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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光霁月     锦堂归燕txt下载     锦堂归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四十七章 显与隐

    秦宜宁将戏看到此处,终于品出了味道。

    秋飞珊这次又是设计了一石二鸟,或者一石多鸟之计?

    将她诓骗至此,要谈什么大合作,这句话她有点相信。否则四通号在旧都也不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想办法将银子往军队里送了。

    但是其余的呢?

    秦宜宁见过的精于算计的人不少,可如秋飞珊这般让人猜不透的女子却只有她一人。甚至她还几次三番的都被迫被牵着鼻子走。

    眼前这一幕惩治秋飞珍的戏码是秋飞珊故意演给她看的吧?她想让她知道,为了表达诚意,秋飞珊这个因为种种原因久不回剑川的人回来了,也与自己掌权的二叔杠上了,且还杠的这么凶。

    秦宜宁面无表情,打定主意不表露出心思。

    这时不远处传来噼里啪啦打板子的声音和秋飞珍的哀嚎。

    秋源清愤怒道:“秋飞珊,你真的不在乎你堂兄死活了?”

    秋飞珊道:“二叔休要将问题都推给我。若非你穿多,珍堂兄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来。秋家有祖训,也有家法,真正触了家法,就只能依祖上的规矩来惩罚,又不是我在乎堂兄死活,堂兄可以不受罚的。”

    秋源清气的面红耳赤,偏偏无法反驳。秋飞珊说话的语气与秦宜宁刚才的语气如出一辙,他再度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这种聪明的女人真是最讨厌的。

    “我不想与你争辩,但是你为了外人而残害族人,这件事我一定会与族老禀明!”

    “二叔为何不说去向祖父禀明?这两年来我祖父为何没有出现?”秋飞珊的语气忽然尖锐,眼神也前所未有的凌厉,与方才那还算淡然的模样相比,秋飞珊如今的气势堪称冷若冰霜,与平日温润的模样判若两人。

    秦宜宁有些意外,秋飞珊在提到那位已经闭关两年多的秋家族长时竟会如此的焦灼。

    看来秋家的水很深,那位族长的闭关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秋飞珊为何会两年多不回剑川,又为何会在最近几年将四通号做的越来越大,甚至将触手伸至于朝堂上?这些问题都很值得深究。

    秦宜宁沉思时,那边已有人来回秋飞珊的话。

    “大小姐,秋飞珍已经厥过去了。是不是要请大夫?”

    秋飞珊看了眼远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依着族中规矩,触犯家规之人打了板子撵出去是常理。不必请大夫。”

    “是。”随从非常听话的回到秋飞珊身后站定。

    秋飞珍趴在地上没有人理会。

    秋源清刚要吩咐人去将秋飞珍救起来送医,可转念一想,又担心秋飞珊因此而咬定了是他撺掇了秋飞珍,见秋飞珍落得如此下场而心中有愧,这才会出手救助一个家族的罪人。

    毕竟秋家以前动家法的时候也不少,他也从来都没有心软过。

    秋源清思及此处,就打消了念头。

    秋飞珊却是刷的一声展开手中檀香扇摇了摇,清亮眸中满是轻蔑。

    随即她负手向前一步吗,声音虽不算洪亮,却也能让秋源清听的清楚。

    “‘显世家族’与‘隐世家族’之间的相互更替的规则二叔也清楚。陆门世家作为‘显世家族’,两百年来一直奉守祖上规矩,于朝堂保持中立,如此才能让‘显世家族’屹立不倒。

    “然新任家主陆衡,破坏平衡,已经在朝堂中明确表态拥护李启天,这样一来陆门世家便要与李启天共存亡。  “‘显世家族’已有败落之态,依祖训,正是我们‘隐世家族’取而代之之时,否则若等着别人动手去终结显世家族,那可就是真的彻底终结了。

    “祖宗定下这日升月落,月升日隐的规则,才能让我们整个家族的血脉绵延不倒。我之所以请了忠顺亲王妃来,为的便是遵从祖训,在朝堂站稳脚跟,将隐世家族转变为显世家族而做准备。”

    秋飞珊说到此处,挑眉看着秋源清:“可二叔却不顾宗族的发展,几次三番开罪我的贵客。二叔可是想做秋家的罪人?”

    “你说选什么人,难道就是什么人?”秋源清冷笑,“你选定忠顺亲王,难道家族就一定要认可他?”

    “当今世上几个数得上的英雄,今上算一个,忠顺亲王算一个,现在与鞑靼交战的季驸马算一个,鞑靼的思勤也算一个。思勤乃是外族,不做考虑,那么剩下的也就只有三人可以候选。

    “这三人中,忠顺亲王最有能力,又足智多谋,且他不只有杀伐的能力,更有仁慈之心。这样的人是最值得我们用户的。难道不选择他,二叔还有其余人选?二叔难道要因为一己私利而全然不顾家族利益?”

    说到此处,秋飞珊忽然转向秦宜宁,一撩衣摆便翩然跪下,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

    跟随秋飞珊而来的那些随从和马上的护卫们也都翻身下马,一起跪地行礼,动作整齐划一,虽然无声,却格外有气势。

    秋飞珊的额头贴地,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才道:“王妃在上,我谨代表秋家,对忠顺亲王与王妃表示拥护与支持。从此忠心追随,全力以赴,请在场诸君都为见证!”说着又行了礼。

    追随秋飞珊的那些人也都跪下行礼。

    秦宜宁此时呆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

    刚才秋飞珊所说的“显世家族”和“隐世家族”的概念在她脑海里旋转着。

    原来陆门世家与秋家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别看他们一个姓陆,一个姓秋,可追溯到百多年前,他们或许都姓陆,或者都姓秋,也或者都是出自其他的姓氏。

    且不论他们姓什么,这一家的血脉却一直传承下来。他们两姓同出一族,一部分为显,一部分为隐,两方都发展各自的势力,一旦显世家族败落,隐世家族立即便可顶上,可以保护显世家族,甚至可以做碾压显世家族的推手,如此交替着保存家族绵延的实力。

    古人在乎家族和姓氏,少有如这般可以改变族姓的。

    可是陆家与秋家,却能依着祖上这样一个规矩而做到。

    看着面前做臣服之态的秋飞珊,秦宜宁再度觉得自己落入了圈套。

    秋飞珊这是逼着忠顺亲王一派与他们捆绑,秋家那么大的实力,难道秋飞珊主动示好,她和逄枭会傻到将人推开吗?若是将人推开,他们在另去选了他们的对手呢?

    所以,继上一次四通号自主平南军的事后,他们再一次毫无办法的坠入秋飞珊织的网中。

    本来这事互利互惠的事,倒也没什么吃亏的。可是这种让是他们就范的方式,着实令秦宜宁不喜。

    正当秦宜宁面露纠结时,空旷安静的山谷间忽然又传来一阵车轮滚动之声。

    众人都往声源方向看去。只见一辆黑漆平头马车,在一群威风凛凛的汉子的簇拥下缓缓而来。

    秦宜宁没有看出那马车有什么不同。

    可是跪在地上的秋飞珊却蹭的一下站起身,满眼惊喜的看向那马车,快步迎了上去。

    秋源清也面露惊愕,赶忙去迎接。

    待到马车近了,秦宜宁才发现那马车上秋家的标徽与前几日看到的有些不同,或许那标徽上金色叶片脉络代表着秋家族长的身份?

    “祖父!”

    马车停下,还不等里面的人下车,秋飞珊便小跑着迎了上去,此时才能看出秋飞珊是个年轻活泼的姑娘,那欢快的模样简直藏也藏不住。

    相比较之下,秋源清显得有些深沉,没见愉悦,秦宜宁反而在他的脸上捕捉到了些许难以察觉的慌乱。

    “祖父,是您吗!您没事吗!”秋飞珊站在马车前,焦急的去撩车帘。

    可她修长白皙的手还没有碰触到车帘,那深蓝色的布帘便已经被一直苍老的大手掀起。

    一个身着褐色圆领大袖外袍,头发花白道骨仙风的老者端坐其中,正不赞同的看向秋飞珊。

    秋飞珊丝毫没有察觉老者的不快,惊喜的叫着:“祖父!”

    秋源清这时候也笑容满面:“父亲,您出关了?”

    秋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秋源清,那一眼太过锐利,还没有多说什么,就已将秋源清吓的立即低垂下头。

    秋飞珊见秋源清那样,面上笑容越发灿烂,“祖父,您怎么来了?孙女扶您下车?这两年您过的好吗?”

    秋飞珊与秋光失去联系已经整整两年,自小失去父母,被祖父养在身边,与秋光之间的祖孙感情自然深厚。秋飞珊做生意,经常会出门,所以秋飞珊与秋光之间就有他们自己联络时的暗号,以免会有人冒充对方来钻空子。

    然而两年前,书信上的暗号不见了,诓骗她几次,她没有上当,后来不久,本家那边就传出了秋光要想一个什么问题,得闭关思考的消息。

    秋飞珊心急如焚,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二叔是个什么性格,如果弄个不好,他为夺权,或许真的会对祖父不利。

    当时她没有其他的办法,手里只有个四通号,秋飞珊无奈之下,只能想尽办法让四通号成为一个庞然大物,她想的是,再不济她也有雄厚的资本,做不了的事有了银子自然能做。

第七百四十八章 歧视

    秋飞珊一直猜测祖父出了事,在几次三番联络不上后,就更认定了这个想法。

    她父亲是嫡长子,当年死的就十分蹊跷。加之秋家在剑川乃至于整个蜀地的庞大根系,若说没有人觊觎家主之位,她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当时间推移,一直得不到任何祖父的音讯时,就开始竭尽全力的发展四通号,才终于博得今日的场面,也抓住了陆门世家变更的时机。

    只是没想到,祖父还活着。

    这好消息让秋飞珊欢喜的稳重都忘了,就只顾拉着秋光一个劲的询问情况。

    “祖父,您这两年过的怎么样?您真的闭关了吗?还是有什么人对您不利?我这两年得不到您的消息,也见不到您的人,真的快急死了……”

    秦宜宁看得出秋飞珊对祖父是真心实意的,可秋光对与秋飞珊的亲近似乎并不喜欢,表现的十分冷淡。

    秋飞珊拉着他说话,可秋光却一直面无表情,负手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走在前头,完全不回应秋飞珊的话。

    秦宜宁看到秋光蹙眉,冷淡的看向秋飞珊时,心里莫名有些堵得慌。

    这种一片真心,换来的却是亲人冷漠对待的经历她就有过,所以特别能够感同身受。

    眼看秋光带着秋源清、秋飞珊,以及身后的一众手下迎面而来,秦宜宁心中不由得生起警惕。

    不只是她,精虎卫与暗叹们都察觉到秋光的敌意,手中兵刃再度紧握。穆静湖和寄云将手扶在腰间软剑上,一左一右紧挨着秦宜宁。

    秋光走到近前,在距离秦宜宁三丈之外站定,拱了拱手道。

    “忠顺亲王妃?小民久仰大名。”

    他话语之中的冷淡和轻慢之意非常明显,让一旁的秋源清和秋飞珊都愣了一下。

    秋源清松了一口气,他本以为老东西会记恨他对他的软禁,逃出来后第一个就要整治他呢,没想到老东西会反驳他素来疼爱的大孙女的看法。

    老东西不想选定忠顺亲王来拥护,这正和秋源清的意思,更重要的是,这一次说不定老东西和他选定的是同一个人,这样他们就站在了同一个战线上,说不定老东西会因为他们相似的立场,会因为他的“有用”而不再计较他将他软禁起来的事。

    秋源清心思飞转,不过也是眨眼的时间。

    秦宜宁这厢见秋光摆明了轻慢的态度,轻笑了一声,挑眉问道:“您便是秋家的家主秋老先生?”

    “正是老朽。”秋光面上挂出几分生意人特有的客气笑容,道,“王妃见谅,我那孙女年纪小,小丫头片子没有见识,不懂规矩,方才都是童言戏语,还请王妃不要当真才是。”

    一句话,就将方才秋飞珊的一系列决定都否定了,并且将秋飞珊好容易得到的碾压性优势踩碎在脚下。

    秋飞珊惊愕的瞪圆了美目,眼中晶莹的泪打着转,红唇开合,半晌方道:“祖父,您……”

    “飞珊,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吗?”秋光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语气严肃。

    “祖父,您这是什么意思?”

    “家族的秘密,你怎能随意宣之于口告知外人?”

    “祖父,这里没有外人,忠顺亲王是咱们家族扶持的最佳人选,忠顺亲王妃知道这其中的缘故也没什么。”

    “放肆,难道家族的未来走向何方,还要你一个小女子来指手画脚?我这个家主还在呢!你让家中的儿郎听你一个女流之辈的不成?”

    秋源清狠狠拂袖,宽袖甩出一声响,那一下却像是打在邱飞山的脸上一样。

    秋飞珊踉跄了两步,原本高挑挺拔的身形,却像一下被人抽去了骨头,失去力气的跌坐在地上,两行清泪顺着她堪称绝色的面庞滚落下来。

    秋光怒道:“你也野够了,也该好好的收收心,我就是将你纵容的太过,才会将你纵出这么大的毛病来。来人!”

    “是。”

    “将大小姐给的带下去!”转向秋飞珊道,“我会尽快给你选一户好人家,往后你就相夫教子,好生钻研女红中馈,做好本分去吧!”

    秋飞珊的脸色苍白,被人抓了双臂捆在身后也不知挣扎,伤心欲绝的掉着眼泪,被推搡着往马车方向去。

    秋飞珊的贴身婢女碧莹捂着嘴呜呜的哭着,替主子委屈,却不敢宣之于口,只追上去推搡抓住秋飞珊的大汉。

    “你们尊重些,不可对大小姐无礼!”

    看着秋飞珊踉跄的背影,秦宜宁的秀眉紧紧粗蹙起。

    秋光的意思太明白了。

    这一切的原罪,不是因为秋飞珊做的不好,也不是因为秋飞珊的选择不对,而是因为,秋飞珊是女子!因为这个女子,抢了家里男人的风头,秋光再看好秋飞珊的能力,也不可能让她来掌管秋家。

    也就是说,秋飞珊不管多努力,做的有多出色,最后也逃不过被蒙着脑袋联姻的命运。

    这是这个世界,对女子最大的恶意。不论做的多好,最后都要被男人压制,鄙视,甚至做的好的那一部分戳伤了男人的自尊,还会让男人恼羞成怒,给女子冠上不尊女训的骂名。

    秦宜宁抿着唇,且不论秋飞珊先前对她与逄枭的算计,只看智谋,她必须要服气秋飞珊,看能力,她也对秋飞珊非常佩服。若是他们不站在对立面上,而能谈合作,秦宜宁甚至觉得她和秋飞珊能做朋友,因为他们属于同一类女人。

    但她比秋飞珊要幸运的多。因为她的父亲,不会像秋光这样将她的努力一并埋没,不会家里站着她的便宜,还说她不守妇道。

    更不要说她的丈夫,将她当做心头的宝一样,就算担心她,不想让她出来,也只是因为怕她有危险,从来不是因为什么女人不能做主之类的狗屁烂理由。

    秦宜宁看着秋飞珊被塞进马车时,身边的冰糖、寄云、穆静湖都目露几分恻隐。

    尤其穆静湖,神色中透出几分茫然,面上表情却是分明的怜惜。他一只手捂着心口,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

    秦宜宁道:“既然如此。我自然不会强求,这便要告辞了。还请秋老先生命人放行吧。”

    现在包围着他们的是秋源清的人和秋飞珊带来的人,剩下的几十个还有秋光带来的。

    敌人数量庞大,秦宜宁更加不会让身边的护卫去冒险了。

    反正她是被秋飞珊引来的,既然秋飞珊的意见家族不采纳,也该让他们平安离开才是。

    可谁承想,秋光却露出个饱含深意的客气微笑,拱拱手道:“放行是一定要的。只是王妃远道而来,这些日寒舍照顾不周,老朽更是不曾尽心款待,王妃就多留几日,好歹也让老朽尽地主之谊才是。”

    秋源清闻言大喜。

    果然,他与秋光的想法是一样的!

    秦宜宁面色一瞬紧绷,身边的人更是立即紧张的我进兵器,蓄势待发。

    “秋老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再次软禁我吗?”

    “话何必说的这么难听呢。”秋光抚恤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王妃是天下闻名的奇女子,能到我们这小地方来,是我们秋家几辈子难得的福分,王妃还是不要客气了。”

    说罢,就抬起手摆了摆。

    秋光带来的人立即便上前来,要“请”秦宜宁回秋家。

    这些人不似秋源清的那群人,能力良莠不齐。仔细看来,虽然都是精壮的汉子,可这些人双眼明亮,气穴凸起,一看就都是不弱于精虎卫的一群高手,甚至其中两人一看就是身子轻巧,轻身功夫了得的。

    “住手!”

    “你们敢!”

    “你们难道要真要造反不成!”

    ……

    秦宜宁被穆静湖护在身后,拉着她连连后退,低声道:“这些人好对付,与之前那些根本就不一样。”

    “咱们有几成胜算?”

    “我若是单独带着你逃走,有九成胜算。”

    “可是咱们有这么多人!”秦宜宁惊的脸色煞白。

    穆静湖道:“我护不住所有人,而且我只答应逄狐狸保护你的安全了。”

    “不行,我若逃走,这些人就都死定了!”

    说话间,他们已退出几丈远,马上就要登上马车。

    秋源清大惊,指着秦宜宁方向大叫:“不能让她上车!”

    一声令下,秋源清的手下就都潮水一样哗的涌了上来。虽然都是一群拳脚功夫一般的,可是掌不住人多啊!

    精虎卫与惊蛰等人一时间陷入了最为艰难的绝境。他们背对秦宜宁,将她护在圈内。每一个人都要面对三个以上的敌人,他们不能后退,不能倒下,只能奋力的拼杀。

    这时也顾不上什么不杀人了,生死存亡之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里能不拼命?

    可问题是,对方人多,不断地以车轮战的方式来消耗他们的体力。

    除了穆静湖一直护在秦宜宁身边,寄云都已抽软剑迎战,冰糖手里的痒痒粉,麻醉粉,也都甩的差不多了。

    “王妃,让穆公子带着你快走吧!咱们的人顶不住多久了。”冰糖退回到秦宜宁的身边,压低声音道。

第七百四十九章 瓮中

    秦宜宁抿着唇,眼眶通红的摇头,“不行。咱们是一起来的,就必须一起回去。我不能丢下你们。如果我这时候走了,我成什么人了!”

    “王妃,您别固执,他们是为了抓您,您走了,我们顶多也就是被捆起来再抓秋家去,您回头离了剑川,再想办法来救我们啊。”

    冰糖苦口婆心,虽然说的很认真,可是她心里也摸不准秋家人会不会回放过他们。

    但是无论如何,她们都不会允许秦宜宁出事。

    经历过当初秦宜宁被掩埋,失踪,被绑架去鞑靼的事,冰糖已经后悔不已,在心里敲响了警钟。她如何都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了!

    穆静湖拉着秦宜宁的手腕,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低声道:“不管你答应不答应,待会我都会带你先离开。”

    “不行,就算先离开咱们也出不了城的,咱们没有出川牌。”

    “但我带你逃走,在城里绕弯子,他们也抓不住咱们!”

    ……

    秦宜宁与穆静湖、冰糖低声争论之时,战圈之外,秋源清走到秋光跟前,低声道:“父亲,抓住忠顺亲王妃后您预备怎么处置?”

    秋光睨视秋源清,答非所问道:“你难道忘了自己做了什么?”

    秋源清瞳孔骤缩,身子都僵直了。

    他当这老家伙已经不计前嫌了,毕竟他是他现在唯一的儿子,将来家主之位不传给他又能传给谁?

    谁料想他并不是不计较,这老不死还在憋着这口气呢!

    秋源清面色阴沉,垂眸不言语。心里对秋光却非常怨恨。

    这么大年纪,总是把持着权力不肯放手,他从风华正茂一直在等,等到现在,俨然都快被个丫头片子骑在脖子上拉屎了,他做父亲的不想着给儿子筹谋,反倒还助长那丫头的威风。

    今天老东西是把秋飞珊抓了,可秋飞珊要打死秋飞珍,她犯了那么多的事,老东西不也没舍得重罚,而是抓回去打算让她嫁人?

    这心都偏的没边儿了!

    如此严酷的情况下,他能不为了自己筹谋么?就算他软禁了自己的爹,可到底关起来也没有亏待过他,这老东西不还是健健康康的逃出来了?

    真是心软的人必定吃亏,早知如此,他就该……

    秋源清憋着心里的火气,低着头不说话。

    秋光目不斜视,专注看着战圈之内的情况。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察觉脚下的地面发出了轻微的震动。

    剑川城是个地动频发之地,这般轻微的震动之后,很有可能跟随强烈的大地动。

    秋光身边跟着的随从都精神紧绷,秋源清也略有慌乱,众人默契的挪动脚步,离开周围的山壁,往空地跑去。

    谁知就在这时,秋光却隐约听见了一阵轰隆隆的响声,那似乎是马蹄踏在地面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地面上的震动似乎也越加明显起来。

    “父,父亲,您,快,快看!”秋源清的眼睛死死盯着秋光的背后,手指颤抖的指着那边。

    秋光与众人一样,都向着声源处看去,就只见黑压压的一队兵马快速压了过来。那些士兵身着黑色铠甲,头顶红缨,端坐马上,手持皮盾,列着整齐的队伍,他们的速度很快,就仿佛黑色的洪水,气势汹汹的涌入了山谷之中。放眼望去竟看不出他们究竟是有多少兵马,至少也要以万人记数吧?

    然而最可怕的是,这万人以上的队伍,除了有马嘶声、甲胄声和脚步声传来,竟然没有人说话的声音。

    围攻秦宜宁的那些人都已经停了手。惊蛰和精虎卫们的压力顿减,急忙退守至秦宜宁身边。

    秦宜宁望着那气势慑人的兵马走来的方向,心里忽生一些不切实际的猜测和幻想。

    兵马压至近前,忽分为雁形阵包抄而上。

    秋家的拳师和死士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吓的腿都要软了,纷纷聚在一处背靠背的站在一起,手里的棍棒刀剑快要拿不住,哪还有人有余力顾得上去抓秦宜宁?

    秋源清的腿也发软,若不是为了面子死撑着,他差点就要跌坐在地。

    秋飞珊也趁着人都呆愣之际跳下了马车,惊恐的望着四周逐渐合拢的包围。

    黑色的潮水往两侧分开,只一玄甲将军倒持红缨长刀,端坐一匹黑马急速而来。

    一看到他,秦宜宁惊喜的瞪圆了眼,欢乐的叫道:“之曦!”

    逄枭面沉似水,眼神越过混乱的战局,待看清包围之中的秦宜宁时,才稍有一些放松。

    他也不管面前有多少人阻拦,当即一抖缰绳,策马冲去。

    黑马来势汹汹,刀锋寒光闪烁,浑身愤怒与杀意若有实质的刺在拦路人身上,吓的秋家人只敢屁滚尿流的惊叫躲避。

    本就不远的距离,逄枭带着虎子和几个亲信策马几步就到跟前,一把捞起秦宜宁纤细的腰肢,将人妥善的安置在自己身前。

    大手握着她的腰时碰到了肋骨,逄枭沉下脸,“瘦了。”

    秦宜宁方才与秋家敌对奔逃时提起的心终于能放回原处,呆呆的看着逄枭,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每次她走到穷途末路,逄枭总会像天神一般降临在她面前,将她从最危险、最紧迫的场面中拯救出来。

    不论是在大燕时他为她挨的那一箭,还是出面救她的母亲正面对上昏君,亦或是她被困夕月时他宁可抗旨也要将她接回,亦或是现在。

    好像他每次都能感知到她的危险,在最恰当的时间来到她身边。

    这时的动容和激动,是没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体会的,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但更多的却是对这个人快要满溢出来的喜欢。

    “之曦……”她的声音颤抖,嗓音黯哑,搂住他的脖子,乖巧的将脸靠在的肩头。

    听她几乎带了哭腔,逄枭更心疼了,猿臂紧紧搂着她,大手将她压在自己怀中,“我就不该让你出来。”

    “我没事。一切都是虚惊。”

    “那也是惊。胆敢伤害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逄枭单臂将长刀一挥,带出“呼”的一声风响,刀尖直指秋源清和秋光等人。

    “尔等绑架本王的王妃,是何意思!”

    秋源清惊恐的瞪圆了眼,不是他怂,而是逄枭那一身煞神的气势着实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秋光倒依旧道骨仙风的模样,方才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上前一步拱拱手道:“这位便是忠顺亲王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幸会,幸会。”

    逄枭搂着秦宜宁端坐在马上,一言不发。

    他不动作,他带来的一万兵马也不动,气势森森的裂好了阵型,仿佛逄枭一声令下,他们就能一拥而上,将所有人都踏成肉酱。

    秋光身边的那些人都快本能的跪下了。

    秋源清若不是有两个死忠一左一右搀扶着,这会儿也得跪下。

    秋光见逄枭不言语,禁不住抚须大笑,随即朗声道,“好,果然有气势。但是据老夫所知,此时忠顺亲王应该守在平南军大营,朝中也并无调兵遣将的消息传来,没有虎符,王爷却擅自调兵,难道王爷对圣上有了不臣之心,想造反吗!”

    这顶大帽子重如泰山,让秦宜宁的心里都满是担心。

    李启天忙着对付鞑靼,却也不会忘了随时随地抓逄枭的小辫子。

    去旧都维稳,逄枭一直都在提防尉迟燕闹出事来,所以才会经常被多方牵制。

    然而这次为了秦宜宁,他却私自动用了兵马。

    这件事不论是怎么让李启天知道,最后所得的结果都会坐实逄枭的不臣之心

    更何况打仗就要用钱,带着一万人马来到剑川,一路上人吃马嚼更是一大笔开销。更何况旧都的方向也不知道会不会背后起火……

    秦宜宁越想,就越是担忧,身子不自禁的紧绷着。

    逄枭的大手安抚的拍了拍秦宜宁的肩,轻笑了一声道:“秋家家主果然名不虚传,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的本事着实一流。

    “本王的王妃被你们家里人骗来软禁,还被刺杀和追杀。本王身为朝廷安排巩固南方局势的大臣,却有人来故意迫害王妃,难道你们打的不是离间本王与义兄之间关系的主意?

    “本王的兵马驻扎城外三天,可剑川关不但不肯放行,出入不看路引和官府的手令,竟然以秋家发放的进川牌和出川牌为准。

    “敢问这天下,到底是大周的天下,还是你秋家的天下?你秋家在此地挡土皇帝,本王就是今日剿了你们,也是为朝廷平乱!”

    逄枭一番话,说的平南军们热血沸腾。纷纷举着手中的兵刃整齐的大吼着,吼声震天。

    此时受惊吓中的秋家人缓过神来,才有些惊愕的在想,这些兵马是怎么进来的?

    秋源清想着那个他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结巴道:“难道你们是从剑川关进来的?”

    虎子在马背上拥着一脸别扭的冰糖,闻言哈哈大笑:“也就你们将那关卡当做天堑,还不是窗户纸一样一捅就破!王爷从会吃饭就会打仗,你们以前不会真以为没人进的来吧!”

    又有精虎卫符合着大笑道:“可不是吗,看他们那样,都把自己当土皇帝了,连朝廷命官的任用都敢依喜好任免,还不是觉得自己躲在个安全的瓮里?”

第七百五十章 劫走

    “所以今儿咱们弟兄就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又有精虎卫附和着大笑。

    平南军们与精虎卫不同,此时依旧肃然而立,气势凛然。精虎卫是逄枭的私兵,平南军却正在逄枭手中打磨,因逄枭治军严格,“将不下令,兵不解甲”是他们认定的常识,就算他们心里也和精虎卫想的一样,在未曾听见逄枭的军令时依旧动也不动。

    是以,当秋光和秋源清被嘲的头顶冒烟想要骂回去时,被那些仿若石雕泥塑的兵马镇住了。

    秋源清腿软的快跪下了,若不是想着是到底自己也要脸面,他真想昏过去了事。

    秋光却非常镇定,“忠顺亲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存惧怕,看来是真的有反心了。”

    逄枭冷笑,斜睨了一眼他们来时的方向。

    被骑兵包围的人站在平地上,当然看不到包围圈外是什么模样。但他端坐马上,自然可将纠集在他们来路方向的数千兵马看在眼中。

    吴知府带着兵追来了。却不敢上前。

    如今剑川关城门被平南军把守,城门外还驻扎了一万精兵,方才他们强势攻破城门的碾压之势到现在还让吴知府惧怕的浑身打颤,吴知府虽然有职责,却更惜命。

    眼看着秋家绑架王妃的事炸了,原也是秋家太过跋扈造成的,吴知府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看热闹的心态,毕竟他身为知府,却被秋家压制了这么多年……

    可转念一想在外人眼中,他是与秋家捆绑在一起的。吴知府心里未免多了些无奈。

    看来他最好的办法就是静观其变,看一看到底要不要重新站队。

    是以鲁知府的人怕的一个个如同被老鹰威慑的小鸡仔,都躲在吴知府这个母鸡身后,乐得不出来。

    逄枭这厢却是淡淡的回答秋光的话:“尔等反贼,还敢质疑朝廷练兵?本王统帅平南军,难道兵马不操练就能打胜仗?不过是带着几万人出来练练罢了。兄长就算知道又如何,难道本王以前也是这么练兵,谁不知道?”

    这个理由,不管李启天信不信,反正是足够堵住悠悠之口了。

    秋光被噎的差点喘不过气,再细想逄枭话语中的那句“带着几外人出来练练”,他便知道今日自己想在道理上占上风已是不可能了。

    但秋光也并不惧怕。

    “王爷怎么说都有道理。反正刀子握在你的手里。但是我也劝王爷想清楚。我秋家虽盘亘在剑川百多年,但焉知秋家在朝堂,在外界就没有势力了?今日你若将秋家如何,你即便离开剑川,也照样讨不到好处,我秋家在朝中的人会让你身败名裂。”

    秦宜宁坐在逄枭身前,轻轻地捏了一下逄枭圈在她腰上的大手。

    因为秋光说的对,练兵是练兵,可若是利用练兵的机会长途奔袭剿灭剑川城盘踞二百余年的大族,这件事想不闹大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剑川的人都杀光。

    可逄枭又不是暴徒,那么多的百姓他哪里能下的去手?

    既然伤敌一千还要自损八百,动手就是不智之举。

    逄枭显然与秦宜宁想的一样,大手反过来捏了捏她的。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逄枭嘲讽的看着秋光,“平南军若想踏平剑川,根本就不会给你开口的机会,杀了你们又有什么意思呢?”

    逄枭说过这一句,便高声道:“收兵。”

    瘫软的秋源清有点傻眼。

    这么简单,就把人给吓跑啦?

    老东西还是有点用处的!

    秋源清站直了,腿不软了,冷汗也不流了,看着那如退潮一般的兵马,甚至嘲讽的哼笑出声。

    秋光也松了一口气。但他不似秋源清那么乐观。

    “你笑什么?”

    “父亲,还是您老人家厉害,咱们秋家这样的大家族,哪里是他一个毫无根基的兵痞子动得的?这不,您把道理说明白,就把他们给吓跑了。”

    “愚蠢。”秋光低声道,“咱们今日若有能力,灭了他才是永绝后患,他这般不留半分把柄,受了委屈一样将人救走了。回头必定会上疏圣上,到时就算咱们朝中的人再多,恐怕也找不到道理为咱们分辨。到时候秋家恐怕会比被他带兵踏平要危险一万倍。”

    “这,这有什么的。”秋源清身上有些冒冷汗,口中虽在反驳,心里去而清楚老头子说的是对的。

    逄枭本来就是今上的结拜义弟,外面传言圣上对他忌惮,可看他的行事,他与圣上之间分明关系很好。再回想过去,若是个别人,反了抗旨之罪怕是早就吹灯拔蜡了,可逄枭抗了三十三道圣旨,不还是没事么。

    这又不是从前王朝没落的那些年代,现在可是大周刚刚建朝不久,如逄枭这般身具军工的勋贵,可是每个王朝开始时都最为鼎盛的,甚至可以鼎盛好几代的。

    今日与忠顺亲王一派结了梁子,他们秋家真真就与逄枭那一派彻底撕破脸了,就怕逄枭今后的后代也会无止的报复他们。

    他们的确有不少的子孙后代离开剑川在外发展,朝堂中也有他们的人,可毕竟远水就不了近火啊!

    越想,秋源清的脸色就越难看,他已经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错处了。

    “早知道,我就不去绑架姓逄的家的婆娘了。”

    秋光嘲讽一笑,“你做的错事,咱们稍后再算,你不会以为我已经忘了吧?”

    虽然是他故意顺从他的软禁,想出来早就出来了,可秋源清的不孝和愚蠢依旧是触怒了秋光。

    秋源清的瞳孔骤缩,赶忙解释道:“父亲,我不是 ……”

    谁料想话没说完,忽然听见身后的马车处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

    “大小姐!你是什么人,你放开我家小姐!”

    骤然回头,正看到一道白影从马车旁闪过,秋飞珊的贴身侍女跌坐在地上,冲着一个方向又哭又叫。

    秋飞珊被劫走了!

    而且是在他们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

    并且他们回头的功夫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得是何等武功!

    “一定是忠顺亲王的人!要不就是王妃的人!先前他们就有人闯进府中,将六房的宅子都给烧了,还把秋源明的头发也给剃了。咱们家守备森眼,能真如此轻易出入的人必定是他们带来的!”秋源清大吼。

    秋光抿唇,面色焦急,沉声道:“快追!他们劫走飞珊,必定是迁怒她了!”

    秋光连忙吩咐身后之人追上去。

    秋源清听的却很不悦,暗道老不死还是偏心秋飞珊,秋飞珊若是能死在外头就好了。

    可到底现在秋家的家主出现了,秋家的人都听从他的吩咐。

    手下的拳师和护院们毫不犹豫的往平南军背后策马追去。老太爷也急忙上了马车。

    不多时,他们就追上了平南军的队伍。他们原还在想着要怎么才能绕道队伍的前头与逄枭说话,没想到,逄枭带着秦宜宁正走在撤退兵马的最后。

    秋光在心里赞了一声,随即便吩咐人快些赶车,距离逄枭还有段距离就已经大吼,“王爷,既然撤军,为何还要绑走老朽的孙女!”

    平南军并未回头,依旧有序撤退,丝毫没被干扰。

    逄枭则放缓速度,拥着秦宜宁调转马头道:“绑你孙女?你那只眼睛瞧见本王这么做了?”

    “是你的人将飞珊绑走了!”

    “秋家老爷,本王劝你还是老实一些。别以为本王真不敢灭了秋家,随便诬陷本王,你是胆子够大。”

    秋源清从秋光的背后探出头,“可是我们的人都看到了,是个白衣服的人劫走的……”

    “白衣服?不认识。”逄枭冷淡的瞥他们一眼,便一抖缰绳,策马追上队伍。

    秋家父子带着护院们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父亲,真的不是他们的人?”

    “一定是,可他们不认也没办法。”秋光的眼中有深深的忧虑,秋飞珊这一次的事情虽然做的他不满意。是可那毕竟是他身边带大的女孩。

    秋光的确不想将家主之位交给个女子,就算是能力再强也不行。可是他也从来都没想过让秋飞珊死,将她带回去,秋飞珊顶多也就是被他勒令嫁人或者出家罢了,至少不会丧命。

    可是这一次被含着怒气的逄枭劫走。那可就不一定了……

    秋源清将秋光的担忧看在眼中,越发的妒恨了。他的眼神越发的阴戾,却在秋光转身时恢复了常态。

    秦宜宁这厢伸长脖子回头,看秋家人没有追上来,不由得轻笑出声:“穆公子果真武功高强,能在那么多人中间将人救出来,都没叫人看清他的面目。”

    逄枭笑道:“木头的武艺是很好的,轻身功夫更好。不过你为何要救秋飞珊?”

    秦宜宁的眼冷了下来,将方才秋飞珊归顺辅佐,以及“隐世家族”和“显世家族”的关系说明了,最后解释道:

    “秋飞珊的野心不小,她与他们家族必定是会决裂的。他祖父容不下一个女子强于男子,恐怕会逼着她出家。这么个有才华的女子,出家了怪可惜的。还不如让他继续在外搅风搅雨,咱们也可以多个盟友,毕竟不看秋家的势力,只看四通号就已经非常可观了。”

第七百五十一章 扎营

    逄枭兴味一笑:“你怎么知道秋家一定会让她出家?怎知她祖父不会逼着他嫁人?”

    “招赘吗?”秦宜宁摇了摇头,“秋飞珊经营四通号,手中势力已经是无法剥离的了。若是让她嫁人,秋家怎能放心让四通号的财力流失,成了别人家的财产?唯一能够保住财产的办法,就是招赘或者让秋飞珊不嫁人。

    “可是好男人,谁愿意做赘婿?秋飞珊那等人物,又怎么会甘心招赘?若是不招赘,她就唯有出家一条路了。”

    “那也不一定,她也有可能不嫁人,一辈子就做个老姑娘。”逄枭笑眯着眼。

    “她不会甘心如此的。而且秋家也不会让她如此。你没见秋家对女子那般轻视,他二叔显然是秋家家主选定的继承人选,他二叔能力和才智都不及她,况且还存在个站队的问题,他们哪里会容许一个女子指手画脚?做老姑娘不可怕,找赘婿也不可怕,在秋飞珊看来,一辈子要听人摆布,自己的抱负都无法实现才可怕。”

    逄枭闻言,忍不住在秦宜宁的脸颊亲了一口,“我家宜姐儿就是聪明。”

    那吧唧一口很响亮,夸奖她时得意的声音也不小,秦宜宁敢肯定周围的人一定都听见了,虽然那些人都很端正的目不斜视……

    秦宜宁羞红脸捶了逄枭一拳,惹得逄枭哈哈大笑。

    秦宜宁之所以能如此了解秋飞珊,究其根本,只因为他们其实是一类人。她比秋飞珊幸运,因为她身边的人不会压制她,轻视她,也因为她比秋飞珊少了一些野心。

    秦宜宁开始想着要如何与秋飞珊谈,才能谋得四通号与逄枭之间的共赢。

    有秋光忽然出现,后又闹出了这么多事,秋家要支持的就一定不会是逄枭了。不管秋家支持了其他什么人,能拉倒四通号这个盟友,也算作聊胜于无。

    至于四通号本来是秋家的生意,秋飞珊要如何能让四通号彻底与秋家脱离,这就不是她需要计算的了,相信秋飞珊自己早就有了想法。

    一万人的队伍整齐划一的走向城门,虽然此处是郊区,他们为了不扰民,也尽量走了人少之处,可这么一个人数庞大的队伍路过,动静自然不小,已经有很多的百姓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却都不敢上前罢了。

    剑川城因为地势险要,早已经太平了许多年,又因受到秋家的庇护,剑川的百姓们日子过的都要比外面的寻常百姓富足很多。

    他们就仿若温氏中的花朵,经不起任何大场面,此时有陌生大批队伍进入了剑川城,到底还是引起了这些人的恐慌。

    秦宜宁低声问逄枭:“你做了什么准备吗?这些人会不会背后乱说?”

    “放心,城门前我留下的守军已经与拦截在城门外的那些剑川的百姓说明了,我只是进来接王妃的,不会伤害任何百姓,也不会做奸淫掳掠的事,想必那些人回头进了城这事秋家就压不住了。”

    “还是你想的周到。”她沉浸在逄枭来救她的喜悦里,许多事却没想到。

    队伍很快来到剑川关门前,队伍整齐的列队离开,随即守在城门的兵马也都纷纷撤下,两万人在剑川关门外列开了队伍。

    剑川关的守军重新回到要塞,看着门外的平南军们满脸都是复杂。

    真希望有生之年都再也没有机会与逄枭带领的队伍对上,否则倒霉的一定是自己。

    城门外是,逄枭询问手下:“可曾见个白衣公子出来?”

    他们这么多人的队伍都已经出了城,没道理穆静湖出不来,穆静湖的轻身功夫极佳,带着个人出来不费吹灰之力。

    “回王爷,的确有个白衣公子出城,说是奉您的命令带着个人离开,从我这里要了一匹马就走了。哦,对了,这是他留下的字条。”

    逄枭和秦宜宁对视了一眼,二人都半晌不言语。

    穆静湖竟然会带着秋飞珊先跑了?

    逄枭将字条展开。上头很简要是的说明了他离开的理由。

    “保护不力,无颜面对。”

    逄枭给气笑了。

    就算是因为他答应了逄枭要好生保护秦宜宁,中间却出了秦宜宁被人调戏,又被软禁的事,现在见了逄枭会觉得不好意思所以要走。那也没必要将秋飞珊给一并带走啊。

    秦宜宁求他帮忙救人,他却自己将人给劫走了。

    “穆公子该不会是看上了秋姑娘吧?”秦宜宁迟疑的道。

    逄枭一愣,恍然道:“还真的有这个可能,我记得木头说过,他的姻缘他师伯给他算过,时机到了自然会让他出来寻找,这一次木头来旧都,说是他师伯说南方有趣,撵他出来逛逛,说不定真的是为了秋姑娘呢。”

    秦宜宁恍然点头。

    天机子虽然招摇撞骗的多了。立场也与他们的不同,可到底名声在外。什么紫微帝星,什么三凶星,这个传说谁都不能确定是真是假。可这一次穆静湖带走了秋飞珊,如果他们两的缘分真的是天机子早就算到,他们也能够在一起,是不是可以说明,天机子在大事上的推算是正确的?

    这想法闪念一瞬就被秦宜宁抛诸脑后。

    不管批命是否准确,现在逄枭的情况已经是确定的了,左右也需要他们用心去经营,秦宜宁倒是觉得未必需要在意那些批算,免得被那些思想束缚,被天机子牵着鼻子走。

    队伍在城外整顿了一番,未免引起剑川城中的恐慌,逄枭吩咐开拔,打算先走出一段再说。

    向着旧都的方向走了两个时辰,逄枭就吩咐安营休息。

    秦宜宁这才有机会与留在城外的两个精虎卫和小满说上话。

    “……这么说,是你们给王爷送了信儿?”

    “是啊,王妃勿怪,着实是因为当时情况紧急,您进了城就杳无音信,我们实在是怕出事。”

    小满有些愧疚,为了保护王妃,当然需要将剑川的情况与逄枭直说。

    可是看到逄枭果真带着兵马来了,小满又有些担心逄枭会被人给抓着小辫子。

    若是真叫人参上一本,岂不都是他的不是了。

    秦宜宁似乎看穿了小满在担忧什么,笑着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那种情况换做谁不着急?要是我我也会急的。你们切安心,王爷是带兵出来练兵的,也不算私自调兵,没事的。”

    被如此安慰,小满动容不已,点头道:“是,多谢王妃不怪之恩。”

    “快休如此客气了。”秦宜宁笑着摆手。

    说话间,逄枭那里已经扎好了主帐。自然的向着秦宜宁招手。

    秦宜宁笑着走过去,与逄枭相携进了帐子,阴得周围的精虎卫们都暧昧的笑起来,露出那种是男人都懂的表情。

    他们着实是想多了。这帐篷能遮住什么?

    秦宜宁与逄枭在帐中相拥而卧,他们只是享受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秦宜宁有些昏昏欲睡,才强撑着撩起眼皮,问道:“外婆和我母亲那里来信了吗?晗哥儿和昭哥儿怎么样了?”

    “来了信,一切都平安。”

    “那就好。家里呢?”

    “家里也好,岳父还命人秘密送了消息来,阿岚那边的战事已经进入最为紧张的时刻了。”

    秦宜宁闻言,当下就精神了不少。

    她来剑川的路上,就已经不知鞑靼那边的战事了,更何况她还被困在剑川城里,外头的消息一概不知。

    “你觉得季驸马能赢吗?”

    逄枭笑着摸摸她的脸颊,“这个不好说,思勤狡诈阴毒,手段总是上不得台面的,阿岚足智多谋,但恐怕要吃一些太过正派的亏。但是我想以龙骧军的能力,阿岚成功的几率还是不小的。”

    “那就好。我想季驸马应该能赢的。”

    “为何?怎么忽然就对他有信心?”逄枭的语气酸溜溜的。

    秦宜宁被他这模样逗的噗嗤笑了,“傻瓜,当然是因为你与季驸马是齐名的啊,你这么厉害,剑川关那般易守难攻之处你也带着兵马闯进去了,我虽然没看过季驸马打仗,但是我看过你的厉害啊。你们齐名,他应该就跟你差不多了。”

    虽然秦宜宁说的都是实话,可这实话说的也太悦耳了。

    逄枭心花怒放的道:“小嘴儿怕不是吃了蜜?怎么这么甜呢。”

    “难道我是有油腔滑调之人?”秦宜宁轻笑出声。

    她那躺在他臂弯里,鬓发散乱,眼含春水的模样,看的逄枭心荡神驰,只觉得他的宜姐儿真是太好看了,太讨人喜欢了,这么一个美人儿,就算什么话都不说,只安安静静坐在那里都是一幅画。

    逄枭食指抬起秦宜宁的下颌,毫不客气的吻了上去。

    他们分别了这么久,对彼此的思念早已经深入骨髓,秦宜宁也由着逄枭动作,手臂圈着他的脖颈热情的回应着。

    直到二人都呼吸急促起来,才不得不强行分开。

    “别动,我让我抱一会儿。”逄枭将脸颊埋在秦宜宁的耳边,声音里透出几分委屈来,“宜姐儿,我都想你了。”

    秦宜宁的心软的一塌糊涂,“我也想你。等咱们回旧都去,没什么事我就不离开你身边了。”

第七百五十二章 清理(一)

    逄枭沉闷的点点头,“你不在我身边儿就总出事,我现在都被你吓怕了,只要一不见你,我就觉得眼皮子在跳,心里不安生,做什么事情也都静不下心去。”

    秦宜宁莞尔道:“你这是真的被吓怕了。”

    “是啊。人都道我是杀人不眨眼的煞胚,像我这样的人应该没什么会让我惧怕的,可是我心里却知道,唯独遇上你的事,我是真的会怕。我想我就是那种不理智的人吧。”

    逄枭是刚强的,霸气的,这样宁折不弯的人,却在她的面前坦诚出心里最深刻的恐惧。她很心疼,但是更多的是满足和爱惜。

    能够有个如此交心的夫婿,他们又不是盲婚哑嫁,而是彼此喜欢着对方,能够被成全,这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这一点,她比秋飞珊要幸福的多。

    想起秋飞珊,就不能不去想秋家的事情。

    “咱们与秋家撕破了脸,他们是大家族在朝廷里必定经营了许多的人脉,我担心咱们回去后,秋家人会对咱们进行反扑。”

    逄枭颔首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秋家既然不打算支持我,既选择支持别人,不论是谁,都会与我为敌,所以我在想,咱们怎么也要尽快赶回旧都,提前做好准备才是正经,以免会被秋家打的措手不及。”

    秦宜宁无奈的叹息一声,“这次真真是被秋飞珊给涮了,在来剑川之前,谁也想不到四通号的背后竟藏着这样一个大家族,而这个大家族又藏着显世家族与隐世家族的秘密。”

    “所以说,陆家与他们的关系不寻常。既然秋家因陆家站了队而决定变隐为显,陆衡选择支持圣上是一定的了。”

    二人都有一些沉默。尤其是秦宜宁。

    她与陆门世家虽然有过一些龃龉,相互算计过,但被鞑靼绑票之后,她也的确与陆衡共患难过,这种生死存亡之际相互扶持的友情不是假的。

    秦宜宁也知道陆衡对她有一些心思。是以已经在有意的疏远了。可是没想到,陆衡最后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显世家族与隐世家族的秘密她们这些外人不知道,可陆衡应该是知道的吧。在明知道有这样一个规矩的情况之下,陆衡还在朝中明显站队,那就着实是不明智了。因为只要站了队,就等于是下了堵住,往后就会有输赢,永远都不会如同中立时那般可以见风转舵保存实力。

    陆衡是个不错的人,却不是个合格的家主。现在想来,这也是陆阁老临终前为何会那般遗憾的原因吧?

    秦宜宁脑海中想了很多事,但靠在逄枭温暖的怀抱之中,呼吸之间都是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她在经受过一场危机之后疲惫至极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渐渐陷入了沉眠。

    听着她渐渐平稳的呼吸,逄枭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人。

    她一定是吓坏了,即便睡着了,秀气的眉头也是拧着的,小扇子一样的长睫毛不安的忽闪着,睡着的极不安稳。

    逄枭心疼的亲了亲她的额头,怀抱又紧了紧,将她整个都圈在自己的臂弯里,仿佛是感受到了安全,她紧皱的眉头逐渐松开,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真好。

    她又在他怀里了。

    自从得到秦宜宁被困的消息之后就再也没睡好过,逄枭的疲惫也已经撑到了极限。不知不觉也沉沉睡去。

    **

    去往旧都的路上极为顺利,在数万精兵的保护之下,哪里还能有什么危险?许是听说了平南军专门剿匪的那些事迹,沿途许多好汉扎堆的山寨都紧张兮兮起来。

    逄枭所过之处,自然会叫人去打听一番,若是什么山头上有什么好汉,他便带兵去剿一剿,剿匪所得的在供给军队消耗之外,还能富裕很多,如此一来出门练兵的谎圆了,军饷消耗也不怕了。

    秦宜宁这一路都很顺利,被保护的也很好,唯一令她担忧的就是秋飞珊和穆静湖。

    也不知道穆静湖带走秋飞珊到底是做什么去了,这人走了也不知道在来个信儿,只留下那么一张字条算怎么一回事。

    因路上有所耽搁,回到旧都时已是金秋时节。

    逄枭带着平南军去大营,秦宜宁也不好跟随,自然带着人先回了秦府,好生休息整顿了一番。

    逄枭这厢回到军营,则是大刀阔斧的将心中所知的那些秋飞珊安插进来的人,都一并边缘化了。

    秋飞珊被抓是走,秋家摆明了要与他为敌,平南军之中自然无法再继续重用秋飞珊的人,包括最早与四通号借钱的那个卢樟,也都一缕被打发到了一个营盘监视了起来。

    对于这种变动,不怎么爱动脑的底层将士们自然不怎么在意。

    可这变动逃不过杨知府的眼睛。

    秋飞珊带着人走了,杨知府许久都得不到秋飞珊的消息,心内其实已经在暗自为她着急。后来听说逄枭带了两万人出去练兵,杨知府自然就多有猜测和怀疑。

    如今逄枭的兵马回来了,出门去的王妃也回来了,却独少了秋飞珊,杨知府就有些慌了。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可是杨知府必须坚守在原地,又不能出去,只能几次三番联络四通号的柳先生。

    柳先生被秋飞珊流下来坐镇,自然也是焦急东家情况的,听闻杨知府的询问,便更加焦急的去调查。

    就在杨知府和柳先生的注意力都落在秋飞珊下落上时,逄枭已经利落的将平南军之中的那些毒瘤都秘密剔除了。

    中秋前夕,杨知府收到了逄枭下的请帖,家中设宴,要回请杨知府一家,借中秋节这个机会小聚一番。

    杨知府看着请帖发了许久的呆,知府夫人袁氏都在杨知府身边转了好几圈,也没见杨知府回过神来,不由冷笑了一声:“怎么,老爷走丢了一个好‘侄女’,就丢了魂儿一样,您若是不放心,就尽管派人出去找啊。”

    杨知府闻言回过神来,蹙眉道:“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还不清楚?我怎么不知道你家里有秋姑娘那样的侄女?你哪一个亲戚养的出那么漂亮的女儿?

    “好,就算她是你侄女,可你不觉得你对这个侄女太过于重视,也太千依百顺了吗?你为一个小姑娘那般狗腿模样,将她养在外院书房你好近水楼台是不是?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了!”

第七百五十三章 清理(二)

    杨知府哪里想得到袁氏会有这么一说?他本就心烦意乱,愁的也是正经事,现在竟被抢白一番,还污蔑他与秋飞珊之间的关系,更要紧的是秋飞珊的身份是不能宣扬的,也就是说杨知府解释不清。

    杨知府一时间气的脸色铁青,斥道:“不要无理取闹!我跟她根本就没关系,她那年纪都与咱们女儿差不多,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戳了你的心窝子吗,你便是急赤白脸的吼我,也遮不住你做过的那些龌龊事,我看你根本是忘恩负义,当初咱们的感情,你都忘了。”

    杨知府被她哭的心烦意乱,她的那些指责偏偏是他无法解释的,外面的事又不能什么都让女人知道,免得她嘴上没个把门,出去将什么都乱说。

    房里实在待不下去,杨知府抓着请帖抬步便走。

    袁氏一想杨知府对她这般冷漠态度,再不似年轻时温柔小意,立即哭的更伤心了。

    杨知府站在廊下,将手中请帖翻来覆去又看了几遍,听着一门之隔袁氏的哭声,越发的不耐烦,他隔着门沉声道:“明日忠顺亲王于府中设宴,邀请你我同去,你好生预备着。”

    话音方落,房门就被什么东西丢中,砸的咣当一声响,随即便是碎瓷落地时尖锐的破碎声。

    “我不去!你有人陪,何苦拉着我这个糟糠丢你的脸,你找你的好侄女去吧!”

    “你!你个无知蠢妇,无理取闹!”

    杨知府气的甩袖就走。

    屋里的袁氏久听不见外面的声音,推门一看,屋外空无一人,就连下人们都躲的没影儿了,气的她哭的更凶了。

    杨知府府上夫妻拌嘴的事秦宜宁和逄枭自然没兴趣知道。此时二人正在商议明日府中办宴的流程。

    身边没有留人,就连冰糖他们几个秦宜宁也让去做自己的事了,与逄枭压低声音商量了一番,针对明日计划,又附在逄枭耳边低声说了自己的建议。

    逄枭听的凤眸微亮,忍不住刮了下秦宜宁的鼻子,“你这个机灵鬼儿,怎么一叫你研究一个什么,你总能想出这么多鬼点子来。”

    “我这是近朱者赤,整日与你在一起,自然什么法子都有了。”

    逄枭被她说的噗嗤笑了,“虽说你这是在夸我,可我怎么越听越是觉得怪怪的。”

    秦宜宁就抿着嘴无声的笑。

    “好啊,你敢打趣我。看我怎么收拾你。”逄枭指头凑在口边哈了一口气,扑上去就抓秦宜宁的痒,秦宜宁最怕痒,笑的喘不过气,又是躲又是求饶,好半晌才让逄枭停手。

    逄枭欣赏着秦宜宁面带红晕、眸中晶莹的模样,只觉怀中温香软玉,就连她的呼吸都是甜的,忍不住将人抱在膝上好生的亲香了一番。

    到后来秦宜宁被惹得气喘吁吁的捶他的胸口,逄枭才暂且罢手。

    “没有正经的,说正经事呢,再动手动脚的便不与你说了。”

    “好好好,不闹你了。你快说。”逄枭笑着将耳朵凑过去。

    秦宜宁就又将自己的想法细说了一番,与逄枭讨论之后便定了计。

    次日,杨知府携夫人袁氏登门。逄枭与秦宜宁都着便装,笑着在府门前迎。

    杨知府见逄枭与秦宜宁竟直迎到了府门前,心里就放松了不少。

    他知道秋飞珊与平南军之间的关系,也知道逄枭 如今还要依仗秋飞珊养活平南军,暗中便将逄枭的礼遇当做了他对秋飞珊的奉承和亲近。

    杨知府也不托大,笑着拱手道:“叨扰了。”

    “哪里,杨大人肯来,寒舍蓬荜生辉,请进。”

    “请。”

    逄枭与杨知府便错开半个身位走在前头。

    秦宜宁笑着与袁氏相互见礼,笑着道:“怎么没带令千金一起来逛逛?”

    袁氏的眼睛还有些肿,来之前也是憋着一口气,只不过举手不打笑脸人,这事儿也是自家的事,不好在外人面前丢脸。

    袁氏便挤出个笑,道:“她这两天感冒了风寒,不方便出门来也怕过了病气来就不好了。”

    “是吗,这些日夜里风凉了,也要多注意身子才是。”秦宜宁笑道。

    二人闲聊着,跟在逄枭与杨知府身后径直拐进了花园。

    秦府经过翻修,园中又移栽了不少的花草,此时正是花木绚烂之时,清澈的湖面倒映着湖边的垂柳,一片幽径景色。

    袁氏禁不住赞叹道:“府上真是好景致啊。能住在此处,单只看看景色也叫人心旷神怡。”

    “夫人若是不嫌弃,可以常来府中做客,正好我在此处也没有个可以说话的人。”秦宜宁笑着邀请。

    袁氏想了想,虽然她只是个知府夫人,可当地也再找不出什么比她的地位更高的贵妇能配得上忠顺亲王妃的身份了,自然笑着点头应下:“多谢王妃好意,那我往后可便要经常来叨扰了。王妃莫嫌烦才是。”

    “怎么会呢。我欢喜还来不及。”

    一路来到摆宴的花厅,圆桌上已经酒菜齐备。

    因只有两对夫妇并无旁人,自然不无须拘泥分席,依身份落座后,两厢便推杯换盏起来。

    杨知府见秋飞珊主动与逄枭亲近,便也有心与逄枭交好,言语自令人如沐春风,逄枭自然乐得迎合,与杨知府之间竟是从来没有如此和睦过。

    秦宜宁与袁氏低声说着话,双方都很客气,表现也都十分亲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家宴便已接近尾声。

    杨知府便起身笑着道:“多谢王爷与王妃的盛情款待,今日天色已晚,我们便告辞了。”

    袁氏也跟着站起身,预备告辞。

    逄枭与秦宜宁都起身,逄枭上前一步,若有若无挡住了秦宜宁,微笑道:“从前没机会与杨知府细聊,今日一见当真有相见恨晚之感,杨知府与夫人不如就在寒舍住下,你我也可以时常长谈,岂不是好?”

    杨知府酒意微醺,还没察觉任何不对,笑着推辞道:“不了,多谢王爷盛情,往后自还有畅谈的机会。”

    “还是住下吧。这会子回去家中也没有人。”逄枭微笑。

    杨知府一愣,眨着朦胧醉眼,一时还不明白怎么了。

    袁氏却是心里咯噔一跳,声音拔高问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第七百五十四章 刺杀

    逄枭对着门外一招手,寄云与纤云立即一左一右扶着一位妙龄少女走来,仔细一瞧,正是杨知府的千金。

    “父亲,母亲。”杨小姐进了门,便笑着走到跟前行礼,挽着袁氏的手臂道:“母亲找我来是为何事?”

    袁氏身子剧烈颤抖,惊恐的瞠圆双目,摇头道:“怎么,王爷这是想做什么?”

    杨知府的酒意也登时醒了一半,“王爷是何意思?”

    逄枭笑道:“本王与杨知府相谈甚欢,是以邀请知府一家在寒舍小住,咱们时常可以促膝长谈,岂不是好?”

    杨知府惊怒交加,就算喝醉了现在也能明白逄枭的意思。这是要将他们一家囚禁起来吗?

    “王爷盛情下官心领了,若想见面也容易的很,往后机会多的事,王爷还请留步。下官就告辞了。”杨知府一手抓着袁氏,一手拉着女儿,转身便要出去。

    可花厅外却已被精虎卫包围起来,围了个水泄不通。

    杨知府来时带的车夫和侍卫,在放松防备的情况下都已经被逄枭府上的下人热情的带去吃饭休息了,眼下他们身边竟然没有侍卫!

    杨知府猛然回头,惊恐之下酒已经全醒了。

    “王爷这是早有预谋?你想做什么?难道你想造反!”

    此话一出,袁氏将女儿紧紧搂在怀中惊恐的双目圆瞠,吓得直往与杨知府的身后藏。

    逄枭依旧笑着,“杨知府可不要胡乱给本王扣帽子,本王可担不起。不过是留知府一家在家中小住数日,怎么能说是造反?”

    挥挥手,虎子立即就理解逄枭的意思,带着人上前来围在杨知府身边。

    “知府大人,请吧,已经为您预备好了客房,您吃多了酒也好休息醒酒。”虎子笑着。

    杨知府大怒:“大胆逄之曦,你吃了雄心豹子胆!本官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是圣上亲封的知府,你竟敢绑票本府!”

    逄枭懒得再与杨知府扯皮,多说几句少说几句杨知府也都要留下“小住”。是以干脆也不多言,直接就让人带走。

    杨知府惊怒,尖叫道:“我一定要参你一本!让圣上重重严惩!你这个叛臣贼子!”

    逄枭拉着秦宜宁的手,跟在队伍的后头送出了花厅,微笑道:“在此之前,本王也会先与圣上说明杨知府勾结商人,左右朝廷决策和用人的事的。这其中复杂关系,相信圣上会很感兴趣。”

    杨知府当即就什么都骂不出来了,嘴里像被塞了个生鸡蛋,只知道大张着嘴巴喘粗气。

    他的惊恐下,袁氏与杨小姐早就已经吓的泪流满面。他们自然不知道杨知府在外面做的事,心里多少都有一些埋怨。杨知府却是完全吓的呆住了。

    勾结珊个人,左右朝廷用人,这事他的确做过在与秋飞珊联系,得到秋飞珊的信赖,又几次三番的听秋飞珊办事之后,杨知府的心里想的就是他的所作所为可千万不能被人发现,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才行。”

    可现在,他的小辫子却被逄枭大把攥在手里。

    杨知府这才回过神来,先前是他太过自信,也是顺风顺水的时间太久了。他竟然忘记面前这人不是可以欺负的软柿子,而是个不能惹的猛兽!

    现在秋飞珊不知去了哪里,他身边没有了四通号坐镇的人,逄枭自然要趁这个时机来一报当初之仇了!

    杨知府想了许多,其实不过是呼吸之间。此时他们一家已要被一众手持刀兵的壮汉裹挟着拥出门了。

    杨知府忙回头:“王爷若是在意先前的粮饷的事,咱们都好商量,你不必如此啊。”

    逄枭眯着眼,笑的非常温和,但压根儿不理会杨知府的乞求,仿佛根本就没听见。

    杨知府见求告不管用,转而又骂了起来:“逄之曦,你这个乱臣贼子,你这是想背叛国朝!我一定要弹劾你!”

    逄枭就更不在意了。

    待到人走远了,对方的骂声也听不见了,秦宜宁才问逄枭:“我出的之歌主意是不是不好。其实我也怕圣上那边会抓住这件事作伐子。”

    “你别想那么多,这也是紧要关头没有法子中的法子,咱们与秋家结下梁子,往后就别想有四通号的资助了。养着那么大的一个平南军,人吃马嚼的又要发粮饷,若是没有银子,岂不是又要恢复到从前那样?”

    “是啊。”秦宜宁无奈的道,“权衡之下,还是利用杨知府的大印取了库房的银米来用,暂且安抚住平南军要紧。秋家的针对不知几时就来了。若是咱们手中的军队摆弄不清楚,回头岂不是要内外夹击?”

    “正是如此。而且杨知府也的确不是什么善类,他在外头做的那些事我抓住了不少证据在手里,若是他弹劾我,那些证据就能起作用了。没事。”

    逄枭搂着秦宜宁的肩膀,一路走向雪梨院,一面低声道:“杨知府一家住的院子我已经安排好了人看守者,你着意命人注意他们的饮食,什么便伺候的人也要客气一些,不要怠慢了。务必做的与留客人一样。”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秦宜宁笑仰头看逄枭。

    从逄枭的角度,能看到她小扇子似的长睫忽闪着,在眼下留下淡淡的阴影,一双水眸微笑时微微弯着,眼眸晶亮的像是含着两汪湖水。

    “乖。”逄枭忍不住用下巴蹭蹭她的额头。

    逄枭送秦宜宁回去休息,不多时虎子就来了。

    “王爷,一切都按着原计划,咱们的人已经将知府打印拿到了。”

    逄枭起身道:“咱们走,下面要将银库掌握下来。”

    “是。”虎子立即应是。

    秦宜宁担忧的看着逄枭高大的背影。

    逄枭似有所感,回过头对秦宜宁笑了笑:“你早些睡吧,我将一切处理妥当了会给你送个信儿。”之后他又要回军营了。

    秦宜宁点点头,道:“知道了。你自己小心。”

    秦宜宁与冰糖、寄云一直目送逄枭离开,才回了房中。

    寄云和冰糖对视了一眼,二人都发现秦宜宁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冰糖轻声劝道:“王妃别担忧,王爷身边那么多人呢,再说事情也不是很难。这可比去剑川城营救您方便多了。面对剑川那样的地方,王爷还不是一根头发都没掉么。”

    秦宜宁拉着两婢女的手去八仙桌旁坐下,道:“我只是担心这件事往后的发展。秋家咱们现在是得罪了,未免往后被报复,我与王爷才不得不商议着回来先下手为强。可是到底王爷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上,一个不好就是将把柄送到圣上手中。我担心出问题,心里就像事悬着一根针似的,时常就扎一下。”

    可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

    寄云和冰糖也想不出什么法子还能再安慰秦宜宁,也只好岔开话题,说一些别的。

    午后,逄枭回来了。

    “你放心吧,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如今库银已经掌握了。等我解决完军中之事,便可放杨知府回去。”

    秦宜宁笑道:“总算是抢出了一些时间。咱们一路回来,路上还耽搁了一些时间。秋家的动作再慢,后招也该来了。我才想着也就是最近几日,而且针对的也就只有平南军中那些事了。”

    “你说的是。”逄枭笑着揽过秦宜宁的肩膀,“咱们做足准备,也不怕秋家做什么了,放心吧,你的主意虽好,可最后也是我觉得可行才会照做,我的判断不会错,你且安心便是。”

    这是看出她的紧张和低落了?

    秦宜宁靠在逄枭的肩膀,轻轻颔首:“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逄枭到底还要坐镇平南军,每天的操练是必不可少的,是以也只陪着秦宜宁用了一顿饭,就急忙回去了。

    晗哥儿和昭哥儿不在家,秦宜宁身边没有了孩子可以照顾,又没有什么事要她去做,人一下子便闲了下来。

    秦宜宁索性跟冰糖、寄云和纤云几个一起做针线,她预备亲手缝制一身大氅给逄枭穿。

    虽然看起来日子过的非常平静,实际上秦宜宁近些日一直都十分焦灼的等待秋家动手。

    直到七天后,逄枭回了府。

    “宜姐儿,我的人才刚从剑川城带了消息。”逄枭面容严肃的道,“秋家出了事,恐怕顾不上咱们了。”

    秦宜宁大惊失色:“秋家那么大的家族,百多年都太太平平,能出什么事?”

    逄枭道:“秋光遇害了。”

    秦宜宁闻言,当即愣住了。

    “而且凶手正是秋源清。”

    “你怎么会知道凶手是何人?你的人查到的?”

    “并非如此,秋源清刺杀秋光,却没扫干净尾,东窗事发了。如今求家人和所有剑川的百姓,都知道秋源清为了家主之位杀了自己的父亲。他的骂名怕是一辈子都洗不净了。”

    秦宜宁低垂眉眼,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秋源清的野心都摆在明面上,他那个人本身也并非是计谋出众之人,刺杀秋光能够成功,八成是因为运气。只是他的做法未免太过愚蠢。这等弑父之名揽上身,一辈子名声都是臭的。他还想做秋家的家主,这样哪里能行。”

第七百五十五章 和亲

    “所以才说他愚蠢。”逄枭搂过秦宜宁,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哄孩子那般轻轻摇晃着她,淡淡道, “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愚蠢之辈,先前竟还能成为家主之位继承人的人选,秋光生前也着实是瞎了眼才会选他。”

    “也或许是家族中没有比秋源清更优秀的了。”秦宜宁回眸笑看着逄枭,分析道,“依我看,他们家能算得上是人物的,秋老家主算一位,秋飞珊也算一位,其余人大部分都被养废了,都不是那能挑起大梁的料,只可惜他们家看不上秋飞珊是个女子。”

    “这便是他们家的狭隘之处,也是秋光比不上岳父大人的地方。我就从没见岳父大人因为你是个女子而轻视你,要紧的时候他老人家也是肯听您意见的。”

    “是啊。”秦宜宁垂眸笑了笑,想到父亲,心里有些失落。

    她其实有点想家了。想在京城的父亲,也想念母亲、两位外婆,还有她的两个宝贝疙瘩。

    只可惜现在的时局不允许他们一家子团团圆圆、安安稳稳的在一起。

    逄枭将秦宜宁放在心上,自然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情绪稍有低落,他便立即察觉到了。

    小心翼翼的收紧怀抱,在她的鬓角落下个轻吻,“可是想家了?”

    他的声音低沉,放柔声音时更加磁性,秦宜宁听的心下砰然,摇了摇头道:“还好,我知道他们都过的很好。而且我已经出阁了。我的家在这里。”

    逄枭笑道:“这丫头怕不是糊涂了?你的家怎会在这里?难道你说的是秦府的老宅?”

    “当然不是了。”秦宜宁摇摇头,笑道,“因为你在这里啊。”

    逄枭的心一下便砰然了。

    那酥酥麻麻的幸福感,就像是被毛茸茸的小奶猫用肉肉的小爪子拍了一下手背似的。

    “我的好宜姐儿,你怎么这么好。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越来越喜欢你。”逄枭将脸埋在秦宜宁肩窝,轻轻地摇着她。

    她的双臂都被逄枭一起拥住了,不能回抱他,只能侧过脸去轻轻的亲了一下他的发。

    逄枭似有所感,捏着她的下巴,急切的咬上她的唇,带着狂猛的力道吸允着,用力的圈住她,大手在她的背上游移,摸到她的肩胛骨,心疼的放松了力道,改为爱怜的啄吻,含糊不清的道:“宜姐儿瘦了这么多。一定是为夫的不在家,不肯好好吃饭。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你?”

    秦宜宁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的大手已经从正面伸进了她的衣襟,羞的他双手推他:“别闹了。大白天的。 ”

    逄枭低沉沙哑的在他耳边轻轻地笑,“我不,我偏要闹,偏要闹我们宜姐儿。”

    话音方落,就将人抱着豁然站起身,大步往里屋走去。

    芙蓉帐暖,**方歇,秦宜宁累的没了半点力气,枕着逄枭的手臂便沉沉的睡了过去,睡前还恍惚想着,秋家的现状都还没说完,下次与逄枭说正经事,一定要离他远点再说。

    到了傍晚,秦宜宁被逄枭挖出被窝,迷糊糊的披上一件雪白的中衣,又外罩一件蜜色的褙子。

    看着她长发散乱的垂在肩头和背后,白净的小脸衬的巴掌大,红唇因微肿而越发嫣红,锁骨处还留了数个淡色的印子,逄枭的眼神越深赶紧粗手粗脚的帮她将领扣扣上了。

    “起来吃点东西,不能再睡了,否则仔细半夜起来睡不着。”

    秦宜宁腰酸背疼,浑身都没力气,索性搂着逄枭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肚子上,“我一点都不饿,还想睡。”

    她呼出的热气隔着一层中衣落在腹部,逄枭赶紧将这要人命还不自知的小丫头推开一些,伸长手从脸盆架子够过帕子来给她擦脸。

    温帕子擦过,水汽变凉,秦宜宁终于清醒过来了。

    “醒了?”逄枭禁不住笑。

    秦宜宁也忍不住回以微笑,水灵灵的双眼都笑弯了,“醒了。”

    逄枭取了软底的绣鞋帮她穿,又拿了一根白玉簪子,笨手笨脚的帮她将长发挽起。

    秦宜宁笑着任由他动作,头发被扯到了也不呼痛。

    逄枭食指点了点秦宜宁脸颊上的小酒窝,拉着她的手道:“走了,用饭了。”

    秦宜宁学了许多规矩,其中便有食不言这一项,逄枭却是军中惯了的大老粗,再说此处就他们夫妻二人,也就不讲究那些劳什子规矩,一边吃饭,一边跟秦宜宁继续说秋家的情况。

    原来,秋源清刺杀秋光成功之后,东窗事发,导致秋家若大的家族被分裂成了两派。

    一派拥护秋源清,另一派则拥护秋飞珊,想寻回秋飞珊,好为秋光报仇。

    “只可惜现在秋飞珊被穆静湖带走了,都不知道人在何处。他们早不想着支持秋飞珊,现在出了事却寄期望于她,也不嫌弃她是女子了。着实是可笑的很。”

    “不过至少秋家出来这样的事,咱们的压力算是骤然减轻了。”

    “秋家现在自顾不暇,若不能拧成一股绳,也就不足为惧了。不过咱们也不能松懈。还是要防备着一些才是。”

    “知道了。乖,吃块肉。”逄枭见秦宜宁只拣素菜吃,挑了一片羊肉放进她碗里。

    秦宜宁抿着嘴笑,将羊肉吃了才道:“晚饭吃太多肉,我怕会胖。”

    逄枭手上动作一顿,瞪着凤眼看她:“你该不会晚饭一直都不好好吃吧?你知道你现在瘦的老子抱着都硌手吗?”

    秦宜宁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随即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脸都红了。

    逄枭也看到了她的模样,某处又热了起来,他将碗放下,慢条斯理的端了茶碗吃了一口茶,心里却在想,或许媳妇说的对,晚上的确应该少吃肉,免得上火……

    逄枭在家里陪了秦宜宁两天,便又赶着回军营了。

    秦宜宁又开始做针线,准备给父母、逄枭和两个孩子都做几件穿。

    因为知道了秋家乱了,秦宜宁知道他们无暇针对逄枭,也就暂且放下心。

    杨知府一家在秦府的小住也可以结束了。

    秦宜宁亲自去放那一家三口离开。

    离开关了他们数日的院落,杨知府一看到秦宜宁,便重重哼了一声,狠狠挥臂背在身后,袖子发出很大一声响。

    袁氏与杨小姐都有些紧张,一左一右的扶着杨知府的手臂,生怕他脾气倔强,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万一气的王妃不放他们走了怎么是好?

    好在秦宜宁也不想继续养着他们给自己惹气。

    “这些日子招待不周,欢迎杨知府与夫人、令爱随时来府里做客,本王妃一定扫榻相迎。”

    杨知府气的眼珠子都红了。

    这女人简直是脸皮厚到了极致!将他们关起来,还好意思当着他们的面说“做客”!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逄之曦那煞胚的媳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杨知府到底还有一些理智,沉着脸沉默的走了。想来是急着回去上疏弹劾逄枭。

    不知道他回去后发现不论是府衙、库银、税收的粮食还是知府大印都被逄枭掌握了,他会是个什么心情。

    又过了几天,九月初十这日,逄枭再度回了府。

    秦宜宁笑道:“怎么今天回来了?也没有提前命人来告诉我一声,我好多预备一些好吃的给你。”军营里虽然能吃饱,但是吃好却是谈不上的,每每想起逄枭和军中的汉子们一起啃窝头和黑硬的馒头和咸菜疙瘩,她就心疼。

    逄枭却是笑着摇头,道:“是有事。岳父大人命人快马加鞭送了消息来。”

    秦宜宁的心里咯噔一跳,焦急的道:“什么消息?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你别慌。”见她脸都白了,逄枭赶紧搂着人在一旁坐下,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家里没事,人都很好,岳父大人是命人来告诉我朝中的情况。”

    “原来如此。”秦宜宁长吁了一口气。

    “阿岚用奇谋大败思勤,思勤带鞑靼大军退败之后,中途又中了阿岚的埋伏,将思勤打的只剩下光杆儿一人,差点就被生擒,鞑靼国内情况也很紧张,百姓们被战争拖累的怨声载道,为阿娜日汗报仇的尽头已经过了,百姓现在只能体会得到战争的苦,是以对思勤的拥护也大不如前。”

    秦宜宁听的眼睛都亮了,欢喜的道:“真好,我就说季驸马与你齐名,一定与你一样厉害,果然我没有说错。”

    逄枭被她的说法逗笑了,语气轻快的道:“阿岚的确是很厉害,若是我们俩对上,我都不知到底有没有把握能胜他。不过这次阿岚做的很漂亮,在那般艰苦的情况之下,还能将鞑靼人赶出大周的土地,逼的思勤只能主动求和,还主动将阿娜日汗的妹妹塔娜公主送给圣上做妃子,以示两国交好。”

    “真是可笑。思勤杀了自己的妻子,夺走妻子的汗位,还借妻子的死煽动民众和军队发动战争,打败了还好意思将小姨送去和亲,这种人简直禽兽不如。天机子一定是推算的不对,否则你与季驸马都不是龌龊的人,怎么偏于这种畜生齐名了。”秦宜宁义愤填膺。

第七百五十六章 密旨

    其实天机子的这个批算,逄枭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但是他也知道,时下许多人都将天机子的批算看的很要紧,包括李启天在内。

    看到秦宜宁这般介意的皱着眉,满脸都是嫌弃,他禁不住哈哈大笑。

    “好了,宜姐儿也不用生气,与那样的人生气犯不上的事儿。岳父送信儿来,主要是告诉咱们要多留神,虽然我这里接到邸报也快,但圣上安排了密使来旧都,邸报上却没有。”

    秦宜宁眉头皱紧,担忧的道:“好端端的,怎么安排密使。圣上想做什么。”

    “岳父的意思是,圣上的两大块心病,北方之事既然已经解决,那么剩下的就是南方了,密使想来是为了彰显圣恩,顺带来南方搅局的,让咱们提早有个心理准备。”

    秦宜宁凝重的点点头,道:“我父亲不会乱说,他既然猜测了,还直接告诉了咱们那便是差不离儿的,也幸好你早就做了准备,现在平南军被训练的很好,军饷也不成问题,当地有二心的也都被控制了。否则岂不是完全无防备,万一圣上真的想对你动手,咱们就腹背受敌了。”

    逄枭点点头,与秦宜宁都沉默下来。

    回想近些日走过的历程,都有几分后怕。

    季泽宇的胜利来的突然,若是他们稍微拖延一些,到这会子还全无准备,恐怕他们真的会步入非常艰难的境地,会到时掣肘颇多,便无法毫无后患的应敌了。

    好在一切都在往好的一方面发展。

    “今儿晚上咱们好生庆祝,吃顿好的,庆祝战胜鞑靼吧。”

    “庆祝战胜鞑靼,边关的百姓们终于可以安生度日了。”

    逄枭叹息着,将秦宜宁搂在怀中,拍了拍她的背。

    **

    秦槐远送的消息不错,圣上派来的密使很快到了旧都,秦宜宁这日正在缝制昭哥儿的小衣服,外头就有一阵急促呼喊声穿了过来。

    “王妃!”

    “是虎子?”冰糖站起身,奇怪的看着门外。

    虎子飞奔着跑道廊下,焦急的道:“王妃,方才圣上安排的密使去了平南军大营传圣旨,说是还有旨意颁给您的,这会子往这边来了,王爷让我先赶回来告诉您一声。”

    秦宜宁放下绣活,皱眉道:“圣上给王爷下了什么旨?”

    “圣上为庆祝大胜鞑靼,特地大赦天下,念王爷镇守南方有功,赏赐黄金百两,另外,圣上还封定北候为定国公,世袭罔替。还封了南燕尉迟旭杰为旭王。”

    虎子喘了口气,又语如渐珠的道:“上头还下了调令,命令杨知府回京述职,本地会再派新的知府来。最要紧的是,圣上吩咐您为迎亲大使!待会儿密使就要来给您传圣旨了。王爷打听了一番,那密使也是个知趣的,知道早晚都会让您知道旨意的内容,所以当即就告诉了王爷,圣上的意思是,塔娜公主来到大周,从迎接开始就全交您接待。”

    秦宜宁抿着唇,退后两步坐在软椅上。

    很明显,李启天果真开始唯恐天下不乱了。

    瞧瞧他下的都是什么旨?

    给季泽宇封了国公,爵位世袭罔替,却只象征意义的给了逄枭一些金银赏赐,这不是在挑拨齐名的二人关系么。

    还有,当初为了平稳南方的局势,李启天可是答应了以后承认南燕是个独立的国家,承认尉迟旭杰是南燕皇帝的。

    谁知道他竟会出尔反尔,当初明明说的好好的,现在还给人家一国之君封什么王,这不是存心要挑事儿吗?

    至于杨知府为何会忽然调离,秦宜宁想到两种可能:

    一是圣上知道了杨知府的遭遇,想利用杨知府来弹劾逄枭。

    另一种则要更为恐怖一些,秋家安排在朝中的人,能力已经能够大到左右朝廷人用地方官员的程度。这次秋光遇害,秋家落进秋源清手中,秋源清更要肃清秋飞珊的人了。

    若说以上这些不好办,那么最不好办的,还是李启天要让她去接待塔娜公主。

    塔娜公主是阿娜日汗的妹妹,虽不知到底他们是否一母同胞,疑惑是堂姐妹,但外界传言之中,阿娜日可是死于她手上的,脏盆子早就扣在她身上摘不掉了。塔娜如何会不恨杀害阿娜日的仇人?

    让她这个杀姐仇人去接待塔娜公主,李启天安排的倒是巧!

    秦宜宁的心思电转,飞快的分析着,这时外头便有婢女来回:“王妃,王爷回来了,朝廷里还来了一位公公,要传旨意,王爷在前头招待那位公公,让王妃准备一番去前头接旨。”

    秦宜宁点头:“知道了。”

    虎子道:“王妃您好生准备,属下先告退了。”

    秦宜宁笑了笑,“冰糖,帮我送送。”

    虎子笑嘻嘻的冲着冰糖挤眼睛,冰糖的脸倏的红了,跺脚哼了一声,跟着虎子出去了。

    秦宜宁被他们这一双小儿女逗的噗嗤一笑,心里那些纷乱倒是好了一些。

    秦宜宁大妆了一番,便去了前院。

    逄枭已经吩咐人预备了香案。

    秦宜宁知道圣旨的内容,是以跪拜听旨时还有一些溜号,待到那传旨的公公将圣旨交给秦宜宁,秦宜宁才回过神来,双手去接。

    “臣妇领旨,多谢圣上隆恩。”垂首跪地,一双白玉般的素手举过头顶,天子对臣子信任,委以重任,便是最大的恩宠,于女眷来说更是如此。

    程总管上前两步,将圣旨双手放在秦宜宁手中,沙哑中又透着几分尖锐的声音很是温和的道:“王妃请起。圣上看重王爷与王妃,着实是天大福分啊。”

    “多赖圣上仁德。”秦宜宁捧着圣旨站起身来。

    程总管笑道:“旨意上有说明,塔娜公主和亲的队伍年末便要到达京都,王妃还请提早做好准备,这时间也很紧迫了。”

    秦宜宁笑着点头,“是,多谢公公提点。”

    “王妃太客气了,着实折煞奴婢。”程总管又给秦宜宁行了礼,转而走向逄枭。

    “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逄枭自然笑着点头,跟着程总管走向一旁。

    压低了声音,程总管道:“王爷,奴婢出宫时,圣上有密旨命奴婢传给您。”

    “哦?公公请讲。”逄枭端正神色,面色十分认真。

    “回王爷,圣上的口谕,北方如今趋于稳定,南方尉迟一派存留,勾结旧都党羽,后患无穷,希望王爷以正确的办法,化解此危机,处置的干净一些,漂亮一些。”

    逄枭瞳孔骤缩,表情却无任何改变,点点头道:“圣上高瞻远瞩,倒是微臣没有想到。好,请公公代为转达圣上,臣必定不负圣上信任。”

    “是,忠顺亲王忠心耿耿,奴婢一定将您的话好生转达圣上。”程总管点头。

    逄枭便安排了客院给程总管暂住,又亲自去送了一个非常丰厚的封红,直将程总管打发的开怀,这才回到了上房。

    屏退下人,夫妻二人对着一盏烛火而坐,半晌无语。

    许久,秦宜宁才问,“程总管拉着你去角落里说了什么?是不是圣上有什么吩咐?”

    “嗯。圣上不想留尉迟燕了。”

    秦宜宁心里早已猜测到几分,闻言嘲讽的笑了,“北方才刚稍微平稳,就迫不及待的处理这边,可见圣上的心里有多着急。让你来处理尉迟燕,最后的黑锅岂不是都让你来背了?这密旨,想来圣上定夺之时是在朝会上与臣子们商议了一番,但是却避开了我父亲。恐怕也是怕你有提前准备吧。”

    “你别气。事情已是这样,气也是没用的。”逄枭安抚的对秦宜宁笑笑,洒脱的道,“反正我的乱子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个。”

    秦宜宁一阵默然。

    逄枭的敌人本来就不少,李启天对着逄枭虎视眈眈,尉迟燕又时刻都在想着搞事儿,逄枭这次又开罪了秋家,再加上李启天这次下的那个什么坡旨意,给尉迟旭杰封王,等于间接推翻了先前的承诺。

    南方局势本就不稳,旧都有尉迟燕,背后有李启天和秋家,再加上个随时可能炸的南燕,逄枭的情况真是深陷泥沼,随时都有可能是闹出事来。

    偏生圣上的旨意是让她去做什么“迎亲大使”,她即刻便要回京的。

    如此时刻,她却不能呆在他的身边。

    秦宜宁心情烦躁起来,脸色也因气愤而涨红了。

    逄枭何尝不气?

    李启天这次的一连串旨意,等于将南方刚刚平静的一池水再度搅浑了。本来他就已经颇多敌人,现在又给加上个尉迟旭杰。

    秦宜宁抿着嫣唇,片刻后才缓缓道:“还有,杨知府调回述职,旧都肯定会有新的知府到任的。你先前掌握的那些,恐怕都保不住了。不能掌握税粮,军饷怎么办?”

    平南军那么多张嘴,李启天一句“自筹”就打发了,现在搞出这么多事,还要让逄枭去想办法解决军饷问题,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这么一想,秦宜宁差一点哭了。

    逄枭自然也想到了这个。只是他自己知道情况紧张也就罢了,没必要让秦宜宁也跟着着急,谁知秦宜宁自己聪明,不等他分析,她那里就什么都想到了。

    逄枭笑道:“没事,没事,好歹咱们不太笨,还都想到了,一条条的想法子破解也就是了。以前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第七百五十七章 真情

    秦宜宁双眼发红,心里就像长了草,烦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甚至想如果有能力,干脆杀了李启天一了百了得了。可她也知道,逄枭为了百姓的安定考虑,也未必愿意做个乱臣贼子,毕竟这天下已经乱了够久了,百姓的日子才安稳了没几天……

    她明白,逄枭不愿意让她为了他的事担心,她也不想让自己烦躁的情绪影响了他。

    越是遇到困难,越是不能慌乱,越是危机,就越需要冷静。

    “你说的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咱们用心谋划,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见她这么快恢复过来,逄枭既觉得骄傲,又觉得心疼。

    如果是自小过的无忧无虑的姑娘,谁能有这般强悍的内心?他的宜姐儿之所以能如此强大如此冷静,还不是因为她过早承受了那么多的磨难?

    他娶她,是因为爱惜她,想要保护她,想给她过上好日子。

    可是现实往往不从人愿。她自从跟了他,受到的磨难就一点都没比出阁时少。

    她被绑架过,被追杀过,在外头逃亡过,还差点被人强娶过,她原本还算健康的身体,也因为种种原因而虚弱下来,即便如此,她还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就算她辛辛苦苦的怀着他的孩子,他的母亲和外祖父还在怀疑她的贞洁……

    逄枭的心脏就像被人用一双大手狠狠的揉捏、拧绞一般的疼。

    “宜姐儿。”逄枭走到秦宜宁身旁,张开双臂将人搂在了怀中,“我的宜姐儿,对不住,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

    秦宜宁原本还在思考李启天几道圣旨背后有可能带来的后续情况,忽然被逄枭圈进怀里,她先是愣了一下,在听到他的话后,眼眶忽然热了起来。

    “不打紧的,这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我的错?妻子受苦,就是丈夫无能!是我无能,才害你跟着我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逄枭珍惜的吻一下下落在她的额头、鼻梁和腮边,一时间竟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秦宜宁禁不住笑起来,眼角却湿润了。

    浑身都被他的气息包围着,她根本没有丝毫埋怨的心思,感觉到的只有被珍惜、被保护的安定和幸福。似乎只要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不论发生多少事,有多少困难拦路,这个男人都能够想到办法,替她撑起一片天地来。

    “若是你都觉得自己无能,这世上可还有其他男人的活路吗?”

    秦宜宁抱着他的腰,仰着头看他,眸子晶亮,眼神温柔:“任何一个人,不论是谁,站在你的这个位置上,都不会做的比你更好了。你能够坚持到现在,在多重压迫之下还给自己谋夺了一片天地,这已是多少人羡慕的?一时的困难不算什么的,你不要妄自菲薄呀。”

    逄枭的心都要被她暖化了,声音低沉又沙哑,“宜姐儿,你真好。”

    “你才真的好,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都羡慕不来的。”秦宜宁表情很认真,“这一次虽然情况的确有些复杂,但圣上的每一个旨意所带来的副作用也不是很难分析,我们还是照旧做好准备也就是了,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对付。”

    逄枭点点头,指头点了点她的鼻尖儿:“看你这样,就知道你已有了计较了。”

    “嗯。我是有了一些猜测和分析,但是我不确定说的都对。”

    逄枭笑着道:“不打紧的,你先告诉我,我不会立即就做决定的,回头我也会去找谢先生和徐先生再讨论,毕竟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成败。”

    他的背后有亲人,有家人,有朋友,还有那么多忠心追随他的手下,他不但要为自己负责,为家人负责,为爱人负责,更要为这些忠心耿耿的下属和家眷负责。

    “那就好。”秦宜宁笑着点头,伸出三根白皙纤指,无名指上的芙蓉玉戒指在橘色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衬的她的肌肤如同凝脂一般。

    “我觉得有三点需要留神的。”

    “哪三点?”逄枭的眼神落在她顾盼神飞的俏脸上移不开。

    “第一,要留神尉迟旭杰背后搞小动作。尉迟旭杰与尉迟燕以前就曾经有过往来,当初咱们来旧都时,是圣上强硬的离间,又许诺尉迟旭杰承认南燕为一个独立的国家,这才将二人表面上的联盟切断了。

    “尉迟燕是大燕正统,尉迟旭杰需要的就是个名正言顺,他想要高位,又不想背负骂名,之前宁肯让尉迟燕在自己的地盘上为所欲为也不肯激进,肯定是一个非常注重名声的人。

    “如今这样一个重视虚名的人,却被圣上封了什么狗屁旭王,他不会甘心的,加之尉迟燕在本地已经发展了一定的能力,尉迟旭杰人单势孤,鞭长莫及,又惧怕你的威严,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旧都捣乱,但是他可以玩阴的啊。

    “我要是尉迟旭杰,我就一定会联络尉迟燕,毕竟是同出一脉,不管窝里怎么掐,该一致对外的时候就一致对外,你说是不是?”

    “我家宜姐儿真聪明,你说的对。”

    逄枭专注的看着秦宜宁神采飞扬的小脸儿,眼神中满是赞赏:

    “我会留心的防备的,尉迟燕和尉迟旭杰其实即便合作了也未必是真真一条心的,尉迟燕并不是玩弄权术的料,全要靠着顾世雄,而顾世雄即便再真心实意,毕竟人心隔肚皮,他们主仆之间本来就存在龃龉。再加上一个尉迟旭杰,到时他们的阵营也未必会如圣上安排的那般固若金汤,若是不齐心,那便是对我最大的优势了。”

    “你说的是。但是他们也有可能凑在一起想出个阴损招数来,说不定还会揣摩圣上的心思来做事,只要他们做的事情与圣上的目的是相同的,圣上应该就会利用他们,不会太过压制。所以你要小心。”

    “是,我知道了。”能与秦宜宁一起分析现状,逄枭觉得不论发生什么他都能应对了。

    “还有呢?”

    “还有,当初在剑川城时,秋飞珊想要认定你为选定的拥护者,你还记得吧?”

    “我记得你与我说过。”逄枭的点头。

    秦宜宁续道:“听了秋飞珊所说的显世家族和隐世家族之间的关系,如今隐世家族虽然分裂,能力不如原来那般大,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秋源清现在做了领头人,他选择的拥护者自然不会是你。

    “我想,天下能有与李启天一搏的人之中,鞑靼的思勤算一个,季驸马算一个,在加上个大燕正统尉迟燕也能勉强算上一个。

    “思勤是外族,秋家不会支持外族,所以思勤可以不做考虑。季驸马现在看来是拥护圣上的,与陆衡一样,所以秋家也不会去支持季驸马。剩下的人选就很容易猜了。他非常有可能选择去支持尉迟燕。

    “所以我说的第二个需要留神的,便是尉迟燕与秋源清勾结起来。

    “第三,秋家在朝堂之中到底有多少能量咱们谁都不知道,他们能左右剑川城的用人,而先前调职的杨知府又是秋飞珊的人,谁能确定秋源清会不会也来左右旧都的朝廷用人?他如果还左右新任知府的人选呢?

    “杨知府回京述职,有些太突然了。新任知府上任的时间也太敏感了。所以你也要小心新任知府与秋家勾结起来。

    “如果新任知府也与秋家有联系,秋家再同时选择了尉迟燕来拥护,那么你将面对的,会是好几派不同的对手拧成一股绳,秋家、尉迟燕、尉迟旭杰和新任知府,他们会将你紧紧的围在中间,配合着给你下绊子。”

    分析到此处,秦宜宁越发觉得逄枭的情况实在太过危险。

    在旧都本地,就有可能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京城里可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李启天呢。

    李启天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一道圣旨下来,就将这几方面的势力彻底搅合的一团乱,而且还有可能让其中的几个势力凝聚在一起来对付逄枭。

    这种心机手腕,也着实不委屈他登上皇位,当初还不知道背后算计了多少,做了多少亏心事,才会这般忌惮逄枭……

    秦宜宁心念电转,不过也就是呼吸之间,逄枭已经搂着她的肩膀,点着她微凉的脸颊安抚道:“这些也是最差的情况,说不定情况不会发展成这样呢。”

    “你说的是。不过照着最差的程度来计划,也是有备无患。而且我也觉得,以圣上的智慧和手段,他在背后推波助澜一下,很有可能就让事情发展成我刚才说的那样。”

    秦宜宁站起身,在地上来回的踱步起来,她高挑纤瘦的身形像是陀螺,焦急的满地打转,最后站定在逄枭面前:

    “怎么办,我不想离开你身边,我想陪着你。”

    逄枭的一颗心都要被融化了。

    揽过她的腰,将她拥在怀里,“我也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我们宜姐儿心里只有我,却忘了自己的处境了吗?”

    “什么处境?”秦宜宁闻言一愣,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且不说塔娜公主恨不恨你,会不会找机会为阿娜日汗报仇,就说这次的迎亲大使会安排在你的头上,你不觉得很蹊跷吗?”

第七百五十八章 小别

    秦宜宁仰头看着他,“我当然感觉到蹊跷了。朝廷里有多少命妇,比我资历深,有经验的也不少,而且还有太后,皇后,宫里也不是没有其他妃子了,更何况还有皇亲国戚在呢,要迎接塔娜公主,着实没必要让我这个远在天边的外人特地赶回去。”

    逄枭忧虑的点点头,“不只如此。阿岚如今立下大功,得了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他是战胜了鞑靼的主帅,为了打鞑靼人的脸,你说什么人去迎接鞑靼送来的和亲公主比较合适?”

    秦宜宁恍然道,“你是说长公主?想打思勤和鞑靼的脸,自然是让长公主去合适,长公主与季驸马毕竟是夫妻啊。而且长公主还有一层皇室血脉在,身份更加高贵。”

    “正是这样,李贺兰就在京城闲着,圣上却非要让你做什么迎亲大使,他或许就是为了将你调离我的身边。他知道我的弱点是什么。或许想要在你的身上做文章。”

    逄枭的眼神阴郁,仿佛酝酿了一场巨大的风暴。翻腾的怒火仿佛随时随地都能将屋顶掀翻。

    逄枭看着秦宜宁,心里却有了一个危险的想法。

    眼瞧着他眯起了眼睛,仿佛正在计算着什么,且周身上下的杀气藏都藏不住,秦宜宁握住了他的手,迟疑的道:“之曦,你要作什么?”

    逄枭抿着唇摇头,随即笑道:“没什么,我就是为了现在的局面有些生气。”

    “不,你一定是有事瞒着我。”秦宜宁看着逄枭回想他方才所说的话,一个猜测突然冒了出来。

    “你该不会是想……釜底抽薪吧?”

    逄枭挑眉,眼中含着兴味的望着秦宜宁,笑道:“怎么说?”

    “你想杀了塔娜公主?”

    逄枭并没有否认,拉着秦宜宁的手在一旁坐下,随即低声道:“如果塔娜公主在外身亡,倒不了京城,自然也就不需要什么迎亲大使了。你就不用回京城去了。”

    秦宜宁看着逄枭的双眼,确定他是真有这个想法,并不是在开玩笑,就知道逄枭是真的因她的安危着想而着了急。

    “之曦,你不能冲动。”秦宜宁拉住了逄枭的大手,纤细柔软的指头揉搓着他掌心坚硬的厚茧,“你想,现在咱们的处境已经这么复杂了,就不能再节外生枝,给了圣上更多针对你的理由。

    “想要杀人谈何容易?更何况,思勤为了与大周和谈,一定会将塔娜公主严密的保护起来,你想要不惊动任何人就除掉她,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一旦你做的事情被人曝光在人前,圣上就更有理由对你下手了。你想一想到时腹背受敌的局面,会有多少人因此事受累?这动作是不是做不得?”

    逄枭抿着唇没有说话,像个倔强的孩子。

    秦宜宁继续闻言软语,“那个塔娜公主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咱们谁都不知道。她虽然是鞑靼送来和亲的,到底也是一条生命,在没有确定对方是罪大恶极、罪有应得之前,咱们不应该去给她的人生做决定。了结一个人的性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谁也不应该践踏无辜之人的生命,你说对不对?”

    逄枭垂着头,片刻后才点点头,“嗯。”

    “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我答应你,我会仔细留神,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你只管将侍卫留给我,其余的事情都由我来做就是了。

    “回京之后,自然有父亲照料我,当初在大燕,妖后要吃我的肉,还不是被我给躲过去了?所以这一次情况根本也不算那么糟糕,我也一样能够应付过去,你相信我。”

    逄枭只拉着秦宜宁的手不撒手,也不肯说话,垂着头天人交战。

    秦宜宁笑着摇晃他的手,“你放心吧,之前你不是还说我最聪明吗?既然我聪明,这样的事情我也一样能够应付过去,不会有问题的。再说了,当初在鞑靼,我对上阿娜日和思勤都不曾落下风,一个塔娜公主我还真不放在眼里,这里毕竟是大周的土地,不是可以让她为所欲为的鞑靼了。”

    秦宜宁好生的劝了许久,才将逄枭说的点了头,叹息道:“我知道你说了这么多,其实也是为我好。”

    “什么话,咱们是一家子,我为的自然是咱们两个。”

    逄枭轻叹一声,猿臂一伸,再度将秦宜宁搂过来,抱坐在自己的腿上,将脸都埋在了她的颈窝。

    “宜姐儿,我不想和你分开。你这一回去,我还不知几时才能接到旨意回京呢。”

    秦宜宁心里也十分难过。

    他们一家四口,一家子一个要去京城,一个在旧都,昭哥儿和晗哥儿还去了南燕,就算两个孩子在她身边时,逄枭也因为军务繁忙总是不在家。

    他们就没有过过寻常人那种平平淡淡、相知相守的日子。

    “你别想那么多,等你解决了此间之事,自然就要回京去了。而且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我回京后还可以多照顾照顾老夫人和老太爷,又可以在长辈跟前尽孝了,这样挺好的。”

    她最令他疼惜的一点,就是她永远都将苦闷结结实实的藏起,从来不表现出来,总是将最美好,最坚强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从来都那么懂事,不会骄纵任性,从不会给他添乱。、

    可逄枭却希望她能被他宠的无法无天。

    再如何坚强,她也只不过是个弱女子而已。

    逄枭拥着秦宜宁,珍惜的问落在她的唇角,“好好照顾自己。别让自己受委屈,别让自己受伤。”

    “我知道的。你也是,在军中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回头你也要记得自己开开小灶,咱们还不至于过的亏待自己不是?”

    逄枭听的噗嗤一声笑了,“我知道了。一定吃好喝好。”

    “还有,有事多和谢先生、徐先生商议。另外,圣上的密旨让你做掉尉迟燕,你也要仔细想一下该怎么办才是。如果你真的杀了他,圣上回头将事儿一揭,谁又会向着你说话?到时候天下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其实你是听了圣上的密旨行事,只会以为你动手杀掉大燕的末代皇帝,带起的影响恐怕会非常巨大。”

    “好,都听我们宜姐儿的。”

    逄枭乖乖的点头,若是让外人看到,绝对会惊掉下巴,因为他此时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霸气和凌厉?完全像一只温柔的大型忠犬。

    二人又将自己能想得到的嘱咐给对方,生怕一分开,就会有什么遗漏下的。

    这一夜,他们谁都没有睡好。

    因为是奉旨回京,有时间上的限制,次日天还没亮,逄枭就将手下的精虎卫叫到了一处,安排了人手护送秦宜宁回京。

    逄枭点选的都是上一次护送秦宜宁去剑川城的,他们跟随秦宜宁没有出过岔子,而且他们与银面暗探也有几分交情,倒时做事会更方便。

    “王妃的安全,接下来就要仰仗众位了。”逄枭交代过细节,最后拱手行了礼。

    几名精虎卫都赶忙避开,不受逄枭的礼,回大礼道:“王爷放心,属下必定誓死保护王妃!”

    卧房里,秦宜宁将给逄枭做的衣服都折好,放在一个深蓝色的包袱里交给虎子,嘱咐他:“你仔细照顾王爷,南方虽然不比北方天寒,却也湿冷的很,这些衣裳你带去军营,记着让他穿。”

    “是,我一定记着。”虎子抱着包袱,有点难过。再看收拾行礼的冰糖,他忽然能明白逄枭现在的心情了。

    冰糖和寄云已经将启程的行李收拾妥当。

    “王妃,一切都收拾妥当了。”

    “程总管那已经预备好了车马,方才来了个人来询问王妃是否准备好了。”

    秦宜宁回过神,接过冰糖递来的藕色莲花瓣云肩披上,笑着道:“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是。”

    众人跟着秦宜宁出了门。

    走到院门口,秦宜宁回头看了一眼雪梨院的大门和匾额。

    偌大的宅子,是她的娘家所在。虽然娘家人现在都不在家,可这里到底凝聚了许多她离开深山回归市井的许多记忆。

    这一去,下一次回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秦宜宁压下心中的酸涩,笑着带人走向正门。

    逄枭已经在门前与程总管寒暄多时。

    程总管是个通透人,对逄枭本来就有惧怕,加上逄枭给了丰厚的封红,秦宜宁又身份高贵,还成了圣上亲封的迎亲大使,他根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看到秦宜宁出来,就连忙上前行礼。

    “奴婢给王妃请安了。”

    秦宜宁忙侧身避开,回礼道:“程总管千万不要多礼。这一路上还要多仰赖程总管照顾。”

    “哪里的话,服侍王妃是奴婢的职责所在,王妃千万不要客气。”

    寒暄了一番,秦宜宁的眼神落在逄枭身上。

    昨晚他们都没睡好,今天二人都有了淡淡的黑眼圈。

    逄枭对秦宜宁笑,“放心吧,你回京只管专心为圣上分忧,我也会尽快完成圣上的吩咐回京去的。”

    “是,王爷保重,妾身这就启程了。”秦宜宁端端正正的给逄枭行礼。

第七百五十九章 城外

    逄枭单手负在背后,背脊挺直的伸出一只手臂虚扶了一下。

    二人将相敬如宾演绎的非常完美。

    只是他们的心里,此时都想拥抱对方。

    秦宜宁坐上马车,逄枭也翻身上马,带着人走在后头,“本王正好也要回军营去,送你们一程。”

    逄枭说的送一程,却一直将秦宜宁与密使回京的队伍送到了旧都城外一百多里,这里与平南军大营完全是相反的方向,若是再走,去平南军大营就已经太远了。

    催马走在秦宜宁的马车旁边,逄枭笑着道:“回家安心便是,等我回京。”

    逄枭一袭黑衣,面白如玉,目如点漆,在晨光之下俊美的仿佛不是凡人。

    秦宜宁撩起窗帘,歪着头笑着对他笑,“知道了。你也放心。”

    逄枭深深的望着秦宜宁,眼中有爱怜,有不舍,更多的却是无奈。

    大手摸了摸秦宜宁微凉的脸颊,逄枭嘱咐马车里的寄云几个:“你们好生伺候着王妃,天气转凉了,越往北方去就越冷,你们好生给王妃添减衣裳,别冷着了。”

    “是,王爷放心。”寄云和冰糖几人都笑着应下。莺声燕语的声音十分好听。

    逄枭嘱咐了一番,就再无多逗留的理由了,策马去与程总管道了别,便带着手下的十几个人策马扬鞭,沿着官道往平南军大营的方向疾驰而去。

    秦宜宁端正坐回车厢内,怅然若失。

    才刚刚分开,她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回京的路程非常顺利,秦宜宁的身边带着银面暗探与贴身服侍的婢女,又有逄枭安排的六名精虎卫围绕在马车周围,安全上是有保障,偶尔遇上一些好汉,也都被打的落荒而逃。

    程总管得了逄枭给的好处,对秦宜宁非常客气,秦宜宁也不是跋扈的人,对程总管也很是有礼,一来二去,一路上二人还熟悉了一些,彼此都保持着一个相互尊重的度。

    只不过,有圣上的旨意在,他们路上不敢耽搁,依旧是要风餐露宿急匆匆的往京城赶。

    秦宜宁虽然说是要做迎亲大使,可是她毕竟不是地地道道的大家闺秀。她的规矩还是以前在大燕朝时,跟着燕朝宫中退役的老嬷嬷学的。

    燕朝的规矩礼仪,与大周的自然有所不同。

    而大周遵循的礼仪,也是从北冀国那里学来转化的,也并算不得真正的遵循古礼。

    毕竟大周才建朝六年,包括皇后、太后、长公主,他们也顶多算作是“地主婆”出身罢了,比起那些家学渊源的大家闺秀、皇室女眷的规矩简直不堪入目。

    这一次战胜了鞑靼,大周要彰显国威,又要让外族看看大周的古礼和风度,自然是不会含糊。

    程总管笑着道:“……所以王妃回京之后,等着塔娜公主的这段时间,应该是要先去学习古礼的。”

    秦宜宁点点头,“这是应该的。鞑靼盘踞北方,从北冀时代就年年扣边,百姓们深受其害,如今咱们大周兵马势如破竹,终于战胜了鞑靼,还百姓一片太平,面对已经投降的罪魁祸首咱们不能如何,但是让他们看看咱们大周的礼仪气度也是必不可少的,这也是彰显国威的一种方式。”

    “是,王妃说的极是。”程总管连连点头,心里对秦宜宁佩服不已,人家的思想气度,果然是忠顺亲王的枕边人,说起话来滴水不漏。

    “王妃果真是个在聪慧不过的人儿,圣上慧眼如炬,奴婢真是佩服。”

    一句话,将秦宜宁和李启天都奉承了。

    秦宜宁与程总管一同赶路,也摸透了这个人的性格。

    能坐到他这个位置的内监,绝对不会是行事冲动的人,做事最讲究圆滑,什么人都不开罪,总是将就留一线,说不定未来还能给自己结个善缘。

    秦宜宁有时候不由得想,或许她也应该跟程总管好生学习学习为人处世。

    因为有时她觉得,自从嫁给逄枭,自己有所依仗,好像做事都不知道圆融变通了,脾气也变的更为急躁。

    这样不好,容易招惹麻烦。

    回京的路程遥远,越是靠近京城,天气就越是寒冷,秦宜宁离开京城时带着的厚实大毛衣裳派上了用场,手里还要时常捧着个精致的暖手炉,饶是如此,秦宜宁还时常觉得冷。

    “王妃这是生产之后身子亏损了,才会畏寒。咱们回京之后安稳下来,我还是要好生给王妃调理调理的。您别觉得自己没事,就浑不在意,您也不想想自己现在才几岁……”

    冰糖一面将一个精致的暖炉放在秦宜宁脚边,一边絮絮叨叨。

    秦宜宁噗嗤一笑,道:“冰糖这么会疼人,我都舍不得将你给了虎子那个木头疙瘩了。”

    “哎呀,王妃怎么这样?人家是好心关心你,你转身却来取笑人家。”冰糖的脸红的像是煮熟的虾子,低着头不去看秦宜宁的眼睛。

    一旁的寄云、纤云、秋露和连小粥几个都禁不住笑起来。

    大家七嘴八舌的打趣着冰糖。

    秦宜宁轻轻地掐了寄云和纤云的脸颊,笑道:“你们也别只顾着取笑冰糖,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回去之后我也会留心的,一定给你们寻个好人家,不叫你们明珠暗投。”

    “王妃莫不是疯了,怎么今儿想起要乱点鸳鸯谱了。”纤云的脸比冰糖的还红,嗔道:“我们走了,谁来伺候您?”

    秋露也道:“我是不会离开王妃身边的。”

    秦宜宁笑着道:“傻瓜,你们将来都可以回到我身边来做管事娘子啊。哪里能一辈子不嫁人?寻个靠得住的如意郎君,将来和和美美的,就像我和王爷这样,相互扶持,岂不是好?而且我和王爷都可以做你们的后盾,就不信有哪个不开眼的,将来敢怠慢你们。”

    几人都被秦宜宁说的面红耳赤,心里却都很感动,她们都知道秦宜宁真心在为她们的幸福谋划。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是接近京城,就越是临近严冬。今年的雪特别大,他们虽是奉旨回京,赶路赶的非常紧张,却依旧被大雪耽搁了不少的行程。

    如此一来,当回京的队伍来到距离京城还有半日路程的大兴镇时,已是十一月初三的午后了。

    程总管穿着厚实的大毛领子衣裳,抄着手踏着雪,吱嘎吱嘎的走到秦宜宁的马车跟前,笑着道:“王妃。”

    秦宜宁听见动静,忙推开了车窗,笑道:“程总管。”

    “王妃,如今已到了大兴镇,咱们今日现在此处将就一夜,稍作整顿,明日便可以直进城了。”

    “还是程总管想的周到,就依您所言吧。”秦宜宁颔首。

    “是。”程总管拱了拱手,便吩咐队伍往大兴镇而去。

    镇子并不大,一条主街,一眼就能望到尽头。镇子上唯一一家客栈也没有什么独院,只二楼有独间的客房。

    一行人安排着住下,还有随行的侍卫要下去挤着住通铺。但一想明日便能进城,艰苦的旅程终于结束了,大家的心情也都很好。

    秦宜宁沐浴之后,将明日要穿的提前预备好,就披散着半干的长发坐在灯前做针线。

    几个婢女都已经非常困乏,秦宜宁就打发她们赶紧去休息,“明日还要早起,进城后还有一堆事要做,得养好精神才行。”

    冰糖几人着实累的睁不开眼,闻言也不推辞,各自去睡下了,秦宜宁这里外间只留下秋露上夜。

    秦宜宁有一针没一针的缝着手中的外袍,这是她给逄枭做的春装,打算让他翻年穿的。太复杂的花样她绣不好,打算将来让绣娘来做,她就只做出成衣来。反正逄枭不会嫌弃她的针脚太粗,仔细别将针落在衣服里扎了他就行了。

    每天也只有在灯下为他缝制衣裳的时间,她才能放任自己的思念决堤,在人前,她完全不想暴露自己的情绪,尤其是身边还跟了那么多的人,她不能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了别人。

    不知道旧都的情况怎么样了。

    她跟着程总管一道,与逄枭的联络都要谨慎,生怕落下什么把柄,也怕程总管身边的人里有哪里来的眼线,专门将消息传递给李启天去。

    秦宜宁轻叹了一声,眨了眨酸涩的眼,慢条斯理的整理针线,也打算就寝。

    正在这时,后窗外忽然传来轻微的声音:“王妃。”

    是惊蛰。

    秦宜宁忙抓了一件衣裳披,走到窗边隔着一层明纸,低声道:“怎么了?”

    “忠义伯想见您。”

    陆衡?

    秦宜宁想了想,压低声音道:“他人在何处?”

    “就在楼下。”

    秦宜宁想了想,她的住的房间隔着不愿就是程总管住的屋子,客栈的地板年久失修,走上去就会踩的吱嘎作响,人若是走正门进来,一定会被发现。

    但是在得知秋家与陆家之间关于隐世家族和显世家族的秘密之后,秦宜宁很想见见陆衡,探一探他的口风。

    只不知道陆衡这次来,身后有没有跟着尾巴。

    秦宜宁陷入沉思,窗外的惊蛰也不催促,耐心的等待着,他蹲在窗沿一手扒着窗框的身影映在窗纸上,仿佛化作了石像。

    片刻后,秦宜宁做了决定。

    “想办法不惊动别人,请忠义伯上来吧。”

    “是。”惊蛰应下,身影立即消失在窗前。

第七百六十章 夜访

    银面暗探从前专门做一些“脏活累活”,什么世面没见过?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带个人进来,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秦宜宁这厢已经穿好了家常的蜜合色褙子,去外间将秋露唤醒,以免待会儿有人进来将秋露惊醒,她若是惊叫出声反而不好。

    秋露面带愧色,拿了发带,小心的将秦宜宁半干的长发松松的束成一束,又拿了白狐裘为她披好。

    “都是奴婢不好,该是奴婢上夜,奴婢却睡的迷了,竟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真是不应该。”秋露的声音压低,急切的道歉,却也怕万一被程总管的人听了去。

    “什么话,你不要想太多了,”秦宜宁拍了拍秋露的手背,“惊蛰是悄悄告诉我的,你想想他是什么身份呀,若是他故意不想让人察觉,却被你给发现了,他怕不是要伤心的?”

    秋露闻言禁不住笑了,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秦宜宁对待他们这些人素来宽和,从不为小事上斤斤计较,可主子越是如此宽宏,他们这些人才越是不该怠慢。

    秋露暗自下了决心,将温度适中的手炉也递给与你,就择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定了。

    这时,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秋露忙去开了窗。惊蛰便将陆衡带了进来,落地无声。

    惊蛰回身关窗,小心的没让窗子发出半点声响。随即也隐身于角落,并不打算离开,显然是怕屋内只有两个弱女子会有什么危险。

    陆衡将抖了抖灰鼠皮大氅上的雪,抬眸,微笑看向秦宜宁。

    橘红色的温暖灯光下,秦宜宁半张巴掌大的小脸掩在白狐毛领子里,肌肤如玉一般光泽,长发柔顺的垂在身后,松松的用发带束住,修长白皙的素手捧着一个苹果大小的精巧小暖炉,整个人只站在那里不说话,就像一幅画儿似的,直叫人看了心里酥软。

    陆衡笑容渐深,压低声音道:“好久不见。”

    秦宜宁也同样低声笑道:“许久不见。陆二爷看起来过的还不错。”

    听她没称呼他忠义伯,而是如当初在沙漠时那般称呼自己陆二爷,陆衡仿佛从心里暖到了指头尖,连流淌着的血液都在升温,原本今日漏夜前来,还有一些迟疑和后悔,如今却是半点悔意全无。

    “我还是老样子,你的样子看起来也还不错。听说你现在有两个儿子了?”

    “是啊。”离京时她还怀着身孕,现在两个宝贝都快一岁了。

    秦宜宁的笑容越加温柔,伸手邀请:“咱们坐下说吧。”

    “好。”

    秦宜宁和陆衡去里间落座。

    惊蛰将灯灭到最暗,又将窗口也用帘布遮了起来,以防被外面的人看到屋里的影子。

    秦宜宁与陆衡便压低声音放心的说话。

    “听说你与王爷在南方的日子过的并不很顺利。”

    “也还好。我也就是带一带孩子,也用不上我做什么事,大事都有王爷去做的。”秦宜宁避重就轻。

    陆衡便知道她不会将逄枭身边的事说给他,知趣的绕开了话题,直白的道明来意,“我得知你即将担任迎亲大使回京的消息后,就安排了人时刻关注着你回京的消息。”

    秦宜宁点点头。

    “我打听过了,此番和亲而来的塔娜公主是阿娜日汗的亲妹妹,虽是庶出,可与阿娜日汗的关系却不错。对姐姐一直十分依赖。当初阿娜日汗驾崩,塔娜公主哭的眼睛都快瞎了,我担心,你去做这个迎亲大使,会惹来杀身之祸。”

    秦宜宁苦笑道:“我哪里不知道这其中的危险?只是圣上旨意是如此,我除了领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好在这里是大周京城,不是鞑靼,塔娜公主又是来和亲的,她应该也会以和平为先吧?想她也应该不会将我如何的。”

    陆衡摇摇头,“若是诚心想害人法子还不是多的是?你太单纯了,宫里那些女子之间相互倾轧的手段可比男人还要狠毒。塔娜不是那么好应对的。”

    “多谢你。”秦宜宁笑的眼眸弯弯,“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留神的。”

    她从来不愿辜负旁人真心实意的关心,逄枭与陆衡的立场越来越不同了,可他们毕竟是曾经共患难过的交情。

    陆衡仿佛被猫儿柔软的爪垫拍了一下,让他恨不能将小猫抱起来宠着她,在他的眼中,秦宜宁就是漂亮精致的小猫。

    陆衡的眼神变的特别柔软,低沉的声音也越加温柔:“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秦宜宁察觉到气氛的浓稠暧昧,心里警觉,有些不自在的点头,笑容淡了一些:“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不必了。没有必要因为我让你趟这趟浑水,你自己的情况也并不轻松。”

    她说的自然是秋家的事。

    见秦宜宁似乎警觉起来,陆衡心里对她的喜爱不减反增。

    她身处在危险之中,却依旧能够忠诚于自己的丈夫,不用许多女子那般巧笑倩兮的魅惑手段而达成目的,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品格是优秀的。

    毕竟,许多女子见了他都趋之若鹜,因为他是陆门世家的家主,是圣上身边的红人,更有着忠义伯的爵位在身,前途无量。

    但秦宜宁从来不会如此,好像不管他有多少虚名,在她的眼中他就只是他而已。

    秦宜宁越是这样忠诚于逄枭,对他的示好不为所动,他的心里就越难以割舍,对她就越喜爱,更何况她也是关心他的,还知道他现在的情况紧张。

    “你我是患难之交,在大周的地盘上,我能做的事情还是很多的,你就不必与我客气了。至于我的那些事……别的世家对陆门世家的打压和妒忌哪里少过?我都已经习以为常了。”陆衡苦笑着。

    秦宜宁一时间也是无言。

    她当初跟随父亲初来京城时,陆家一个旁系的女子都能那般跋扈,加之陆家曾经为李启天打江山时提供了大笔的资金,与皇室的关系密切,对于她来说,当时那么一个小女子都是难以撼动的大山。

    一步步走来,陆家还是那么庞大,若是不知道背后还有个秋家,还有个隐世家族在试图走近朝野,她或许就会觉得,陆门世家果真是各大世家之首了。

    陆衡到底知道不知道隐世家族与显世家族的事?

    是只有秋家有那个家训传承,还是陆家也一样有?

    疑问在脑海中盘旋,偏偏不确定个情况时还无法问出口。

    秦宜宁只能试探着道:“是不是朝中的局势与从前不同了?”

    陆衡对秦宜宁喜爱,何况平时也没有什么人能与他交心说这些话,自然而然便点头道:“的确不同了。说句你可能不大喜欢听的。从前朝中最为如日中天的就是忠顺亲王,文官之中最得圣上信任的便是你父亲了。但如今情况已经大不相同。”

    “这个也可以理解,现在最得宠的,应该是季驸马了。”秦宜宁特意不去评论文臣。

    “是啊。”陆衡点头,不无感慨的道,“当初在祟山,季驸马坚持救驾便是有功,再加上季驸马此番大败鞑靼,打的鞑靼俯首称臣,解决了圣上多大的一块心病,他本身又是皇亲国戚,自然最得圣上的信任,至于陆家的地位,却是与从前也不同了。”

    陆衡主动说起了自己事,“陆门世家许是风光了太多年,树大招风吧。北冀的许多老臣如今都不待见陆家,连带着与陆家交好的也会被排挤。

    “你也知道,用人之道,就譬如你身边的人你若是总护不住,人也是会有意见的。”

    秦宜宁点了点头,跟着陆衡轻叹了一声,心中却在为陆衡话语之中透露出的讯息而惊骇。

    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两派,如今有一方却忽然针对起陆家来,很显然这是有人背后推动。结合她所知的,秋家很有可能与北冀老臣之间有所牵连。

    而陆衡的模样,似乎并不知道秋家的存在,他好像将所有症结都归在世家与旧臣之间的冲突上。

    这样就非常的可怕了。

    陆家是百余年的世家,起庞大的能量和盘根错节的关系,怎么也不会弱,然而这样一个根基深厚的家族,在与北冀老臣出现反目的迹象之后,却不知母后还有其他的推手!

    秦宜宁很想问陆衡是否知道关于隐世家族和显世家族的关系,这等事却不能问。

    她不由得猜测,难道有关于显世家族与隐世家族之间相互交替的规则,只有“隐”的那个知道,“显”的那个不知道?

    秦宜宁目露沉思。

    她的模样看在陆衡的眼中,便是在为他担心。

    想来,她与他即便没有男女之情,心里也是真的关心他,将他当成朋友的。

    陆衡整个人都像是浸在温泉里,冬日里感到浑身的温暖舒畅,若不是尚存理智,他几乎要上前去拥抱秦宜宁。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在寂静的深夜里让各怀心思的几人都吓的一个激灵。

    秦宜宁猛然站起身,防备的看向门前,随后立即将大氅脱了,翻身躺好盖上了被子。

    惊蛰也一个窜身,躲在了柜子的阴影里。

    陆衡面色微沉,拳头紧握,浑身紧绷,蹑足藏在角落的帘幕后。

    秋露看向秦宜宁,见秦宜宁准备好了,打散了自己的头发,将扣子解了,故意趿拉着鞋子走到门前,压低声音:“谁?”

第七百六十一章 迎接

    众人屏息凝神,便听门外说话的是个年纪尚小的孩子,声音也不大,仿佛怕惊扰了主人。

    “姐姐,您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姐姐会瞧病的,程总管发了高烧,这么晚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秦宜宁听出这是一直跟在程总管身边的那个小内侍,年纪不大,好像才**岁。

    秋露回头看向秦宜宁。

    秦宜宁沉思片刻,点点头,比了一个手势。

    秋露便低声吓唬道:“是有个冰糖姑娘,今晚不是她上夜,她在隔壁呢,你轻声一点,王妃已经歇下了,扰了王妃的休息,咱们谁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是,是,多谢姐姐。”门外的小内侍像是要被吓哭了,赶紧轻手轻脚的推开。

    片刻后,隔壁的门被轻轻地叩响了。

    惊蛰走到窗边,将帘幕掀开,推开窗缝往外探查,见大雪比他们投宿时还要大,窗外隐约的脚印已经遮住了不少,便回低声请示道:“王妃,外头下着大雪。”

    秦宜宁立即就明白了惊蛰的意思,雪大,自然方便遮掩行踪。

    秦宜宁坐在床沿,询问的看向陆衡。

    她刚才藏的急,长发微有些乱了,虽然衣衫整齐,可是拥被而坐的模样,仍旧让陆衡心里一荡,产生了一些绮念。

    他赶忙收敛心神,走到床畔弯腰凑近秦宜宁,低声道:“你放心吧,虽然和亲之事在所难免,你也已经接了旨,就必定要做这个迎亲大使,但我还是可以从中运作一二。

    “我听说圣上打算借此机会彰显我国的礼仪,你回京后,圣上应该会给你指派师父学习古礼,这接待的过程,你身边圣上也会安排一些宫人,我到时会安排好人接应你。这些人都是我早就安排好的,你可以信任他们,到时我他们会主动接应你。”

    说完这些,陆衡对秦宜宁安抚的笑笑,直起身走到窗边,示意惊蛰带他离开。

    惊蛰看陆衡的眼神不善,这男人打什么主意他看的清清楚楚,对陆衡这种背地里想挖人墙角的心思很是不屑。

    秦宜宁下了地,低声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种事可大可小,不能麻烦你。你还是不要安排人了。”

    陆衡微微蹙眉,回头看着秦宜宁,眼神很是失落。

    他知道,以秦宜宁的聪慧,就算在感情上再迟钝,她也一定看出他的意思了。

    秦宜宁是个心思正派的人,对逄枭的感情让他妒忌的几乎发狂。如果让她认定了这一点,很有可能以后都不会在给自己接近她的机会。

    陆衡笑了笑,礼貌又克制的道,“朋友之间互帮互助罢了。往后说不定我还有求到你的地方,到时候希望你能看在今日的份儿上,力所能及的别拒绝才好。”

    随即不等秦宜宁开口,陆衡已示意惊蛰带他出去。

    惊蛰巴不得这人赶紧走,便也没有多想,直接悄然无声的开了窗,夹着人便出去了。

    秦宜宁凝眉追了两步,总觉得事情没有说开,似乎不大好,然而对方根本没有给自己机会,若是开口,也总有些自作多情的感觉。

    思及此,秦宜宁也只能暂且作罢,想着日后有机会再将他们的事说明白。

    惊蛰将陆衡送走就没再回来。

    秋露服侍秦宜宁宽衣散发,将为她铺好床,眉头都拧着,“王妃,那个塔娜公主真的很难对付,您可千万要小心啊。”

    听了陆衡的话,再联想阿娜日可汗的死,秋露都替秦宜宁捏了一把汗,只可惜她只是个没什么能耐的丫鬟,虽有那个心,却无能为力。

    秦宜宁笑起来,看来陆衡的一番话将这丫头给吓着了。

    “放心吧,我都知道的。等回了府,你还要绑着我管着财物,还要约束着院子里那些调皮的小丫头子们,我若是去学规矩了,你就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帮我盯着一些情况。还有,过些日子钟大掌柜也会随后回京,到时说不定个还有一堆的账册送来,你也要帮我看住了才行。”

    “是,王妃放心,这些我一定都管好。”秋露重重的点头,她行事稳重,又是最早跟着秦宜宁的,她就像是秦宜宁的一把锁,有什么东西放在秋露这里,都保管收的明明白白。

    秦宜宁这么一说,秋露当即笑开了,觉得自己似乎还是有些用处的。也不全是给主子拖后退。

    秋露在脚踏坐下,又低声问道:“才刚那小内侍来问冰糖,也不知道程总管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只是个巧合。”

    秦宜宁若有所思,“不能确定,若不是巧合,他就很有可能发现了什么,是故意命人来提醒的。不过这都无所谓,即便他听到了动静,也不会知道确切是怎么一回事。”

    像他们这样身份的人,谁还没有一点秘密?不被人听了确切的聊天内容便也罢了。

    秋露见秦宜这般镇定,也不再纠结此时,笑道:“王妃睡吧。天已经晚了。”

    秦宜宁点点头。

    原本还因为想念逄枭和两个孩子有些睡不着,折腾一番却真的困了。

    次日清早,大雪依旧未停,寄云和纤云去客栈的厨房将食盒抬了回来。

    连小粥和秋露在屋里帮秦宜宁梳妆打扮。

    “昨晚冰糖姐姐半夜里就被叫去了,程总管发高烧了,冰糖姐姐只回来睡了一小会儿,早起就又去了。”连小粥有些抱怨,因为那个程总管害的冰糖一晚上都没休息好。

    连小粥现在说话已经很顺了,都多亏了冰糖带着她,耐心的教她,甚至还教她怎么辨认药草,怎么给人看病,说是女孩子多一门手艺对自己有好处。

    她知道不论是秦宜宁还是冰糖,都是在真心的对她好,她也真心为他们好。

    秦宜宁从镜子里笑看着连小粥,道,“没事,今天咱们进城就可以回家了。城里有很多大夫,他们都可以帮程总管瞧病,到时冰糖就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

    “嗯!”连小粥重重的点头,乖巧的将妆奁匣子的抽屉拉开,询问秦宜宁戴什么样的头饰。

    待梳妆整齐,用罢早饭,冰糖才从程总管处回来。

    秦宜宁笑着问:“程总管怎么样了?”

    “已经退热了。”冰糖疲惫的挨着秦宜宁坐下,感慨道,“做宫人也不容易,生了病也要避忌的,程总管路上就已经染了风寒,但因为了赶路,一直都没妥善养病,越是到北方来天气越是寒冷,病情就严重了,昨儿晚上发了高热,临时又找不到大夫,还怕耽搁了回去交差,听人说我会瞧病,这才来找我。 ”

    秦宜宁闻言,稍微了点心。看来昨晚真的是巧合。

    不多时,客栈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随从们开始预备车马。

    程总管亲自来叩门。

    “王妃,咱们可以启程了。”

    秦宜宁听着程总管的嗓音还很沙哑,关心的道,“总管要好生注意身子才是,稍后上了车便吃了药睡一觉吧,左右咱们距离京城也已经近了。”

    程总管笑着点头,感激的道:“多谢王妃体恤。”

    “程总管为了圣上办差,竭尽全力,着实令人感动。 ”

    程总管连连摇头,诚惶诚恐道:“奴婢哪里担的起王妃这么夸奖?奴婢只是尽力做好本分罢了。”

    说着话,外头便有随从来禀告,车马已经齐备。

    一行人离开了客栈,分别蹬车。

    长长的队伍蜿蜒在白茫茫的官道之上,放眼望去,入目的都是一片苍茫。鹅毛大雪被北风卷着往人脸上吹,骑在马上的精虎卫与暗探们都能感觉到皮肤像是要被刀子割破似的。

    秦宜宁几人挤着坐在马车里,还能感觉到冷风顺着车门和车床的缝隙钻进来,脚底冷的快抽筋。

    “今年冬天怎么会这么冷?好像比去年还冷了。”寄云搓着手。

    冰糖缩着脖子抱着暖手炉,摇着头道,“多亏了京城的局势还算平稳,没像旧都似的,有那么多的流民,若是旧都摊上这样的天,怕是要冻死很多人的。”

    秦宜宁点点头。

    其实这个时候,她还是有些感慨的,李启天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好歹开疆拓土,建立大周,给了大周百姓相对安定的生活。这也是逄枭为何不愿意看到战争爆发的原因。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谁做皇帝与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谁能给他们带来平稳安定的生活,让他们不必再朝不保夕,时刻担心自己丢了性命,那才是最重要的,所以逄枭一直不想打破这个平衡,让百姓遭受无妄之灾。

    又想起逄枭。

    秦宜宁轻叹一声,闭目假寐。

    整天在身边时还不觉什么,一旦分开,心却像被一根丝线牵在了远方,不疼,却让总是找不着着落。

    因大雪路难行,一众人来到城门时已近申正时分,还不能靠近城门,马车外就传来惊蛰的声音:“王妃,前头好像是老爷!”

    秦宜宁闻言一愣,一把推开车门,隔着厚厚的一层雪幕,只见远处停了两辆蓝幄马车,秦槐远披着一身黑色皮裘,带着同色的皮裘帽子,正站在马车旁往官道上远眺。黑皮裘上站满了雪,人都快成了个雪人。

    “停车!”

    秦宜宁欢喜的惊呼,急忙叫停,也顾不上什么规矩,跳下车便往秦槐远的方向跑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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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归燕介绍:
身为丞相嫡女,襁褓中就被换到市井苦苦求生。 好容易认祖归宗,却陷入绵绵不绝的内宅争斗中。 她想和睦姊妹,孝顺长辈,好好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极品们一个个都不想让她如愿! 所以她认清现实! 想要过得好,宅斗谋划少不了! 斗白莲,虐绿茶,一手烂牌也能玩逆天。 只是—— “那个奸臣,别锦堂归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堂归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堂归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