然后那大佬,将邪魔活活砍死,事了拂衣去。
当时威势着实太强,全天下的高手,全部都傻眼,可是却还有不少,什么都做不了,却还能感觉到。
他们能感觉到,魁山出现了,他们谁都无法抵挡的可怕力量,绝对碾压的力量。
于是乎,这个不知道是谁的高手,现在理所当然的,成了天下第一高手。
甚至于,各大势力,对此也都是忌讳莫深,明明好奇的要死,可是谁都不敢去追查。
想到那天,无上伟力,镇压大荒。
越强的人,才能愈发感觉到,那种从云端,跌落到谷底的无助和绝望,那种不可抑制的大恐惧。
魁山,现在成了名副其实的禁地。
若是往日,哪发生了什么事,肯定是一窝蜂的去跟风。
可如今,谁都不敢去魁山了,万一擅自闯入了那位巨佬的地盘呢?
甚至于,还有流言传出,说当年嬴帝在位,最巅峰的时候,一直都没敢打魁山主意,就是因为魁山里,有这位巨佬在潜修。
嬴帝当年如何霸道,最后还是退避三舍,从来不敢逾越。
后来新帝,不知道怎么勾搭上这位巨佬了,得到了人家默许,才有了魁山算入大嬴神朝疆域的事。
说的都是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似的。
魁山北部边缘的小城,白凛遥遥的望着远处的山鬼娘娘庙,庙宇香火鼎盛,最近来祭拜的人特别多。
尤其是凡人,愈发觉得山鬼娘娘的庇护是真的。
因为他们靠近魁山,现在,压根见不到什么修士在这附近大大出手,甚至于,偶尔遇到什么山精妖兽,只要不去招惹,那些妖物也都跟他们相安无事。
白凛听着旁边又有人在讲一个新版本的传说,不禁撇了撇嘴。
“嗯嗯嗯,都跟真的似的。”
他望向魁山的方向,舔了舔嘴唇,眼神闪烁。
他那天也感受到了,哀字诀,绝对是传说中的哀字诀,而且还是哀字诀中,最强的神通。
如此可怕,那人必然是第一次施展,在他那里的记载,第一次施展的,叫绝天地通。
前所未闻强大的绝天地通,似乎比记载之中的,还要强大。
那么,对方绝对是一个可怕到极致的人吧。
他能感觉得到,那天,魁山内的战斗,比传说中惨烈的多,很多人都死了。
那位生机如同烈阳一般炽烈的强者,也死了。
全死了。
山鬼的真身,似乎也崩碎了。
简直太妙了。
白凛实在忍不住了。
所以,他进入了魁山。
魁山比往常安静的多,所有的生灵,无论是强大的还是弱小的,都吓坏了,现在一个比一个老实,哪怕他们其实都能感觉到,山鬼现在可能没空理他们。
但是,有个词叫做秋后算账,谁现在都不敢蹦跶的欢。
白凛前进的很顺利,什么阻碍都没有遇到。
他顺着感应,一路前行,终于,到达一片地方的时候,一头从天上栽了下来。
而且运气不好,直接栽到了一片剑林里,身上被硬生生的开了几十个血洞,当场惨死了一次。
好不容易爬出来了,却发现,他又进入到了那种绝天地通的状态。
除了手脚之外,什么神通秘法都没法用了。
可是白凛却愈发兴奋了起来。
“好强!
这里绝对就是当时绝天地通发动的最中心。
那个人肯定死了,那比大日还要耀眼的生机,就是在这里熄灭的。
如今这里死寂一片,却连死气都不见,他一定死的非常彻底!”
白凛心神狂跳,在山林之间狂奔,寻找蛛丝马迹。
他感觉有一份天大的机缘,正在等着他。
这就是他来到大荒世界的原因。
跟一个凡人似的,攀山越岭,忙活了一个月之后,再次越过一个山头,他终于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他在山坳里,发现了一座新坟。
坟前还立着一块石碑,上面的字,跟鸡挠的似的,难看的要死。
最重要的,字还没写完。
只有一个“秦”字。
下面的一个字,只被人写了两笔。
??。
这两笔刻出来之后,刻字的人似乎很不满意,又把这两笔挠了。
白凛认真的看了几眼,不禁肃然起敬。
看来这位前辈,也是不拘小节,心态豁达之辈。
可能也是觉得,留下自己的名字,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只留下一个姓。
白凛走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这是表达了一下敬意,每一个能入门一字诀的人族,都足够他保持敬意。
当然,这个敬意归敬意,亵渎归亵渎。
完成礼数之后,白凛跟苍蝇似的,搓了搓手,走上前,开始刨土坟。
刨开小土包,再看到那口普普通通的棺材,白凛更加觉得,这位前辈不似常人。
若非此地,是这位前辈发力太强,以至于留下了一块绝天地通的地带。
他赶来的时间也足够快。
再加上这里是魁山内部。
换个地方,他看到这种土坟,都会直接忽略,脑袋里压根就不会出现有关这个小土坟的信息。
挖出棺材,细细感受了一下,没感觉到死气。
白凛不禁大喜,当时的战况,是何等惨烈啊,以至于,这么强的前辈,竟然都死的这么彻底。
不过这样正好,收获可能没那么大了,但肯定会有其他收获。
撬开棺材钉,揭开棺材盖。
当看到里面躺着的人是谁后,白凛当场就傻眼了。
“秦阳?”
“怎么会是秦阳?”
“不可能!秦阳怎么可能这么强?”
灵魂三问之后,白凛看着里面一脸平和,双目紧闭,如同睡着了一般的秦阳,不禁唏嘘。
“竟然是你啊。”
“是啊,没想到吧。”
“的确没想到。”白凛随口回了一句。
可这句话还没落地呢,他脸上的表情便僵在了那里,他缓缓的扭转脖子,往棺材里看了一眼。
秦阳已经睁开了眼睛,伸出手撑着棺材沿,从里面爬了出来,一脸忧郁的长吁短叹。
“我也没想到啊……”
“我不想变成我最烦的那种人,我只想死后老老实实的当个死人。”
“可是啊……”
秦阳抬起头,对着白凛咆哮。
“老子特么才刚下葬,就被人刨了坟!”
一声悲愤的怒吼,平静的山林里,狂风骤起,万物似乎都在随之怒吼,天空中,凭空传来阵阵雷鸣。
白凛吓的脸都绿了。
想跑吧,怎么跑啊!
附近全部都是绝天地通的领域。
而看秦阳这般架势,如此气象,根本不受绝天地通影响,除了他就是那位入门哀字诀的大佬之外,不存在第二个可能了。
“秦阳,有话好好……说……”
话没出口,他便感觉眼前的一切,瞬间化为残影。
嘭的一声巨响,白凛被一巴掌抽飞了出去,当场撞死在一块钢石上。
而且,这一次,却不见白凛再复活了。
他的神通,被禁了。
除非他能脱离绝天地通的范围,否则的话,他永远也别想再睁开眼睛了。
秦阳扣上棺材盖,坐在自己的棺材盖上,一脸纠结的陷入了沉思。
死了也不让人安生,我就想当个安分守己的死人。
不想修陵寝还非要逼着人去修么?
思忖良久,秦阳长叹一声。
先辈的经验,不是没道理的。
哪想到啊,一章都没过去,坟就被人刨了。
修就修吧,就修在这里,有沉默领域笼罩,再修成一个道君之下都撬不开的陵寝,保证没人能挖了他的坟。
转过身,看着被爆头的白凛,秦阳忍不住搓了搓手。
白凛这是死了吧?
要不,超度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走上前,伸手触碰到白凛。
下一刻。
他右手的手背上,亮起了拾取的印记。
而左手的手背上,却有亮起了另外一个印记。
那个跟拾取印记,明显是一个画风,掌心却是向上的印记。
第八一二章 化为不祥的路上,为自己举办次葬礼
什么情况?
秦阳有点纳闷。
其实最纳闷的,不是用摸尸技能,摸出自己的摸尸技能,化成了另外一个技能。
最纳闷的,还是他现在为什么还能用技能。
要不是心脏已经不再跳动,也不需要呼吸,甚至于,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已经无法继续修行,吸纳灵气。
他甚至都觉得,他没死,超度自己也是假的。
从一块可以循环充电,还能不断淬炼变强的人形电池,变成了一块力量用一点小一点,用完就报废的干电池。
的确算是大佬步入死亡的最直观标志。
不知不觉,他也成大佬了。
思绪翻飞,秦阳盯着脚下的白凛,想了好久,才伸出右手。
毕竟,左手那个一脉相承的图标,很有可能是跟超度相反的力量。
施展技能,超度。
霎时之间,刺目的光华绽放,白凛身上,一个个扭曲的神魂飞出,他们身上的负面气息,飞速的消散,化作一个个纯白的神魂,升空而去。
神魂喷发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当最后一个神魂,化作虚影,消失在天际之后,只剩下白凛的尸身了。
摸尸技能没有了反应,倒是左手上的印记,依然还有反应。
拖着白凛的一条腿,正准备把他往外拖点,这里是他当时施展全图沉默最核心的地方,残留的力量可能还是有点太强了。
拉远点看看白凛还能不能复活。
毕竟,不能摸尸了,就证明这货还没死。
走了几步之后,秦阳又停了下来。
继续盯着白凛的尸身陷入了沉思。
不行,这狗东西,刨了自己的坟!
我秦有德一生都在为丧葬事业做贡献,让多少人死后能有一个安眠之地,不至于曝尸荒野,自己死后,却被人挖了坟。
这仇结大了。
而且,他现在变成一块干电池了,力量用一点少一点,万一白凛能复活了,万一还能用秘法神通了,自己岂不是还要跟他打一架?
思来想去之后,秦阳又把白凛的尸体拖了回去,重新拉到自己的坟边。
念头一动,施展这个没有名字,没有说明书的新技能。
金色的光辉浮现,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内,手掌虚影,缓缓的抬起。
只见白凛的脑袋,飞速的复原,他那看似已经熄灭的生机之火,再次被点燃。
看着白凛的气息恢复,眼皮抖动着睁开,秦阳又惊又喜。
“竟然是英雄不朽!”
白凛缓缓的睁开眼睛,随着那个向上抬起的手掌虚影,从他体内抬起,一点金光也随之出现,被秦阳握在了手中。
掌中的一点金光,左突右窜,如同一只被困住的飞虫,正在寻找突围之路。
可是这里是残留力量最强的地方,那一点看起来似乎挺强,内含玄妙无穷的金光,真的跟一只小飞虫一样无力了。
秦阳看着掌中的一点金光,越看越是一头雾水。
爬起来的白凛,两眼无神,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就这么呆呆的站在那里。
秦阳没理会白凛,手握那一点金光,向外走去。
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镇压的力量稍稍削减了一点之后,那一点金光之中,阵阵诵鸣之声传出。
金色的道纹、符文,随之缓缓的扩散出来,仿若有什么强者在里面苏醒。
秦阳的脸色冷了下来。
这种气息,又是来自于神祇。
而且,他听懂了那种诵鸣之声。
“太一。”
上古天庭之中,留下过尊号的古老神祇。
越是向外走,掌中金光溢出的力量越强。
秦阳可以感觉到,这一点金光,要去的地方,就是魁山主峰,魁山正中心的地方。
秦阳缩回了脚步,退回到镇压最强的地方。
看着还在发呆,生无可恋的白凛。
“说说吧,这个是什么东西?”
“我怎么知道!我也不过是一颗棋子!这个东西什么时候留在我体内的,我根本不知道!”
白凛有些憋屈,他认命了,跑是不可能跑得了的,凭一双腿,怎么可能跑得过秦阳可以肆无忌惮的飞行。
更重要的,他没命可借了。
他库存的所有命,都没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条命。
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甚至于,他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在核心的地方活过来。
秦阳到底做了什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秦阳上去就是一个耳刮子,脸色铁青。
“你挖了我的坟!这是生死大仇!”
“你已经死了。”
“那这就是超越生死的大仇!我秦有德一直与人为善,见到路边有遗骸,都会心生怜悯,替人收殓,最后自己却落得被刨了坟的下场,你说我得有多大怨气!我都被你气的死不瞑目了!”
“……”白凛哭丧着脸,也不狡辩了。
想说你可真够不要脸的,可细想一下,竟然还觉得秦阳说的挺有道理的。
说不定秦阳真的是被他气醒了,这都好多天过去了,也没见秦阳爬出来,估摸着秦阳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被人刨了坟吧。
刨人坟被苦主当场抓住了,他竟然都没被挫骨扬灰。
秦阳的确算是脾气好了。
他以前遇到的那些,九成九都会拼着同归于尽,也要弄死他。
“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被人威逼利诱,来到了大荒。
我那天,忽然感觉到,魁山这边有绝世高手交手,又有绝天地通绽放,最后人却都死了,全部同归于尽了。
那你说,我能不来么,我能忍得住么,我忍不住啊。
我……”
白凛说到这,忽然愣住了,他本来就一副生无可恋的脸,顿时变得更加纠结了。
他彻底冷静下来之后,才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他凭什么能感觉到交战的人全死了。
他不应该有这种力量,更不应该这么确定的。
这是,秦阳手里握着的那点金光,在潜移默化的逼着他,改变他的心志,让他不顾一切的来这里。
秦阳看着掌心的金色光点,嘿嘿冷笑了一声。
得,不用问了,一看这货就是个铁憨憨,属于那种被人利用了都不自知,还觉得前面的坑是镶金的,非要哭着喊着跳下去。
抬头看了一眼魁山主峰,秦阳哪里还不知道。
这一点金光,要不是为了嬴帝最后抛弃的力量,抛弃的权柄,那绝对是青天白日见鬼。
他现在也懒得跟这种东西玩了。
直接将其塞到海眼里,丢向了海眼魔石。
眼看金色光球里的力量,不断的被海眼魔石吞噬,被镇压在那里一动不动,秦阳转身离开,也懒得再多看了。
转而继续研究白凛。
“说说吧,你准备怎么化解我们之间的恩怨,刨坟之仇,不共戴天。”
“你想干什么,随便吧。”白凛这会儿变聪明了,反正秦阳肯定不是为了弄死他,要真这样,他早就被挫骨扬灰了。
“敞亮!”
秦阳一拍手,骤然伸出一手,一巴掌拍在白凛的脑门上。
白凛面色一呆,脸上的震惊表情还没完全升起,便已经彻底僵住了。
他七窍流血,瞳孔缓缓的扩散,生机全无。
这一次,他连人形都无法保持了,直接化出了鱼头蛟尾,人身六臂的本相。
又死了。
秦阳再次伸出手,这一次,又是两个技能都亮起了。
秦阳果断施展左手的新神通。
“起来吧,龟孙儿!”
金光耀眼,一个白凛的虚影,从尸身之中飞起,越来越淡,直到彻底的消失不见。
再看地上的尸身,连摸尸都没反应了。
秦阳脸上的欣喜,慢慢的化为失望。
“我还以为是英雄不朽……”
原来不是把人复活了?
那刚才为什么能复活了?
他还想着,万一真的是英雄不朽,立刻先回去,叫嫁衣起床。
如今拿白凛实验一下,也只是本着谨慎的原则,多试验几次。
哪想到,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百无聊赖的挖了个坑,将白凛埋在旁边,再给他点了一支灵香。
“你这次是真死了,死的太突然了,人死债消,刨我坟的事,就这么算了。”
坐在坟前,秦阳静静的发呆,完全不知道要干什么。
人生都变得迷茫了。
不多时,一团火焰从远处飞来,临近此地的时候,火焰化作一只火鸟,叼着昊阳宝钟。
“秦有德!你大爷的,你活啦!”
丑鸡丢下昊阳宝钟,咋咋呼呼的扑了上来,围着秦阳飞个不停。
“没活,我坟被人刨了,我被气的死不瞑目,醒过来了!”
“不可能!我一直在附近飞,这里又有你的力量镇压,没人能避开我潜入到这里。”
秦阳想到海眼里的新房客,抽空去瞅了一眼。
他生机绝断之后,海眼似乎也有些失控了。
海眼魔石吞噬的速度变快了,这才没一会的时间,那一点金光里的力量,便被吞噬了不少,光辉越来越暗淡。
可是那金光,还要去反抗,越是反抗,海眼魔石吞噬的速度越快。
白凛会跑来这里作死,还能让守灵的丑鸡都没察觉到,绝对是这个东西干的。
秦阳没解释,只是指了指旁边的新坟,嚷嚷着打嘴炮。
“不是我说你啊,你自己瞅瞅吧,人都被我打死,坟头都立好。
也就是我现在死了,脾气越来越好了,搁到当年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我肯定把他的骨灰都给扬了……”
话说到这的时候,秦阳的表情,骤然僵在了脸上。
丑鸡察言观色,到嘴边的嘴炮,也咽了回去,它小心的问了一句。
“怎么了?”
秦阳讷讷半晌,涩声道。
“我还记得,我最初是在青林城背尸体,可是,我现在不记得我第一次背尸体是什么情况了。
我忘了……”
“可能是时间太久远了吧。”
“你不是我,你不会懂的,我忽然出现在那种环境下,第一次背的尸体,绝对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事。”
一个从和平安稳的世界,穿越到这种地方的人,不可能会忘掉这种事的。
秦阳想了想,拿出纸笔,唰唰唰的在上面鬼画符,写着丑鸡完全看不懂的符号。
几张纸写满之后,秦阳一脸难看的丢下了笔,他写不下去了。
不记得公式了。
继续去思考,继续去挖掘,秦阳发现越来越多的东西,他忘记了。
他还记得血喇嘛,记得血喇嘛最初是一块玉蝉,可是他不记得这块玉蝉是怎么来的了。
他还记得当年在林风号上,有一个做烤肉巨好吃的大厨,是一个异族,可是现在,他不记得对方具体是什么种族了。
他还记得看过的一本游记里,记载了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可如今,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是那本游记里看到的。
忘了。
好半晌之后,秦阳睁开眼睛,心里尤为复杂。
现在,他才感觉到,他真的已经走在了死亡的道路上了。
只不过他太强了,才不会立刻哏屁。
他没法再补充力量,天地灵气再也无法吸收,只能用库存的力量。
他的记忆,开始一点一点的化为虚无。
再这么下去,他会跟那些不祥一样,最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留下一个躯壳,被死都无法释怀,无法忘记,无法舍弃的执念驱使。
这就是大佬的死亡过程。
将那转瞬即逝的过程,拉长了无数倍,但绝望的感觉,却也被不断的放大,直到最后变成歇斯底里的疯狂。
秦阳枯坐在那里,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
他可以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甚至可以接受再也无法吸纳灵气,无法运转功法炼化灵气提升修为。
唯独无法接受,他这一生的记忆,曾经的经历,一点一点,无声无息的淡去,消散。
他现在已经不记得,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劫后余生,是怎么样的感觉。
他现在最强烈的愿望,便是留下曾经的一切,好的坏的,统统都要。
当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秦阳看向了北方。
他受到了指引。
眼前仿若幻化出一片死寂的世界,一片死寂的沙滩,灰黑色的海浪,缓缓的拍打着海岸。
幻象转瞬消散。
秦阳却明白了,他需要去那里,才能保住他不想丢掉的东西。
那里才是他的归宿。
冥凰墓地所在的死亡世界。
站起身,秦阳振奋了精神,不管怎么样,总算是能找点事做了。
不然的话,死了之后,整个人都废了。
“丑鸡,走,我们离开了。”
“干嘛?”
“这次要走,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既然来过,留下过痕迹,又如此在意那些痕迹,那就来一次正儿八经的告别吧。
正好,这样以后,也没人能刨我的坟了。
该有的流程,还是要有的。
我要给自己办个葬礼。”
……
秦阳走出了魁山,一路上,看到有人陨落,就会上去,将对方超度,要么就是继续试验新技能。
不断的开发新技能,他还是希望新技能是反向超度。
但是,试验的结果很不理想。
有时候,效果跟超度差不多,但是偶尔还有一次,竟然还真的把人复活了。
那人不过灵台修为,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秦阳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月之后。
消息传遍天下。
幽灵船长、天下第一富豪、大嬴礼部侍郎、新帝登基的幕后主使、南蛮第一魔宗黄泉魔宗崔老魔之徒,当世魔宗第一高手,大燕一字平肩帝……
还有没有宣告天下的其他身份,黎族少主之类的。
秦阳,秦有德。
陨落了。
三个月之后,葬礼在五行山举办。
至于为什么是五行山获得了承办权,纯粹是五行山人多势众,地盘又大,又有丰富的承办各种大型聚会的经验。
再加上本身拳头足够大,能镇得住场子,还不是神朝官方,哪怕是不想跟大嬴官方扯上关系的人,也可以随便来。
最合适不过。
消息一出,各方云动。
有关系的,没关系的,都开始往五行山赶。
三月之期临近,秦阳坐在云端,看着热闹非凡的五行山,不禁感叹。
这些年还算是没白活,硬生生的把人设保持到了死后,那这人设就不止是人设了,那是百分之百的真诚,谁敢反对?
什么是人品,看看来参加葬礼的人就知道了。
第八一三章 当面告别,拉天帝陪葬
“师兄啊,我的好师兄啊,你死的好惨啊,怪我没用,你都死了,我都没看好你的坟,等我过去的时候,你的坟竟然已经被人挖了。”
撕心裂肺的干嚎声,穿破云霄。
秦阳伸长了脖子往下看了一眼。
只见五行山的山道上,一个看起来胖胖的小胖子,但五官容貌,却跟张正义完全不同的家伙,正在扯着嗓子干嚎,叫的跟杀猪似的。
秦阳伸出手,捂住脸,实在是不忍直视。
张正义这个狗东西,哭不出来还要学人家嚎丧,戏演的太假了,嚎了半晌,一滴马尿都没见到。
这狗东西!
自从魁山一战之后,秦阳便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沉睡在里面,老老实实的当一个死人,谁也没见,见多了凭增不舍,他还是不适应现在的状态。
惦念过那么多人,唯独不担心张正义。
就是非常确定,这货哪怕再飞灰烟灭,过一段时间之后,依然还能活蹦乱跳的蹦跶。
当初跟嬴帝的生机融为一体,炽烈如大日,本质上是超越了封号道君层次的存在,在那种情况下,只要大日开始了坍缩,便是天地大势,无可抵抗的伟力,任何方法都挡不住的。
他手里有自黎族得到的替身神像,然而,那玩意连反应都没有,明显是超出层次太多了,挡不住。
秦阳觉得,那种情况下,唯一还能活过来的方法,可能也就是拥有神凰血脉,身负不死神凰神通。
这么一想,他还担心张正义个屁啊。
能真正杀死这货的,可能只有时光了。
秦阳悄悄的按下云头,进入到五行山内。
前来祭拜的人不少,尤其是东海的人,出乎意料的多,紧接着便是南海那边的人,不远万里而来。
他名声最好的地方,除了南海就是东海。
实力虽然很少被人提起,大家都觉得他先天有孙,根基有缺,可做出来的事,东海和南海这边,记他好的人却不少,哪怕是白眼狼,表面上也不敢说出来。
当年南海争斗纷纷,坐拥南海广袤海域,却因为毗邻死海,修士要的资源匮乏,能孕育出的高手很少,彼此之间争斗不休。
越争,便越混乱,从其他地方流入南海的资源,变得更少,价值更高,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一直持续下去。
秦阳当年一口气带着一大群人一起发财,建立秩序,又用他的人脉,勾连死海、南蛮,最后再连同大嬴、东海。
区区一二百年的时间过去,最直观的变化,便是现在的南海,连极北之地的资源都能见到了。
而东海那边更是如此,势力众多,夹在大嬴和海族中间,几十个不能称之为神朝的国度,再加上各种岛主、势力什么的,更是乱的一塌糊涂。
想干什么都不敢。
后来大嬴差点跟海族干起来,东海人心惶惶,夹在中间,委屈的要死,却屁都不敢放一个。
最后没打起来,平息了干戈,通商、建立秩序,秦阳这个人的存在,就是最大的缓冲,最大的因素。
现在大家都好过了,尤其是底层修士的感触最是明显了,大家都念着秦阳这位大佬的好。
真有好好发展,不用整天担心明天就被灭门的机会,门内也可能会出现强者的机会。
脑子不好,非要去打打杀杀,到处树敌,自己得到的好处还不多的人,只是极少数,极个别了。
所谓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好人,秦阳竖的一辈子的人设,最后贯彻到底了。
秦阳看着来祭拜的人,心里感觉还挺有成就感的。
起码,在绝大部分的人看来,他真的是一个好人。
这次不是自己嘴上说了。
“大叔,地方已经准备好了。”
小人魔已经长成个阳光灿烂的少年,跟初生的照样一样,蓬勃生机,刺的秦阳这个不祥,眼睛有点痛。
“别跟着山谦老鬼学,不学好。
你多跟你的掌门师兄学学,做人得走王道,遇到什么事都正面碾压过去,该悠着的时候,又能悠得住。
简单说就是表面上看起来虚怀若谷,很好说话,真不好说话了,暴涨能毫不犹豫的打爆对方的狗头。”
小人魔咧了咧嘴,想笑又不敢,瞥了瞥一旁的长秋雨,脸拉的跟驴脸一样。
“长师兄,你别怪我,我现在脑子不太好,说话直了点。”
“哎……”长秋雨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进去吧,你名单里的人都在里面了。”
进入一座偏殿,其内化作一个有山有水的秘境,前来祭拜秦阳的亲朋好友,此刻都在这里了。
这才是秦阳的追悼会,外面的只是场面。
苟了一辈子,高调一次怎么了?
进入之后,就又见张正义,站在台子上,吐沫横飞。
“你们不知道,我师兄这人呢,是蔫坏,我为我这个师兄,那是操碎了心。
就说这次,他给自己选的陵寝,也太草率了,这不,被人挖了吧,死了我还得去找他的尸体,重新给他修一座普天之下最强的陵寝……
你们说我容易么?”
秦阳搬了把椅子,坐在最后排,乐呵呵的看着张正义吹牛逼。
一旁失去双臂,眼睛也蒙着黑布的蒙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的转头看向了秦阳。
“蒙师叔。”秦阳建立,一切都在不言中。
蒙毅沉默了一下,跟着轻声呢喃道。
“还是有机会的,你别放弃了,曾经跟我自己联手,算出来你有死劫,如今已经应劫,这死劫应当已经化解了。
本来算到这里,就是极限了,当时镜中走出的我,以舍弃自身为代价,往后算了算。
你的死劫又非结束,这次我侥幸活下来,终归还是有了些收获。
你注定了不能当这个传道人了,那你就当门主吧,反正你早已经有资格了。”
“哈,哪有让一个死人当门主的,等我真的想明白了,能活过来了再说吧。”秦阳笑了笑,摆了摆手推辞。
蒙毅也不勉强,他现在还是坚信,他当年丢掉了一双眼睛,才看到的一线生机,不可能就这么没了,他不相信秦阳会到此结束。
哪怕秦阳现在已经是死亡状态。
两人说了没两句,就见台上自吹自擂的张正义,忽然瞪大了眼睛,哀嚎一声,从台上扑了下来,瞬间出现在秦阳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秦阳身上抹。
“秦师兄,我以为你的坟……”
嚎啕大哭着,到嘴边的话,硬是说不出口了,哭的撕心裂肺,死死的抓住秦阳的手臂不撒手。
秦阳气急,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哭什么哭,瞎说什么呢,我这人谁不知道,急公好义,心地善良,普天之下谁不知道,谁会跟我这么大仇,刨了我的坟,那是我自己钻出来的!”
这狗东西,真不是东西!
我还要不要脸了?
到处嚷嚷,老子的坟被人刨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了。
白凛都死了,恩怨尽消,刨坟的事,当然也就不存在了。
秦阳看着一众人,惊骇的眼神,搬了把椅子,坐到最前面,一挥手,摆上一坛坛灵酒。
“这么沉重干什么?”
“人生自古谁无死,我呢,就是想跟各位告个别,自己给自己办个葬礼,我这一生,就算是盖棺定论了,这个论是什么,我想自己亲眼再看最后一眼。”
秦阳举起酒杯,说的很是洒脱,众人不禁跟着一起笑了笑。
来人不少,都挺给面子。
秦阳端起酒杯,走向了黎族的三位大佬和神牛。
“四位前辈,我知道你们对我抱有厚望,悄咪咪的给我按了个黎族少主的头衔。
但小子实在是不争气,让几位前辈的期望落空了,对不住了。
要是有来世,我就当你们的黎族的少主,只要几位前辈不嫌弃,那我就高攀了。”
秦阳举杯一饮而尽,将信物都拿了出来。
玄黎老婆婆神情复杂,笑骂一声。
“什么高攀不高攀,说你是,你就是,谁敢说不是,我去他家里养蛊!”
黑黎的仡楼,将信物推了回来。
“这是你的东西,不是我们的,没有送回来的道理。”
“行,那我就留着做纪念。”
神牛臭着脸,一口将酒杯都吞了,似乎还有些不自在,连吞了好几个酒坛子,自己趴在那生闷气。
秦阳再斟一杯酒,来到崔老祖面前。
崔老祖如同老了一截子,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得萎靡了。
秦阳放下酒杯,走上前,重重的给了崔老祖一个拥抱。
“师尊。”
他这辈子,最真心实意,半点虚假都没有的一声师尊,就是给崔老祖的。
谁对他好,他心里清楚的很。
也只有崔老祖,是真的毫无保留的只是对他好,希望他好,仅此而已。
一声师尊,崔老祖老泪纵横,抹着眼泪,重重的应了一声。
“诶。”
“没事,我只是进入了死亡状态而已,又不是彻底没了,你徒弟我本事大着呢,我已经感觉到,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说不定还有另外一个属于死人的世界,我先去探探路,说不定哪天,我在那边呆腻了,就杀回来了。
师尊啊,你可得好好保重自己,你说万一我哪天杀回来了,想喝口汤了,都没得喝了,那我得多惨啊。
我就好这一口,师尊,能答应我不?”
崔老祖嘴唇颤抖着,哽咽着点了点头。
“好。”
秦阳暗暗松了口气,他最心疼的就是崔老祖了,一生苦难,甚至都没有多少追寻大道的追求,他的坚持和追求,是在秦阳看来,最像一个寻常人的。
他真怕崔老祖骤然接到他身陨的消息,会承受不住。
现在现身见一面,其实也不知道好不好,给人家一点希望,是不是更加残忍。
但他看着崔老祖现在的样子,着实看不下去了。
有个善意的谎言,可能,会好一点吧。
其实,崔老祖何尝不知道,只是,他也宁愿有点希望。
继续倒一杯酒,秦阳看着幽灵号的船员。
“雨伯,一直以来,你担着大副的名头,干的却是船长的活,从今往后,你就是真正的幽灵船长了,也算是实至名归。
家大业大了,跟着我们混的人,以后就全靠你了。”
“船长放心。”温雨伯举杯,一饮而尽。
一旁抱着一盘点心的黑皮,有些好奇的看着秦阳。
“他们说你死了,是在咒你,你明明还在。”
“哈哈,没事,吃你的,以后跟着雨伯,能吃饱。”
“船长,你吃。”黑皮看着盘子里的点心,犹豫了一下,将盘子递给了秦阳。
秦阳拿了一块,摸了摸黑皮的脑袋,满脸欣慰。
“真是好孩子。”
旁边爬着,已经不成狗形的影帝,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算是打招呼了。
木精灵没出来,秦阳虽然有些遗憾,可还是觉得这样更好,这肯定是影帝这个护犊子干的。
黑影还是套着龟壳,跟海族的人混在一起,很不起眼。
“黑影,我马上就要走了,你最后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我赌你肯定不会就这么完了。”黑影冷哼一声,压根不觉得秦阳会这么死了。
“真没什么说的了?”
“不说,你什么时候复活了,什么时候说。”
“狗东西!”
……
端着酒杯,跟一众老熟人,一一告别。
也算是,让在场的众人,相互认识了一下。
以后有什么事了,多少也能给个面子,照看一下。
尤其是大嬴神朝,嫁衣还没苏醒,周边总要安定一点的好。
一一告别完,折腾了两三天之后,秦阳再次举起酒杯。
“诸位,我秦有德,不算完美,到处瞎折腾的一生,算是结束了。
这杯酒之后,咱们有缘再见。”
秦阳放下酒杯,转身离开。
出了秘境,第二剑君正在等着秦阳,而张正义是死皮赖脸的非要跟着。
秦阳拿出一个盒子,交给张正义。
这是当初在荀穆身上摸出来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一直在落灰,最近整理收藏的时候才挖出来了。
思来想去,可能对张正义有用。
反正有没有用,他自己留着肯定没用。
“这个送你了,我觉得,这个东西,可能跟你的神凰血脉有关,最好小心一点,如何处理,你自己看着办,我没法替你做选择。”
张正义收下了盒子,死死的抓着秦阳的手臂不撒手。
“秦师兄,你要去哪?”
“去一个死人应该去的地方,我最近忘掉的事情越来越多了,甚至都不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什么时候了,我不想化作那种失去自我的不祥。”
秦阳抱住张正义的脑袋,咔嚓一扭,将他的脑袋扭到后背。
看着张正义挂掉,秦阳再次将他的脑袋摆正,修复好之后,看了看手。
“这是低多少次了,我也忘了……”
丢下这句话,秦阳转头看向第二剑君。
“劳烦第二大哥了。”
“自家兄弟,无需说这个。”
秦阳看向东海,还是有些遗憾,小七不知道跑哪去了,这次都没见到最后一面。
第二剑君带着秦阳,瞬间消失不见。
不一会,第二剑君带着秦阳出现在魁山,魁山的主峰。
秦阳拍了拍峰顶,自言自语。
“我都要死了,所以来看看,能不能顺手帮你个忙,把太微带走。
你要是还有灵,就来帮个忙,让我把他带走。
让这狗东西搞这么多事,老想着复活。
我让他跟我一起下地狱也好,去亡者世界也好,反正我不信,在那个地方,他还有什么所谓的权柄。”
秦阳的话音落下,只见峰顶,他曾经得到的权杖,缓缓的浮现出来。
秦阳手握权杖,瞬间,眼前的空间仿若出现了断层,他看到,一方方寸之地,在虚无之中。
那里有一支权杖,插在地上。
秦阳手握权杖,一步迈步,跨入虚无之中。
他拔起地上的权杖,瞬间,无穷伟力加身,仿若有什么可怕的力量,镇压在他身上。
秦阳冷笑一声,直接将方寸之地的权杖丢入到海眼里。
而后张开嘴巴,直接将方寸之地也吞了,丢入海眼里。
反正他又不需要这里的力量,不需要这里的权柄,能怎么乱来就怎么乱来。
既然要拉个什么人陪葬,自然是拉着太微天帝陪葬最有牌面。
哪怕海眼坍缩,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走出虚无,将手中的权杖也一起丢入海眼里。
这样,才是最完整的念海。
秦阳身子一个趔趄,感觉到海眼里的力量,开始造反了,海眼如同在沸腾。
海眼魔石,已经无法吞噬镇压那股力量和权柄了。
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同归于尽。
“第二大哥。”秦阳一声低喝。
第二剑君立刻拉着秦阳,连续几个瞬移,出现在了永夜之地。
秦阳目光一扫,在感应到不祥邪异的瞬间,便投身入内,身体被不祥邪异吞噬。
跨过不祥邪异所化的通道,秦阳再次来到那边死亡世界。
只不过这一次,他却感觉到,曾经来到这里的不适,彻底消失了。
反而有种以前活着的时候,出现在灵气浓郁的环境中一样,如鱼得水。
这里,果然是亡者的世界。
海眼内,太微天帝的力量和权柄,失去了魁山镇压之后,竟然开始吞噬秦阳自己的力量。
海眼魔石,也只能镇压的住权杖,根本没法彻底阻拦。
秦阳放开海眼的封锁。
金光从他体内喷涌而出,周遭所有的力量和生机,都再蜂拥向海眼里。
眨眼间,权杖上出现了裂痕,光辉变得暗淡。
金光之中,也染上了灰黑色,那是死亡世界里,无尽的死气,无数属于死者的力量。
秦阳咧着嘴笑了笑。
“看来你还是不行,这里不是你的权柄,能覆盖的世界,乖啦,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说真的,我还真的挺想知道,亡者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呢。”
两个权杖,碰撞融合到一起,化作一支。
所有的力量,都在凝聚,隐约化作一个身穿帝袍的人影。
他不断的祛除死气,属于死亡的力量,想要挣扎,却只能感受着,秦阳的身体,冲向了那片沙滩,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世界,一丁点他可以利用的力量都没有。
秦阳踩上灰黑色的海水,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海洋的深处。
不过走出了两步,身后的沙滩便彻底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望无际的灰黑色海洋。
空旷、死寂、毫无方向。
秦阳现在任由海眼内的金光逸散出来,便见那些金光,延伸出去不过丈许,便化为虚无。
秦阳哈哈大笑着,也不阻拦,任由太微天帝挣扎。
他大步向前走去,不知目的,不知方向,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不知多久,海眼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之前丢到海眼魔石之下的新住客,可能是太一天帝的力量,然而,此刻那股力量已经彻底消散了。
不知道那些力量,对于太一天帝影响有多大。
但秦阳知道,现在的情况,对太微天帝的影响特别大。
他在油尽灯枯的时候,被尸魁吞了之后,血肉脊梁化作魁山镇压了无数年。
最后的一切,都分化化作了念海,靠着万年轮回,生生灭灭,永无休止。
可如今,这些权柄和力量,哪怕再次化作念海,可能天花板连神门都不到了。
力量近乎全部消失了,不可抑制的消失。
因为,秦阳死了,秦阳属于这里。
秦阳在这里再也不会遗失记忆,甚至不会遗失力量,这里的无尽死气,还能滋养秦阳的身体。
可太微天帝,严格说,他还真的没死透呢。
或者说,对于一个神祇来说,根本没有死亡这种概念和状态。
他的存在,依托于天地大道。
他只会有存在,和消失,这两种状态。
他的权柄,跟秦阳预料的一样,在这片死亡的世界里,完全无用。
秦阳就这么一直走,不知多久之后,海眼彻底恢复了平静。
太微天帝化出的虚影,彻底消失了,他的力量也彻底消散了。
最后唯有一支失去了光泽,化作乌黑的权杖,被海眼魔石,死死的镇压在那里。
秦阳停下了脚步,望着这片无垠黑海,忽然没了要干的事了,他也不知道方向。
正想着呢,他的周身,开始浮现出香火气。
耳边似有人在呢喃,慢慢的,那些呢喃声,越来越大,数量越来越多,这些声音与香火气融合,化作了一艘孤舟,出现在他脚下。
秦阳回头看了一眼,仿佛看到了,五行山,数不清的人在祭拜他。
仿佛看到,东海、南海,他的牌位竖起,他的雕像被立起。
很多人在祭拜他。
很多人在念叨他,大荒开始流传他的传说。
孤舟托着他,自行驶向了远方。
秦阳笑了笑。
“嘿,好人有好报了啊。”
……
秦阳满怀期待,乘坐孤舟,前往未知的时候。
张正义也来到了永夜之地。
他等着不祥邪异出现,一头扎了进去。
不祥邪异都想把他吐出去,什么玩意。
在死亡世界里苏醒之后,张正义沉着脸,拿出了秦阳最后给的盒子。
他伸出手,打开盒子,接触到里面黑球的瞬间,那东西便没入到他体内消失不见。
张正义的额头,浮现出青黑色的道纹,像是一只展翅的冥凰,又像是王冠。
张正义的气息越来越强,他的身上,生生死死,不断变化,直到最后彻底稳定下来。
他来到海岸边,建起一座灯塔,就蹲在灯塔前。
“秦师兄,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你要是不回来,你就是狗!”
……
黄泉魔宗地底深处,沉眠的枯骨摆渡人,骤然睁开了眼睛。
“新任冥皇?”
第八一四章 噬魂兽印记,百舸争流
枯骨摆渡人缓缓的从祭台上站起来。
她仿佛遥望着天际之外,那不可视、不可闻、不可往的地方,她身上有香火气慢慢浮现出来。
从鬼物那借来的阴寿,在慢慢的消散,而她似乎也开始了复苏。
只是慢慢的,她越来越疑惑,越来越茫然了。
冥冥之中的感应,再次告诉她。
冥皇复苏了。
但是这一次,冥皇却不是鸑鷟了。
冥皇这个名字,与冥凰,一直以来,都被默认为一个意思。
因为最初的时候,冥凰的确就是冥皇。
而冥凰也就是鸑鷟。
鸑鷟生生灭灭,只会涅槃,永远不会真正的死去,无论再怎么涅槃,最终存在的,也一直都是鸑鷟。
冥皇也一直都是那一个,区别仅仅只是每一次涅槃,可能会略有一丝不同而已。
自上一次,她就觉得哪怪怪的,却说不上来,无法确定。
这么久过去了,冥皇终于彻底复苏了。
不,不应该说复苏,应该说新任冥皇出现了。
是一个完全跟鸑鷟不一样的存在。
这是亘古从未有过的变化。
她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她也无法阻拦,无法影响,这已经成为大势。
枯骨摆渡人开始了复苏,而天地之间,有的是其他的未知变化,也在无声无息的发生。
永夜之地,无目瞎和尚赤足行走在冰雪世界里,他低声叹了口气,诵了声佛号,继续前行。
前段时间,不祥邪异再次浮现,有人进入了其中,他能感应到那如同大日威临的可怕力量,不似人世间。
他无能为力,根本无法阻拦。
一没有那种力量,二没有那个时间去阻拦。
大嬴神朝田氏的新任扛鼎人,田乱宇,人称第二剑君,精通思字诀,修行已入化境,瞬息之间,便能从大嬴神朝,直接横跨整个大燕,出现在极北冰原。
这种可怕的遁术,完全没有道理可言,谁都拦不住。
仅此一点,就足够让田氏得以保证以后万年的太平,没人敢把田氏逼急了。
那时他是拦不住,而这一次,张正义再次来到永夜之地,无目瞎和尚不想拦着了。
拦着也没有用了,那是螳臂当车,终归没法阻止即将到来的一切。
自从上次永夜之地的乱子之后,他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他给那位从来没见过面的大神提前说过了,对方也没有什么表示,全程沉默。
他不知道大神是怎么想的,反正他知道,那位大神特别不希望冥皇复苏。
因为冥皇的复苏,不只是冥皇的复苏而已。
如今,那位大神,可能有点其他想法了,无目瞎和尚自然也不会再多管了,留个善缘也好。
……
永夜之地的最深处,那片半点天光都没有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生灵的禁地。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苏醒。
他的目光跨越了大世界的壁障,遥望向星空。
他看到了星辰闪耀,看到了一颗星辰的星辉,慢慢的黯淡,直到彻底熄灭。
群星微微的闪耀之后,一切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一声幽幽长叹响彻天地之间。
“真狠啊……”
“我现在信了,他根本不是府君,府君都没这么狠。”
太微天帝,未雨绸缪,布置万古,于灯尽油枯之际,便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着未来有一天归来。
他的布置,的确发挥出了作用,他化作念海,永无休止的轮回,不增不减,永远保持着那种状态。
他也等到了,在寂灭之后,大荒终于出现了一个有资格当工具人的家伙。
可惜,他没有料到,还出了个秦阳。
也没想过,工具人也有自己的骄傲。
以至于最后,功亏一篑。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工具人的作用已经完成了,只需要一丁点小小的接应就行。
可惜,接应没了。
秦阳最后把事做绝了,拉着他一起去死了。
油尽灯枯,苟延残喘了无数年的太微天帝,终于被人补上了最后一刀。
最致命的一刀。
从此之后,这个世界,不再有太微天帝的权柄,不再有太微天帝。
尤其是想到,这位中了枯心咒之后,一转眼,竟然就已经化解了枯心咒。
窝在永夜之地最深处的大神,又是唏嘘一声。
“可怕的人族。”
……
一片死寂,波涛不起的黑灰色海洋里,秦阳乘坐着香火气所化的孤舟,一路前行。
这一次,他依然不知道目的在哪,方向是什么,但很显然,这个方向,应该是没错的。
他做了那么多好事,没求回报的时候,终于得到了一次回报,没道理回报是假的。
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感觉不到空间的变化。
不知多久之后,海面上开始出现了一些波澜,仿佛这片死寂的海洋,终于活过来了。
窸窸窣窣的低语,伴随着难以掩饰的恶意,从海面之下升起。
海面开始掀起巨浪,短短几个呼吸之后,远方的海面,仿若鼓起一个水包,一跃上万丈,海水如同海啸,哗啦啦的落下。
站在孤舟上的秦阳,如同一片落叶,在波涛汹涌之中,只能随波逐流,稳住身形,不跌落到下面的海中。
窸窸窣窣的低语,化作了恶念的海啸,不断的灌入到他的脑海之中。
秦阳微微蹙眉,心中一阵恶心,仿若吞下了一块生猪油一般恶心,腻到了心里,却又吐不出来,难受之极。
说实话,他是真讨厌这种诡异的东西。
不过,能见到会动的东西了,证明这片死亡世界,不是真的除了没有生机的海水之外,什么都没有。
抬起头,只见海中一只通体乌黑,像是沾满了石油的巨大章鱼,从海中浮了出来。
他那如同湖面的漆黑眼珠里,倒映出秦阳的身影。
紧跟着,秦阳看到,自己的倒影脚下,无数的触手延伸上来,缠绕上自己的身体。
瞬间,他的身体僵在了那里,四肢如同被束缚,偏偏他什么都没看到,也感觉不到什么东西在束缚他。
只有在那巨大章鱼的眼球里,看到的倒影,能看到无数的触手。
紧跟着,他看到倒影里,一根触手,缓缓的探入他的胸口。
不等秦阳做什么,他的后背上,一道泛着淡蓝色光晕的鞭痕,从无到有,自行浮现出来。
霎时之间,这个体型庞大之极,浑身都在滴黑油的怪物,仿若受到了惊吓。
它眼球的倒影里,缠绕在秦阳身上的无数触手,触电般的锁了回去。
怪物庞大的身体,也迅速的沉入到海中消失不见。
秦阳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情况?
凝聚出水镜,看了看自己后背,那条鞭痕缓缓的淡去,直到彻底消失不见,秦阳自己也察觉不到。
感受着其中的力量,秦阳的神情,越来越怪异。
“这声大哥真没白叫,这位真是大哥啊。”
那道鞭痕,不是别的,是噬魂兽的印记。
当年第一次见到噬魂兽的时候,他被噬魂兽留下了印记。
按照当年听到的说法,这是噬魂兽独有的印记,代表着不死不休的追杀。
只有第一次被留下了印记还没死,又硬生生的熬到噬魂兽涅槃,之后才能因祸得福,从此之后,噬魂兽再也不会对他出手。
说实话,秦阳早就忘了这茬事了。
当年能不死就满意了,所谓的好处,其实也就是不用担心被噬魂兽干掉了而已。
哪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印记,竟然在这里发挥出了大作用。
刚才那个怪物,用的什么力量,用的什么手段,他都没有弄明白呢,怪物就被这个印记吓的屁滚尿流。
秦阳琢磨了琢磨,越琢磨似乎越是那个味了。
按照记载,鸑鷟能死后涅槃重生,生生灭灭,永远不会迎来跟寻常生灵一样的死亡。
而记载之中,唯有海中无魂无魄的噬魂兽,也有同样的能力。
万年一次涅槃,永生不死。
只不过噬魂兽,看起来似乎比鸑鷟傻了不少,没什么灵智,秦阳也一直将它当成一个特别的“兽”,而不是如同鸑鷟一样,有自己的名字。
如今,遭遇了这茬事,猛然想起来之后。
秦阳才恍然,只看最核心的地方,噬魂兽和鸑鷟,不是一模一样么!
噬魂兽的老家,肯定就是这个地方!
就是这片死寂的黑海。
而且,噬魂兽在这里,绝对也是横行霸道的真·大哥。
那个噬魂兽印记,代表的可能是不死不休的追杀。
同样,可能代表的是,这个人是我,只能我来吃,谁敢伸筷子,我就弄死他。
秦阳照着镜子,印记都消失不见了,他还是美滋滋的看着自己光滑的后背。
“啧,这声大哥不亏。”
说真的,他还没弄明白这里是什么情况,这里的规则是什么,他的力量虽然还能用,可那些库存的力量,可没有补充的办法。
用完了他就真成了报废干电池了。
直接吞噬死气吧,他又顾虑重重,万一以后只能用死气了,岂不是完了。
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吧,想想怎么多有点自保力量,也挺好的。
库存的力量,能省就省吧。
进入这里,是为了不变成失去自我的不祥,真来了,目的达到了,下一个目的就提上日程了。
怎么解决现在的状态,就成了长期大目标。
真就直接长眠了,也就算了了,偏偏还有自我意识,还有惦念,那不想着复活,自己都不信。
想到这,秦阳直接脱掉了上衣,赤着上半身,专门将自己的后背露出来。
用来震慑可能会遇到的怪谲。
能省则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还别说,自从上次遇到那个大章鱼之后,后面再什么都没有遇到。
偶尔能感觉到,附近的确有什么诡异而强大的东西,可对方却都没有靠近,都是绕过他走。
噬魂兽的印记,威慑力比他预想的还要强。
不知多久,这片无穷无尽的黑灰色海洋,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一个断层,出现在天边。
天空中,一条横贯天地的水幕出现了。
无穷无尽的海水,落入到下方的黑海里。
运足目力望去,那水幕一层一层,如同台阶。
这里仿若黑海的尽头,因为,那如同天幕一般,挡在前方的水幕,落下的海水,颜色跟黑海的颜色是不一样的。
更因为,他看到,无数奇形怪状的死灵。
乘坐着孤舟、落叶、楼船、葫芦、原木、树叶、骷髅等等,各种奇形怪状的载具。
他们正在争相逆流而上。
秦阳的孤舟,载着他,自行前往水幕而去,这里似乎就是目的地。
不用问,也知道,他应该顺着天幕一般的水幕,逆流而上。
那里必定有极大的好处,才能让这么多人死灵,不惜代价的想要奔上去。
前进不多时,秦阳就见其中一座看起来极为豪华的楼船,从水幕之中跌落下来。
楼船崩碎,化作无数人的诵鸣和呐喊。
用的还是人族的语言,似乎这个楼船的主人,是个什么衍宗的宗主。
一个人影,从破碎的呐喊声中跌入海中。
海面之下,诡谲的气息浮现,无数扭曲的死灵,从海中浮现,争相去撕扯那人,将他拖入到海面之下。
这种画面,秦阳在黄泉上见过。
那些扭曲的死灵,恐怕都是曾经坠入到这里,满腔怨念和不甘,最后只能拉着别人一起下水的失败者。
然而,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见海中浮现出一张大嘴。
之前见过的那个巨大章鱼,再次出现。
他一口将海面上沸腾的死灵们,全部吞下,再顺手抓了附近,还在各自船只上的死灵一起下肚。
巨大的章鱼饱餐一顿,忽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秦阳所在的方向一眼,立刻继续遁入海中消失不见。
秦阳微微眯着眼睛,静静的感受着这一切。
他脚下的孤舟,根本不受他控制,载着他一路冲向了水幕。
当孤舟逆流而上,登上水幕的瞬间。
周遭的画面瞬间变了。
秦阳回过神,他正躺在绝地庄园的院子里,美滋滋的晒着太阳。
阳光正好,鼻尖还能嗅到刚刚泡好的春茶香味。
秦阳揉了揉脑袋,有点失神的坐起来。
“我睡着了?”
……
同一时间,秦阳神情呆滞的站在孤舟上,任由孤舟载着他前行。
而这片水幕靠近顶端的地方,一个胖乎乎,两眼无神的秃头,正坐在一本摊开的书上。
书本自行翻了一页,上面自动出现字迹。
“秦阳午睡醒来,有些失神的揉了揉脑袋……”
第八一五章 故事之中的故事,笔给你你来写
头顶是地中海,两眼茫然无神,浑身都透着油腻味的死胖子,缓缓的扭转脑袋,死鱼眼看向了水幕的下半部分。
这片恍若天幕的水幕上,数不清楚的死灵,人族数量也众多,但是所占的比例并没有那么高。
百舸争流,逆流而上,为的就是从这片天幕里爬出去,爬出这片纯粹的死亡地带。
所有在这里的死灵,没有爬出去的,最后都只有一个结局。
跌落黑海之中,被那些永世都无法解脱的死灵,拉入还海中,哪怕被海中出现的巨大怪谲吞噬,也未必能得来解脱。
反而可能会在怪谲的腹中,遭受不知多久的折磨,求超脱此地不得,求解脱亦不能。
每一个能出现在这里的死灵,生前都是一方俊杰,亦或者是留下过传说的人物。
没有人念叨,无名无迹,还不是什么大佬的生灵,死后根本没可能出现在这里。
茫茫黑海,便已经是众生最终的归宿,他们会化入此地,所有的一切,都会融入到其中,再也没有了自己。
当有朝一日,他们在世间的痕迹消失,再也没有人会提起他们的名字。
那才是真正的消失,比死亡更彻底的,消亡,什么都没有了。
当那些真正有能力,来到黑海尽头,看到这片天幕之后,他们会做什么?
逆流而上,爬上去。
哪怕他们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上面有什么。
未知,也比一眼望到尽头要好。
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海里,每个死灵的结局,都已经注定了。
未知起码也可能会有不一样,不一样就是希望。
当没有了希望之后,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是每个人都能认清这一点的,这里绝大多数的死灵,不管还有没有自我意识,他们做的其实只是盲目跟风而已。
地中海死胖子耷拉着死鱼眼,看向了下面的秦阳。
他的载具是一本书,如今这本书上,开始书写秦阳的故事。
这代表着,秦阳是新出现的死灵里,最有资格跟他争流的人。
他已经在这个位置,待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了。
似乎只差一点点,他就能从天幕上一跃而起,彻底登上上一层,去往那未知的地方,彻底离开这片只有消亡的死亡低阶。
可是他一直无法跨越过去,那一步如同天堑,永远无法跨过。
他在等一个人,等一个可以与他争流的人,因为之前每一次前进,都是争来的,每一步前进,都是踏着别的死灵的骸骨。
他的死鱼眼里,慢慢的泛起一丝情绪,他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个叫做高兴。
是啊,他很高兴,终于有人来跟他争一争的,而且看样子,似乎还是一个人族。
书籍上,依然有工整的字迹自行浮现,描写着以秦阳为主角的故事。
“一切安稳,秦阳原以为终于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哪想新的变化出现了……”
当字迹到了这里的时候,黑色的字迹,慢慢变成了红色,像是用鲜血来书写的一般。
死鱼眼地中海,来了精神,好像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静静的看着书上的字迹,同步看更新。
……
秦阳揉了揉脑袋,总觉得最近是不是睡多了,总有些昏昏沉沉,人也有些萎靡。
不过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然长眠,还是干正事吧,先彻底解决了后顾之忧,完成了小本本上的待办事项,有的是时间慢慢休息。
秦阳振奋了精神,走出了绝地庄园。
一切都仿若重新走了一遍,沿着秦阳的记忆,一件事一件事的出现。
去永夜之地,杀鸑鷟,去大燕,干掉老皇帝,成为了德帝,去念海,断嬴帝超脱之路,在魁山,最后一剑,斩灭了嬴帝与自己的生机。
再次来到黑海,乘坐孤舟,一路来到黑海的尽头,在这里,他与无数其他死灵争斗不休,百舸争流,争那最后能越过天幕的机会。
然后,当他一路顺着天幕,逆行而上,他看到天幕的最顶端,一个剑眉星目,一脸忧郁气质的帅哥,盘坐在一本巨大的书上,支着脑袋,静静的看着他。
这帅的掉渣的帅哥的书中,自行浮现出鲜血书写的文字,文字的内容,便是当下的画面。
然后,事情还没发生,新的文字便出现了。
“小说家开始谱写故事,秦阳陷入到新的故事之中,成为了小说家UU小说的主角……”
眨眼间,秦阳的意识一阵模糊,再次睁开眼睛,他出现在了黄泉魔宗。
他揉了揉脑袋,良久之后,才喃喃自语。
“噬心蛊可能还有未知的影响,竟然有些失神了……”
从噬心蛊事件开始,秦阳成为了故事之中主角的故事的主角……
一切,也都跟他记忆之中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时间更前,秦阳更弱而已。
但这一次,秦阳失神的时间越来越多,他总会生出一种疑惑。
他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但是慢慢的,他发现,他似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掌握了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有一些能力,就像是拾取技能一样,莫名其妙的出现,仿若天生就会施展。
但依然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就像刚才,他无意之中,施展了一个神通,黄泉魔宗的一个弟子,莫名其妙的不能修行,不能施展秘法,什么都不能了。
就像是……
挨了一发沉默。
一切都如同往常,一切都在按照巨大的惯性,秦阳心底安排的惯性,按照安排好的剧本,继续前行。
当他从噬心蛊事件开始,再次走完了行程,再次来到天幕,看到那个支着脑袋,静静的看着他的大帅哥时,那种巨大的违和感和似曾相识的感觉。
终于再也压制不住了。
秦阳揉着脑袋,运转思字诀,消耗大量的力量,将他已经忽略,出现破绽的地方,重新挑出来整合起来。
于是乎,他看到了,那个大帅哥的书上,正在连载的故事之中,新的血字出现了。
“秦阳终于堪破了故事,认清了他陷入到了故事,成为了故事主角的事情,他运转力量,迸发出了化作死灵之后的最强一击……”
黑色的光刃,冲破了天幕,那个大帅哥的身体,化为齑粉,消失不见,而那本书,也慢慢的幻化成虚影,最后彻底崩碎成烟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阳脚踏孤舟,一路逆行而上,很快就冲到了小说家的位置,他踏着小说家的位置,一跃而起,冲出了天幕,那片逃离沉沦黑海的新世界。
……
地中海死鱼眼,努力睁大了眼睛,看着书本上新出现的字迹。
他让秦阳在故事的故事之中跳出来,但是这件事本身,却还是故事。
而真实的天幕上,载着秦阳的孤舟,一路逆行而上,速度很快,远超其他死灵。
当秦阳的孤舟,来到书本前的时候,秦阳双目无神,一跃而起,如同要跳出天幕一般,跳向了书本。
他的身形,慢慢的缩小,如同跃入一个世界,投向了那本书。
地中海死鱼眼咧着嘴笑了起来,但是笑过之后,他却忍不住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他以为来了一个很特别的死灵,足够成为他踏板的死灵。
这个叫秦阳的,故事非常好,可是也仅此而已了,他生前的能力很多,但没想到,依然如此不堪一击,其实跟其他死灵,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还要继续等下去了,等着下一个,有资格成为主角的死灵出现,只是到了那天,不知道,他会不会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噢,他已经忘记了,他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他只记得自己有一个身份,叫做小说家。
曾经是人族。
小说家耷拉着死鱼眼,没了精气神般,继续呆呆的坐在那里。
但他没有注意到,双目无神的秦阳,在跳入书本的时候,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
回过神,秦阳回到了青林城,他坐在自己的店铺门口,晒着太阳,百无聊赖的等着生意上门。
然后,他痛苦的揉着脑袋,一把黑剑,仿若斩碎了界限,脑海中一个个梦境所化的光球炸开。
所有属于他的记忆,在短暂的割裂之后,再次回归。
半晌之后,他抬起头,看着日头,换了个姿势,微微耷拉着眼皮,继续晒太阳。
“嘿,没想到,死了之后,竟然还能再次晒到太阳,这感觉可太真实了。
不,这本来就是真实的,我曾经切身感觉到过的。”
秦阳美滋滋吃着便宜的灵果,乐呵呵的跟隔壁的鸡贼掌柜打招呼,贪婪的享受着这一切。
那个什么小说家,当他是瓜皮么。
明明都已经察觉到哪不太对劲了,再看到小说家,看到他谱写故事的能力之后,难道不会去想,他看到的那些,经历的那些,甚至堪破故事这件事本身,都只是故事?
尤其是最后,被一击砍死,这个结果太粗糙了,都没嘴炮两句,也没感慨两句。
前面的故事,完全是以他的记忆为核心。
说明,那些故事,九成九的书写人,都是他这个故事主角,之有没有发生的事,才是小说家自行补上的。
他补的这个结尾可真是太不符合他性子了。
杀了人没超度就算了,还不逼逼两句?
老实说,秦阳对跳出天幕之后,会遇到什么,并没有太大期望。
要么就是跳过去之后就真的死了,消失了。
要么就是过去之后,回到了人世间。
再要么,就是真正的死后的世界,说不定还能见到一些老熟人。
然后再找到复活的办法,亦或者,在死后的世界,过的太爽了,不想回去了,那就等着自己在意的人下来。
当生与死,成为一种状态,而非永远的失去自我,那在哪又有什么区别。
自从连自己都超度不了自己,变成这种鬼样子的时候,秦阳就什么都看开了。
……
小说家失望之余,最后看了一眼,书籍上新浮现的故事。
算是补全一下之前缺失的部分,他挺想知道,秦阳的能力是从哪来的。
在故事的最初,应该会有的。
然而,他看着浮现出的字迹,一双死鱼眼,慢慢的睁开,忽然一个激灵,来了精神。
“秦阳晒了半天太阳,回到房间,美滋滋的睡了一觉,起床之后,又晒了个朝阳,参悟了一会儿法门,继续晒太阳……”
字迹唰唰唰的浮现。
“秦阳晒了半天太阳,参悟法门,泡了壶茶,睡了。”
“秦阳参悟法门,吃了顿油泼面,继续晒太阳。”
“秦阳……”
字迹如同流水一般的留下去,不,这已经不是流水了,这叫瀑布。
唰唰唰的几年时间过去了。
秦阳什么都没干,每天例行的晒太阳,参悟法门,泡茶,偶尔吃一顿饭。
小说家已经没有心跳的胸口,开始剧烈起伏,他的头顶开始冒烟,身上的死气化作狼烟,直冲天际。
一双死鱼眼,都快要瞪出眼眶了,手指指着唰唰唰浮现的故事,全身颤抖。
“这……这……”
他的额头,青筋毕露,表情愈发的狰狞,跟疯了似的,在脑门上抓出几道黑痕,本就不多的头发,被抓掉了一大半。
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书籍上的字迹,流转过去的时间,已经有二十年了。
故事什么变化也没有,永远都在重复第一天。
小说家实在忍不住了,他伸出手,掌中出现一支大笔。
他在唰唰唰浮现出的字迹最后,亲手写上了几个大字。
“秦阳死了。”
然而,当他写出来这几个大字之后,新的字迹又出现了。
“秦阳死后来到了沉沦黑海,见到了小说家,再次陷入到故事之中。”
“秦阳晒了半天太阳,参悟了半天法门,还做了一套卷子。”
“秦阳……”
小说家喘着粗气,眼睛里满是血丝,他忍不住了,哀嚎一声。
“够了!你赢了!”
他当场折断了手中大笔,将笔狠狠的摔在书本上。
眨眼间,他跟疯了似的,将一页页书籍撕下来,所有属于秦阳的部分,全部撕下来!
将其丢回到秦阳的孤舟上。
那一页页纸上,秦阳两个大字飞出,慢慢的凝聚成秦阳的身形。
秦阳睁开眼睛,看着这片死寂的世界,头顶上再也没有太阳。
再看看对面的地中海死鱼眼,秦阳不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得了,这次应该不是故事了。
“我都不介意让你窥视我的人生,你怎么先撂挑子太监了?你还是不是人?我们商量一下,你让我再进故事,行不?”
小说家气头顶冒烟,面容扭曲,他一把抓住折断的笔,甩给秦阳。
“笔给你,你来写!快,写死我!”
他完全无法忍受,他UU小说的故事,变成那副鬼样子,硬生生的从故事变成了二十多年的日记,每天还都是一样。
ps:过了小年就是年了,给诸位拜个早年,新年快乐哟,特意不断章,一章一个情节。
第八一六章 这里没人会再死了,你就是我笔下故事的主角
秦阳挥了挥手,很诚恳的安慰小说家。
“什么‘笔给你,你来写’这种气话,还是别说了,大家能死到这里相见,都还有自我意识,也算是死来的缘分,客气点多好,打打杀杀多没意思。”
说着,秦阳看着断掉的大笔,将其收起来,随手揣到自己怀里,在顺手完成了炼化。
小说家挺着死鱼眼,盯着秦阳的怀里。
心态爆炸之后,又有点后悔了,长久以来的沉寂,这次被气炸的事,反而让他的意识复苏的更多,更多沉寂的记忆浮现出来,整个人都变得鲜活了点。
“那你拿我笔干什么?”
“回头我看看,能不能给修好。”
“我自己会修。”
“不,你不会,谢谢你的礼物。”
都送给自己了,哪有再送回去的道理,尤其是这根大笔,还是到了这里之后,唯一的收获,第一件礼物。
如此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当然要郑重的收起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好半晌之后,小说家憋气的坐了回去,瞪着一双死鱼眼,跟死不瞑目似的。
秦阳权当没看见,翻了翻收藏的典籍,翻出来一本他觉得挺有意思的游记,将书递给小说家。
“别气了,给你本书看看,解解闷,另外啊,你别挂我交浅言深,反正咱们都死了,也别藏着掖着玩委婉了,我就直说了。
你这样众筹写书,肯定是不行的,真遇到我这样乐在其中的,你让我在里面再待一百年,我也不会烦。
你要是再玩套娃挖的深一点,挖到另外一个世界了,我在里面晒半天太阳,玩半天游戏,玩一千年我也不会腻,你这样早晚得气死。”
小说家听的不太明白,可大致意思却是明白了。
他是真的后悔了,忘了在故事里,其实是可以算真的,在里面度过的每一天,都是以真实为基础的,对于一个死人来说,那里的确是好地方。
不过气归气,有书看,还是要看的,这破地方,别说书了,连个能说话的人都遇不到俩,能有自我意识的,他都忘了上一个是什么时候遇到的了。
拿着书看了几眼之后,小说家顿时皱紧了眉头。
“这是什么字,怎滴这般怪异?”
“哈哈哈……”秦阳乐不可支,这会死的时间一定非常久了,他这个年代的文字都不认识了。
想了想,拷了一份这个年代的文字字典,将其传给小说家。
小说家抱着游记,看的津津有味,典型的死宅入迷了。
等到小说家看了一会儿,秦阳翻出来两个灵果,丢给对方一个。
“你之前怎么不杀了我?我的意识陷入故事,真身可是在外面的,按理说,你应该有机会直接杀了我吧?”
小说家拿着灵果,放到笔尖,贪婪的嗅着,就是不舍得吃。
“我难道不知道,我们根本尝不到味道么?”
“噢,我忘了。”秦阳又翻了翻,翻出来两根灵香。
搓了一下,发现没点着,他都死了,哪来的阳气去点,用火点燃了灵香,递给小说家一根。
两人将灵香插在灵果上,伸长了脖子,猛的一吸。
灵香飞速的燃烧,灵果也飞速的枯萎,化为飞灰,同时,香甜甘润,混杂着草木清香,灌入两人的脑海。
如同真的吃了一个灵果一般,甚至滋味比活着的时候,还要好的多,所有的细节,都仿若被放大。
秦阳回味了许久,缓缓的睁开眼睛。
难怪死人如此向往生者的世界,对比一下眼下,对比伤害拉满了。
小说家砸吧着嘴,回味个不停,甚至连灵果最后化作的飞灰,都收集了起来,没舍得丢掉。
“我都快忘了,灵果是什么味道了,真好啊。”
感慨完之后,小说家才道。
“我杀你做什么,我们都死了,这里没人会再死了,只会消失,当再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外面也没人惦念你,才是真正的虚无来临。
我没法再杀你一次了,也没想杀了你,我只是想让你跟我争流。
好让我跨出最后一步,跃出这片沉沦黑海。
哪想到,你这人真怪,在故事里重活了,竟然不好好珍惜,反而窝在家里几十年……”
越想越不明白,哪有这种人啊,天天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小说家指了指天幕下方,不断的有死灵登上天幕,也不断的有死灵跌落下去,黑海中不时的能见到扭曲的死灵,也能看到一些怪谲。
“看到他们了么,能来到这里还没消失,其实并不一定是好事,他们想要的终结,很久很久之后才能来临,哪怕被怪谲吞了,也依然不会消失,太惨了。
所以,大家都想要登上去,不管上面有什么。”
“只能争流?”
“是啊,我就是一步一步争流,才到达这个位置的,就差一步。”
“那我什么都没做,怎么也到这里了?”
“……”小说家顿时语塞,犹豫了一下之后道:“可能是我拉你过来的吧,毕竟,你都要化作我故事的主角了,算是属于我的故事了。”
“以前有人通过争流,跳跃出去么?”
“我哪知道。”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秦阳一时竟不知道如何说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秦阳才问道。
“你怎么死的?”
“我的道太强,我失去了掌握。”小说家一脸唏嘘。
“最开始的时候,我已经能为凡人谱写一生了,我看着那个凡人,按照我的故事,走完了一生。
后来慢慢的,我掌握的道,越来越强,我把我的一个仇敌,写的悲惨一生,死后还被人炼成了金甲尸。
最后,我越来越强,我发现我的道,也比我想的强的多。
可那时候,我已经没法回头了,因为那个时候,我自己的故事,已经化作了一篇故事。
我想改变一次困局,所以我为自己编写的故事,化作了真实,化解了困局。
但是后面,便彻底失控了,于是,后面的故事,自行出现,我的书把我自己写死了。”
“牛逼。”
秦阳竖起一个大拇指,真心实意的称赞了一句。
谱写命运,真的大佬。
“你也别灰心,这个真不是你不不够厉害,而是外面的天地,根本不允许出现你这么厉害的人。”
“是啊,我死后才明白的,早知道,我就学学其他人,练字绘画,玩玩乐器,起码选择的道没那么强,反而跟容易去接近大道。”
没那么强的时候,便妄想去掌控生灵的命运,不被命运反噬才怪。
“你还认识画师、乐师啊?”秦阳惊为天人,连忙拱了拱手:“失敬失敬,原来是上古的大佬。”
早在知道绣娘的时候,秦阳就知道,上古的时候,有些人族,虽然没有如同十二师那般,技已成道,可他们距离十二师的境界,似乎也只差那最后一步,天堑般的最后一步。
眼前这位,在记载之中寂寂无名的小说家,可能就是当年的一人。
没什么名气,却在暗中,以大笔谱写着不知道是谁的命运。
真要是让他成道了,可能他真成了十二师之一了,说不定还是最强的一个。
“什么大佬不大佬,我只是一个小说家而已,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小说家摆了摆手,不以为意。
“名字忘了,那有笔名么?别号什么的也行,总不至于你写故事,只给自己看吧?”
“小说家就是。”小说家沉思了好久:“好像以前的确用过别的名号,我给一个凡人谱写一生的时候,正好在吃油条,我就写那家伙是个炸油条的,然后给自己起了个油条散人的诨号。”
“什么破名字。”
吐槽了一句之后,秦阳又翻了翻,翻出来一坛落灰的酒,给两人一人倒了一碗,再插上灵香。
嗅完几碗酒,小说家有些上头,却又没舍得驱散那种上头的感觉。
“你有什么打算?一直在这里耗着么?等到下一个争流的人?
而且,你又不确定,争流是不是能跃出最后一步。
跃出过去之后的世界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在你来之前,我记得的,只剩下争流了,别的都快忘了,我也烦了,这么永无休止的下去,你不是还留着外面的力量么?
你试试,能不能将我抹去了,我不想继续了,看不到希望,又没法彻底化为虚无。”
“算了,不用试了,没用,不过,我倒是可以把你的记忆全部斩了。”说到这,秦阳又摇了摇头。
“算了,你到现在还有自我,斩了你的记忆,可能都没用,你这种大佬,惦记着你的人,忘不了你的人,肯定还有活着的,就比如那几个十二师,他们肯定都没死彻底,就我知道的,人偶师肯定还活着。”
“人偶师啊,那个不太合群的家伙,其实人挺好的……”小说家的记忆复苏的越来越多,整个人也越来越鲜活。
两人聊嗨了之后,秦阳也没继续吝啬库存,灵果灵酒,最后库存的没有处理完的玉稻灵麦,都拿出来当瓜子磕。
秦阳聊的很开心,对方都看了他大半的故事,算是很了解了,他听着小说家吹牛逼,说当年他还没修行的时候,就爱听戏,看话本故事,后来手痒难耐,自己写,在凡人国度特别受欢迎。
两人从生前聊到死后,畅想着跃出沉沦黑海,跃出那天幕之后,是什么样子。
争论着上古时代的美食美酒,和秦阳所在时代的美食美酒,哪个好点。
聊到一个游记故事里,记载的地方,其实埋藏着大机缘。
聊到了魁山的堪舆师墓,还有真身来装山寨的人偶师,还有太微天帝、太一天帝……
秦阳第一次如此肆无忌惮的聊,肆无忌惮的说,再也不用担心什么秘密,反而觉得很开心。
小说家磕着灵麦,尝不出来味道,也仔细的反复咀嚼,就为了找到点活着的感觉,听着秦阳吹,他不时的身长脖子,吸一口插在灵酒上的灵香。
不知道聊了多久,小说家忽然停了下来。
他上下打量着秦阳,失心疯似的大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还猛拍自己的大腿。
“妙啊!我怎么这么聪明,怎么才想到啊!”
“别光喝酒,嗑点灵麦。”秦阳喝的有点飘,伸长了脖子,又吸了一大口灵香,他现在也舍不得化去醉酒的感觉,这东西,用一点少一点,属于不可再生资源了。
小说家却没理会秦阳,他两眼放光,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原本秃顶死鱼眼,一副快死的死宅模样,忽然变得龙精虎猛了起来。
他定定的盯着秦阳。
“我不能谱写自己的故事,但是,我能谱写你的故事!
哈哈哈,我果然是天才!
我还没有为死人谱写过故事。
生者的世界,不容许我的存在,那么,我就在死后再谱写一次!”
他越说精气神越是旺盛,整个人都仿若活了过来,脸上凄凄惨惨的死人相,竟然都随之消失不见了。
秦阳揣起来的断笔,自行飞出,在神光之中复原,重新落入到小说家的手中。
他以指甲划破了胸口,以笔尖沾了点黑血,便准备开始动笔。
“你等等!”秦阳赶忙拦住他。
“你别拦着我!”小说家一脸肃穆。
“我算是看清楚了,我已经跃不出去了,我也没法谱写自己的故事。
但是我可以试试,为你谱写故事,让你跃出天幕。
让你摆脱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局面。”
“你……”
秦阳刚开口,便被小说家堵了回去。
“你先别说。”
“自从你把我气的记忆复苏,我才发现,其实我自始至终,在意的只是我UU小说的故事,哪怕我死了,忘了名字,忘了所有的名号,依然记得小说家这个称号。
我在乎的根本不是我自己的结局。
你现在就是我UU小说故事的主角。
你的故事,就是我的故事。
我要让你跃出去,等你出去之后,说不定我还有可能从故事里知道,天幕之上是什么。
万一什么都没有,那你就算是当探路的棋子了,你化为虚无,总好过在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万一这次我没能掌控住,故事反噬我,让我化为虚无,也是好事。
反正咱们俩,总有一个是赚的。”
第八一七章 根本没有死后的世界,我真是嘴贱
秦阳嗅灵香加酒,嗅的有点飘。
不过这会儿,也终于发现哪不太对劲了。
小说家简直跟换了个人一样,整个人从气质到气势,都已经截然不同,就像是……
活过来了。
秦阳也顾不得不舍灵酒了,赶紧运转力量,化去酒劲,一个激灵,意识变得无比清醒。
“你要帮我跃过天幕?”
“我想知道,天幕之后的故事,相比之下,我能不能跃过去,已经不重要了。
我在这里已经不知道多久了,我已经忘了时间,我只知道很久很久了,久到我的很多记忆,都已经消失了。
我不记得有人跃过了天幕,我曾经想过,这里可能就是沉沦黑海的终点,也是世界的终点。
但那样的结局,太绝望了。
我想看到不一样的,我可以尝试一下,让你跃过去,看看死后的世界。
给我的故事,一个我可以接受的结局。”
小说家说的很诚恳,也很绝望。
若永世都只能保持现在的样子,他宁愿彻底消失。
然而,现实却是,他连消失都做不到,只能在这里一直保持着这幅样子。
从上古时代,延续到今日,可能还会一直延续下去,直到很久很久之后。
看不到希望,就是最绝望的事。
当这个绝望会无限期延长,那才是真正的折磨。
秦阳沉默了,他不知道要怎么拒绝。
毕竟,这件事对他来说,是有好处的。
他也不想变得跟小说家一样,日日枯坐在这里,意识都在漫长的岁月里,陷入沉寂,只记得最后要做的事。
哪怕天幕之后什么都没有,是真正的消失,那也总比变成小说家这样好。
是生是死,搏一搏,怎么样都比等死好。
当然,这个只是出于利弊的考虑。
他觉得这事似乎能搞,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小说家现在的状态。
如同复生一样,光芒万丈,气势逼人,精气神凝聚为一,手握大笔,如同执掌乾坤。
秦阳不知道这种状态是什么,但是他可以从另外一个地方去做参考。
他拿到手的大笔,被小说家拿回去了!
用技能拾取的大笔,竟然自动飞回去了,还自动修好了!
这特么就离谱了。
以前可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
要不是现在已经死了,又是这种不上不下,不生不死的鬼状态,秦阳早就炸毛了。
秦阳觉得,小说家如今的状态,可能就是他终于要迈出最后一步了。
真正的入道,迈入十二师那种构建出己道的境界。
“成不成,一句话,不成了我就换个人。”
秦阳还能说啥,眼前这人,连地中海的反光,都散发着霸气。
“成。”
小说家面容肃穆,手握大笔,在那本书上,开始了书写。
连着秦阳的故事,从这里开始。
“相比于消亡,秦阳更不愿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若有力,自当奋力一跃,分他个生死,秦阳……”
随着小说家开始动笔,他手中的大笔,放出万丈光芒,每一个字,都如同书写天地本身的故事。
秦阳明知道小说家在干什么,可是小说家写的东西,的确是完全符合他现在的想法。
他坚定信念,一步走出了孤舟,迈向了天幕顶端,体内库存的所有力量,似乎都在此刻复苏了。
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伟力,加持在他身上,让他迈向了天幕顶端。
小说家书写的故事,开始化为现实,与秦阳同心同力。
一只脚迈出,巨大的阻力传来,秦阳身子前倾,费力抬起一只脚。
在迈出天幕的那一瞬间,秦阳便感觉到,他的那只脚,迈入的的确不是沉沦黑海,而是其他地方。
周身死气与库存的力量一同爆发,秦阳的身子一丝一丝的向前挪动。
小说家手握大笔,无尽神光在其笔尖凝聚,书写下一个个字符。
眼看力竭,秦阳还是没法突破过最后的界限时。
秦阳海眼里的魔手,骤然涌出一片黑色的力量,贯穿秦阳全身,秦阳一只手伸出去,消失在天幕顶端。
下一刻,秦阳的身子,被这只手,慢慢的带过去,身体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天幕顶端。
当秦阳消失,天幕之上,数不尽的死灵,同时停下了动作,仰望着天幕顶端。
小说家看着书籍上再次浮现出的故事。
“秦阳借助了黑手的力量与小说家的故事,终于越过了天幕,抵达了所有死灵都在为之努力的彼岸。
然而,跟所有人想的不一样,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死后的世界,只有虚无,纯粹的虚无。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物质,甚至没有空间和时间。
如今这里有了一个秦阳,然而,秦阳消失在虚无之中,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身上的力量,正在虚无之中消弭,他就是虚无里唯一存在的东西……”
小说家看着新出现的故事,脸上一片惨然。
他喃喃自语。
“不应该,不应该的,既然我们死后来到这里,这片属于亡者的世界,就不应该什么都没有。
若是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我们会来到这里?
为什么沉沦黑海会出现,这不对,这不应该……”
巨大的绝望,彻底的绝望,瞬间从天而降。
那绝望的情绪,从小说家身上扩散开。
仿若一瞬间,整个天幕上,数不尽的死灵,都感受到那种巨大的绝望。
他们拼尽一切,乘坐着孤舟,渡过黑海,终于抵达了尽头,就为了能从天幕攀爬上去。
然而,现在告诉他们,这里已经是终点。
你们所有人,都会在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等着岁月来慢慢的将其彻底消磨。
死后的世界,根本不存在!
小说家手握大笔,仿若信念崩塌,就在这时,书本上再次浮现出字迹。
“秦阳飘荡在虚无之中,却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那他既然存在,这里便不再是虚无。
传说中,死后的世界,根本不存在。
秦阳觉得,这可能只是跟想象的不一样而已,跟所有人想的不太一样而已。
哪怕是虚无,这里也依然是亡者的世界。
只不过,没有办法捡现成的而已。
小说家,你UU小说的人物,你UU小说的故事,何尝不是一个个世界。
你既然能推动我来到这里,你能将故事化为现实,为何不自己写出一个故事的世界,所有人都认为存在的,死亡之后的世界。
我认为死亡之后的世界,可能最坏的地方,就是晒不着太阳了……”
小说家如遭雷噬,呆立当场。
他瞬间顿悟了。
他成为小说家,一直都是在现实之中,谱写别人的故事,将故事化为现实。
从来没想过现实不存在的东西,是不是也可以去尝试一下。
他看着书上的字迹。
秦阳正在诉说,他觉得死后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小说家仰天大笑,奋力的挠了挠头,抓下来几根稀疏的头发,手中的大笔,绽放出的光辉,如同一轮烈日,在黑海之中绽放。
“我认为的死亡之后的世界,肯定有生者的世界里,不存在的东西,生者世界里品尝不到的美酒……”
他手握大笔,在书上奋笔疾书。
就在这时,一个听不懂的语言想起。
小说家握笔的大手,自动开始书写。
“我认为死亡之后的世界,肯定有一种可以吃不完的虫子……”
天幕之上,一个个声音想起,他们的念头,化作点点荧光,不断的没入到小说家的大笔中。
慢慢的,荧光从看不到的天边,汇聚成一条条长河,不断的灌入到小说家的大笔之中。
再之后,黑海的天际,金色的荧光,如同下起了暴雨,汇聚成风暴,源源不断的灌入到小说家的大笔之中。
这是众生的愿力,众生的愿景,众生都认为死后应该有一个世界。
这种庞大到极致,却有纯粹到极致的力量,是生灵对于死亡的畅想,是每个生灵都要经历的过程。
无论生灵是善是恶,是什么种族,有什么文化,有什么想法。
都会对死亡有自己的畅想。
如今,小说家入道。
他引动了所有生者与所有亡者共同的愿景,那股庞大的力量,支撑着他写下他的故事。
而现在,故事变成什么样子,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他奋笔疾书,精气神越来越强,每一笔落下,大笔都会变得越来越强,书籍内的故事,积攒的力量也开始越来越多。
不知多久,当那本书绽放出的神光,已经照亮整个黑海的时候。
天幕顶端的虚无之中。
秦阳静静飘在那里,感觉不到上下左右,感觉不到光明,感觉不到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东西。
然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虚无之中,一道金光划过。
无数生灵和死灵的声音,化作震天的嘶吼,响彻虚无。
秦阳看到,金光从未知处来,冲向了未知。
紧跟着,他看到金光所过之处,虚无似乎并不是真正的虚无。
他看到了上下四方开始划分。
秦阳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
“卧槽,这是要开天啊!”
当这个念头浮现,他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出印象最深的盘古开天。
然后,眼前开始划分的虚无,顿时化作一片混沌。
混沌自金光划过的地方开始,自无序的分割开始变为清者上升,浊者下降。
天地初现。
除了那一缕金光之外,第一缕光芒出现了。
秦阳也在同时,感觉到了重量,他的身体慢慢的落向了大地。
秦阳稳住身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幅景象,看着大地凝聚成型,看着山脉如龙,盘踞大地,看到金光挥洒,落地之后,化作各式各样的环境。
风声,开始浮现,转而化作阴风呼嚎,自西北席卷而来。
阴雨,化作充斥着腐朽味道的河流,顺着山谷,在洼地里汇聚成湖泊。
秦阳就这么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看着一个世界,在他眼前,一点一点的化为现实。
不知过了多久,秦阳回过神来,脚下已经化作一望无际的大海,而海洋的中间,有一个如同归墟的地方,海水正在源源不断的淌入其中。
紧跟着,他看到,有一个趴在一片落叶上的黑蚂蚁,从深渊之中爬了上来。
从这个时候开始,无数的死灵,从里面蜂拥而出。
秦阳对其中一些有印象,都是在天幕上非常高的位置。
他静静的站在深渊的边缘,静静的等候着。
他在等小说家上来。
天幕的顶端,奋笔疾书的小说家,终于停了下来,那本书已经不需要他来写了,书上还在源源不断的涌现出新的字迹。
他终归还是没摆脱众筹写书的境地,只不过这一次,他却甘之如饴。
以所有生灵和所有死灵的愿力为墨,书写出一个死亡之后的世界。
然后……
将其化为真实!
仰望着天幕顶端,他看不到上面有什么,却能看到故事里的描述。
他想要迈出一步,却如何都迈不开腿了。
哪怕他能书写出一个世界,也依然没法书写自己的故事。
他登不上去。
他只能看向左右,不断的有死灵,越过了最后的界限,进入到亡者的世界。
秦阳站在深渊边缘良久,却依然等不到小说家。
他看向其他的死灵,忽然道。
“捞一把吧,我们所有人都欠着他了。”
秦阳的念头扩散开,化作一根金色的细丝,投入到深渊里。
其他死灵,不管还有没有自我意识,此刻却都知道,他们能越过天幕真正的功臣是谁。
点点金光融入到那一根金丝之中,金丝不断的延长,不断的变粗。
慢慢的延伸到小说家面前。
小说家看着一根金色的粗麻绳落在面前,微微一怔,而后大笑一声,收起大笔和书本,抓着麻绳,身子被拖着,终于飞跃了天幕。
从深渊之中飞了上来。
小说家站在深渊的边缘,仰望着天空,看着这片昏暗、荒芜,乍一看跟黑海没什么区别的世界,不知是喜是悲的掩面痛哭。
这边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听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
最开始冲上来的那个黑蚂蚁,落叶被一个漩涡卷了进去,黑蚂蚁的身体,被一片泡沫吞噬,短短几个呼吸,便彻底化入泡沫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说家惊喜不已。
“竟然能死的彻底了!”
他们所求者,不就是可以自己去做选择,包括可以死的彻底。
如今如何能不喜。
秦阳看着那片泡沫,神情怪异,再慢慢的扭曲,如同变态了。
他知道那个是什么……
因为他听到过,海中会有一些古怪的陷阱,可以**蚀骨,让一切化为乌有。
这不知道是哪个求死不能的死灵,做的设定。
再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只有不知道哪来的天光,微微照亮整个世界,看样子永远不可能出现太阳这种东西了。
秦阳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我真是嘴贱。”
第八一八章 千古的布局,嬴帝的三金一白
说实话,秦阳感觉很不好。
他已经可以预料到,被小说家借助生灵和死灵的愿力,做了设定,化为真实的死后世界,是个什么鬼样子。
尤其是想到,这个亡者世界第一条设定。
“亡者世界里,不存在太阳。”
就是他做的。
秦阳心都快揪到一起了。
嘴真贱。
越过了天幕,发现这里是一片虚无,他成了虚无之中唯一的真实,但他也在慢慢的融入虚无,直到彻底的消失不见。
那种情况下,他的心情是颇为复杂的。
一方面,算是庆幸,没有落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无数年时间,都只能在那里枯坐,什么都做不了的境地。
起码落入虚无,也会化入虚无,至少可以死个痛快了。
另一方面吧,在消失真正来临的时候,要说没有不甘,没有点别的什么想法,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还是怕死啊。
所以,他开始瞎想八想,给小说家递话,就差来一句,大夫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然后,小说家很给力,由他开辟了亡者的世界。
亦或者说,所有生灵和死灵,借助小说家的手,开辟了亡者的世界。
一个以前压根不存在的世界。
这是亡者真正的归宿。
只不过,想到自己嘴炮畅想的结果,再加上无数其他生灵和死灵畅想的结果,汇聚到一起。
这个归宿之地,可能并不是那么美好。
所以,秦阳没敢直接直接离开深渊,到处撒欢,要捞一下小说家。
不仅仅是因为,小说家这次是干了票大事。
总不能人家开辟了亡者世界,却让人家自己还在天幕顶端沉沦吧。
这种事秦阳可干不出来。
除此之外,还因为,小说家亲自书写了亡者世界,哪怕是众筹写书,可对于亡者世界的设定,他肯定是最了解的。
哪怕亡者世界化为真实之后,可能跟书中的内容有差别。
如今这里谁才是真正的大哥,秦阳心里特别有数。
蹲在深渊边缘,所有来到亡者世界的死灵,都对小说家抱有敬意,哪怕那些家伙的自我意识,可能都没有复苏。
秦阳拉着小说家,蹲在深渊边缘,静静的看着一波又一波的死灵,向着周围扩散,反正他是肯定不会去探路的。
过了不知道多少天,从深渊之中涌出的死灵,数量越来越少,直到基本再也看不见的时候,秦阳才有了去探索的想法。
小说家抱着书,看着书上不断浮现出的内容,整个世界开始成形的时候,强大的惯性,已经让整个世界的走向脱离他的掌控。
他能看到内容,却左右不了演化。
就算如此,小说家却依然乐的跟吃了鸽子屁一样,他生前想都没想过的成就,如今一朝达成了。
可能这个成就已经是他亡者之路的巅峰,也无所谓了。
对于小说家而言,创出一个世界,不就是最终的追求么,这总比掌握一个生灵的命运要厉害点。
“你乐了这么多天,也该乐够了吧?”秦阳实在忍不住了。
“哈哈……不够,远远不够,起码能让我高兴几千年。”
“……”秦阳无语了:“话说,你继续乐吧,我想看看你写的书,行不?这世界设定的有点太危险了。”
“还在演化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不断变化的,你看了也没用。”
话虽如此,小说家却很大方的将书递给了秦阳。
上面每一页的内容,都在不断的变化,有些少,有些多,有些内容,刚出现便被推翻了。
秦阳翻到第一页,第一条设定,岿然不动,一个字都没改。
秦阳嘴角抽了抽,直接略过,开始看其他已经定格下来的内容。
他还只是一个新人,自我意识完善,没有经过岁月的沉沦,自然要秉持生前的理念,知识就是力量。
尤其是有一本亡者世界百科大全书摆在眼前,想不看都忍不住。
翻遍了已经定下来的内容,秦阳将他们全部默默记下,只可惜,其中没有秦阳特别关注的内容。
亡者世界的死灵,如何前往生者的世界?
死灵如何往生?
死灵若是“死”后,会怎么样?
这些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亡者世界刚刚开辟,还没演化完全的原因。
秦阳在翻书,小说家安静的待在一旁,似乎也乐够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有些茫然。
良久之后,秦阳将书还给他。
小说家有些茫然的道。
“我想起来,我以前刚来到沉沦黑海的时候,一直在想的一件事。
生灵死后,会前往亡者的世界,这个说法,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什么时候传开的。
我又恢复了一些记忆,我想到了天庭和地府。
我记得很早很早的时候,虽然有些地方的人,的确有类似的说法,可是都没有那么确定。
自从上古天庭和上古地府,这两个傲立于九天之上与九天之下的庞然大物创立之后。
人族之中,便开始流传出这种说法,直到有一天,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这种说法都是真的,哪怕没人确认过。
从我还是个凡人的时候,刚刚有记忆的时候,我的长辈,给我灌输的,也都是这样的想法,人死后,会去往一个生者抵达不了的彼岸。
直到慢慢的,几乎所有的种族,都开始有了类似的想法。”
“这只是生灵对于死亡的天然畅想,拥有智慧的种族,都会去想到的。”秦阳安慰了一句,他看出来了,小说家有点魔怔了。
“不,不只是如此。”小说家摇了摇头,他愈发笃定:“我以前也根本不会去想,直到这一次,那庞大的生灵与死灵的愿力,空前的凝聚,你又说,既然没有亡者世界,那就自己写出来一个亡者世界。”
“我记起来了,以前有人跟我开玩笑似的说过类似的话,他说我的UU小说,可以创出一个世界。”
小说家蹙眉苦思,良久之后,他很是确定的道。
“他说的没你这么明确,但是,我现在有些明白,他似乎早就知道,以前根本没有亡者的世界。
他就是想让我开辟亡者世界,但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有那种力量。
同样,世间的生灵和死灵,也根本不可能有这种空前凝聚,空前统一的愿景。”
秦阳听到这,也慢慢的认真了起来。
“你是说,有人知道,根本没有亡者世界,但是他有了想法。
他想开辟出真正的亡者世界,但是他没有那种力量,他只能给你提前灌输一点想法,在你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然后,他费劲力气,让人族建立了丧葬观念,立下了亡者世界的概念,然后再让整个世界的生灵,无论强弱,无论什么种族,都开始接受在人族之中,根深蒂固的观念。
直到有一天,那种积聚了无数年的力量,终于足够的时候,你也做好准备,坚定了信念,写出第一笔时,真正的开辟亡者世界?”
“没错,就是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布局千古,要开辟亡者世界?”
“我只是个小说家,我懂个屁的亡者世界。”
“……”
秦阳砸吧了下嘴,想到了上古天庭和上古地府。
上古天庭里,似乎神祇的权柄很重,而且自上古终结之后,上古天庭的境遇,似乎要比上古地府好不少。
至少大荒,压根没听说过什么上古天庭的大块碎片。
上古地府的碎片,倒是一大堆。
第一次听说这俩名字的时候,秦阳还真以为跟自己印象里的差不多。
后来才知道,上古天庭和上古地府,只是上古时代,两个超级庞大的神朝而已,哪怕他们早已经超出了神朝的范畴,本质上却都是一样。
超级大势力而已。
上古地府,也跟死后的世界什么的,完全没什么关系。
这个名字,再加上小说家如今的说法,秦阳利索当然的想到了一个人。
府君。
哪怕秦阳很确定,府君压根不是他,可被人说多了。
秦阳自己也会去想,自己不会真的是这货的转世吧,只不过自己完全忘记了那一世的一切。
可随着时间推移,知道的越多,了解的越多,越发感觉,他不可能是府君的,各方面想法和处事,相差不小。
可能的确只是拥有一个相似的神通而已。
“你说的那个人,不会是府君吧?”
“咦,你怎么知道?”小说家有些震惊。
“有很多人说,我是他的往生。”秦阳摇头叹气:“只不过……”
话没说完,便见小说家,双目怒瞪。
“原来就是你!要不是你忽悠我去当什么小说家,我也不会被自己的书写死了!”
秦阳连忙摇头三连。
“不是我,那是别人说的,我很确定,我不是府君,跟我没关系。”
小说家上下打量着秦阳,没了劲头。
“你说的对,你人比府君好多了。”
“我有个问题,特别想知道,府君是个什么人?他最后怎么死的?”
“我哪知道,我死的时候,他还活着呢,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他死了。”
“算了,看你也不知道什么,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小说家的记忆复苏还在继续,一直有新的记忆想起来,可惜,他想起来的,大部分都是跟故事有关。
秦阳现在要考虑的是,亡者世界开辟出来了,接下来怎么办?
他尝试过了,他以前修行的法门,的确还能用,但是只能用他库存的力量,用完了就没了。
亡生总要找点奔头,之前是保住自我,保住记忆。
如今,这一条算是达成了。
在这里,他再也不用担心,会失去自我,失去经历的记忆。
那接下来呢?
终极目标,当然是找到复活,回到生者世界,可以再晒到太阳的办法。
这鬼地方,仅仅没有太阳这一条,就完全没法忍了。
想要达成这个目标,可能要先等亡者世界自我演化完善点了。
“你的书里,还能再加设定不?”
“什么设定?”
“就是类似没有太阳的东西,能不能把我修行的法门,加上去,让我的法门,变成死人也能修行,也可以晋升的法门,符合亡者世界天地大道。”
“没办法,我现在什么都写不了,这本书已经开始自我演化了,我只能看着。”
“那我岂不是要从零开始了?”秦阳有些纠结。
费了这么大劲,历尽艰辛,才成为了法相修士,让他自己创造法门,重新开始修行?扯淡的吧。
想到创造法门……
秦阳忽然想起来,之前似乎超度自己的时候,摸出来过一个法门大集合,是他学过的法门,整合到一起,化作一部最适合他的法门。
而且当初嬴帝重塑道基时,明显也是用了新法门。
而他超度嬴帝,也摸出来过三金一白。
只是那时候,自己那恍若烈日的庞大生机,已经开始坍缩,必死无疑,再也无法阻挡,秦阳当然也没心情去管了。
开始翻自己的记忆。
先看了一下白色的。
是嬴帝的一段记忆,让秦阳有些意外,这段记忆,是嬴帝还是太子时的记忆。
记忆的主角,是青衿,也就是当年的太子妃。
这是嬴帝内心最美好的一段记忆,也是最难忘怀的一段记忆。
秦阳看了一遍,想感慨两声,最后却什么都感慨不出来了,叹了口气,什么都不说了。
继续翻金色的技能书。
第一本,毫无意外,铸道庭全本,浪费一金,垃圾,略过。
第二本,名为归墟。
应该就是嬴帝重塑道基的法门,他观归墟,将自身化为归墟,熔炼天地万物,成就己身。
很是霸道的法门,但是需要极高的掌控力,完全的掌握,足够的底蕴,才能入门修成。
不然的话,荤素不忌,统统熔炼,会把自己的路堵死。
也就念海那种地方,一草一木,一砖一石,本质上都是神祇的遗产所化,可以荤素不忌。
毕竟,修士吸纳炼化灵气,都要排除一些杂质的,这种荤素不忌的法门,看起来厉害,其实根本不实用,缺陷太大了。
不过,秦阳想了想,他倒是不在乎缺陷。
这个法门,似乎的确适合眼下的条件。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将其融入到自己的法门里,以这个作为过渡,似乎还真的可能有点搞头……
第八一九章 太微十星,摘桃子的来了
活人能吸纳的力量很多,但是归于己身之后,能用的力量,最根本的也就是体内的真元。
所有的法门需要的消耗,大都是如此。
可是进入死亡状态之后,便再也无法吸纳灵气,天生会被灵气排斥,功法可以用,但是无法吸纳灵气炼化之后,熔炼为真正属于修士的真元。
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大佬,只要死了,哪怕没死彻底,一个个也都不敢乱蹦跶了,随便消耗力量的话,早晚真的彻底哏屁。
死灵能使用的力量,只有一种,死气。
生灵存在于世的时候,会协同天地万物,自然而然的产生灵气,只不过那种产生,更像是天地万物共协,自然而然的让周围浮现出灵气。
越是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地方,灵气越是浓郁,便是这个道理。
于此相对的,死气,便是死灵自然而然产生出来的。
之前秦阳压根不敢随便利用死气,也不敢吸纳,因为吸纳了死气,便是在亡者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他见过的所有亡者,没有一个有好结果的,化作不祥,基本都是必然。
可如今,真正的亡者世界出现了。
他在这里如鱼得水,刨除死亡状态和这里恶劣的环境,的确跟在大荒没什么太大区别。
只不过要将灵气,换成死气而已。
将一门可以吸纳死气的法门,纳入到自己的体系之中,将死气看做一种力量。
嬴帝的《归墟》,取其精华,已经足够做到了。
第一步,不用再担心变成干电池,算是达成了。
这一点,自从来到这里,秦阳就已经不怎么担心了。
他担心的则是前途,力量可以继续恢复了,那提升呢?
恢复和提升,这是两件事。
若是能继续提升境界,那么,通过正常方式,回归生者的世界,彻底复活,便有了一丝希望。
归墟的事,先放放,等到先整合自己的法门再说。
继续看嬴帝身上摸出来的最后一金。
身为大嬴神朝的一代大帝,威压大荒数万年的大佬,能摸出来三个金,秦阳觉得,这顶多算是正常。
秦阳其实一直觉得,嬴帝身上,肯定能摸出来不是白、蓝、紫、金四色的东西,说不定会有更强的法门。
没想到,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
法门没什么特别的,那么,特别的就只可能是嬴帝这个人本身了。
秦阳打开最后一金。
微微一怔,这个名字,似乎跟嬴帝没什么关系啊。
《太微十星》。
细细看了几眼,秦阳的表情略有些怪异。
太微十星,源自于太微天帝,乃是太微天帝所化的神威,也是他执掌的星宫,同样,也是太微天帝,划分出十宫权柄的法门。
按照这个法门,他坐下应有十位星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权柄依附,所以只要成为星官,那自然是对太微天帝最忠心不二的忠臣。
只不过,太微天帝的权柄,已经在死亡世界里化为乌有,他的手,伸不到这里。
这个太微十星,便只是一个比较特别的法门而已。
每一星,都有一个很特别的法门。
例如,之前嬴帝施展过的诛心,便是其中一星里专属的法门。
此法门跟枯心咒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诛心矛,是杀人的法门,直接诛杀的是内心,可以将一个人的意识直接诛杀掉。
如此,这诛心长矛,对于修成一字诀的人族,的确有很直接的针对性。
可若是不考虑到一字诀,这个诛心,跟其他的杀伐法门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杀人。
而且,诛心矛,除了太微天帝自己和执掌这个神通的星官之外,基本不可能有第三个人学会。
相反,枯心咒这种东西,却基本毫无限制,是人是狗都能学会,都能施展,危害性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秦阳先扫了一遍太微十星,心里琢磨出来不少事。
第一,这个诛心矛,明显是有点针对人族,哪怕在生者的世界,因为太微天帝权柄的问题,不具备传播开的可能。
也算是恶心人了。
听说当年上古天庭和上古地府的关系,到了后期,特别恶劣。
上古天庭内部,也是人心不齐,理念相左到分裂。
从这个诛心矛上,就能管中窥豹,看出来点问题了。
毕竟,当年上古天庭里,可还是有人族巨佬的。
第二,在生者的世界里,只有太微天帝和专属星官,可以施展诛心矛。
而嬴帝偏偏施展出来了。
从这一点看,秦阳大概也明白,当时嬴帝为何如此爽快的抛弃那些力量。
太微天帝这个狗东西,明显是把嬴帝当工具人,准备借嬴帝之手,复苏在当世。
以嬴帝骨子里的骄傲,要是能捅他一刀子,不把他切片这事肯定不算完。
秦阳啧啧有声。
“上古的这些人也好,神祇也好,真的是,一言难尽,根深蒂固的傲慢,不把弱者当人,随便利用,他们不会都以为上古的一定都厉害吧。
也就是那个时候环境好,拉到同一个层次,还不知道谁把谁按在地上摩擦呢。”
有一说一,秦阳觉得,若是在同样的境界,同样的层次,嬴帝肯定能把太微天帝按在地上摩擦。
只可惜,如今的时代,连天地元气都没了。
这些家伙的心都是黑的,真的是。
一个个都在死之前就开始布局,等着复苏的那天。
相比之下,他秦有德就是个纯洁的白莲花。
从来没有想过,死后怎么样才能复活,才能复苏。
看看,这就是差距。
他要早想过,就不会现在才要去想,去考虑如何做了。
除去等着复苏的,要么就是从无数年之前,便开始铺垫,做一个更大的局的。
从那个劳什子上古地府开始。
什么黄泉啊,什么葬身河啊,上古地府五大水脉。
出现的公务员,都是什么黄泉摆渡人之类的。
再就是连秘宝,符文,都是跟神魂相关,整个都是阴恻恻的。
再加上,历经无数年,潜移默化的给所有生灵都灌输一个理念。
死后有亡者的世界。
然后转头,再说。
哎呀,你说什么呢,我们听不懂。
我们可从来没确认过有什么亡者世界。
我们上古地府,也就是跟专精不太一样,其实跟上古天庭一样,都只是一个超级大势力而已。
再转头呢,就忽悠了小说家去写小说,让他去将故事化为现实,最后把自己写死了。
转眼小说家就蹲在天幕顶端了,眼巴巴的望着上面,等着去亡者世界。
看看,最后成什么了?
小说家“们”自己都相信了!
他们一个个深信不疑,跟那些被潜移默化洗脑,却将信将疑的家伙相比。
小说家“们”,才是真正认为这件事是真的,将其当做真理来看待的。
你瞅瞅,你品品。
仔细品。
所以,秦阳现在觉得,布局这件事的人,绝逼就是那个府君。
这人是真的阴。
撒了个弥天大谎,让整个世界随之起舞。
仅此一件事,秦阳就很确定,当年上古地府四崩五裂,直接覆灭了。
看起来似乎比上古天庭更惨一些。
实际上,府君要做的事,要布的局,可能全部都已经布置完了。
接下来,这货说不定就要复苏了。
而且很有可能,就在亡者世界里。
曾经的一切,作为铺垫,直到开辟了真正的亡者世界,这是想干什么?
让身为生者世界的超级大势力的上古地府,悄咪咪的摇身一晃,变成了真正的掌控亡者世界的地府?
心咋这么大呢。
秦阳嗤之以鼻,自从跟小说家聊完,他也没去浪,就跟着小说家,在海里继续飘着,慢慢的飘。
就是想看看,这摘桃子的人,什么时候会出现。
是谁来摘桃子。
他没那么大理想,也没那么大愿望。
他的愿望特别俗,特别现实。
就是想复活,然后回去,先晒他个十天八天的太阳,晒个通透再说。
刚死的时候,还有心情感慨一下,说两句装逼的话,死就死了。
死的时间长了,老实说,真不想死了。
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睁开眼皮,看了一眼,小说家以死气凝聚出一艘小船,载着他们俩游荡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
这不,小说家又发现了什么极度危险的地方,小心的避开了。
所以,谁喜欢这鬼地方谁有病。
全程搭便车,秦阳有些不好意思,又给拿出来一颗灵果,一捧灵麦,加上两支灵香。
“老哥,我存货就剩下一点点了,你解解馋吧。”
“没事,你忙你的。”小说家一手捧着一本书,还小心翼翼的不让死气侵蚀了书,一边乐呵呵的捻着灵麦当瓜子磕。
秦阳倒是挺羡慕这位老哥的,也不知道他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的,反正开辟了亡者世界,在知道了这事从头到尾,九成九都可能是别人的布局之后,还能有如今的心态,真的是厉害了。
一狠心,又拿出来一坛落灰的酒。
“老哥,最后一点点了,省着点品。”
“好嘞。”
小说家继续看书,掌舵,伸长了脖子吸灵香,秦阳继续去研究,怎么才能继续进步,提升实力,提升自保的能力。
尝试着开始修行,先试试一般的法门。
尝试过八十三种,包括刚刚得到的太微十星里的诛心。
完全无法入门。
这些都是生者的法门。
再次尝试从自己身上摸出来的那个无名法门。
秦阳立刻察觉到,自己库存的力量在飞速的消耗,连忙停止下来。
现在可以确定,这个法门,可以修行是没错,而且比自己现在修行的更完美。
如今修行的,是一堆法门,这个法门是整合成唯一的。
只不过,无名法门的缺点,是无法将死气当成一种普通的力量来用,只能利用他库存的力量。
开始尝试归墟,可以修行,而且,跟预料的原因,归墟荤素不忌,周遭的一切,都被其绞碎之后,化作力量。
缺点跟预料的一样,太杂了,就跟吃白米饭的时候,掺杂了沙子泥土,说不定还有鸡屎似的。
先行修行,将其纳入自己的体系之内。
吸纳来的杂质,全部堆在海眼的角落里,等到成功入门之后,掌握了可以利用死气的办法,再重修无名法门。
重新将归墟,纳入无名法门。
再次重修。
仗着道基稳固,有先天之物纳入,可着劲的作。
小说家美滋滋的吸着灵香,看着书,不时的抬起眼皮,看一眼秦阳。
秦阳身上的气息,时强时弱,时盛时衰,一会真元涌动,压根看不出来是死人,一会又死气冲霄,一会又有纯正的魔气冒出来。
鬼知道秦阳在干什么。
不多时,秦阳的气息,直线暴跌,从法相一路暴跌到筑基,然后自这里开始,周遭被吸引来的力量,只剩下最纯粹的死气。
漫天死气,蜂拥而至,灌入秦阳体内。
秦阳的气息,从筑基开始,直线攀升,一息之后,进入三元,三息之后,进入神海,再过九息,跃上灵台。
自此从神门直入道宫,再成法相。
一路攀升到法相巅峰,境界稳固了下来,气息却还在不断的变强。
不知过了多久,秦阳缓缓的睁开眼睛。
肉身、真元、神魂、意识,自此开始了统一的修行,他现在修的,不再是以紫霄道君为根基了。
而是以他的无名功法为根基。
他的无名功法,比之紫霄道君还要霸道。
就像是当时摸出来的光球一样,中心形如黑洞,只有外面有一圈光晕界限。
任何法门,都会被吞噬进去,强行融为一炉,化为最适合他的法门。
秦阳伸出手,真元化为火焰,摇身一晃,气血开始燃烧,乍一看,真的跟活人一样。
“你重修了?”
“不算,改进了一下。”
秦阳说着话,看向了天边。
“时间还算赶得巧,这么久了,才有人来找你麻烦,看来某些人意识复苏的有点慢了。
老哥,你都入道了,你自己能解决吧?”
“我只是个小说家,不会战斗。”
“行吧,脏活我来干,正好我也想知道,亡者世界里的死人,是可以直接超度呢,还是要先宰了再超度。”
秦阳大笑一声,一挥手,塑料黑剑出现在掌中。
小说家开辟了亡者世界,他的手中握着的那本书,便是亡者世界的真理。
要说没人打那本书的主意,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这个本书的人,意识没复苏。
摘桃子么,第一颗香甜可口的桃子,可不就是小说家手里的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