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南北
车辆直接开进了机场内部的时候，暮色终于降临。
机场内部亮起了灯光。
不同型号的客机在跑道上移动着，天上地下，或起飞或降落。
奔驰停在了巨大的银灰色私人飞机前。
舷梯已经落下来，机组人员正在等待着王圣宵登机。
王圣宵推开车门下车，仰头看着机身上那苍穹与大海的北海王氏家族徽章，眼神中透着深思。
“怀念么？”
王圣宵站在他身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当然。”
王圣宵笑了笑：“毕竟，这是我的东西啊。”
“你想拿回去？”
王圣宵似笑非笑。
北海王氏有三架私人飞机，一架波音，两架空客，都是真正的大家伙，内部改装完毕之后，比小型的私人飞机要舒服了太多。
那架波音属于王天纵，大部分时间王天纵不动，那架飞机也不会动。
而两架空客，一架属于帝兵山上的其他高层和分支，谁有需要都能提前安排，用的也不是太多。
眼前这架曾经则属于王逍遥，他曾经代表着北海王氏在北海行省之外最活跃的力量，中洲北海，全世界各地到处飞，是用的最多的。
王逍遥跟帝兵山决裂自然带不走这架私人飞机，它现在已经变成了王圣宵的空中座驾。
王逍遥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他看了看王圣宵，笑道：“怎么？是打算孝顺二叔，把这大家伙送给我吗？”
“可以卖给你，市场价，如果你有意的话，随时都能开走。”
王圣宵随口说着。
“当然有意。”
王圣宵嘿嘿一笑：“可惜就是买不起，也停不下，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看这大家伙，还是有些不方便，也就是现在好点，这要是放在十年前的话，这种大玩具都没办法在北疆起飞降落。”
空客这种大玩具，绝对舒适的同时因为庞大的体型，对于机场跑道也有着严格的要求，目前整个北海行省，也只有圣州国际机场的跑道能让它安全的起飞和降落，王逍遥就算有钱把它买回去，也没地方放，总不能每次都要越过沧澜江在帝兵山的眼皮子底下起飞，那跟自投罗网也没什么区别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离开了帝兵山的王逍遥其实很穷。
离开了雪国之后，王逍遥就变得更穷了。
晨曦君团曾经在雪国蛰伏了几年的时间，重塑了雪国地下世界的秩序，如今晨曦君团进驻北海，北海的南方三市成了王逍遥最牢固的根基，但这也让他跟雪国之间的联系进一步的下降，好处是他和中洲重新建立了联系，这让晨曦军团可以同时得到来自于中洲和雪国的双重支持，但又不可能是双方的全力支持。
这种处境其实很微妙，像极了数百年前北海王氏刚刚成立的时候，只不过比起那时候，现在的王逍遥还有帝兵山这个敌人。
如何在中洲和雪国的夹缝里拿到最大的支持经营好自己的地盘，同时又要防止帝兵山的反攻，这是接下来对王逍遥最大的考验。
“我还是觉得民航香一些，方便。”
王圣宵笑道。
“真心话？”
王圣宵挑了挑眉。
“当然是真心话，贫穷的借口，都是发自内心的。”
王逍遥翻了个白眼。
王圣宵笑了一声，指了指舷梯：“一起走吧。”
王逍遥迟疑了下。
一起走如果在圣州降落，那才是真正的自投罗网，到时候如果王圣宵想弄他的话，他是一点脾气都没
有。
“在辽东降落，我们坐船过去，正好可以吃点宵夜，顺便谈谈。”
王圣宵继续道。
王逍遥犹豫了一瞬，点点头，直接登上舷梯。
舱门两侧穿着空姐制服的年轻小姐姐微笑着鞠躬问候，叔侄两人坐在装饰的如同奢华宫殿一般的机舱里，王圣宵要了两杯咖啡，主动开口道：“没毒，尝尝。”
“喝不惯。”
王逍遥摇头，他要了杯绿茶，默默打量着机舱里的装饰，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机舱装修的基调没变，但很多物件都换了新的，曾经属于他的痕迹已经越来越少。
王逍遥没由来的有些惆怅，小口小口的抿着茶水。
“二叔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王圣宵直截了当的问道。
双方闹到这一步，已经是完全撕破脸了，当真没什么好客气的。
帝兵山在王逍遥面前几乎没什么秘密，同样，王逍遥在帝兵山面前一样没什么底牌。
双方的纠缠几乎就是明牌在玩，对方能做什么，会做什么，彼此基本上都心里有数，隐瞒也没什么意义。
所以两人此时的聊天，基本上等于是谈判和交易，相互试探着，寻找机会的同时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可能。
“调走文思远，先想办法把北海行省的格局打破，好好经营秋水通天和沧澜吧，叔也不容易，你们对北海的掌控力度太强了，从头到尾，北海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但行正方面始终稳如泰山，如果没有外力介入的话，还真是不好处理。而处理不好这个，我在北海想要站稳脚跟也不容易。”
王逍遥轻轻叹息着：“文思远必须走，他留下的位置，你们顺势替补也好，重新选人也好，北海议长的位置，目标太大了，太子集团拿不走，也懒得在这方面费力气，但总督的位置，太子集团是势在必得的。
月底的理事会上，估计就能敲定人选。
另外还要在安排几个理事过来协助新总督。
第一副总督，副议长或者吏部的位置，再有就是警察部的位置，这三个位置是必须要有的，新总督加上这三个盟友，基本上能站稳脚跟和帝兵山玩玩了。
另外还有秋水沧澜通天三个市的行正架构，换人也是必须的，打破帝兵山对北海行省的强大影响力，这是所有集团都愿意看到的，学院，新集团，豪门集团，北方集团都会支持，所以事情应该会很顺利。”
王逍遥在熟悉的雪茄柜里找出了雪茄剪开，用专用的火柴烤着，慢条斯理道：“达成这个目的之后，对北海行省，我们也就该收手了。
现在帝兵山处在最虚弱的阶段，东南集团也十分被动，我们都想着肢解整个东南集团，所以北海行省，实现我说的目标也就差不多了，整个东南集团这么大，我们还要将精力用在别的地方。”
王逍遥想了想，继续笑道：“再然后...等我在北海站稳脚跟，接下来就要开始搞事了，联合一些能联合的力量，跨过沧澜江，把你手里有的底牌都砸碎，最后把整个北海王氏收回来，也就是这样了，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如果你现在认输，主动把帝兵山交给我的话，我绝对不会为难你们，甚至你主动认输，我也不会废了你的武道，我甚至可以让你做我之后的北海王氏继承人，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呵...”
王圣宵冷笑了一声：“真如同你所说的那样的话，那你图什么？”
王逍遥笑眯眯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替整个北海谢谢你。”
王圣宵看着王逍遥，缓缓道：“北海能
出你这么个人物，还真是捡到宝了。”
“过奖，过奖了。”
王逍遥的声音温和而淡然。
王圣宵干脆不在说话，闭上眼睛，默默的思索着北海接下来的计划。
私人飞机从幽州飞到了辽东。
私人游轮已经在码头准备启航。
王圣宵和王逍遥沉默着登船，游轮开始缓缓驶向北海。
餐厅里准备的夜宵是烤肉。
王圣宵开了一瓶酒，跟王逍遥两人慢吞吞的喝着。
一顿饭到了尾声，王圣宵才开口道：“秋水的事情，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李天澜不打算要秋水市，不想参与到北海的内斗之中。
但他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放弃秋水市。
他在等着王逍遥和王圣宵的开价，一副价高者得的架势。
在双方都对秋水市势在必得的情况下，双方不断竞价，无论输赢，都是血亏，相反，如果叔侄俩可以达成共识的话，那么付出的代价就会小一些。
“有。”
王逍遥吃着饭后的水果：“密码和钥匙给我，秋水市给你，甚至不需要你在付出什么代价。我去和李天澜谈，他要什么，我可以替你给，只要你给我密码和钥匙。”
启动蘑菇的密码和钥匙。
现阶段，这似乎已经成了北海王氏最后的底牌。
只要这张牌还在手里，那帝兵山就永远都不至于绝望。
也正是因为有这张底牌存在，无论中洲还是东皇宫或者王逍遥，所有人对付帝兵山的时候都是顾虑重重，施压是一直在做的，但谁也不敢太过激进，如果把帝兵山逼急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你在做梦？”
王圣宵沉默了一会，语气有些困惑。
这等于是用全世界换一座城市，傻子都不可能这么干。
“你知道的，这不会改变什么。”
王逍遥突然道。
他的声音很淡漠。
王圣宵毫不犹豫的摇摇头：“你是个疯子，我没义务陪你去赌。”
“那就没得谈了。”
王逍遥直接道，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北海理事会，可以多给你们两个名额。”
王逍遥主动开出条件。
“不够。”
“晨曦君团成员的家属，你可以接走。”
“......”
王逍遥沉默了很长时间，才慢慢道：“不够。”
王圣宵眯起眼睛，嘴角轻轻扯了扯。
王逍遥下意识的放慢了进食的速度。
很显然，他动心了。
只要动心，那就说明事情是可以谈的。
王逍遥没同意，无非是因为价码不够而已。
帝兵山现在缺少的是力量。
最不缺的，就是筹码。
王逍遥缓缓抬起头，隔着游轮巨大而明亮的窗户，看着远方。
游轮在水面上轻微的起伏着。
在视线的极尽处，已经出现了一片隐约但却无比灿烂的灯火。
那是隔江相望的沧澜与浮岛。
两座城市，一南一北。
王逍遥默默的看着。
他的视线牢牢的望着北方，望着浮岛，望着他还没有征服占领的地方。
王圣宵也在静静的看着。
他的眼神看着北方，看着沧澜，看着北海王氏拥有了数百年最终却落在了叛徒手里的地方。
游轮的餐厅里一片安静，但却无比肃杀。
第三百六十四章：双子星
深夜两点钟。
隐龙海。
一场私人性质的会面即将结束的时候，郭闻天喝下杯中最后一点白酒，微笑着看着面前的王青雷道：“明天乐平会过来，找个时间，你们见个面，熟悉一下。”
茶几上摆放着几样已经快要吃完的小菜，两瓶白酒，柔和的灯光下，两人的脸上都带着些许的醉意。
王青雷身子往后靠了靠，抽着烟，笑道：“乐平么，很熟悉了，老对手喽...”
“以后就都是自己人了。”
郭闻天失笑：“他心里最开始是有怨气的，我做了不少工作，没有什么结是解不开的。事实上，对于你个人，他是很尊重的，你们聊聊，站在我的立场上，我觉得你们两人在某些方面是互补的，这一点很重要，非常重要。”
王青雷笑着点点头：“那明天晚上？我会注意自己的态度。”
“不至于。”
郭闻天摇摇头，顿了顿道：“我不是在客气，真不至于。”
王青雷吸了口烟，轻轻点头。
所谓的乐平全名是于乐平，跟王青雷一样，曾经都是被各自的集团寄予厚望的人物，他和王青雷年龄相仿，大致履历也不分伯仲，甚至职务都是平级，资历方面不相上下。
王青雷如今是吴越的议长。
而于乐平则是西南的议长。
两人同一年进入议会，在王青雷还在东南集团跟帝兵山关系和谐的时候，议会的会议上，他没少代表东南集团跟代表太子集团的于乐平针锋相对。
有过这样的经历，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算不上好，可要说多坏，那也不至于，抛开两人的职务和很多时候不得不争的工务，私下里，两人最多也就是互不联系，在很多公众场合，基本上也能做到表面上的谈笑风生。
他们的争论只是出自于不同的立场，私下里，是没什么仇怨的。
而最讽刺的也正是这一点。
当两人分别处于不同集团的时候，两人没什么仇怨，可随着王青雷加入太子集团，两人却正式结下了梁子。
因为王青雷挡住了于乐平的路。
两人的履历和资历都太相似了，而各方面的对比之下，王青雷又恰好比于乐平强了那么一点点。
如果王青雷没有加入太子集团的话，这次大选，于乐平就会从西南直接进入幽州，成为理事，同时成为太子集团最有分量的领袖之一。
而王青雷的到来却让太子集团看到了更好的选择。
如果陈方青没死的话，那么于乐平和王青雷双双更进一步问题并不大。
可随着陈方青的死亡，太子集团出现了动荡，这样的情况下，郭闻天留下就成了稳定集团的关键一步，如此一来，王青雷和于乐平就只能上一个。
于乐平没办法去指责郭闻天，只能把火气倾泻到王青雷身上，自王青雷加入太子集团以来，明里暗里闹出了不少风波，可以说是给其他集团看足了热闹。
“他还是很好相处的，你们之前有些误会，不过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郭闻天语气平和：“集团的未来，还是需要你们来掌舵的，我们都希望你们可以冰释前嫌，这样大家才能放心。”
王青雷内心一动，看着郭闻天。
郭闻天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信号：“我这个年纪，这次连任已经有些勉强了，下一次，乐平
来接我的位置，对集团来说，这是好事。个人委屈的话，他能想开的。”
王青雷明白过来，点点头，嗯了一声。
太子集团最终选择了他而委屈了于乐平，除了他个人带来吴越的巨大价值之外，他本身比对方强了那么一点点的资历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这看上去只是一点点，可这所谓的一点点，却足以让他们在议会以及一些老人嘴里的评价拉开差距。
如果没有王青雷的话，于乐平一样能成为理事，但争取到王青雷大选后的位置基本上没可能，他大概率是接替豪门集团的邹木林，一个排名靠前但实际话语权靠后的位置。
而王青雷的位置经过了多次博弈后基本上已经内定，大选之后，他会成为中洲的副议长，中洲学院院长。
也就是如今东南集团万青云的位置。
有着理事头衔的副议长可不是非理事副议长那种吉祥物，学院院长的位置更是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各地的封疆大吏们来幽州学习的时候，见到王青雷，都是要叫一声院长的，这种名义，本身就是一种人脉。
李华成就是从这个位置上登顶的，当然，王青雷能出现在这个位置不意味着他也能如同李华成一样，可这个位置本身就代表着巨大的能量，中洲内，这是最有可能制衡李华成的位置，排名或许不高，可话语权却是实打实的，对于太子集团的吸引力极大。
如果是换于乐平来争取这个位置，基本上没戏。
而王青雷争这个位置，却不会有太大的难度。
这就是资历差一点点的直观体现。
“逍遥那边有消息吗？”
郭闻天突然问道。
王青雷摇摇头，下意识的看了看表。
“秋水的问题，你想争一争？”
王青雷有意无意的问道，语气轻飘飘的。
“在犹豫，下不定决心啊。”
郭闻天叹息着：“谁能想到逍遥当初和李天澜是有协议的，不过这也正常，东岛已经是李天澜的势力范围，如果逍遥不给他点甜头的话，现在他要面对的就是东皇宫的报复了，可秋水一座城市...”
顿了顿，郭闻天摇摇头：“我现在思维有些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能主要是被逍遥的战果冲昏头脑了吧，这眼下突然要少一座城市，心里有落差。”
“可以不用少的。”
王青雷意味深长道：“李天澜已经明确表示了对秋水不感兴趣，他关心的只是用秋水可以换来多少东西，目前就只有我们和帝兵山竞价而已。”
郭闻天沉默着，最终缓慢的摇了摇头。
太子集团有足够的资本去竞价。
帝兵山能拿出大量的军备和一系列的技术资料。
太子集团能拿出来的则是一系列具有含金量的职务。
可面对红了眼睛的帝兵山，这样的竞价，最后说不定太子集团要用一个行省的话语权去换一个秋水市。
秋水市有着不同于寻常城市的意义，可一个行省...还是有些不太值当。
“能赖账就好了啊...”
郭闻天突然笑了起来。
王青雷嘴角抽搐了下，权当是没有听见。
赖账？
赖李天澜的帐？
这得是有多不怕死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这件事情就交给逍遥来处理吧，我
这边调整心态，无论如何，他带给太子集团的机会总是珍贵的，两座城市，其实也不错，超出我们的预期了。”
郭闻天笑呵呵道。
现在的太子集团对于王逍遥相当的亲热加尊重。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于王逍遥还有那么一点点怀疑的话，在联盟行动之后，晨曦君团高调进入北海，更是灭了三个持剑家族之后，再也没有人怀疑这一点了。
这份投名状真的是分量十足。
太子集团从上到下都把王逍遥看成了是自己人，一位处在壮年而且还有很大突破可能的巅峰无敌境高手。
就算不谈他掌握的力量，只是这样一个人，就足以让太子集团给予最大程度上的尊重。
之前他们担心过的忠诚问题已经不存在了。
整个集团对王逍遥都开始变得无比重视。
“所以...你是打算看逍遥的意思？”
王青雷挑了挑眉。
郭闻天点点头：“当然，北海的问题，肯定是要尊重他的意见的，我现在很迟疑，秋水市么，想要，又不想付出太大的代价。
如果逍遥有意的话，这件事情可以商量。”
北海行省是北海王氏的核心，甚至是东南集团的核心，如今太子集团凭借着王逍遥已经有了将手伸进北海王氏的力量，如此一来，控制两座城市还是三座城市，区别其实不大，都是要慢慢经营的。
可这个前提是必须帮助王逍遥稳住局面。
如果王逍遥觉得放弃秋水对自己威胁太大要跟帝兵山去争的话，太子集团哪怕不愿意，也会出手，就当这是彻底拉拢王逍遥的代价。
如果王逍遥不想去争，那太子集团也没什么损失。
“我会跟他沟通的。”
王青雷说了一句，突然有些可惜：“如果逍遥今日能够说动江上雨的话...”
郭闻天脸色阴沉了一瞬。
“江上雨要离开中洲，他既然要便宜李天澜，在说这些，意义就不大了，但是江山...”
“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北疆，我们怕是很难插手进去了。”
王青雷看了郭闻天一眼。
郭闻天脸色有些难看。
北疆一直都是太子集团的地盘，即便江山近年来态度微妙，大致上依旧能跟他们保持一致。
可今天这一场葬礼，王逍遥从进入北疆到离开所受到的冷遇，这一切都已经说明北疆彻底脱离了太子集团的掌控。
还好有王青雷带来的吴越。
不然失去了北疆，对于太子集团来说绝对是元气大伤。
也正因为此，太子集团才更加重视王青雷和王逍遥的价值。
王青雷带来的吴越如果能够彻底跟太子集团融合到一起，足以弥补他们失去北疆带来的所有后遗症。
而王逍遥则代表着北海行省。
如果能通过王逍遥让太子集团拿下整个北海行省的话，在各大集团如今磨刀霍霍打算肢解东南集团的情况下，他们等于是攫取了东南集团最大的利益。
郭闻天深呼吸一口，缓和了下脸色，笑道：“你和逍遥如今可是集团的双子星，现阶段很多事情，都需要你们拿主意了。”
王青雷笑了笑，刚想说什么，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笑道：“逍遥那边有消息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快了
游轮向北。
王逍遥向南。
沧澜江浩浩荡荡，奔流入海。
天边的残月在奔涌的江面上反射着清冷的光辉，王逍遥双脚踩在水面上，随着起伏的江水微微晃动，注视着越来越远的游轮。
王圣宵同样也站在甲板上，静静的看着王圣宵。
游轮不断向前，将叔侄两个的视线越隔越远。
天边响起了直升机的旋翼声。
一架小型直升机呼啸着在甲板上降落，穿着一件黑色大衣的宋词从机舱里走了出来。
“你怎么过来了？”
王圣宵转过身看着宋词，下意识的伸手将她有些冰凉的双手握住。
“你的飞机停在辽东了。”
宋词说道：“大概能想到怎么回事，不放心你，来看看。”
王圣宵点点头：“昊天呢？”
“早就睡下了，有人照顾。”
宋词的声音很温柔：“你见到二叔了？”
王圣宵回首示意了一下远方的江面。
江水起伏中，宋词隐约看到那道站在水面上的身影，一动不动，如同雕像。
宋词静静的看着。
她的眼睛里没有憎恨，只是有些复杂，带着疑惑。
“我们回去吧。”
王圣宵主动开口。
他拉着宋词的手掌走进直升机，在巨大的呼啸声里，直升机缓缓升空，飞向帝兵山的方向。
沧澜江已经越来越远。
王逍遥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王圣宵坐在机舱里，半晌，才轻轻感慨了一句：“二叔还真不好对付啊...”
“你们谈的怎么样？”
宋词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
“秋水市，是我们的了。”
王圣宵慢慢开口，说话的时候，眉头却下意识的皱了皱。
宋词静静的看着王圣宵。
这明明是个好消息，可王圣宵却并没有多振奋的神色。
很显然，这次跟王逍遥之间的交易虽然成功了，可付出的代价却并不小。
“二叔提了什么条件？”
宋词轻声问道。
“他的条件...”
王圣宵摇摇头：“关键是，此事还有一个第三方。”
“李天澜？”
宋词怔了怔，随即喃喃道：“难怪...难怪他当初敢对东岛出手。”
“这是王逍遥的承诺，如果他能拿下南方三市的话，秋水市会送给东皇宫。”
王圣宵脸色有些怪异，带着屈辱：“只不过现在李天澜又打算把秋水市卖给我或者二叔，他暂时没打算参合北海内部的事情，所以，我和二叔需要彼此竞价才能拿到秋水的掌控权。”
宋词嘴角有些牵强的动了动，一时间没有说话。
“所以，你明白了么？”
王圣宵苦笑起来：“我和二叔交易的并不是秋水市，我和他交易的内容，只是让他放弃跟我竞价的权力。”
“所以，二叔想要什么？”
宋词深深呼吸，生育过后显得更加挺拔的峰峦出现了极为诱人的起伏。
“他想要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王圣宵淡淡道：“我给了。”
原本属于王逍遥的...
宋词的脸色变了变，她突然觉得这句话的意思有些可怕。
北海王氏，有什么东西是原本就属于王逍遥的？
这个有些模糊的概念一旦具体到他的身份，一切就会变得无比清晰。
王逍遥，是王天纵的亲弟弟。
如果认真算起来...
北海王氏海量的产业，王逍遥自己的人脉，挂在他名下的实验室，属于他的君团...
这一切，都可以算是属于王逍遥的。
他没有族长的名头。
可王天纵对待自己的弟弟真的不差，他享受的待遇，也是北海王氏所有人中享受待遇最高的人之一。
宋词甚至没办法统计到底有多少家底是属于王逍遥的。
如果把这些都给出去...
“值么？”
宋词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然后顺势问了出来。
“没什么值不值的。”
王圣宵摇了摇头，有些疲惫道：“既然他想要，那就都给他拿走，目前的阶段下，人心才是最珍贵的，把秋水市拿回来，意义很重要。”
“但这些换来的只是王逍遥不竞价，这也意味着我们想要拿到秋水市，还要继续给李天澜报价，一座城市的价值...”
宋词的声音有些柔弱。
这种场面是她根本就没有想过的。
把属于王逍遥的东西都还给王逍遥，这基本上相当于分家了，这本身就会让帝兵山实力大损。
在加上如今北海王氏的经济体系正在被盛世基金不断的压迫，他们还要给李天澜开一份可以买会一座城市的价码。
一笔笔的投入砸出去。
对于此时的北海王氏来说，真的负担的起码？
“没关系。”
王圣宵声音低沉：“最低限度的稳定，我们还是可以做到的。”
“然后呢？”
宋词目光有些茫然：“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稳。”
王圣宵苦笑了一声，目光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我们接下来最需要做的就是稳定。
所以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全力防守就好，不与二叔起冲突，退出黑暗世界的争斗，至于东南集团，关键时刻也可以妥协一下。
有什么事情，忍着就是了。”
他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轻声道：“忍到父亲痊愈，也就不需要再忍了。”
他轻轻笑了笑，想着今天当面威胁他的李天澜，想到已经完全失去控制的晨曦君团，想到如今咄咄逼人的盛世基金，想到已经突破了的李狂徒，一幅幅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闪烁，王圣宵喃喃自语着：“快了，就快了。”
......
“支持文思远？”
涌动的江潮中，王青雷有些愕然的声音从手机对面传了过来。
“是啊。”
王逍遥从江水中来到岸边，随意踩了踩地面，声音和缓道：“这是王圣宵提出的条件。”
“不是...”
王青雷的声音带着些许的费解：“我暂时没听懂，你刚才是说，秋水市我们不要了对么？”
“是啊。”
王逍遥拿着手机，静静的看着沧澜市的灯火，带着满眼的笑意。
王青雷沉默着，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才试探的开口道：“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个思路？我们放弃了秋水市，把秋水市让给北海王氏，王圣宵还要给我们开出条件，让太子集团支持文思远进内阁？”
他差点气笑了：“怎么？如果我们不同意支持文思远的话，秋水市他是不是就不要了？”
“是啊。”
王逍遥笑着，将一个回答重复了三次。
“真是个任性的小辈啊...”
王青雷啧啧感慨了一声：“我和他不熟悉，从小到大来往不多，但我印象里，王圣宵应该不会这么天真才对，你和他现在敌对，他现在是什么意思？这是还把你当成二叔在跟你耍脾气么？
不答应他的条件他就不要了，呵，那就别要了，我们求之不得。”
“秋水他不要了，那么很多东西，我也别想得到了。”
王青雷沉默了一下，缓缓道：“什么意思？”
“我让出秋水，太子集团支持李华成，这样一来，我可以拿回北海王氏属于我的所有东西，很完美的交易，你觉得呢？”
王圣宵笑眯眯的。
“所有...所有东西？！”
王青雷下意识的抬高了声调。
他不清楚王逍遥在北海王氏的序列中到底有多少东西，可只是他所了解的，王逍遥在北海王氏至少拥有六家跨国集团超过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北海王氏有三个实验室，两座兵工厂都是王逍遥提出建立的。
除此之外，还有
一个装甲君团曾经名义上属于王逍遥。
另外在各大持剑家族之间的人脉。
而这些，仅仅只是王青雷知道的东西。
王逍遥在北海王氏真正拥有的，只会比王青雷知道的更多，而且是多得多。
王圣宵疯了？
“当然，所有东西。”
王逍遥平静道：“所以，通知太子集团吧，我希望他们可以尽快表态支持文思远，让他和华正阳的竞争尽早结束，这样我也可以早一步拿到我想要的。”
王青雷沉默了一下。
如果王圣宵愿意遵守约定的话，这意味着王逍遥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在北海站稳脚跟。
到时候无论是财富，军备，后勤，乃至一个完整的管理体系，都会出现在王逍遥面前。
这不止是意味着他能带给帝兵山更大的压力，同时也意味着王逍遥对于太子集团的依赖性大大降低。
而在太子集团的计划中，如果他们插手北海的事情顺利的话，下一步，他们应该是打算找个合适的借口，顺理成章的往晨曦君团安插人手的。
可现在，王逍遥得到自己的班底，这种借口却是不好找了。
他沉吟着，缓缓道：“你在北海王氏各个集团的那些股份，打算怎么处理？每年吃分红吗？”
“正在考虑。”
王逍遥老老实实道：“吃分红的话，我拿到的更多一些，如果不这么选，帝兵山会根据股份的价值给我差不多等同价值的几个集团，当然，人才梯队是没有的，需要我自己搭建，而且如果是给集团的话，价值相对也会低一些。”
“如果是这样的话...”
王青雷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皱眉思索的郭闻天，突然笑道：“也许太子集团可以解决这件事情，帮你把几个集团撑起来。”
“我谢谢他们，但是不需要。”
王逍遥冷笑道：“帮我把集团撑起来，那今后这还是我的集团吗？如果我这么选的话，那么到手的这几家集团就会成为日后我主要的经济来源，交给太子集团，等于是被卡住了脖子，到时候如果太子集团不想让我喘气，我和晨曦军团就要饿死。
不好意思，这样的方案我接受不了。
我加入太子集团，不是卖命给太子集团了，合作可以，做狗，不行。”
“哪有这么夸张...不至于的。”
王青雷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你应该清楚，让太子集团表态支持文思远，这不是一件小事，无论如何表态，都是可以获得很大利益的。
可你说的这些...似乎很难给太子集团带来利益，这样，他们会很为难。”
“注意，老哥。”
王逍遥淡淡道：“我不是在请求太子集团什么，而是在向太子集团提出我的要求，我付出了我的诚意，他们需要给我足够的回报。”
王青雷眯起眼睛看了看一直没有表态的郭闻天，迟疑了一瞬道：“如果...如果他们拒绝呢？”
郭闻天露出了一丝笑意，对着王青雷微微点头。
这是合作，是博弈，是谈判。
先给出一个最坏的结果，看看王逍遥的底线在哪，才能更好的谈下去。
“拒绝？”
王逍遥愣了愣，随即冷笑起来：“拒绝也好说，他们不是想来北海吗？总督？理事？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滚蛋，太子集团如果拒绝，就算是一条狗我都不会同意他们进来。
要好处的时候毫不犹豫，给好处的时候磨磨唧唧？
谁惯得他们这臭毛病？
我现在有的是筹码，还愁找不到卖家了？什么东西，最不济我带着这一切回帝兵山，你让郭闻天看看，北海会不会欢迎我？”
郭闻天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恼火。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所以如果有人想让我不痛快，那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他不痛快。”
王逍遥淡淡道：“老哥我提醒你一句，最先跟你合作的是我，提出加入太子集团的是你，我尊重你的意见，但你的屁股别坐的太歪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懦弱
归程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压抑中透着若有若无的绝望。
飞机在幽州起飞前往南云，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李天澜始终保持着沉默。
因为他的态度，整个机舱里都弥漫着一种明显的低气压，就连一旁受过专业训练的机组服务人员都有些战战兢兢。
机舱里有一间被改造过的极为奢华舒适的卧室，但李天澜却没有丝毫进去的意思，他静静的坐在沙发上，透过舷窗看着窗外的黑夜与翻涌的云海，就连呼吸都放缓到了极致，看上去就像是一具没有丝毫生机的尸体。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一点一滴的流逝着。
李天澜在思考。
最开始的第一个小时，他思考着自己的状态，思考着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他能做的选择其实并不多，主要还是因为伤势。
如今他能自由行走已经是天幸，正常情况下，在解决了林十一之后，如果他没有打破时空的界限见到李东城和林清雅，没有林清雅帮助他稳定伤势的话，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趟进休眠仓里直接进入休眠状态，利用漫长的时间来一点点稳定自身的状态。
这个过程也许需要三年，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恢复痊愈。
林清雅的所作所为帮助他大大缓解了身体的压力，让他即便在如今的重伤状态下依旧可以发挥出巅峰无敌境的战斗力，确实很幸运。
又很不幸。
李天澜有些摸不透自己的想法。
他宁愿自己在解决林十一之后干脆没有遇到李东城他们，他宁愿进入思维浑噩的休眠状态，起码这样可以不用面对现在正在面对的一切。
可仔细想的话，如果没有遇到李东城，那自己现在也就不知道真相，江上雨或许想要告诉自己，但却不会有这个机会，不知道真相的自己也就不会去选择休眠。
真相，谎言，真真假假，时空...
无数的念头在李天澜的脑海中形成了无比纷乱的风暴。
他坐在原地自我纠结着，度过了最开始的第一个小时。
然后他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局面。
随着古行云的陨落，联盟行动之后，以星国为首的力量开始尝试着挑战中洲的地位，在没有人注意到的黑暗环境下，战火处处燃烧。
李天澜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承担起古行云的职责，安定内部，解决外界的纷争。
欧陆联盟，星国，红枫，雪国，到处都是切入点，也就意味着到处都是他的征服路线。
他开始思考自己应该用一些什么人，在不同的区域要做到什么程度，反击是必然的，可这样的反击到底应不应该控制影响。
如今的黑暗世界，重伤的并不是他自己。
王圣宵，李狂徒，江上雨甚至王逍遥都是重伤。
从这个角度来看，大家都重伤，那就等于是大家都没有伤势。
李天澜依旧能够保持着无敌的优势。
但这只是在黑暗世界的角度来观察而已。
在集体对个体的角度来看，李天澜的重伤意味着威胁程度大大降低，很多他没重伤的情况下伤害不到他的武器，现在重新对他有了威胁。
他在联盟行动的那一夜就已经对着全世界宣布了他是当世第六强者的野心。
这个话题李华成一直没有提起，不知道是因为忌惮还是某种默契，不管是什么，起码这证明短时间内，议会不打算就这件事情做什么文章。
因为外界的威胁还在。
而这些威胁，是需要李天澜去解决的。
可李天澜一旦离开中洲，以星国为首的力量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毁灭他，因为他们的恐惧，或者别的什么。
在这种威胁下，重伤的他是完全有可能陨落的。
巅峰无敌境很强，但这样的战斗力，显然配不上第六
强者的分量。
怎么做才能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让挑战中洲的那些势力安分下来？
会死的。
死就死了。
活着又能怎么样？
所以是死，还是活着？
第二个小时，李天澜再一次陷入了死了还是活着的自我纠结之中。
他知道自己思考的这一切其实都没有什么意义，因为自己还没有下定决心。
可就是为了不做什么决定，他才会去思考这些。
第三个小时。
他干脆去想林十一。
联盟行动的那一夜，可以说是李天澜正式入世以来遭遇过的最困难的局面。
对于其他人，甚至包括使徒和圣徒，李天澜都没什么太明显的感触，唯独对林十一有些记忆深刻。
这是他遇到的最棘手的对手。
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即便是在战斗已经结束了几天之后的现在，李天澜回忆起来浑身肌肉仍然会下意识的紧绷起来。
他用尽了所有的手段，想尽了所有的办法，无数次李天澜甚至认为自己会败在林十一手里，那是一种真正全力以赴后又一次次涌起的无可奈何。
今后或许他还会再次突破，变得更加强大，面对更多棘手的敌人。
但今后还能将他逼到这一步的敌人，应该是没有了。
李天澜也不允许再有。
他的脑海中回忆着两人战斗的每一个细节，一道又一道的剑光在思维深处疯狂闪耀。
夜空，云海，机舱，灯光...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远了。
李天澜的意识变得恍恍惚惚。
这一刻，他似乎站在了睡梦与清醒的边界，他隐约可以感受到机舱内的动静，可思维却像是在做梦一样不断扭曲。
梦境与现实隐约之中相互交错。
李天澜在如同梦境的恍惚中看到了自己。
他看到自己走进了一个无法用任何言语描述的地方。
所有的感知都在那一瞬间全部破碎。
他又一次看到了林十一。
没有任何逻辑的，各种凌乱的画面在脑海中疯狂喷涌。
他看到了自己建立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庞大王朝。
林十一行走在他建立的王朝中，如同一片模糊的阴影。
李天澜感觉自己越来越强大。
可他和林十一却总是会互相错开，无法见面。
他代表的那片阴影与自己的王朝同时同步的扩散。
然后又在某一个刹那，那片阴影彻底爆发，变成了无法直视的白昼。
一片难以形容的区域笼罩了他的身体，在最后的一瞬间，李天澜看到自己直接将那片无法直视的白昼驱赶出了自己的王朝疆域。
“呼...”
李天澜猛然睁开眼睛，长长出了口气。
意识和理智瞬间回归。
一直坐在他对面静静看着他的秦微白眼神里出现了一抹疑惑。
“睡着了...做梦了？”
李天澜脑海中下意识的想着，这是一种明明好像是没有睡着但却在做梦的感觉，从半睡半醒的状态里回过神来，李天澜浑身上下都有些疲惫。
各种念头几乎是在下一秒直接开始冲击着李天澜的心神。
溪湖，墓园，李东城...
林清雅...真相...
秦微白，轮回宫主...
真正的秦微白...永恒一剑...陨落...代替品...
李天澜本就苍白的脸色猛然变得更加苍白。
他的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出了秦微白的影子，这道影子在出现在他脑海的第一时间就被他直接删除，然后轩辕锋的影子开始出现，又再次被删除。
他开始想东城如是。
始想王月瞳。
王月瞳和东城如是的身影在他脑海中出现，开始变得清晰。
李天澜缓缓松了口气，有些急促的呼吸也逐渐变得稳定下来。
东城如是和王月瞳的身影消失了。
李天澜的脑海中幻想出了一颗足球。
足球在他的意识里不断旋转着。
李天澜静静的想着这颗足球。
他的精气神带着所有的注意力彻底集中在了这颗足球上面。
于是他整个人开始变得稳定下来。
脑海中的记忆仍然存在。
他记得李东城，记得两个秦微白，记得东城皇图，记得自己被当成了代替品。
记忆依然清晰。
但混乱，空白，厌恶，撕心裂肺...
所有的情绪都没有了。
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颗足球上。
这样很好。
将正常状态下的思维固化成了极度专注的冥想。
安安静静。
这样真好。
飞机马上降落。
东皇宫方面安排好了前往天南的专列。
只要到了天南，他就立刻会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
一件一件的事情。
他可以随便做点什么，见见俘虏，跟韩东楼聊聊，甚至吃饭，打扫卫生，无论什么事情，他都可以将注意力完全集中起来，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其他的事情，不用去面对秦微白和那个所谓的真相。
做什么都行，只要有事情做就好了。
脑海中的皮球旋转的越来越快。
李天澜的身体逐渐放松。
他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懦弱，但却没有丝毫的羞耻。
因为他的注意力根本没在这件事情上面。
他知道自己在逃避，在本能的逃避着那个真相，但却没觉得不妥。
因为顾不上思考这些东西。
他就是要让自己的注意力彻底集中放在某一件事情上面。
皮球之后可以换成篮球，甚至换成一碗大米饭都没什么，换成红烧肉也可以...
不，不要红烧肉。
随便换成什么，只要能让他注意力集中起来就好。
他知道这样不是长久之计。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是有限度的，当注意力过度集中的时候，疲惫自然会好一点点加深，哪怕他的意志再怎么坚定，也会在某一个无法支撑的松懈下来，这一点无法避免。
可是在这一刻到来之前。
李天澜不想做任何决定。
哪怕能多逃避一秒钟，也是好的。
飞机在空中开始降低高度，开始俯冲。
轻微的震颤中，机身落在了跑道上，快速滑行，速度逐渐降低，最终一点点的停稳。
李天澜深深呼吸，睁开眼睛，看到了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秦微白。
他点了点头，起身走向出口。
舷梯已经落了下来。
外界的夜色伴随着温暖的风涌入了机舱。
“陛下。”
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李天澜脚步顿了顿，转头。
视线中，一名穿着空姐制服的漂亮小姐姐站在那，她的手里拿着一副画轴，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您的东西。”
画轴...
林清雅的画。
去北疆的时候就放在飞机上了。
当李天澜的注意力集中在某一点的时候，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件事。
他点点头，将画轴拿过来，平静道：“谢谢。”
小姐姐微微躬身，姿态优雅。
李天澜的视线掠过她的身影，落在了秦微白身上。
他举了举手里的画轴，问道：“要不要看看？”
第三百六十七章：失踪的诊所
“这是什么？”
前往火车站的路上，秦微白坐在李天澜的身边，看着李天澜手里的画轴，轻轻咬了咬嘴唇。
画轴她在东城秋池家里的时候就见过了，当时被李天澜放在了茶几上，去机场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拿了起来，然后放在了飞机上。
要是在平日里，秦微白肯定会好奇的拿过来看看，她大致能猜出这应该是一幅字，或者是一幅画，字画这玩意，从来都不在李天澜感兴趣的范畴内，而且李天澜失踪了几天回来拿着一个画轴，她肯定会好奇。
可现在心思纷乱的她哪还有这种心思？刚才如果不是那名空姐提醒的话，她甚至已经将这幅画忘记了。
李天澜直接将手里的画轴递给秦微白，却没有说话。
秦微白抿嘴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打开。
画轴在她面前缓缓舒展。
最先出现在秦微白面前的是一滴浓郁的有些不合理的墨汁。
画卷舒展，随后出现了一片无比凌乱的线条。
然后是大片深邃深沉，但却没有什么具体意义的虚空。
秦微白皱了皱眉，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画轴完全展开。
车内一时安静下来。
秦微白盯着面前的画作，怔怔出神。
在她面前是无数复杂的没什么意义的混乱线条，以及随意洒落的墨汁。
大量的线条自画轴边缘蔓延到了中央，汇聚成了一片近乎凝固的黑暗色彩。
这明明只是普通的画轴，可那片黑暗给秦微白的感觉仿佛是没有边界一般浩瀚。
有零星的光点在黑暗中闪耀着，微弱的如同错觉，仿佛是最遥远距离的星辰。
黑暗与星光相互交融。
一副抽象又写实，正常又诡异的星空图出现在了秦微白面前。
秦微白的眼神里满是茫然。
她根本不明白这幅画是什么意思，在表达什么，更不明白为什么李天澜会把它带在身上。
她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再次问了一遍自己刚刚问过的问题：“这是什么？”
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的李天澜转过头，微微皱眉。
他的视线落在了那副画卷上。
画卷中的图案再次有了变化。
那间客厅不见了。
画卷中只剩下餐厅和厨房。
李天澜看到了画卷里的自己，李东城，东城无敌，邹远山正坐在餐桌前。
女士们还在厨房里忙碌着。
秦微白，林清雅以及东城月正站在一起，距离很近，亲昵的说着什么。
画面上其乐融融，意思更是简单易懂。
李天澜眯了眯眼睛，淡淡道：“这是什么，难道不是很清楚吗？你是不认识上面的谁吗？指出来，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
“嗯？”
秦微白眨了眨眼睛，再次看了看面前的画卷。
虚空深邃，星辰闪耀，朦胧而晦涩。
谁？
介绍谁？
“我...”
秦微白有些委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连你自己都不认识了么？”
李天澜声音平静：“这幅画上，你在厨房里跟你的两个儿媳妇在聊天，你不认识她们？”
儿媳妇...厨房...两个...
秦微白轻轻眨了眨眼睛：“你在说
什么...”
她不等李天澜回答，就先摇摇头：“不，我的意思是...你在这幅画上看到了什么？我看到的是一片星空，很遥远的星空。”
“......”
李天澜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道：“星空？”
“是啊。”
秦微白有些奇怪。
李天澜更是一脸懵逼。
脑海中那没什么意义的皮球瞬间被这幅画取代。
注意力完全击中起来的情况下，画卷上每一个细节都出现在了李天澜的脑海中。
他看到的是全家福。
为什么秦微白看到的是星空？
而且星空，又代表什么含义？
“你看到的是厨房吗？”
秦微白小声问道。
李天澜嘴角抽搐了一下，把疑惑压了下去。
他伸出手，将那幅画接过来重新卷好，不在说话。
秦微白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来自于李天澜的冷淡。
这种冷淡从昨天两人一见面就存在，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最开始的时候秦微白无比慌乱，甚至有点绝望，而之后却是无比委屈。
可时间一点点推移。
秦微白逐渐能够看到这种冷淡表面背后的逃避和躲闪。
她的内心逐渐镇静下来，静静的思索着回到东皇宫该怎么做才能哄他开心。
由汽车变成火车。
火车穿过南云到达天南，再次变成汽车。
一直到深夜，李天澜终于接近了他此时最不愿意接近的东皇宫大门。
专机，专车，专列。
李天澜出一次门，能用上的几乎全部用上了，看起来声势十足，可本质上依旧是天南暂时还没有足够快捷迅速的交通渠道引起的问题。
以至于接近东皇宫的时候，李天澜忍不住开口道：“真是麻烦。”
“只是暂时的。”
秦微白柔声道：“天南的机场项目已经在建了，我们之前建了一部分，但因为安南的强烈抗议给取消了，所以再次施工，进度会很快。
大概再有四个月左右的时间，天南就会拥有第一个4f级机场。
君用机场大概会在一年后成形。
未来三年，天南会拥有三个机场。
另外还有从天南直通南云，西南，华亭，吴越以及江浙的高铁。
天南的变化很快，今后这里会成为中洲最好的行省。”
她的声音温柔而轻快。
李天澜怔怔出神，良久，才轻轻哦了一声，这一刻，他心里想的却是这样的天南，到底跟自己有没有关系。
汽车缓缓开进了东皇宫的大门，在城堡前停下。
高跟鞋敲打着地板的清脆声音在城堡门前喷泉的水声前响了起来。
打扮的很精致，明明很怂又很喜欢去触碰秦微白权威的韩新颜小跑了过来：“陛下，秦姐姐，出现了，那个诊所又出现了！”
秦微白眼神一凝，刚想说话，可看了看秦微白，又沉默下来。
李天澜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诊所，失踪后又出现了。”
韩新颜语气有些古怪。
李天澜大概能明白什么意思，但却又不是很确定。
诊所...
整个东皇宫范围内，所谓的诊所只有轩辕无殇开的那一个
只是失踪是什么鬼？
诊所也会失踪？
“说具体点。”
李天澜揉了揉额头，有些疲惫，从出现在溪湖到现在，他一直都没有休息过，重伤在身，精神本就虚弱，在飞机上那半睡半醒的一觉更是让他消耗了不少精力，他虽然还能支撑，但却难免有些精神萎靡。
“就是你那个朋友，他开的诊所在几天之前失踪了。”
韩新颜想了想说道。
神特么诊所失踪了。
李天澜叹了口气。
秦微白已经接过话头：“是轩辕无殇，他在东皇宫开的那个小诊所，比这里的医院还受欢迎。现在大部分人都知道有一个每天能喝好几箱可乐没事就疯狂氪金玩网游的胖子医生。
有人去找他看病，他二话不说就直接给人开药，甚至都不去问对方有哪里不舒服。
可关键是他看起来胡乱开的药吃了之后往往很有效果，所以东皇宫内有谁不舒服了，一般都会去找他看看。”
李天澜嗯了一声，他本来就打算回来后找轩辕无殇聊聊的。
联盟行动中，圣徒在天空中凝聚的遮蔽了天空的羽翼给联盟每个人都提供了极为恐怖的续航能力。
而那种气息，跟轩辕无殇流露出来的些许气息是极为相似的。
“问题是前几天发现的。”
秦微白继续道：“当时有人身体不舒服去找轩辕无殇拿药，但却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开的那间天澜诊所，事情过了一晚之后，消息也就传开了，诊所的位置就在那，很好辨认，可越来越多的人去找，诊所却真的不见了，就跟失踪了一样。”
“那那个胖子呢？”
李天澜下意识的问道。
“他在诊所里面，诊所失踪了，他也失踪了。”
李天澜突然道：“他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这个...不是很清楚。”
秦微白摇摇头：“监控无法显示，但正式确认诊所失踪是在7天之前，也就是联盟行动的第二天。”
顿了顿，她继续道：“也就是你失踪的时候，不过我觉得诊所失踪的时间应该会更早，只是没有被人发现。”
李天澜神色平静。
他的失踪是因为去了另一片时空，见到了他没有想到的人。
那么轩辕无殇的失踪，又见到了什么？
“轩辕无殇出现了吗？”
秦微白看了看韩新颜问道。
“没。”
韩新颜摇摇头：“诊所是几个小时前突然出现的，那个胖子没出来，也没人进去，啊，他带来的那个大块头一直守在门外，也不说话，很吓人的。”
秦微白点点头，看着李天澜：“轩辕无殇失踪的事情我们关注过，但因为你也处在失踪状态，我们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寻找你身上了。
而且刑天找过我，叫我们不用太担心诊所的问题，所以这件事情上，我们并没有做什么。”
韩新颜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接通，对面只说了一句，韩新颜就已经抬起头来：“那个大块头进去诊所了。”
这件事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没关系。
李天澜现在不怕事情莫名其妙。
他怕的是没有事情可以做。
他看了一眼诊所的方向，点点头道：“我们也过去看看。”
第三百六十八章：林小六
天澜诊所周围已经围满了人。
对于轩辕无殇，东皇宫中几乎即便是高层，也很少会有不好奇的。
他带着一个大块头可以说是突然出现在东皇宫，但却又在很短的时间里得到了李天澜的信任。
据说李天澜突破无敌境就跟这个胖子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各种关于轩辕无殇的传言其实不少。
别说东皇宫的高层，即便是李天澜和秦微白都不太确定他的来历。
李天澜也只是可以肯定轩辕无殇值得信任，并且给了他足够的信任。
在所有人都觉得东皇宫必然会多一位核心高层的时候，轩辕无殇却呆在东皇宫里开了个诊所，并且用近乎调侃的方式将诊所命名为天澜。
而一直跟在轩辕无殇身边一看就不好惹的大块头同样没得到重用，被打发去做了保安。
东皇宫大门前或者其他地方都能偶尔看到他巡逻的身影。
这对曾经短暂出现在李天澜的核心圈子里的主仆莫名其妙的出现，又很快消失在了其他人的视线之外，几乎没有跟东皇宫的高层发生任何交集。
人们只知道他开了这个诊所后就很少出门，有什么不舒服去找他，他也不问什么病就直接拿药，而且很有效果，跟算命的一样。
平日里喜欢喝可乐，只有可乐，据说在那间诊所后的小库房里，几乎看不到什么储备的药品，全部被一箱一箱的可乐装满。
再有就是财务部门给了这间诊所一次超过了九位数的拨款，但诊所却没有用来购置什么设备，全部被轩辕无殇用来挥霍了。
网游里的疯狂氪金，面对主播的挥金如土，被虚拟世界的人们在某个特定的圈子里冠以神豪的称呼，据说财务部拨给诊所的第一笔拨款已经被挥霍的差不多了，轩辕无殇在失踪之前已经要求第二笔拨款，消费的明目张胆。
这一切传闻结合起来，不得不让人好奇他和李天澜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而诊所莫名其妙的失踪更是给轩辕无殇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现在诊所突然出现，东皇宫内此时没什么事的人基本都围过来打算看看热闹。
就算不说轩辕无殇在东皇宫的种种离谱传闻，只是诊所凭空消失又突然出现，整个过程却没有丝毫突兀这一点，就已经足以让人们好奇了。
李天澜出现的时候在诊所外引起了一片小范围的混乱，如果不是他失踪后又出现的消息已经提前传到了东皇宫，场面估计会更加热闹。
李天澜扫了一眼，在人群里没有发现东皇宫的高层，当前一片大好的局面下，也不会有什么高层还留在总部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分开人群走到诊所门前，伸手推门。
手掌与大门接触的瞬间，空气中出现了一片极为明显的涟漪，涟漪抖动扩散，变成了肉眼可见的波纹。
李天澜清晰的感受到了一种轻微但却又无比柔韧的阻力。
李天澜一时间竟然有点无法分清楚这道阻力的具体性质。
很像是纯粹的力量，但又有点像是剑气，同时还有种精神力量的感觉。
李天澜微微皱眉，手上用力，空气中的波纹顿时开始加速扩散。
他逐渐加大力道，就在内心有点不耐烦的时候，房门终于动了动，被人从内部拉开。
刑天庞大的身体出现在门内，看到李天澜，他点点头，声音恭敬道：“陛下。”
李天澜抬着头看着面前身高超过了两米二的魁梧巨人，淡淡道：“我不能进去？”
“可以。”
刑天认真的点点头，看了看表：“大概还需要五分钟，您才可以进来。”
李天澜眯着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是少夫人的力量。”
刑天挠了挠自己的大脑袋：“我和少爷都没有办法取消，所以...”
“少夫人？胖子的老婆？”
李天澜有些意外。
“是未婚妻。”
刑天说道。
李天澜点点头：“在里面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先离开。
他不知道轩辕无殇还有个未婚妻，没听过也没见过，更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进来的，可现在局面很明显，人家小两口在里面，而且还布置了这种防止人进去的力量，显然是不方便现在见面，他闯进去的话肯定有些不妥。
不过...
李天澜有些古怪的看了看刑天。
如果夫妻小聚的话...
这大块头在里面做什么？他又是怎么进去的？
“少夫人已经离开了。”
刑天轻声道：“这是她留下的一些力量残余，很快就能消散。”
他的声音很轻。
可是李天澜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无奈，一丝悲愤，一抹舒爽，还带着那么一点恐惧和抑郁。
很复杂的情绪。
这一刻的刑天给李天澜的感觉竟然跟轩辕无殇无比接近。
李天澜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好像压力很大啊。”
刑天表情抽搐了一下，缓缓摇头：“是少爷压力很大，他现在...很疲惫。”
何止是疲惫。
完全是被榨干了。
而刑天几乎旁观了自家少爷被那位龙族宫主榨干的整个过程。
当时的场面极度残忍。
第一天自家少爷兴高采烈。
第二天少爷的笑容开始勉强。
第三天少爷开始有些抗拒。
第四天少爷开始求饶。
第五天..
今天是第八天...
诊所的失踪对于刑天来说自然是无效的。
所以他每天都会过来看看自家少爷的状态。
整整五天的时间，自家少爷和少夫人就没下过床，也没有停止过运动。
刑天要么就是在两人边上看着，要么去东皇宫巡逻，然后再回来继续看着，等着少爷的吩咐。
但是没有吩咐，到最后一天，少爷基本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他们倒也不避讳刑天。
毕竟任何人跟自家老婆亲近的时候，都不会因为身边摆着个魔方而不好意思。
旁观了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的刑天本来想劝说李天澜改天再来，可话到嘴边，他的视线无意间掠过李天澜手里的画轴，瞳孔顿时微微收缩了下，选择了闭嘴。
“胖子的未婚妻什么时候走的？”
李天澜问道。
“三天前。”
刑天回答的很确定。
三天前走的，竟然现在还能有力量残余？
李天澜挑了挑眉，而且都三天了，诊所为什么到不久前才出现？
“少爷睡了三天了。”
刑天有些无奈：“她实在是太用力...呃...不，是少爷太累了。”
好家伙...
李天澜嘴角抽了抽，刚想说什么，面前一直微微波动的空气涟漪开始收缩，然后彻底的消失了。
刑天微微躬身，让开了门口。
李天澜拿着画轴走了进去。
诊所的卧室里，李天澜看到了坐在床上发愣如同老年痴呆的轩辕无殇。
他静静的坐着，双手撑着床，茫然的看着前方的墙壁，整个人正处在过度透支后半睡半醒意识极不清醒的状态里。
李天澜拿着手里的画轴杵了他一下：“需不需要我给你找个老中医补一补？”
“嗯？”
轩辕无殇呆呆的看了他一眼，用力摇摇头：“什么游戏?”
李天澜：？？？
“嘿嘿...”
轩辕无殇傻笑起来：“大哥你怎么又回来了？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比如游戏背景什么的...”
“什么游戏？”
李天澜有些茫然。
“你刚才不是要我...”
轩辕无殇突然顿了顿，抬头看着李天澜，瞳孔似乎逐渐有了焦距。
李天澜也意识到了什么，若有所思道：“你是说，我刚才来过？还让你做什么游戏？”
“呃...这个...可能是我刚才在做梦？”
轩辕无殇干笑了一声，突然大声道：“刑天，刑天！”
“少爷。”
刑天庞大的身躯随叫随到。
“滚去上号，一会开boss了。”
轩辕无殇挥了挥手：“摇人去。”
刑天点点头，冲向自己的宿舍。
“你玩游戏玩魔怔了？”
李天澜下意识的想要拿起画轴去砸这死胖子的脑袋，可手臂抬起来，看了看这幅画，终究又把手放了下去。
轩辕无殇嘿嘿笑着。
他的精神很虚弱，却又带着极度愉悦后的亢奋，随着意识开始逐渐回归，他的眼神也开始快速闪烁。
对于他来说，李天澜就是刚走不久。
但不是现在的李天澜。
而是八天之前的联盟战场上，带着真实意志打破时间禁锢出现在他面前的李天澜。
他确实是要求自己做一个游戏。
而且还说那包含着自己晋级的契机。
轩辕无殇确认那不是什么梦境。
轩辕无殇深深呼吸。
一抹很奇特的幽香随着他的呼吸钻进了他的鼻孔，若有若无。
轩辕无殇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
他的视线一点点的转移，最终落在了李天澜手中的画轴上面。
“这个...”
轩辕无殇迟疑了一瞬：“哥，这是什么？”
“一个孩子送我的礼物。”
李天澜内心一动：“要看看吗？”
一个孩子...
那种幽香变得越来越明显，还夹杂着其他很晦涩，但却又很容易分辨出来的味道。
轩辕无殇看了看李天澜的表情。
李天澜的表情一片平静，可眼神中却满是死寂。
轩辕无殇内心没由来的一沉。
他很想说不看。
可这幅画都送到面前了，想不看也晚了。
他大致猜到了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勉强笑了笑：“那...看看？”
“看看。”
李天澜把画递了过来。
轩辕无殇小心的展开画轴。
丝丝缕缕的味道顿时变得愈发清晰。
画卷里的内容完全出现在了轩辕无殇面前。
轩辕无殇一阵窒息，他沉默了良久，才猛然间破口大骂：“林小六！我操你大爷！！”
第三百六十九章：被碾碎的逻辑
李天澜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轩辕无殇的悲愤，这种情绪里带着浓浓的郁闷和不舍。
林小六？
这是林清雅的绰号？
这个死胖子果然认识林清雅。
不同时空中的两个人怎么会互相认识的？
李天澜眼神中闪过了一道无比锐利的光芒。
他静静的盯着轩辕无殇，等着他的解释。
轩辕无殇肚子里早已是脏话连篇。
这特么不就是当初欺负过你几个兄弟么？
啊？
不就是当初当你们老师的时候教育你们的方式夸张了点么？
啊？
不就是说过几句你老子不如我老子么？
啊？
至于吗？
你特么至于嘛！
就问你至不至于玩的这么夸张！
画卷里那种奇特的味道弥漫飘散，愈发清晰。
轩辕无殇泪流满面又无比陶醉的深深呼吸了一口。
啊，财富的味道。
不，这是底蕴的味道。
不，这特么是贫穷的味道。
挺好的一幅画，看看那个死丫头在这上面做了什么？
无数的墨汁在他的视线中不断汇聚。
轩辕无殇足以算是见多识广，可一时间竟然无法完全判断出林清雅在画这幅画的时候到底用了哪些材料。
可只是他目前能分辨出来的这些，就已经让他有些万念俱灰。
这在李天澜眼里只是一幅画，可在轩辕无殇眼里，这就是**裸的在炫富。
这张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宣纸，上面的笔墨，甚至是颜料，任何一个细节，都是无数即便是在星空中都无比珍贵的材料。
而类似的东西，就算轩辕无殇是时空回廊的皇子，都拿不出几样。
战神界远不如时空回廊富裕，可林清雅却能给出这么一幅画，这足以说明她到底是多么备受战神宠爱，因为论家底的话，这幅画就算是掏空林清雅的大部分家底，那也说明她比轩辕无殇这个皇子要富裕的多。
关键是...
浪费啊。
轩辕无殇完全想不通林清雅给李天澜这幅画的目的是什么。
保护李天澜的安全？
这比为了保护一个人的安全直接给对方随身携带了一支大型星际舰队都要夸张。
一点都不过分的说，这幅画里所用到的材料加起来，如果折合成纯粹的君用价值的话，这幅画代表的资源足以长时间的守护一片星域。
用这东西只守护李天澜？
不是不值得。
是真的没必要。
在巅峰实力都无法超越5级权限的奇迹之城，林清雅就算随便用铅笔画个什么东西，都可以保证李天澜的万无一失。
玩这么大，图什么？
最关键的是...
这幅画目前真的就只是一幅画。
或者说，是未完成的作品，还缺了最关键的一部分。
而这所谓最关键的一部分，是需要轩辕无殇去补全的。
轩辕无殇表示补不起...
他有足够的能力。
但却没拿不出可以补全这张画的东西。
那些材料，是需要他跟时空回廊申请的，都是战略性的东西。
轩辕无殇脸色有些狰狞。
这一刻尽管是隔着时空，他依旧感觉自己被林清雅在财富方面狠狠羞辱了一番。
“你看到了什么？”
李天澜的声音突然响起。
轩辕无殇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啊了一声，支支吾吾。
他的心完全乱了。
所以...
面对这幅画，他其实什么都没看，他只是在本能的计算着这幅画的价值，然后开始考虑补全这幅画的价值，最后发现，自己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衡量这幅画的价值。
“我...”
轩辕无殇匆匆扫了一眼面前的画卷，声音突然顿住了。
他的眼前一瞬间出现了无尽的星空。
虚空弥漫。
星光闪烁。
无数的光芒交织。
下一刻，画面迅速变换。
星辰与虚空消失不见。
画卷上出现了一个很温馨的大厅。
李天澜，李东城，林清雅，东城无敌，东城月等一家人都在，两个秦微白坐在李天澜左右两侧，王月瞳和东城如是分别挨着两个秦微白坐着。
两个...
果然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了么？
轩辕无殇皱了皱眉头，脑海中无数念头翻涌着，随后又是一阵怒火。
两个秦微白这件事情，他本来是打算在合适的时候告诉李天澜的，不过似乎也没什么差别，林清雅不说，江上雨也会说。
轩辕无殇胡思乱想着，被榨干的身体无比疲惫的情况下又看到这么一幅画，他整个人的心态都有点小崩。
“是我说话你听不到？”
李天澜语气有些费解。
“不是...那个...咳...”
轩辕无殇猛然反应过来，笑道：“这幅画挺好的啊，大哥你生活很幸福啊，这全家福挺好的。”
全家福...
李天澜平静的思索着。
他自己看到的是全家福，轩辕无殇看到的也是全家福，可为什么秦微白会看到星空？
明明是一幅画，为什么会看到不一致的画面？
“为什么你看到的不是星空？”
李天澜喃喃自语了一句。
轩辕无殇动作顿了一下，完全当做是没听到，但他却已经明白了李天澜的意思。
很显然这幅画秦微白也看到了。
在秦微白的眼里，目前这幅画只能是星空。
同样，在李天澜眼中，目前这幅画也只会是全家福。
这是中立与秩序的区别。
秦微白的权限本身就来自于秩序，在她的实力没有超过林清雅之前，她只能看到她可以看到的。
轩辕无殇低头静静的欣赏着这幅画。
如今三位至尊虽然是平辈，但论年纪，林清雅比轩辕无殇小了太多。
在战神界还不存在的时候，战神在时空回廊，而轩辕无殇还做过一段时间林清雅的老师。
他身兼秩序和中立的权限，能够看到不同的画面，而且他的实力本身就比林清雅要强不少，所以也可以看到这幅画的原始形态。
这幅画的原始形态不是全家福，也不是星空，更不是看起来凌乱的线条。
确切地说，这幅画实际上只有一笔。
不同的人看会有不同的现象。
这就像是李天澜和秦微白看刑天是一个身高超过两米二的魁梧小巨人。
可轩辕无殇眼里的刑天，就是一个魔方。
是他如今身体的一部分。
这幅画的原始形态就是一笔。
凝聚了林清雅所有实力的一笔，符合逻辑，包含着无数的可能。
这是一个点。
就像是有人拿着笔，重重的按在了宣纸上面，简单，凝重，没有半点多余的一个点。
轩辕无殇沉默的看着这个点。
这个点代表着很多东西。
可相
对于这张同样名贵的执掌，周围大片的留白却有着说不出的深意。
轩辕无殇突然抬起头，看着李天澜的眼睛。
李天澜也在看着他，目光中没有半点波动。
“哥，这幅画...”
轩辕无殇迟疑了下，轻声道：“这幅画能先在我这里放几天吗？”
“理由。”
李天澜声音平静。
“嗯...”
轩辕无殇开始现编，但又不知道该编什么，只能实话实说：“这幅画其实并不完全，我需要一段时间把他补完。”
“不完全？”
李天澜的语气有些奇怪。
轩辕无殇斟酌着用词，轻声道：“是的，不完全...林清雅送你这幅画，应该是有深意的，我只能说这幅画很不简单。”
李天澜突然笑了笑，缓缓道：“你确定这幅画是送给我的么？”
“当...”
轩辕无殇张开嘴，想要毫不犹豫的说一句当然，可话刚刚出口，整个人突然愣在了原地。
不是送给李天澜的...
不，不应该这么理解。
应该说，这幅画不止是送给李天澜的。
霍然间，无数的思路在轩辕无殇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不是送给李天澜的。
不止是送给李天澜的。
又或者，不止是林清雅送给李天澜的。
各种思路在这幅画上不断扩展。
就在李天澜的面前，轩辕无殇的双眼陡然之间亮起了一片清晰而稳定的冰蓝色光芒。
丝丝缕缕的光芒在他的眼睛里释放，变成了无数的逻辑线条。
他静静的看着面前这幅画。
若有若无之中，他似乎从这幅画里感受到了一抹晦涩的仿佛不存在的，一种如同错觉般的波动。
轩辕无殇猛然闭上了眼睛。
所有的逻辑线条瞬间连接到了一起，又在刹那崩断。
他的双眼之中流淌出了两条血线，整个人微微松了口气。
脑海中所有的思维在这一秒完全破碎凌乱。
轩辕无殇捂住脑袋，不断的呢喃着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逐渐回过神来，再次看清了站在他面前的李天澜。
“我看到了。”
轩辕无殇笑了起来：“哥，我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
李天澜有些头疼。
他觉得自己对这个神神叨叨的胖子已经有点忍无可忍了。
轩辕无殇嘿嘿笑了起来。
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隐约感受到了自己晋级的希望。
因为在那副画卷，在那一点墨汁中，他感受到的不止是林清雅的豪气，还有一抹隐藏的极深的思维。
或者说是逻辑。
那种逻辑以碾压的姿态碾碎了他自身的逻辑，让他的思维混乱破碎，但在破碎之中却留下了若有若无的讯息。
那些讯息如今已经不太清楚。
但轩辕无殇却非常确定，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必然就是如今他已经不太清楚的那些讯息的内容。
这是他接下来的生命轨迹。
也是他踏足巅峰的前置条件。
因为刚刚那种碾碎了他的逻辑的力量，是层次在他之上的力量。
或者说是权限。
这样的力量来自于战神界，那么指向不言而喻。
战神界·玲珑。
书法家权限的巅峰人物。
在星空之下，这条权限的巅峰被称之为...
命运。
第三百七十章：搬家
轩辕无殇抱着画轴嘿嘿傻笑起来。
一个虚弱的仿佛连身子都站不直的胖子抱着画傻笑，眼神里却始终闪烁着思考的光芒。
这幅画面莫名的有些滑稽。
理智和痴傻就像是完美的结合起来。
李天澜平静的看着，也不说话。
一直到轩辕无殇再次开口：“哥。”
“说。”
李天澜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这幅画放我这几天怎么样？我保证，几天的时间就可以了。”
轩辕无殇这一次的语气变得很认真。
“去问秦微白吧。”
李天澜静静的说着，内心却毫无由来的抽搐了一下，有些不适。
秦微白叫秦微白。
可李天澜却突然想起自己从来都没有叫过她的全名，如今喊起来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大部分的时候他都是叫小白，特定状况下也叫过宝宝宝贝小姐姐小仙女之类的。
他静静的想着，眼神里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可这点光亮在刚刚亮起的时候又迅速变得暗淡下来。
思路开始逐渐混乱。
李天澜用力摇了摇头，再次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来。
“嫂子？”
轩辕无殇愣了愣，这个全名从李天澜嘴里说出来确实有点违和感。
李天澜点点头：“这是她的东西，别问我。”
这幅画不是送给他的。
而是那几个孩子送给父亲的礼物。
那是另外一个自己。
李天澜不觉得对方跟自己有关系。
另一个自己在这片时空里不存在。
严格来说，这片时空里，任何人都跟另一个已经陨落的李天澜没有任何关系。
除了秦微白。
只有秦微白脑海中的那个李天澜，才是林清雅李东城他们心里的李天澜。
李天澜深深呼吸。
这幅画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画面里的内容跟自己同样也没什么关系。
留给秦微白吧。
虽然现在的秦微白也不是真的，但硬要扯的话，还是能扯上一点关系的。
李天澜自嘲的笑了笑。
自己不是自己，秦微白不是秦微白，自己的女人不是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女人爱着的自己不是自己。
绕口令么。
这一切真的跟个笑话一样啊。
“哥，你没事吧？”
轩辕无殇迟疑了下，轻声问道。
“没事。”
李天澜平静的声音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轩辕无殇微微迟疑，终于把注意力从这幅画上收回来，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天澜能够拿到这幅画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毕竟以他和林十一能够发挥出来的力量，远远达不到可以打破时空界限的程度。
所以正常情况下，他不可能看得到李东城和林清雅。
但手里这幅画确实是出自于林小六的手笔。
李天澜现在极度专注的状态。
这幅画上画着的两个秦微白都已经说明李天澜已经知道了真相。
轩辕无殇没办法去指责林小六多管闲事。
因为他在这幅画里面感受到了那种足以碾压他的逻辑。
这一点是林小六做不到的。
他是医生，也是书法家，能够在书法家这条权限上压制他的，只能是巅峰人物，也就是命运。
而战神界只有一位命运，就是林小六的母亲。
那是如今战神界中当之无愧的第二强者，即便放眼整个星空也可以排在前十的巅峰人物，但凡涉及到她，基本上就可以肯定这件事情可以涉及到未来。
轩辕无殇即便是
有自己的思路，也必须要去调整，不能对李天澜现在的状态发表什么意见。
甚至他现在决定沉默，都有可能是受到林小六母亲的意志影响。
在这种影响下，他连构建一个基本的逻辑框架都做不到。
不过这件事情显然有些不同寻常。
他原以为这幅画是林清雅任性或者说为了讨好未来公公的败家行为。
可现在想来，她能将这些名贵材料用在这幅画里面，本身就是不太合理的。
因为这些材料的基本价值，已经远远超过了轩辕无殇自己的身价。
公主和皇子即便是不对等，但时空回廊和战神界本身也是不对等的，再怎么看，即便林清雅会比轩辕无殇富裕，也不应该富裕太多。
轩辕无殇如今已经确定了这幅画中包括宣纸在内的十九种材料，还有暂时没有辨认出来的，以他的身价，倾家荡产的话，大概能买得起六种，不包括最值钱的那两种。
也正因为这样，他看到这幅画的时候才会心态爆炸。
可此时细细回想...
林清雅也没道理能拿出这些东西才对。
但如果是林清雅的母亲的话，这些财富，就说得过去了。
轩辕无殇的头脑顿时变得清醒。
这一幅画...
严格来说，这幅画里所用到的材料，即便是放在整个战神界，也是不容忽视的。
不是说战神界拿不起，而是不会这么浪费。
具体到那位玲珑身上，这就更是一笔极为可观的财富了。
如今正是最需要力量的时候，没有人能奢侈到用可以长时间武装一个星域的资源来做一幅画。
即便这幅画是为了保护李天澜。
因为真的没什么必要。
他和刑天在这里，足以应付任何情况，无论怎么样都能给李天澜兜底。
至于回归之后，李天澜就更不需要什么护道者了。
退一万步说，玲珑跟皇曦也没有这份交情。
战神界那两位最强的女主人都不是回归者，她们是进入星空后一步步崛起的传奇，所以她们根本就不认识李天澜，何必做到这一步？
从理智上来说，这真的是相当不值。
毕竟李天澜已经初步完成了回归，这要是在李天澜回归之前，付出这种代价，那还是可以理解的。
这就是轩辕无殇的思路。
如果是准备让一个刚刚陨落没有回归但却注定回归的人加速这个过程，付出这样的代价...
轩辕无殇表情突然凝固了。
加速刚刚陨落的人的回归进程。
战神界。
玲珑，锦绣...
轩辕无殇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十一！
只有林十一符合这个条件。
他低头看着白纸中心的那一滴墨汁。
这一滴墨汁中权限的气息无比浓郁，但却又一点一点的消散着。
但是这一滴墨汁里的材料却在一点点的渗入这张白纸。
正常情况下，等到这一滴墨汁消失，等到里面的材料跟这张宣纸融合，还需要最少几十年的时间。
那个时候李天澜早已回归。
这幅画也会在失去作用的时候，重新变成一张价值连城的宣纸。
轩辕无殇有些蛋疼，但却看到了真相。
这幅画，是留给李天澜和秦微白的。
但是这张纸...大概率是留给他这位时空回廊九皇子的。
战神界需要他帮助林十一加速回归？
用这张宣纸？
具体做法...
不...具体做法？
轩辕无殇突然想到了皇曦。
是皇曦，不是现在没有恢复记忆的李天澜。
刚刚从八天之前出现在这里的皇曦。
轩辕无殇彻底沉默下来，好半晌，他才勉强笑了笑道：“好的，我会去跟嫂子沟通的。”
李天澜点点头。
看到轩辕无殇最开始见到这幅画时的表情，他本来想问问这个胖子为什么会认识林清雅，可话到嘴边，他突然就没了这个兴致，整个人只觉得疲惫。
“哥。”
轩辕无殇微微犹豫了一瞬，轻声道：“有些事情我暂时说不出来，不过你和嫂子的问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说...你想多了，这是一个误会。”
李天澜静静的看着他，突然道：“你未婚妻怎么走了？”
轩辕无殇愣了愣。
如此生硬的转移话题却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他胖乎乎的脸上一片悲愤：“不走又能怎么样？我都被她吃干抹净了，一滴都没了，你知道她有多用力嘛！”
“你不喜欢她？”
李天澜随口问道。
“呃...”
轩辕无殇眼神顿时变得很温柔，但又有些恐惧，他沉默了两秒钟，轻声道：“前两天...是喜欢的，但是后三天...”
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真男人，就该干他妈的机器人。
但是真的干不过啊...
轩辕无殇语气有些忧郁：“哥，你不懂，我只是有些无法承受她的爱。”
“......”
李天澜看着他：“所以，诊所的失踪是跟你未婚妻有关系？”
“嗯。”
轩辕无殇点点头：“我们难得见一次面，所以，应该是她不想被别人打扰吧，我反抗过了...但是没有用。”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熊样子。”
李天澜皱了皱眉。
轩辕无殇垂头丧气，一副躺平开摆的模样。
“不过你未婚妻应该很强，比你强。”
李天澜站了起来：“没事就好。”
他停顿了一会，似乎想说什么，又像是单纯的不想离开，最终摇摇头：“走了。”
“哥我送你，顺便去跟嫂子商量一下这幅画。”
轩辕无殇拿起画，犹豫了下，又放了回去。
“我们不顺路。”
李天澜声音平静道：“你想找她，自己去。”
轩辕无殇愣在原地，默默的看着李天澜打开诊所的大门走了出去。
他一点点的重新坐回床上，好半天，才突然开口道：“刑天。”
“少爷。”
一道异常熟悉又异常好听的女性嗓音响了起来。
身高超过两米二十的刑天这次变成了一个无比乖巧温柔的女性形象。
她站在轩辕无殇面前，绝美的脸庞如同噩梦，额头上顶着两只几天前让轩辕无殇爱不释手的粉嫩龙角。
轩辕无殇条件反射的颤抖了一下，随即怒吼起来：“谁让你变成这个模样的！”
女性刑天沉默了下，道：“需要审核您的思维逻辑吗？”
“......”
轩辕无殇干咳了一声，没好气道：“变回去。”
刑天女性的身体开始涨大，一点点再次变回了两米多的小巨人。
轩辕无殇抓起画轴又放下，来回反复了几次，终于空着手站起来。
他打量了一下诊所里的环境，有些可惜：“我这才开张了多久啊...”
“嗯？”
刑天有些疑惑。
“没什么。”
轩辕无殇有气无力的声音响了起来：“收拾东西吧，准备搬家。”
“搬家？”
刑天问道：“少爷，我们去哪？”
轩辕无殇挥了挥手，没好气道：“我特么怎么知道。”
第三百七十一章：五年之内
离开轩辕无殇的诊所，李天澜在东皇宫内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
打垮了联盟，失踪，又重新回来。
这种事情在东皇宫内随着他的回来似乎根本就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因为他现在在东皇宫几乎已经没有多少熟悉的人。
上一届的两院演习结束后，吸收了数千名两院精锐的东皇宫现在比起之前还要冷清不少。
黑暗世界的局势风起云涌，东皇宫已经动用了可以动用的大多数力量。
圣徒，司徒沧月，离兮。
三位副宫主此时没有一个在总部，要么在美洲，要么在东岛，要么去了欧陆。
宁千城还在市政厅。
韩东楼目前坐镇华亭盛世基金的总部。
李拜天，白幽冥，甚至包括皇甫秋水都带着精锐离开了天南，离开了东皇宫。
行走在细节不断增多越来越精致的东皇宫内，李天澜感受到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
夜幕深沉，他慢慢坐在路旁的长椅上，静静的抽着烟，无比茫然。
这一刻他似乎真的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东皇宫的事情不想处理。
武道的事情懒得思索。
眼下的局面不想探寻。
所谓真相也不敢去深究。
还能做什么？
他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在沉默之中意识开始变得越来越恍惚。
“陛下。”
一道柔和的声音突然在耳旁响了起来，恭恭敬敬。
似乎快要睡着的李天澜猛然惊醒，坐直了身体。
有些模糊的视线中，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他面前，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一动不动。
李天澜晃了晃脑袋才看清楚了对方是谁。
“老肖啊。”
他随意招呼了一声：“过来坐。”
他拍了拍身边长椅的位置。
对方快步走过来坐下，声音里带着很真诚的关切：“陛下怎么了？”
“没事。”
李天澜摇摇头：“累了，休息一会，你怎么在东皇宫？你应该快接近半步无敌境了吧？欧陆不能吸引你吗？”
“我是东皇宫的大总管啊。”
曾经在荒漠监狱中兢兢业业伺候了李天澜两年多最终变成东皇宫大总管的肖默海笑了起来：“我留在东皇宫才是最正常的选择，出去的话，无论去欧陆还是东岛，都不是那么回事，也不符合规矩。”
“规矩...”
李天澜自语了一句，突然道：“有烟吗？”
“有的。”
肖默海掏出香烟递给李天澜，亲自给他点上。
李天澜大口抽着烟，沉默不语。
肖默海陪他坐着，静静的看着他，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无比清晰的茫然和沉郁。
他犹豫了下，放缓了声音，小声笑道：“陛下，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不妨跟我说说，也许我会有什么办法也说不定。”
在荒漠监狱，他伺候了李天澜两年多的时间，荒漠监狱的所有经费都被他当成了照顾李天澜生活的生活费，那两年多的时间里，与其说他是荒漠监狱的监狱长，倒不如说他成了李天澜的保姆。
李天澜没有考验过他什么。
可肖默海却很确定自己已经得到了李天澜的信任，所以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
，他的语气很轻松。
“是我的问题。”
李天澜静静道：“你没办法，或者说，你能给出的办法，要么不是我想要的，要么不是我愿意面对的，不然我何必坐在这里？”
肖默海迟疑了下，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是我们东皇宫内部的问题吗？”
如果是外敌，无论如何，李天澜都不可能是这种样子。
唯一的解释，就是东皇宫内部的某位高层出现了什么问题，这种问题不容忽视，但李天澜却又没有下定决心去解决。
李天澜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怎么看现在的东皇宫？”
肖默海眼神亮了一下，语气也变得有些兴奋起来：“东皇宫的话...陛下，现在的东皇宫，已经有了王朝的雏形。
林族正在帮我们稳定欧陆，隐神殿下带着叹息城的高手已经赶过去了，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欧陆的事情我们会解决的非常顺利。
大概一两年的时间，东皇宫的力量就会成为欧陆地下世界的主宰，如果陛下亲自去处理的话，这个时间会更短一些。
目前欧陆最主要的问题，不是反抗的力量，事实上随着林族的插手，我们在欧陆已经没什么反抗力量了。
圣域在这次盛世基金的扩张中选择站在了我们这边，如今算是低头了，罗斯柴尔德同样也顶不住压力，阴影王座已经完全覆灭，现在最主要的，是欧陆联盟的上层跟星国联系在一起，这需要一些时间来解诀。
而这个问题目前如果想要彻底解诀的话，最好是先解诀星国，所以离兮殿下已经到了德萨克王国。
只要可以让星国低头，欧陆是不会顽抗到底的，毕竟他们只是联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体。
还有雪国，但是我们有雪舞君团，雪国可以暂时放一下。
副宫主圣徒目前正在东岛处理东岛的事物，同样很顺利。
这几天的时间，安南议会已经好几次主动致电东皇宫，希望可以跟我们谈谈。
浴血君团给他们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这是一次我们可以扩张天南的机会。
安南方面也愿意为这一次的行动付出足够的诚意，比如割地甚至是财富上的补偿。
只要我们愿意谈，我们至少可以拿下三分之一的安南，甚至一半都不是不可能。
啊，还有中洲，中洲的扩张应该是最顺利的。
目前来看的话，五年。
最多五年的时间，东皇宫就可以占据中洲，天南，包括安南在内的亚陆东南部区域，以及星国，红枫，欧陆，甚至是雪国。
五年之内，我们可以成为黑暗世界最强的势力，没有之一，到时我们就可以彻底取代北海王氏现如今的位置，而作为东皇宫唯一的主宰，陛下您在联盟行动的那一晚对全世界的宣告也将正式成为事实。
所有人包括历史在内都会记住这个时代，这个时代会有六位强者，中洲，星国，法兰西，英格兰，雪国，以及...东皇陛下！”
“听上去真顺利啊...”
李天澜轻声感慨。
“我们的积累和实力已经到达这一步了。”
肖默海微笑道：“这一次盛世基金的扩张给我们带来了极为庞大的现金流，而这笔恐怖的现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变成强大的力量。
我们已经跟中洲达成了协议，未来三年的时间里，我们和君部将会有超过六千亿的军备交易，
其中涉及到了一部分尖端军备。
另外欧陆各个豪门，甚至星国的摩根，洛克菲勒，我们都已经打通了相关渠道，我们同样可以从他们那里购买军备，建立东皇宫的基地，并且要求他们分享一部分相关技术，没有人拒绝，而且现在，黑暗世界中已经找不到谁可以拒绝我们了。”
“这些都是你谈的？”
李天澜看了他一眼。
肖默海本能的摇摇头，随即笑了起来：“有一部分是军师先提出了条件，具体的东西，我参与了一些。”
他目前是东皇宫的总管，可职权范围却不止是管东皇宫内所有人的吃吃喝喝以及日常训练。
东皇宫的后勤，各方面的补给，都在他的职责范围，甚至东皇宫前往欧陆美洲东岛等一些地方的人员调动，都是他和几位副宫主在一起谋划，这位大总管没挂副宫主的名字，但手里握着的，却是不比副宫主差多少的权力。
当初随着李天澜离开荒漠监狱，他向君部也递交了辞呈想要跟在李天澜身边做个管家，这件事不知道引起了多少人的鄙夷，可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回过头再来看，肖默海如今的位置足以嫉妒的所有人都眼红。
如果说韩新颜是李天澜的贴身秘书的话，那么肖默海这个大总管的位置，就等于是李天澜的大秘书，看起来不如韩新颜那般亲近，但他却更能代表整个东皇宫的意志。
他得到了李天澜的信任，而拥有这份信任的他一举一动，都能发挥出巨大的能量。
“你参与的这些，怕是给自己捞了不少好处吧？”
李天澜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还行。”
肖默海没什么慌乱，反而很坦然的笑了起来：“谈判的时候，几个大财团的女高管有点带劲，我没顶住，就尝了尝滋味。
财富方面到没多少，一个多亿吧，另外还有一些海外的房产什么的，其中两座城堡我打算留下，到时候给陛下您改造一下，当成在欧陆的行宫就好，其他的卖掉，大概也值不少钱，反正养老是够了，还能让我闺女后半辈子都舒舒服服的。”
李天澜没在意这件事情。
他能完全信任的人没几个，肖默海得到了他的信任，他就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去怀疑对方，而且肖默海是个什么人他很早就清楚，真要是个正直铁面无私的大总管的话，当年在荒漠监狱里他就不可能去用经费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了。
肖默海心里也很有数，他从来也没瞒着李天澜去捞好处，都是光明正大的伸手，以他现在的地位，别说这次找他的海外财团，就算是中洲和天南内部，求他的人简直不要太多，很多事情，肖默海能办的基本都办了，好处自然不会少拿，但不能办的，再多好处都没用，李天澜不怕他拿好处，就是因为在某些事情上，肖默海分的很清楚，规矩也很严。
“当总管，舒服么？”
李天澜轻声问道。
“挺舒服的。”
肖默海笑道：“主要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只要陛下您在，所有人都得对我客客气气的，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这是我的拿手绝活。
来到东皇宫可以说是我这辈子过的最舒服的一段时间了，比舒服还舒服。”
“呵...”
李天澜笑了笑：“如果我要让你放下这个位置，你舍得吗？”
......
（提前请假，明天没更新...）
第三百七十二章：召回
放下这个位置...
肖默海愣了一下，倒是没什么惶恐，不是因为李天澜现在在跟他用商量的语气，而是他不觉得自己的做法触怒了李天澜。
捞好处这种事情，他可以确定李天澜是不在意的，如何在捞好处的同时还不影响东皇宫的利益，这才是他需要思考的地方，只要做到这一点，不要说是李天澜，任何一个上位者都没有理由去责怪下属。
兢兢业业做事的同时拿点好处和不拿好处但也什么都不干比起来，谁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肖默海还是毫不犹豫的开口，笑道：“我都听陛下的，陛下让我放下，那我就放下。”
“嗯。”
李天澜点点头，静静道：“那就放放，以后环境不一样了，你要懂得收敛一些。”
环境...不一样了？
肖默海愈发不解。
这是说东皇宫环境不一样了么？
为什么他一点都感觉不到？
在如今的东皇宫，李天澜就是至高无上的代名词，作为唯一一个可能制衡李天澜的人物，秦微白对李天澜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乖巧到骨子里，至于其他人...
无论三位副宫主还是首席执行官，对李天澜来说都没什么威胁。
李天澜很舍得放权，所以看上去在大部分时间里，他什么都不管。
这或许跟他只是研究武道其他领域涉猎不多有关系，他或许掌控不住整个东皇宫未来在各个领域的发展趋势，但却没有人能怀疑李天澜对东皇宫的掌控能力。
起码肖默海看不出，如今的东皇宫能有谁威胁到李天澜的地位。
所以，环境怎么可能会变？
难道是所有高层都联合起来对陛下表达了对自己的不满，所以陛下才会让自己放下总管这个位置？
可是，至于么？
肖默海不觉得自己有这个分量能让所有高层联合起来。
而且前两天去华亭谈判的时候，自己还跟韩东楼喝酒呢，根本看不出来半点征兆啊。
脑海里转着各种各样的思路，肖默海再次递给李天澜一根烟，然后自己也点燃一根，深深吸了一口，才轻声道：“好的陛下，我会注意的。”
自从进入东皇宫。
不，是自从当年在荒漠监狱看到李天澜的那一刻开始，肖默海就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是什么。
他想要抱大腿求庇护求荣华富贵，如今进了东皇宫，做的可以说是非常成功。
可在身份方面，肖默海和别人其实是不一样的。
三位副宫主，韩东楼，李拜天，白幽冥，林悠闲，宁千城...
这些都是别人提起东皇宫的时候很容易想到的高层。
论手中掌握的权力，肖默海在这些人中绝对是排在前列的，可以说是核心中的核心。
但别人提起东皇宫的高层，却基本上不会有人想到他。
这就是身份上的差异。
提到那些高层，人们想到的是他们追随在李天澜身边，凝聚出了如今的东皇宫和王朝的雏形。
肖默海呢？
接近半步无敌境的实力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自身能力很强但也并非不可代替，他能在东皇宫立足，站在如今这个位置上，凭借的不是向三位副宫主那般的个人能力，也不是凭借着向李拜天宁千城那样跟李天澜一路走上来的交情，同样也没什么亲属关系。
他的一切，完全是
基于他懂得李天澜的心意，得到了李天澜的信任，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李天澜更省心，换句话说，他的一切，都是李天澜给的。
别人提起肖默海，对他有敌意的，大多会看似鄙夷实际羡慕的调侃一句他是东皇的奴才，可只要李天澜还在，他这个奴才就有高高在上的资格。
而李拜天，宁千城，东皇宫的一众高层，外面可没人说他们是李天澜的奴才。
这种关系严格深究起来，基本上就是古代君臣与太监的关系，君臣之间关系关系再好，也会有各自的立场甚至是博弈，而太监没有立场，他们是无条件站在皇帝身边的人，也可以说是皇帝的家里人。
这是本质上的不同。
这就是肖默海对自己的身份定位，只要李天澜对他的信任不消失，那他的地位就是不可撼动的，就算李天澜暂时因为某些压力对‘臣子’们妥协，拿下他总管的职务，但只要信任还在，他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只是...这东皇宫内到底是有多少人不满，才让陛下拿下自己的职务？甚至感慨环境变了？
陛下之前闷闷不乐的状态，也是因为这个？
“陛下...”
肖默海突然放低了声音。
“嗯？”
李天澜抽着烟，随口应了一声。
“东皇宫内部，出问题了吗？”
肖默海咬了咬牙问道：“是不是有人给您压力，让您撤了我？”
这话如果双方没什么信任基础，问出来无疑是不合时宜的。
但肖默海问却一点都不为难。
东皇宫现在其实处于最容易出问题的阶段。
过于迅速的崛起让东皇宫内部出现了难以避免的管理混乱和职权模糊，之前没什么大变故，是因为超级势力崛起初期必然会出现的凝聚力，凝聚力一旦出问题，在内部混乱的情况下，整个东皇宫的架构都会如同雪崩一般彻底崩塌。
东皇宫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在最近的两院演习吸收了大量新鲜血液后，已经开始整顿，成立不同的部门，确定管理层，只不过随着联盟行动，东皇宫又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扩张机会，欧陆，东岛，中洲，天南，甚至是星国。
如此内部整顿的问题自然要放下，全力对外扩张。
这样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王朝雏形。
肖默海对东皇宫的评价没有半点错误。
可王朝雏形并不是什么好事，这是最好的时候，但同样也是最危险的时候，一旦内部凝聚力出现问题，管理层有了各种各样的小心思，这所谓的雏形，根本就经不起任何考验。
“你想多了。”
李天澜摇摇头：“确实有问题，但这是我的问题。”
肖默海略微放心，他将烟头掐灭，缓缓道：“不管怎么样，我都听陛下的。”
李天澜深深呼吸。
始终完全击中的注意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不受控制的松动。
没有人能够长时间保持注意力完全集中的状态。
也没人能够长时间的冥想。
巨大的疲惫开始一点点的出现。
李天澜大口吸着香烟，声音沙哑道：“秋水现在在哪？”
“在东岛。”
肖默海想都不想就回答道：“我们已经组建了晨曦部队，皇甫小姐正带着晨曦部队在东岛配合圣徒殿下接手东岛的地下世界。”
晨曦部队是东皇宫在两院演
习结束后最先组建的超级精锐部队，满编制三百人，论平均实力的话，比起诛天部队和林族的轩辕剑要差一些，可平均实力也接近了燃火境巅峰。
在东皇宫的计划中，晨曦部队本应该成为东皇宫内卫的核心力量，可随着东皇宫这次的大扩张，到处都需要力量的时候，皇甫秋水只能先带着晨曦部队顶上去。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计划中打算组建出来的第二支超级精锐日暮，都要往后拖延一下了。
李天澜深深看了一眼肖默海。
“我该说你是信任她呢，还是该说你不信任她？”
肖默海猛然一惊，刚才可以跟李天澜从容谈论自己捞了多少好处的他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苦笑道：“陛下，这是皇甫小姐自己的要求，不是我的意思，这不是试探，我可以保证。”
“你太紧张了。”
李天澜淡淡道。
肖默海苦笑不语。
他给自己的定位是李天澜的奴才，站在这个立场上，他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
皇甫秋水是谁？
两院演习结束之后，她背叛了自己的家族和北海王氏加入东皇宫，成了李天澜的女人。
肖默海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去试探李天澜的女人怎么样。
虽然皇甫秋水此时在东岛确实有些不太合适，但她主动提出来的要求，肖默海怎么敢阻止？
“晨曦部队没什么动作？”
李天澜问道。
“没有多余的动作。”
肖默海轻声道：“目前晨曦部队按照圣徒殿下的意志分成了五个中队，分别进入了天都，宁户，东都，中都以及福同，东岛在这方面很配合，皇甫小姐目前就在东都，正在跟凰室交涉，我们目前初步的计划是将原天都炼狱的总部改造成东皇宫在东岛的最大基地，第二座基地连同东皇宫分部建立在东都，这基本上没什么困难。”
李天澜点点头，没有说话。
“皇甫小姐对您非常忠诚。”
肖默海轻声道。
“她很理智。”
李天澜的声音很平静：“但谁知道她的理智能持续多久？把她叫回来。”
无论是现在还是联盟行动之前，皇甫秋水出现在东岛都不合适。
距离东岛最近的城市就是秋水。
联盟行动之前，秋水市属于皇甫家族。
而联盟行动结束后，目前秋水市被王逍遥占据着。
面对杀了自己整个家族的仇人，皇甫秋水的理智能保持到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好。
三百名平均实力接近燃火境巅峰的超级精锐被皇甫秋水握在手里。
这样的力量，对于此时重伤的王逍遥来说，是可以制造极大的麻烦的。
李天澜不打算无视皇甫秋水的仇恨，但一切还不是时候。
“我马上安排。”
肖默海掏出手机发了个消息。
“另外让拜天，悠闲，幽冥他们都回来，通知司徒阿姨，叹息城除了她本人，其他人也都回来吧。”
李天澜继续道。
肖默海没问什么，拿着手机继续发消息。
手机对面很快传来了回应。
肖默海略微迟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收起手机的时候，他略微犹豫了下，轻声道：“皇甫小姐的父亲皇甫翼现在是我们的俘虏，目前就被关在这里，陛下，您要不要见见？”
第三百七十三章：岳父杀手
对于皇甫翼这个名字，李天澜自然是不陌生的。
实际上北海王氏和东南集团的一些核心人物，李天澜基本上都不陌生，哪怕没有见过，但也会有一些了解。
而皇甫家族的当代族长，无论是在北海王氏的序列还是在东南集团的序列，都处在最核心的名单中，有种牢不可破的地位。
对于这位皇甫家族的族长，中洲君方，包括东城无敌在内，对他都有一个近乎一致的评价。
当世名将。
简单清晰，却分量十足。
他的君事才能在整个北海行省甚至整个东南集团，都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十多年的北海君团第一副君团长的职务，也让他成了北海君团的代表性人物。
在东南集团中与皇甫翼相对应的，则是在中洲几乎与东城无敌齐名，号称中洲君神的叶东升。
叶东升的地位比皇甫翼高一些。
因为他的年龄比皇甫翼大一些。
北海君团的副君团长意味着什么？
这首先要看北海君团在中洲的定位是什么。
中洲目前有两个超大型综合君团，即包括了海·陆·空三种力量，有独立的情报，后勤，军备体系，有尖端的特战团队，有单独的经费渠道，等一系列不用依靠外界可以自成一体的完成体系。
这样的君团，中洲目前只有两个。
一个是边禁君团，另一个就是北海君团。
两者在规格上几乎是一致的，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边禁君团戍守中洲边境，而北海君团则只是拱卫北海行省。
但北海也是中洲的一部分，议会没有办法无视这一点，历任北海君团的一号都是北海王氏族长亲自担任，所以君团内部的第一副职，就成了北海君团真正意义上的负责人。
这个位置上的人不会进入议会，但同样有自己的级别，而且必然会进入君方理事会。
皇甫翼，如今就处在这个位置上。
君方理事会的席位比议员数量还要少，皇甫翼能够占据其中一个席位，足以说明他的地位。
当所有人都在调侃边禁军团是小君部的时候，似乎所有人都忽略掉了自成一体保持着高度自主性只对北海负责的北海君团，才更像是真正意义上的小君部。
这也是北海王氏数百年来在君部的最大优势。
漫长的时间里，风云变幻，集团兴衰，上上下下的起伏中，因为北海君团的存在，东南集团一直都是在君方力量最强的集团之一。
皇甫翼如今占据着北海君团第一副职的位置，就是在卡位，同样也是在给叶东升兜底。
如果叶东升在风波诡谲的局势中折戟沉沙的话，皇甫翼就会被第一时间调离北海君团前往幽州，接替叶东升成为君部的副职，在这一点上，各大集团都无话可说，就算想阻止也不敢阻止。
除非真的有人敢否定北海君团和中洲的关系。
很显然，根本没人敢否认这个事实。
只要这个事实存在，议会就斩不断北海军团的上升渠道。
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议会亲自出面拿下北海君团的主导权。
历史上议会曾经有过好几次机会，但却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如今北海王氏风雨飘摇，这本来是最好的机会，但帝兵山宁愿让出北海总督的位置也不想让议会插手北海君团，议会一时半会也根本找不到什么办法。
只要守住北海君团，将北海军团的力量从北海行省输送出去，那一张张调令下，被分散出去的北海干将，就是北海王氏在君方最重要的力量。
不要说近几十年来新崛起的学院派和孱弱的北方集团，就算是豪门集团和太子集团，在这方面跟北海王氏都没得比。
叶东升，皇甫翼，甚至是如今身在天南跟轩辕城做邻居守卫着轩辕城的宁致远，之前都曾经在北海君团任职过。
叶东升已经进入议会，甚至今年有很大可能成为理事级的巨头。
皇甫翼本来是有竞争对手的。
可随着宁致远跟北海王氏渐行渐远反而跟李天澜越走越近之后，皇甫翼的存在就开始显得独一无二。
如果一切都没有意外，又或者说李天澜不像是现在这么强势的话，那么在皇甫翼之后，负责卡位和给皇甫翼兜底的人选会是现在的帝江。
十多年后带着一身巅峰无敌境的实力进入议会，如果没有李天澜，帝江完全有资格和实力去跟中洲的护国战神去争一争位置。
东南集团的候补领袖，持剑家族的族长，当世名将，皇甫翼任何一个身份都代表着极大的价值。
看着肖默海不断转动的眼神，李天澜摇摇头：“你打算让我出面说服皇甫翼加入东皇宫？”
“这是有一定可行性的。”
肖默海笑容满面：“如果是之前，可能性几乎没有。但现在不同了，陛下。
皇甫家族已经被王逍遥灭族了，啧，据说全家几十口，除了几个早就投靠他的之外，一个都没留下，够狠的。
现在真正意义上的皇甫家族的人，就只剩下皇甫小姐和皇甫翼父女，皇甫小姐是您的人，如果能说服他父亲的话，也不是什么坏事。
而且如果他愿意加入东皇宫的话，今后很多事情，尤其是对待北海的事情上，我们可以有很多运作空间。”
“可以去见一见。”
李天澜点头起身，巨大的眩晕感随着他起身陡然将他笼罩。
他的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一把抓住了肖默海的肩膀，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陛下！”
肖默海的声音都变调了，刚才还笑的一脸从容的大总管此时脸色吓的都有些苍白。
“没事。”
李天澜用力摇了摇头，深深呼吸，站稳了身体：“带路吧。”
“陛下要不先休息？”
肖默海有些胆战心惊。
“不用。”
李天澜声音平静。
他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已经开始有些涣散，各种各样的杂乱念头不断的开始冒出来。
他再次抓住肖默海的肩膀，剑气铺开，下一刻，李天澜和肖默海直接跟剑气交换了位置，出现在了城堡大门前。
夜幕之中闪过了一抹细微而柔和的流光。
剑气流转。
李天澜眯眼转头，看着城堡面前的喷泉广场。
在广场中央，保持着巨剑形态的轩辕锋正立在那，剑身轻微的颤动着，像是一个被主人抛弃的可怜虫。
他将轩辕锋扔在了溪湖，结果却在这里再次看到了这把剑。
自己飞回来的？
这剑真的成精了。
李天澜没理它，只是对肖默海道：“带路。”
“陛下请。”
肖默海在前方引路，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城堡。
喷泉在夜幕下洒落着无穷的水花。
不断颤动的轩辕锋逐渐安稳下来，在广场上一动不动了。
有些出乎李天澜预料的是，进入电梯后，肖默海没有让电梯下行，而是一路向上。
看到李天澜挑了挑眉，肖默海主动解释道：“其他北海王氏的俘虏都在下面，不过皇甫翼比较特殊，皇甫小姐将他安排在了五楼。”
“他没想过逃跑？”
李天澜问道。
城堡地下开辟了很深的空间，一层一层，用途都很明确，其中一层就相当于是小型的特制监狱，在建立之初就是打算用来关押一些身份特殊的俘虏的。
皇甫翼绝对够得上这个资格。
这位东南集团的未来领袖个人实力并不算高，勉强接近惊雷境巅峰，可现在的东皇宫，李天澜和秦微白刚刚回来，三位副宫主不在，大多数高层也不在，以皇甫翼的实力，想要
强行逃跑，不说希望多大，起码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难道这位当世名将真能这么安分？
“陛下，这里可是东皇宫。”
肖默海笑了起来。
“虽然几位副宫主不在，但我们这里也是有无敌境高手坐镇的，而且是巅峰无敌境。”
李天澜本能的想问是谁，但话到嘴边，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如今黑暗世界的巅峰无敌境只有王逍遥。
而接近巅峰无敌境且有希望在近期突破的，东皇宫恰好有一个。
“望月弦歌？”
李天澜问道。
自北海决战重伤后，李天澜把这位黑暗女王带到东皇宫，已经快有半年的时间了。
“是的。”
肖默海点点头：“几位副宫主离开后，望月女士暂时负责东皇宫的安全，皇甫翼就住在望月女士隔壁，他跑不掉的。”
电梯到了五楼。
肖默海快步走到一间房门前敲了敲门，等了几秒后，他也不等房间里传来回应，直接输入密码，打开门走了进去。
李天澜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隔壁紧闭着的房门，没说什么，走进了房间。
肖默海看了李天澜一眼，没有听到李天澜让自己出去，于是顺手关上门，把自己留在了房间里。
房间内并不是豪华的套房形式，反而更像是普通酒店的标准间，空间有限。
一股饭菜的香味带着酒香在房间里弥漫着。
容貌英俊的中年男人守着桌子上的几个精致小菜，开了一瓶酒，正在自饮自酌。
他对李天澜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随意的点点头，主动开口道：“要喝点吗？”
这是李天澜和皇甫翼的第一次见面。
没有剑拔弩张，没有虚与委蛇，只有一种没什么含义的平静淡漠。
“兴致不错。”
李天澜评价了一句，坐在了皇甫翼对面。
“不然呢？你觉得我见到你会紧张？或者会愤怒？还是会恐惧？”
皇甫翼笑了起来。
他拿出一个一次性的纸杯给李天澜倒了半杯酒，顺手递给他一双一次性的筷子。
对于一旁站着的肖默海，他看都没有看一眼。
“你说的这些情绪，才应该是正常的。”
李天澜说道。
“犯不上，不至于，没必要。”
皇甫翼笑了笑，看着李天澜：“我女儿是皇甫秋水，她是你的女人，对吧？”
李天澜看着他，点点头。
“那我就是在我女婿家里了，虽然不是我自愿来的，但既然来了，我为什么不能轻松点？你觉得呢？”
皇甫翼笑了笑，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了，据说李狂徒那样的大人物也被你俘虏过，他当初是不是也在这里？”
“不是。”
李天澜平淡道：“我提醒你一句，我名声不好，你在我面前过于放松，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名声？”
皇甫翼失笑道：“哪方面的名声？”
“你觉得呢？”
李天澜淡淡道：“其实有一点你没意识到，你和李狂徒，某种身份是一样的，你仔细品品？”
皇甫翼脸色僵硬了一瞬。
“我目前有四个女人，秦微白就不用说了。王月瞳是我的女人，我一直想要弄死王天纵，而且肯定会弄死，他跑不掉。
东城如是是我的女人，我一直想要弄死李狂徒，他一样也跑不掉。
再然后，皇甫秋水是我的女人，你说，我现在该不该弄死你？”
李天澜看着他，突然有些神经质的笑了起来：“这么一说，做我女人真的挺倒霉的，但做我岳父，更是倒霉，我估计我在中洲都要有新绰号了，岳父杀手？这个绰号你喜欢吗？”
第三百七十四章：意味深长的废话
岳父杀手！
没有任何一个岳父会喜欢这个绰号。
可细细想来，李天澜自入世以来的种种作为，似乎真的跟极为岳父结下了不解的孽缘。
王月瞳，东城如是，加上现在的皇甫秋水。
三个女人，三个岳父，没一个能跟李天澜和平相处的，这也就罢了，非但不能和平相处，反而还是那种不死不休的关系。
王天纵在李天澜刚入世的时候就想摁死他，但被轮回宫保住了，兜兜转转，最终在雪国玩砸了，到现在都没恢复。
李狂徒觉得除了他自己之外没人配掌握李氏，一次次的针对，跟江上雨合作，甚至跟古行云合作，最后又跟王圣宵合作，丢了人心，虽然成功突破，但又被李天澜压了下来，眼看着大选将至，李天澜进入幽州，几乎已经是一无所有的李狂徒接下来估计连喘气都困难。
李天澜之前不认识皇甫翼，可霸占了皇甫秋水之后，皇甫翼却成了联盟行动中覆灭东皇宫和轩辕城的指挥官，结果被浴血军团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的能力未必就比雷神差，甚至强一些也是有可能的，之所以输的这么惨，完全是浴血君团人数上的碾压。
可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落在李天澜手里也是事实。
从王天纵到李狂徒到皇甫翼，当真有种女婿天克老岳父的味道了。
皇甫翼默默的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沉默不语。
一直旁观的肖默海这一刻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上那种从容淡定的气场低落了不少，变得有些委顿。
“所以，陛下到底想怎么样？”
皇甫翼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问道。
“随便聊聊。”
李天澜没去碰面前的酒杯，对肖默海道：“拿瓶水。”
房间里有一个小冰箱。
肖默海从里面拿了瓶矿泉水递给李天澜。
李天澜一口气喝了小半瓶，才长出了口气，看着皇甫翼平静道：“有没有想过不回北海？岳父杀手这个称呼你不喜欢，我也不太喜欢。”
“不回北海，加入东皇宫么？”
皇甫翼笑了笑。
“你可以直接在我身边。”
李天澜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但却诚意十足：“东皇宫终究不属于中洲，你如果不愿意为东皇宫做事的话，可以为中洲做事。”
李天澜即将成为中洲的特别顾问。
但这并不意味着东皇宫就要归属于中洲，目前也没人敢这么提。
盛世基金本就是轮回宫自己积累的产业，随着这一次的扩张和膨胀，已经成了独一份的巨无霸，议会如果想要凭着一个特别顾问的头衔把盛世基金占为己有，傻子都不会同意。
这原本就是李天澜在考虑的事情，取代了古行云之后，如何将中洲赋予他的力量和东皇宫做一个明确的区分，两者都能为他所用，看起来区别不大，但其中的微妙处却很值得琢磨，其他不说，只是最简单的，中洲随时可以将赋予他的力量收回去，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这份收回去的权力如果跟东皇宫纠缠不清，必然会出现很多麻烦。
“为中洲做事？”
皇甫翼挑了挑眉。
“我打算重建轩辕台。”
李天澜声音平静。
皇甫翼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轩辕台，一个如今好像已经无比模糊的名字，可突然之间由李天澜提出来，一切又好像是那么的清晰。
这是一股在中洲数百年的
历史上留下了清晰印记的组织。
在古氏没有上位之前，在昆仑城还没有出现的时候，李氏所掌控的守卫中洲安全的力量，就叫轩辕台。
中洲的特战系统没有什么固定的称呼，所固定下来的，只是框架和产业。
目前很多人都认为李天澜入主中洲特战系统后，中洲的特战系统会由昆仑城更名为东皇宫。
这其中有坏处，自然也有好处。
坏处自然是东皇宫跟特战系统纠缠到一起后会给议会插手东皇宫和盛世基金具体事务的机会，但相对的，两者纠缠到一起的话，李天澜也更容易通过东皇宫去影响整个中洲，甚至能将属于中洲的变成属于他自己的。
如此一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李天澜和议会必然会出现新的冲突和博弈，这也是很多人期待的机会。
但很显然李天澜并没有打算这么做，他重建轩辕台，等于是不给议会机会，也不给自己机会。
很难说这种决定的利弊，但这样的决定无疑是最稳重的。
“你可以加入轩辕台，直接掌握一支轩辕台的直属君团，负责中洲某一个大区域的防务，也可以统筹部分海外力量的扩张。
北海王氏能给你的，轩辕台同样也能给你，而且我可以许诺，如果你对北海还有感情的话，在今后针对北海王氏的事情上面，你可以不用插手。
你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秋水市的皇甫家族已经被王圣宵灭族了，但你还有个女儿在我这里，既然如此，还回去做什么？不如留下来，如果你想报仇的话，合适的时候，我也能帮你杀了王逍遥。”
皇甫翼抬头盯着李天澜。
从这些话的内容里，他确实听到了满满的诚意。
但是...
他嘴角动了动，轻声道：“皇甫家族的根在北海行省。”
“你和你女儿现在都在天南。”
李天澜淡淡道：“所谓的根，已经被王逍遥断了，难道那几个背叛家族追随王逍遥的叛徒，也是你们皇甫家族的根么？”
皇甫翼沉默不语。
“你可以拒绝。”
李天澜又喝了口水，语气淡漠：“如果不是你女儿的话，我懒得跟你说这些，你很有能力，所有人都说你是当世名将，但今后的轩辕台，缺了你照样是轩辕台，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李天澜指了指肖默海：“同样的条件下，他未必就比你差。”
皇甫翼皱了皱眉，眼神微冷：“一个奴才，陛下拿他跟我比，是在羞辱我？”
肖默海依旧站在李天澜身边，保持着微笑，主动开口道：“陛下的奴才也不是谁都能做的，在这一点上，我可以保证我比皇甫先生强多了。
而且...”
肖默海顿了顿，轻声道：“即便皇甫家族如今没有灭族，我这个奴才走出去，分量未必就比您这位豪门之主差了。”
“和他没必要这么客气。”
李天澜道：“持剑家族持剑家族，呵，叫的多了，他们还真以为自己是豪门了，说到底，家奴罢了，皇甫家族的根在北海，瞧瞧，对自己的认知这么清楚，你和他客气有什么意义？”
皇甫翼眼神中猛然浮现出了一丝怒火。
“我不意外你的拒绝。”
李天澜看着皇甫翼，继续道：“但说实话，也没多稀罕你的加入，我邀请你，只是因为你是皇甫秋水的父亲，能明白吗？”
“我还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皇甫
翼笑了笑，他的声音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嘲讽。
李天澜懒得追求其中含义：“所以，机会我给过你，不是我要跟你为敌，而是你要跟我为敌，如此，我就没有负担了。
王天纵，李狂徒，还有你。
我都没有负担了。”
他站起身，伸出手拍了拍肖默海的肩膀：“我的管家是希望我跟你好好聊聊的，毕竟如果论价值的话，你还是有一些的，他可能觉得你是东皇宫插手北海王氏的一个切入点，很好的切入点，如果你加入我们，我们有很多地方可以运作。
但我刚刚的邀请是真的，如果你加入轩辕台，我们不会利用你去运作什么，因为...不需要...咳...咳咳咳...”
他猛然咳嗽起来。
肖默海扶着他想要让他坐下，李天澜摆摆手，站直了身体，继续道：“我现在伤势很重，但如果真铁了心要灭了北海，其实不难，北海所谓的蘑菇，真当我在乎么？大不了引爆，大家一起死好了。
我从来不在乎什么插手北海事务的切入点，因为没什么意义，我只是在等。”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继续道：“王圣宵跟我谈过了，很快他就会出面把你们赎回去，这样也好，你们回去后，北海会更热闹一些。
王天纵还没痊愈，我懒得理你们，等他痊愈后，到时我会亲自上帝兵山，让帝兵山上下鸡犬不留。”
他睁开眼，看着脸色无比难看的皇甫翼，笑了起来：“抱歉，我耐心不好，可能是所有耐心都用在等王天纵痊愈这件事情上了。
我刚刚邀请过你，而你拒绝了我，到时候，我会给你留一个全尸的。”
皇甫翼微微眯起眼睛，突然笑了起来：“陛下是觉得，我怕死？”
“怕死丢人么？”
李天澜反问道。
“不丢人。”
皇甫翼轻笑道：“但有些事情做出来，会让我觉得很丢人，我小时候在帝兵山住了十多年的时间，和天纵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比起他和叶东升，我和他的关系更亲近一些。
王逍遥小的时候，跟在我身后跑了好几年的时间，那时候天纵比较忙，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带着那小子，王逍遥之前就跟我说过，那段时间，他觉得我比他亲哥都亲，可惜王家这老二是个男人，如果他是个女人的话，年纪在大一些，说不定就嫁给我了，你信么？”
李天澜没说话，只是眯了眯眼睛。
肖默海同样若有所思。
“我和北海，和帝兵山之间的感情，你是不会懂的，所以你真觉得...”
李天澜抬起手，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皇甫翼看着他，就这么看着，很平静。
“这不重要。”
李天澜说道：“不需要表现你的‘傲骨’了。”
在傲骨这两个字上，他特意加重了语气，好像是在嘲讽。
皇甫翼的眼神里多了一抹笑意。
“我成全你。”
李天澜平静的说着，转身直接走了出去。
肖默海紧紧跟上，顺手带上了房门。
李天澜在门口站了一会，问道：“老肖你怎么看？”
“皇甫翼最后说的是废话。”
肖默海迟疑了下，轻声道：“意味深长啊...”
“所以我说他有傲骨。”
李天澜嘴角扯了扯：“不过也就这样了，跟我认识的老狐狸比起来，他差远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我不配
房间里空气微微扭曲的第一秒，宽大柔软的床上，正在做日常冥想的望月弦歌已经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眸瞬间变得清明冷静，刚刚突破还不是很稳定的巅峰无敌境剑气丝丝缕缕的扩散了出去。
她的剑气还不足以笼罩整个东皇宫，更不能随时随地的掌控东皇宫所有的风吹草动，可她扩散的剑气却足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笼罩整座城堡。
城堡内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异常。
望月弦歌松了口气，扩散出去的剑气开始收拢，撤回自己的房间，在她身边旋转了一下再次慢慢扩散。
面前的空气在不曾被她自己影响的情况下依旧在轻微的扭曲着，但这一切却仿佛没有丝毫的力量来源。
面前的房间像是突然变得极大，灯光也暗淡了一些，耳旁传来了有些虚幻的水流声，若有若无的力量仿佛如同流水一般缓缓进入了房间，将房间包裹起来，隔绝了其他人对这里的感知。
这种力量...
望月弦歌皱了皱眉，向前几步拉开了卧室的房门，进入了客厅。
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直接来到了门前，打开了房门。
穿了一身宽松居家服的秦微白正站在走廊上，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憔悴和苍白。
两人互相对视着，眼神都很平静。
“不让我进去吗？”
沉默了将近半分钟的时间，秦微白才勉强笑了笑，主动开口道。
望月弦歌沉默着让开了身体，关上门。
秦微白的精神力量和她的剑气交织在了一起，这间房间顿时变成了李天澜感知中的空白区域。
秦微白在沙发上坐下来，呆呆发愣。
“喝什么？”
望月弦歌声音冷淡的问道。
秦微白看了他一眼，完全是一种让望月弦歌极为熟悉但又极为愤怒的语气：“我的习惯，你忘了么？”
望月弦歌眼神恍惚了一下，随即咬咬牙，冷哼了一声，转身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纯净水。
她的目光在冰箱里储存的水果中扫视着，犹豫着，然后开始出神。
她曾经跟在那位发现了她，救了她生命，教她武道，帮她突破无敌境的老板身边好几年的时间，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护着。
她曾经在特定的时间里给她采集过特定的露水，也曾经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的饮食，对于老板的所有习惯，她都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老板的早餐一般都是吃一些营养搭配很均衡的水果，一杯牛奶，偶尔会吃一颗鸡蛋。
午餐相对随意一些，一般都是比较清淡，而且吃的很少。
晚餐大部分都是蔬菜，最多吃点鱼虾，基本上，到了这个时间，老板是不吃东西的。
老板，老板...
望月弦歌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将刚刚拿出来的水又放了回去。
她空着手走到了秦微白面前，在她对面坐下。
秦微白的坐姿有些慵懒，有些安然，看着燃火空着手走过来，她微微挑眉，轻轻嗯了一声，带着质疑。
“我这里没有空运过来经过重重过滤的露水，也没有老板您喜欢吃的蔬菜，这里的东西，怕是配不上您的身份，您不如忍着吧。”
望月弦歌语
气讥讽的开口道。
秦微白沉默了两秒，突然笑了一下，但笑容很勉强。
“你恨我，对么？”
秦微白轻轻说着，她用的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很肯定。
望月弦歌一动不动的坐着，语气漠然道：“不，我只是很讨厌你。”
“我有一段时间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燃火，你不是讨厌我，你就是恨我的。”
秦微白柔声道：“在你心里，我...不，你的老板，应该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
你对我的出现是不满意的，你觉得我的存在抢走了你那位老板的风采，你觉得我不配和她一样，你恨我享受和她一样的待遇，恨我和她享受一样的权力，更恨我在她之后无声无息的取代了她，占有了她的男人。”
秦微白抿了抿嘴，轻声道：“是这样的吧？”
燃火死死的盯着她，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神也变得有些混乱。
“她牺牲了自己，成全了我，把她所有的，荣誉，赞美，权力，甚至是她最爱的男人都让给了我。”
秦微白继续说道：“你觉得这不公平，对她不公平，她死在雪国，死在永恒一剑的剑光里，无声无息，没有任何人知道，也不会有任何人记住，人们只会看到我和天澜双宿双飞幸福美满，她的付出和牺牲不会有人记住，所以你觉得我和天澜是狗男女，我更是鹊巢鸠占的冒牌货，所以你不服气，不甘心，你不止是恨我，还恨天澜，恨一切知情或者不知情的人...”
“那又怎么样？”
望月弦歌声音冰冷：“这难道不应该吗？如果没有老板，你现在算是什么东西？也许你还被藏在昆仑城，又或者...”
“你为什么不从另外一个角度去想呢？”
秦微白笑了起来，很优雅，但却有种破碎般的凄美：“让她牺牲的决定，是我做的，是我要让她去死，我让她成全我和天澜，我要求她把这一切都留给我们，这是我的决定，这样一来，你是不是更恨我了？”
房间里层层叠叠的剑气刹那间变得无比狂暴，但下一秒，所有的剑气都消失了。
望月弦歌倒在沙发上，神色阴郁。
“你明白了？”
秦微白轻声道：“是的，你早就明白的，你的不甘心，只是没办法说服自己而已。
但事实就是事实。
没有人能逼我去死，也没人能逼我成全谁。
我们从头到尾就是一个人，我们的思维是完全一致的，这也就意味着，当她选择去死的时候，我也只能这么选择。
这甚至不需要她来说服我，她考虑的所有事情，任何思路，每一次迟疑和犹豫，到最后下定决心...这种心里转变，也是我的心里转变，我们有一样的思维方式，自然会做出一样的决定，这也就意味着，当她决定要牺牲的时候，我根本无法拒绝，甚至连拒绝的念头都不会出现，我甚至觉得那是对的，因为她觉得那是对的。”
望月弦歌冷冷的看着她。
类似的对话其实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当年她离开幽州去黑暗骑士团的时候，这样的对话也发生过。
秦微白说的这种逻辑，她很难理解，也无法反驳。
但她就是无法接受
“你不是她。”
良久，望月弦歌才平静的开口道：“不用跟我装可怜，我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
“真巧。”
秦微白轻声道：“就跟我一样，我也不会原谅她，永远都不会。
她不需要我的原谅，我也不需要你的原谅。”
“哈。”
望月弦歌有些夸张的冷笑起来：“原谅？你有什么资格说原谅她？难道你觉得她给你的还不够多吗？如果不是老板，你现在只能是凤凰阁的一件商品，不会有任何改变。
现在你是秦总，是林族当代的族长，你的男人是东皇，你在黑暗世界的地位堪比皇后，全世界有几个女人的身份还能比你尊贵？原谅？你是有多么无耻，才能说出不原谅那个给你一切的人？”
“尊贵的身份...”
秦微白用力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你觉得，我会稀罕这种身份吗？对于我来说，从最开始，她就是亲略者，我人生中的亲略者，我也想说我们是两个人，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我怎么反抗？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反抗？
你认为我愿意做秦微白吗？古仙颜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迟早会变成古仙颜？呵，可笑，真是可笑。
你不承认我是她，你们都不承认我是她，那你为什么会认为她经历的一切我也会经历？这难道不是很滑稽吗？
她入侵了我的生活，把我的人生轨迹改的面目全非，她带我进入轮回宫，甚至给我安排了男人。
我能怎么办？你告诉我啊，我能怎么办？
我甚至连拒绝的念头都生不起来你明白吗？她的记忆开始和我的记忆完全同步，她有多爱天澜，我就有多爱天澜，从各个方面，这种感情都是一直存在的，我没有办法拒绝。
我陪他上床，我为了讨好他做各种羞耻的事情，我愿意给他生孩子，这一切我做着都非常开心，但我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我的想法。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想法，因为我的想法，就是她的，她的想法，就是我的，我们是彼此的傀儡，只有一个思想。
我接受了这一切，你觉得我很幸福？我每天的忐忑你看得到吗？”
“现在...”
秦微白突然弯下身子，捂住脸庞哭了起来：“现在一切都晚了，都已经晚了。你们都觉得我和她不是一个人，你们都觉得我不配，你是这样，天澜也是这样...”
她轻轻哭着，很压抑，但却透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助：“可是我爱他，就算没有另外一个我自己，我同样很爱他，我爱的不是东城皇图，而是现在的李天澜，我的男人，但是我要怎么去跟天澜解释？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一切，他根本就不会相信...”
气氛一下子变得死寂。
望月弦歌所有的愤怒甚至是憎恨一瞬间都消失了。
房间里只有秦微白压抑着的细细的哭声。
“他...他知道了？”
望月弦歌缓缓开口。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沙哑：“她为什么会知道...你是废物吗？”
“是。”
秦微白的声音里依旧带着哭腔：“我就是废物，怎么办...天澜，他不要我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无解
好像突然之间就有了种梦想成真的感觉。
可是这一刻望月弦歌却没有丝毫的开心与振奋。
她看着秦微白在自己面前哭出声，被压抑着很低很低的哭声中，她的内心猛地涌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
这明明是她一直期待着的事情才对。
她的内心确实有着强烈的不甘不服甚至是愤恨。
雪国乱局之前。
甚至更早一些的时候，望月弦歌就已经知道了两个秦微白的计划，但是她的强烈反对根本就没有意义。
她有多么的讨厌秦微白，就有多么崇拜真正的轮回宫主。
她知道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轮回宫主内心的恐惧和逃避，她看着轮回宫一步一步的推动着自己的计划，内心一万个反对，但却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然后雪国乱局发展到了终点。
永恒一剑惊艳了整个世界。
那个北海王氏无可抗拒的时代。
那个天都炼狱蠢蠢欲动的时代。
那个李天澜只能在夹缝中努力成长的时代。
统统在那一剑之中被彻底的终结。
照亮了黑暗世界的那道剑光从辉煌到暗淡。
轮回宫主陨落。
轮回宫分崩离析。
轮回宫的主体结构盛世基金开始一步步的靠近当时的东皇殿。
圣徒加入其中。
韩东楼加入其中。
冒牌的秦微白非常自然没有半点破绽的出现在了李天澜身边。
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另一个自己用生命为代价帮她换取的荣耀，地位，甚至是所有的感情。
她高高在上，她地位尊贵，她是东皇宫的女主人。
没有人在意轮回宫主的死活。
这个称呼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正在被整个黑暗世界淡忘着。
只有李天澜和秦微白，在东皇宫的崛起中显得愈发高不可攀。
这样的结局，或许是轮回宫主最想要的。
但却也是望月弦歌最不能接受的。
她心里的秦微白是如此的完美无瑕，如此的风华绝代，那是她心中的神灵与信仰，她本应该站在最耀眼的地方，让全世界低头膜拜，她应该成为传奇，如同太阳。
她可以享受任何待遇，所有瞩目，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得到这种结局。
像是一颗流星，短暂的闪耀过后，是永恒的沉寂。
她应该是太阳。
她怎么可能成全别人？
她又怎么能就那么默默无闻的死在摩尔曼斯的夜幕之中？
她亲眼见证了永恒一剑的剑光。
那煊赫到了极致的一剑，刹那爆发的璀璨光芒之下，望月弦歌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其中的狼狈，卑微，渺小，也可以感受到剑光熄灭之后那一瞬间的眷恋与落寞。
她曾经在事后发了疯一样的去寻找轮回宫主的身体。
可对方的身体似乎与剑光同时消融，再也没有丝毫存在的痕迹。
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是秦微白跟她说的。
所以，她随着那道剑光一起，彻底抹掉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所有痕迹么？
她在乎的，她最舍不得放不下离不开的...
就这么让给了别人？
让给了另一个自
己？
凭什么？！
那个贱人！
她就那么心安理得的出现在了李天澜身边？！
贱人！贱人！
她凭什么就这么心安理得？！
凭什么？！
望月弦歌很难具体描述自己的心态。
轮回宫主一直跟她强调她们两个其实就是一个人，那只是另一个她。
可是在面对秦微白的时候，望月弦歌真的很难向尊重轮回宫主那般去尊重她，非但不会尊重，反而无比的讨厌。
秦微白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小偷，一个手法高明的小偷，轻而易举的偷走了自己老板的一切。
她甚至不止一次动过念头想要杀了她，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可秦微白虽然不懂武道，但精神力量在自保方面绝对是专业的，望月弦歌当时不要说还没到巅峰无敌境，就算她有了现在的境界，也不可能杀得死秦微白。
她也曾经想过不管不顾将这一切全部都告诉李天澜这个什么都没看出来的白痴。
可每一次都在她即将说出来的时候又忍住了。
这终究是老板的意愿，她不愿意接受，可又很难却打碎轮回宫主的意志。
所以在雪国乱局结束之后，她割裂了与轮回宫的关系，去了欧陆，摇身一变，成了黑暗骑士团的黑暗女王。
对她而言，除了宫主之外，没有谁是值得她效忠的，她和轮回宫的其他天王关系也算不上多好，不冷不热的处了那么些年，不过是个熟人而已，宫主已经不在了，那中洲的一切，也就不值得她去留恋了。
她就呆在欧陆，冷冷的看着东皇宫，等着这出完美又拙劣的谎言被彻底戳破的那一天。
他想要看到李天澜知道真相后的痛苦，想要看到这个冒牌货被戳穿之后的无助。
望月弦歌没有勇气去打破这个真相，但她就是在固执的，沉默的等待着来自于命运的报复。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没有征兆，突如其来。
在李天澜真正天下无敌的时候，在东皇宫即将走上巅峰的时候。
望月弦歌深深呼吸。
期待已久的快感没有出现，心里的烦躁反而变得越来越旺盛。
她伸出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沉声道：“是江上雨？”
“不是。”
秦微白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迷茫和对未来的不确定：“天澜...应该是去了故事中的那片时空...他见到了东城...”
“东城？”
望月弦歌眉头紧皱。
“是我和天澜在那片时空的儿子，也是那个时代的天骄，号称剑神，我们的儿子...”
秦微白又哭有笑，语气无比复杂。
“那是你儿子吗？贱人！”
望月弦歌骂道。
秦微白吸了吸鼻子，拿起了纸巾。
“他为什么会...他怎么可能见到他和老板的儿子？”
望月弦歌喃喃自语，无比困惑。
秦微白给不出任何答案。
她可以确定李天澜失踪的这几天，就是去了另外一片时空。
可李天澜到底是怎么过去的，她又怎么可能知道？
“天澜已经知道真相了。”
秦微白喃喃自语，轻声道：“我该怎么办？”
燃火拉开了茶几
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盒女士香烟，抽出一支点上，问道：“李天澜是什么态度？”
“没有态度。”
秦微白苦笑了一声：“我能感觉出来，他应该是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来，集中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这应该类似于武道中的冥想，但是他现在对我好冷淡，他在折磨我。”
“逃避么？”
望月弦歌冷笑起来：“哪怕他超越了巅峰无敌境，但冥想状态怎么可能会一直持续？他的精神总有松懈的时候，一天？两天？他的逃避有什么意义？”
秦微白沉默不语。
“你觉得他会怎么对待你？”
望月弦歌问道，内心愈发烦躁。
这个问题似乎就是她烦躁的根源。
不止是李天澜会如何对待秦微白，而是知道了真相之后的李天澜到底会怎么做。
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只要一想这个问题，她就有些控制不住的烦躁，甚至是狂乱。
“我不知道。”
秦微白轻声道。
她看着望月弦歌，突然道：“你可以帮我吗？”
“我凭什么帮你？”
望月弦歌猛地挑了挑眉，可内心积累的怨气还没有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她整个人就变得有些颓然：“而且我能怎么帮你？帮你作证吗？证明你是真的秦微白，证明老板是假的？你觉得李天澜会信我们的鬼话？”
“你可以帮我解释...”
秦微白用力攥紧了小拳头：“我们可以去见他，你可以解释当初发生的一切，你可以证明我和我是一个人，我们只是两个个体，但却是一个思维，当初的事情是我们共同的决定，你可以帮我解释这一切的不是吗？天澜会接受我的。”
“有意义吗？”
望月弦歌轻声道。
秦微白怔在原地。
“就算你能证明你是你，你又怎么能证明他是他？这个问题是无解的，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隐瞒真相，隐瞒他一辈子。
如今他已经知道了真相，那么所有的解释，也就都没什么意义了。
我不会帮你，我没有破坏这一切，就已经是给你的最大的帮助了。
我也帮不了你，这是你应该得到的下场。”
她重复着自己的话：“这个问题无解。”
秦微白沉默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良久，她才自嘲的笑了笑：“所以，我到底做了什么呢？在你们眼里，在你们所有人眼里，我都是不可饶恕的。
可是...我只是被动的接受了她的记忆，我又做了什么呢？
我曾经说过，天澜知道真相后，会恨我，会讨厌我，会憎恶我...呵...承受这一切的，为什么是我？为到底做了什么？”
望月弦歌眼皮低垂，轻声道：“这个问题无解。”
秦微白站了起来，摇摇晃晃。
她深深看了望月弦歌一眼，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望月弦歌站起身，送秦微白出门。
房门打开的同时，李天澜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
“...认识的老狐狸比起来，他差远了。”
秦微白的身体猛地僵硬了一下，紧紧咬着红唇。
同一时间，李天澜转过头，看到了站在隔壁房门前的秦微白和望月弦歌。
第三百七十七章：为什么
走廊上迅速安静下来。
李天澜的视线扫过秦微白，扫过望月弦歌，三人的目光交汇，谁都没有说话。
秦微白眼眶微红，下意识的朝着李天澜走了一步，但很快又停了下来，愈发无助。
望月弦歌的目光颤动了一瞬，很快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陛下。”
气氛有些微妙。
敏锐察觉到了这一点的肖默海想了想，主动笑了起来：“陛下，今日已经无事，您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李天澜嗯了一声。
肖默海松了口气，转头就走，干脆利落。
李天澜站在原地，默默无声。
他专注到极致的精神力已经紧绷到了极限，正在一点点的，不可遏制的变得松懈。
脑海中各种各样的杂乱念头开始逐渐增多。
秦微白就站在他身边，距离近到了只要他肯转身，就可以直接面对真相。
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逃避。
他不知道自己逃避什么，也不清楚这样逃避是不是有意义，可对于他而言，能够多逃避一秒，都是好的。
他去参加了江上雨的葬礼，去幽州见了李华成，回到东皇宫后去见了轩辕无殇，然后在肖默海的建议下见了皇甫翼。
这一切的行为不能说毫无所获...
但是有些事情，他本来可以不做，或者说，做不做意义都不是很大，也改变不了什么结果。
但他还是想要去参与，随便什么是事情都可以，只要手上还有需要他做的事情，他就可以迟一点面对不得不面对的真相。
拖着。
一直拖到拖不下去的程度。
可是现在...
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跟三位副宫主了解一下注定会变化的情况？
跟林族联系一下确认欧陆的局面？
跟韩东楼聊聊看看现在盛世基金的扩张计划？
没有意义。
这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李天澜深深呼吸，突然自嘲的笑了笑，看着望月弦歌：“咱们聊聊。”
他的语气没什么询问的语气，简单直接的像是命令。
望月弦歌点点头，秀美的脸庞上没有半点表情变化。
李天澜直接走进了望月弦歌的房间。
望月弦歌跟了进去。
秦微白本来也想进去，可刚走了一步，一道坚韧的剑气就已经在房门面前形成了一道屏障，挡住了她的脚步。
秦微白站在原地抿了抿嘴，有些失魂落魄的停在原地，最终靠着墙缓缓坐了下来，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无声的哭了起来。
房门关上了。
李天澜坐在沙发上，他的剑气不受控制的扩散着，如同一只只眼睛，清晰的感知到了门外的秦微白。
他静静的坐着，没说什么，整个人看上去无比空洞。
望月弦歌坐在李天澜面前，同样陷入了沉默。
无论她是燃火还是黑暗女王，她和李天澜之间其实都算不上熟悉，也没什么要说的。
李天澜选择进来，只是不想去面对秦微白而已。
墙壁上挂钟滴滴答答的声音在沉默中显得无比清晰。
望月弦歌主动开口，缓缓道：“你的注意力太紧绷了，继续下去的话不是好事，甚至可能会影响到你的武道根基的。”
李天澜看了
她一眼，没说话。
望月弦歌欲言又止。
李天澜现在的状态就是类似于武道冥想。
唯一的区别是他可以活动而已。
所谓的冥想，就是高强度的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去思考自己的武道变化，剑道理解，各种发力方式，在这种过程中，自己对武道的理解会逐渐加深，同样可以一点点的让自己的意志变得更加坚定，是武道中最重要的一环。
但这却并非是武道的全部。
事实上，高强度集中注意力的过程本来就不应该太长，心神消耗太过严重的话，非但不会有益，自身的武道都有可能不进反退。
“拉法尔殿下还好吧？”
李天澜问道。
他平平静静的语气让望月弦歌微微皱了皱眉。
在李天澜真正无敌之前，确切地说是在雪国乱局之中，那时李天澜把她当成了轮回宫主，对拉法尔，是要叫一声姐夫的。
当然，随着雪国乱局结束，这个称呼自然是没必要了，望月弦歌介意的不是李天澜的称呼，而是在李天澜的语气中流露出来的那一丝陌生和疏远。
这是绝对不应该有的。
东皇宫和黑暗骑士团即便是在雪国乱局之后关系也极为密切。
如今东皇宫已经有了王朝的雏形，如果有朝一日王朝真的会出现的话，所有人都确信黑暗骑士团可以成为这个王朝的重要组成部分。
东皇宫在欧陆的几次行动也都有黑暗骑士团的影子，而在黑暗骑士团最危险的时候，同样也是雪舞君团出手帮助他们渡过了危机。
这种关系，怎么会有所谓的陌生和疏远？
望月弦歌内心一沉，谨慎道：“情况还好，伤势已经稳定住了，这两年大概就能痊愈，甚至有可能更进一步，触碰到巅峰无敌境的门槛。”
李天澜露出了一丝不带什么情绪的笑意，点点头：“恭喜。”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是什么时候突破的？”
“大概一个月前。”
望月弦歌看着李天澜：“事实上在北海决战落幕的时候我就已经有把握突破了，只不过当时伤势严重，等伤势稳定下来之后，突破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恭喜。”
李天澜重复了一句。
望月弦歌嘴角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能感觉出来，李天澜其实不想跟她聊天，但又不想出去面对他应该面对的，所以只能这么拖着，硬生生的耗着。
“黑暗骑士团挺不错。”
李天澜开口道：“等你回去之后，一个巅峰无敌，一个接近巅峰无敌，两位无敌境，也能支撑得起一个超级势力了。
你们曾经对我多有帮助，我会帮助你们稳住黑暗骑士团的根基，欧陆北部和东部，你们如果有兴趣，可以随便扩张，雪舞君团暂时会驻扎在雷基城，如果你们需要的话，他们可以无条件的提供帮助。”
这是，在分地盘么？
望月弦歌的内心有些古怪，但却不得不说李天澜的决定确实足够大方。
欧陆北部本来就是黑暗骑士团的根基，只不过随着拉法尔的重伤，这两年的时间里，欧陆北部已经逐渐被罗斯柴尔德和圣域侵蚀了近半，黑暗骑士团的利益大受影响，如今李天澜要把欧陆的北部和东部都交给黑暗骑士团...
这意味着黑暗骑士团的发展几乎是不受任何限制。
欧陆东
部是什么？
不说别的，只是一个雪国，就足以支撑得起一个超级势力了，曾经的极地联盟的主要框架，就在雪国。
这个框架曾经被北海王氏短暂接手，然后被王逍遥占据，如今又要迎来新的主人了么？
“多谢陛下。”
望月弦歌声音平静的开口道。
“黑暗骑士团还想要什么？”
李天澜沉默了一会，继续问道。
“没什么了。”
望月弦歌忍不住看了一眼李天澜，低声道。
“我还可以为黑暗骑士团无条件做一件事。”
李天澜继续道：“现在就可以，等到我恢复伤势后也可以，具体看你们的需要。”
“你...陛下不必如此。”
望月弦歌深深呼吸，鼓起了勇气开口道：“我当初被追杀的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老板出手把我救了下来。”
她的眼神恍惚了一下，视线也变得有些温柔：“那个时候，我连惊雷境巅峰都不到，我跟在老板身边，名义上是保镖，但实际上，她却是我的老师，她教我剑道，教我剑二十四，那些剑道理念，其实都来自于陛下你...所以，即便我们帮过你什么，陛下也不必如此，这是...应该的，相比于我得到的，我回报给陛下的，并不多。”
“那是她给你的武道，而且还是东城皇图的武道。”
李天澜笑了笑：“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
“陛下您就是...”
望月弦歌嘴角动了动。
“我不是。”
李天澜摇摇头。
他看了一眼门外，抬了抬下巴：“雪国乱局结束后，你和她之间的关系变化我本来是不理解的，但现在，大概理解了。
真正能让你心悦诚服的，只是轮回宫主，而不是门外的她，对吧？
尽管她们某些情况下确实是一样的，但很显然，你并不认可她的存在。
你认为她和你的老板是两个人。”
李天澜的声音停顿了下，继续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和东城皇图是一个人？
那是另一个我，但并不是我。”
望月弦歌沉默了很长时间，才沙哑道：“陛下和她的情况，并不一样。”
“是你的双重标准让我和她看上去不一样而已。”
李天澜语气平静。
“我只是听老板的话。”
望月弦歌低声道：“在老板那里的东城皇图，只是我听到的一个故事，事实上，老板让我帮助的，只是李天澜，所以...”
“所以哪怕你恨我，哪怕你觉得我是白痴，但你也依然会听她的话是么？
所以你当初才会离开东皇宫去了黑暗骑士团，但是在东皇宫需要你，需要黑暗骑士团的时候，你还是会站出来，是这样么？”
“这...”
“说是，或者不是。”
“是...”
“呵呵...”
李天澜笑了笑。
他的声音依旧是平平静静的：“我谢谢你们，但现在，我不需要了。”
他看着望月弦歌，轻声道：“你是知道真相的人，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望月弦歌沉默着，没有说话。
李天澜继续道：“你说，她已经为我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不肯告诉我真相？
她为什么要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