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道路
溪湖迎来了晚霞。
李东城和林清雅安静的行走在湖心岛的边缘，飞扬的风雪在霞光的映衬下美的如同梦幻。
李东城没有说话，可走在他身边的林清雅却能够明显感受到他的变化。
就像是她之前所说的那样，李东城是机械的，死板的，他没有所谓的好奇心，对于未知一直都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不想去看真相，不想探索未知，不想死，也不想活着，那是一种超越了麻木之后的状态，他在日常生活中能自由行动，能回答人的问题，能说话能交流，但心思却从来都不在这上面，他的意识就像是被自己设定成了一种程序，内心沉入深海，用最平静的思维处理着日常的所有问题。
那样的状态下，即便是林清雅主动要告诉他所谓的真相，李东城都听不到，因为他不想知道，懒得思考，自然就接收不到真实的信息，即便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可以知道真相的标准。
而现在，李东城虽然还是不说话，但林清雅却能察觉到他想知道什么，而且不仅仅是关于父亲和母亲，最起码还有她。
同样的状态下，如果李东城的心境没有变化的话，面对今天这一切，他会怎么做？
他或许依旧会关心父亲和母亲，但在知道李天澜的身体稳定下来之后，他不会在要什么解释，至于林清雅，虽然在某一段时间看起来很凄惨，可既然恢复过来，那李东城也不会去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关心过程，也不会关心她是怎么做到的，只要结果符合他的预期，其他都无所谓。
但现在李东城在等着她的解释。
林清雅伸手挽住了李东城的手臂，嘴角含着笑意，手上的动作下意识的微微用力。
“你很开心。”
李东城说道。
“是的呀。”
林清雅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今天有太多值得开心的事情。
她一直担心的弟弟已经顺利开始回归，某种程度上，他等于已经陨落，可在另一个层面来看，他等于是在以另一种带着无限可能的未来重新活一次。
她当着皇曦的面叫他父亲。
李东城开始尝试着从他内心的深渊中走出来。
当这里的事情结束，当李天澜回到那片属于他的时空后，他会告诉李东城所有的真相，轩辕轮回会带着他们进入星空，李东城会成为她的丈夫，而且在战神界的帮助下会以极快的速度成长起来，帮助战神分担更多的压力。
所有的事情都在向着好的方面变化着。
为什么不开心？
有什么理由不开心？
“这才是我的命运。”
林清雅嘴角微微翘起，在灿烂的阳光下， 她整个人似乎都散发着一种极为莹润的光泽。
“你能掌控命运？”
李东城问道，这个问题他问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扯淡。
但林清雅的回答却让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现在还不能。”
她轻声说了一句，能够掌控命运的，是她的母亲，而她距离那个高度，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现在？”
李东城默默的回味着这两
个字。
“如果以后我的运气够好的话，也许能够做到这一点。”
林清雅认真的点了点头，带着些许的骄傲，这一刻她依旧紧紧挽着李东城，可神采之间却第一次有了一抹属于战神界六公主的清高与矜持。
“真的有人能够掌握命运？”
李东城的声音带着一种奇怪的情绪。
“夫君你不信吗？”
六公主笑吟吟的问道。
“我觉得...”
李东城老老实实的说着大实话：“有点扯淡。”
“命运其实很虚幻，因为没有实质，但却又是真实存在的，夫君你认为， 命运是什么？”
林清雅很认真的问道。
不等李天澜开口，她就再次回答道：“开始，过程，终结，这就是命运。注定的开始，有着无数变化的过程，无可避免的终结。所有生物，所有植物，甚至是日月星辰，都会有这样的过程，所以，所有的一切，也就都有了命运。我们掌握着开始，那么无论过程怎么变化，只要能够再掌握终结，那我们就掌握了命运。”
李东城默不作声。
冥冥之中，他似乎在听着一种好像有些不切实际的理念，或者说是处于理论中的东西，如果这也是一条道路的话，那么注定不会是武道，但是他无法确定这种理论是绝对不会存在的。
“夫君问我能不能掌握命运，我的回答是现在还不能。”
林清雅继续说道：“因为我现在只能掌握开始，无法掌握结局，像这样...”
她突然伸出手，接住了空中的一片雪花。
下一刻，附近所有雪花都在朝着林清雅素白的手掌聚拢。
每一片雪花都是李东城的剑气。
可是这一刻李东城却跟所有剑气失去了感应。
雪花在林清雅手掌之中不断聚拢，漫天的风雪，最终在她的手上被极致压缩成了一枚小小的雪球。
林清雅静静的看着自己手里的雪球，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瞳孔中弥漫着风雪：“这是我掌握的开始，在我主动干涉之前，这枚雪球是不存在的，我给了它开始，但却没有办法掌握它的结局，所以我也不能掌控它的命运。”
李东城没什么表情的伸出手，在雪球上轻轻一弹。
天地之间像是突然炸开了一枚炮弹。
小小的雪球瞬间崩裂，散乱的雪花在李东城的力量下无意识的冲进了溪湖，水声轰鸣，平静的湖面骤然之间掀起了滔天的巨浪，视线所及的整片水面都在剑气之下疯狂波动。
“这就是它的结局。”
李东城淡淡道。
林清雅没有反驳什么，只是柔柔的看着李东城，笑了起来。
她的眼神里带着清晰的爱慕，笑容中似乎包含了无数的东西。
李东城弹出去的手指没来得及收回来，而是保持着这个动作，若有所思。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过分解读了什么。
但是林清雅给予了雪球开始，而他给予了雪球结局，两种力量之下，他总觉得最后一幕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夫君似乎有了不同的感悟。”
林清雅柔声道。
“不。”
李东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把基础交给姐姐的时候，姐姐也是这么说的。”
林清雅笑声笑了起来：“夫君的道路如果走到极限之后，也可以尝试一下选择我的道路。”
“你把你的能力教给了姐姐？”
李东城有些诧异。
“这不是能力。”
林清雅歪了歪头，看着李东城：“夫君觉得，你的剑道，是你的能力吗？”
有种朦胧的面纱正在被一点点揭开的感觉。
李东城的思维似乎正在不断的发生着碰撞。
“不是。”
他缓缓开口。
他的剑道确实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的道路。
所谓能力，是只有他独有的。
而一条道路，可以让很多人站在上面，不断前行。
所以林清雅有自己的道路。
它不同于武道，也不是精神力量，而是一种他没有听过，但确实有真实存在着的理念。
可以被很多人接受，学习，掌握着的理念。
“你的道路，适合姐姐？”
李东城问道。
“当然。”
林清雅肯定的点了点头：“姐姐对此也很感兴趣。”
“而且...我们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啊，姐姐想给你生个孩子，我也想给你生个孩子，夫君你又不碰我们，很多时候你都坐在墓碑前动不不动一下的，我们除了伺候你之外，总是要给自己找一些事情做的。”
林清雅声音平和。
她和李东城很快就会进入星空。
东城月自然也不会留在这里。
对于林清雅而言，东城月的问题，根本就不是她接不接受的问题，她自认为自己也没资格对东城月的位置指手画脚，最起码现在在李东城心里，东城月的存在无可替代。
李东城会成为她的丈夫，东城月自然不可能独身一人。
姐弟，血缘，或者其他的一些什么，一旦脱离了人族的概念，在漫长的时光中，这根本就不算是什么问题。
“嗯。”
李东城点了点头：“所以，如果你的道路真的存在的话，那么最终的成就，就是掌握命运吗?”
掌握命运。
尽管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掌控一切，但还是很可怕。
开始，过程，结局。
从林清雅的解释中，过程是很难被掌握的，可只要掌握了结局，所谓的过程，其实根本就不重要了。
相对于武道，这种能力，一时间甚至让李东城都不知道该怎么发表自己的看法。
“掌握命运吗...”
林清雅自己的想了想，笑了起来：“不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只是一个阶段，这种能力发展到极限到底会是什么...现在的我是不知道的，但我清楚，这绝对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不过，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林清雅抬起头，笑着看着李东城：“相对于我的道路，夫君难道不该想一下，你的道路的终点，会是什么风景吗？”
第三百一十九章：回归
李东城的道路就是武道。
这是他最认可的道路，代表着力量，速度，防御，爆发力，一步步的开发自己身体的潜能，囊括了所有的战斗要素，当自身的武道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武道几乎等同于无所不能。
这不是说武道发展到一定高度什么都能做，而是其他道路能做到的事情，武道同样也可以。
这是环境限制和想象力限制，但这却并不能否认李东城的认知是错的。
武道的终点会是什么风景？
李东城沉默了下，轻声道：“我已经站在了武道的终点。”
他的声音平静而自信，带着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锋芒。
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和吹嘘。
从最基础到无敌境，到突破无敌境，再到现在的境界。
李东城的武道一片坦途，他没有瓶颈，也不会遇到瓶颈，他一路突飞猛进到了如今的高度，并非停滞不前，而是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他所在的位置，就是武道的终点。
现在的李东城强大到了什么程度？
他无法感受自己的死亡，也找不到自己的对手，只要他愿意，给他时间，他足以一个人推平整个世界。
或许在这个过程中他会受伤，但却根本就看不到陨落的可能性。
他灭掉了北海王氏。
当北海那几颗最大的蘑菇被宋词在走投无路之下彻底引爆之后李东城还活着的时候，这就已经意味着除了时间，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能够消灭李东城的东西。
所以剑王朝成了全世界所有国度的特战中枢。
剑神的意志覆盖全球。
这个世界有两百多个国度。
但却只有一个王朝。
在他活着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能够反抗他的意志，他是这个世界最大的一片阴影，即便时光流转，沧海桑田，史书之中也会记载着这段所有国度匍匐在一个人脚下的岁月。
尽管他不会有什么命令，可统治与被统治的定义无法改变。
无数的大均，数之不尽的高科技武器，各种阴谋，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李东城就站在这里，他一个人，真的已经拥有了掀翻整个世界的力量。
这就是武道。
这就是武道的终点。
“我现在看到的风景，就是武道终点的风景。”
李东城再次说道，他的声音中满是肯定。
林清雅没有觉得李东城狂妄自大。
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即便是以她的目光来看，李东城现在的位置，也是武道的终点。
“可是...你的前方，真的没有道路了吗？”
林清雅声音轻柔的说着：“夫君你应该感受到了，对吗？”
李东城表情不变，但林清雅却能察觉到他似乎是愣了一瞬。
“前方的道路，还是武道吗？”
李东城有些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掌握命运的人，一开始掌握的，也不是命运。”
林清雅认真道。
李东城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站在你的位置上，你感受
到了什么？”
林清雅靠近了李东城，她的气息甜丝丝的：“我想你应该可以看到前方，但你感受到的前方，应该不会是风景，对吗？”
李东城两颗心脏同时跳动了一下。
他已经站在武道的终点，若有若无之间，他能够感受到前方还有道路，但确实如同林清雅所说的那般。
他感受到的，从来都不是风景。
“压制。”
李东城说道。
他感受到了压制。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全方位的，在呼吸之中，在天地间每一个角落里都存在的压制，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落在他的身上，以一种他近乎无法反抗的方式，压制着他前进的道路。
可道路的尽头，不应该是压制。
道路的终点，应该是虚无，是从未有什么东西踏足过的虚无。
可既然能有压制，那也就意味着打破这种压制，本身就是一种前进的方式，李东城不清楚打破压制之后自己还能走多远，可哪怕只能走一步，那也足以说明他现在停留的位置不是终点。
这只是武道的终点。
从这个终点向前走一步，一切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有可能是真正的终点，也有可能只是一个单纯的.asxs.。
可无论是什么，李东城都可以肯定，那已经不是纯粹的武道。
甚至走出这一步，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连自己还算不算是人类都不确定了。
因为他找不到打破这种压制的方式，不是他不够自信，而是他以最自信的状态可以确定自己找不到办法。
打不过就加入。
而在找不到办法的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融合。
“夫君你不是第一个感受到这种压制的人。”
林清雅轻声道。
“当然。”
李天澜点了点头，他再怎么自命不凡，也不会认为自己是人类有史以来独一无二的。
“事实上，感受到这种压制的人很多，非常多，多的你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想象。有人选择向前一步，与那种压制沟通，融合。这是唯一的办法，因为没有人可以打破这种压制，这是我们一直以来一直在做但却无法做到的事情。所以即便是我父皇，能做的也只是融合。
而这里，我们所在的世界，因为某些原因，它更加特殊一些，这种压制也更强大，你可以理解为是双重的压制，想要打破这一点更不可能，甚至连融合都很难，但如果融合成功的话，收获也将远超想象。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在双重压制之下成功融合的，事实上，即便没有双重压制，也很少有人能够成功，这一步代表的是生与死的界限，也是人与非人的界限。
在走过这一步的人看来，之前他们走过的道路，只是最基础的道路，只有这最后一步，意味着真正的危险。”
李东城看着她，表情很平静，很淡然，很深邃，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但跟他生活过一段时间的林清雅却噗嗤一笑，根据她的了解，李东城每次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其实已经是听不懂了。
“我们回到最开始的话题。”
林清雅柔声道：“夫君你不是第一个感受到这种压制的人，那你知道第一个感受到这种压制的人是谁吗？”
李东城眼神怪异的看着她：“难道你知道？”
“当然，是父亲。”
林清雅语气非常肯定的示意了一下木屋李天澜的位置：“真正第一个感受到压制的人，是父亲，他也是第一个选择融合并且成功的人。”
李东城觉得有些荒唐，那是一种发现了致命漏洞之后的复杂情绪：“你说的是我们这片时空中的父亲？”
木屋中的父亲来自于另一片时空，他的境界现在还不如自己，所以李东城坚持认为林清雅说的第一个发现压制的人，是他们这片时空中的李天澜。
可如果当初李天澜真的发现了压制并且成功融合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死？
李东城自己都没有融合，但现在即便是蘑菇都没炸死他。
而当初的父亲，只是被母亲刺了一剑，然后就陨落了？
这是讲笑话吗？
当初的父亲或许没有站在自己现在的高度，但绝对已经很接近了。
“如果你想看的话，我随时都能给你表演一下，我亲自表演， 也可以你自己来，你随时都能刺我一剑，心脏，大脑，随便哪个位置，刺多少剑都可以。”
李东城声音平静的说道。
他完全可以随便来，能刺死他才是怪事。
林清雅默默的看着他，轻声道：“我说的父亲，不是两片时空中的父亲。而是最开始的父亲，与时空无关，不，确切地说，是与空间无关，与时间有关，是最开始时，很久远很久远之前的父亲。”
这话听起来有种明明第一次听但却又无比耳熟的感觉。
李东城尝试着理解并且翻译了一下林清雅的内容，最终确定自己的感觉其实没错。
“所以...”
李东城说道：“你是在说，转世？”
世界一下子玄幻起来了。
刚才还在好好的聊武道，这一下子就牵扯到转世了。
这个过程中李东城什么都没错，他只是喘了口气，然后世界突然就变了。
他也不知道是林清雅有问题，还是自己喘的那口气有问题，总之就他妈全变了。
“不是转世。”
林清雅很冷静的摇摇头：“如果是你理解的那种转世的话，父亲其实已经不是父亲了，但我说过，父亲就是父亲。哪怕是不同的时空，哪怕时间再遥远，父亲一直都是没变的。”
“转世的说法一直都不存在，这种说法，其实就意味着对方已经彻底的消亡了，新生的人与原来的人根本不会是同一个人。”
“那你在说什么？”
李东城问道。
“我说的是回归。”
林清雅看着林十一：“是组成我们身体，组成我们记忆，组成我们思想的物质再次组合在一起的回归，父亲就是在回归。”
“这与转世完全是不同的概念，而夫君你现在之所以能站在这个高度，同样也是因为父亲的原因，很大的原因。因为你现在做到的这些，如果没有父亲的话，那你需要在融合成功之后，才能做到。”
第三百二十章：这就是世界
李东城的表情变得更加淡然，眼神也变得更加深邃。
这一次林清雅没给他留面子，只是歪着头，柔声道：“夫君又听不懂了吗？”
“能理解大概意思。”
李东城说道：“但是没办法理解其中的逻辑，你的意思是，我能站在现在这个高度，是因为父亲？”
“你可以凭借自己的天赋走到现在这种高度，但你能有现在的实力，是因为父亲。”
林清雅解释了一句，突然问道：“夫君你觉得你最强大的地方是什么？”
李东城愣了愣。
他最强的地方自然是他的武道，他刚准备回答的时候，却意识到了林清雅这句话的意思。
武道，也是有侧重的。
他的剑气可以轻而易举的毁灭一座城市。
他的意志能让他在最残酷的环境下依旧保持冷静。
他的体力无穷无尽。
他的速度一旦全力爆发，可以轻而易举的打破音障。
但这一切其实不是最强。
如果只是有这些，他或许依旧可以建立剑王朝，但这样的剑王朝却很难成为全球所有国度唯一的声音与意志。
他最强的地方，在于防御，不，确切地说，是生存能力。
他感受不到自己的死亡与衰弱。
当他穿过蘑菇爆炸的中心依旧屹立在世界面前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已经很清楚，没什么东西能杀死李东城，而李东城却可以横扫一切障碍去杀死他们。
这才是这个世界臣服在他脚下的原因。
“你是说，我的身体？”
李东城问道。
“是的。”
林清雅点了点头：“其实没有什么东西是不死的，可限制在某些环境之下，这个环境里确实不会有什么能够杀死你的力量，这才是你最强的地方。
但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环境，本不该出现你这样的身体，这是被整个环境所排斥和压制的，你想要拥有这样的身体，正常情况下，只能离开现在的环境，在允许拥有这种身体的环境里完成蜕变。
我不知道夫君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是说...”
李东城打断了林清雅的话：“你的意思是说，除了我之外，就算其他人同样走到我现在这个高度，他们会跟我有着同样的战力，但却不会拥有我这样不死的身体，对吗？”
“是的，就是这样。”
林清雅点了点头：“战力和道路是你自己的，但你的身体，严格意义上来自于父亲的传承，当其他人需要融合那种压制才能向前走一步的时候，夫君你已经因为父亲的原因提前拥有了往前一步的能力。
你可以将这理解成是一种遗传的特质，不止是现在，如果你决定继续向前，当你走到下一个阶段的时候，同样也可以提前获得下下阶段的能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
李东城表情有些复杂：“没有瓶颈？”
“是的，没有瓶颈。你是父亲基因的延续，所以这样的传承，在你真正达到某一个领域之前，不会遇到瓶颈。”
这样的例子并不是单一的。
李东城是皇曦与曦白的第三个孩子。
而在他之前，李东城自己都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大哥。
他的姐姐如今是时空回廊的长公主，甚至可以说是她那条道路上最重要的代表性人物之一，已经接近了触及权柄的高度。
而他的大哥，如今是时空回廊的并肩王，也是时空回廊目前仅次于那位大帝的战斗力，根据战神界的消息来看，那位已经在外界眼中消失了很长时间的并肩王已经开始尝试着掌控权柄，甚至有好几次，战神都已经有了感应，很显然，对方即便如今没成功，也只差最后的小半步了，等到他成功之后，三大至尊也将要变成四大至
尊了。
不止是他们，就算是林清雅自己，或者林十一，又或者轩辕无殇，都是这样的例子，掌控着权柄的至尊可以将自己的血脉力量通过权柄传承下来，赋予自己的孩子，他们的后代在成长过程中根本不会遇到瓶颈，而是自然而然的突飞猛进。
这种进度可以一直让他们成长到凝聚自己的真实烙印之前。
也就是八级权限。
李东城能够拥有不死的身体，这已经超越了他本身的所处的高度，这就是来自于李天澜的血脉传承。
如果没有这种传承，这种不死的身体，也不可能出现在如今的真实环境里，绝对的无敌是不现实的，但也是他们一直追求的。
“所谓不死，也不是真正的不死。即便是父亲当初也会陨落然后回归，夫君你现在的不死，只是因为在这个环境下很难有杀死你的力量而已。”
林清雅继续开口道：“不死的身体是你目前最强的地方，可你最大的优势，则在于你本身的剑道，父亲的传承可以给你根基，但决定未来的，永远是你自己。”
“杀死我的力量...”
李东城看着林清雅：“你呢？你可以做到吗？”
林清雅沉默下来。
她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轻轻点头：“在眼下的环境里，很难，唯一的办法，是我以我的生命为代价，这样我是可以杀死你的。”
“眼下的环境...”
李东城笑了，他笑的很僵硬，但嘴角的弧度却无比明显：“如果换一个你所谓的环境呢？”
林清雅再次沉默。
可随即意识到沉默有些不合适，他点了点头：“我可以在原子层面彻底毁灭你，你的身体是不死的，但如果组成你身体的物质不存在了，那你也等于是被完全毁灭了。
这就是武道的未来，跨越你现在的界限，这条道路今后的每一次蜕变，都等于是让构成自身的原子变得更加坚固，更加难以被毁灭。当武道突破了最终的界限，组成你身体的每一颗原子都将有着只属于你的烙印。
那样的你会陨落，但总有一天，那些带着你烙印的原子会再次组合到一起，你的身体，思想，记忆，都不会有半点改变，这就是回归。”
李东城眨了眨眼睛。
世界好像一下子从玄幻变成了科幻。
原子...
什么鬼东西？
“父亲现在的状态，就是你说的回归？”
李东城迟疑了一下。
林清雅坦然的点了点头：“是这样，不过父亲的情况很特殊，他是第一个打破了武道界限的人，那个年代很久远，在历史记录之前，在神话传说之前，人族刚刚诞生的时候。”
“......”
李东城睁着眼看着林清雅。
好，很好，非常好。
科幻变成洪荒了。
可以，真的可以。
李东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思维现在已经跟不上林清雅的节奏，只能做了个你继续的手势，心态完全像是在听神话故事。
“父亲的状况就是这样，他曾经在不止一条道路上走到真正的尽头，也包括了武道，所以组成他身体的每一颗原子，都被他打上了属于他自己的烙印。
其实在我看来，所谓的灰飞烟灭，并不是彻底的毁灭，当我们陨落死亡，组成我们身体的原子会完全分散，飘洒在宇宙的每一个角落，活着的我们是我们，死后的我们，也许就是构成日月星辰花草树木的一部分。
而曾经构成父亲身体和思想的原子被他打上了属于他的烙印，这也就意味着那些原子，只能跟属于父亲烙印的原子相互组合，所以空间没有意义，时间也没有意义。
因为当这些原子再次组合到一起，父亲就是父亲，即便是在最细微的角度来看，都不会有什么区别。”
林清雅认真的看着李东城：“所以，没有两个时空中的两个父亲，因为构成他身体的原子是独一无二的，他就是夫君真正的父亲。”
“很神奇。”
李东城沉默了足足一根烟的时间，才简短的评价了一句，这是他唯一能想出来的评价。
他默默的思索着，半晌，才再次开口道：“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你们的世界，确实很精彩。”
“真正看到世界真相的人，不会觉得世界精彩。但我们的人生，确实有着无限的可能。”
“但这跟你压制父亲的境界有什么关系？”
李东城突然道。
林清雅犹豫了一会，轻声道：“因为目前组成父亲的原子在父亲身上并不完整，还有很重要的一部分，目前没有在他身上，这种情况下，他如果突破，这片时空中发生的一切只会再次重演，父亲会陨落，而再次杀死父亲的，还会是母亲。”
李东城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他很不习惯笑，因此此时的表情有些古怪，只是他的容貌实在太完美，完美到即便是古怪的表情，让人看上去也觉得有些目眩神迷。
“这是故事吗？”
李东城问道。
“这是事实。”
林清雅语气认真。
李东城不置可否，淡淡道：“我需要证据，你有么？”
林清雅挽着李东城的胳膊紧了紧，一道无形的气息从她身上扩散出来，将他们两人完全笼罩。
温暖，朦胧，变幻。
各种气息相互纠缠，就像是将两人完全保护起来。
李东城微微挑眉，剑气在他身边汇聚，同样也将他和林清雅都保护起来。
双重保护之下，林清雅看着李东城，轻声道：“夫君确定要看证据吗？”
李东城点了点头，毫不迟疑：“当然。”
“其实很简单的。”
林清雅轻声道：“父亲将组成他自己的原子都打上了自己的烙印，在我们的世界，夫君你知道这种烙印叫什么吗？”
李东城的身躯微微紧绷，因为他感觉到林清雅的身体也开始紧绷，似乎在防备着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林清雅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们将这种烙印叫做...”
无穷无尽的雷鸣在晚霞之下轰然炸开！
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整个世界在巨响之下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可李东城却第一次在这种巨响中确切听到了林清雅的声音，很低微的声音，但在雷鸣之下却愈发清晰：“真实烙印。”
“轰！”
溪湖的上空刹那间风起云涌。
晚霞仿佛在一瞬间彻底消失。
一望无尽的天际已经完全转变成了阴沉的幽蓝色。
密密麻麻的光芒在空中不断闪烁，几乎是眨眼之间，溪湖上空已经变成了一片雷海。
没有云层，没有风，只有最纯粹的雷光在空中不断翻腾汇聚。
这一刻，李东城清晰的感受到了压制，那是一种世间万物似乎都在企图压制着他的感觉， 而在这种压制背后，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浩瀚的难以形容的意志，它至高无上，无处不在，不可抗拒。
那道意志夹杂着莫名的压制轰然间压了过来，带着清晰的震怒与厌恶。
真实烙印。
在星空之下，在人族之中，这个词汇是巅峰战斗力的代表。
而在世界眼中，这个词汇，本身就代表着不可饶恕的亵渎。
林清雅冷笑起来。
她抬头看着天空，身上的气息无止境的上升，带着一种仿佛敢于对抗一切的傲慢与凛然。
只是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如风。
“感受到了吗，夫君。”
她轻声说着：“这，就是世界。”
第三百二十一章：快死了
李东城浑身上下的汗毛几乎是在一瞬间全部炸起。
这是一种完全发自于本能的恐惧。
他的内心依旧冷静，可身体的本能却在不断的颤抖着，想要躲避着什么。
整个世界撕破了朦胧的面纱，第一次正式出现在他面前，那种肆意张扬的震怒带着无法想象的庞大，冥冥之中李东城觉得周围像是多了无数双眼睛。
它们遍布天空，覆盖地表，取代湖水，融入空气，他感受到的一切，全部都成了密密麻麻的眼睛。
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他和林清雅，在眸光转动之间，流淌着最纯粹的毁灭气息。
“它盯上你了，夫君，你看，它在跟你打招呼。”
林清雅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无比冰冷的笑意。
世界瞬间变化。
漫天的雷光与眼睛一瞬间消失。
但李东城的身体却猛然绷紧到了极限。
他无法形容这一瞬间的感觉，刚刚仿佛充斥在全世界的雷光只是表象，当雷光完全消失，真正的危险以一种无从躲避的方式轰然降临。
天地像是有了明确的意志，四面八方，全部都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如同灭绝的诅咒。
林清雅上前一步，主动贴紧了李东城的身体。
李东城现在已经有了看到真相的实力，但却还没有可以直面恶意的能力。
所有的恶意一刹那完全降落在了林清雅身上。
林清雅看起来很娇弱的身体内部传出了密密麻麻的破碎声，她靠在李天澜怀里，声音平静道：“你看到它的时候，它也看到了你，这是我给你看的证据，夫君，你后悔吗？”
李东城伸手搂着她，眯起眼看着再次变得风平浪静的天空，缓缓道：“听你的意思，我看到它，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这意味着夫君你的平静生活被打破了，这是我一直想要的，我希望你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在你看到它的时候，你就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陨落，要么离开。”
林清雅低声道。
“离开？去哪？”
李东城低头看着她。
“去我的世界，一个可以让你更进一步的地方。”
林清雅在李东城怀里抬起头，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笑意却无比动人。
李东城沉默了一下，静静道：“如果我不走呢？”
“会死的。”
林清雅抱着李东城的手臂紧了紧，轻声道：“就像是父亲和母亲那样。”
李东城的瞳孔微微收缩。
林清雅带着他绕了一个圈，看到了他没看到的风景，兜兜转转，话题终于回到了他最开始的疑惑上面。
“父亲当初到底是怎么陨落的？”
“你可以说是母亲杀的，也可以说是刚才你看到的那东西杀的。”
林清雅轻声道：“当然，夫君觉得母亲是为了你杀死的父亲，也不能算错。”
李东城抿了抿嘴唇，眼神微冷。
“无论哪一条道路，当走到一定高度的时候，都可以在组成我们身体的原子中打上只属于自己的烙印，我们将这称之为真实烙印，而这种行为，在世界的眼中，等同于最大的冒犯与亵渎。
目前来说，父亲的真实烙印是最特殊的，因为他第一个发现了世界的真相，第一个凝聚了真实烙印，变成了理论中的不死不灭的存在。
在世界的眼里，父亲就是最大的禁忌，所以在漫长的时光之前，世界毁灭了父亲，但却无法毁灭他的真实烙印，那些构成了父亲身体和思想的原子，也成了被世界特别关注的东西。
真实烙印几乎无法被毁灭，但这并不是绝对的，毁灭真实烙印最好的方式，就是阻止父亲的回归。
回归者带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真实烙印，但是在他们达到一定高度之前，他们没有办法重新加固这些烙印，所以只要在他们回归并且达到某一高度之前一次次的杀死他们，真实烙印就会被淡化。
而父亲的情况，比我说的这种情况更加特殊一些。”
林清雅抬起头看着李东城：“我说这些，夫君可以理解吗？”
李东城没有说理解或者不理解，只是问道：“父亲哪里特殊？”
林清雅继续讲了下去：“母亲和父亲是同时存在的，世界毁灭父亲之前，先毁灭了母亲，而为了让母亲能够顺利回归，父亲将自己的一部分真实烙印，放在了母亲那里
。”
“母亲没有你说的这个真实烙印吗？”
李东城突然问道。
林清雅声音一滞，有些迟疑。
真实烙印是中立阵营巅峰强者的标志，也是他们能够对抗世界的底气。
曦白当然也是巅峰强者，甚至从目前残存的一些资料来看，曦白当初甚至已经掌握了权柄。
可问题是，曦白根本就不是中立阵营的巅峰强者。
她的道路属于秩序阵营，也是目前唯一一个疑似掌握秩序权柄的人族。
秩序阵营的巅峰强者需要真实烙印吗？
这个问题如果换一个方式来问的话...
一个没有思想的人，需要大脑吗？
林清雅仔细的想着该怎么跟李东城解释，慢慢的开口道：“母亲的道路与我们所有人都不同，她肯定是有类似于真实烙印这种东西存在的，我们也可以将她拥有的称之为真实烙印，可实际上，两种烙印本质上是有区别的，我们的真实烙印作用于自己，而对于母亲来说，她身上类似于真实烙印的东西，应该作用于世界。”
“我不懂。”
李东城说道。
“事实上，对此我们也很难给出合理的解释，这是我们的知识盲区。”
林清雅苦笑了一声，曦白当初已经疑似掌握了权柄，这意味着什么？人族乃至中立阵营的无数种族，掌握秩序阵营的权限不是不可以，但尽头就是八级权限的巅峰，九级根本无法掌握，更何况是权柄？
除了曦白自己，没有人详细解释她的问题。
“我只能大致说一下，父亲的真实烙印，等同于是自己靠自己回归，而母亲的真实烙印，应该是回归世界才对。所以当母亲毁灭之后，父亲将他自己的真实烙印放在母亲那里，以自己的真实烙印隔绝了母亲与世界的联系，那样的情况下，父亲的真实烙印就已经相当于是母亲的世界，母亲也可以借此完成回归。”
林清雅缓缓说着，只是这一次她的解释中多了一丝不确定性。
李东城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一些。
他刚刚出生被母亲抱在怀里的时候就听母亲说过类似的言论。
父亲就是母亲的整个世界。
“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是非常特殊的，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现在的环境，在世界眼里，等同于是不存在，它大概能够模糊感知到，可却很难施加影响。这是一种对我们的保护，也可以说是压制。
事实上，夫君你目前所感受到的压制，应该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环境的压制。我们将这里称呼为真实环境，在真实环境下，即便是世界的目光，也会被短暂隔绝，父亲的真实烙印被世界特殊关注，而将父亲的真实烙印放在这里，即便是世界，也很难找到，前提是父亲的真实烙印不要失去平衡。”
“对于其他人的真实烙印来说，这其实并不难，可对于父亲来说，这却并不容易...”
李东城内心一动，隐约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因为父亲的真实烙印有一部分在母亲那里？”
“是的。”
林清雅深深呼吸：“父亲的真实烙印分散成了两份，这种情况会持续到父亲正式回归，离开真实环境之后才能重新变得完整，而在这之前，这两份真实烙印必须保持着某种平衡，这种平衡很难解释，但你可以理解成是战力上的平衡。
父亲的武道和母亲的精神力量每一次突破，潜藏在他们体内的真实烙印都会蜕变，这种蜕变在三级...在超然境和所谓的天骄境界之前并不会很明显，可一旦跨越这个界限，世界会第一时间察觉到被它特殊标记过的真实烙印出现了问题。”
“分成了两份的真实烙印，对于世界而言绝对是巨大的惊喜，所以我们必须要维持父亲和母亲之间的平衡，换句话说，我要压制父亲的境界，在母亲进入超然境之前，父亲不能突破。”
李东城沉默着，半晌，他才缓缓道：“可是我记得，刚刚父亲告诉我，母亲已经是超然境了。”
“父亲说，母亲叫秦微白。”
林清雅的声音安安静静的。
李东城的眼神瞬间凝聚，直直的看着林清雅。
“夫君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林清雅轻声道：“我说的母亲，是轮回宫主，而不是另一片时空的另一个母亲。另一个母亲进入了超然境，但我说的母亲，其实没有陨落，她现在还躺在林族的生物试验室内
。”
“两个母亲...”
李东城脸色有些怪异，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这也是我们无法解释的原因，因为正常情况下，现在陪在父亲身边的母亲是不应该存在的，唯一的解释，是母亲身上的真实烙印的问题，但是无法确定。
不过第二位母亲的存在正好可以帮助我们保持平衡，父亲目前之所以没有突破，就是因为我们压制了他的境界，这件事情我在做，另一片时空里肯定也有人在做，父亲体内的第二颗心脏，目前其实就是在承担着这种作用，储存父亲的生机，在受伤时爆发出来，同时压制他的突破。
这样等到真正的母亲醒过来，因为两位母亲同步的原因，母亲也会进入超然境，而父亲也会在第一时间突破进入天骄的领域，真实烙印达成平衡，等到他们在各自的领域再次进入巅峰，正式回归，那么所有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林清雅自己说着说着，眼神也变得有些恍惚。
这一切仿佛太巧了一些，巧合的像是父亲母亲的关键节点上被人安排了命运一样。
“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而且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而夫君的这片时空，你所经历的，则是两份真实烙印失衡的结果。
父亲在这片时空中先一步突破，成了那个时代的天骄，而母亲...母亲其实也可以突破的，只是父亲在这个时空中想要教母亲武道...所以母亲突破超然境的时间，变成了她成为巅峰无敌境的时间。
真实烙印失衡，世界自然会察觉到问题，它很难干涉我们现在的真实环境，但是他可以干涉真实烙印...
用母亲的真实烙印，去干涉父亲的真实烙印...”
李东城脸色再次变得复杂。
“所以...”
林清雅默默道：“母亲当初杀死父亲，确实有着昆仑城，北海王氏以及李氏的因素，但同样也有真实烙印被干涉的因素，当真实烙印失衡的时候，父亲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即便当初古行云不会用你来威胁母亲，日后也会有其他的事情出现来形成母亲杀死了父亲的结局，失衡的真实烙印相互碰撞，一旦成功，就等于是父亲被世界毁灭了两次。这种事情如果在多发生几次的话，即便父亲的真实烙印，也会被完全泯灭的。”
“呵...”
李东城笑了起来。
林清雅的解释他还需要时间来慢慢消化，但核心的意思，他却懂了。
真实烙印，无疑是最核心的东西。
“有这么重要吗？真实烙印？”
李东城语气中意味难明。
“夫君你现在层次还不够高，你不会懂真实烙印意味着什么，也不会懂组成了强者身躯的那些原子意味着什么。”
林清雅轻声道：“组成了强者身躯的原子或许很小，但其质量，每一颗原子甚至可以造就整片星河，当强者给自身的原子打上烙印的时候，这就意味着这些原子不在属于世界，而是属于他们自己。
本质上，这是对世界的掠夺，世界当然会愤怒，但我们也需要生存。
而夫君你现在已经被世界注意到了，你没有真实烙印，但在世界眼中，你具备今后拥有真实烙印的巨大威胁，所以，如果你选择留在这里的话，世界即便付出代价，也会透过真实环境来试图影响你，虽然这很难，但并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你希望我离开这里？”
“是的，离开。”
林清雅有些期待：“离开这里，打破你现在的极限，当你可以凝聚真实烙印的时候，父亲母亲也已经回归了，到时我们一家人可以在一起，夫君，这样不好吗？”
一家人...
李东城身体颤抖了一下。
“离开...离开这里，要去哪？”
他轻轻说着，目光有些迷茫。
“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林清雅握住李东城的手掌：“这个世界很大，而这里，只是世界的一粒沙尘，这里是你的世界，但我们该离开了，因为总有些事情要发生，无法阻挡。”
“什么事情？”
李东城转头看着她。
林清雅同样转头。
她迷蒙的目光望着天边的晚霞，望着溪湖的飞雪。
良久良久，她的声音才如同梦呓般响了起来：“这个世界...
它快死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恨
李东城停了下来，挥散了空中的风雪。
他在柔软的草地上随意坐下，看着远方的夕阳与晚霞，整个人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仿佛失去了所有情绪，再次变成了一尊雕像。
林清雅在他身边蹲下，双膝并拢，手臂交叠在一起放在膝盖上，她的脸庞枕着自己的手臂，歪头看着李东城的侧脸。
柔顺的长发随着溪湖的风吹了起来，飞扬的青丝丝丝缕缕，被染上了云霞瑰丽的光彩。
这幅画面安静的有些唯美。
林清雅抿了抿嘴唇，目光变得更加温柔了一些。
这种状态下的李东城安静的有些不真实，就像是随时都会消散在风与夕阳里，变成最绚烂的模样。
林清雅偷偷笑了一下。
他的父皇当初告诉她奇迹之城有个人值得她关注一下的时候她的内心其实很平静，不抗拒，也不欣喜。
战神界没什么联姻的传统，即便他们与人皇宫的关系很好，但子女之间的感情，大多数也都是出自于自愿，这不是说战神不干涉子女之间的选择，事实上，恰恰相反，当他发现出色的年轻人的时候，往往也让子女试着跟对方接触一下。
这完全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不包含什么利益观念，只是单纯的认为自己的儿子或者女儿跟对方在一起会很不错。
但如果双方没什么感觉的话，战神也不会强制要求什么。
所以当战神第一次跟林清雅提起李东城的时候，林清雅只是笑了笑，根本没当回事。
那个时候她正在构建几个星域的大型星门，还要规划星图，每天所见，都是茫茫的星空，身为战神界的公主，享受荣耀的同时注定要承担更大的责任，她哪里有什么心情去关注一名自己都不认识的异性？
她不觉得自己需要什么男人，也不需要什么依靠，站在八级权限的巅峰，六公主的实力即便放在整个战神界都能排在前十，她自己就是自己的依靠，就算是想要繁衍后代，她也应该是进入巅峰权限可以留下血脉传承的时候才会去考虑这些。
她本以为自己的态度可以让父母明白自己的意思，可没想到的是，父亲竟然连续跟她提了好几次，要她关注一下奇迹之城的一个年轻人。
六公主有些无奈，也有些恼怒，她规划好了星图，完成了任务，闲暇时间终于打开了父皇送给她的资料。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确切地说，她在那份资料里面终于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
这其实是她一直以来都很迷茫的事情。
她一直想要变强，想要突破，想要活下来，守护人族，守护战神界。
可说到底，她想要的这一切，都是生存压力之下衍生出来的东西。
除此之外，林清雅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是公主，地位，权力，财富，实力，她什么都有，她的人生处在一种圆满状态，除了状态特殊之外，她的天资是兄弟姐妹们中最好的，如果在加上一点运气，是有机会踏足巅峰权限的。
男人，她真的不需要，漫长的岁月里，她见过太多所谓的天才和后起之秀，但和她自己比起来，其实也就这么回事。
她知道能够让父亲反复提起来的年轻人肯定不一般，也许有极大的来历，或者有着让父皇都不得不重视的天赋，又或者其他什么。
但是那又怎么样？
就算对方的天资可以超过自己，就算他今后的成就能够比肩父皇，那又怎么样？
她不需要。
这个理由就够了。
而这
一切，直到她看到李东城的资料之后才明白...
其实她不是不需要男人。
只是她之前见过的男人...
都不好看。
就是这个原因。
六公主一下子就从不感兴趣变成真香了。
资料里面其他东西，六公主甚至都没看。
皇曦的儿子，未来的至尊，巴拉巴拉...
随便什么，六公主不在乎。
主要是...资料里的小哥哥真的很好看。
完美继承了曦白基因的李东城并不阴柔，而是一种看到就会让人觉得非常舒服的干净与完美。
他的每一个角度似乎都符合着人族的审美，让人有种打心眼里的愉悦和赞叹。
什么天赋之类的林清雅不感兴趣。
真正瞬间征服她的，其实是李东城的颜值。
在颜值方面，甚至就连她的父皇，都没有李东城这么能打。
所以她来到了奇迹之城，第一次见到了李东城就有些控制不住的喊了一声夫君。
她当时的表现极为自然，没人能想象到这句称呼出口的瞬间她到底有多么的羞耻尴尬。
那是一种激动之下把心里话喊出来的手足无措，至今想起来，林清雅都有种社死的感觉。
有些唯美的静谧中，林清雅吃吃笑了起来，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庞，笑的像是一个花痴：“夫君，以后你只许有我和姐姐，其他人都不可以了，知不知道？”
她的声音尾调带着抑制不住的上扬，有种发自内心的娇俏与快乐。
今年的李东城其实已经四十岁，但容貌看上去就像是三十岁出头，等到他离开奇迹之城踏入新的层次，气息的蜕变注定会让他的颜值更加能打。
林清雅完全可以想象到李东城去了战神界后的情况，那里毕竟不是奇迹之城，李东城短时间内注定不会在有让人敬畏的无敌光环，到时候凭着这张脸，不知道有多少不知死活的妖精们要凑上来，六公主的威慑力怕是都不好使。
要和姐姐商量出一个严防死守的办法才行。
林清雅轻轻咬了咬嘴唇，她看着李东城，就像是看着一片绝无仅有的宝藏，有些得意，有些窃喜，又有些怕跟其他人分享的忐忑。
李东城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林清雅之前说的那一切信息量太大，那种冲击力至今还在冲击着他的内心，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些内容，真实环境，世界，恶意，真实烙印，父亲与母亲，离开这个环境，世界快死了...
所有信息不断纠缠，一片混乱，他需要整理出头绪来，哪有心情去回应林清雅的微妙心理？
“我如果要离开的话...”
李东城认真的思索着：“应该怎么离开？”
“看夫君的意思。”
林清雅眼神亮晶晶的：“如果要低调一点，我们随时都可以走，没人会发现。如果高调一些的话，我也可以让全世界都见证这一幕。”
她从自己的脖颈中摘下了一根项链递给李东城。
李东城接过来看了一下，项链的吊坠是一个米粒大小的金属，看上去像是钻石，又像是水晶，晶莹剔透。
“这是我的行宫，目前被折叠起来了，如果展开的话，可以变成一艘小型飞船。夫君想要把它变大也可以，它最终的体积甚至可以装下整个奇迹之城，如果还要其他场面，这里面甚至还有一支舰队...”
林清雅语气有些兴奋。
“奇迹之城？”
李东城挑了挑眉
“这是我们对这片环境，这颗星球的称呼。”
这颗星球...
之前说的换个环境什么的，意思或许很清楚，但只有林清雅这句话，才真正明显的指出了换个环境的意思。
离开这颗星球，去往更广阔的世界。
飞船，舰队，星球...
“所以，你是外星人？”
李东城忍不住笑了起来：“真的有外星人？”
他的语气到是没什么不信的情绪，只是有种新奇。
“我是人。”
林清雅认真道：“虽然不是在这颗星球出生的，但我的父皇就是从这里离开的。”
她看着周围的环境，突然有些感慨：“夫君，世界很大，奇迹之城只是世界的一粒沙尘，甚至还要更小，这里在世界目光之外，是创造奇迹的地方，也是起源之地，但如果将这些都抛开的话，说白了，这里其实就是一个目前接触不到星际信息的地表文明，以星空的格局来看，这里没什么新奇的，甚至可以说是落后的。
我确实来自于这颗星球之外，外星人...呵...其实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这么大的世界，星球，星区，星河，星系，星团，星域...无数个星域纵横交错，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行星与恒星，亿万兆星辰相交辉映，这么大的世界，到底是要多么傲慢的人，才会认为人类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智慧生物？又是多傲慢的思想，才会认为这里是整个宇宙的中心？”
李东城仰头看着天空，怔怔出神。
他深邃的瞳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向往。
“父亲母亲，能回归吗？”
他轻轻问道。
“可以的，目前一切都很顺利。”
林清雅点了点头：“事实上，如果不是这片时空发生意外的话，父亲母亲在突破后，就会遇到他们的引导者...所以在属于父亲的那片时空里，他们的引导者已经在他们突破之前就出现了，提前干预，杜绝了所有意外，夫君，相信我，以后我我们一家人会在一起的。”
“关于母亲的事情...”
李东城突然道：“两个母亲...但是父亲现在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一直都以为轮回宫主陨落了...为什么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父亲？告诉他轮回宫主还活着？”
林清雅抿了抿嘴唇，还没等到她开口解释，李东城已经再次开口：“如果父亲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
林清雅低声道：“事实上，我们非但不能告诉父亲轮回宫主还活着，我们还要告诉父亲，轮回宫主已经陨落。”
顿了顿，她突然低声问道：“夫君，如果你是父亲的话...面对这个‘真相’，你可以原谅母亲吗？”
“怎么原谅？”
李东城转头看着她：“又有什么可原谅的呢？原谅她杀了父亲？”
他的声音平静而淡然：“如果我是父亲的话，我根本就不会怪母亲杀了我，这件事情，其实并不是关键。只是被母亲当成关键了，而真正的关键，她似乎从来都没有意识到。”
“真正的关键？”
林清雅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秦微白没有意识到。
林清雅同样也没有意识到。
李东城声音平静道：“这种感觉太差了，你不懂的...
如果我是父亲...我会很她。
不是很她杀了我，而是恨她自以为是的欺骗与成全。”
第三百二十三章：醒
林清雅沉默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世间从来都不会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所以不会有人理解秦微白在李天澜心中的地位。
她的心思都放在李东城身上。
而李东城自然也不会知道另一片时空的故事，他甚至都不知道另一片时空中还有轮回宫的存在。
可在李天澜的三言两语中，他们可以意识到轮回宫起到的作用。
如果没有轮回宫，如果李天澜入世时在华亭没有遇到秦微白...
他会在天空学院稳定下来，然后用一种并不道德的方式占有王月瞳。
不会有北海决战吸引中洲乃至整个北海王氏的目光。
如此天都炼狱会继续隐藏在暗处，也就没有了神和剑皇在天都的第一次交手。
更不会让李天澜有三年的时间从华亭一路到极地，彻底清晰了自己的道路。
李天澜处于失踪状态的那三年时间，北海王氏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提前出世的天都炼狱身上，轮回宫则吸引了昆仑城的仇恨，整个黑暗世界被轮回宫撕扯的无比混乱。
那是黑暗世界最混乱的三年。
但也是李天澜最安静的三年。
他在没有被任何人打扰的情况下明确了自己的道路，踏上归程，那时的他已经拥有了可以匹敌普通无敌境的战斗力。
李东城没经历过那片时空，可他完全能够想象到当李天澜回到华亭展现出自身实力的时候，王天纵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日了狗一样的心情。
我特么眼睛一睁一闭，还在防着真正的李氏和李狂徒的时候，三年没见你，你战斗力都要到无敌境了？
王天纵能够在那段时间里完成跨越巅峰无敌境的突破，说不定就有感受到李天澜带给他的压力的因素。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默默盯着李狂徒的王天纵第一次真正把目光落在了李天澜身上，开始正视他带来的威胁。
但那时候的李天澜是不好杀的。
轮回宫主还在，东城无敌还在，议会态度暧昧，如果他无所顾忌的杀了李天澜，必然会遭到轮回宫主不惜一切的疯狂报复。
王天纵自己不怕报复。
但整个北海王氏不能不怕。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一个毫无顾忌没有底线的巅峰无敌境都是任何势力头疼的对象。
所以王天纵需要一个足够混乱的局面，一个在中洲之外，可以让他肆无忌惮释放战斗力的混乱局面。
极地联盟的覆灭给了王天纵最好的机会。
雪国乱局在他看来完全是出现的正是时候。
王天纵感受到了再次突破的契机，也做好了准备。
所以他亲口推荐李天澜成为雪舞君团的军团长。
北海王氏铸造了九州寒，保证他个人武力上的绝对优势。
他带走了北海君团五万最能打的精锐，这是直接针对东城无敌塞给李天澜组成雪舞军团的迅雷均。
恶魔军团被他启动。
还有诛天部队。
他把所有最漂亮的筹码压到了雪国乱局之中，他
想杀了李天澜，杀了轮回宫主，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要杀了东城无敌。
他要将这片混乱的局面引导成针对轮回宫和李天澜的局。
只是王天纵没有想到这同样也是轮回宫主给他做的局。
确切地说，是给整个黑暗世界所有无敌境高手做的局。
雪国乱局之后，黑暗世界的无敌境高手几乎死伤殆尽，可以对李天澜造成致命威胁的高手更是一个都没剩下。
轮回宫主以自身承载轩辕锋，天骄巅峰状态下的一剑让王天纵至今都处在失踪状态。
整个黑暗世界都被清洗了一遍。
再也没有人能影响到李天澜的成长，也正因此才有了现在的东皇宫。
如果没有轮回宫主，如果没有轮回宫，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李东城不知道怎么评价这种行为，但这确实像是他印象中的母亲会做出来的事情。
她真的是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所有事情。
她用自己手里的所有力量为父亲扫平了障碍，甚至用自己的生命跟王天纵一换一，她将轮回宫的一切都无条件的送给了李天澜，为了避免李天澜发现真相，她用自己的精神力量影响李天澜刻意不去思考这其中的细节，为了不暴露，她甚至将那片时空的另一个自己放在了李天澜身边。
天衣无缝。
多么贴心的安排？
这其中的深情李东城无法衡量。
可这一切的本质，哪怕再怎么粉饰都不会变。
那就是其中的欺骗与隐瞒。
如果他是父亲，如果有人告诉他，那个真正给了他一切的女人已经陨落了...
她准备好了一切，然后陨落了...
代入其中思考，李东城真的很难去想象父亲到底要怎么才能接受这一切。
他会心疼，会撕心裂肺，会绝望，但他同样会恨她，恨那个给了自己一切的女人，恨她的欺骗和隐瞒。
“东皇宫的一切算是什么呢？父亲得到一起，但却失去了最重要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现在陪在父亲身边的另一个母亲，又算什么？”
李东城喃喃自语。
他突然转头看着林清雅：“所以，另一片时空的两个母亲，有一个不是我母亲？”
“我不知道。”
林清雅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正常情况下，现在陪在父亲身边的母亲应该是不存在的才对，这样的情况，我们也没有办法解释，可以把她们当成一个人，也可以将她们当做是两个个体。”
李东城眯了眯眼睛，静静道：“这件事情，你打算告诉父亲？”
林清雅抿了抿嘴唇，看着李东城，有些迟疑。
“理由呢？”
李东城问道。
“主要还是为了防止父亲突然突破。”
林清雅有些无奈的开口道：“我的精神封锁不能长久存在的，我做不到这一点，在另一片时空里，父亲的引导者同样也做不到这一点。想要压制父亲的突破并不容易，尤其是现在，父亲经历了一场战斗，这次战斗之后，想要在压制他只会变得更加困难
而父亲有一部分的真实烙印在母亲那里，目前父亲意识不到这个问题，可真实烙印是客观存在的，如果告诉他母亲已经陨落的话，他的真实烙印就会默认自己的另一部分已经处于虚无状态，这样父亲的状态就会稳定下来，一直等到母亲醒过来，他们就可以同时突破了。”
她犹豫了下，再次开口道：“还有一点就是，我们没有办法解释两个母亲存在的原理，也没有办法确定她的存在性质，更不敢去研究。等到母亲醒过来，会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两个母亲同时存在，但同样也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两个人重新变成一个个体，如果我们告诉父亲，母亲没有陨落的话...万一等到母亲醒过来，两个个体突然融合成了一个人，这没有办法解释，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可一旦发生，没有人敢承担欺骗父亲的罪名。”
李东城点了点头：“所以，你们把这些都转移到父亲那里去了，根本没有考虑过他的心情。”
“其实是可以解决的。”
林清雅低声道：“毕竟母亲没有陨落，只要她还在，那么所有的问题最终都可以得到解释，只是在目前醒来之前，父亲或许会难过一些，但只要母亲还在，这些都不会是问题。”
顿了顿，她继续道：“起码相比于活着，这都是可以接受的。”
“如果父亲这次回归同样失败的话，他会不会永远消亡？”
李东城问道。
在重新达到凝聚真实烙印的高度之前回归失败，一直回归失败，真实烙印就会完全被淡化破碎。
李东城不知道父亲已经失败了多少次，更不清楚他的真实烙印淡化到了什么程度。
“不会。”
林清雅轻声道：“但是失败之后，父亲的真实烙印会淡化，在漫长的时间之后还会再次聚合回归，但后果是会遗忘一些记忆，或者失去某种特性...这种例子并不罕见，事实上，关于父亲崛起的那个时代，我们称之为是最初的时代，但关于那个时代的很多记载，现在都已经模糊了，原因就是很多人在回归失败的过程中丢掉了很多记忆。”
“其实我大致可以看到父亲的命运，他这次的回归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事实上，就算我不把母亲的事情告诉父亲，在他回去之后，他应该也快要得到消息了，母亲的布局看起来天衣无缝，但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谁？”
李东城挑了挑眉。
“江上雨。”
林清雅道：“这片时空的江上雨，同样也出现在父亲的时空中，现在那里有两个江上雨。
关于他的问题是可以解释的，夫君如果想听的话，等到父亲离开之后，我会告诉你。”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父亲离开之后？”
李东城的语气里出现了一丝丝的好奇。
这种细微的变化让林清雅整个人都发自内心的开心起来。
她轻笑着指了指天空，眨了眨眼：“在说下去的话，它又会注意到我们了，这对父亲来说不是好事。”
没等李东城再说什么，林清雅已经站了起来，轻声道：“父亲醒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独处
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随着意识的回归，李天澜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势似乎已经开始趋于稳定状态。
那种随着每一次呼吸浑身上下都仿佛被撕裂成无数块的疼痛已经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麻木与冰凉。
第二颗心脏仿佛进入了沉寂状态，没有半点动静。
李天澜深深呼吸，盛夏时节，随着他呼吸吸入的空气却有些冰凉，不止如此，李天澜甚至感觉到自己的体温都要比正常状态下低了很多。
或许是之前喝下的那一碗药物的影响，又或者是在他昏迷期间李东城做了什么，他现在的身体某种程度上处于一种很奇怪的半休眠状态，换句话说，他现在虽然可以活动，可身体却像是躺进了休眠舱里一样，浑身的细胞和血液活动都保持在了最低的程度，如此一来体内迸发出来的生机则没有太多的负担，可以让他的伤势恢复速度不断加快。
而这么做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有些不太舒服。
因为体温过低带来的眩晕与头痛会一直持续。
身体大部分器官进入半休眠状态后带来的持续性饥饿感与虚弱感同样也会持续。
同样也因为身体机能的下降，他身体大部分地方都是麻木的，几乎失去了大多数的知觉。
这注定会让他在未来一段时间内战斗力持续下降，一直下降到他身体可以承受的住的程度。
不过李天澜对此已经很满意，跟林十一之间的厮杀惨烈到无法想象，这一战在生命丝线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无法回避，这是李天澜遇到的最艰难的局面，也是最搏命的战斗，榨干了体力，耗尽了底牌，轩辕锋的能量从巅峰变成微弱，一次次的透支自己，压榨着第二颗心脏的所有能量。
一次又一次，李天澜都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他能撑下来，完全是凭着一种不甘心的信念，他不想输，更不想死。
如今自己出现在这片时空。
生命丝线消失了。
这似乎已经可以断定林十一已经陨落，他终究是取得了这一战的胜利。
李天澜无法预估自己的情况，但他很清楚这是一场惨胜。
他能来到这里，能跟李东城交流，能自己行动，这一切就跟当初王天纵承受了永恒一剑后还能挣扎着回到帝兵山一样，属于身体和意志方面的回光返照。
当身体和意志在因为战斗而被调动起来的那种状态滑落下去之后，虚弱必然会原形毕露。
李天澜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这种伤势之下，他的情况即便会比王天纵好一点，估计也好的有限，当躺在简单的单人床上，意识完全模糊的时候，他内心甚至已经做好了再也醒不过来或者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几年之后的准备。
他出现在了另一片时空，他的昏迷会让东皇宫失去最强的战斗力，中洲，新集团...北海王氏在确定他重伤之后的反扑，突破了天骄境界的李狂徒，李东城的故事...
昏迷的前一秒，他脑子里是无数乱七八糟的想法，就像是人死前的一秒总会走马观花般在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的一生。
黑暗笼罩下来的时候，他的意识开始沉沦。
不甘心自然是有的。
因为他不知道没有了他的东皇宫接下来会如何面对时代的浪潮，在这一战开始之前，他同样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会跟林十一拼到穷途末路甚至险些就同归于尽。
这是他的不甘心。
可要说担心的话，其实并不多。
东皇宫没有了他，但还有秦微白在，在精神领域突破了超然境的秦微白足以在接下来风起云涌的局势中做出有利于东皇宫的选择。
超然境的秦微白或许杀不了李狂徒，但却半点都不怕他，而且如今的秦微白也有了给人加冕的资格，在加上还有入世的林族，这样的东皇宫，在他重伤的情况下或许不能形成真正的王朝，可若说自保，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他的东皇宫，面对黑暗世界的时候，也绝对要比没有了王天纵的北海王氏要从容的多。
所以如果抛开不甘心的情绪的话，那李天澜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他觉得自己陨落的可能性不大，最多就是跟王天纵一样，大不了就当是给自己放个长假了。
只是他没想到眼睛一闭一睁，再次看到的还是这个简单的小木屋，身下还是这张单人床，而他的身体，也已经变得稳定下来了。
虽然醒过来的感觉不是很舒服，战斗力也下降了大半，可能醒着，谁也不愿意在休眠舱里一睡就是好几年。
对于现在的状态，他已经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舅舅你醒了？”
柔和的声音响了起来，在房间里继续给李天澜煎药的东城月走过来，看着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了天澜，她的眼神有些好奇，有些亲近，也有些关切：“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浑身上下都不太舒服的李天澜摇了摇头：“还好，我昏迷了多久？”
“六个小时。”
东城月看了看表，笑了起来：“第二副药就要熬好了，妹妹说这是从她老家带回来的药材，效果很好，舅舅你喝了之后应该会舒服一些。”
效果很好...
李天澜感受着自己的身体情况，这效果当然好，虽然这些药材不像是永生药剂那种增加生命力的东西，可自己如此重伤的情况下，只睡了六个小时就能恢复意识，甚至连身体状况都能暂时稳定下来...
这种层次的‘中药’，已经胜过李天澜知道的那些专门用于疗伤的基因药剂了。
李天澜点了点头说道：“谢谢。”
东城月笑了一下，再次低头看表，确认到了时间后走过去拿起熬药的罐子，将里面散发着清香的汤汁倒进碗里端过来：“还有些热，不过妹妹说这种药就是要趁热喝的。”
“没关系。”
李天澜的手掌结了一层薄冰，给滚烫的药稍微降温，随后一口喝了下去。
温热的中药顺着喉咙进入胃部，如同一片不灼热但却无比温暖的火，效果立竿见影。
本来有些冰冷的身体在药物刺激下顿时变得温暖了些，李天澜的表情也变得舒缓了不少。
“苦吗？这个给你。”
东城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两颗水果糖。
“......”
李天澜嘴角抽了抽，来到这片时空之后，第一次感受到了尴尬。
不是因为这颗水果糖。
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他的意识是很恍惚的，加上见到李东城的不可思议，还有穿梭了时空后的将信将疑，这一切都让他的情绪极为复杂。
直到现在睡了一觉，身体暂时稳定，意识变得清晰，他才完全意识到这片环境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似乎真正遇到了某些目前科学完全无法解释的现象，在与林十一的战斗中，他打破了时空的界限，来到了另一片时空，看到了另一片时空中自己的儿子，儿媳妇，以及外甥女...
在自己那个世界还是一个婴儿的东城月在这里喊自己舅舅。
她嘴上喊着舅舅，可是李天澜却感觉她看着自己的眼神相当的不对劲。
东城月自己或许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可从她的眼神里，李天澜感觉自己好像才是外甥，而东城月才是长辈
被自己的后辈当成晚辈是什么体验？
他看着东城月掌心中的水果糖，沉思了两秒钟，终于还是接过来剥开，放进了嘴里。
东城月将药碗拿回来，随手放在了一边，拿起手机给李东城发了个消息。
李天澜含着糖，静静的看着东城月，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不久前看到过的几座墓碑。
那是这个时空中的自己陨落后，整个东城家族的伤痛，凄惨而悲凉。
李天澜抿了抿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他的立场上，他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给这个比自己还大的外甥女说一声抱歉。
“我前不久才见过你。”
李天澜突然开口。
“啊。”
东城月放下手机，看着李天澜。
“在我那个世界，现在不是盛夏，而是刚刚过完春节。”
李天澜笑了笑，随即觉得笑容似乎有些不合适：“我春节的时候才见过你，你刚刚出生不久，还不到两周岁，我还抱过你的，只不过你好像有些不太喜欢我，更喜欢你舅妈多一些。”
东城月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也有些温馨。
“东城家族现在很好。”
李天澜轻声道，他不知道说什么才最得体，但他本能的想要说些什么：“你奶奶今年会进入议会，去内阁，你父亲在南粤，今年也可以拿到候补议员的身份，你母亲现在就在江浙，江浙的议长，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现在一切都很好。
无论这片时空发生了什么，在那边都不会在重演了，即便没有了我，那边现在也有了足以让所有事情维持下去的力量。”
他的声音顿了顿，突然自嘲道：“其实没有我，反而有可能是好事，无论在哪片时空都是这样。”
“其实很好啊。”
东城月微笑起来：“这样真的很好，我之前和东城去过舅舅那里，但是停留的很短暂。当时东城想要告诉你一些什么的，可没来得及，回来之后他发了好大的脾气...不过现在说也不晚，我们的命运，都是可以改变的不是吗？
我刚刚出生不久，还那么小一点点，那舅舅你以后要对我好一些。还要转告我的爸爸妈妈，让他们也对我好一些。
其实我没什么好遗憾的，我小时候和东城在一起，后来就一直在林族，我的生活很好。虽然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母亲，但我并不缺少温暖，我的世界，有弟弟就够了。
啊，还有，如果舅舅再和舅妈生一个小东城的话，你一定要让我们姐弟感情好一些。”
东城月的声音顿了顿，喃喃道：“肯定会好的，非常好。”
李天澜点了点头，他想要保证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好。”
“其实不用愧疚的，真的。”
东城月默默的看着李天澜的眼睛，声音柔和：“我没有资格替我的父母原谅你和舅妈，不是因为我代表不了他们，而是我很清楚，他们根本就不会怪你们，没有怪罪，就不需要原谅。”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李东城独自一人走进了小木屋。
眼神有些恍惚的东城月笑着起身看了看李东城：“妹妹呢？”
“她说要准备一份礼物给父亲带回去。”
李东城轻声道：“姐，她需要你过去帮忙。”
“好的。”
东城月点点头，看了李天澜一眼：“舅舅不要忘了我说的话。”
“都记下了。”
李天澜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东城月笑了起来：“时间有限，那就不打扰你们独处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命运的选择
湖心岛上的两座木屋彼此之间距离很近。
东城月走出房门，只是走了几十步，就来到了另一座木屋前面。
木屋的门开着。
细微的动静从里面响了起来。
林清雅背对着她轻轻哼着歌，看上去心情很是愉悦。
她的面前已经架起了一个画板，极好的宣纸扑了上去，不同型号的画笔放在一边，东城月走进来的时候，她正在细心的调配着颜料，在她身边还放着几个小罐子。
“这是...”
东城月走进来，有些疑惑的摸了摸林清雅的头：“你打算画画吗？”
“是啊。”
林清雅开心的回应了一声：“我打算画一幅全家福送给父亲，姐姐你也来帮忙呀，到时候告诉父亲，这是他的两个儿媳送给他的礼物。”
东城月涨红了脸，面红耳赤道：“那是我舅舅。”
“但是你已经跟夫君在一起了啊。”
林清雅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在东城月恼羞成怒之前，她突然一笑，将身边的一个小罐子拿了起来递给东城月：“不管是什么，总之我们都会一直在一起的不是吗？”
东城月怔了怔，下意识的将林清雅手中的小罐子接过来。
罐子里是一小片纯白的近乎透明的粉末，随着她手掌的摇晃，粉末轻微的浮动着。
“这是什么东西？”
东城月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声，顺便转移了话题。
“这是我们现在就需要用到礼物上面的材料。”
林清雅笑着解释了一句：“姐姐你把里面的东西扑在宣纸上，嗯，均匀一些，这种骨...咳...这种粉末可以更好的吸收颜料。”
“好。”
东城月小心翼翼的拧开了手里的罐子，将罐子里的粉末倒在自己的手心里，另一只手沾了一点，慢慢的涂抹着画板上的宣纸。
薄薄的宣纸有种前所未见的冰凉与细腻。
粉末与宣纸融合，屋子里顿时散发出了一种让人内心宁静的味道，这种味道不是香味，而是一种纯粹的清澈，在呼吸间让人的头脑更加清醒。
东城月一点点的涂抹着。
而林清雅则开始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更多的瓶瓶罐罐，她上衣的口袋极为平整，可里面的东西却像是掏不完一样，那一个个小瓶子在面前堆积着，越来越多，里面是各种颜色的粉末，颗粒，晶体，或者半固态的颜料，东城月的眼角余光一直看着她不停的掏啊掏的，最后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林清雅从自己小小的上衣口袋里拽出了一瓶容量起码在一升以上的纯净水。
“你搁这变魔术呢？”
东城月没好气的开口道：“以前你还掩饰一下，现在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吗？”
林清雅笑了起来：“没必要了啊，姐姐我们就要搬家了，以后你会看到越来越多的魔术的。”
东城月将手里的粉末涂抹在宣纸上面，在林清雅身边蹲下，好奇的掏了掏她的口袋，却什么都没掏出来。
“东西呢？”
她有些疑惑的看着林清雅，兴趣盎然。
林清雅笑嘻嘻的，小手在东城月摸过的口袋里抓了一下，然后抓出了一块雪糕放在了东城月手里：“给你吃。”
东城月拆开包装咬了一口，确认是真的雪糕，内心更加好奇，她不死心的再次去摸林清雅的口袋，还是空空如也。
然后她就看着林清雅不停的在口袋里往外掏东西，各种各样的小瓶子已经摆了数十种。
“你是哆啦a梦吗？”
东城月吃着雪糕无奈道：“你的口袋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有很多东西的，只是姐姐暂时拿不到而已。”
林清雅转过头吃了一口东城月的雪糕，笑了起来，按照奇迹之城
的标准来看，东城月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现在吃的是来自于奇迹之城之外的冷饮。
她的口袋就是普通的口袋，林清雅也不需要所谓的储物空间，以她目前的层次来说，如果她愿意的话，在离开真实环境之后她完全可以把整个太阳系都打包装到口袋里，而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不算这片真实环境，普通的小星系，还真不一定有她现在拿出来的这些东西值钱。
姐妹俩一人一口吃完了东城月手里的雪糕，林清雅指了指面前的瓶瓶罐罐：“姐姐把这些材料全部混合到一起，无所谓顺序，放在一起搅拌均匀，然后加入清水就可以了。”
“你呢？”
东城月问了一声。
林清雅想了想道：“我再给姐姐变个魔术吧。”
不等东城月说什么，她已经直接伸出了一根手指。
细嫩的手指上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破口。
一滴鲜血从伤口中涌出来，但却不曾落下。
林清雅眼神中光华闪烁。
手指上的那一滴鲜血在她的控制之下不断颤抖。
在东城月的视线中，那滴不断颤动的血珠变得越来越红，最终逐渐转变成了一种无比炫目的淡金色。
淡金色的血珠落在了面前的颜料盒里。
林清雅的脸色突然变得无比苍白。
她的气息表面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整个人却带着一种仿佛源自于灵魂的虚弱和疲惫。
“姐姐，颜料。”
林清雅轻轻开口。
“画画就画画啊，为什么要用自己的血？”
东城月语气有些复杂的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她打开一个个罐子，将里面的粉末晶体全部混合在一起，然后加入了林清雅拿出来的清水，所有颜料跟那一滴淡金色的血色完全融合到了一起。
“因为我有预感。”
林清雅微笑道：“父亲会很喜欢这幅画，母亲也会很喜欢，这毕竟是子女的心意，会陪伴他们很久的。”
“那也没必要用自己的血吧，很恐怖不是吗？”
东城月摇了摇头。
“因为我画里的画面，总有一天会出现的。”
林清雅轻声道：“我无法确定结局，但有了开始，就能干涉过程，命运中的风景，也值得这一切。”
加入了无数材料的颜料在颜料盒里逐渐晕开。
“姐姐。”
林清雅低声道：“我需要你的一滴血。”
她拉过东城月的手掌，轻轻挤出了一滴血珠。
血珠汇入颜料盒的一瞬间，本来还想说什么的东城月突然怔住了。
冥冥之中，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的那滴鲜血跟自己建立了联系，而自己跟那一盒颜料，跟林清雅，跟眼前的面板与宣纸都建立了联系。
林清雅挑了一支画笔，蘸了颜料，在洁白的宣纸上落下了第一笔。
色彩极重的黑色在雪白的宣纸上一笔划下来，是一道从左上角一直拉到右下角的斜线。
这一刻林清雅手中的画笔如同刀锋，仿佛要将宣纸一刀斩断。
笔墨与宣纸上被东城月涂抹上的粉末相互融合。
那一笔浓郁的黑色开始渲染出了无数黑色的线条。
“姐姐来一起。”
林清雅轻声道。
“可是，画什么呢？”
东城月有些茫然。
她是懂绘画的，就如同她跟李天澜说的一样，她小时候的生活有过短暂的苦涩，但自从进入林族之后，从小到大，林族完全是那她当成公主在养的，她后来成了剑王朝的首席执行官，但在剑王朝出现之前，琴棋书画，她大都有涉猎，但林族本部那种奇特的环境里，她从来都不缺艺术方面的老师。
“画什么都可以。”
林清雅笑了起来。
那一滴金色的血液离开她的身体之后，她似乎连说话都变得有些困难，那种极度的疲惫清晰的出现在东城月的眼里，东城月甚至能看到林清雅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长长的睫毛不断的颤抖着，似乎随时都可能昏睡过去。
而她拿着画笔的手掌也在不断颤抖着，柔软的笔锋在宣纸上不断游走。
画画？
在东城月的角度看来，林清雅完全是用一堆她不懂但却注定价值不凡的东西弄出了颜料，然后就开始随意的拿笔在宣纸上乱来。
弯弯曲曲的直线，乱七八糟的横线，扭曲抽象的笑脸，像是一个孩童的随意涂鸦，整张宣纸都在很短的时间里都布满了凌乱不规则的线条。
林清雅递给了东城月一支笔，轻声道：“姐姐随便画就可以了，画什么，是我们的选择，最后呈现出来的画面...”
她顿了顿，轻声道：“是命运的选择。”
“真的可以吗？”
东城月接过画笔，有些不确定。
“可以的。”
林清雅的声音温和而笃定。
东城月犹豫了下，试探着在已经是乱七八糟的宣纸上划了一笔。
这一UU小说去，东城月突然莫名的觉得自己有些疲惫。
看到林清雅没说话，东城月咬了咬牙，开始在宣纸上乱七八糟的胡搞。
时间缓缓流逝。
姐妹俩混乱的笔墨几乎布满了整片宣纸。
最终呈现出来的结果，根本就不配叫一幅画，而是宣纸上散落着的无数抽象扭曲的线条。
东城月坐在林清雅身边，呆呆的看着她和妹妹的作品。
她这一辈子都没画过这么乱七八糟的‘画’，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画了些什么。
林清雅的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但却犹自在强撑着，大眼困顿，喃喃道：“真美啊。”
“你的审美可真畸形...怎么看上东城的。”
同样觉得很累的东城月翻了个白眼。
“但是真的很美啊...”
林清雅漂亮的大眼睛里失去了神采：“姐姐，我好困...”
“那就去睡会？”
东城月拉住了林清雅的胳膊。
“不要...”
林清雅鼓着嘴巴，有些倔强：“还要...在等等...我要等我的画...”
“可是我觉得，你的画已经毁了...”
东城月很委婉的提醒着。
“没有，它很美...很美的...”
东城月让林清雅靠在自己身上，两人一起看着面前乱七八糟的画。
“咦...”
东城月突然轻呼了一声。
视线之中，眼前无比凌乱的宣纸上，无数的线条都在缓缓移动着。
大量黑色的线条在无声无息中开始转变出了别的色彩。
混乱的线条仿佛开始有了秩序，正在逐渐伸缩着，变成了一个个的图案。
图案在缓缓变化。
一种前所未有的困顿席卷了东城月的意识。
她努力撑着眼皮，喃喃道：“我也好困啊。”
林清雅没有回应，靠在东城月身上的时候，她就已经睡了过去。
东城月挣扎了几秒钟的时间，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在即将睡过去的前一秒，她再次看了一眼宣纸。
宣纸之上已经勾勒出了两道身影。
那是她和林清雅的身影。
两人似乎正站在一个简单的客厅里，手拉手的站着，在她们面前，好像是一个极为简陋的电视机...
东城月呢喃了一声，跟林清雅靠在一起陷入了梦乡。
第三百二十六章：值得期待的未来
一直到东城月离开木屋，李天澜才从床上坐直了身体。
“其实我不需要什么礼物。”
他轻声说着：“我那边也不缺什么。”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李东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准备了什么，不过不管是什么东西，拿回去给母亲看看也是好的。”
他转身打开衣柜，从里面找出了一件还没穿过的衬衫和西裤，还有鞋子一起交给李天澜：“都是还没穿过的，您看看合不合适。”
李天澜松了口气，掀开了身上的薄被，他现在其实很狼狈，浑身上下的衣物都在跟林十一的战斗中彻底破碎，鞋子自然也没有了，他出现在这里，最开始披着的是轩辕锋变成的斗篷，而斗篷下面什么都没有。
来到木屋后躺在床上，林十一给他盖上了被子，然后林清雅提出来要看看轩辕锋。
当时意识有些模糊的李天澜倒没觉得尴尬，也顾不上这些，可睡了一觉起来，身体状况稳定下来再面对自己的外甥女，李天澜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刚才喝药都没敢从被子里钻出来。
他的身上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冰层。
冰层挤压着他的身体，洗掉了身上的血迹，勉强算是洗了个澡，混合着血迹的水流被他甩到了门外，然后开始穿衣服。
李东城比他高一些，大概一两公分的差距，体型相似，到是没什么不合适的，穿好衣服，终于觉得自己从容了一些的李天澜笑了笑，看着李东城问道：“有烟吗？”
李东城掏出香烟递给李天澜，给他点了火。
迟疑了下，他自己也点燃了一支。
烟雾在房间里缓缓升腾，两人沉默着抽着烟，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现在，李天澜的内心都有些微妙，他理智上能够接受穿过时空界限的说法，可是感性上却还是带着本能的将信将疑，内心错愕，更重要的是，所有事实都摆在面前，他看到了自己在这片时空中的人生和命运，但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在这片时空中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
一个没有见过不知道存在比自己还大的孩子...
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更不知道该如何交流。
而李东城显然还在消化着林清雅带给他的庞大信息，同样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根据林清雅的说法，身边的父亲，并不是自己在另一片时空中的父亲...
而是从任何角度来说，他都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不同时空中的同一个人。
他内心的复杂情绪比李天澜还要夸张，他不是不能面对这些，但就像是李天澜没有跟孩子交流的经验一样，李东城同样没有跟父亲交流的经验。
他保留着小时候的记忆，可以将一切仇恨自然而然的背负起来，为父母复仇，但却从来都没有见到自己亲生父母的心理准备。
李天澜出现的很突然。
当最初的震惊与错愕过去，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李天澜他的故事，他想要改变父母的命运，但却在李天澜这里得到了父母的命运已经被他们改变的答案。
同一个父亲，不同的时空，不同的命运。
这一切都不在需要李东城去说什么。
似乎什么都不用说了。
一根烟默默抽完，李天澜从床上下来，主动打破了渐渐变得尴尬的氛围：“出去走走。”
李东城嗯了一声。
轩辕锋这次变成了一件黑色的风衣，披在了李天澜身上。
两人走出木屋。
溪湖的天空已经逐渐变得暗淡。
朦胧的暮色中吹过了一缕柔和的风，带着清澈的水汽，舒适而温和。
“说说你吧。”
李天澜突然说道：“说说你的故事，这片时空的我陨落之后的故事。”
“我吗？”
李东城愣了愣。
“我希望了解一下，虽然...”
李天澜的话说到一半，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其实我是有记忆的...”
李东城沉默了一会，轻声道：“虽然我没有见过你，但我还记得母亲...从出生的时候就记得。你陨落后，母亲生下了我，那个时候母亲的精神状态已经很差了，她进入了超然境，精神力量时刻都处在失控状态，我在她的精神力量刺激下也保留了那时的记忆...
只不过我那时还不懂母亲说的那一切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记得。
再后来，母亲准备好了一切，打算为你复仇。
其实那个时候，她就没想活下去了，毕竟，复仇么...她才是杀了你的凶手。她想要杀了所有围攻你的人，自然也想要杀死自己。
她把我和姐姐交给了我师父，希望师父带我们回林族，那一天我到现在还记得，只是当时我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后来看不到母亲，我就开始哭，姐姐抱着我跑出来找母亲，两个孩子当时懂什么？
我们当时从酒店里跑出来，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姐姐就带着我在外面流浪。”
李东城沉默了一会，笑了起来：“其实现在想想，我都无法理解当初姐姐为什么没把我丢下，一个只有几岁大的孩子，照顾一个婴儿一年的时间，换我我都做不到。
四五岁大的小女孩，整天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要么背着。
走在大街上，路人给过我们食物和水，有人想要报警帮我们，但是姐姐一听说是警察，就跑掉了...在街道上乞讨过，路边摊给老板祈求过食物，住过垃圾堆，很长时间，尤其是冬天，垃圾堆里很温暖，而且更容易找到食物，被居心叵测的人收留过...那段时间，无论在哪，她都带着我，我们没饿死，简直就是奇迹。
再后来，师父找到我们，把我们带回林族，生活也好起来了。
我跟着师父学习剑道，越来越多的听到你们的故事，慢慢明白了仇恨，看到了天都炼狱和北海王氏的咄咄逼人。
干爹...嗯，我干爹是林悠闲，在另一片时空，你们应该已经认识了。
你陨落后，东皇宫分崩离析，干爹保留下了一些最核心的东西，后来他死在了李华武手里，这些东西也就被我接收了。
我把东皇宫变成了剑王朝。
起码有一点是幸运的，那就是我的天赋真的很好，我的武道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任何瓶颈，顺理成章的突破，力量不断增加，对剑道的理解越来越深。
我有着让所有敌人都绝望的成长速度，北海王氏和天都炼狱针对我做过几次必杀的局，全部失败之后，也就没人能挡住我了，然后...”
李东城声音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然后我开始杀人。
天都炼狱的人，北海王氏的人，圣域的人，罗斯柴尔德的人...还有东皇宫的人。
你陨落之后，很多对你忠心耿耿的人都加入了天都炼狱，这些人到底是谁，在另一片时空里，他们都还活着，我就不说了。其实他们的忠诚只是针对李氏，你陨落了，他们加
入天都炼狱，还是在李氏，所以他们问心无愧，他们理直气壮。
这些人我也都杀了。
剑王朝完全崛起之后，中洲议会找我，希望我以什么大局为重，王静心撕破脸皮威胁我，然后整个北海君团被我灭了，连同秋水市和通天港，再后来我去了东岛...
那里是李氏的大本营，我跟李华武约战，李华武避而不战，我就直接去找他了，我抓了李华武，灭了李氏全族，其实最后一批李氏的嫡系包括李华武不久之前才死干净，我想折磨他们的，但是折磨腻了，就都杀了。
没有了李氏后，我又去了北海， 然后北海王氏也不存在了，剑王朝如今已经成了黑暗世界唯一的超级势力，只要有我在，剑王朝就有着统治全世界的力量，我从林族挑了一个徒弟，把剑王朝交给了他，然后带着姐姐来到了这里，遇到了林清雅。
这是一个月前的事情，再然后，就是今天了。”
李东城静静的想了几秒钟，才轻声道：“我这一生，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李天澜沉默了很长时间。
两人一路沉默着重新来到了墓碑前。
墓碑上，李天澜和古仙颜相互依偎在一起的照片清晰的有些刺眼。
“我想说一句抱歉。”
李天澜轻声道：“就算我没有资格...”
他伸手拍了拍面前的墓碑：“就当是为了躺在这里的我自己说的吧。”
李东城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古怪的神采。
他也在看着面前的坟墓。
往常看着面前的坟墓，李东城总觉得是看着自己的一生。
他的一生其实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从出生开始就背负着父亲母亲的遗憾与仇恨，他的武道突飞猛进，剑王朝的崛起势不可挡，四十年的人生，忙来忙去，说到底，他只是拿回了父亲当年的东西，然后让剑王朝超越了父亲当年的东皇宫。
父母的仇，他报了。
父母的敌人，都死了。
他解决了所有人，完成了所有目标，再然后，他的人生他已经看不到方向。
就好像他的一生都活在父母仇恨的影子里，当仇恨消失，他就再也找不到前路。
李东城没什么野心，也没什么追求，他什么都不在乎，不喜美色，也不想要孩子，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所以他重新回到了溪湖墓园，日复一日的坐着，没有期待，也没有失落，只剩下一片虚无的安静。
父母的坟墓形成了将他包围在其中的影子，他在影子里安静的沉思，内心一片安详。
可这一切知道今天他才明白，他守着的，在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一座空空如也的坟墓。
他的父亲不在里面，母亲也不在里面。
他们正在另一片时空，已经开始着自己的故事，一切似乎早已注定，只要他再努力一步，日后就有着再次相见的可能。
他的父母不需要跟他道歉。
就如同当年他的父母也不曾要求他给他们复仇。
“您不需要道歉。”
李东城轻轻说着，他的声音里透着很明显的真诚：“很感谢你们给了我生命，或许开始并不美好...”
他沉默着，突然笑了起来。
李天澜的视线里，那是一张很少笑以至于笑的有些僵硬的完美脸庞，可随着李东城的嘴角扬起，这种有些僵硬的笑容却带着说不出的璀璨：“但至少，未来值得期待。”
第三百二十七章：不过是一场远行
李天澜重新坐在了自己的墓碑上，眯着眼睛，静静的看着天边即将沉没的夕阳。
李东城站在他身边，背影挺直，目光安然。
“真是神奇。”
李天澜轻声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来到这里，会看到你们，时空的界限...呵...”
“我也没有想过。”
李东城静静道：“我曾经和姐姐无意间踏足过那片时空，我见到了夏至，但却没有来得及找到你们，我那时拼命的想要见到你们，告诉你们一切，现在才发现，因为....的原因，一切都变得完全不同了。”
他的神态逐渐变得轻松。
夕阳彻底沉没下去。
夜幕笼罩溪湖。
朦胧的夜色里，溪湖平静柔和的水面倒映着漫天的星光，清风温柔，李东城的眼神中光彩流转，带着释然。
有太多时候，看起来完全无解的死结，差的其实就是一次见面。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出生完全是一个错误。
他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复仇的工具。
仇恨似乎就是他人生的唯一意义，杀戮贯穿他的一生，没有未来，也没有过往。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所有该死的人都完全死亡之后，他的存在仿佛就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所以他试图终结自己，在无数次的尝试完全失败之后，他重新回到这座墓园，静静的活着，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因为他真的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在做什么，他不想去看自己的未来，只是想待在这里。
墓园并不枯寂，起码在他心里是这样，只有待在这里，他才能意识到自己的来处，意识到自己是谁。
李天澜的出现彻底冲碎了他完全封闭的内心。
不同的时空，同样的父母。
这就是他的来路。
李东城第一次意识到他的枯守与执着其实并没有意义。
因为不是所有离别都是永别。
他们在各自的时空里有着不同的故事。
他们于他，或者他于他们，对于双方而言，彼此不过是一场远行，总能重逢。
“谢谢您能来这一趟。”
李东城看着李天澜，声音柔和：“感觉真好。”
“不虚此行。”
李天澜静静的看着李东城，他的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一切值得。”
“是的。”
李东城认真的点了点头：“一切值得。”
李天澜的身体放松下来，安静的打量着周围的墓园。
这里埋葬着东城无敌，白清浅，东城秋池，邹远山，王月瞳，东城如是...
所有跟他有关系的人都长眠在这里，还有他自己。
可说心里话，李天澜内心的触动并不大。
这片时空中的自己陨落后，身边的人必然凄惨，可李天澜却很清楚，真正跟他有关系的人还在另一片时空中活的很好，而且越来越好。
所以李天澜心里没什么悲哀，可唯独对李东城，他真正有种血脉相连般的亲近。
李天澜自己都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因为在他的内心，他和这片时空中的自己其实不是一个人，李东城也不能算是他的儿子，这是他自己的认知，可这种亲近，却仿佛在提醒着他事实并不是这样。
李天澜犹豫了下，终究还是没有提起这个话题，只是问道：“东城家族，是在我陨落后覆灭的吗？”
“嗯。”
李东城点了点头：“您当年陨落后，不到一个月，爷爷死于空难。姑姑被人举报，都是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但却被直接送进了监狱，姑父死于车祸，奶奶承受不住打击，疯了，进了精神病院，没几个月也去世了，姑姑死在了监狱里，她进监狱的时候就怀孕了，我本应该有一个表弟的，也没活下来，阿姨...阿姨在您出事之后自杀了。”
李天澜面无表情的听着，手指下意识的抓紧了手中的墓碑。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对这一切都无动于衷。
可将李东城的话代入到自己的思维中，他的内心突然涌出一种无法抑制的愤怒。
东城无敌死于空难，白清浅疯了， 怀孕的东城秋池死在监狱里，连孩子都没留下， 邹远山死于车祸，东城如是自杀。
李东城回避了名字，只是说了称呼。
可被李天澜代入进来，那一个个称呼却让他的内心无比冰冷。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没有轮回宫主，如果自己按照既定的轨迹走下去，那么时空其实没有分别，李东城所说的， 也必然是自己以及自己身边的人要经历的。
“谁干的？”
李天澜深深呼吸，问了一声。
“主力是豪门集团和东南集团，也有学院派的影子。”
李东城轻声道：“这些人，都被我解决了。”
“解决了？”
李天澜反问了一声。
“解决了。
李东城嘴角微微扬起，内心那种已经麻木的仇恨开始在空洞的内心中翻涌：
“太子集团，上上下下，从高层到基层，只要是跟太子集团有关系的人，我都杀了，在位的，离任的，他们的家人，朋友，亲戚，邻居，只要是跟他们有一点点关系的人，现在都不存在了。
学院派和东南集团同样也是这样，我记得那一年我几乎没做别的事情，就一直是在杀杀杀，杀到最后，才有人告诉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杀的了。”
李天澜怔住了。
只有真正了解豪门集团的人才明白那一句从高层到基层到底是包含了多少人，如果在加上跟他们有关系的人...
而且这还不是全部。
在加上东南集团和学院派...
这其中到底有多少人？
几万？
几十万？
而当这一切全部毁灭的时候，中洲内部又将混乱到什么程度？
“议会就这么看着你一直杀？”
李天澜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李东城沉默了一下，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
“那边有一座城市，很近。”
李天澜挑了挑眉，他当然知道那个方向的城市是哪里。
“华亭？”
李天澜问道。
李东城嗯了一声，笑了起来：“华亭现在正重建呢，议会不会容忍我的行为，我自然也不会容忍他们，双方都忍无可忍，那就打吧。
然后华亭就消失了，过几年大概会建好吧。”
李天澜：......
“我对这里其实没什么感情，在我眼里，这里和星国，和东岛，和欧陆是一样的，都是被我统治的区域。
只是有些人显然不这么想，大局为重大局为重，这话我听了很多次，然后我只是用行动告诉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局。
再后来，就没人在我耳边说什么大局为重了。
因为他们都明白了一个道理，我是剑神，而剑神不属于某个国度。而所有国度，都属于剑神。
我在我的国度里杀人，有人不服，那就去死好了。”
李天澜：......
他看着李东城，眼神完全是懵的。
李东城的做法完全挑战了他的认知。
李天澜只觉得自己真特么是涨见识了，他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轻描淡写，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霸道。
在心狠手辣这一块，他感觉自己完全被自己的儿子秒杀了。
“您会体会到我的心情的。”
李东城看着李天澜：“我大概能够理解到您的心情，这只是因为您还没有突破。
当您再次突破然后站在那个境界的巅峰您就会发现，所有可以杀死您的力量都已经不存在了，您可以一个人打败整个世界，那么整个世界就注定要臣服在我们脚下。
不同的集团，不同的国度，勾心斗角，其实挺没意思的。
我允许这个世界不同的人保留不同的叫法，但他们都应该清楚，这只是我的仁慈，他们也应该意识到真相。
真相就是这个世界，不同国度或许有不同的叫法，但真正的国度，只有一个，那就是剑王朝。”
李天澜轻轻吸了口气。
这一刻他真的觉得以复制北海王氏为目标的东皇宫有点土鳖。
实力没有到那个层次，格局上的差距是必然存在的。
剑王朝...
是不是只有到了这一步，才不负王朝之名？
“真想去看看...”
李天澜笑了起来。
“那就去看看。”
李东城也在笑：“您要是有兴趣，我可以给您介绍一下我的学生。”
他如今已经不是剑王朝的主宰。
掌控着剑王朝的人是林清明。
可林清明显然达不到他的高度，剑王朝能有如今的地位，李东城的存在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李天澜沉吟了下，点点头：“看看也好。”
李东城的剑气扑了出去，千米之外，一艘小船在剑气的推动之下快速接近湖心岛。
他微微转头，看着木屋的方向。
视线中，换了一身衣服的林清雅脚步轻快的小跑过来，她的手里拿着一卷画轴。
“先看看清雅为您准备的礼物。”
李东城轻声道。
他的目光落在林清雅身上，无比深邃。
他的剑气随时都笼罩着溪湖，这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而在他的感知里，木屋中，林清雅和东城月正依偎在一起睡的正香。
可视线里，却是林清雅拿着画轴小跑过来。
“父亲，夫君。”
林清雅来到两人身前喊了一声。
李天澜有些尴尬，只能再次重复了一句：“其实我不需要礼物。”
“这是我们三个的一点心意
。”
林清雅笑盈盈的将画轴递给李天澜：“希望父亲可以喜欢。”
李天澜迟疑了下，伸手接过来，看着林清雅有些期待的目光，他小心翼翼的将画轴展开。
画轴里自然是画。
只是看到上面的景象，李天澜却愣了愣。
画中景象勾勒的并不是什么山水古迹，而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全家福。
清淡的笔锋带着国画的韵味，但色彩的搭配却有种油画的味道。
各种技巧似乎完美的在画中融合到了一起，没有不伦不类的感觉，当这幅画展现在李天澜面前的时候，李天澜感受到的，只有一种极致的真实！
画中的一切仿佛都在这一瞬间活了过来一样。
画卷里画着的是一个简明雅致的现代化大厅。
柔软的沙发与充满了科技感的装饰，处处都透着细节。
李天澜看到画卷中的自己正坐在沙发上。
在他面前是代替了电视机的虚拟影响正在播放着故事。
东城月正在往餐厅的餐桌上摆放饭菜。
秦微白在厨房的位置，伸出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
东城无敌和李东城就在李天澜身边下棋。
东城秋池和邹远山从门外走了进来，白清浅正在开门。
王月瞳和东城如是手拉着手在李天澜身边站着。
而在厨房的另一个位置，还有一道模糊的背影，似乎正在整理碗筷。
真实，温馨，安逸，淡然。
画卷展开的瞬间，李天澜整个人的心神似乎都被吸引了进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变淡，他的身边出现了大厅，隐约之中，他好像听到了周围的人聊天说话和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李天澜怔怔出神。
李东城同样也在默默的看着。
“好画。”
不知道过了多久，父子二人才同时开口说了一声。
“只是...”
李天澜看着林清雅，笑道：“为什么画上没有你？”
“该有的时候就有啦。”
林清雅的声音有些调皮。
李东城看了她一眼，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大致他能猜测出来原由。
这幅画上没有林清雅。
因为画里面的林清雅，现在就站在他们面前给他们送这幅画。
而真正的林清雅还跟东城月一起睡觉呢。
“父亲，我相信我们还会在见的。”
林清雅声音很认真：“我们一家人，会一直在一起的。”
“嗯。”
李天澜的内心突然变得无比舒缓，他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我也相信。”
他小心翼翼的收起画轴，认真道：“谢谢，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顿了顿，他突然自嘲道：“可是我没什么礼物能给你们了。”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伸出手拉了拉自己身上的风衣：“嗯，这个...”
“嗖！”
还没等他说完，披在他身上的轩辕锋瞬间解除了风衣形态，二十四把精致的小剑围绕着李天澜旋转了一瞬，然后彻底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变成了十三重楼形态，再也不肯出来了。
李天澜：......
李东城：......
林清雅：......
气氛突然变得无比尴尬。
李东城轻咳了一声：“那是您的武器，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它跟着您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我不需要。”
不等李天澜开口，他已经看着林清雅说道：“我和父亲打算去剑王朝总部看看。”
这是他来到这座湖心岛之后，第一次打算离开这座岛。
林清雅愣了愣，眼波流转，轻笑道：“好啊，我就不去了，等父亲回去的时候，我在给父亲说个故事，嗯，你们去玩吧。”
小船已经到了岸边。
李东城和李天澜走上小船。
李天澜拿着画轴，看着距离身后越来越远的湖心岛，轻声道：“清雅画的真好。”
“是啊。”
李东城轻声道：“不过我相信，现实会更好。”
他似乎已经酝酿好了情绪，终于很正式的喊出了那个称呼：“父亲，我很期待我们一家人重逢的那天。”
小船正式离开了湖心岛。
李东城的身边没有了任何回应。
湖心岛上，林清雅的身影已经消失。
李东城沉默了两秒钟，微微转头。
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了李天澜的身影。
无声无息，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在离开湖心岛的瞬间，李天澜消失了。
重逢还没有到来，李东城先迎来了离别。
夜色之下，他站在船上抿了抿嘴，星光与水声中响起了他的喃喃自语。
“不过是一场远行...”
第三百二十八章：画里的故事
没有门，没有通道，没有前兆。
自然而然的转换，无声无息，又猝不及防。
小船离开湖心岛范围的瞬间，李天澜先是听到了熙熙攘攘的人声。
孩童，大人，老人。
原本安静的周围似乎一下子多了无数的人，李天澜仿佛置身于人群之中，听着周围的欢声笑语在自己身边不停的流淌过去。
他有些茫然的转身。
身边的李东城已经消失不见，周围也没有了那种并不盛气凌人但却无处不在的剑气， 他静静望着湖心岛的方向，那片被称之为小迎州的清幽岛屿已经在视线之外，他此刻正身处岸边，夜幕变成了夕阳，入目处还有引导着游客的指示牌。
人声渐近。
李天澜终于确定，自己已经从李东城的那片时空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时空里。
他听到了一个凄凄惨惨的故事，见证了一个王朝，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儿媳外甥女，勉强稳住了伤势，还收到了来自于自己子女的礼物。
半天的时间，他离开了那片固定的区域，再次穿过了时空的界限，而且是从安南的战场直接来到了临安。
李天澜有些恍惚，仿佛经历的一切都犹如梦境。
可手中被他紧紧握着的画轴却在不断的提醒着他，他经历的一切或许离奇，但并不是错觉。
天边的夕阳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沉沦。
李天澜还没有回过神来，晚霞已经尽数消散，夜幕笼罩溪湖，刹那之间又迎来了日出。
熙攘的人声快速出现又快速消失。
时间仿佛被加快了无数倍。
李天澜的眼眸里还有着朝阳初升时的灿烂光影，溪湖已经再次迎来了夕阳。
夜幕降临。
临安迎来了一场春雨。
春雨之后，又是日出日落。
李天澜静静的看着昼夜交替，他本能的想要迈步，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就无法移动。
他只能站在岸边沉默着看着这一切。
他看到汹涌的人潮飞快的从自己身边走过去，他可以看到对方的表情，但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存在，也触碰不到他的身体。
“时间和空间其实一直都是不断变化的。”
一道柔和而熟悉的声音在李天澜身边响了起来。
李天澜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愕然。
这道声线他刚刚才听到过，但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在穿过了时空界限，在即将回到自己的时空却还没有彻底回去的时候，自己竟然还可以听到这道声音。
这是林清雅的声音。
“只不过大部分的情况下，时空都是单独存在，并且独自运行，他一直在变，但处于时空之中的人们不会感受到它们的变化，除非是经过漫长的时光后，人们才会发现自己一点点长高，长胖，或者变老，而这种变化，在短时间内是体会不出来的。
但两片不同的时空如果偶尔交互的话，那么时空方面就会出现某种失衡，这其中主要是时间上的冲突，而在这个时间点上，经过了两个时空的人也会处在时间的冲突中。
父亲您在夫君身边只是待了几个小时，可在现在这片时空中却已经过了七天，两片时空因为您而暂时叠加在一起，想要离开的话，自然也需要等到两片时空在时间上达成平衡，然后各自独自运行之后才可以离开。”
林清雅的声音依旧在回荡着，带着笑意：“不过您可以放心，这个时间并不会很长，而且在这期间，您是安
全的。”
李天澜打量着四周。
前后所有上上下下...
他的视野内根本就没有林清雅的影子，只有林清雅的声音在不断的响着。
李天澜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缓缓道：“你在哪？”
“所以，父亲您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时间，最好是在不忙的时候来，不过夫君这么懒，应该是遗传您才对呀，您应该也不会有太多事情的对不对？”
李天澜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是的，离开这里就可以回去了。”
“离开哪？”
李天澜越来越莫名其妙。
“嗯，确实有些不太方便，不过这是暂时的，等您和夫君都达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就不会有这种不方便的情况了。”
李天澜：......
驴唇不对马嘴的一问一答让李天澜一脸懵逼。
他看不到林清雅的影子。
在他眼前，只有不断变换的昼夜。
“您还生母亲的气吗？她们在你面前小心翼翼呢，父亲您好威严哦，您在生气的话，我和夫君也要生气了。”
什么鬼东西？
李天澜仔细的打量着四周，甚至放出了自身的剑气去感知周围的一切。
他的周围是临安溪湖昼夜交替的天光，可是随着剑气铺开，他感受到的却只有一片虚无。
这就是时空的界限。
他离开了那片时空，但还没有正式进入自己这片时空。
按照林清雅的说法，这是两片时空暂时性的时间冲突。
可问题是这说话的声音是哪来的？
林清雅明明不在这里，而且，似乎也不是在对自己说话。
不，确切地说，是林清雅说话的对象是自己，但却不是跟现在的自己在说话。
李天澜本以为经过了这次的时空之旅自己已经算是见多识广了，可眼下的情况，却依旧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父亲您看，夫君都没心思下棋了。”
林清雅的声音继续响了起来。
下棋...
下棋？！
李天澜内心震动了一瞬，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他缓缓低下头，死死的盯着自己手里的画轴。
他没有见过李东城下棋。
不，是见过，但不是他见到的李东城。
而是在画里面。
在林清雅送给他的那副画里，李东城和东城无敌正在下棋。
所以...
李天澜深深呼吸，再次打开了手里的画轴。
画卷上的景象依旧是那个简约雅致但却大的有些不可思议的大厅。
所有景象看上去似乎毫无变化，但却又处处都是变化。
李天澜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记得自己刚刚看这幅画的时候，东城月正在餐厅里摆放着几样小菜。
可如今几样小菜已经放在了餐桌上，而东城月却出现在了厨房里，她搂着秦微白的肩膀，正在亲昵的说着什么。
他记得画中的东城秋池和邹远山本来是刚刚进门，可现在这夫妻俩却已经走到了东城无敌和李东城身边。
东城秋池伸出手正在抚摸李东城的头发。
他记得自己是坐在沙发上，观看着面前的虚拟映像，而如今虚拟映像消失彻底消失，而刚才明明没有出现在画面里的林清雅此时正坐在画中自己的面前，像是在说着什么。
所以.
..
李天澜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一下。
自己听到的声音，根本就不是林清雅在自己身边，而是...画里的林清雅在说话？
一副可以自己变化，甚至可以出声的画卷，这真的还是一幅画么？
向外扩散的剑气完全收拢。
丝丝缕缕的剑气无比均匀的扑在了画卷上面。
李天澜闭上了眼睛，心神高度集中，他的剑气代替了他的双眼，所有的感知都完全集中在了面前的画卷上。
如果画卷真的会变化的话，那么此时此刻，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李天澜的感知。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着。
李天澜心平气和。
他或许脾气不好，但却从来都不缺乏耐心和专注。
他的剑气与笔锋完全相融。
终于，李天澜挑了下眉毛。
在他的感知中，正副画卷似乎一下子变成了无数的线条。
各种色彩的线条才画卷上凌乱有序的交错，构建出了画卷里的一幅幅景象，而在他的剑气感知之下，画卷里的每一条线条，此时都在以一种几乎很难被察觉到的速度一点点的变化着，那些线条的速度无比缓慢，但每一根线条都在影响着整副画卷，所以每一根线条每一次轻微的活动，在画卷上都会出现细微的变化。
李天澜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原以为林清雅送给他的这幅全家福只是一个纪念，就如同李东城说的那般，这是他们的心意。
李天澜真的很喜欢这幅画，所以也没客套，直接收了。
可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这绝对不是一副普普通通的纪念品，它甚至已经超出了艺术品的范畴，超出了李天澜现在的理解范围。
林清雅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赋予了画中每一个人生命，于是这幅画直接活了过来，好像每个画中人都有了自己的喜怒哀乐。
李天澜犹豫了一瞬，保持着展开画卷的姿态，微微用力。
画卷分毫不动。
他逐渐加大力道。
如今他虽然重伤，可他的实力毕竟摆在这里，即便重伤，常规状态下也足以发挥出巅峰无敌境的力量。
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是，哪怕他动用了巅峰无敌境的力量，竟然依旧没有能扯动这幅画。
李天澜睁开眼睛，深深呼吸，难以言喻的心情中，他看着画中的景象，彻底沉默下来。
在他心神都在感知画中那些繁复线条的时候，随着线条的细微变动，画中的景象已经被彻底颠覆。
画中的大厅不见了。
餐厅，厨房，甚至是身边的李东城...
都不见了。
确切地说，这幅画像是做了模糊的处理。
画卷上，只有自己和林清雅依旧清晰。
他和林清雅面对面的坐着。
林清雅的声音这一次清晰的从画卷里响了起来。
她看着画卷里的李天澜。
声音像是跟现实中的李天澜说话，又像是跟画里的李天澜在说话。
“我们不说这个了。”
林清雅轻轻笑了笑：“我说过，我要给父亲讲一个故事的，现在时机正好，干脆现在说了吧。”
李天澜没有开口。
画卷里的李天澜似乎开口了，但李天澜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然后林清雅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收敛了笑意，嗓音清幽：“是一个女人的故事。”
第三百二十九章：故事里的她（上）
画中的人对画中人说着话。
李天澜保持着展开画卷的姿势，默默的看着。
在时空暂时失衡的状态下，他什么都做不了，无法前进，无法后退，也只能看着。
画中的李天澜没什么反应。
只有林清雅的声音轻轻的响着，这一幕本身就超出了李天澜的理解范畴，所以他一时间甚至不确定林清雅究竟是真的在给画中的李天澜讲故事，还是要借助这幅画，告诉自己一些什么。
一个女人的故事...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如果说林清雅是想要借助这幅画告诉自己什么的话，用这种委婉的近乎逃避的方式，在画中把这个故事讲出来，这无疑不是一个好故事。
最起码林清雅可以确定，自己听到这个故事后不会开心。
可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讲出来？
不讲出来，难道不好吗？
“她是一个孤儿。”
林清雅的嗓音平平静静，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与其说是在讲故事，到不如说是在用最冷静的语气陈述着什么。”
“不知道是被父母弄丢了，还是被父母抛弃了，总之从她记事起，她就一直在孤儿院。
院长姓秦，给她取名叫小白。
秦小白从小就长得很漂亮，孤儿院的小朋友们喜欢和她玩，孤儿院的老师也因为她懂事很喜欢她。
八岁的那一年，一对没有孩子的夫妻收养了秦小白，各种手续准备的很齐全。
秦小白跟着夫妻离开孤儿院，但却没有能回到新家，她在离开孤儿院之后被那对夫妻带着见了一个叫玄玄子的老道士。
老道士给了那对夫妻一笔钱，大概三百万，孤儿院，那对‘夫妻’三方平分，而秦小白就像是一件货物一样，被卖给了老道士。”
画卷之中只有林清雅不疾不徐的声音。
画里的李天澜沉默着。
画外的李天澜同样沉默着。
只有林清雅的声音不急不缓，她就像是亲眼见证了这一切一样。
“老道士带着年幼的秦小白去了昆仑山，在昆仑山的某座雪峰之下有一座叫昆仑城的小城，它不被记载在任何地图上，但却是当时整个中洲的特战中枢。”
“秦小白再次作为筹码被留在了昆仑城，昆仑城城主古行云给她改了名字，并且收她做了干女儿。
秦小白从此变成了古仙颜。”
“古行云对古仙颜极好，确切地说，是昆仑城的重要人物对古仙颜都很好，可任何美好，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种美好，从一开始就有着极为强烈的目的性。”
“那个时候的古仙颜，就像是昆仑城的小公主。
不过这个说法很少有人认同。
在知道她存在的人心里，古仙颜是昆仑城未来的凤凰阁阁主。”
凤凰阁...
李天澜眼神恍惚了一下，他很早之前就听秦微白提到过凤凰阁。
而在他这片时空中，不是秦微白的古仙颜更是亲自曝光了凤凰阁的内幕，让整个特战集团都陷入了无比难堪的境遇里。
“您知道凤凰阁是什么地方吗？”
林清雅轻声问了一句，然后继续说了下去：“那是一个...全部都是由女性组成的特殊部门，只对昆仑城城主负责。
凤凰阁每一位成员都是精挑细选的，有些是从小培养，有些则是直接在外面选定。
凤凰阁下属有好几家极为专业的学校，有专业的老师教导学院琴棋书画，教他们如何保养自己的皮肤，怎样控制自己的体重，保持自己的身材，怎么样变得优雅，变得有气质，怎么样在勾引男人的时候让自己显得很含蓄，怎么样在男人面前保持自己的核心吸引力，怎么在
各种场合下讨好男人。
这是一套完整的，系统化的流水线，很完善，很精准，也很残酷。
能够从学校毕业，并且所有成绩都在及格分数线上的人，就会成为凤凰阁的正式成员。
而所有成绩保持在优秀水准的，则可以成为凤凰阁的核心成员。
大部分成绩都可以保持在满分水准的，就是凤凰阁的阁主。
这就是凤凰阁，它培养出来的，是可以让绝大多数男人都没有抵抗力的女人。
她们可以为了练习坐姿保持一个姿态好几个小时，也可以因为一个微笑反复练习好几天的时间，她们日复一日的锤炼自己的演技和技能。
这样的女人一旦进入社会，都是真正的妖精，她们可以嫁入豪门，或者跟在某些权力人物身边，又或者陪着某些高手，她们可以成为大部分普通人想都不敢去想的女人，但唯独有一点，她们会失去自由。
她们...”
林清雅的声音低沉下来：“都是工具。”
“都是被昆仑城培养武装起来，去吸引男人的工具，所以她们看起来很完美的条件，最终的归宿，大部分都是成为昆仑城某些目标人物的情妇。”
“昆仑城会给她们指派目标，让她们故意去接近对方，在这之前，每一位凤凰阁成员都会拥有一份目标的详细资料，有专业的助理团队根据目标的喜好为她们指定计划，她们用自己磨炼出来的东西和演技扮演着不同的性格，骄傲的，高贵的，轻佻的，妩媚的，清冷的...
凤凰阁出手，基本上很少有失手的时候。
这就是一群可以洞悉男人所有弱点的妖精。
而能够被古行云选定成为统率这群妖精的凤凰阁阁主，古仙颜在这方面的含金量完全是不容置疑的。”
李天澜眯起眼睛，盯着面前的画轴。
他觉得自己不该生气，毕竟林清雅说的是古仙颜，这只是一个故事。
可内心丝丝缕缕的火焰却在不受控制的燃烧着。
内心某种情绪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被无限的放大。
那是一种被他刻意忽略掉的情绪，夹杂着某些他明明知道但却下意识回避了的事实，所有的一切，在他的脑海中开始翻江倒海。
“胡扯...”
李天澜说了一句。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画卷里，林清雅沉默了一会，她似乎是在犹豫，但最终下定了决心。
“我没有不尊重她们的意思，事实上，我所说的她们的学习过程，也并不是您想象的那样。
练习讨好异性也不需要异性做教师，事实上，女人更比男人懂得怎么样才能让他们更加舒心。
在确定自己的目标之前，必须要保证自己的干净与纯洁，这是凤凰阁的第一信条，阁主就更是如此。
如果说昆仑城培养凤凰阁的其他成员是为了培养一群妖精的话，那么阁主这个位置，在昆仑城心中就等同于造神。
真正意义上的完美女神。
古仙颜是凤凰阁的第三代阁主，而她的两位前任，都在这个位置上取得了相当‘出色’的成就。”
“古清秋，昆仑城第二代阁主，她选定了目标，成了目标人物的情人，而她的目标最终进入了议会，成为了理事，在理事席中排名第三。
对方是学院派的领袖，但却有意无意的给了昆仑城无数的便利。
离兮，凤凰阁第一代阁主。
因为她的存在直接导致了李氏的覆灭，她终结了李氏的叛国案，最终导致了古氏的崛起。
而凤凰阁到了第三代的时候，随着李氏的覆灭，昆仑城虽然并不算强大，但因为议会需要他们的存在，给了他们很多支持，这也让古行云滋生了更大
的野心。
他培养了古仙颜，而且从一开始，就为古仙颜确定了她未来需要狩猎的两个目标。
王圣宵，或者王逍遥，二选一。
古行云希望古仙颜成为王圣宵或者王逍遥的情人，甚至是妻子。
古仙颜是昆仑城的宝藏，他希望用这座宝藏去换取更多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在当时，只有北海王氏能给他。”
王圣宵？王逍遥？
李天澜的眼睛里不知不觉的爬满了血丝：“他们也配？”
“只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在古仙颜还在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完美的时候，李氏的最后一抹余晖重新出现在了中洲，他带着李氏最后的希望进入了天空学院。
他叫李天澜。”
李天澜嘴角抽搐了一下。
“李天澜在入学演习的过程中认识了北海王氏的小公主王月瞳。
李天澜，王月瞳，加上宁千城。
他们三人在入学演习中取得了好的名次，演习结束后，三人离开天空学院庆祝了一番，就是在那天晚上，李天澜用了某些手段，将王月瞳变成了自己的女人。”
林清雅声音有些含糊，显然那所谓的某种手段并不光彩，甚至有些卑鄙，以至于她不想多说。
李天澜的目光逐渐呆滞。
“利用王月瞳，李天澜成功出现在北海王氏的视线之内，同样也是因为王月瞳，李天澜摆脱了北海王氏带给他的生存压力，甚至加入了北海王氏。
当古仙颜在昆仑城确定自己已经可以面对一切准备承担某些使命的时候，李天澜已经成了北海王氏最耀眼的双子星之一。
不，双子星在那个时候甚至已经是过去式了。
因为李天澜先王圣宵一步进入了无敌境，开始代替王逍遥，替北海王氏掌握他们在中洲的一切事物。
那个位置，可以说已经是北海王氏的二号人物了。”
“只不过古仙颜的目标并没有改变，确切地说，是古行云给她制定的目标并没有改变。
古行云看不上李天澜，在他看来，那时的李天澜就像是北海王氏养的一只猪，利用他的战斗力，利用他的一切，等到榨取完他的利用价值，也就该杀了吃肉了。他不认为李天澜能够逃过王天纵的掌控。
所以他给古仙颜的目标，还是王圣宵王逍遥二选一。
古仙颜选择了王逍遥。
因为相比于低调的没什么传闻的王圣宵，王逍遥的情报更多一些。
那时的李天澜代替王逍遥，已经开始跟王逍遥交接中洲方面的所有事物，他们当时都在华亭。
古仙颜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去了华亭。
王逍遥被李天澜取代，他会离开中洲，而在离开中洲之前，李天澜为王逍遥举办了一次盛大的宴会。
也就是在那次宴会之中，李天澜看到了古仙颜。”
林清雅的声音再次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应该...也许...大概...是一见钟情吧？”
她小心翼翼的说着：“总之就是那一夜，李天澜不顾古仙颜的挣扎反抗，他在宴会上打伤了保护古仙颜的所有人，然后强行让古仙颜变成了他的女人。”
“......”
李天澜一脸懵逼。
先是王月瞳，然后是古仙颜，还有谁，东城如是呢？
某种手段...
一见钟情...
不顾古仙颜的挣扎反抗...
强行...
这什么鬼啊？
这故事听的...
感觉就像是在听一个墙间犯的犯罪史一样。
关键还是以自己为主角的。
真？特么刺激。
第三百三十章：故事里的她（下）
李天澜很清楚林清雅的这个故事在讲什么。
李东城告诉了他在另一片时空中另一个自己的故事。
而现在林清雅所说的，是另一片时空中秦微白，不，古仙颜的故事。
秦微白，古仙颜...
李天澜猛地摇了摇头，再一次下意识的回避了某些问题。
他不知道林清雅讲这个故事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可现在的他只能默默的盯着眼前的画卷。
他想象着林清雅故事中的自己。
盛大的宴会，倾国倾城的佳人，朦胧的灯光里，自己应该在一个角落里坐着，他看到了人群环绕中璀璨绽放出自己光芒的古仙颜。
他和她还不认识。
他走了过去，一把将古仙颜搂到自己怀里，以一种目中无人的姿态干翻了她身边所有的护花使者，宴会一片人仰马翻，在无数人的指责愤恨和嫉妒中，他拉着不断挣扎想要反抗的古仙颜离开了宴会厅，把她拖进了自己的房间。
粗鲁，蛮横，霸道，跋扈，强势。
没有半点风度，不带丝毫迂回，不顾旁人想法，干脆直接。
这种方式其实没什么不好的。
可联系到具体事情上，用这种手段去对付一个女人。
李天澜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他不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人，尤其是面对秦微白的时候。
林清雅的声音继续响了起来。
“父亲你无法想象，那个时候，随着李天澜加入北海王氏，北海王氏变得有多么强盛。
北海王氏的高端战斗力出现了清晰而明确的层级。
剑皇王天纵是黑暗世界的最强威慑。
李天澜是北海王氏最锋利的剑。
王逍遥与帝江共同负责海外的所有业务。
除此之外，还有重伤但却仍旧有着战斗力的夏至，年迈不出但却被视作北海王氏底蕴的天刀帝缺，有恶魔军团，有诛天部队，有可以跟边禁军团针锋相对的北海君团。
六位无敌境，其中三位巅峰无敌境，加上北海王氏的其他力量，这在那个时代的黑暗世界中，代表着真正的不可抗拒。
而且因为李天澜加入了北海王氏的原因，林族和北海王氏的关系也大大的缓解，又有罗斯柴尔德的支持，北海王氏在海内外的地位固若金汤，是黑暗世界当之无愧的第一豪门，甚至已经有了重回巅峰的王朝气象。”
李天澜眼神闪烁。
林清雅口中的北海王氏，跟他心里的北海王氏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他心里的北海王氏正在东皇宫的压迫之下补补后退。
可林清雅嘴里的北海王氏...即便是现在的李天澜听到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其中的压迫感。
北海王氏有着太多的筹码。
只是这些筹码，在针对李天澜的时候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诸天部队曾经被李狂徒和他在天都决战和雪国乱局中先后重创，如今虽然还保持着满编制，但综合素质不可避免的下滑了一些。
恶魔军团在雪国乱局中几乎被轮回宫主玩废了，剩下的一部分，在他横扫北海的时候也被彻底终结。
保罗和金瞳都在他手里吃了大亏。
无比强盛的北海君团，因为雪国乱局的爆发，被王逍遥抓住机会扣下了最精锐的五万人，然后在议会的压迫之下，王圣宵不得已来了一波扩编的操作，这直接导致北海君团开始变得松散，需要更长的发育时间。
帝江在王青雷和王逍遥的联手下被王圣宵送进了北海监狱。
宋词的重伤几乎无法逆转。
北海王氏一系列的筹码在现实的冲击下全部变得支离破碎。
可谁也无法否认，一旦将这些筹码完全整合起来，北海王氏到底会有着多么所向披靡的力量。
而这其中有两个关键。
第一是轮回宫不出现。
第二就是他不加入北海王氏。
这两个关键，一正一反，造成的结果完全是天差地别的。
而两片时空，正好出现了这一正一反两种结果。
于是两片时空的北海王氏，一个日暮西山，一个如日中天，有了王朝气象。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林清雅的声音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李天澜霸占了昆仑城圣女这件事情， 昆仑城甚至都没敢报复，连表示不满都没有。
因为在那个时候，古行云已经不是李天澜的对手，而离兮，也因为种种原因不想出手对付李天澜。
所以这件事情到最后处理的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昆仑城不再联系古仙颜，这位刚刚出世被昆仑城培养了很多年的女神只是经历了一次宴会，然后就成了李天澜的禁脔。
在之后，其实就是很俗套的故事了，李天澜用最不讲理的方式霸占了古仙颜的人，然后在有意无意间又得到了她的心。”
这段故事直接就被林清雅简单一句话直接带过了
对她而言，那毕竟是公婆之间的私事，她无论是不是知道，都不适合去讲过程，这或许会降低故事的冲击力，但这也正是林清雅想要的。
她要给这纠缠了两片时空的故事一个因果，一个结局，然后在真正的秦微白苏醒之前暂时封锁李天澜突破的可能性，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对李天澜的伤害小一点，那无疑是最好的。
“在被李天澜强行占有之后，昆仑城再也没有联系过古仙颜。
她过往的一切，掌握的所有技能，仿佛都是昆仑城专门为了讨好李天澜才准备的一样，她的生活里到处都是李天澜的影子，而在这个过程里，李天澜的实力不断进步，天都炼狱的出世，外界局势变换，李天澜的立场也变得越来越微妙。
李天澜跟北海王氏彻底翻脸并且重伤了王天纵之后，古仙颜发现自己怀孕了，确认了这个消息不久之后，北海王氏公布了即将跟昆仑城联姻的消息，联姻的对象是王月瞳和古寒山。
在全世界都知道王月瞳是李天澜的女人的情况下，在全世界都知道李天澜是因为王月瞳才加入北海王氏的情况下，王月瞳和古寒山的联姻，对于李天澜而言无疑是最响亮的一个耳光。
他们甚至给李天澜寄了请柬。
所以在婚礼当天，李天澜直接去了昆仑城。
同样也是在那一天，已经好几年没有联系过古仙颜的古行云找到了怀孕的她。
古行云用古仙颜肚子里的孩子威胁她，要她帮忙杀死李天澜。”
“她答应了？”
李天澜突然开口问了一声。
因为孩子要杀自己的丈夫。
这种情况并非不能理解，甚至勉强算是情理之中。
可李天澜不觉得秦微白是这种人。
即便时空不同，所谓的古仙颜和秦微白有些许不同的地方，可他同样也不认为古仙颜是这样的人。
“她拒绝了。”
林清雅沉默了一下，首次正面回答了李天澜的问题：“但是这根本不重要。古行云也无所谓她是否拒绝。
那个时候的古仙颜其实已经很强大，无敌境的境界，加上接近了超然境的精神力量，这让她的综合战斗力丝毫不逊色于巅峰无敌境。
古行云甚至都不是她的对手。
但是您无法理解怀孕对于女性高手来说到底有着多么大的负担。
而且因为李天澜去昆仑城的原因，她本身就有着担忧，情绪正是最不稳定的时候。
古行云找到她，似乎也看准了这一点。
古仙颜并不是简单的拒绝，在拒绝的同时，她想要利用精神力量去影响催眠古行云，在昆仑城给李天澜最大的助力。”
李天澜内心没由来的一沉。
“她的思路是没错的，可在她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她催眠非但没有成功，反而被精神力量反向影响了，不是古行云的精神力量...”
李天澜深深呼吸。
古行云自然不懂什么精神领域。
在那种情况下，能够影响接近超然境的精神力量，哪怕是在对方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施加影响...
全世界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种事情。
“圣域出手了。”
林清雅轻声道：“影响古仙颜的，是圣皇。
以古仙颜的精神强度来说，圣皇即便是可以成功，也必然有着极大的消耗，他甚至不能完全催眠古仙颜，只能影响她的某一个念头。
那种情况下，古仙颜保留着自身的所有认知，而圣皇 所给她的心理暗示，只是无限的提升了孩子在她心里的地位，以及失去孩子后的后果。”
她没说世界的恶意或者别的什么。
这些因素自然是存在的，但她无法对李天澜说出来，她只能说出参与那次行动的人。
“被圣皇影响的古仙颜去了昆仑城。
而李天澜那时正在处理一场围攻。
以他的实力，拼着重伤的代价解决所有人并不困难，最不济，他也能跟所有人同归于尽。
可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被圣皇影响的古仙颜毫无征兆的出手了。
只有一剑，一剑穿心。
李天澜根本没想到会看到古仙颜，更没想到自己的女人会对自己出手，所以面对那一剑，为了她也好，为了他们的孩子也好，李天澜甚至没有丝毫的反击，他以自身的剑气压制了轩辕锋的全部能量，最终在古仙颜那一剑下陨落。”
李天澜轻轻出了口气。
还是同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李东城讲过。
林清雅讲的是古仙颜的视角。
所以...接下来是要说李东城了么？
“李天澜的陨落给了古仙颜极大的精神刺激，她摆脱了圣皇对她的精神影响，并且直接进入了超然境。
她保住了自己的孩子，但却在李天澜陨落之后失去了自己的一切。
东城家族覆灭，东皇宫崩塌，而她
自身也整日里恍恍惚惚，精神也开始变得不正常。
她不顾自己的身体压力疯狂提升自己的实力，在精神领域进入超然境后，她的武道实力也到了巅峰无敌境，在彻底疯掉之前，她重新找到了李天澜的轩辕锋。
轩辕锋能量充沛，在那把剑杀死她之前，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于是她将自己的孩子还有东城月交给了林枫亭。
然后一人一剑，开始复仇。
圣皇，李狂徒，王天纵，古行云，王圣宵...
她终结了东皇的时代，然后又在复仇的过程中将整个黑暗世界杀的天翻地覆，再然后，在杀死王圣宵的那一剑中，她利用轩辕锋最后的能量，同时也杀死了自己。”
李天澜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
莫名的，他带着一点轻松的口吻问道：“再然后呢？”
“再然后么...”
林清雅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再然后，古仙颜醒了过来。”
李天澜怔了怔。
“她醒过来的时候躺在一片雪地里，身上到处都是六道轮回剑留下的剑气伤痕，她的实力因为伤势过重倒退到了普通无敌境，就连精神力量，也跌落到了超然境之下，而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大和尚...
和尚救了她一命。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姑娘。
不，确切地说，她发现自己变成了小时候的自己。”
林清雅的声音变得有些艰难，但却依旧在坚持着说下去：“再怎么不可思议，现实终究是现实。
她拥有了一次重新改变命运的机会。
她觉得自己是在死亡的过程中回到了过去，实际上，她是穿越了时空，是时间和空间的双重回溯。”
李天澜的身体彻底僵硬在了原地。
他原本平静的表情彻底凝固。
脸色几乎是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过去种种，无数的细节，无数早就应该意识到的东西，无数在某种精神力量的引导下让他下意识回避的东西正在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翻涌着出现。
接下来不是李东城的故事。
这个故事里只有一个主角。
李天澜的眼神有些恍惚。
他用力的摇着头，嘶哑道：“不可能。”
林清雅沉默了一会，继续开口：“古仙颜也觉得这一切不可能。
但随着时间流逝，她意识到了什么是真实。
真实就是她确实穿越了时间的阻碍，回到了未来，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别说了。”
李天澜不断的深呼吸，轻声道。
但林清雅却像是没听到一样。
她确实可以装作听不到。
因为她不是林清雅，只是林清雅的一幅画。
“在时空没有被认为干扰的情况下，所有的一切都会重复发生，只是因为时间的原因，所有事情的发生会有先后，但本质不变。
所以她意识到了她到底有着怎么样的优势。
她因为伤势而下滑的实力可以随着伤势恢复而重新变成无敌境高手。
只要有时间，她的精神力量也可以重新到达超然境。
她掌握着这个世界未来几十年的所有走势。
她是自由的。
因为在这个世界，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她也是近乎全知的。
财富的密码，各大超级势力的机密情报，所有敌人的底牌，他们未来会做出的决策，未来会出现的某些重要人物...所有的一切，她都知道，而随着伤势的恢复，她有足够的实力去掌握这一切，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成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势力？
最最重要的是，她回到了过去，她最在乎的人，还没有陨落，她可以改写故事的结局，改写故事的过程，甚至颠覆这个世界的命运。”
“你！不！要！再！说！了！”
李天澜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林清雅的声音却根本不受李天澜的意志压迫。
她飘忽的声线落在李天澜的耳朵里，如同一场他一直可以回避着的噩梦变成了现实。
真相**着朝着他冲了过来，鲜血淋漓，阳光刺眼。
“古仙颜首先要做的是养伤，在这片没有人知道她存在的时空中，她放弃了古仙颜这个带着昆仑城痕迹的名字，她仇恨着昆仑城的一切，不想跟他们再有半点关系。
所以她找回了自己最初记事时在孤儿院的名字。
不是秦小白。
在这片时空中，古仙颜，变成了秦微白，而秦微白，最终在这里成立了属于自己的组织，她用了最贴切的名字，轮回宫。
于是在这个世界上，出现了一个颠覆了所有人命运的...
轮回宫主。”
第三百三十一章：空洞
混乱失衡的时空缝隙里，李天澜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与死寂。
轮回宫主，秦微白。
那个自他入世以来给了他最多帮助的人。
那个将整个轮回宫都交给了他的人。
那个在摩尔曼斯终结了王天纵的人。
轮回宫主。
是秦微白？
李天澜的呼吸突然变得无比凌乱急促。
他的心脏以一种近乎狂乱的节奏跳动着，无比贪婪的呼吸着周围的氧气。
内心无数的画面开始浮现出来，错乱颠倒。
他用力摇了摇头，咬着牙道：“不可能。”
轮回宫主已经陨落了。
而秦微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如果轮回宫主是秦微白的话，那么陪在自己身边的秦微白是谁？
有些答案其实早就已经浮现出来，甚至不需要思考。
比如东城月说让李天澜对这片时空的自己好一些。
比如秦微白早就知道东城皇图，甚至在他刚刚入世时就提起过这个名字。
比如一直对秦微白恭恭敬敬百依百顺的燃火突然在雪国乱局之后跟秦微白分道扬镳。
再比如军师圣徒对秦微白的微妙态度。
比如秦微白偶尔出现过的记忆错乱。
还有太多。
太多的太多。
只是这些李天澜一直没有去想，他在潜意识里始终都在回避着这些事情，如果他不曾穿过时空的界限，看到李东城，看到东城月的话，那么他所有的回避都是合理的，因为李天澜根本就不知道有两个时空。
可现在不同的。
既然另一片时空有已经陨落的自己，那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同样穿过了时空界限的秦微白？
这种事情概率很低，但绝对不意味着这种事情不存在。
今天哪怕林清雅没有讲这个故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天澜也会逐渐意识到真相。
只是那时等他自己意识到，所有的痛苦他都将自己去承受。
林清雅就是要将真相直接砸过来，用最猛烈的方式，无论如何，这样李天澜总归会有一个发泄渠道。
“不可能...”
李天澜用力摇头：“我不相信。”
林清雅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企图说服李天澜。
她只是在讲故事，单纯的讲故事。
“秦微白的伤势稳定下来之后，组建轮回宫的计划也进入了正轨。
她的伤势稳定，意味着可以发挥出接近巅峰无敌境的力量，虽然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的样子，可实力从无虚假。
她想要成立轮回宫，想要去找这片时空中如今还幼小的李天澜，想做太多事情，她需要智囊，需要实力，需要班底，她想要在李天澜入世之前就掌握可以为他扫平一切的力量。
轮回宫是一切计划的核心。
所以她开始凭借信息上的独特优势，建立自己可以完全信任的班底，她是轮回宫主，而她还需要一个有头脑，有手段，有魄力的二号人物。
因为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即便长大了，也只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她要将自己隐藏起来，相对于人们看到一个无敌境的小姑娘，适当的神秘无疑会让轮回宫看上去更加强大。
所以一个在她沉默时可以完全代替她掌控轮回宫的二号人物就变成了关键，这样的人，她必须要完全信信任。”
林清雅轻笑了一声：“所以，还有什么能比自己更值得自己信任的？
秦微白找到了这片时空的自己，两人记忆共享的情况下，秦微白大大节省了培养自己的时间，她将另一个自己推到了前台。
虽然另一个自己还是个小姑娘，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会知道这个小姑娘背后有一个神秘而强大的无敌境，这就够了。”
“在这之后，秦微白又找到了韩东楼。
一个在另一片时空中就跟随李天澜，早已证明了自己的忠诚的人。
韩东楼并不是李氏的人，可在另一片时空里，他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在一群李氏的老人中走到了最接近李天澜的核心位置，他的忠诚和能力都是毋庸置疑的。
秦微白扶持韩东楼，成立了盛世基金，利用信息的优势，盛世基金在短短数年的时间里，进行了无数次梭/哈式的投资，每一次在外人眼中看起来像是赌博一样的冒险，最后收获的几乎都是上百数千倍的利益。
盛世基金也成了轮回宫最核心的组成部分。
她给了韩东楼一个代号，名为军师。
他成了整个轮回宫的军师，辅佐轮回宫的未来，以及...李天澜的未来。
这是轮回宫的第一位天王。
之后秦微白又去了蜀山，找到了蜀山剑主卫昆仑。
她精心挑选的目标，都是她极为了解的。
卫昆仑是一个纯粹的剑客，而且是在另一片时空中，踏足了巅峰无敌境的剑客。
她用东城皇图的一部分剑道理念拉拢了卫昆仑，于是轮回宫中有了圣徒。
在之后她去了东岛，找到了当时出身于某个剑道家族，在家族覆灭后被流火宫追杀的望月弦歌。
在她的教导之下，望月弦歌成功进入无敌境，于是轮回宫中有了燃火。
随后是在雪国，她找到了骑士，绝影以及修罗。
盛世基金在这期间不断发展，轮回宫因为一个又一个天王的加入出现了最基本的框架。
准备充分的秦微白正式踏足欧陆。
于是轮回宫的名字开始响彻黑暗世界。
轮回宫有了十二天王，盛世基金日复一日的飞快膨胀，双方的联系更加紧密，可表面上却彻底切断了所有联系。
而这片时空中的秦微白，就是联络轮回宫和盛世基金的唯一纽带。
轮回宫始终都是双核运作。
两个秦微白，都是轮回宫主，甚至燃火都客串过轮回宫主不止一次，从最开始，她的目的就没有改变过，那就是要在李天澜入世之前，积攒出可以顶住昆仑城和北海王氏的力量。”
“她依然要让自己跟李天澜在一起，轮回宫就是她给她自己准备的嫁妆。
从这片时空中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秦微白的内心就没有什么未来，她在华亭看到了初次入世的李天澜，她把自己交给了李天澜，像是弥补之前的遗憾，陪伴过，付出过，然后她开启了雪国乱局。
她从最开始的秦微白变成了轮回宫主。
轮回宫主存在的时候，秦微白，就成了这片时空中的秦微白。”
李天澜面无表情，可整个人的心神却已经是摇摇欲坠。
面前的昼夜不在交替。
时间的流速逐渐变得平稳下来。
李天澜面前的画卷无声无息的再次出现了变化。
虚幻的线条在空中舞动。
画中的林清雅第一次走出了画卷，出现在了李天澜面前。
她的表情有些复杂，轻声道：“父亲...”
李天澜静静的看着她，他的声音仿佛是在喃喃自语：“继续你的故事。”
“故事其实已经结束了。”
林清雅艰难道：“后面的事情，您都知道了，轮回宫主为您的未来扫清了一切障碍，她以自己为代价终结了王天纵，然后才有了现在这片时空中的东皇宫。
父亲，您不会理解轮回宫主的内心到底承受着多么大的惶恐与压力。
您没有我们这片时空的记忆，可这些记忆，却一直都在轮回宫主的脑海之中存在着，她记得你们不美好的开始，记得终结之前的幸福，她亲手杀了你。
而她组建轮回宫，就是要改变这一切，不惜一切代价，拼命的想要改变这一切。
她不敢告诉你真相，所有的一切，她都安排好了。
轮回宫主这个虚幻的身份随着陨落变成了真实。
她的存在会被这片时空的秦微白完美的替代。
如果没有意外 ，您不会察觉这一切。
因为两个秦微白，记忆和感情乃至思维都是一致的，她们就是一个人。”
“她选择了无声无息的沉寂，将这个时空的一切留给了这个时空的人，她认为这是最完美的结局，因为留在您身边的，不是什么代替品，还是她，不同时空的两个人，其实是一样的。”
“一样吗？”
李天澜问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清晰的疑惑，这个问题好像很认真。
林清雅回答的更加认真：“一样的。”
“不一样。”
李天澜轻声道：“你既然这么了解这个故事，那么问我第一次见到现在的小白...是什么时候？”
林清雅迟疑了一下，轻声道：“是在雪国，永恒一剑之前。”
李天澜紧紧抿了抿嘴。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丝毫血色，眼神里的光芒也完全消失了。
在雪国的那次见面...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时空的秦微白。
她完美的代入了自己的角色。
那个时候，她跟在轮回宫主和燃火身边。
李天澜甚至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们那一晚睡在一张床上，而真正的秦微白，就在他隔壁。
那个他入世时第一次见到的女人，愿意把一切都给他的女人，甚至怕自己伤心还给自己找到了代替品的女人。
永恒一剑是她留给这个世界最绚烂的色彩。
她死了。
以一种无比盛大又无比卑微的方式。
而作为最熟悉她的男人，他甚至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根本没有发现这一点，在大部分时间里，他甚至根本都想不到轮回宫主。
不，那是秦微白。
真正的秦微白。
这一瞬间，李天澜只觉得整个人都空了。
两片时空的两个人，同样的记忆，同样的思维，同样的性格，同样的身体，同样的容貌。
一样吗？真的一样吗？
他所有的感情都只是在朝着一个人倾泻释放，另一个人就算真的一样，可他所有的感情都会无处安放。
秦微白...
她甚至无比体贴的给自己找到了代替者，编织了一场无比完美的...骗局！
她所有的感情都在最短的时间里朝着自己爆发出来，那种不顾一切，那种义无反顾，那种全心全意，那种深情，跨越了时空，超越了生死。
只是她到底有没有想过，知道了真相的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哦，她想过了。
因为她留下了代替品。
代替品...
“呵呵...哈哈哈...代替品...”
李天澜笑了起来。
“重复的时空里注定会有重复的故事。”
林清雅轻声道：“如果不是她出现的话，现在的一切，都不会有如今的结局。您得到了东皇宫，得到了李氏，而且父亲您并没有失去母亲，她一直都在，陪在您身边，因为本质上，她们就是一个人。”
“东皇宫...”
李天澜的眼神恍惚，他的思维变得无比迟钝：“重要吗？”
林清雅愣了愣，随即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非常重要。”
“那和她比起来呢？”
李天澜轻声道：“谁更重要？”
林清雅沉默了一会，这个问题，似乎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李天澜就这么一直看着她。
“都重要。”
无奈之下，林清雅轻声回应了一句。
“不。”
李天澜轻声道：“都不重要。”
他的情绪在最轻的声音中似乎彻底的崩溃：“秦微白，对我不重要...东皇宫，也不重要...”
“父亲...您...”
林清雅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无力道：“不要太伤心了...”
“我不伤心啊...”
李天澜有些茫然的回应了一声。
在越来越稳定的时间流速中，他轻轻笑了起来：“我早就该知道的，哪里有这么多无缘无故的爱与深情？这本身就是不现实的。”
“说到底，我才是那个被她寄托了所有感情的代替品，对吧？不同的时空，不同的人，秦微白不是秦微白，李天澜，自然也不是李天澜。”
“不是这样的...”
林清雅下意识的说了一声，可下一刻脸色却突然一变。
无比恐怖的恶意刹那间汹涌而至。
李天澜现在的实力根本接收不到真实烙印的认知。
他不知道真实烙印，就打破不了他现在对自己的认知。
所有事情似乎开始逐渐的偏移了方向。
“可惜回不去了。”
李天澜轻轻摇了摇头：“不然我真想站在我自己...不，站在他的坟前，敬他一杯酒。”
他的目光彻底空洞下来。
“如果可以的话，你回去后帮我说一声吧，嗯，替我说一声...
谢谢。
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永远都不是我的。
既然这样的深情不是对我，那这样的馈赠，我也承受不起。”
他的声音空洞的没有任何情绪。
听上去像是一种极致的冷静。
“父亲...”
林清雅还想在说什么。
在彻底稳定下来的时空中，李天澜向前走了一步。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
两片时空在融合后再次开始分裂。
林清雅站在时空的缝隙里，像是一尊雕像，刹那之间融化在了时间里。
第三百三十二章：人间炼狱
简简单单的一步落在地面上，李天澜感受到了真正属于人间的气息。
林清雅消失了。
周围那种扭曲与迟缓的感觉也消失了。
时空完全平稳下来。
李天澜的身边走过了在溪湖散步的人群。
时间已是傍晚，清风温柔，暮色将至。
有年轻的女士从他身边走了过去，长发在风中微微扬起，带着清晰而真实的柔和味道。
李天澜的手中依旧紧紧握着那一卷画轴。
他站在原地，看着视线中水波潋滟的湖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去哪。
林清雅的故事在他的大脑中一字一顿的翻涌着。
故事的内容似乎在不断的翻涌中似乎褪去了所有的情绪，字里行间，只剩下最纯粹的锋芒。
那种锋芒覆盖在他全身上下，由内而外，凌厉而冰冷的搅动着他的血液，他的心脏，他的魂魄。
他整个人似乎完全空了。
只有无穷无尽的锋芒正在疯狂的撕扯着他所有的意识。
曾经施加在他身上的精神力量完全破碎。
往事如潮，继而变成了滔天的海啸冲击着他的所有感官。
秦微白...
不，是古仙颜...
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女人，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死在了摩尔曼斯。
这个世界没有人记住她的存在，人们记住的，只有一个轮回宫主。
一个被两个秦微白，甚至被燃火扮演过，从来都不曾真实存在过的轮回宫主。
仿佛支离破碎的内心毫无征兆的抽痛起来，带着巨大的茫然，酸楚，甚至是愤怒，无比压抑的在他的心脏里爆发的歇斯底里。
李天澜死死的咬着牙齿站在原地，在前所未有的茫然中，他甚至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困难。
在他面前，是**的真相在无声的狞笑，它拿着刀，仿佛在用最狠毒的方式一点点的肢解着他的内心和灵魂，解剖，凌迟，千刀万剐，鲜血淋漓。
从来都没有什么深情与真爱是无缘无故的。
更没有什么感情可以真正的跨越生死打破时空。
李天澜感受到了无尽的寒冷，他所有的骄傲在那个故事中似乎都彻底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爱着的女人，他一直以为也爱着他的女人。
以及这片时空中的秦微白...
记忆共享。
不惜一切的给予。
她的百依百顺，听话乖巧...
呵...所有的东西。
李天澜一直享受的理所当然。
可他知道今天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在乎着的，也一直以为很爱自己的女人，一直以来爱着的其实是另一个人。
即便那另一个人，是另一片时空中的自己。
可那终究是另一片时空的李天澜。
不！是！自！己！
甚至包括现在记忆共享的，这片时空的秦微白，她一直以来爱着的，也是另一片时空的李天澜。
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自己。
而真正的古仙颜，已经死在了摩尔曼斯，一直到现在，他才知道真相，还是来自于另一片时空中的真相。
鲜血一点点从李天澜嘴角流淌出来。
李天澜麻木的伸出手擦拭着。
鲜血越来越多。
李天澜只是麻木的站着，不断的擦拭，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丝毫反应。
流淌的鲜血很快染红了李天澜白色的衬衫。
李天澜机械性的擦拭着自己的嘴角。
鲜血滴滴答答，在他脚下不断汇聚。
一直披在他身上的轩辕锋无声无息的收紧，似乎想要给他一点温暖。
李天澜终于反应过来。
他抹了下嘴角，脱下了身上的风衣，拎着他放在自己的眼前。
轩辕锋在他手中不断颤动，不停地传达着亲近的意志。
“你说...”
李天澜轻声开口道：“我拥有过什么？”
轩辕锋颤动的愈发急切。
眼神灰暗而空洞的李天澜轻轻笑了起来：“你在可怜我？”
顿了顿，他的声音愈发轻柔。
他更改了称呼，平静道：“你在可怜朕？”
轩辕锋不断传达着否定的情绪。
“无所谓了。”
李天澜轻声道：“你知道我刚才想了些什么吗？”
难以言喻的沉默中，他静静道：“我在思考我到目前为止的一生。
李氏...这应该是我最初的目标，不，这甚至是我入世的全部意义。
可是在另一片时空里，我终究还是输给了李狂徒，可惜李东城没有告诉我详细的过程，想来过程是不太好的，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我知道这些，注定会失望。
我当时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我没有问，我甚至不想去问爷爷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也不重要，爷爷毕竟已经去世了，但在李狂徒心里，估计我一直都是一件工具，吸引外界的仇恨，暂时替他掌握李氏的工具。
结合最后的结果来看...恐怕很多李氏的人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从这个角度出发，我突然就觉得李氏怎么样都不重要了。
我拥有过秦微白，两个秦微白...真是不可思议，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拥有的，只是她们的身体，她们的心从来都没在我这，而是在另一个我那里，呵...呵呵...这么听起来，是不是更不可思议了？”
“我曾经拥有过北海王氏的小公主，但是被我弄丢了。
我拥有过东城如是，但她现在还没醒过来...
所以我这一生，到底拥有过什么？
又有什么是属于我的？
甚至我的命运，都不属于我，起码在秦微白的心里，我的命运，属于另一片时空的另一个我...
我以为我拥有一切...可现在...”
李天澜低声笑了起来，他空洞而茫然的笑声带着一种心如死灰般的麻木与死寂：“原来我拥有的...只是另一个我的遗产...他的女人，他的产业，他的一切，我拥有这些，但这些却没有一样是真正属于我的，那，我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
李天澜安静的看着面前的轩辕锋，语气更加轻缓：“我也拥有过你。”
轩辕锋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黑色的风衣开始在李天澜的手中剧烈的飘扬起来，不能说话的他一时间传递给了李天澜无数种情绪，但因为情绪太杂乱，李天澜根本无从判断，也不想去判断什么。
“你是这世间最锋利的剑，最强的剑，两片时空，二十六把凶兵的合体...
我曾经惊喜于我们是如此的
契合。
我觉得你可以在我身边一直陪我到生命的终结。
因为除了你，我真的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剑...
可现在想来，跟你真正契合的，真的是我吗？
是我，但也不是我，而是另一片时空的我，对吗？”
李天澜无声无息的红了眼眶，但却没有眼泪。
“所以...即便是你，也是他的遗产。
人皇，无定惊鸿，碧落黄泉，落日，黑暗圣裁，诸神黄昏，无尽长空，阴影撕裂...”
他说着一个又一个凶兵的名字：“即便是这片时空的凶兵，我能得到它们，也跟你们有关系。”
他喃喃道：“跟你们都有关系...”
轩辕锋震动到了极致，黑色的风衣疯狂舞动，甚至出现了一片片的残影，七彩的光芒在黑色的风衣边缘一一亮起。
李天澜静静的看着，轻声道：“但这一切，终究不是我的...我是这片时空的我，我不需要接受他的遗产，也不想要他的剑。”
他的嘴角扬起，露出了一个无比夸张的笑脸：“他的东西，我配不上，也要不起。”
“所以...”
李天澜深深呼吸，松开了手掌。
风衣在下坠的瞬间变成了一把威严的漆黑巨剑。
宽厚的剑刃上，日月星辰与山川草木同时闪耀，七彩流转，在逐渐浓郁的暮色中闪耀着灿烂的光辉。
附近所有行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剑气在李天澜身上涌动。
凌厉的锋芒瞬间突破了巅峰无敌境。
鲜血从李天澜嘴里喷了出来。
他体内勉强保持着平衡的状态被彻底打破。
暮色中的溪湖响起了一声无比强盛的心跳。
浓郁的生机打破了李天澜现在身体的承受极限。
瞬息之间，李天澜的双眼，鼻孔，双耳，嘴角同时涌出了鲜血。
重伤之下，李天澜低沉嘶哑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再见。”
剑气涌动，笼罩了巨大的轩辕锋。
轩辕锋在剑气的推动下如同一颗流星般朝着与李天澜相反的方向飞射。
七彩的光破开了水面，带着涌动的浪潮与波澜，在溪湖上空炸出了一道无比炫目的彩虹。
李天澜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突然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从开始的低沉逐渐上扬，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疯狂。
“呵...呵呵...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仿佛失去了理智的狂笑声中，七窍流血的他穿着被鲜血染红的白色衬衫缓缓转身。
附近的路人在惊恐的倒退，有人已经拿出了手机开始报警。
李天澜不管不顾，懒得理会。
那个故事以他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的方式直接摧毁了他过去二十多年的骄傲与人生。
在前所未有的茫然与空洞中，李天澜从来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般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一无是处。
仿佛他的命运，就是一出彻头彻尾的闹剧和笑话。
他挫败了联盟，杀掉了强敌，穿过了时空。
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人间无敌的东皇。
此时他已经重新回到了属于他的人间。
可暮色之中，李天澜却觉得自己正身处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