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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光霁月     锦堂归燕txt下载     锦堂归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一十八章 失态

    秦宜宁闻言,下意识便皱了皱眉。www.uu234.netwww.uu234.net

    一旁的安平伯夫人嘴快的道:“这夫妻俩怎么一回事?咱们不去他们府上吃席生怕冲撞了他们,他们夫妇却一个接一个的往咱们这里来。”

    说罢了又觉得自己说的过于刻薄,让人传到了陆衡的耳中不好,便又补充道:“还是忠义伯府上待客周到啊。”

    “是啊。”其余夫人们也都符合,至于是否处于真心就另当别论。

    走廊之中传来一阵说话声,包厢的门被推开,一身大红蟒袍的新郎官儿走了进来。

    陆衡在府中敬酒时就被人灌了不少,走了这片刻的路,已经是酒意上头,走路都略有些头晕,身边两个小厮尽职尽责的跟随着,以防他出丑。

    陆衡几乎不用特意去寻找,因醉而微润的眼眸就直接落在了秦宜宁的身上。

    满屋素色之中,秦宜宁依旧是最为让人瞩目的那个,清雅的装扮反而更增几分仙气儿,柔嫩的肌肤在灯光下仿若上好的瓷器,泛着温柔的哑光,当真是眉如远山,欺霜赛雪。

    陆衡一直压抑着的情绪仿若洪水决堤。

    为了大局,他不得不欣然接受圣上的撮合,娶一个根本没有感觉的女子。他对卞若菡不了解,也没有什么感情,见过面后也只觉得是寻常庸脂俗粉罢了。

    方才他还在强压着心中的失落,笑脸迎人的预备去迎亲。

    可他安排在顺福酒楼的人却去瞧瞧的告诉她,那卞若菡竟敢当面来找秦宜宁的麻烦,说出的话粗俗无比,丢了好大的丑。

    陆衡怒气上头,差点当场取消婚礼。

    可身边谋士却一句话点醒了他。

    婚礼已经预备,喜帖已经发了,这又是圣上做媒撮合的婚事,莫说卞若菡为人粗鄙骄纵,就算卞若菡是个下流*,他既点了头,也没有眼下反悔的道理。

    陆衡压抑着火气与卞若菡拜了堂,宾客之中走过一圈近足了礼数,就赶着来了此处。

    他知道秦宜宁受了委屈,因为他与秦宜宁之间,从来都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秦宜宁从来没有给过他幻想,她恪守妇道,一心一意的对待逄枭,是他自己放不下她,却让卞若菡不知在哪里听到了什么,就敢当着这么多京城贵妇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来。

    “诸位夫人,有礼了。”陆衡强自收回目光,团团一礼,“招待不周,还请诸位夫人见谅。 ”

    “忠义伯太客气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邀请陆衡坐下。

    这些贵妇们是方才看了一场大戏,还没等理顺清楚,陆衡就来了,且一进门,眼神就一直落在忠顺亲王妃的身上,大家的好奇心就很难不被挑起。

    有个年长的夫人便笑着道:“陆侯爷是周到细心之人,待客是极用心的。只是忠义伯夫人……想来进门之后,受贵府中家风的影响,便会好了。”

    这话着实不客气的很。当着陆衡的面直接贬低卞若菡的家门,男子就算在不喜爱自己的妻子,在外人面前他们也是一家子,贬低他的妻子,就等同于贬低他。

    若是平日, 陆衡也会这么想。

    可现在陆衡酒意冲脑,加之满心都是对秦宜宁的歉意和疼惜,以及生怕秦宜宁再也不想理会自己的惶恐,这妇人所说,竟与他心中所想的不谋而合了。

    陆衡迎合道:“是啊,今日着实是内子的不是,新婚之日,竟不将规矩放在眼中,偷跑出来,还毫无根据的大放厥词冲撞了各位,在下心中着实愧疚。”

    话及此处,陆衡起身歉然扫地一揖,对着的正是秦宜宁的方向。

    虽秦宜宁身边坐的人不少,陆衡如此直白的表达歉意,依旧让在场的夫人们窃窃私语。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位陆家主分明是转成为了给秦宜宁道歉来的。

    陆衡回头对身边跟随的小厮低语两句。

    小厮迟疑,刚唤了一声“伯爷”,就被陆衡呵止了。

    “还不快去?”

    “是。”

    小厮值得退下,去门口吩咐了两句,不多时端进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坛酒和一个吃饭用的小碗。

    陆衡拿起酒坛排开泥封,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今日之事都是我考虑不周,才让内子前来放肆,我自罚三碗,还请诸位夫人原谅则个。”

    陆衡说罢就痛快的一口气连干了三碗。

    如此凶的喝法,让这些妇人们即便对卞若菡的无力还有怨言,也无法再怪陆衡什么,至少忠义伯已给足了他们的体面,致歉也颇有诚意。如此一对比,陆衡的周到和客气与卞若菡的骄纵无礼完全成了两个极端。

    虽这些妇人已久不在权力中心博弈,可他们什么道理不知道?

    这样一个女子,着实是配不上陆衡的,陆衡答应迎娶,怕也是不得已。

    便有年长一些的妇人笑着七嘴八舌的圆场,“好了,都吃了这么多的酒了,仔细晚上还要洞房呢。”

    “忠义伯坐下歇息歇息,让他们上醒酒汤来吃。”

    ……

    几人一番话,让原本有些紧绷和尴尬的场面热络了起来。

    陆衡就笑着坐下,接过醒酒汤放在手边。

    这时的他已是面色潮红,肚子里装满了酒水,哪里还能喝得下什么醒酒汤?他此时只觉得浑身燥热,脸上发烧,只凭多年养成的良好习惯和家族教养才没有失态,只是眼睛总是忍不住往秦宜宁的身上瞟。

    这时不知是谁感慨了一声,“还记得当初在慈安宫,太后差一点就撮合了忠义伯与王妃。只是这老天爷自有安排,月老的红线将忠顺亲王和秦家妹妹的脚拌在一起。”

    秦宜宁已有不耐。

    这些不甚相熟的妇人与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闲来无事不肯休息,嚼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当做消遣,加之有了年纪的妇人开起玩笑来更是荤素不忌,好容易将事情掀过去了,他们竟又提了起来。

    陆衡想起当初与秦宜宁初见时的情景,再想起当日宫中的情况,还有他们几次交锋,他们一同在鞑靼共患难,她也曾将他当做朋友,可是现在究竟是怎么了?

    陆衡脑子发晕,周围的一切景物都已退远了,眼中只剩下一个秦宜宁。

    他苦涩的笑着,眼中满是怅然与不舍:“其实你当初跟我……”

    陆衡话没说完,忽然脸上一凉。

    秦宜宁将一杯凉茶泼在了他脸上,豁然起身,斥道:“忠义伯清醒一些,胡乱说话毁人清誉,难道是你们夫妇二人约好的?”

    屋内一片安静。

    刚才开玩笑的妇人见秦宜宁动了怒,就知道自己的话说的不应时,惹了这位王妃动气了。

    只是谁也想不到,忠顺亲王妃竟然是个暴脾气,竟然敢当面用茶水泼陆门世家家主的脸,那茶叶还贴在陆衡的眉毛上呢。

    陆衡有些呆怔,“我……”

    秦宜宁转而对屋内众人笑着道:“天色已晚,我家王爷身子不适,近日一直卧床修养,我也出来了一整天,这会子也该告辞了。”

    “是啊,时候也不早了。”早就看着情况不对的安平伯夫人也随声附和,“我也该回去了。”

    这两人一提起这话,眼瞧场面尴尬的众人起身与陆衡作别。

    陆衡这时已是昏头涨脑,舌头都捋不直了,这些人说话他是一句都听不清了。

    这些妇人们见陆衡已经醉的神志不清,且他带了随从和侍卫,便也就放心的告辞了。

    很快,包厢里就只剩下陆衡和他的随从。

    “伯爷,您……”

    小厮的话没等说完,陆衡就直接眼睛一闭醉倒在地,张着嘴巴呼呼大睡起来。

    小厮和侍卫都震惊无比,手忙脚乱的去搀扶,可醉倒的人全无知觉呼噜震天响不说,还就连人都比平日里沉了许多。

    众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一卷铺盖将陆衡给抬出了顺福酒楼,放上了临时雇佣的马车。

    幸而伯府距离此处并不远,家人们赶着马车很快就回到伯府,将烂醉如泥的陆衡直接抬进了新房。

    此时的卞若菡正盖着龙凤喜帕端坐拔步床边,无限娇羞的等待着陆衡。谁知脖子都快被凤冠压断了,等到的却是个醉死过去的新郎。

    陆衡被直接抬上拔步床,喜服也没脱,就继续睡的呼噜声震天。

    卞若菡继续坐床也不是,躲开也不是,自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委屈,新婚之夜却与她设想中的相差那么远,她气的自己一把掀了喜帕在地上,就要转身往外走。

    “夫人。您还请安歇吧。”

    “不行,我要回家去!”

    “夫人,这个时辰您出去,怕是对您影响也不好,庄嫔娘娘知道了也会斥责奴婢没有服侍好夫人的。还请您暂且安歇吧。”

    卞若菡被陪嫁的乳母强硬的劝解住了。

    洞房花烛是不成了,她就穿着嫁衣蜷缩着睡在了陆衡身旁,又闻不惯那刺鼻的酒味儿,躲的远远地,一个人生闷气,还委屈的掉了几滴眼泪。

    且不论陆家情况如何,此时秦宜宁早已将今日遇上的奇葩事与逄枭说了。

    “那卞氏真是无理取闹,忠义伯脑子里更是不知装了什么。我一碗凉茶泼过去也不觉得解气。”

    逄枭搂着秦宜宁笑出声,“要是一碗热茶就好了。”

第九百一十九章 手段

    秦宜宁被他那语气逗的噗的一声笑出来,“若真是热茶,怕要将人烫伤了。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

    “你心疼他?”逄枭不悦的哼哼。

    “我是怕将事情闹的不可收拾,传开来有损声誉。”

    逄枭自然知道秦宜宁行事有分寸,她为的不只是声誉,也是不想节外生枝,在不恰当的时候与陆门世家撕破脸。可是他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才出门一天就叫人给欺负了,还是忠义伯夫妻俩合起伙来欺负的。

    “那群妇人我看也不是什么省事的,说起话来也不知是不是蓄意为之,专管生事。寻常有妇德的哪里有这般口无遮拦?那还是些勋贵之家的主母呢。”

    逄枭对今日到场那些贵妇颇瞧不上,说句不好听的,这些妇人只管自己背后说嘴旁人,却不想想旁人会为此受到非议,他们是不会对自己的言论负责的。

    尤其是那个故意提起当年太后撮合陆衡与秦宜宁那件事的妇人,简直不安好心,故意将话题往那方面引。

    逄枭方才下意识便想是不是有什么人与自己不对付,所以陷害秦宜宁。可是转念一想,有时候女人之间的敌意往往来自于妒忌,说不准是有人妒忌他家宜姐儿生的美,也未可知。

    逄枭大手将秦宜宁搂的更紧了一些,“不管他们,总之咱们往后少与那些长舌妇来往,免得惹你生气。”

    “知道啦!”秦宜宁搂着逄枭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好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又与咱们没有相干,也不必往心里去了。”

    “那可不行。”秦宜宁低头在秦宜宁的额头亲了一口,“我看姓陆的分明是贼心不死,他欺负我媳妇儿,难道一杯凉茶就了事?你别管了,这事儿我自有思量。”

    吃起醋的男人简直是惹不起。

    “好好好,一切都依你,我不插手。”秦宜宁声音软软的,掩口打了个呵欠道,“和那些不甚相熟的人说了一天的话,简直比与人打上一仗还要累。”

    逄枭闻言,大手便在她的肩颈处按揉,触手没摸到几两肉,一层皮包骨头。

    “好了,我让他们给你预备了牛乳燕窝,你吃一碗,咱们就睡觉。”逄枭疼惜的道,“今儿晚上保证不折腾你。”

    前半句还很好,到后头又开始不正经了。

    秦宜宁捶了逄枭一把,逄枭哈哈大笑搂着她摇晃。

    这么一个大宝贝,他都不知该怎么疼她好了。

    一夜好眠,次日秦宜宁照旧与逄枭在家里“养病”,且渐渐开始谢绝不多的访客。

    逄枭暗地里出了一趟门,秦宜宁没有细问是出去做什么。

    “王妃,王妃。”傍晚时分,冰糖一脸兴奋的道,“您知道么,昨儿忠义伯夫人跟着忠义伯入宫谢恩,结果大闹了慈安宫,将皇后娘娘都给惊扰了。”

    “是吗?”秦宜宁正做昭哥儿的小衣裳,闻言饶有兴味的道,“她那个脾气,到了宫里怕是要吃亏。”

    “何止。”冰糖压低声音道,“据说忠义伯夫人是去告状,说忠义伯羞辱她,新婚之夜俩人喜服都没脱。”

    “这你都能听说?”秦宜宁惊讶。

    冰糖赧然道:“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今儿出去采买的妇人回来说的,说是全京城都传遍了。”

    寄云端着捧盒进来,正听到冰糖说的这句,“可不是么,王妃您是不知道,忠义伯那般世家出身的大人物,好容易续弦,偏又是那样个人,现在不少人在外面都在说这件事。据说忠义伯府人泼辣又无礼,冲撞了太后和皇后,后来惊动了圣上,圣上将忠义伯夫人训斥了一番,连受宠的庄嫔都吃了挂落,差一点就被降为昭仪了。”

    “啧,我若是庄嫔,就算与人联姻也不会选这么一个性子的堂妹。”冰糖咂舌,“这放出去不是给自己惹起呢么。”

    “庄嫔许也是个软弱性子吧?听说若不是因为庄嫔实在生的柔弱娇美,又是个与世无争的,圣上网开一面,卞家可就要丢大丑了。”

    秦宜宁听着两个丫头叽叽喳喳的说话,想起卞若菡的模样,不由得摇摇头。

    生活太过优渥,父母长辈又溺爱,才能宠出那样一个姑娘来。

    不过这也怨不得父母,天下宠爱子女的父母多了去,也不是每个子女都歪成卞若菡这样。

    秦宜宁摇摇头,这事儿她也并未放在心上。

    逄枭也并未再提起此事,只管继续称病休养,原离朝堂。

    如此又过两天,卞府上又有笑闻传了出来,据说卞氏回了家就被罚跪了祠堂,饭都没给吃。忠义伯也是少坐片刻就回去了,将卞氏留在了娘家,也不曾留在岳丈家用饭。

    一场大婚,闹出这样不和的场面,这传言太甚,盖过了大婚当日许多版本的流言蜚语。

    现在忠义伯娶了个不守规矩的泼妇已经闹的妇孺皆知。

    因先前有圣上苛待功臣,欺负大英雄的传言,如今被圣上苛待的可就不只是一个忠顺亲王了。

    坊间有不少人都在议论。

    “忠义伯的亲事可是圣上撮合的。圣上撮合,不论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臣子都不好拒绝吧?”

    “所以陆门世家那样大家族的族长,又是有爵位在身上的,竟然取了这么个泼妇。”

    “难道这也是……”

    有人不敢多言,可未尽之言大家都明白,这件事很容易就会联想到忠顺亲王回城时所受的苛待。

    足可见圣上苛待臣子的行为并非偶然。

    “据说忠顺亲王到现在还凄凄惨惨的在王府养病呢,圣上也未曾再忠顺亲王安排官职。”

    “还安排官职呢?不被弹劾都不错了。着才消停了几天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有屎盆子往上扣了。”

    说话的人一阵唏嘘。

    这样的言论城中不是一处有,几乎处处都有人在说。

    李启天很快也得到了消息。

    “圣上,臣所言句句属实,外头那些无知草民的确是这般传言的。身为言官,将事实回禀圣上是臣的本分。”御书房中,一位中年官员跪在地上,义正言辞的道。

    李启天自然信得过他,这人是他的心腹,多年来办事都很稳重,是虽没有平步青云,可在都察院任职一步步往上擢升也着实都凭他自己的本事。

    “刘卿平身吧。”

    “谢圣上。”刘御史站起身,一副刚直模样,也不看李启天的脸色继续道,“臣还有一事要启禀圣上。”

    李启天揉了揉额头,“讲。”

    刘御史便道,“臣发现,忠义伯在下面私自行卖官鬻爵之事以中饱私囊。其买卖的官员明码标价,甚至也有价高者得之时。譬如先前安排去往大燕旧都的钦差卢大人,便是忠义伯卖出去的官职。”

    一句话仿若惊雷,真真炸的人石破天惊。

    一时间御书房里安静的针落可闻,熊金水和几名小内侍听了这样的内幕,吓的喘气儿都不敢大声,悄悄地往角落里藏,生怕被圣上注意到自己。

    偏生点了大炮仗的刘御史还站的像一棵松树。

    李启天的脑仁儿一跳一跳的疼,“不可能。卢亭中是朕亲自安排的人,陆衡就是有再大本事,难道还能让朕对他言听计从?且不说这一个钦差,就说本朝官职,知县以上的官员任命、考绩和擢升,都是朕亲自御笔亲批过的,你说陆家卖官。难道他是给朕灌了**汤才让朕答应的?”

    “圣上,臣并非这个意思,但陆家卖官是不争的事实。陆家有人欺瞒圣上,也有人刻意引导圣上,才会成功的从中获利。”

    刘御史想了想,又道,“臣举个实在的例子。前些日子,南方有一户商家,为了生意兴隆,想有个靠得住的官员照顾,奈何当地地方官强硬,就相想出一个法子来,买个当地的钦差。这样便可以横行无阻了。

    “这户商户求到了陆家,陆家将那钦差之事办成了,谁知这商户却不肯给陆家支付说好的报仇,据说一文钱都没给陆家,还命人在陆家白吃白喝了好一阵子。

    “陆家办成了事,却得不到钱,一气之下,就将那商户给折腾的关门大吉了。臣今日敢在圣上面前直言,陆家卖了个钦差,就是卢大人的那个位置,却没得到商户的报仇,灭了人家商户还不算,他们定然不甘心,必定是要将钦差之职收回才甘心的。”

    李启天听的眉头紧锁,“你是说,陆家会左右着朕,让朕将卢亭中换掉?”

    刘御史道:“是与不是,圣上慢慢便知晓了。”

    李启天知道刘御史不是信口雌黄之人,此时就有些半信半疑起来。

    四月初,赶上了官员政考。好巧不巧的,吏部正好有人上疏李启天,说是钦差南方视察民情的卢亭中视察之事应当已经完成,可以将之调回原处了,在折子上说明了缘由,请李启天的批示。

    从前有许多官员的任免,就是由吏部这般上折子,李启天亲自批阅的。

    今日在一看到这份折子,想到了刘御史的话,李启天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第九百二十章 如愿

    李启天行事谨慎,自然不会轻易的偏听偏信什么人。m.www.uu234.netwww.uu234.net但这折子上的时间太过巧合,李启天纵不想相信陆家会卖官,心里始终存疑。

    别人不知道,可卢亭中出行南方,顶着着视察民情的名头,实则监视逄枭,私下里李启天还安排了其他事给他去做的。

    如果卢亭中是买官鬻爵才做了钦差,这其中仔细想来就太可怕了。

    李启天满心郁闷,大笔一挥,将吏部的折子驳回了。

    谁知,这折子驳回了一次,不日又上了一次。

    李启天再驳回,吏部又继续上,竟是为此事连上了三次折子。

    李启天这时已是脸色黑沉,恶狠狠的在心里记上了陆家一笔。

    好个陆衡,竟敢玩弄朕!

    清明之后,逄枭的身子终于日渐好转,在回京月余的休养之后,忠顺亲王终于参加了朝会。

    李启天看到逄枭上朝,站在文官一列,心里又曾几分怒气,压着火象征性的关心了两句。

    外面关于他“苛待功臣”的流言才刚刚有消减,李启天着实不愿再生事端。是以关于逄枭回京后的任职,着实需得好生斟酌一番。

    李启天心不在焉的听着臣子们议事,尚没想好将逄枭安排在何处,昌国公竟又站出来了。

    “圣上,臣要参忠顺亲王……”

    昌国公弹劾逄枭的内容乃是老生常谈了,这段时间隔几天就要弹劾上一次,每一次李启天都只说“待查”。

    然而今日昌国公和言官们却仿佛约好了似的,非但连珠炮似的将从前参奏的内容说了一便。甚至有人高声道:

    “忠顺亲王看似忠臣,实则宵小鼠辈,对圣上不敬,还在民间故意制造流言蜚语污蔑圣上,当真其心可诛!”

    “忠顺亲王奉旨去镇守南方,此段期间南方没有生乱,只不过是完成分内之事罢了,如此他竟还敢邀功,甚至煽动人心为自己表功,无非是存心逼迫圣上给他安排更高的官职。”

    “此人为了仕途,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于朝务,他并未有建树,于人品,他着实低劣可憎,如此之人,怎配留任京城?必要让他好生反省才可启用。”

    此话一出,殿上一阵安静。

    许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逄枭身上。

    从前逄枭称病不朝,有任何参奏也只能随他们去。如今逄枭在场,赞同逄枭的就在心里着急,想着逄枭会如何辩解,这些支持逄枭的大臣知道逄枭并不是可以任凭人捏扁挫圆的软柿子,被人诬陷,自然要开口分辨。他们也总算可以出口恶气。

    可谁知,逄枭竟闭口不言,恭顺的垂首,仿佛认罪的模样。

    这让所有人都大感意外,包括李启天。

    也让言官们更加激动,纷纷出主意怎样惩罚逄枭。

    昌国公就仿佛打了鸡血,说话像是推倒了一车核桃,中间都不带喘气儿了。

    “臣附议,老臣认为,忠顺亲王所行着实配不上‘忠顺’二字,有负圣上恩典。不如让忠顺亲王好生反省,如今天下大定,辉川县也该动工,此处正缺少一位总理督办,臣以为忠顺亲王可胜任此职,让忠顺亲王督办修建皇陵以恕罪,也可让他有时间好生反省罪责。”

    言官们眼神一亮,纷纷附议。

    而支持逄枭的大臣们则在心里暗骂昌国公,这老不休当真毒辣,历任总理皇陵修建督办的钦差都没有好下场,昌国公是将逄枭往死路上推啊!

    有些人忍不住,便站出来反驳。

    “忠顺亲王乃是功臣,且才能卓绝,圣上必有重用, 修建皇陵之事要忠顺亲王去做,岂不是杀鸡用牛刀?”

    言官们闻言自然不服。

    场面混乱起来,大臣们吵了个不可开交。唯独逄枭这个当事人还一直保持着安静。

    李启天此时却是心思转动。

    其实关于参奏逄枭之事,他也着实头疼,全因一开始他存了心思想看笑话,这才由得昌国公带着人瞎折腾,第一次不制止,后来也没逄枭正名,再往后想给逄枭开罪也没机会了,何况李启天心里还别扭着。

    关于逄枭的任命,李启天一直发愁,他本意自然是不想再给他掌权的机会,可是外头舆论声势浩大,若是不给他职位,又会坐实他苛待忠臣的传言。

    如此两难之际,昌国公提出让逄枭去做那个修建皇陵的督办钦差,这就让李启天眼前一亮了。

    既可以让逄枭远离权力中心,又可以随时抓他的错处,还可以让他少在自己眼前添乱,说出去,为他修皇陵,那也是他对逄枭特别信任才会安排的,对逄枭来说也是一种光荣,简直是一举两得。

    思及此处,逄枭心头便放下了一块石头。指头愉快的点着龙椅的扶手。

    下面的大臣吵的依旧欢快,李启天看他们,就像是在看猴戏。

    眼角余光扫到陆衡,李启天心中立即又增了个新想法。

    敢将他当猴子耍,买官鬻爵左右朝廷用人,陆衡也该给些教训了。

    “咳嗯。”李启天轻咳一声。

    忠臣闻声怔愣了一下,随即纷纷住口,朝堂上立即恢复了安静。

    李启天道:“之曦。”

    “圣上。 ”逄枭行礼。

    “辉川县的工程已停了多时,朕也的确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去做这个督办钦差,这差事朕便交给你了。”

    朝堂上众臣一时间安静的针落可闻。

    方才与弹劾逄枭的言官们吵的正凶的武将们义愤不平,有人便想站出来给逄枭说句话。

    谁知逄枭却先一步行礼,毫无异议恭顺又惶恐的应道:“臣遵旨。谢圣上隆恩。”

    李启天笑着颔首,又道,“忠义伯。”

    陆衡正低着头思考李启天今日的举动,忽而被点名还愣了一下,忙站出来行礼道,“臣在。”

    “辉川县的工程朕十分看重,既有忠顺亲王为总理督办,这知县的位置便交给你了。你与忠顺亲王都是朕的肱骨大臣,想必你二人必能够鼎力合作,齐心协力办好这件事。”

    陆衡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了。

    自从陆门世家暗中资助李启天起事,至今十几年时间,大周朝建朝也有八年了,陆门世家一直鼎立一方,他也日渐得李启天的信任。

    陆衡自信在朝勋贵之中,已经没什么人能比他更家得圣心了。

    可是谁能想得到,圣上竟会忽然让他去做个辉川县小小知县,做的还是修皇陵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要知道辉川知县位子上,已经连续死了不知多少位了。

    陆衡心内又是忐忑又是不服气。

    可是眼角余光看到逄枭,那般霸王似的人物,如今却乖的猫儿似的,竟然毫无异议的便答应了去做那劳什子修皇陵的总理督办,足可见现在情势严峻。

    他知道圣上素来忌惮逄枭。

    可若是逄枭那样的都乖乖听话,他却站出来反驳,不论圣上下此旨意是出于什么考量,他都只会引的圣上更加不满。

    心思千回百转,陆衡终究还是跪下行礼,“臣叩谢圣恩,臣定当竭尽全力为圣上分忧。”

    “嗯。”李启天拉长音应了一声。

    因这二人的顺从,李启天心情大好,也有点怕今日自己的任命会让人背后说嘴,是以李启天便加了一句,“之曦如今身体未愈,也不急着去上任,你养好了再出发不迟,皇陵之事往后便交给两位爱卿,你们二人商议着出发便是了。”

    “多谢圣上,臣遵旨。”逄枭利落的行礼应下。

    李启天又对陆衡表示体恤,“忠义伯乃是新婚,你便也带着家眷上任吧。”

    “是,臣谢圣上恩典。”

    李启天办成此事,心情越发的好了,就连散朝后回了御书房都还一直笑眯眯的。

    且不说逄枭和陆衡分别回家如何安排启程。

    忠顺亲王和忠义伯即将双双启程去修皇陵的事,眨眼就传遍朝野。

    百姓们议论是一方面,他们毕竟远离权利斗争,对朝堂之事并不很懂。

    可在朝堂中打滚儿的那些人可都将此事看在眼里。

    对逄枭颇为崇拜的虎贲军中,几个主将得了此消息,人人都满脸义愤。

    “想不到王爷出生入死为圣上打了那么多长仗,到头来就换的个去修皇陵的下场。”

    “奶奶的!修皇陵那是个什么官儿?啊?这不是用牛刀去戳蚂蚁吗?”

    “最要紧,修皇陵的官儿就没见有几个好下场的,这是要将王爷往死里整啊!”

    ……

    众人愤愤不平,但 也有励志一些的保持着清醒,劝说身边暴怒的人,“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吵嚷,传开来叫人听了去,恐给王爷惹祸。王爷一心忠于圣上,自然是乐呵呵的接旨的,咱们这么一说,若叫有心人听了去,反而还要污蔑王爷对圣上不满,那王爷岂非更冤枉了?”

    “话虽如此,可圣上也太……”

    “你还说!还不住口!”

    几人相互提醒着,生怕祸从口出,但即便是保持理智去呵止旁人的那个,心里也一样的愤怒。

    古来就有狡兔死走狗烹的,现在建立大周朝才刚多久?卸磨杀驴来的也太快了吧!

    如此行事,还有几个敢一心一意的去给上头那位办事?

第九百二十一章 劝说

    谢岳和徐渭之此时也与几位谋士聚在王府外院的书房,等候逄枭和秦宜宁。m.www.uu234.netm.www.uu234.net

    众人面色都很凝重。

    原以为逄枭在南方功绩甚伟,如今的南燕新帝尉迟川年少无知,又有强臣环伺,他们将有很长一段时间忙于内政,不敢主动侵扰边关。虽然逄枭的确推迟了回京,可这与逄枭的功劳相比较便是微乎其微了。

    谁料想,圣上竟然真的不顾情面,不念功绩,给逄枭安排了个这样的官职。

    这摆明了是想趁机对逄枭不利!

    国库空虚,先前皇陵修建就几次被展各种各样的原因干扰,说白了,就是缺人又缺银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样的条件,不论是谁去要面对的也是一个巨大的烂摊子,逄枭去上任,情况根本不会有所改善。到时岂不是随意抓个错处就能给逄枭安个罪名了?

    谢岳又是气氛,又是叹息的道:“想不到王爷这般英雄人物,为朝廷出生入死多少年,到现在竟会落到这般地步。”

    几个谋士也都叹气,逄枭对他们信任有加,又从不曾亏待他们,眼看逄枭就要落个鸟尽弓藏的下场,大家心里都不好过。

    徐渭之惋惜道:“王爷是坦荡之人,却总是被人误解防备。到现在已经给王爷一个这样随时随地都要背黑锅的官儿做了,若是王爷再不反应,恐怕往后环境会更加严苛。”

    徐渭之的话说的委婉,可在座之人都是聪明人,他暗示的内容也已经非常明确了。

    徐渭之是支持逄枭早做“准备”的。

    谢岳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在场几人,将众人的反应都仔细观察了一遍记在心中。

    谢岳与徐渭之时常在一处,二人彼此了解,一些秘密的事两人也都同时参与,所以彼此能够信任。但逄枭手下的谋士也有一些是他们并不能全心信任的。

    是以今日,趁着王爷和王妃还没来,他们用这样让人抓不住把柄,却能让人都懂的话来试探,一旦有人存了外心,也好早日抓出来,即便不能,就算是意见不合,也可早做防范。

    众人又聊了片刻,逄枭与秦宜宁就来了。

    听见外头的脚步声,几人都站起身来,恭敬的行礼。

    “快免礼,大家都请坐下吧。”逄枭拉着秦宜宁的手,与她一同坐上首位,笑着道:“今日请诸位前来,是想告知各位,圣上已下圣旨,本王即将去往辉川县督办皇陵修建之事,等本王身子好转一些安排妥当就要出发了。诸位先生也跟着本王东奔西走了这么多年,辉川县那地儿环境着实称不上好,若是有哪位有其他安排,或者想回想养老的,稍后可以私下里来寻本王。”

    所有人都想不到,在最为紧要关头,逄枭竟会给了众人一个退出“阵营”的机会。

    逄枭这是怕自己的处境危险,带累了他们吧?

    包括谢岳和徐渭之在内的一众谋士都不由得心生动容。

    人心都是肉做的,他们这些人之所以追随逄枭,也是因为逄枭知人善用,给了他们一个施展拳脚的空间,又素来不摆架子,对他们信任招抚有加。

    如今正是逄枭处境最为艰难之际, 若是这时候走了,往后哪里还有脸与过去的兄弟再见?

    思及此处,以谢岳、徐渭之为首的几人都站起身来恭敬的行礼,“老朽自当尽心为王爷办差。”

    逄枭笑着道:“好,本王也要多谢诸位先生了。如此,诸位先生也请早做准备,待到本王身子好转,便可启程了。”

    “是。”众人齐齐应下。

    逄枭又与众人闲聊了片刻,便叫散了。

    秦宜宁与逄枭挽着手回内宅。

    此时正是春暖之际,四处都有新绿可见,柳枝儿抽出嫩芽,草地也铺满了不知名的小花,更不必说往府里随处可见的时新花卉的盆栽。

    秦宜宁看着这宁静祥和的景色,轻叹道:“还没住几天,咱们又要去辉川县了。到时必定是忙的人仰马翻,恐怕也没有什么心思去注意周围的景色。”

    逄枭垂眸,从他的角度,能看见秦宜宁鸦青柔顺的长发挽起发髻,一根 珍珠花头流苏簪子随着她行走时微微晃动,闪着柔雅的珠光。

    逄枭在心里憋了好几天的话,终于能说出口了。

    “宜姐儿,其实这些天我仔细想了,辉川之事我与谢先生他们就可以办好,我手下也有不少的人手,你……”

    “你想让我留下?”秦宜宁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仰头看逄枭。

    千军万马之前都半点不怵的人,这会儿却被个小女子瞪的心里发颤,舌头打结,甚至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他那般在意秦宜宁,哪里舍得让她生气?又哪里会让她对他产生误会?

    “我是觉着……”

    “之曦,你又忘了先前咱们商议的了。怎么一有事儿,你就想将我往没人的地方藏?你怎么就不想着,我不是那些柔弱女子,我能够与你并肩作战,不会拖你的后腿,甚至会给你帮忙?”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逄枭的声音有些急促,拉着秦宜宁的双手道,“我从没有说过你会拖后腿,我也知道你不是寻常弱女子,因为你在我身边,我许多难题都能迎刃而解,可以说有你在,我是如虎添翼。”

    “那你做什么又起这个念头?你怕辉川之行有去无回?”

    秦宜宁的话一针见血,逄枭竟找不出话来应对,只得道:“宜姐儿,旁人不知道的尚且罢了,你是知道的,宝藏就藏在那里,纸是包不住火的,到时一旦有一点变数,都会引来杀身之祸。

    “况且管大虎和刘板也不是什么智谋高深之人,他们虽想独吞宝藏,可行事或许会不小心将咱们都给卖出去。我一个人在那里就足够了。着实不需要你再涉险。”

    秦宜宁葱白似的指头点了点逄枭肩膀,“这话我再说最后一遍。你我二人是并肩而战的同伴,你这提议我不接受,另外我也想出妥当的法子,先去探清楚宝藏的虚实。我打算先启程去辉川县,就与咱们入京时候一样。”

    “不行,宜姐儿……”

    “为何不行?我先进了京城,出了什么危险不曾?”

    逄枭一时语塞,摇摇头。

    秦宜宁又道:“还是说我办的事不对,坏了你的大事?”

    “怎么会!”逄枭急道,“你不做的极好,就连谢先生他们都背地里夸了你不知道多少,说你是世上少有的女诸葛,走一步看十步的本事炉火纯青,他们都要甘拜下风。”

    秦宜宁紧绷的神色稍微有了缓和,“女诸葛谈不上,但是对于这件事,我的确有想法。你先且不要插手就好。另外我先去辉川县,也不是去龙潭虎穴。我一个人先行,你带着人晚一些与陆衡一起出发,如此一来,会注意到我的人根本就没有多少。况且我是女流之辈,他们会以为女流之辈能做什么吗?”

    “宜姐儿,我知道你聪慧,你几次遇上危险,都能凭借自己的聪明计策活下来,这的确是非常的了不起,可是你不能抱着侥幸心理……”

    “我哪里抱着侥幸心理?我是料定了不会有事。”秦宜宁严肃的道:“这一次你拨给我几名侍卫,我带上冰糖和寄云,就带着家当先启程。对圣上和朝臣就说你先安排我去辉川县置办宅院,稍作整理。你才上任,还不知道要在辉川县呆多久,咱们要置办宅子一说得通,且你身子未曾痊愈,让我去正合适。不论是对外人,还是对你的下属,这都是最好的决定。”

    逄枭不得不承认,秦宜宁的分析是对的。

    可是理智上虽然知道,感情上逄枭却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秦宜宁的。

    他先前提出要让秦宜宁避开危险,都是下了几次的决心,因为有时他就是那般自大,总觉得人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才安全。可是真正入了龙潭虎穴,他也怕真的会带累秦宜宁。

    想不到这丫头,非但不答应,还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秦宜宁道,“之曦,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去置办宅院,打着王妃的旗号去,谁会对我怎样?那些人想要的是宝藏,又不是想打草惊蛇,他们傻了才会动我。正因如此,我一个女流之辈,去了之后行事就更方便了。”

    秦宜宁将利害关系仔细与逄枭又说了一遍,最后道:“你不要忘了,咱们二人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当然咱们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该做什么的,你就只管放开手,不要错失了机会才好,咱们尽快将一切办完,才能和家里人团聚啊。”

    逄枭拧着眉望着秦宜宁,又心疼又愧疚,又担心又无奈。

    “宜姐儿,你总能让我哑口无言。”

    “那是因为我的法子好。”秦宜宁想了想,又道,“这次就让穆公子跟着你,给我安排一些侍卫随性就行了。”

    逄枭一听急了,“不行,木头跟着你我才放心。”

    “傻瓜。辉川县对于我来说并无危险,可是京城对于你来说可是龙潭虎穴,谁能预料未来?万一那位脑子什么时候一抽,命人要害你呢?你好好的活着,我才能有希望,你若不在了,我岂不是要任凭人捏扁挫圆?”

    ps:大家元宵节快乐哦!

第九百二十二章 对比

    逄枭望着秦宜宁,一时间竟难找到话来反驳。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他都无比痛恨自己的处境,为何每次都要面对如此无奈境地。他没有多少野心,他所希望的,

    逄枭转过身去烦躁的捋了一把额头的碎发。

    秦宜宁看着逄枭高大的背影,轻叹一声走上前去,从背后搂着他的肩,将脸贴在了他的肩头。

    “之曦,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为了任何事搭上自己的性命,我可以跟你起誓。”

    柔软的娇躯贴着他紧绷的如钢铁的身体,逄枭抿着唇转回身,一把将人搂在怀中。

    “宜姐儿,我当初就该让你跟岳父他们一同走的。”

    秦宜宁的声音被他闷在怀里,笑着道,“当时的情况,咱们任何一个人都走不成。一旦走了,岂不是打草惊蛇?”

    逄枭当然知道秦宜宁说的都是真的。

    他们走到现在,每一次遇上危险,都是在选择最为妥当的处理办法,也有很多都是眼下能选择的最好的办法了。

    逄枭搂着秦宜宁,脑海中将现在的情形翻来覆去的又重新捋顺了一遍,最后问道,“你去后打算怎么做?”

    终于肯听她的计划,而不是她一开口就立即呵止了。

    秦宜宁便将她的想法说了。

    “四通号在辉川县也有分号,我去后会与四通号联系。另外会借主办宅院的机会调查当地的情况,想办法找人与刘板、管大虎那一行人接触。如今圣上忽然下旨封了忠义伯为辉川知县,那么管大虎他们买官的事定然告吹了。银子打水漂与否倒是次要,要紧的事,他们心里有鬼,一旦知道你与陆衡都要去上任了。一定会有所动作,会让我有机可趁。”

    逄枭听的眼睛一亮,不由得搂着秦宜宁感慨了一声,“徐先生和谢先生一再夸赞你是女诸葛,这话什么人不服气,我都是要服气的。”

    秦宜宁笑了笑,“这不是情况所迫么。盯着你的眼睛太多了。相比较来说,我行事会方便一点,咱们就如进京城时一样,我先去将事都安排妥当,有什么需要咱们一起做的我也会联络你。”

    逄枭无奈的点了点头:“我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吧。”

    逄枭知道自己的处境,李启天盯着,同僚们盯着,几派的大臣们各有各的心思。从前秦槐远在朝中时,不但是一颗定海神针,稳住一部分人,还能敏锐的洞察风向,如今他手里虽然人也不少,可那些人却没有秦槐远的智慧和敏锐,很多事在他们眼前发生,他们也注意不到。

    是以他要防备着,又要分神去注意着任何风吹草动,还时时刻刻保持着秦宜宁先前帮他打好的民间基础,不能让百姓们对他一言一行有怀疑或失望。

    如此束手束脚,自然许多事做不得,而眼下能有这般谋略的和果决的人,他身边除了秦宜宁还真找不出别个。

    “罢了。”逄枭无奈的点了头,“我只一个要求,任何时候,活命排在第一位,你不能想着帮我争取什么就去做傻事,你要将你的性命放在第一。”

    秦宜宁见逄枭答应了,笑着道:“你放心,我晓得的。”

    逄枭却非常严肃,“宜姐儿,你要跟我保证,绝不会以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若是有任何的行为让我感觉到你是在玩命,我便会请木头帮忙,将你送夕月去。”

    秦宜宁对上逄枭严厉的眼神,不由得乖乖点了头,“我知道。我还想回去和家里人团聚呢,我还给昭哥儿和晗哥儿做了衣裳呢,我舍不得家里人,也舍不得你,哪里会去玩儿命?我可是很珍惜我这条小命的。”

    逄枭紧紧抱着秦宜宁,在她鬓角落下数个轻吻:“咱们这才相聚多久,又要分开了。”

    “不过是暂时分开一阵子,你难道还要拖延去辉川县的行程?我看忠义伯是绝不会出发太晚的,圣上为表仁慈说的那句‘等准备妥了再启程’也不过是一句客套话罢了。你若真的养好了再走,到时弹劾你延误皇陵修建的折子保不齐会像雪片一样乱飞。”

    逄枭被秦宜宁的说法逗笑了,大手揉了一把她的脸颊,刚要开口,忽感觉有一滴雨落在了鼻尖上。

    天空不知何时变成一片铅灰色,翻滚的云被一阵大风吹来。

    秦宜宁笑道:“下雨了,咱们快回去吧。”

    两人携手一阵小跑。

    雨水却不等他俩回房就已经瓢泼似的洒下来。

    秦宜宁被逄枭护着还拎了不少雨,到了上房廊下,两人对视一眼,看对方那被雨水淋的落汤鸡似的模样,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秦宜宁与逄枭商定后,便着手预备启程。

    逄枭将汤秀等精虎卫安排给秦宜宁,还将谢岳也派给了秦宜宁。

    “谢先生谋略过人,又善于决断,还精通易容,有他在你身边,我还放心一些。”

    秦宜宁好容易说服逄枭将穆静湖留下保护他自己,这会子自然是逄枭安排什么她都点头了。万一反驳,逄枭再起了将穆静湖安排在她身边的心思,逄枭这里可真是遇上什么危险都没个靠得住的人了。

    倒不是信不过虎子、徐渭之和其余的精虎卫,而是等闲人谁能有穆静湖这般高超的武技?

    秦宜宁这里紧锣密鼓的张罗着启程,对外只说是去置办房屋的。

    此话传到了忠义伯府,卞若菡听闻消息,不由冷笑,将一把象牙梳子狠狠摔在桌上。

    “同样都是要跟随夫婿上任,本夫人还没想好怎么做呢,偏那不要脸的小娼妇知道表现。难道就显示她懂得多?呸!不过是个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的是贱娼妇!”

    卞若菡骂人,身边服侍着的婢女们没有一个敢做反应,纷纷低垂下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那天夫人入宫去,累的庄嫔娘娘被圣上责骂,回头他们就又被老爷叫家去重罚了一番,藤条抽的他们小腿现在还是肿的,愣是说夫人做错了事,都是他们这群奴婢不知劝解。

    可他们不过是奴婢,在夫人跟前根本就说不上话,他们还能怎么办?

    “伯爷。”

    门外传来婢女行礼问候的声音。

    随后珠帘一挑,陆衡快步走了进来,油纸伞立在门外,脚上的软靴已被雨水打湿了。

    “伯爷,您回来啦?外头下雨了,您没被淋着吧?怎么不叫他们跟着你呢?”

    卞若菡扶了扶鬓边的流苏簪子,快步迎了上去。

    陆衡连个眼神都欠奉,只道:“我已吩咐了人预备行程,你便可以不用麻烦了。”

    卞若菡眼前一亮,“伯爷!多谢伯爷体谅,妾身其实不累,妾身很愿意为伯爷……”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必麻烦准备行装了。”

    “什么!”卞若菡猛然拔高嗓音,“你竟,你竟然不打算带我去!”

    陆衡笑了笑,“我是赴任去的,到时需做的事太多,分不出心来照看你。况且你去了,还要跟着受苦。你就安心留在京城,也可安心孝顺父母。”

    “你,你……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的父母难道不是你的岳丈和岳母?你到如今连这个称呼都不肯叫!再说圣上不是都说咱们是新婚燕尔,我……”

    陆衡摆手制止了卞若菡的话:“我以为咱们还是保持适当的距离,这才能保持着彼此的新鲜感,若是太过了解,恐怕连一点幻想都没有了。”

    卞若菡晚宴,脸上涨的发紫,双拳都紧紧握成了拳头。

    陆衡这样的人,爱人都不带脏字,他分明是讽刺他,却说的句句都戳她的心。

    卞若菡眼泪扑簌簌的掉,抓住陆衡的手臂就拉扯,“走,你跟我入宫去见我堂姐去!你这般羞辱我,你是什么意思?你看不起卞家,难道也看不起天家?你别忘了,当今圣上是我的堂姐夫!”

    陆衡嗤笑了一声抽回手。

    “若我没记错,令姐还没有坐上皇后的位置吧?”

    卞若菡气的浑身颤抖,“哇呀”一声大哭出来,“不管,我不管,我一定要跟你去辉川县!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不过是去骂了那贱人一顿,回头你便这般对我不理不睬,不与我圆房不说,还百般言语羞辱,我就是在不济,也轮不到你来羞辱!我要去告诉圣上!我要告诉太后!”

    陆衡笑了笑,“你只管闹。闹的大了,丢的依旧是我的脸。”

    卞若菡大哭着,泪水糊了妆容也顾不得,捂着脸就跑了出去。

    陪嫁的乳母和婢女急忙行礼追了出去。

    陆衡见人走远,脱力的坐在了临窗软榻上,疲惫的揉着眉心。 家有贤妻夫祸少。他却没有那种命。自娶了卞氏,他的脸就丢尽了。到如今圣上对他的态度越来越难测,朝中之事尚且忙不完,卞若菡还要添乱。

    与之比起来,秦宜宁却是为了让逄枭安心养病,打算先启程去辉川县置办房产了。

    这两个女子,哪里有可比性?

    他不知道圣上安排他去出任辉川知县的意图,为了确定一下,就由着卞若菡去闹一场吧。反正是女人家的事,就算她冲撞了宫里的贵人们,那也是卞家的家教问题,恰好能借此看清宫中的态度。

    至于卞若菡会不会因为随意落泪被治罪?

    陆衡冷笑,这就不在他考量之内了。

第九百二十三章 启程

    卞若菡是在戌时以前被宫人送回来的,陆衡得知慈安宫的李公公来了,披上蓑衣戴上雨帽亲自去前头迎。m.www.uu234.netm.www.uu234.net

    李公公笑着给陆衡行礼,“伯爷,奴婢这厢有礼了,太后特地吩咐奴婢送夫人回府来。如今人已安全送到,奴婢便也算完成了任务。”

    “不敢不敢,这么晚了还要劳烦公公走一趟,着实是辛苦了。”陆衡笑着上前,自然而然递了个锦囊过去,里头沉甸甸的装的都是金瓜子。

    李公公用手一颠一捻形状便知道里头都是什么,笑的眉眼弯弯的将之放入怀中,态度又曾几分殷勤和谄媚:“这是怎么说的,这都是奴婢的本分,忠义伯忒客气了。”

    “哪里话,大冷天的,只请公公吃酒暖身罢了。太后娘娘是否有何吩咐?”

    李公公看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只低着头木头桩子似的卞若菡,拉着陆衡走到一旁,低声道:“今儿个太后的心情原本不错的。太后娘娘年岁大了,最爱看的便是小辈们日子过的和和美美的,忠义伯是明白人,应该明白。”

    陆衡闻言,哪里还有不懂的?

    太后心情原本不错。

    所以必定是被卞若菡给搅合了。

    太后喜欢看小辈日子过的和和美美,便是对他们这对新婚夫妇几次三番闹事闹到宫里去已经厌烦了。

    所以他不能将卞若菡留在京城了。此番上任还是要带上她。否则传入太后耳中就不“和和美美”了。

    太后的意思,未必不是圣上的意思,他不能不在意。

    陆衡心里厌烦,面上却是非常感激,连连道谢,“多谢李公公提点。”

    “嗨,伯爷太客气了,您是圣上身边儿得力的人,太后娘娘对您又器重的很,往后奴婢少不得还有大事小情的要多劳烦伯爷。”

    陆衡素来都知道慈安宫的李公公有些爱贪小便宜,闻言自然明白这是打算日后再开口跟他要什么,现在先提前说一嘴。

    陆衡与李公公又是一番寒暄,亲自撑伞将人送出了陆家。

    回房后,陆衡站在拔步床边,看着已经背对着他侧身躺下的卞若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缓慢呼出。

    他声音变得柔和,“这次都闹到宫里去了。你还生气?”

    卞若菡猛然拥着被子坐起来,委屈巴巴的仰头看着陆衡,眼泪又掉了下来,嗓音沙哑的道:“我知道你嫌弃我,我,我也知道那天是我不对。可你总为了那个贱人跟我发脾气,我又不是生来就给你出气用的,你……我都已经知道我不该闹事了,你还抓着这事儿不放,你不肯理我,害的我在家里都抬不起头。”

    卞若菡说到此处禁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陆衡揉了揉眉心,换了笑脸走到床边坐下,大手轻轻地抚上她尤染泪痕的脸颊,“还哭?”

    卞若菡眼泪都忘了留,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陆衡。

    这还是陆衡第一次距离她这样的近,第一次肯主动碰触她的肌肤。

    这个男人是陆门世家的家主,是当朝忠义伯,他生的这般英俊,就想娘说的,她本来就是嫁过来做继室的,难道指望男人也“冰清玉洁”?何况 男人十几岁上就要知晓人事,睡过的女人多了去了,他再偷腥,她也还是堂堂正正的忠义伯夫人,这一点谁也不敢改变。

    她好歹也是皇亲国戚,生的又不差,只不过因为太骄纵了,男人下不来台阶儿罢了。

    思及此处,一双藕臂主动缠上了陆衡,卞若菡羞红双颊,“伯爷,妾身知道错了。往后再不会这样闹事儿了,再不去宫里说咱们家的事了,好不好?”

    陆衡笑了笑,大手探进了她的衣襟揉捏。她羞红脸嘤了一声,主动献上的红唇却被他不经意之间避开了。

    圣上恐怕不会给他任性的权力了。既然事已至此不能改变,他就只管“和和美美”好了。

    “王妃,您说这雨连着下了四五日了,再这么下去,岂不是要耽搁咱们路上行程?”寄云将一碗热茶端给秦宜宁,“您吃点热茶暖暖身子。”

    秦宜宁点头,微凉的手指碰触到温暖的茶杯,暖意直顺着毛孔窜入,让秦宜宁舒服的叹了口气。

    “这雨下的,夏天还没,却像是入了秋似的,咱们启程多带一些保暖的衣物吧,辉川县比这里还要往北呢。”

    “都给您带着了,路上穿的用的都足够了。到时不够了,去了辉川县置办也使得。”

    正在这时,逄枭回来了。

    紫苑和含笑接过逄枭的伞放在外头。寄云和冰糖也上了茶就退了下去。

    秦宜宁笑道:“都商议好了?”

    “嗯。最近天气不好,要不要等雨停了再出发?”逄枭在秦宜宁身边坐下,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啜了一口。

    秦宜宁摇摇头,“就依着原计划,后日启程。有雨路上就走慢一些,辉川县距离京城也不愿,再慢半个月时间也到了。”

    逄枭点点头,舍不得她出门去,又不得不放她去。

    两人缠缠绵绵了两天,这两日里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秦宜宁启程,城外的官道上都已积了不少的水,路面也很湿泞。

    秦宜宁撩着车帘笑着道:“你快回去吧。咱们没多久就见面了,你放心,有谢先生和这么多的精虎卫在,我不会有事的。”

    对面另一辆马车上,逄枭也撩着车帘看着她。

    他还在病中,自然不能自己骑马出来,只是这样就不能送秦宜宁一程,心中着实难受的紧。

    “好吧,趁着时辰尚好,快启程吧,下了雨路上情况不定,不要误了投宿的时间。”逄枭吩咐随同秦宜宁的汤秀。

    “是。”汤秀应下,转而吩咐了一声。

    车队缓缓启程。

    秦宜宁笑着对逄枭挥挥手。

    逄枭也对秦宜宁笑着,探出半个身子来一直盯着秦宜宁,直到马车渐渐远去看不清人了,才无奈的坐正了身子,吩咐道,“回去吧。”

    骤然与逄枭分别,其实秦宜宁的心里也空落落的,他们两人腻味在一起时实在太开心了,冷不防的分开,身边都觉得安静的过分。

    不过她现在不论做什么,为的都是将来能一辈子和逄枭不分开。是以短暂的分别,倒也算不得什么了。

    秦宜宁的一行算不得顺利,因为雨天难行,车轮若时常会陷入泥里。

    “这天气也不知怎么了,莫不是漏了个口子?这雨淅淅沥沥下了半个月了,都没有停歇的意思。咱们可许久都没见着日头了。”

    “是啊,都说春雨贵如油,可这油多了,怕不是要将庄稼都沤坏了?”

    冰糖和寄云都很忧心。

    寄云更是道:“自打圣上下了旨,让王爷去辉川县做什么皇陵修建督办钦差,天气就一直都不好。莫不是老天爷也在为咱们王爷鸣不平?”

    秦宜宁笑了笑,“好了,你们想的也太玄了,下雨这等事是老天做主,哪里是人能够干预的。 ”

    冰糖和寄云却都不觉得。

    圣上对王爷和王妃的打压有多严重,他们这些在身边的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王爷为了朝廷做了那么多实事,却被一步步削弱到如此地步,害的王妃只能将家人孩子都瞧瞧送走,诈死才能保住性命。今上行事,莫说别人,就是他们这些奴婢看了都寒心。

    难保老天爷不是看不惯圣上做的事,这才会示警的。

    不过秦宜宁既不许他们说,他们便也都收起心思,不在提起此事。

    就在秦宜宁那不起眼的车队慢慢的靠近辉川县时,辉川县城中一处寻常的人家中,一个生的中等身材,面色黝黑,留了两撇胡子的男子负手在屋内来回的踱步。

    他的袍摆和靴子上都染了还未干的泥渍,可见是才从外面回来,堂屋的地上被他踩出了凌乱的脚印。

    “大哥,这周家也太不是抬举,咱弟兄都在他跟前使了看家本领,他却愣是不买咱们的账。”另一个高些的中年男子道。

    “这陆家办事太靠不住。”在地当中踱步的男子开了口。

    若是秦宜宁在此处,一定能听得他就是管大虎。因为他沙哑的声音着实让人难忘。

    “咱们跟陆家买了知县,谁料想皇帝老儿忽然就横插一杠子,又封了个知县,咱这个知县是一定给顶了。”

    “是啊。咱的银子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这倒是不妨事,陆家家大业大,倒不至于这么一比钱还赖账。可是那笔买官的银子,已经是咱们想尽了办法筹来的,陆家短期内不会退钱,咱们再买官是行不通了,就只能趁着新任的知县和督办钦差到达之前将东西运出去。”

    说到此处,管大虎环视一周,屋内除了刘板外,还有四个汉子,都是原来青天盟里的弟兄,肯跟着他们干的。

    “咱们就弟兄六个,那东西混在大批石料之中,虽然我大致知道位置,但凭咱们六人的力量,还是不可能搬得出来的。想要无声无息不惊动官府,悄悄将东西盗走,真是比登天还难。”

    “所以在才会四处求人,想法子多筹备银子啊。黑风寨的二当家都与咱联系过了,他们山上的好汉各个都有把子力气,到时搬运石料最方便不过。”

第九百二十四章 特使

    几人说的都是一阵热血沸腾。m.www.uu234.netwww.uu234.net

    “黑风寨的人谁不会跟咱来个黑吃黑啊?”有个愣头青站出来问。

    管大虎笑道,“我自然不会告诉他们咱们要做什么,只说要盗用一批朝廷的石料罢了。黑风寨的也是混道上多年的,自然听过青天盟的大名,咱青天盟原来在南方做什么的?”

    刘板道:“自然是跟狗皇帝过不去了。”

    “对。所以黑风寨那群莽夫估摸着也觉得咱就是想与今上过不去,才要偷今上修皇陵的石头来耍耍威风。”

    毕竟偷走修建皇陵的石料,可是对皇权最大的挑衅。

    管大虎道:“都是江湖人士,到时就 以侠义之名,多给他们点银子罢了,他们自己帮咱们做了这事儿,也怕被抓去砍头,自然不会傻到自己泄露出来。咱们兄弟六个得了银子,只管远走高飞,天下这么大,皇帝老儿难道还能抓到咱?”

    几个人闻言,不免都有些新潮澎湃,自古富贵险中求,他们距离成功也仅差了最后一步,眼下只要有银子雇佣黑风寨的人,将东西搬出来可不就成了?

    “要不咱们再来个兵行险着?”刘板焦急的比了个手势,眼神狠厉。

    管大虎抿着唇想了想,“咱们再想想法子。”

    他们先前去丹州府陆家买官时使的银子,就是灭了两个大户人家才凑齐的。为了这笔银子,手里沾了不知道多少血了。

    管大虎点了点脚下,“这里的大户还有两家,咱们照旧先礼后兵,拉得到人肯赞助咱们自然好,若拉不到,那就只能用那法子了。”

    刘板和其余几人都点了点头。

    就如管大虎所说的,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在去杀人。杀人这种事,着实不是一个很好的体验。

    秦宜宁一行人来到辉川县时,正是五月初一的午后。

    虽是刚到未时,铅灰色的云层却黑压压的压在头顶,狂风大作,吹的车门都被掀开了条缝隙,有细小的雨滴直往车里钻。

    “王妃,这真是……好在咱们就快到了。”

    “是啊。”秦宜宁的裙子都被雨水淋湿了。

    “走到半路,车子就开始漏水,十来天的路程比咱们上京时还煎熬。”冰糖手忙脚乱的帮秦宜宁遮雨,禁不住抱怨。

    寄云笑道,“好啦,你看看你唠叨了一路,嘴巴都嘟的能挂油瓶了,要是虎子瞧见了还不笑话你?”

    冰糖的脸腾的一下通红,梗着脖子道:“反正他跟着王爷呢,倒是你,大美人儿都淋成了落汤鸡,仔细汤侍卫瞧着笑话。”

    “你,你这坏丫头!”寄云也羞了个大红脸。

    秦宜宁捋了一把被雨水打湿的鬓角,看着两个丫头互相红着脸打趣,不由得笑出了声。

    在马车外紧跟着的汤秀听着里头的说话声,脸也红的都快能将雨水蒸出一层白雾了。

    一行人很快交路引进了城,因路程近,想着很快就要到了,也就没提前吩咐人来打头阵。众人打听之后,直接去了本地最大的客栈,包下了一直没有人租的偏院。

    “王妃,奴婢已经告诉店家预备热水来了。待会您好生洗个热水澡,咱们小院子里有小灶可以烧水的,待会儿奴婢去煮了姜汤,咱们都吃一些。”冰糖道。

    秦宜宁点头:“你快先换上干爽的衣裳在去也不迟。”

    “嗳。”

    “偏劳你再多预备一些,谢先生上了年纪,侍卫们一路上也都淋了不少的雨,大家都吃一些。”

    “知道啦。”冰糖笑嘻嘻的点头应下,先和寄云帮秦宜宁换了衣裳,等紫苑和含笑两个换好衣裳回来了,他们才出去收拾自己的。

    秦宜宁接过含笑端来的热茶,双手捧着捂手。五月的天,却因连日的阴雨而变的寒冷。

    秦宜宁走到窗前,将格子窗支起个缝隙往院子里看。这个有三间正房两间厢房一排倒座的院子里只中间的位置铺了“十”字形的石砖路,其余地方都是土路,现在已经被淋的一片泥泞了。

    抬头看去,天气黑沉沉的,仿佛随时会压下来。

    从京城到辉川县,十多天的路程,竟然一直在下雨。

    也不知这场大雨到底有多少地方受到影响。秦宜宁想着回头去寻邸报来看看。

    这日安顿好后,秦宜宁又让冰糖去给谢岳看了看脉,确定老人家并未感冒风寒。

    谢岳对秦宜宁的细致很是感激。

    “唐丫头,回去替老朽谢过王妃。”

    “是。”冰糖笑着收起脉枕,又笑道,“王妃让奴婢来时顺道告诉谢先生,这雨一直下,不大正常,王妃想看看各地的邸报,看看各处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王妃与老朽想到一处去了。明儿个一早,我就去探一探消息。”

    “嗳,那就多劳先生了。”

    “不妨事,不妨事,这都是老朽的本分。”

    冰糖就回去告诉了秦宜宁。

    一夜无话,次日秦宜宁见过了谢岳,也暂时没有出去的意思。

    她总要看清楚当地的情况才好去见四通号的人。

    谢岳回来后,带回个惊人的消息。

    “王妃,事情不大好。这雨可不是只落在京城和辉川县这一路上了。各地都有不同程度的大雨,尤以南方雨水最多,以大燕旧都那一片儿为中心,四周的雨水都很大。”

    秦宜宁听的眉头紧锁起来。

    “朝廷现在的情况恐怕已经没有富裕了,天下不太平,这些年东征西战的,北冀国那些老底怕早就掏空了。皇陵都修了停停了修,这会子若真闹出水患来,国库怕是更加百上加斤。”

    国库库银紧张已经不是一两日了,否则李启天也不会一门心思盯着大燕朝的那笔宝藏来解燃眉之急。想开源节流,总要想出办法,又要有时间去实行才行。

    如果南方真的闹出水患,秦宜宁真的很难想象大周朝会变成什么模样,李启天又会想出什么损招来解燃眉之急。

    谢岳也与秦宜宁一样陷入了沉思。

    “老朽只怕国库支撑不起皇陵的修建,到时圣上会不会将罪名按在王爷的头上?”

    秦宜宁也忧心忡忡的点头,“这也是我担心的。”

    李启天现在已经在想尽办法削弱逄枭,抓着机会就想弹劾逄枭了,若是真正在这件事上给李启天抓住了机会,他一定会想尽办法置逄枭于死地的。

    二人沉默了许久,秦宜宁才笑了下,道:“水患之事并非你我人为能够控制,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先解决眼下之事才是首要。”

    谢岳笑着连连点头,“王妃思路清晰,如此甚好。”他起初还担心秦宜宁会意气用事,将过多的心力都用在他们眼下无力控制的事上,如此看来,倒是他多心了。看来他也反了轻视女子的错误,这往后可不能有。

    秦宜宁就与谢岳商议了一番今后的事情应当怎么做,待到理清楚章程,便各自回去歇着了。

    次日起身,天气依旧黑沉沉的,雨虽停了,但看那模样,便知不久又会有一场大雨。

    用罢了早饭,秦宜宁问道:“谢先生呢?”

    “谢先生带着两名精虎卫出了门,说是去找房子的。”寄云笑道。

    秦宜宁便点点头,道:“那么今日咱们就去四通号看看吧。”

    寄云和冰糖着手出去准备起来。

    城中大多数的路面上都没有铺设石砖,是以道路非常泥泞,秦宜宁几人乘着马车路过四通号大门前时,秦宜宁却吩咐:“继续走。”

    赶车的精虎卫立即听吩咐的继续前行,待到走过了这个街角才问:“王妃,咱们不去四通号了?”

    秦宜宁道:“咱们停在后头不起眼的地方,你们留在原地守着,我只带着两个婢女去。这样不会太过引人耳目。”

    “是。”精虎卫笑着道,“还是您想的周到。”

    若不是王妃提醒了一句,他怕不是会直接赶着车去了,是那样岂不是惹眼?

    秦宜宁安排好一切,就带着人到了四通号的侧门,将当初秋飞珊送她的那个枫叶形的玉牌交给了寄云,“你去叩门,求见他们话事的。”

    “嗳。”

    寄云绣鞋外头套着木屐,撑着一把油纸伞轻盈的买过一个水洼,其叩响侧门。

    不多时,里头就有个小伙计前来应门。

    一见来的是个容貌风流的俏丫鬟,看着衣着打扮和周身气度就不像是本地的人,小伙计机灵的笑着道:“呦,贵客登门,您可是有什么吩咐?”

    寄云笑着将那枫叶的玉牌晃了晃,道:“你们这里管事的可在?”

    小伙计一看那青玉的枫叶上面的秋字,当即端正了神色,行礼道:“在的,在的,您稍后,小的立即去通传。”

    寄云笑着颔首,就站在了门廊下等。

    冰糖和秦宜宁这里共撑着一把油纸大伞,不由得低声道:“这雨又下开了。虽然不是很大,可一直这么下着也着实恼人。”

    “是啊。”秦宜宁忧心忡忡的将白玉似的手指伸出伞外,雨滴隔三差五的滴在她指尖,冷的她急忙缩回手。

    就在这时,四通号辉川分号里快步走出个穿着宝蓝色对襟大袖长衫的四旬男子,见了寄云,看到她手上的玉牌,笑着拱手道:“原来是东家派来的特使,真是有失远迎。”

第九百二十五章 要钱

    寄云笑着侧身避开不受他的礼,赶紧恭敬的还礼道:“是奴婢没有将话说明白。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那位才是奴婢的主子。”

    “哦?”

    寄云转身扶着秦宜宁走到侧门前。

    那位大掌柜也看清了秦宜宁的模样,想起前段时间东家来信时形容的那一句“天仙似的年轻妇人”,一时间恍然大悟,恭敬的行礼,随即压低了声音道:“您可是忠顺亲王妃?”

    秦宜宁挑眉,“你认得我?”

    “不不不,小人与您素昧平生,只是前些日在东家来信时,提起过忠顺亲王妃不日即将抵达的事。还吩咐小人凡事都要听您的吩咐,小人姓印,名武芝,往后还请王妃尽管吩咐,小人必定尽心办差。”

    “印大掌柜太客气了。”秦宜宁不由得感慨秋飞珊的聪慧和安排。

    看来她如今对待逄枭的事还算上心,想来穆静湖如今与逄枭是共同进退的,秋飞珊为了穆静湖考虑,也不会眼看着逄枭的麻烦而置之不理吧?

    不过秋飞珊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着实省了她不少的口舌。

    印大掌柜恭敬的将秦宜宁请进了门,一行沿着抄手游廊直接到了后宅的正堂。

    “您请上座。”

    “您也请坐。”

    两厢客气的依着身份落座,秦宜宁笑着道:“这段日子可还顺利?”

    若无秋飞珊的吩咐,印大掌柜只会觉得秦宜宁一个外人管的太多。

    可是想想秦宜宁的身份,想想秋飞珊的态度,印大掌柜已经断定秋飞珊必定是投靠了王爷,往后有了忠顺亲王这棵大树,四通号做什么也顺当一些。

    他们这等寻常的平头老百姓,哪里有什么机会去与上头的达官贵人接触?如今搭上这个关系,往后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是以现在与秦宜宁说话的机会,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太过难得。

    “回王妃。”印大掌柜恭恭敬敬的道,“托您与王爷的福,四通号这阵子还算顺当,本地分号也一直都发展的顺风顺水,生意虽比不上大的城镇,可也还不错。”

    “那就好。”秦宜宁笑道,“王爷过段日子要来此处上任,我们一家子估摸着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在辉川县落脚,到时恐怕还要多劳烦印大掌柜照拂了。”

    “哪里的话,您只管吩咐就是了,这般客气可真是折煞小人了。”

    印大掌柜见秦宜宁彬彬有礼,丝毫没有上位者的骄纵,不由感觉熨帖,但王妃讲究礼数,他可不会真的自大到觉得自己就能心安理得的听了这个客气话。

    印大掌柜站起身,诚惶诚恐的行礼,躬身道:“王妃与王爷有什么事情往后就只管吩咐,小人必定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宜宁笑着点点头。

    这时,印大掌柜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道:“王妃,其实这些日,还是有一件难事的。”

    秦宜宁挑眉:“什么?”

    印大掌柜略一沉吟,便道:“是这么回事儿,最近辉川县上不太平,不知哪里来的一伙儿江湖上的……好汉。最近正挨着个儿的拜访辉川县以及周边的大户人家,登门后以要做生意缺少本钱为由,与大户们借钱。您也知道,他们这就是明摆着的要钱。哪里有归还的日子。”

    秦宜宁听的心里一跳,立即想起了管大虎那一行人。

    “这伙人是什么样的?有几个人?都怎么行事?”

    见秦宜宁问的仔细,并没有敷衍的意思,印大掌柜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忙道,“那一行差不多五六个人,他们还没到咱家来,且每次的人数也不等,大约就是这样。只是这些好汉一个个都身怀功夫, 到了人大户家里,还讲究个‘先礼后兵’,说明他们要做生意需要用银子,就开始当场施展一番硬功夫。然后再死缠烂打的要钱。

    “一般大户人家,谁都不想惹上这种难缠的家伙,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差不多的就都将银子给了,打赏个十两、几十两的都有,只不过这群人似乎不甘心,有些打赏的不如他们的心意,他们就还往人家去。”

    秦宜宁点点头,道,“所以你是有些担心他们会来四通号要银子?”

    印大掌柜点点头,叹道:“可不是。您也知道,咱们四通号树大招风,我只怕到时候几十两银子都打发不了这些人。怕到时引来麻烦。”

    话及此处,印大掌柜有些腼腆的笑了笑,“王爷身边一定有不少的亲兵,若是真有个什么,还请王妃照看一二。”

    秦宜宁笑着颔首:“这是自然,我与秋老板的关系摆在那,她不在,我自然要照顾四通号的。”

    印大掌柜忽然有种背靠大树好乘凉的优越感,笑眯眯的道:“多谢王妃。”

    二人愉快的闲聊了片刻,前头忽然有个小伙计来回话,语速快的像倒豆子。

    “大掌柜,前头来了几位,也不提是做什么生意的,也不是买东西的,却是来要见您的,我瞧着他们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最近辉川县出了名的那伙‘好汉’啊。”

    小伙计的神色有些惊慌,毕竟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买卖人,只想安生的挣口饭吃,实在是不想找惹麻烦上身。

    印大掌柜看向秦宜宁,“王妃,您看……”

    秦宜宁想了想,道:“你去会会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想要什么,你也学当地其他大户那样,先打发十两。若是能支应过去就罢了,他们若不答应,你就再来问我。”

    “嗳!”印大掌柜赶紧应下, 有了秦宜宁的吩咐,他就有了主心骨,加快脚步往前头去了。

    秦宜宁与冰糖和寄云就留在后宅的堂屋里吃茶,等着前面的消息。

    过了约莫两柱香的时间,印大掌柜才擦着汗回来。

    “王妃,小人给了他们五十两,他们还觉得不知足,说要做一笔大生意,若是能得了投资,便可以入股,小人便推说自己只是个小小的掌柜,做不得主,他们就开始胡搅蛮缠,非要见咱四通号的东家。还说四通号家大业大,也不希望自己的买卖被砸了。”

    额角又有汗滑落下来,印大掌柜忙用手背抹掉,“王妃,您看这情况怎么办?”

    秦宜宁撑着下巴想了想,问道:“来的那几个人,都长的什么样?为首的那个人,说起话来是不是嗓音非常沙哑。”

    “是啊,王妃知道他?”印大掌柜有些惊讶,不自禁就问出了口,随即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口快,补救道,“小人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惊讶。”

    “我明白的。”秦宜宁笑道。

    印大掌柜就道:“来的有五个人,各个都生的牛高马大的,为首之人打扮的像是个文士,说话嗓音沙哑的很,一双眼睛很利,让人看着就觉得不大舒服。”

    秦宜宁不由得站起身来,若有所思的踱步。

    看来管大虎那些人是在急着筹备银子了。

    他们急着要银子,做什么?

    去陆家买官儿的银子等于是打了水漂,也不知陆征那边几时才能退款,他们现在急着弄银子来,一定也是与宝藏之事有关的。

    秦宜宁想来想去,只能想得到管大虎是想筹银子好雇人去抢劫那石头的。

    如果是为了这个,那他们要的银子可就多了。

    毕竟修皇陵的石料,即便是石头,有人敢打主意,叫朝廷抓住了也是要杀头的死罪。他们要雇人做这种危险的事,自然是要下足本钱,否则谁敢跟他们出生入死?

    想通了这一关键,秦宜宁脑海中逐渐有一个计划成了形。

    印大掌柜见秦宜宁不言语,迟疑的问道:“王妃,您看这事儿……”

    秦宜宁想了想,道:“这件事我已经有了办法,你去告诉他们,明日此时,让他们来此地,就说四通号的秋老板要亲自见他们。”

    “王妃?秋老板她……”

    秦宜宁笑道,“你只管这么说就是。我自有计较。他们若是还不肯走,你就与他们说,咱们四通号落地的生意,各地各处都有咱们的买卖,铺子也不会自己长了腿逃走了。他们若是做生意要投资,自然需要大笔的银子,与东家谈才能谈出成果来,你只是个掌柜,手上说了算的数目也少。”

    印大掌柜听的一愣一愣的,想不到王妃竟然是个说瞎话儿都这么毫无破绽的人。

    不过东家既然在信中说了要全听王妃吩咐,印大掌柜自然也乐得不用自己出头,当即便点头出去应付了。

    不多时候,印大掌柜神清气爽的回来,道:“王妃,他们走了,说明儿再来。”

    “嗯。”秦宜宁回头吩咐寄云,“你悄悄地出去,让汤秀仔细观察看看周围有没有眼睛。等眼睛都走了咱们再回去。”

    “是。”寄云颔首,拿起立在墙边的油纸伞,到廊下套上木屐,快步“哒哒”的出去了。

    印大掌柜怔然:“王妃,您是担心那群好汉没有离开?”

    秦宜宁颔首道:“谨慎一些没什么不好。”

    印大掌柜一时间觉得额头直冒冷汗。

    被人盯着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有所怀疑,当真是心都提起来了。

第九百二十六章 演戏

    足过了半个时辰,寄云才回来,“王妃,亏得您谨慎, 那些人果然留下一个在外头盯着,汤秀没敢轻举妄动,只命人反盯着他,不过天气太不好了,那人许是不耐烦淋雨,刚才已经走了。m.www.uu234.netwww.uu234.net”

    秦宜宁就道:“那咱们就先回去吧。”

    站起身,秦宜宁接过冰糖递来的大袖披风穿上,笑着回身对印大掌柜道:“您放心,明日我会早点来的,到时候我自有应对。”

    “是。”印大掌柜恭敬的行礼,送了秦宜宁出侧门。

    秦宜宁回到客栈的跨院,等谢岳一行人回来,立即就命人去请。

    谢岳知道秦宜宁必然是有事,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王妃,可是今日在四通号不顺当?”

    “谢先生不必担心,请坐。 ”

    谢岳见秦宜宁神色如常,并无异样,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在下手位侧身落座,拱手问道:“王妃可是有什么吩咐?”

    秦宜宁就将今日在四通号遇上管大虎一行人的事告诉了谢岳。

    谢岳也道,“今日在城中寻合适的宅院,也听一些人谈论起这件事,他们说城中最近有一群人在四处敲大户的门讨要银钱,老朽当时还没有与这件事联系在一起。王妃想来已经有了主意吧?”

    “是,我是这样想的……”秦宜宁凑近谢岳,低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问道:“谢先生觉得我这个办法如何?可行吗?”

    谢岳最善决断,从前与徐渭之合作,徐渭之想出几种可行的办法,谢岳听过从中选择一种,保准都是对他们最好的选择。今日听了秦宜宁的计策,当即一抚掌,道:“妙!王妃的连环计,甚好。”

    秦宜宁笑着道,“先生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如此一来,明日还要劳烦先生。”

    “不劳烦,这事儿好办。”谢岳打量了秦宜宁两眼,随即笑道,“四通号的老板是个女子,且是个容貌不错的女子,这个只要有心打听的人都能知道,说句不中听的话,今儿个若是换成别人来装成秋老板,恐怕还要多费一些功夫呢,王妃却是不用的。”

    定下了计策,次日清早起来,秦宜宁用过了早饭,就去寻了谢岳。

    谢岳让秦宜宁换了男装,脸色给涂的暗了一些,眉毛画的稍微粗了一些,将眼角用一种特殊的胶稍微动了动,秦宜宁没觉得难受,但是对着镜子一照,自己的眼睛形状已经变了,且眼尾还上挑着,再在脸上点了几个小痣,秦宜宁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换了一张脸。

    “谢先生妙手,着实令人敬佩。”

    秦宜宁坐在绣墩上,让冰糖帮她将头发高高挽起个男人的发髻,再以一根簪子固定住。随即又接过冰糖拿来的腰封戴上,将那枫叶形的青玉坠子挂在了腰封上。

    谢岳看看秦宜宁,笑道:“都说眼睛是人五官之中最为要紧的一处,王妃眼睛变了,眉毛也画的不一样了,整个人的气质都像是变了个样。”

    秦宜宁笑道:“还不是谢先生对这方面的研究深刻的缘故?”

    多亏她带了谢岳来, 否则遇上这样的事,她还不知该怎么办好呢。

    秦宜依旧带着昨天的那些人陪着她去了四通号,走的依旧是侧门。

    在四通号吃了一会儿茶,静等了片刻,印大掌柜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王妃,他们来了!”

    秦宜宁闻言“嗯”了一声,站起时吩咐道,“从现在起你要叫我东家,可不许叫错了。还有店里的那些小伙计,都不许说漏嘴。”

    “嗳!是!”印大掌柜痛快的答应了,笑道,“东家放心,我不会说走嘴的。”

    秦宜宁又吩咐冰糖和寄云都去后头躲开,只留下紫苑和含笑两人留在身后。寄云和冰糖常常跟着她,当初在那地洞之中被思勤绑架了去,冰糖和寄云都在场,难保不会被管大虎认出来。还是带着两个面生的比较稳妥。

    秦宜宁就让印大掌柜请人进来。

    不多时,外头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印大掌柜客客气气的引着一行人进了堂屋。

    秦宜宁并未起身,斜睨进来的一行五人,为首的两个她一眼就认出来,的确是当日跟着廖太太一起,被思勤丢进沙漠中的人,据说,他们之所以能够活着走出沙漠,是因为将廖太太当成了干粮……

    想到这里,秦宜宁就觉得一阵不适,压下了恶心的感觉,笑着道:“原来是诸位贵客来了,快快请坐。”

    管大虎有些惊讶于眼前之人的美貌,传闻中四通号的东家是个女子,却不知生的这个模样。

    不过管大虎对女色这类事素来不上心,看过了就搁下了。

    “既然东家肯请咱们兄弟们来后头说话,想必已经知道我们要去做一笔大生意了吧?”

    秦宜宁笑了笑,道:“我只是知道个大概,不如几位仁兄仔细说说,几位要做的是什么大生意。又需要多少银子的投入,多久能见到回本?”

    管大虎被秦宜宁问的哑口无言,他们来之前去了那么多人家,那些大户都用既怕又怒的眼神看他们,根本就没有细致去分析他们的话,只当他们是为了敛财的借口罢了。

    这还是第一个问的如此细致,摆明了要与他们做生意的人呢。

    管大虎就咳嗽了一声。

    刘板立即会意,一把扯开了半边衣襟,将粗壮的胳膊露出来,抖了抖胸口和手臂上的肌肉,“嘿哈!”一声大吼,就原地练起拳来。

    秦宜宁不知这人打的是什么拳,但看样子他的拳法就不差,加之他又忽然窜进了院子里,双手圈住水缸,震臂用力,一下就将个水缸给抱起来了。

    秦宜宁就像是在看猴戏,连连叫好,“好功夫,好臂力!”

    管大虎这才笑着道:“就如东家所见,我们兄弟都有一身武艺,如刚才那位还是我们几个人之中最弱的。若是我们联手起来,在这辉川县可是没有能难得住我们的事。

    “我们这趟买卖,实不相瞒,是一趟无本的买卖。您听没听说,鞑靼战败之后答应岁贡?鞑靼如今正有一大批宫嫔要运送进京城去。咱们弟兄早就看鞑靼那群人不顺眼,弟兄们打算招兵买马,好好的教训那群鞑子一顿,顺带将贡品都给抢来!”

    秦宜宁还真没听说过这件事,不过她此时只表现出惊讶的情绪,以及面对是这种突发状况的惊慌。

    “这……”秦宜宁压低声音,“这话可不敢乱说,你们真的要去抢劫鞑靼送贡品的队伍?”

    “哈哈哈!”刘板这时进了屋,将衣裳穿好,见秦宜宁如此惊慌,受惊了的兔子似的,不免嘲讽的大笑起来。

    管大虎等几个同行而来的也都在笑。

    到底是个娘们,禁不起吓唬。

    管大虎笑着,沙哑的声音含着几分蛊惑和威胁,“这件事,我们当然不会谁都去告诉了。不过相信你能将四通号的生意做的这么大,也绝不是个寻常的弱女子,做生意最要紧的是守信用,你应该也是个守信用的人,因你说想与我们合作,我们这才说了。”

    管大虎的一番话意思很明确,他们已经将要做的事告诉了四通号的人,若是四通号不肯合作,他们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将来若是泄密,也与四通号脱不开干系。

    秦宜宁心里不由得冷笑,看看,青天盟都培养出一群什么样的家伙来,打家劫舍的事情都做,为了一笔宝藏,四处抢劫,威慑恐吓,什么不要脸的事情都能做出来。她这个盟主当的也是憋屈,这要是她带出来的人,她立即就能命人将他收拾了。

    但秦宜宁的面上没有露出分毫破绽,有些担忧,但更多的是兴奋。

    “你们当真是要去找鞑靼人的麻烦?”

    一听这话,管大虎当即就觉得有门儿。

    这位看起来似乎和鞑靼有仇?

    “当然!”管大虎义正言辞的道,“别看咱们这一群弟兄生的粗鄙,可是个个儿都是跟血性男儿,这世道乱,没给咱种地务农的机会,那鞑靼人更是不那边境上的大周人当人看,动不动就来打谷草,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虽然现在鞑靼是战败了,服软了,可老子就是看他们不顺眼,早就想弄他们一把!”

    “好!”秦宜宁拍手称快。

    见秦宜宁如此,同来的几个“好汉”也都一副为了国家,热血沸腾的模样。

    “鞑靼人铁不是个东西的,你们要是弄鞑靼人,莫说是五十两,五百两我也出得,再说你们劫的可是鞑靼的贡品,这买卖咱不是稳赚么。”秦宜宁的眼中适时的透出贪婪的光。

    管大虎和刘板对视了一眼,心道这个蠢女人还真是贪心不足。

    不过也正因为她贪心不足,他们才能在她这里弄道更多的银子来雇佣黑风寨的人。

    思及此处,刘板和管大虎异口同声的道:“对,定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秦宜宁便笑眯眯的道,“那好,你们招兵买马要用多少银子,还差了多少银子?”

    见秦宜宁这样说,管大虎悬着的心放下了,笑着道:“还差三千两白银。”

第九百二十七章 将计就计

    “三千两?”秦宜宁眉头紧锁,非常市侩的道,“你们这是要雇用千军万马吗?三千两银子都够养活个军队了吧。m.www.uu234.net”

    管大虎眉心挑了挑,对秦宜宁这样的语气十分不喜。但四通号家大业大,东家傲气一些,也是有傲气资本的。何况这到底是个娘儿们。

    好男不跟女斗。

    管大虎道:“人吃马嚼,哪里不是银子?何况要咱们要抢劫的是鞑靼护送贡品的队伍,面对的可都是真正的鞑靼骑兵,到时一个不小心,丢了性命都是有的。咱们雇佣了人来,就算不能对人的性命负责,可到底得给人家里人安置的银子吧?况且这其中多少突发状况,买兵刃、马匹,也都是银子。”

    说到此处,管大虎端起茶碗灌了一口,润了润沙哑的喉咙,自打从沙漠里出来,他本来就沙哑的声音变的更沙哑了。

    “再说了,咱们这也不是白要你们四通号的银子,这不是算你们投资入股吗?你入股的多,等事成了,分给你的自然也多。”

    秦宜宁这才略微释怀的点点头:“可倒也是。”

    刘板在一旁低着头撇嘴。

    莫说他们抢到了宝藏就开溜,根本就不会将银子分给这个臭娘们,就计算是给,她难道还能跟着去“抢劫”?她怎么断定银子统共有多少?

    这四通号,八成是全靠运气才开起来的吧?要么就是他们家里其实另外有人做主,这娘儿们只是个推出来的挡箭牌?

    不只是刘板这么想,其余几个也都是这样的想法。只觉得到底是女流之辈,就是好糊弄。

    秦宜宁发觉这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是一副野心勃勃的模样,“这样吧,就依你所说的,三千两,你们事成之后,我要利润的五成。”

    刘板眉头一拧,当即不悦的道:“五成?你未免也太狮子大开口了!你别忘了!要去出生入死的可是咱们弟兄!你什么力都不出,竟也好意思开口要五成?”

    秦宜宁却是冷静,将商人油滑的一面表现的淋漓尽致,“你也别忘了,若是我不出这一笔银子,你们可连的五成的机会都没有。”

    这话说的刘板一噎,其余几个也都哑口无言,询问的看向了管大虎。

    管大虎有些恼秦宜宁说话时高高在上的态度。但是转念一想,只要四通号肯出钱,他们的事情就能办成,若是四通号一文钱都不出,他们就连雇佣黑风寨的机会都没有。

    更何况,不论是五五分还是三七、四六分,他们反正最后一个子儿都不打算给啊。

    思及此处,管大虎反倒觉得刘板太过冲动了,笑吟吟道,“你说的有理。这样吧,就依着你说的,我们事成之后,所得就平分。我们弟兄用多少银子去招兵买马、购置兵刃,我们都自个儿去解决,你看如何?”

    “好,痛快。”秦宜宁抚掌而笑,“既如此,那就预祝几位马到功成。”回头吩咐紫苑,“去,跟柜上掌柜说一声,支取三千两即兑即用的银票来。”

    紫苑和含笑在一旁早都听呆了,忽然被点名,回过神来,忙镇定心神,道:“是,东家。”

    随即快步走了出去。

    等了片刻,紫苑带着厚厚一摞一百两一张的银票回来,双手递给秦宜宁。

    秦宜宁笑着摆摆手,抬下巴示意她给管大虎。

    管大虎、刘板几个,眼珠子都快挂在银票上了,此时满眼发光,激动不已。

    管大虎沉着的将银票接过,点了数揣好,便起身道:“好,秋老板够爽快!你既痛快,我们便也痛快,我们立即去行动,得了好消息便来告诉你!告辞!”

    “且慢。”秦宜宁轻唤一声。

    管大虎和刘板都凝眉看向秦宜宁。

    秦宜宁道,“银子点算清楚,咱也立个字据不是。走,咱们去前头柜上立好字据在说。”

    管大虎心想,反正不管写什么,他都不可能还这笔银子,立不立字据都无所谓。

    是以他非常痛快的点了头。

    秦宜宁也不多言,一行人到了前头,写清楚了数目,原因则写投资做生意,最后双方都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管大虎在上头签的是“李大壮”这个名字,秦宜宁则签的是秋桂这个名字。

    反正秋老板是个女子,闺名也不能随意泄露,她随便乱写,对方本来就是来坑蒙拐骗的,也不会上心。

    字据一式两份,两方都将之仔细守在怀里。

    秦宜宁这才道:“那就恭祝李兄旗开得胜了。”

    “好说,秋老板留步。”

    “诸位兄弟慢走。 ”秦宜宁笑着将人送到门口。

    眼看着那几个好汉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雨幕之中,秦宜宁便转身,对着站在墙角处的汤秀使了个眼色。

    汤秀立即过来。

    秦宜宁在他耳边道,“派人盯着,不要打草惊蛇。”

    “是。”汤秀立即点头应下,下去安排。

    秦宜宁与印大掌柜一行人回了堂屋。

    印大掌柜道:“王妃,您看这些人是打算做什么?能信得过吗?”

    秦宜宁自然不能将宝藏的事随意乱说,就连给银子,刚才紫苑也机灵的去找了寄云和冰糖,用的是他们带来的银子,是以细节处秦宜宁是不会告诉印大掌柜的,只笑着道:“你放心,这件事我有计较,你这段日子就管束好手下,不要将我身份泄露了便可。”

    印大掌柜连连点头,他哪里敢乱说?万一坏了秦宜宁的事,那就等于得罪了忠顺亲王,得罪了忠顺亲王,可不就是得罪了东家?

    “您放心,连我在内,下头的小的加起来,我都会好好的管束好,不泄露任何的秘密。”

    “那就好,辛苦你了。”

    秦宜宁又在四通号稍作休息,待汤秀确定没有尾巴后,就悄然的回到了客栈。

    谢岳早已等了秦宜宁多时。

    见秦宜宁带着人回来,面色也十分轻快,不由笑道:“王妃今日可还顺利?”

    “一切顺利。都在预计之中。”秦宜宁笑着在首位坐下,将今日的事与谢岳说了,最后道:“我已经命人跟上去了,看看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

    “依老朽看,这些人所说的招兵买马应该是真的,他们应该是想找更多的人去抬石头。”

    秦宜宁点头,“我也是这样觉得。如今就先等消息,若是探子能看清楚他们具体是什么计划就更好了。”

    谢岳笑着道:“正是如此。”

    两人都笑了起来,秦宜宁便又问起宅院的事。

    “已经找到了一处,房子的位置不错,宅子是个二进的宅院,原来住的一户人家只有老两口和几个下人,说是举家搬回老家本宅去了,这宅子他们其实不急出手,不过价钱上合适,出手也可以。回头王妃得了闲,咱们去瞧瞧。”

    “好,谢先生看中的宅子,想来应该不错。”

    秦宜宁与谢岳商定之后,便去洗漱,将易容洗去——洗脸之前还仔细观察了一番,连那几个小痣的位置都记住了。

    到了夜里,汤秀安排去探听消息的精虎卫回来了。

    秦宜宁披着衣裳出来见人。

    “回王妃。属下跟着那一行人,他们先拿着银子去酒楼大吃了一顿,随后就趁着关城门之前出了城,直奔着西北边有名的一座山上去了。那山上有个寨子,看样子是个土匪窝。属下一路远远地跟着,并未让他们发现踪迹,但为免打草惊蛇,也没有跟进去,回来时候借着管附近零星的几乎穷人家讨水喝的机会打听了,那寨子叫黑风寨,里头约莫有一百多号好汉,平日专管劫富,不管济贫,但是胃口也大的很,甚至穷人他们都抢。”

    “所以那几人是去联络黑风寨了?”

    “应该是。”

    秦宜宁点点头,笑着道:“辛苦你了,我让他们在灶上给你热着鸡汤,这会子你也累了,让人给你煮面吃。你先去擦洗一番,待会儿面就送到了。”

    那精虎卫是跟久了秦宜宁的,闻言也不客气,咧嘴一笑,“多谢王妃。”拱拱手便退了下去。

    冰糖便去灶上下面。

    秦宜宁披着衣裳抱着个汤婆子,和寄云一起坐在床沿。

    寄云低声道:“王妃,您说那些人是不是拿着银子去找黑风寨里的人合作了?”

    秦宜宁点点头,“一定是的。宝藏藏的深,没有人手他们根本就偷不出石头来。他们去找黑风寨,用的定然是另外一套说辞,譬如是给朝廷添乱之类的,只说雇佣山上的好汉去帮忙偷走皇帝修皇陵的石料,出出气。”

    寄云颔首道,“他们那套去打劫鞑靼的说辞,黑风寨的山贼活的好好的,谁愿意去与鞑子拼刀子?”

    “是啊。”秦宜宁笑着点头,随即眉宇之间就露出几分忧虑。

    寄云见了,就有些不解的道:“王妃怎么了?事情都依着您的计划发展,这样不是很好吗?”

    “是这样。但是我有些担忧。”秦宜宁凑近寄云,悄声问道,“你说,他们去搬运那些宝藏,会不会一下子都搬走?”

第九百二十八章 出口气

    寄云被问的一愣,眨巴着长睫想了半晌,摇摇头道:“奴婢觉着不一定。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您想啊,他们若是早就知道宝藏藏在什么位置,岂不是早就想法子都偷走了?那宝藏就是再值钱,可也装不了太多箱子吧?他们之所以没下手,就是因为要搬运的石头太多了。他们的目标是不确定的。”

    秦宜宁赞成的点头:“你说的对。我也觉得他们就算知道也是只知道大致位置。所以我是在想,万一他们真的去搬运起来,若是都搬出去还好,可若是搬一半儿留下一半儿的,等到修建开工时候,一动石头,哗啦,金子银子宝石洒一地……”

    那场面简直太过惊悚,秦宜宁自个儿说的都禁不住揉了揉眉头。

    银子下都刻着某某制造以及年月这类的字样,一看就知道是大燕朝的银子,很容易分析出那就是大燕朝昏君藏起来的那批。

    一旦让李启天知道了这个消息,事儿可就不好办了。管大虎那群乌合之众肯定是敌不过李启天安排的军队。到时候被李启天得到宝藏,有了银子有了底气,还不翻着花样儿的来折腾逄枭?

    秦宜宁甩甩头。

    这件事绝不能让它发生。

    秦宜宁拥着被子想了想,终于定下了主意,让寄云去叫汤秀来。

    寄云已经困的打呵欠,闻言依旧没二话,赶紧趿拉上木屐,穿好小袄出去了。

    秦宜宁穿上大袖披风,将长发随意挽起,就坐在外间等着。

    不多时汤秀来了,虽才睡了就被叫起来,却依旧神采奕奕毫无阴霾。

    “王妃,您有吩咐?”

    “是。有一件急事需要你安排人迅速去办。”

    “您请吩咐。”汤秀拱手。

    秦宜宁示意他靠近一些,低声道:“你安排个信得过的兄弟,悄悄地回京,去给王爷传个口信儿,就说咱们来到辉川,一切顺利,只是一点不好,辉川县附近有个黑风寨,上面百多号的山贼,扰民不轻,这群人竟然还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来骚扰我,让王爷给我出口气。”

    汤秀眨了眨眼,有些瞠目。

    王妃这话是打哪儿说起啊?

    若是他们这群精虎卫跟着王妃,还能让王妃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黑风寨的山贼给骚扰了,他们怕不是要被王爷拉去校场上挨个儿的教训?

    秦宜宁一见汤秀那呆呆的样子,就明白他们心里想什么了,咯咯的笑道:“你不必担忧,王爷是聪明人,一定马上就明白我的用意,不会怪罪你们的。”

    汤秀被戳穿心思,腼腆的挠了一下后脑勺,脸上都红了,似乎是怕丢人,还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寄云的脸色。

    寄云也没想到汤秀这副傻样了还不忘往自己这里瞧,不由也红了脸,瞪了他一眼就别开眼。

    秦宜宁看这俩人这副模样,哪里有不明白的,知道寄云面皮薄,也不当面戳穿,只笑着道:“辛苦你了,快去吧。”

    “是,属下立即就去。”

    汤秀正色,低声应下,转身出去了。

    待到人走远,寄云才去关了门。一回头,正对上秦宜宁那颇有些玩味的眼神,不由得羞赧道,“王妃,时辰不早了,您快歇着吧。”

    秦宜宁笑着道:“好,你过来,咱们一起睡吧。等会冰糖回来,就让她去暖炕上睡。”

    “嗳。”

    寄云应声,两人爬上拔步床,一人盖着一床棉被,紧挨着躺下了。

    黑暗中,秦宜宁轻声问寄云:“我看汤侍卫人品不错,生的也端正,对你似乎有那么一些心思,寄云,你是怎么想的?”

    寄云被猛然问到这些,瞌睡都醒了,又羞又急的道:“王妃,您怎么也学冰糖那坏丫头了。”

    秦宜宁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寄云是真的动了心,不由笑着打趣,“我哪里坏了?再说都这个年纪了,是该给你考虑亲事的时候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秦宜宁翻了个身,推了推寄云,“嗳,你觉得他如何?你若是有心,我让王爷帮你探看探看他的家世来给你参考。你是我身边的人,将来就算成亲了,也是要回到我身边来做管事大娘子的,若是他们家里情况复杂,咱就要考虑考虑了。”

    “他家里好像都没有什么亲人了,与我一样,都是被王爷所救的。若不是王爷,他早就饿死了。”寄云语气略微有些急。

    秦宜宁笑道,“原来你都已经知道的这么详细了。”

    寄云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中计了,无形之中就暴露了自己对汤秀的了解,不由得气道:“王妃真是太坏了。”抱着被子翻身背对秦宜宁,“这么晚了,奴婢可不与您说了,奴婢要睡了。”

    秦宜宁看着寄云的背影,不由得笑了起来,“好了,好了,我不问了,我也睡下了。”

    虽然局势紧张,宝藏的事情也棘手,可是看到身边的人都这般生气勃勃的,秦宜宁从心底里就喜欢。寄云和冰糖都是跟着她出生入死的,对她忠心耿耿,他们的未来她一定要负责到底,汤秀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要好好考量过再说。

    精虎卫快马加鞭的赶往京城,即便阴雨连绵的天气,速度也要比秦宜宁他们来时那数辆马车的队伍快。

    是以逄枭三天后就听得了口信。

    当天下午,逄枭就下贴子请了以前的几位部下来王府吃酒。

    逄枭被“贬”去做修皇陵的官儿,武将们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不满,也有很多人已经从逄枭的遭遇看到了自己最后鸟尽弓藏仓的下场。大家都是当初战场上一起洒过热血的,有几个还是被逄枭救过性命的,逄枭身上的疤痕,就有为他们落下的。

    是以逄枭不请人就罢了,主动下了帖子,这些人纷纷都到场了。

    逄枭因“养病”,原本是不能吃酒的。但是见到兄弟们高兴,他还是多吃了几大碗。

    这些曾经的部下,也就都跟着喝多了。

    男人喝的多,难免就兴奋的话多。

    逄枭的舌头有些打结,声音也比往常要大上不少,拍着桌子口齿不清的道:“……大家伙说说,我算什么老爷们?啊?我是儿子儿子护不住,老子老子也护不住。这么一大家子,连上我老丈人爹一家,没啦,都没啦!”

    说起伤心事,逄枭眼含热泪,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这些部下们听了,也都心酸不已。有几个眼窝浅的已经跟着嚎了起来。

    虎子和徐渭之带着人倒酒暖场,一看这场面,就连他们知道内幕的都有些被情绪感染,也跟着鼻子发酸。

    着实是圣上对待王爷太不公了。有功不奖,却四处去抓王爷的小辫子,就算没有小辫子,也要给现编一个出来。

    这样的对待,是个人谁守得住?

    逄枭大手抓着酒碗:“我这场病,病的也不是时候,操

    他姥姥的黑风寨,看我媳妇漂亮,就调戏我媳妇。我要是有用些,不用我媳妇去给我买房子置地打头阵,她也不会被黑风寨那群鳖孙子吓的睡不着觉了。 ”

    “什么黑风寨?”

    “王爷,你说的是辉川县西北边儿那个山寨?”有管理北方军务的官员问。

    逄枭的凤眼瞪着,点头道:“就是那个,挨着辉川的那个,他们山寨里说有百来号的山贼,整天无恶不作。这也就是老子手里没了兵马,当初我在南方,带着平南军的弟兄们,见一个寨子挑一个,南方土匪见了平南军的大旗,都恨不得跪下叫爷爷!老子现在就是被拔了牙的老虎,什么用都没有!要不老子非去捏死那群臭虫不可!”

    想起当年平定北冀国时的应用,众位兄弟们也都不无感慨,逄枭在南方平定贼乱,他们也都从说书先生那听过细节的,每次都听的是热血沸腾。

    如今酒桌上说起来此事,兄弟们都是意难平。

    大家伙儿借着酒劲骂骂咧咧,把车匪路霸们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最后那管理北方军武的官员道:“我看咱地方上的那些守军,也是时候跟王爷学学练兵了,当初打天下时,军队往上一冲,那就是一窝下山虎,现在太平日子过久了,反这些去了各地当守军的弟兄,怕不是要变成一窝猫崽子?王爷去挑山寨的法子好,又能练兵,又能见血,还能捞些军饷,何乐而不为?”

    “对,让他们去挑了黑风寨,练兵不说,还能顺带给王妃出口气。”

    “对对!”

    大家吆喝着,七嘴八舌就在半醉之间将事情给定了下来。

    逄枭最后不胜酒力,醉的直接趴桌子打起了呼噜。众人也都直接醉倒在了王府大厅里。

    虎子和徐渭之带着人来挨个儿的抬人,将宾客们都送去客房。逄枭也是被虎子带着精虎卫抬回卧房的。

    待到抬逄枭的精虎卫退了下去,逄枭立即翻身坐起,精神抖擞的低声道:“本王喝醉了,说不定要醉个两天,你明儿一早就守着客房那边,看看他们都说什么,若是把剿匪的话给忘了,你就顺带提起来。”

    “王爷是怕他们装傻充楞,不给办事?”

    逄枭打了个酒嗝儿,无奈的道:“毕竟我也久不在任上了,再好的兄弟关系,也难免人走茶凉。提醒一下,他们碍于面上也会帮我办了事。”

    “王爷放心吧。”虎子笑眯眯的点头,“他们不至于的,明儿我也来个装傻充愣,提醒他们一回,若是他们不办实事儿,咱有的是话羞臊他们呢。”

    “就你鬼主意多。”逄枭躺下,道:“再告诉徐先生,预备一下启程之事,安排人去忠义伯府问问,忠义伯打算什么日子走。太医院那的药咱们也暂且停了吧。”

    “嗳,知道了。” 虎子点点头,见逄枭没有别的吩咐,欢欢喜喜的出去了。

第九百二十九章 打水漂

    管大虎几人一连几天都去黑风寨“谈生意”,已经与山上的兄弟们混了个脸熟。m.www.uu234.net

    寨主绰号“一把刀”,早已经与管大虎等人称兄道弟了。

    这日又商议到了夜里,管大虎道:“皇帝老儿只管自己,不管别人死活,咱弟兄将他修皇陵的石头搬走,出口恶气,往后跟小的们也有话题说。我也不为了别的,我就是为了出口气。”

    一把刀一抹络腮胡,哈哈大笑道:“爽快!老子就喜欢跟管兄弟这样的爽利人打交道。实不相瞒,早年间我就听说过你们青天盟的名声,你们青天盟在南方势力大,里头的爷们,各个都是这个。”

    说着竖起大拇指,“哥们儿也不跟你说虚的,要是别人来与我说这件事,别说来了三趟,就是来三百趟,我也不能带着弟兄们去干这有可能掉脑袋的事儿。

    “但是你们青天盟的弟兄们做事,咱山上的弟兄都服气,我也不跟你客套,三千两,就算是兄弟们给家里婆娘小崽子们的安家费,兄弟我带着下头的弟兄们,就跟你大虎兄弟走一趟,不就是搬石头吗?非给他皇帝老儿半空不可,谁要是打退堂鼓,谁就是狗!”

    “好!”管大虎大笑,端着酒碗和一把刀碰了一下。

    一把刀滋溜喝了一口,爽快的哈哈笑着,又搂着管大虎肩膀道:“兄弟,嘿,往后咱黑风寨和青天盟也认识了,也是自己人了,咱黑风寨在北方,青天盟主要在南方,有什么事儿,你大虎兄弟一句话!来,干了!”

    “干!”

    二人又干了一碗。

    一顿饭吃到半夜,管大虎吃的七分醉,但仍旧是把三千两银子付了,约定了五月十六晚上动手。

    吃完酒,管大虎婉拒了一把刀的挽留,带着刘板下了山。

    刘板也吃了酒,但是没有管大虎吃的多,两人回到郊外暂住小屋,确定没有人偷听,刘板就问:“大哥,您提前就把银子给了,你说黑风寨那群人会不会赖账,到时候不肯跟咱们去了?”

    管大虎张开嘴,打了个长长的酒嗝儿,摇头道:“他不会,你没看出来么,一把刀那家伙鬼精鬼精的,他看的可不是咱们弟兄几个,看的是咱们背后的青天盟。道上的弟兄都知道青天盟的势力大着,他们黑风寨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占山为王的,顶多百来号弟兄,青天盟的弟兄聚集起来,可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答应了我的交易,他们不但能赚一笔银子,还能和青天盟搭上话,他们乐得呢。再说丢了石料,谁也不会猜想到是一群山贼去偷的啊,山贼有时间就去打家劫舍了,谁去偷石头?”

    刘板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着:“还是大哥你想的透彻,就是这个理儿。那咱们就可以安心了,等着十六那天动手。”

    “嗯。”管大虎在炕上躺下,听着外面缠绵的雨声,道,“现在咱就祈祷,十六那天晚上可别有大月亮。”

    “不会。”刘板保证道,“别的不知道,这个我还会看的,到底咱以前也是种地的,天气这个东西懂得。这雨水没个半个月停不下,云厚着呢。十六那天,保证也是没月亮没星星,黑黢黢的一个夜。”

    管大虎听的放下了心,酒意上头,张着嘴打起了呼噜。

    刘板则是想着即将到手的大笔金银,想着将来左拥右抱,美人儿在怀,吃香的喝辣的日子,激动的半宿都没睡觉。

    接下来的两天,刘板和管大虎带着其余的兄弟们,都在石料厂附近观察情况,将地形做到心中有数。

    又将搬石料需要用的马车和山寨里有的马车点算了一遍。

    最后将偷运石料的路线,以及最后藏匿石料的地点也安排清楚。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十五这日,照旧是个雨天。

    连绵的雨水并未让管大虎和刘板这些人觉得烦躁。明日就是行动的正日子,大家都激动的睡不着觉。

    半夜里,兄弟几个正围着简陋的木桌,借一盏油灯的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忽然,西北方向隐约传来一阵喧嚣声。

    管大虎喝的半醉,闻声搁下酒碗笑骂了一句:“她奶奶的,山上这是闹什么了?”

    “管他呢,那群人隔三差五的去‘做生意’,说不定有是有什么好货到家了。庆祝呢吧?”刘板笑道。

    醉汉们都点头,纷纷觉得无本买卖着实是好,动动力气,吓唬吓唬就有大把银子拿了。

    到了半夜,大家吃酒吃的累了,就各自找个地儿睡下了。

    次日下午,一行人将车预备妥当,又仔细核对了搬运的路线,便说说笑笑的往黑风寨去。

    谁知道走在半路时,他们几人就同时间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大哥,地上的脚印怎么不对?”

    管大虎也低着头。

    下了一夜的雨,上山的路非常泥泞,满地凌乱的脚印深深陷下,里面已经积满了泥水。

    管大虎蹲下查看,面色逐渐便的凝重。

    这脚印,分明上山下山的都有,且大部分看来,竟像是官靴踩出来的!

    “不好。黑风寨怕是……”

    管大虎站起身,犹豫的看着山上。

    刘板也看出足迹的不对,焦急的道:“那山上怕不是给是官府和守城军给抄了?大哥,我上去看看!”

    “别!不要轻举妄动!”

    管大虎转身就往山下走,不忘了叫上那兄弟几个,“山上难保没有其他的官军留守,咱们贸然冲上去,等于送羊入虎口。若真是朝廷的人剿灭山寨,一定会对外宣扬开,以表现功绩的,咱们先回去等消息。”

    “可是大哥,咱们那三千两银子都已经给了山寨了,他们不给咱办事,咱们咋办!”

    管大虎停下脚步,猛然回头瞪向刘板:“难道你还要银子丢了连人也搭进去?”

    刘板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双目赤红的瞪着管大虎。

    他知道管大虎说的对。

    可是他们弟兄好不容易倒腾了这么些银子来,还没等砸出个响呢就全没了!他们手里那些银子,早就吃了用了,要再想筹备银子去雇人,一则他们没有了来钱的道,另一则,他们也找不到比黑风寨更合适的人了!

    众人都气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一路无言的下了山,又冒雨回到了辉川城中,就见城门前显眼处张贴着告示,这么大的雨,依旧有零星的百姓围在周围看。有识字的念过告示的内容,大喜道:“朝廷的军队将山匪给剿灭了!咱们这里终于太平了!”

    “太好了!这样咱们夜里也能安心睡个好觉了!”

    百姓们简直额手称庆。

    可这喜讯落在管大虎等人的耳中,简直是晴天霹雳。

    刘板差一点当场洒下男儿泪,“大哥,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你给老子稳住喽!”管大虎掐着刘板的胳膊一声轻斥。随即拉着他就往人群外走。

    其余几个也都恍恍惚惚的跟上管大虎的步子。

    来到城中他们租住的宅子,几人围着桌子坐下,一个个满脸的愁容。

    刘板咬着牙低声咒骂:“那群不顶用的东西,也就是一辈子做个山贼的料了!经不起大事,怎么就被抓了呢!”

    “被抓了去不打紧,他们全死了也与咱们没有相干。只是……”管大虎迟疑的道,“我是担心,他们会将咱们要做的事给招认出来。那群官兵若是知道有人盯上了修建皇陵用的石料,怕是会加紧防守,咱们到时恐怕更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几人闻言都是焦急不已。

    “这可怎么办是好?大哥,你想想办法啊。”

    “是啊大哥,若是他们真将咱们给招了,官兵会不会找来啊?咱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去住?”

    管大虎头疼不已,低声呵斥道:“好了,都别慌。我再想办法。”

    与管大虎等人的担忧相比,秦宜宁这里却是舒坦的很。

    “想不到王爷那边的动作这么快,这样一来可省了咱们的事了。”冰糖将笑着整理妆奁匣子。

    寄云也在手脚麻利的整理衣裳包袱。

    秦宜宁低头系腰封,“他那个人,素来有办法,现在咱们宅子也找到了,想来过一阵子王爷也该来了。”

    “对啊。”寄云笑道,“王爷可快来吧,王爷若不来,王妃怕不是要害了相思病?”

    秦宜宁听的噗嗤笑了,“你呀,几时学会了油嘴滑舌了?”

    见秦宜宁没羞臊出个大红脸,寄云有些挫败的道:“还不都怪王妃。每次您都和冰糖那小蹄子学,满口不说好话,专门会欺负人的。”

    冰糖哈哈笑道,“汤侍卫整天在你眼前晃,你当然不会害相思病了。”

    “嘿,虎子马上就来了,你是不是也特别欢喜?”寄云反唇相讥。

    冰糖脸上一红,哼道:“对呀,我就是特别欢喜。”

    秦宜宁看着两婢女拌嘴,好笑的摇摇头,这是她最近新增的乐趣,自从寄云与汤秀的事有些眉目,她屋里这俩就经常相互取笑,然后都羞臊的脸红。

    “哎,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秦宜宁亲故作一叹,负手走出了屋门去套木屐子。

    寄云和冰糖一时间竟都无言以对了。

    若论揶揄的功夫,还是王妃更胜一筹。

    “主子,马车已经预备妥当了。”汤秀在院子里回话。

第九百三十章 橄榄枝

    秦宜宁笑着应了一声:“知道了。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转回身打趣寄云,“我可瞧见汤侍卫刚才就站在不远处了,你们说话都留意一点。”

    寄云脸上腾的染上了绯红,跺脚道:“王妃您简直太坏了!”

    冰糖见她羞窘的直跺脚,指着她笑的花枝乱颤。就连才刚来秦宜宁房里的紫苑和含笑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屋子里一阵欢声笑语传出很远去,院门口的几个精虎卫也对着汤秀挤眉弄眼。将汤秀给羞臊了个大红脸。都是年轻人,汤秀和王妃房里的大丫鬟寄云身走的近,大家伙儿都知道,心里也都祝福,只不过弟兄们关系好,他们就总忍不住打趣两句。

    谢岳见一行人这般开怀,心中盘桓着的忧虑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谢岳寻的宅子位置在城中心位置,距离衙门和集市都不远,四周的邻居也都是颇有些家财的。因早就做了准备,秦宜宁一行人搬进来便可正常过日子,只不过家里的仆婢们还不多,秦宜宁也没想立即就采买来,想观望一阵子在说。

    众人整顿停当,谢岳就来找了秦宜宁。

    秦宜宁笑着请谢岳在堂屋的八仙桌旁落座,亲手为他斟了一杯茶。

    “谢先生请用。”

    谢岳一手扶着茶杯,笑道,“多谢王妃。”

    “谢先生太客气了。能这么快就寻到如此合适的宅子,谢先生出力许多,先生上了年岁,还要冒雨奔波,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的很。”

    谢岳摆着手,他看得出,秦宜宁是真心感谢,倒一杯茶,说两句心里的话,这比给他什么黄白之物的赏赐都要让人心里熨帖。

    谢岳眉开眼笑,即便是有忧虑之事,也觉得心情舒畅,“王妃,其实老朽是担心,黑风寨的山匪都被当地的守军连同差役抓了去,他们会不会将要去石料厂偷石料的事情招出来?会不会,他们还将那姓管的几个人也给说了?”

    想了想,谢岳又进一步道:“还有,我一直在想,那姓管的是如何联系上黑风寨的,难道单纯只凭银子,就能让黑风寨里百多个山匪听从他的吩咐?他会不会是用了什么名?比如说……青天盟?”

    秦宜宁在垂眸想了想道,“谢先生说的有理,我竟都没有想到。”惭愧的轻叹了一声,“前头的事都依着我计划的路子发展,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谢岳笑容慈祥,看秦宜宁的眼神,既是对主子的尊重,又是对晚辈的关心和宽容。

    “王妃还年轻,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实属难得。也许老朽只是想的太多,那群官兵抓了人,未必肯细细的审问。他们也未必会将这些都招出来。”

    秦宜宁摇摇头道:“谢先生心思缜密,您考虑到的这一点很有必要,且不管他们招不招出管大虎来,但若管大虎拉扯青天盟的大旗,若是传开来,我少不得要受到一些影响。”

    秦宜宁毕竟还是青天盟的盟主身份,还曾经带领青天盟众帮助今上重夺回皇宫。若是被人宣扬开,只怕会有不好的影响。

    但是仔细想想,这也是她没法改变的事实。

    “这件事不好轻举妄动,否则便是此地无银了。只能先静静的观望一下,若是有人胡言乱语,咱们至少有辩驳的余地 。”

    “老朽也是这个意思。”谢岳笑道,“虽是个隐患,但也并不算致命。况且一群山贼的话,谁会相信?”

    “听谢先生这么一说,倒也是这么回事。若真有人敢咬我一口,我就喊冤好了。”

    谢岳被秦宜宁的语气逗笑,点头道:“对,王妃到时候只管喊冤。被无诬陷可不是小事,那些军兵为何会去剿灭山贼?若是山贼们陷害王爷和王妃,只怕他们往后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听谢岳一分析,秦宜宁心里放开了不少,笑着颔首说起了另一件:“这两天还要劳烦谢先生帮我易容成上次的模样。”

    “哦?”谢岳挑眉道,“王妃打算在去会会那几个?”

    “是。他们指望不上黑风寨了。正是意志薄弱之时,正视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谢岳笑着颔首:“这样也好,看看他们的虚实,最好能问出那些石料的位置就更好了。”

    “是,我也是这个意思。”

    两人商议了一番,谢岳便告辞了。

    秦宜宁一夜好眠,次日就先让汤秀去探听管大虎几人的下落。

    汤秀安排的精虎卫各个都机灵的很,大家不动声色的就将最近这几个人常常去的地方打探清楚了。

    “所以他们还曾经试图去探监?”秦宜宁讶异的笑了。

    “是啊。”汤秀道,“是那个又高又壮的打算去,说话嗓音很沙哑的那个给拦住了。要我说,这会子跑去探监,怕不是自投罗网?那些差役和守军还怕黑风寨有漏网之鱼没抓干净呢。”

    秦宜宁笑道,“罢了,我看他们可能也是急的走投无路了。他们一般午后都在宅子里?”

    汤秀点点头。

    “明日你带几个人乔庄一番远远地跟着我,我明儿要去会会那个‘李大壮’。”对于这个临时胡诌出名字,秦宜宁咬字时颇有几分嘲讽意味。

    汤秀笑着道:“放心吧,明儿我先去将人在何处探听出来。”

    “那就多劳你了。”

    “不劳烦,不劳烦,这是属下本分。”汤秀笑着拱手行礼。

    到了次日午后,汤秀确定了管大虎几人就在家中,秦宜宁便去寻谢岳易容,依旧是用上次的方法,又换上了一身男装。

    秦宜宁对着小镜子左右查看, 发现谢岳给她点的那几个小痦子的位置都没错,不由暗自惊叹谢岳的厉害。

    秦宜宁依旧是带着紫苑和含笑,让寄云和冰糖流下来看家,让汤秀等人也不必靠近,只赶车的车夫是精虎卫化妆而成的,一行人就去了管大虎租住的宅院。

    管大虎此时已经是胡子拉碴,原本还算得上飘逸的胡须,现在乱蓬蓬的,刘板几个更是做什么都没心思,嘴角都起了燎泡。

    听见有人叫门,叫门的还是个女声,刘板烦躁的来开了门。

    管大虎等人则是防备的抄起门闩。一旦发现是有官军找来,他们也好立即夺路而逃。

    “嗳?你不是那个……四通号那个?”刘板指着紫苑。

    紫苑道:“是,我们东家来了。”撑着伞让开。

    刘板这才看见刚才被油纸伞遮住了的外面。

    只见四通号那个长得特水灵,却打扮的不男不女的娘们带着个丫鬟撑伞站在不远处,后头就带着个车夫。

    刘板回头询问的看向管大虎。

    管大虎给身后的两个弟兄使眼色,让他们从后头翻墙出去看看外头是不是有埋伏,自己则是迎了出来。

    “原来是秋老板,您怎么今日想起来贵脚踏贱地?”管大虎讽刺的道,“看来您消息倒是灵通的很,竟然能找到寒舍。”

    秦宜宁佯作听不懂管大虎的讽刺,笑道,“李兄真是说笑。咱们好歹是合作的伙伴,对您我怎么也要关心一些。况且这些天我没得消息,非常担心您招兵买马之事的进度如何了,便登门来看看。”

    管大虎被她噎的无言以对,不过他到底分得清楚这时什么才是最要紧的。

    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了银子,也没有了人手,一筹莫展之际,这个女人来了,莫不是老天爷也在给他们成事的机会?

    思及此处,管大虎笑着侧身让开,邀请秦宜宁一行人进屋:“雨天湿寒,若不嫌弃,还请来寒舍小坐片刻。”

    听着管大虎故作文雅的咬文嚼字,结合他那沙哑的嗓音,让人很容易想起一些阴森的事物。

    秦宜宁忍住不去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带着含笑和紫苑进了门,充当车夫的精虎卫则是大咧咧的坐在车辕上,就像个寻常车夫似的紧了紧蓑衣和斗笠。

    屋内非常脏乱。放桌上还放着吃剩下的残羹冷炙。

    秦宜宁目不斜视的随管大虎在正坐下,管大虎回头让个人去烧水来。回身的功夫,看到刚才那翻墙出去查探的兄弟回来了,还对点了一下头,管大虎就确定外面没有埋伏,悬着的心放下了,也可以放心的与秦宜宁说话。

    秦宜宁笑着问:“事情进展如何?你们探听过鞑靼送贡品的队伍几时路过吗?可不要迟了。到时人手岂不是白找了?”

    “是,秋老板说的有道理,这个我会留心的。”管大虎敷衍的道。

    秦宜宁美眸一转,又道,“那鞑靼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祸害了多少咱们大周的老百姓。前些日子与李兄一番长谈,我虽是女流之辈,却也心潮澎湃, 恨不能揍他们一顿解恨。所以今日起来,我还有一件事与你商议。”

    管大虎惊疑不定的问:“什,什么事?”

    “我想安排人,跟着你们一去去打劫鞑靼的队伍。”

    什么?

    管大虎惊了,刘板等人都惊住了。

    他们这正愁会不会露馅儿的问题,想不到这娘们竟然会这样安排。

    “这怎么好?这毕竟是出生入死的事,我们用银钱去雇佣人就好,秋老板身边的人还是不要去蹚浑水的好。”

    “嗳,这怎么能算蹚浑水?”秦宜宁义正辞严的道,“鞑靼人欺负咱们大周良多,咱四通号不缺别的,银子是有的是,能使银子找到合适的人坑鞑靼人一顿,我心里头高兴啊!”

第九百三十一章 互蒙互骗

    这种土财主暴发户的语气,听在正愁钱的管大虎几人耳中,简直是百味陈杂。顶 点 X 23 U S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生来就在富贵乡里,也有人生来就被丢在泥地上,都是命,半点由不得人选择。

    管大虎甩甩头,心思活泛,已经飞速分析起来。

    如今他们已经是没有办法了,如果不能从四通号这里想出个办法来,那一笔宝藏岂不是眼看着就要拱手他人?

    正如这女人所说,四通号有银子,有人脉,只要秋老板想,她雇佣什么样的人雇用不到?

    这女人胆大的很,抢劫鞑靼这种事都敢做,如果告诉她,他们只是去搬运石头,这女人会不会松口?

    管大虎现在已经找不到其他的路可走。若不走四通号的路子,他们就只能看着宝藏放在石料厂里,等往后的某一天被人发现,是被皇帝给得去。

    他们原本可以过上一辈子衣食无忧的生活,谁料想就全都毁在眼下这不凑手的银子上了!

    秦宜宁观察管大虎的神色,见他似乎有所松动,故作不知的拔高声音,怀疑地道:“李兄, 该不会是你们是欺骗我的。根本就没打算去抢鞑靼的贡品吧?”

    “不……”管大虎连忙摇头,只是话音中有了几分迟疑。

    秦宜宁大怒的站起身,道:“难道你还真是欺骗我的?枉我看你是一条好汉,那般的相信你,你却是如此对我!”

    管大虎简见状,慌忙的解释,“秋老板,你,你听我说。这一开始我没有与你说实话,着实也是为了你们四通号好啊。”

    刘板几个听管大虎这么一说,都有些不明所以,纷纷着急的去看管大虎的脸色。

    管大虎却是给了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秦宜宁的态度强硬,“为了我们四通号?你且说说,你是怎么个为了我们四通号?”

    管大虎既做了决定,当即也不在支吾,叹道:“既然秋老板想知道,我也就不隐瞒了。其实我们几个,都是青天盟的人。”

    秦宜宁挑眉,早料到管大虎会拿青天盟来说事,当面见他这样语重心长的态度,还是让秦宜宁有些好笑。

    “什么?你们是……”秦宜宁强作震惊。

    “是。”管大虎心思飞转,幽幽叹息,故作高深的道,“青天盟秋老板必定有所耳闻。当年在是大燕朝兴起时,江湖上报个蔓儿,谁不给青天盟几分脸面?如今青天盟的盟主是哪一位,你知道吗?”

    秦宜宁一副已被镇住的模样。

    管大虎道:“说了也不怕你知道,青天盟的盟主,便是忠顺亲王的嫡妻。忠顺亲王的大名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扯着她的大旗来吓唬她,管大虎也够可怜的。

    秦宜宁一副强作镇定的模样:“你说的可当真?你真是青天盟的人?”

    见她终于露怯,管大虎心中大定,双手负在身后,扬起下巴道:“自然当真。”旋身语重心长的续道,“先前不与你说,一则是怕你不愿意与江湖人为舞,二则也是觉得,你或许怕被江湖人牵累进一些无可控制的事里,这才一直缄默。”

    他那故作高深的语气配上特有的沙哑嗓音,阴雨朦胧的天气里,让秦宜宁听出了几分阴森之感。

    秦宜宁自不会怕了他,略作沉吟,道:“青天盟大名,我的确早有耳闻。也深知忠顺亲王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忠顺亲王妃更是女中豪杰。”

    跟在秦宜宁身后的紫苑和含笑都低着头,对自家王妃自夸的本领又多了几分认识。

    秦宜宁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道:“尤其忠顺亲王妃,据说她是大燕朝智潘安的嫡女,青天盟在她的带领之下,还做过不少好事,赈济灾民的事就做了许多次,青天盟那也是本朝最为侠义的一个组织了,今上都是认可他们存在的。”

    “是啊,是啊。”

    管大虎连连点头,“所以我们这次也是听盟主的吩咐,要办一件大事。”

    “哦?什么大事?”秦宜宁异常感兴趣的模样,仿佛一开始听见青天盟名号就震惊又惧怕的人不是她。

    管大虎暗想,这女人一闻到利益的味道,就想蜜蜂见了蜂蜜一样,说不定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

    思及此处,管大虎已经迅速的将一套说辞在心里润色了一遍,打定主意,道:“上头安排我们,在不能惊动官府的情况下,悄然运送一批东西。”

    “什么东西?”

    “宝藏!”

    “宝藏?”秦宜宁两眼放光,“什么宝藏,要吩咐你们来运?”

    管大虎压低声音,指了指南方,“当年大燕朝那个老昏君,禅位之前把值钱的东西和当时收上的税银,加上一些他的老底,都给藏起来了。这宝藏就连今上也寻找多年,现在终于有了眉目。”

    秦宜宁又是惊喜又是惊恐,“当真?是你们盟主吩咐,让你们暗中运送宝藏?”

    “对,就是这样!”管大虎一拍巴掌。

    “可是这宝藏,今上不是一直在寻吗?”

    “盟主神通广大,先一步知道了消息。”管大虎声音苍凉的道,“你也知道,忠顺亲王这些年为了国朝南征北战,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民间百姓对他极为推崇。”

    “是。”秦宜宁点头,叹息道,“只是他们一家子的后果都不大好。据说家里头几乎绝户了。”

    “可不是!”管大虎一听这话,急忙顺势道,“王爷功劳太大,威胁到了上头的哪一位,那灭门绝户之事,其中就有很多的缘故。如今天下初定,早年连年征战,天下还有许多的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可是圣上却不理会那么多,现在一门心思给自己修皇陵。

    “那批宝藏我们知道在何处,可圣上不知道。若是给他知道了,必定会将大燕昏君搜刮来的那些民脂民膏都填补进皇陵里去,根本不理会百姓们是不是吃得饱。所以盟主就吩咐我们,将宝藏运送出去,我们可以留下一部分人吃马嚼的费用,剩下的是要给天下百姓,吃饭用的!”

    “竟是如此!”秦宜宁一脸的震惊,“知道了宝藏的位置,你们却不告诉天子,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背后去告你的黑状?”

    管大虎心说你就是有半分那心思,今儿也走不出这屋子。

    可他面上却大义凛然道,“先前我等说要去抢劫鞑靼的贡品,秋老板便义愤填膺的给我们拿了三千两白银。我便知道,秋老板虽身为女子,心胸却堪比男儿,你的心里有正义。再说我们为的是老百姓,瞒着天子,也算不得谋反,这话我定是敢告诉你的。”

    秦宜宁连连点头,对管大虎巧舌如簧的本事不由得刮目相看。这人前些年在廖太太手下没少被磨练,这颠倒黑白,现炒现卖的本事,怕不是被埋没了?

    “好,既然你如此爽利,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秦宜宁道,“那黑风寨的好汉们,是不是也与你们有关?”

    管大虎高深莫测的点头。

    秦宜宁就摇着头,仿佛自作聪明,“所以你们先前与黑风寨的人约好了去运送宝藏,谁料想黑风寨却忽然被剿了?”

    “正是。”

    管大虎暗笑:这娘们倒是会想,理由都自己给找好了,不用他们费心去胡编滥造了。

    秦宜宁点头,道:“好,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我必然是要插手的。运送宝藏,我可以出银子入股。你们盟主那般深明大义的人,得了宝藏,你留下‘人吃马嚼’的那一份儿时,想必也不会亏待你们,你到时多留下一些分给我,让我不亏本就是了。”

    管大虎暗自松了口气。

    刘板等人已经喜形于色。

    “好。”管大虎道,“就知道秋老板做的成这么大的买卖,必然是个明事理之人,看来果真是如此。”

    秦宜宁笑了笑,道:“我还有另外一个不情之请。”

    “秋老板有什么话,尽管开口。”

    秦宜宁便压低声音道,“你们青天盟现在还收不收盟众了?”

    管大虎挑眉,“秋老板的意思是?”

    “不瞒你说,我仰慕你们盟主已久,若是能吸纳我加入青天盟,一则盟中多一份助力,二则我也能与盟主说上话,咱们也是互利共赢啊!”

    管大虎立即就明白了,这女人是想与王妃说上话。

    管大虎故作沉吟,心里已经冷笑起来。他现在是青天盟的反叛,可是眼前之人是不知道的,他何方暂且答应下来,哄着她帮忙,等运送出宝藏,想将“人吃马嚼”那一份给她一些,许她点好处?到时剩下的可就全是他们哥几个的了,等他们将宝藏运送走,这女人想找他们,去哪里找?

    思及此处,管大虎笑起来:“原来如此!秋老板既有此意,那是再好不过的。加入青天盟的弟兄,都是为了还给这天下一片青天。你既然开了口,我们哪里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道理?从今日起,你也是我们的盟众了。”

    秦宜宁激动的点头,拱手道:“多谢李兄。”

    管大虎连连摆手,“不必客气。其实我也要跟秋老板道个歉,先前我没有与你说实话,我其实不叫李大壮。”

    “哦?”

    “我姓乔,名尚飞,乃是青天盟的堂主。先前是为了隐藏身份,还请秋老板原谅则个。 ”

第九百三十二章 闹事

    秦宜宁简直快被管大虎厚颜无耻给惊呆了,为了套近乎,他竟然谎称自己是乔尚飞?乔尚飞可是大燕的进士,当科的二甲第六名,学识过人,一身书卷气,他也真好意思给自己脸上贴金!

    “原来是乔堂主!先前是我无礼了。m.www.uu234.net”秦宜宁连忙笑着赔罪。

    管大虎摆摆手,“往后都是自家的兄弟姐妹了,又何须如此多礼?秋老板也是女中豪杰,乔某人着实佩服的很。”

    “乔堂主过奖了,小女子不过是继承家祖遗志,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

    两人如此,就相互吹捧了一番,都是一副交心之后的感慨模样。

    刘板等人见对方被他们大哥哄骗的团团转,心里不由得敬佩不已。

    到最后,秦宜宁亲近的问道:“乔堂主,你说的宝藏在何处?咱们要怎么运送?”

    管大虎打起精神,神秘兮兮的道:“实不相瞒,那批宝藏,就在修建皇陵的石料厂中,当时运送宝藏时,他们怕漏了馅儿,将石头掏成了空心儿的。其中具体细节我也不大清楚,但现在堆放在石料厂中的石头的确有一部分是中空的,里头填的都是金银珠宝!”

    秦宜宁蹭的就站起来了,两眼放光的道:“这岂不是要发大财了!”

    “什么?”

    “啊?哦,我是说,这样老百姓们岂不是要有好日子过了?”

    “对,正是如此。”管大虎点头微笑,并未忽略其对方贪婪的眼神。

    秦宜宁摩拳擦掌,满地乱转。

    “这事儿……这件事不好办啊,那是今上修皇陵用的石料,只有往里进,没有往外出的道理。况且石料那么多,你哪里能确定中控的石头究竟都放在哪里了?咱们若是想办法去了,一时半刻又找不到,或者搬出来的东西又不对可怎么办?”

    “这个我能确定。你放心,只要有人手,不说每一块,但是大致位置我是知道的。”管大虎很是笃定。

    秦宜宁狐疑的皱眉,“当真?乔堂主,你若是不能确定,我接下来的计策就不好实行,到时候咱们俩可要竹篮子打水的。”

    管大虎一听这话,为表真实度,也为了尽快拿到宝藏,连忙道,“告诉你也无妨,那些东西就在石料厂西北方向靠近中间的位置。那个时间进来的都堆放在那。”

    终于问出来了!

    秦宜宁心跳加快,面上却丝毫不露,若有所思的道:“既然知道位置,咱们就有法子把东西弄出来。”

    看了看阴暗凌乱的房间,秦宜宁有了主意:“乔堂主,几位弟兄,若是不嫌弃,我们四通号在城中也有不少的房产,仆婢都是现成的,这些日子咱们齐心合力的想法子,乔堂主几位也不好如此艰苦的过日子,不如都去我那里,也好给我个招待您的机会,可好?”

    这不是连饭辙都有了?

    刘板心下大喜,满含期待的看向管大虎。

    管大虎心中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们前些日太过得意忘形,赚得的银子都大手大脚的吃喝嫖赌花用尽了,黑风寨一出事,他们一切指望都没了。

    好在上天帮忙,这困难还没两天,就已迎刃而解了。

    管大虎故作犹豫的道:“这不大好吧……”

    “嗳,有什么不好?”秦宜宁热情的笑着,“我既已是青天盟的人,那咱们便是自家的兄弟姐妹,况且朋友有通财之义,咱们为的也是同一个目标,若是乔堂主不肯答应,那可就是不给小妹面子了。”

    管大虎闻言略微想了想,才叹息道:“好吧,既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宜宁欢喜的点头,回头吩咐道:“紫苑,你去告诉印大掌柜,将咱们南街上的宅院整理出来,多安排仆婢,我要邀请三位弟兄小住些日子。”

    紫苑点头:“嗳。”快步退了出去,撑着伞站在廊下想了想,就径直出门去了。

    且不说汤秀在暗中如何接应紫苑,避开人去安排宅院。

    秦宜宁却是带着含笑在此处又与管大虎等人说笑了一会儿。一直等到紫苑回来,一行人就乘车冒雨去了南街上。

    这宅院的确是四通号所有,先前秦宜宁也是从印大掌柜口中得知,印大掌柜当时知道秦宜宁与逄枭需要寻个宅院入住,特地安排了一番,不过秦宜宁这里早已做了准备,便婉拒了。

    如今用来安排监视青天盟这六个人,是最好不过的。

    秦宜宁亲自将人送去,又嘱咐了丫鬟婆子要好生尽心,这才离开了大宅。

    待秦宜宁离开,管大虎、刘板等几个聚在花厅里,将丫鬟婆子都遣了出去。

    刘板就站在博古架旁摸了摸汝窑的每瓶,又撅着屁股去看放在下面一层的珊瑚树。

    “啧啧,这四通号的家底儿可真是深厚,也亏得那娘们会处事,要不兄弟几个还真想劫他一笔。”

    管大虎沉声道:“眼光要放的长远一些,现在动了她,咱们的大事还办不办了?”

    刘板嘿嘿笑着,“我这也就是这么一说,大哥放心,我这会儿可不会动手。”

    管大虎对目前的状况十分满意,笑着道:“那娘们有几分能耐,说不定还有一些人脉,咱们就先让她去忙活,咱们暂且等等消息。”

    “知道了。不过就怕一把刀把咱们哥们给供出来。”

    “怕什么。咱们现在可是有四通号撑腰,姓秋的还想通过咱们去寻宝藏呢,难道会眼睁睁看着咱们被抓去?”

    “说的也是!”

    兄弟几个都心情愉快起来。

    不多时下人们便酒菜端了上来。

    管大虎几人对视了一眼,围着八仙桌坐下来,看着桌上八冷八热的丰盛菜式,越发的满意了。

    秦宜宁这时候已洗去了易容,换上了一身家常衣裳坐在桌边与谢岳商议宝藏之事。

    “果真知道了大致位置,咱们要行动也好办一些了。至少有了方向。”谢岳感慨道,“而且王妃留下他们几个住下,也方便咱们监视,免得他们咱们不知道的地方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谢岳对秦宜宁的能力早已心服口服,相处的时间越久,就越是感慨。也亏得王爷有这样的好运,能得此女为妻。有了她,可比身边有一员大将还要得力。

    “我打算这些日勤去走动,也好表现的殷勤一些。不能让他们认为咱们已有了底。”

    “王妃说的是。另外王妃也要留神,他们统共有多少人,咱们可是不知情的。”

    秦宜宁点头,“这也正是我担心的,我只怕他们藏了心眼儿,在外头还留了人接应,是以这些天走动起来也要多留神,注意是否有尾巴跟着。”

    “其实大致知道了宝藏的位置,也不比从前的情况明朗多少。石料厂的东西是许进不许出,想要搬运出来,难于登天。加之王爷与忠义伯很快就要来赴任,上任之前,看管石料的人必定会加紧防卫,好将这烫手山芋好好的交给上官。”谢岳感慨着,“所以眼下,是石料厂防卫最为严密的时候了。”

    “是啊。”秦宜宁也十分的为难,“这次圣上将忠义伯封为辉川知县也是始料未及之事。若是别人,咱们还有办法在王爷的庇护之下动动手脚,可忠义伯却不是个愚笨之人。他必定是死盯着咱们要等着抓咱们错处的。想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将东西运出去,难于登天。”

    两人这么一说,都无言的叹息起来。

    一时间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妥当的办法。

    这种明知道宝藏在何处,可偏偏就是下不了手的感觉,着实是比不知宝藏下落的时候还要令人头痛。

    接下来的几天,秦宜宁一得闲便易容一番,去四通号坐镇。

    她知道管大虎是个胆大心细之人,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溜达去四通号看看虚实,若是她不在,难保不会引起怀疑。

    “也亏得王妃谨慎,今儿他还真的来了。”寄云和冰糖从厢房出来,伸长脖子去看门口,确定管大虎等人已经走了,这才嘘了一口气。

    冰糖撅着嘴,“他一来,我们就要藏起来,生怕被他给认出来,倒像是我们做了坏事似的,害的我们也不能跟在您身边服侍。”

    秦宜宁咯咯地笑点了一下冰糖的额头,“你这丫头,偏劳你紫苑妹妹和含笑妹妹,你这是心疼了?”

    “她呀,分明是在吃醋呢。”寄云打趣。

    一旁的紫苑和含笑也跟秦宜宁混的熟了,这会儿也都跟着笑起来。

    正在堂屋内一片欢声笑语时,印大掌柜从前头快步赶了过来。

    “王妃,您府里头好像是出了点事。”

    “什么?”秦宜宁笑容一窒,“怎么了?”

    “才刚咱们店里的伙计路过您宅子,看到有不少人围在宅子的门前,好像是发生了争执,他知道您的身份不好声张,就赶紧跑回来报讯了。”

    “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说是一个牛高马大的,都像是有功夫在身上。”印大掌柜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要不要报告官府?”

    秦宜宁摇头,“不必。我回去看看。”

    秦宜宁站起身,带着婢女们往外走,汤秀和十来个乔庄成寻常随从的精虎卫早已经将马车预备妥当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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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归燕介绍:
身为丞相嫡女,襁褓中就被换到市井苦苦求生。 好容易认祖归宗,却陷入绵绵不绝的内宅争斗中。 她想和睦姊妹,孝顺长辈,好好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极品们一个个都不想让她如愿! 所以她认清现实! 想要过得好,宅斗谋划少不了! 斗白莲,虐绿茶,一手烂牌也能玩逆天。 只是—— “那个奸臣,别锦堂归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堂归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堂归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