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1 形具神生
果不其然,皆是终极兵器。
为张郃、马超,贩购之人,依然是乌莲、白卓,二贵妃。为许定,许褚,贩购之人,仍旧是门下三吏。功曹许靖,贼曹刘翊,记室张节。
虑及贵妃食俸,远超门下三吏。蓟王遂言道:“十器之上,作价亿钱。门下纵二千石,亦不足支。传命。凡次战,首器全免。次器始支。”
蓟王言下之意。凡杀入决赛,二次出场,首座演武新器,皆免费。自第二座演武新器始,方才支付亿钱。以此类推。
“喏。”中书令赵娥,这便领命。贩卖演武器的初衷,乃是为南下身毒,筹措军资。二十亿钱,足够支应。且门下多豪杰。仗义疏财,亦需适可而止。岂能如门下督郑泰先前那般,家中有田四百顷,仍常不足食。
故才金口玉言,定下新规。
如此,门下三吏,为许氏兄弟,贩购首器,得以免费。皆大欢喜。
三通鼓响。演武十器,次第入场。双方人马,轻车熟路,摆开阵势。
又待片刻。演武场上下,翘首以盼中。演武器十五,徐徐入场。
“此是……何物?”
无怪看客见疑。只因此兵器,与演武器十一,霹雳翻斗车,颇多相似。更与机关塔吊,更多类同。然细观,又大有不同。尤其吊臂粗壮,上下皆有数条钢索加固。更有甚者,与南港常见塔吊,下悬钩索迥异。此器下悬之物,乃是一,通体乌黑,铸铁球。
“此丸,重八百斤。”蓟王又取图册,与王后解惑:“可由钢索拽高,下坠如陨落,击破楯壁城墙,如摧枯折腐。故称‘雷霆破壁车’。”
“如此重器,用于演武决胜,岂非伤及人命。”王后言道。
“演武器所用,不过形具耳。人马皆无伤。”蓟王笑道:“场中亦是草丸而已。”
“原来如此。”王后欣然言道:“荀子曰:‘形具而神生’。小弟,欲使之乱真乎?”
“然也。”蓟王笑道:“若非以假乱真,如何能令场中内外,一干人等,皆身临其境。”
公孙王后,轻轻颔首。
荀子所言,形具而神生。其本意,乃是指人,唯形体具备,精神方应运而生。故又说“精神居形体,犹火之然(燃)烛矣”。长姐用在此处,乃是指外物具形,令观者更易代入,并与之共情。正如少时,刘备苦心孤诣,命将作寺良匠,打造楼桑微缩模型。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观者无不怦然心动。正因具形。
同理。馆中说书人,之所以受人追捧。亦是此因。唯有尽其所能,最大程度还原时代风貌。才能形具而神生。令观者共鸣,乃至共情。
演武器与兵器,云泥之别。然观其形,足可以假乱真。决胜双方,身临其境。如何能不弄假成真。假戏真做,贴近实战。此亦是蓟王所欲。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蓟王威天下,从不以兵革之利。然蓟国兵锋所指,所向披靡。如此,方能威天下。此与学而无用,异曲同工之妙也。
闲话休提。
三通鼓罢,鸣镝射空。
演武双方,闻风而动。斗舰顺下边渠,车楼轨路迂回。舫车或直冲下水,或过河搭梯。楯墙防守本阵,弩车蛰伏伺机。更有列车楼,一字长蛇,封堵水岸。谨防敌方强渡中渠。
双方人马,斗舰相抵。山越六司马并西林群少,刀楯并举,厮杀正酣。
“小心!”惊呼声中,一道黑幕兜头砸下。
砰!
斑斓四溅,兵卒纷纷落水。
正是雷霆一击。
虽是草球,然饱蘸染料水,其份量可想而知。“铸铁破壁球”,先被钢索提拉最高,再呼啸下落。犹如钟摆,如雷如霆。
不分敌我,将斗舰上兵卒,悉数砸落水中。
用后世话说,一击之威,恐怖如斯。
不等水花落定。另侧边渠,惊声又起。对面来球,亦将甲板兵卒,不分敌我,悉数砸落。落水既负。转瞬之间,双方人马,折损过半。
“比冲车何如?”百官席列,便有人问道。
“胜之远矣。”便有同僚答曰。
“若以此车,轰击城门。破城何其易耳。”令有人慨叹。
“然观此车,似有万钧之重。若无轨路,恐难自行。”又有人言道。言下之意,攻城之时,需先铺轨路,直通城下。方能令雷霆破壁车,发挥奇效。
百官皆以为然。
一击破壁,二击破城。
绞车转动,又将破壁球高高拽起。吊臂徐徐转动腰身,遥指对岸弩车。
大难临头。弩车绕行田字轨路,欲摆脱攻击。奈何破壁球,过于巨大。摆球呼啸,正中车身。
砰!
斑斓如血染。
若是实战,人车俱毁。血肉模糊,支离破碎。甚至有水珠,崩上看台。击中脸面,竟起一丝生疼。劲道之足,可想而知。
不愧是最后的大杀器。
时下城墙,多版筑夯土。如蓟国这般,内外包砖,世间少有。雷霆一击,分崩离析。攻城拔寨,譬如吹灰。
“当如何破解?”报馆丞陈琳,传书求问。
少顷,便有比千石列,泉州港令崔元平,耳语传话:“水龙弩足矣。”
陈琳细观雷霆破壁车,坚木包铁,悬索提拉。尤其四足高支,毫无破绽。便又传书问道:“坚木铁壁,火不能及。如之奈何。”
东孝西直,观后一笑。又传语道:“非袭车,乃击人也。”
陈琳这才,幡然醒悟。雷霆破壁车,主体结构,类似机关塔吊,有工师高居吊臂悬楼,居高操控。水龙弩一发命中,燃起大火。悬楼不保,楼内工师无从安身,唯有弃车自保。无人操纵,遂成死物。
“然若悬楼,如‘赤金清钢琉璃罩’。水火不侵,又当如何?”陈琳又问。
“飞斗车,送人上天也。”
略作思量,陈琳便又醒悟。以霹雳翻斗车,将刺客抛向半空,而后御风滑翔,降落吊臂,入悬楼刺杀工师。如此,雷霆破壁之危,可解也。
陈琳深受启发。再观雷霆破壁车,已不似先前那般,畏如洪水猛兽。
蓟国之矛,必有蓟国之盾。
1.272 杀得性起
更有甚者。“大铁丸”不仅能如钟摆荡。还能行抛物攻击。当破壁球摆至高点时,吊臂悬楼内工师,搬动手柄,悬索松脱。譬如鱼线放长。大铁丸,如野马脱缰,去势未尽,呼啸砸落。凡又命中,粉身碎骨,皆成肉泥。
再反推手柄,过桥齿轮,翻转绞盘,将悬索,连同铸铁丸,一同收回。此时。铸铁丸,可绕轴滚动,碾压敌阵。沿途骨断筋折,惨不忍睹。
正如场中这般。
“小心!”破壁球从天而降。正中战车楼。
一时“血崩如雨”,斑斓尽染。不等周围兵卒来救,悬索迅速绷紧,拖拽破壁球,隆隆滚下车楼。一伍兵卒,将将奔至楼下。不急躲闪,被迎头碾下。
满场观众,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各自浮想。若是战场,这伍兵卒,已成肉泥。
“八百斤铁丸,何以如此之巨?”王后又问。长姐亦知冶炼。铸铁重量几何,大略可知。
“此丸中空。”蓟王取图卷示之:“可内藏鱼油。砸落敌阵,随之泄出。破楯、纵火,皆宜。”先砸破坚壳,再内部纵火。威力倍增。兵器之威,令人胆寒。
“原来如此。”长姐已能想象。
话说。丸中又岂只藏鱼油。如硫磺毒砂,亦可灌入。
且钢索本身,亦是索道。
破壁球远远抛出,轰然砸落。机关楯墙,劣迹斑斑。钢索绷直,不等将破壁球拽起,已先行撤去绞力。如此一来。一条由己方吊臂,斜拉敌方本阵的索道,随之形成。
许褚领白毦精卒,鱼贯攀上吊臂。便在满场惊呼声中,吊挂钢索,呼啸顺下。直冲敌营!
眼看撞上楯壁,许褚猛然摆腿,如猿猴挂枝,越楯而过。再往腰间一拍。锁扣弹开,吊钩松解。稳落墙头。手捉一长一短,伏虣、斩龙二刀。杀气腾腾。
“杀敌!”西林群少,领楯墙守军,攻势如潮。许褚却稳如礁石,任凭惊涛骇浪,岿然不动。手起刀落,将西林少年,剁翻墙下。双刀过处百草折。西林群少,竟无一合之敌。
待白毦精卒,顺下索道,结成战阵驰援。许褚已立不败之地。
“果然步战无双。”俯瞰许褚一力降十会。百官席列,便有人吐气开声。
眼看败局已定。便有一骑自阵心,直扑楯墙。
“轻云马!”惊呼将起,骐骥一跃。
疾风扑面,许褚挥刀斩杀。
咣!火星迸射。
许褚踉跄后退,将结阵白毦,撞落墙下。
“霸王刀!”惊呼再起,马孟起,滚刀落地。
见斩龙刀刃,豁口寸深。许褚心疼不已。
“世人皆知马儿骑术无双。却不知刀锋深藏。”中雍令刘宠,素与蔡伯喈交厚。
蔡少师笑道:“孟起,素怀‘出手法’。不日前,天街馈得项羽之刀。便是众人口中‘霸王刀’是也。”
“原来如此。”国老抚掌而笑。
楯墙只剩马超战许褚。
另一侧,如法炮制。张郃领西林少壮,经索道飞降敌方楯墙。许定已率白毦,奔冲登墙,与张郃捉对厮杀。
“许褚若不能速胜,许定危矣。”忽闻真二千石列,许子远摇头慨叹。
败将夺旗,演武得胜。此乃规则所定。
许褚弃用斩龙。手持伏虣,大步流星,迎头怒劈。
马超挥刀相击。错身时,沉肩角力,二人各退数步。
伏虣乃百炼雁翎刀。为与许褚臂力相配,刀身、刀背,增长加厚。尤其锋利。然却不比马超手中霸王刃,天外雨金。
捉刀互冲,再力拼一记。
麻布震碎,火星迸射。足下发力,止住去势。微斜半身,如弓崩回。
火并三合,不分胜负。
刃刃交击,钢刃粉碎。宛如猛虎互撕,犬牙交错,豁口如锯。刀刀不离要害,一时险象环生。场中内外,无不屏气。
许褚出刀,大开大合,有去无回。马超出手,电光石火,刚猛无匹。
双刃交错,顶肩互抵。闷声如雷,各自后退。
许褚、马超,目中喷火,在无旁人。
“不好!”不等蓟王,出声呵阻。二人发足狂奔,双手横刀,斩颈互击!
眼看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一声巨响。楯墙不堪重负,轰然坍塌。累及二人,身陷废墟。
便在此时,张郃败许定夺旗。
胜负已分,无需再战。
判负离场兵卒,奔冲返回。于断壁残垣下,将二人救出。
四目相对,皆散去战意。
看台观众,纷纷只手抚胸,长出一口寒气。热血冲冠,便是所谓“杀至性起”。此时已全然不顾。恨不能将敌将,一刀两断。
先前,黄金台上。周泰与颜良,亦杀得性起。若非王傅黄忠,开三石硬弓,为二人解式。恐亦两败俱伤。故有典出“难分良泰”。
“命将作寺以北匈奴陨铁,为许褚重锻兵刃。”蓟王居高言道。
“喏。”中书令赵娥领命。
“许定难当张郃,亦在情理之中。”百官席列,有人感怀。
“然也。马超与许褚,难分良泰。奈何许定却败于张郃。”同僚亦暗自叹息。武无第二。两军对垒,生死立判。
“许定与庞硕,孰高孰低?”忽有人问道。此问,自有深意。牙门四将八员。如今看来,六强席位,已**不离十。唯剩最后二席,当在许氏兄弟,并庞氏兄弟间。
许褚战庞德,百合之内,恐难分胜负。许定与庞硕,若能趁机分出高下。陷阵夺旗,此战可胜也。
“恐亦在伯仲之间。”便有同僚答曰。
“当是如此。”百官慨叹。随蓟王离席,伴驾回都城。
战罢,各自退场。许褚赶去与长兄相见。
“连战连败,兄之过也。”许定自觉无颜。
“兄长何出此言。力战不敌,虽死无憾。”许褚笑道。果然心宽。
许定亦是豪杰:“也罢,来日再战。”
“唉!”许褚瓮声点头。正如众人所想,若能战胜庞硕、庞德。牙门四将,当可得其一。兄弟二人,这便振作士气,收兵回营,好生休养不提。
四战,赵云、陈到,对张辽、华雄。
蓟王已下敕令。次战出场,首座演武新器免费。
不出意外,赵云、陈到,当得演武新器十一、十二、并十五。张辽、华雄,当得演武新器十三、十四、并十五。
若四将再分胜负。必有一队,十五器俱全。
可想而知。明日之战,势必万人空巷。
1.273 贼心不死
不等战罢,演武十五器。便成街头巷尾热议。
同样出脱于机关塔吊的演武器十一、十三,亦谈资满满。机关塔吊,楼桑首创。时陷地除石,清溪水大。少君侯遂于溪谷地,造清溪港。立机关塔吊,装卸辎重。后由将作寺发扬光大。坚木包铁,钢索提拉。畜力转轮驱动,辅以定滑轮、荆棘轮、配重石砣等。
后因造船术大为精进。船大载少之弊,终被攻克。斗舰载重万石,遂成常态。木兰大舡,甚至能载数万,乃至十万石。塔吊吊装上限,亦随之不断攀升。先前,坚木包铁吊臂、支架,乃至配重石砣、青铜齿轮,皆力有不逮。现如今,坚木包铁,已悉数换成钢梁。粗麻绳亦换成钢索。单一石砣换成配重铜权组。畜力转轮改成绞车。辅以可变清钢齿轮组,事半功倍。
四百城港所有机关塔吊,替换下来的铁木机构。遂被蓟王,变废为宝。改造成机关兵器。便是演武器十一、十三、十五之来由。
不知不觉,蓟国正由铜铁时代,迅速蜕变为钢铁时代。甚至连最重要的铜钱,市面亦多不见。正因百炼清钢,大行其道。甚至连日夜驱动八冲头,可同时对八组钢坯进行反复冲捶,折叠锻打之“水力连机冲”。亦力不从心。甚至需从西域,大量贩入龟兹钢锭。填补缺口。
正因如此,蓟王才想到蒸汽动力。石炭大量开采,囤积国中四百城港。足够数年所需。更有甚者,左右国相谏言,欲囤足二千万民,十年所需之量。制式,亦从碎石、炭饼,变为炭砖。可上下堆叠,为便于燃烧,还依据炭砖大小,穿一至九孔。新式锅炉,便用九孔炭砖。齐民之家,整个采暖季,需足用二千四百块。炭砖一块角钱。可想而知,举国二百万户,一季采暖,耗费几何。无怪樵夫转职矿工。
关于石炭储量,蓟王一点都不担心。后世十亿人,皆足用。何差蓟人不足二千万口。更何况,漠北荒原,海外荒洲,皆有露天矿床,唾手可得。
王宫采暖,热泉为主,薪炭为辅。无烟炭砖,虽足备,却不常用。薪炭的好处,无烟无焰,不起明火。王宫一里之回,七重错落。不用明火,亦是安全起见。
石炭高炉,亦助推冶铁,产量暴增。军民两用,皆有大利。
演武决胜,一日一赛。车马往来楼桑、临乡,二城之间。王都、商都,各有气象。为时人津津乐道。
蓟王演武取将,亦风传大河上下。且自蓟国兼督四州,河北渐与蓟国比同。尤其吏治民生,皆趋向好。更加蓟国反哺,河北得以休养生息。关于大汉十四州雍州,是否为辅汉幕府所辖,尚无定论。话说,雍州,本是河西四郡,外加西海郡,五郡合并而成。本就是凉州西境,即便另行析出,亦当为辅汉幕府兼督。
然甄都至今尚无敕令,公告天下。
话说,雍州官吏,多出辅汉幕府。为凉州牧选任。心向何处,可想而知。更加河西四郡,豪门多有骚动,蓟王遣西域都护府数万精兵,入驻玉门、阳关、金关、悬索关。又调凉州各部都尉,入驻金城、洪池二关,左右包夹之势成。河西四郡豪强,见进退无据,遂起怯意。不敢轻言逆反。然贼心不死。不肯轻易就范。
河北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关东豪强世家,又岂肯轻易屈服。
万幸,蓟王少年得志,春秋鼎盛。又苦修仙家,长生之术。故如日中天,还有大把时间。否则,必急于求成。杀人诛心,时不我待。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然而。一场演武决胜,让各方势力,不得不重新考量。
机关兵器之利,世间罕见。威力远超预期。试想,纵有坚兵利甲,铁壁铜墙。蓟式机关兵器当面,可有一战之力。尤其压轴出场,雷霆破壁车。摧城拔寨,譬如吹灰。演武场,日子沟渠,田字轨路,看似如儿戏,做不得真。然明眼人皆知,此乃明日战场。
曹孟德掘内外环渠,火攻寿春。早有先例。日字沟渠,便是围城所用。田字轨路,虽耗费无度,然无论神龙见首不见尾之楼桑暗轨,还是西林邑中九纵九横,铸铁环轨。皆可佐证。更加车载高炉,行走自如。便是围城时,临时起意,当场铸就。不出三日,足可轨路环城。
纵千刃之壁,亦一日陷落。
自墨门北上,奉蓟王为主。机关术,已位列国术。兵器,更集机关之大成。蓟王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南征身毒,尚未打响。然战争,恐早已面目全非。
蓟王此次外战。未尝没有,实战练兵之意。新式机兵,当脱颖而出。
以己之长,攻彼之短。胜战之道也。
若论短兵相接,楼桑兵甲,冠绝天下。各地仿制,虽不能及,然皆有一战之力。阵前交锋,必有死伤。伤敌一千,终归自损八百。相差无几。
然若相较机关术。蓟国可谓一骑绝尘,难望项背。对阵各方,几无还手之力。优势如此巨大,自当胜券在握。
或有人言,机关兵器,终归体积巨大。运输不易。
何必远运。兵车大营,人、物齐备,各式工坊,应有尽有。就地打造,又有何难。大不了,班师回朝时,付之一炬。敌纵有心,亦无力。正如蓟国琉璃宝钞,天下艳羡。然煞费苦心,亦无从伪造。只因琉璃、造纸,二神技,无从获取。
即便将机关图卷,双手奉上。以身毒列国,今时今日之知识、技艺。当与天书无异。趁领先世界,千年之威。布种宇内,占得先机。乃蓟王毕生之所愿。
蓟王宫,合欢殿。
逢五日,王后上食之礼。蓟王无需下无极殿用膳。于寝宫用餐。三后皆在。话说,先前王后上食礼,多由安氏四妃等,一同侍寝。后蓟王容成术大成,收放自如,上食之日,只幸王后。公孙长姐,纵穷尽所能,亦难支应。幸有秦后,甘后入宫。众**传,这才勉强支撑。
王后枕边私语,倭妃那美,宜封贵妃。
蓟王亦有所虑。
1.274 飞丝云禪
东瀛倭妃,身系东瀛列岛,三十余属国,计百万之众。如今,三十余国,皆奉蓟王为主。多年来,诸国王常驻泉州倭国大使馆。先前,蓟王已命将作寺,扩为东瀛列国邸,并泉州大使馆。二大建筑群。
譬如南港并临乡。泉州港亦与泉州城相接。为蓟国雄城。扼巨马水入海口。其水军大营,常驻锦帆校尉部。泉州县所辖漂榆邑,与薮中长汀县、长芦县,三地毗邻。另有漂榆津,郦道元注曰:“清河(今南运河)又东,径漂榆邑故城南,俗谓之角飞城。”即此。后人有诗赞曰:“角飞城外木兰舟,丁字沽边掩画楼。”足见航运之盛。
蓟王有意,将漂榆邑并漂榆津,封为台与公主汤沐邑。如此,凡东瀛列国,向化之民,皆可举家迁入邑中安居。经漂榆津,往来故国,亦十分便利。
东瀛列岛,上接三韩半岛,下连南海荒洲。若并入汉土,北海、东海、南海,皆为内湖。木兰大舡,往来穿梭,遨游诸海,何其畅快。所谓铸山煮海。渔盐之利,不可尽数也。
更有甚者,那美居于灵辉殿,统御观天阁群仙。司职重大,加封贵妃,亦为持重。蓟王早有所虑。
公孙王后,统御六宫。凡有谏言,皆深思熟虑。为蓟王诞下二嫡子,长子封,当继蓟之王位。次子禩(si),当封诸侯王。禩,同“祀”。“祀,祭无已也”。又“《老子》曰:‘子孙祭祀不辍’是也。”含义为,国祚绵延,社稷永存。螽斯衍庆,香火不断。话说,嫡长子与嫡次子,数岁之差,却间隔三百子嗣。亦可佐证,“子孙祭祀不辍”。
若非顾忌多产伤身。蓟王日夜宠溺,公孙王后,恐一年一孕。饶是诸多避孕,仍未得免。虽脉象不显,然观王后慵妆妩媚,风姿华浓。华贵妃私欲相告,恐已暗结珠胎。
避怀而孕,此乃天意。蓟王自是欣慰。
“香灺(xiè香灰)满炉人未寝,花弄月,竹摇风。”
“一夜露华浓。香销兰菊丛。”
并蒂花开,方为“丛”。
翌日晨。三后残情未消,浓睡不醒。蓟王轻轻抽身下榻。顺下一重寝宫,晨浴更衣。稍后,由华贵妃亲为三后打理。活血化瘀,消肿退红。
稍后洗漱梳妆,早膳已送入寝宫一重,琉璃花厅。四季花卉,南海奇珍,繁花似锦,盎然春意。待三后抵达,蓟王亦晨浴毕。夫妇促膝落座,对案同食。何需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濡沫交颈,岂能如宾。
餐毕。稍作休息。待车船署备好王驾。蓟王遂携三后,移驾楼桑演武场。
王驾出北郭。
冰封北国,银装素裹。岁末终年,风雪渐大。蓟人采暖足备,尚不觉寒。然大河上下,井中冰冻三尺,已是常态。一年寒过一年。皮毛冬装,风靡北地,供不应求。,西域毛织物早已盛行。传闻已有千年之久。时下西域居民冬装,内中外三层:丝绸贴身、羊毛居中,皮毛蔽体。另有帛叠(棉布),亦颇为柔软,可贴身穿着。
比起西域。蓟人冬装,更加华丽。蓟式素纱襌衣(裏衣),早已风靡。次披毳裘(羽绒、皮裘)中禪(衣)、外罩皮毛大氅,亦或是蓟锦袍裙。羊毛织物,多与毳裘,互为中禪。男子弃素纱,裏衣直为绸衣、绸裤。余下与妇人类同。唯样式各异耳。
毳裘胜在轻便。然价格高昂。不若羊毛,老少咸宜。西林、安次等地,羊毛盛行。楼桑、临乡,则毳裘大兴。
时下羊毛织物,非后世那般,线毛裸露,直接披身。皆需外罩绸缎或细麻布,避免贴身。更有胡人,包裹软革,充当外衣。
细羽称毳,集腋成裘。轻薄柔软,保暖防寒。羽绒去梗,称碎绒,亦叫飞丝。轻盈如云朵,充填中禪,昂贵可想而知。
年终腊赐,“飞丝云禪”,亦是“八珍八宝,八馐八馔”之一。足见珍贵。为比二千石及以上,国之重臣独享。便是蓟王后宫,美人以降,需得王太后赏赐,方可得享。除飞丝云禪,今季还有“七香宝车”,入列“九九归原”。凡国老,皆得“画轮四望通幰(xiǎn)七香车一乘”,并“青牸(zi,雌)牛二头”。
画轮,不难理解,清钢涂搪车轮也。四望通幰七香车,简称四望车。四面有窗可供观望之车也。“(四望车)制如安车,青油纁,朱里通幰,朱丝络网。”
通幰车,车厢遍覆帷幔。“通幰车,驾牛,犹如今犊车制,但举其幰通覆车上也。诸王三公并乘之。”
七香车,乃用多种香木所造,最早现于商周,时为西岐三宝之一。传说,能逢凶化吉,听命自行。伯邑考为救父,献车与纣王。后泛指华美之车。
蓟王将四望车、通幰车、七香车,三合为一。弥足珍贵。
国老上表称谢。卢少保谏言,何不另造四望、通幰、七香,三车,分赐百官。
蓟王从谏如流。命将作寺,另造四望、通幰、七香三车,分赐六百至二千石。
仪程如旧。蓟王携百官登台入阁。王旗高升,包间、雅座、看台,凭票入场。
四战,演武双方。赵云、陈到,张辽、华雄。已先入演武堂。一重东南西北,四座演武堂,以四方神兽命名。亦是常理。为便于观瞻,双方东西对垒。南北高台,一览无余。端坐东西看台,必是双方拥趸无疑。
昨日,蓟王已下敕令。次战出场,首座演武新器免费。
果如先前所料。
赵云、陈到,得演武新器十一、十二、并十五。
张辽、华雄,得演武新器十三、十四、并十五。
双方皆有霹雳翻斗车、雷霆破壁车,并浑天灯车楼。
如前所言。牙门将,张云、陈到,张辽、华雄,皆势在必得。于赵子龙而言,守卫蓟王周全,便是守护天下楼桑。胜负倒是其次。
观众入场,对号入座,颇费时辰。待三通鼓起,已上天光大亮。
飞雪稍减,气温回升。
帐下暖炉,温润如春。久坐亦不觉寒。
万众期盼,鸣镝射空。
双方人马,齐头并进。大战一触即发。
1.275 怒马扬鬃
稍后再看。
----------
演武十器,倾巢而出。
不料雷霆破壁车,先发制人。
破壁球呼啸而出,斜轰边渠,斗舰尚未能冲至中渠,舰上先锋,悉被轰击落水。渠水如血染,累及看台墙壁,劣迹斑斑。
双方如法炮制。皆先击一侧斗舰。
“若足重八百斤,摧枯折腐矣。”今日再观,蔡少师仍不免心生慨叹。
说话间,斗舰与舫车,中渠相撞,迎头互抵。不等短兵相接,分出胜负。已升回吊臂尾的破壁球,如同钟摆,轰然下落。
嘭!
迸溅斑斓。
破壁一击,空无一人。威力之大,瞠目结舌。
“如何破之?”看台便有人怯生发问。
“且看翻斗车。”忽听看客惊呼
只见赵云、陈到阵地。演武器十一,翻斗呼啸。送观天女仙,御风而上。藏于宫装下的鸾铩翼,迎风舒展。女仙绕行演武场天际,冲破壁车吊臂,飞掠而去。
观者无不近乎失声,不愧女仙之名。
正欲降落。不料被悬楼内工师窥见。搬动手柄,吊臂随之横移。眼见脚底一空,便要失足下坠。女仙掷出飞仙索,缠上吊臂。凌空摆荡,直扑悬楼。见观天女仙,只身悬空,无从借力。随风摆荡,如无根柳絮,生死一线之间。观者,无不惊心动魄。暗自捏汗。
待女仙飞降悬楼,掷草丸入室。浓烟呛鼻,工师无奈自出。演武大杀器,无人操纵,再无威力可言。
因是演武,故掷烟丸。若是实战,机关袖箭,见血封喉。亦或是投掷油瓶,工师一命呜呼。正如先前所言,兵器需操控,方能发挥威力。
百官席列。报馆丞陈琳看得真切,终是心安。
张辽、华雄,雷霆破壁车被毁。浑天火鸦灯发威。譬如神火飞鸦,流星火雨。赵云、陈到,前沿阵地,斑斓尽染。所幸,浑天火鸦灯,将将飞越中渠。破壁球,轰然砸下。
车楼内兵卒,仰见避不可避。唯抢先点燃千丝万缕,焚毁半幅敌阵。然却自身难保。被破壁球,连人带车,“砸成肉泥”。
此消彼长。战况渐偏向赵云、陈到。
眼看己方兵器,逐被破壁车击毁。张辽、华雄阵地,浓烟弥漫,呛人口鼻。余下兵器,皆没于浓烟之下,兵卒纷纷上楼、上墙躲避。
与张辽四目相对,华雄这便打马出阵,直奔中渠。欲求斗将决胜。
赵云、陈到,阵中演武器十二,霹雳翻斗车,虽不若天外飞仙,可专刺悬楼工师。然所掷子母雷,群伤无敌。
只需稍加忍耐,此战必胜。
“关西华雄。”
闻敌将隔渠搦战,赵云正欲打马出阵。不料却被陈到所阻。
“子龙连战,此战换某。”
“也好。”赵云不与相争。
但见一道乌影冲真而出。正是先前小长安帅,汝南陈叔至。
“汝南陈到。”
时甘后携麟子南下,与华雄邓城相见。华雄见取角端弓、狼牙箭,并全套楼桑兵甲相赠二人。又自取备马,赠与陈到。三人意气相投,英雄相契。今日对垒,全力一战,毋论胜败。
趁二将通名。
落水兵卒,齐力推斗舰入中渠。翻转船翼,架起舟桥。
“陈到以忠勇称,名位亚于赵云。”慈明无双言道:“却不知与华雄相较,胜负几何。”
“四方馆长朱建平,言‘统时选士,猛将之烈’。”水镜先生言道:“猛将之烈者,犹万人敌也。料想,豪勇当在华雄之上。”
猛将之烈,言指猛将中的猛将。能有此评,可见一斑。
胯下相风乌,通体如墨乌黑。唯鬃、尾,略青灰。蹄至背高八尺,头至尾长丈二。又唤“风骊驹”。
手捉七星镰,身披吞光黑龙鳞,涂搪五凤纹。人马具装,正是国之上将。
不见赵云出阵,观者甚是可惜。然转念一想。得见陈到斗将,亦不虚此行。于是看台,先抑后扬,欢声雷动。
比起赵云,少年厚重,大将之风。陈到颇多江湖侠气。
陈到出阵,亦出蓟王所料。
“长姐以为,何人当胜?”
“必是陈叔至。”长姐号称剑绝,越女剑击,已入化境。普天之下,罕有敌手。自有识人之明。正如先前义赛。赵云、张飞,并驾齐驱,难分良泰。然电光石火,长姐已知,赵云略胜一筹。绝世高手,意动心随。
秦后又问:“长姐可知,胜负几何?”
“百合必见分晓。”长姐答曰。
蓟王轻轻颔首:“擂鼓助威。”
“喏。”
战鼓擂响,热血沸腾。
鼓点急促,二将策马。
风骊驹对冲斑豹驹,七星镰硬撼千牛刀。
电光石火,人马交错。
待看台胆小者,再睁眼。二将已拨马反冲。
又力拼一记。
人马交错,陈到舌绽春雷:“小心。”
音犹在耳,后颈生风。华雄猛伏身马背,躲过刀镰反割。待华雄起身拨马,便慢了半拍。虽然毫厘之间,然均势已悄然打破。
三合之后,不分胜负。
风骊驹迅捷,斑豹驹载重。两匹千里马,各有所长。战至十合,难解难分。此消彼长,战线肉眼可见,向对岸偏移。战至三十合。二将对垒,已过中渠。
如此一来。风骊驹每次折返,提速更长。反观斑豹驹,加速越短。人借马势,雷霆一击。
咣!声如洪钟大吕。
火星迸射,怒马扬鬃。
巨力破体。华雄半身微晃,捉刀不稳。
人马交错。陈到顺势转腕,七星镰反勾千牛刀。
眼看长刀脱手。华雄一声怒吼,奋力拽回。
1.276 机不可失
落马即负。
三十合开外,华雄落败。
风骊驹下穿当先。挡在斑豹驹身前。
斑豹驹亦通人性。落地后,任由陈到捉缰止步。华雄合甲坠马,并无大碍。演武沙场,皆是筛选细河沙层层铺设。一马平川,坦荡如砥。并无砾石等尖锐凸起。且拄刀落地。更加内穿毳裘卫衣,可为内衬缓冲。饶是如此,亦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战至无卒,赵云、陈到,胜。”
闻边裁高声唱报。一众看客这才惊觉。张辽、华雄,本阵陷落。浓烟呛鼻,阵中无从立足,唯上墙躲避。被破壁车,雷霆一击,团灭。
饶是张辽,亦未能幸免。
可惜,不能见陈到再战张辽。
“此战胜。赵云、陈到,十五器俱全。余下诸将,恐难与敌。”华国老慨叹。
“然也。”国老欣然点头。
“孟起如何?”慈明无双问蔡伯喈。
“孟起亦是猛将之烈。”门下千里驹,蔡少师如数家珍:“张郃较赵云、陈到,恐略有参差。”言下之意,能如赵云、陈到这般,同为猛将之烈。天下屈指可数。尤其二人肝胆相照。长坂坡时,赵云单骑护阿斗,陈到孤身守甘后。同为孤胆英雄。一战成名。
首战,赵云、陈到对许定、许褚。次战,庞硕、庞德对张辽、华雄。张郃、马超轮空。
三战,张郃、马超对许定,许褚。四战,赵云、陈到对张辽、华雄。庞硕、庞德轮空。
以此类推。
五战,庞硕、庞德对许定,许褚。六战,赵云、陈到对张郃、马超。张辽、华雄轮空。
五战,事关牙门将末席之争。然论及焦点之战。
必是六战无疑。
个人勇武暂且不提。赵云、陈到,连战连胜,十五器俱全。然反观张郃、马超,先前一战,与许定,许褚,皆得演武器十五。换言之,虽胜战,亦只得十五一器。六战,即便有人豪掷万金,贩得二器,仍比赵云、陈到,少二新器。开局便弱势,难度可想而知。
诚然,此战大略已无关席位之争。不过排名优劣。孰胜孰负,无关痛痒。一众看客,只可心安理得。不妨,坐观云舒云卷,静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人生如斯,当浮一大白。
自古无酒不成席。凡有宴请,必少不了蓟王三弟,张翼德。赵云、陈到、张郃、马超、并张辽、华雄俱在。另有蓟王义弟,太史慈、黄叙,作陪。
张飞此宴,除去杯酒化干戈。亦为六战对垒双方,先礼而后兵。场上对敌,场下为友。公私分明,真英雄。豪杰自当如此。
“闻羌身毒道,多雪山谷道。兵车尚且难行,兵器又当如何?”陈到席间问道。赵云、陈到,已锁定牙门将席位。来年远征,自当在列。
“此又何难。”张飞笑道:“楼船校尉郭祖,当携兵器绕行顿逊海崎,泊于殑伽港。身毒列国之黄支国,其州广大,户口多,多异物,自武帝以来皆献见。大哥已命使者入黄支。且看黄支国主,如何应答。再做计较不迟。”
黄支国,又称建志补罗。乃身毒七圣城之一。
“黄支之南,另有已程不国。”张飞又道:“大哥亦遣使往之。二国只需有一国,羁縻内附,何愁兵器无从输往。”
“闻已程不国,独居一洲,与身毒列国,并不相连。不知然否。”赵云问道。
“然也。”张飞答曰:“海商言,已程不国所居之洲,终年如夏,形如梨。或与珠崖洲大小相若。”
“何人为王?”赵云追问。
“未可知也。”张飞答曰。
蓟王都,北宫瑞麟阁。
蓟王早归,登阁理政。
“永和五年,至延熹七年(140—164年),已程不国主,跋帝迦·帝沙,在位二十四载。后禅位于兄弟,迦尼多·帝沙。今闻,迦尼多·帝沙,身染沉疴,恐不久于人世。或言,若迦尼多·帝沙薨后,已程不国,必起战乱。”士贵妃,将市舶寺搜集整理已程不国诸情,娓娓道来。
“兄终弟及,父死子继。”蓟王一语中的。
不料已程不国,兰巴建纳王朝。竟与汉室,颇多相似。
跋帝迦·帝沙,禅位于兄弟,迦尼多·帝沙。等同于兄终弟及。如今,迦尼多·帝沙,弥留之际,是否还位于兄家子,还是传位自家子。便是所谓父死子继。
试想,无论传位兄弟何子,另一人必心怀怨恨。兄弟睨于墙,或为他人所乘,亦或为别国所趁。此乃取祸之道。稍有不慎,国破家亡。
事实亦是如此。
史上,迦尼多·帝沙,在位二十八年。约在初平三年(192年)前后,薨。随后,王室纷争,战乱不休。三年后,兴平二年(195年)。军队首领,室利那伽,背叛朝廷,篡位自立。
至此,兰巴建纳王朝,王室分裂。
究其原因,先是人种之争。
公元前五世纪,僧伽罗人从身毒迁移到已程不国。周慎靓王十一年(前311年)左右,佛牙从身毒传入已程不国。秦昭襄王三年(前247年),身毒孔雀王朝阿育王,遣子登岛。至此,僧伽罗人摈弃婆罗门教,而改信佛教。
公元前二世纪前后,南身毒泰米尔人,亦开始迁入。
自公元五世纪直至十六世纪,僧伽罗王国和泰米尔王国间,征战不断。直至葡萄牙舰队在科伦坡附近登陆(1521年)。
除去僧伽罗并泰米尔,二人种之争,还裹挟信仰之争。
时已程不国中佛教,分为“大乘派”并“上座部派”。二派之争,由来已久。
如弗诃利迦·帝沙在位期间(214—236年)。主张普渡众生的大乘派佛教,一度受王室尊宠,但不久之后,上座部派再占上风,大乘教派经典,遂被付之一炬。
其后,弥伽梵纳·阿巴耶在位(256—266年),上座部佛教僧团,起内部纷争。国王支持传统的“大寺派(注1)”,兼习大乘的“无畏山寺派(注2)”僧人,惨遭迫害。
而纷争之始,便是兄终弟及,父死子继。
悉知已程不国中详情。
蓟王眼中,精光一见:“不料南征之战,竟始于已程不国。”
“夫君何出此言?”士贵妃明知故问。
“机不可失。传令水衡都尉,速命干支海市,赴已程不国。与已程不国主,互呈国书,互通有无。”蓟王一声令下。
“喏。”士贵妃眸生异彩。
1.277 末席之争
蓟王不愧天生。已程不国,扼海上咽喉航道。时“黄支之南,有已程不国,汉之译使自此还矣”。
换言之,已程不国,乃南下终点港。而后,“自黄支船行可八月,到皮宗;船行可二月,到日南、象林界云”。
因常有往来。已程不国,上至国主,下至百姓。大汉风貌,人尽皆知。更加蓟王南征林邑,凿顿逊海渠,立江表十港。殑伽、稽罗等港,与已程不国,隔海相望。新式木兰舡,日夜三千里。往来已程不国,不过旦夕之间。尤其,为开凿顿逊海渠,便于转运人员辎重,蓟王新修西顿、东逊二港。已程不国坐拥地利之便,常有人员、辎重,输往西顿港。大汉一藩,蓟国风貌,亦广为人知。
唯一所憾。海市只抵顿逊五国,从未挺近已程不国。
知晓已程不国中详情,蓟王当机立断,遣干支海市,横渡“厄立特里亚海(印度洋)”,前往已程不国。罗马人称之为“鲁都姆海”,二者皆意即“红海”。大汉统称为南海。
须知。蓟王威天下,从不以兵革之利。干支海市,满载而来,又满载而归。看似互通有无,互相得利。实则亦将蓟国之便利,放之四海而皆准。四海皆准,又何差鲁都姆海。
更有甚者,钱能通神。凡海市停靠,必有海市令,旗船治事。结好各方势力,甚至已程不国王室,亦为座上宾。待相交渐厚,只需请开尊口,海市令有求必应。
举家渡海,庇护于象林苑,不过举手之劳。若求蓟王兴仁义之师,攻无道而伐不义,则福莫大焉。
不出蓟王所料。待老王一命呜呼,已程不国必乱。
此,便是马齿徒增·假道灭虢之计也。先许以重利,再奇货可居。假借道通商,海市往来,行“奇锋震敌,远图谋国”。
或有人言,干支海市,如何去信已程不国主。
治病续命,古往今来,无往不利。蓟国医术,亦是四海皆准。老王既身染沉疴,卧床不起。闻蓟国名医随船而来,无论“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亦或是“死马当活马医”,甚至“临时抱佛脚”,“病急乱投医”。终归不可得免,请医入宫殿。
不能救命,亦可缓解。只需见效,老王必心存感激。如此,顺理成章,进出宫闱。再略施小计,当可为国之上宾。待海市名产,尤其楼桑精工兵甲,风靡异国番邦。必有利益攸关方,不惜豪掷万金求购。如此,一来二往,牵连渐广,羁绊日深。待天时地利人和,大事成矣。
如前所言。干支海市,获利之丰。难以估计也。且获利有长短,有形无形兼收益。市舶寺,权重如斯,亦是水涨船高。
干支海市,计百二十支。遍布内外循环水路,凡我蓟人,只需有载重千石商船,便可录市籍,入“枝分角市”。万石大船,可入“干支大市”。
《周礼·地官·司市》:“大市日昃(zè,太阳偏西)而市,百族为主;朝市朝时而市,商贾为主;夕市夕时而市,贩夫贩妇为主。”疏曰:“向市人多,而称大市。”
《周礼·地官·质人》:“凡卖儥(yu,买)者质剂(注1)焉,大市以质,小市以剂。”注曰:“大市,人民马牛之属,用长券。小市,兵器珍异之物,用短券。”又“谓人畜等物重贾贵,则用长券之质;器用等物轻贾贱,则用短券之剂。”
贩卖百族,可称大市。
换言之,百族大市,市舶寺,足有百二十支。以万石以上大舡百艘,大小船只千余计。万舟齐发,驰援南阳百万之众。便是我蓟国,不战而屈人兵之赫赫天威。
正虑当如何下手,不料已程不国宫乱在即。果然天助孤也。
“传令殑伽港长万震,随海市同往。”蓟王又道。
“喏。”士贵妃领命。
万震,曾游历海外,博闻广记,编纂成书《南州异物志》。由其辅佐,海市此去,当可无忧。倍思前后,并无疏漏。蓟王这便起身,携阁中贵妃、美人,顺下无极殿用膳。
三后携群妃,已恭候多时。
蓟王衣食住行,多由七妃打理。少时如此,今日亦如此。蓟王之好恶,七位小姐姐,烂熟于胸。绾贵妃亲为蓟王取餐。各式菜品,轻启朱唇,小心尝过,冷热酸甜,这才送到蓟王案前。所谓相濡以沫。口涎这件事,蓟王毫不在意。何况少时,曾于莲贵妃口中夺食。
后宫佳丽众多。公孙皇后并七妃,依旧对蓟王,百般皆好。正因情深,方能爱屋及乌。善待后宫群妃。萍水相逢,生死与共。蓟王家事,无不令时人艳羡。
珍馐美馔,美酒佐餐。稍后独升合欢殿。循例。幸三后,必幸七妃。待七位小姐姐,打点好一切,步入寝宫。七重华盖下,如意郎君携二女仙,已候多时。
柔情蜜意,长夜无眠。
“香鬟三尺绾芙蓉,翠耸巫山雨后峰。斜倚玉床春色去,鸦翎蝉翼半蓬松。”
翌日,洗漱一新。携三后奔赴楼桑演武场,观看末席之争。
五战,庞硕、庞德对许定,许褚。
自决赛,车轮战始。四人便连战连败。兄弟二人,亦颇多类似。长兄皆弱,二弟称雄。庞德,以一敌二,落马仍能战十合。许褚倒拽牛尾,勇冠三军。奈何蓟国强手如林。少有不足,一败涂地。
“若庞德、许褚,共主一军,又当如何?”百官席列,必有此问。
“如此,何来二桃三士之计。八人皆为牙门将矣。”便有同僚答曰。
“言之有理。”终归鱼与熊掌,不可得兼。
何人入选,何人淘汰。唯有留下悬念,才能令国人趋之若鹜,兴致不减。且决胜双方,必全力以赴,打满整场,不肯轻易认输。如此,推波助澜。双方拥趸,此起彼伏,摇旗呐喊。更有国中富人,豪掷千金,贩得演武兵漆。二十亿军资,轻松筹措。
正如董太皇慨叹。论发家兴国,天下无出蓟王之右者。
1.278 拱手言和
首器免费。
对垒双方,十器俱全,各得第十五大杀器。
庞硕、庞德,许定,许褚。虽连战连败。然毕竟演武多场,应对自如,颇有章法。
见双方大杀器,不约而同,轰向边渠斗舰。一时帆樯崩折,斑斓四溅。报馆左丞陈琳,这便言道:“何不先击楯墙,顺下中阵。”言下之意,“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破壁球何不先击敌方本阵,行斩首一击。
报馆右丞卫觊,斟酌答曰:“诸器俱在,刺网、连弩、投石,守卫中阵。若不先行除去,自投死地也。”
陈琳信服:“伯觎,言之有理。”唯将诸器先行除去,再击中阵,方为稳妥之计。
“如此,又当是斗将决胜。”见双方演武器,接连被毁。华国老有感而发。
“许褚战庞德,难分良泰。”水镜先生言道:“许定、庞硕,二人若能速决。此战可胜矣。”
“庞德弓马纯熟。新得主公所赐,的卢神驹。许褚,骑术稍逊,马上恐非庞德之敌。若能弃马步战,当可胜之。”右国令黄承彦,亦有明见。
国老治学。绝非虚言。儒宗等五学令,并四少师,自不必多说。华国老所掌太医寺,亦兼有医学馆。右国令统将作寺,兼墨门钜子,亦有匠人馆。后五学并立。凡属科学,皆迁入东学。由东序令,外黄高士申屠蟠统御。众国老仍广有门徒。
申屠蟠博贯《五经》,兼治图纬。自被蓟王所徵,举家迁入王都。治学育人,孜孜不倦。见外黄高士,皆应徵出仕。助蓟王三兴炎汉。天下隐者,亦多出山来投。聘为东学博士,薮中一时人才济济。足与五学并立。
自海水稻出,申屠蟠便亲耕于长芦县,沿海荒滩。自言,若得大熟,天下定也。
谶纬之术,玄而又玄。蓟王天生,一笑了之。然时人多信之。正如“南极老,一丈青;东王父,汉三兴”。道旁小儿歌,国人耳熟能详。且耳语相传,皆深信不疑。
至此。作为汉室宗亲,汉家诸侯的蓟王刘备,终可名正言顺,与光武比肩。二人出身相若,经历神似。皆应天命,中兴汉室。
蓟国大汉一藩,蓟人扬眉吐气。代今汉者,我家蓟王也。
正如百官所言。今昔为蓟吏,明朝为汉臣。萧规曹随,传承有序。有光武中兴,珠玉在前。蓟王三兴炎汉,指日可待。此乃天道是也。
“且看场中。”忽听二千石列,瞽宗令邯郸淳一声惊呼。
钢索陡然松长。破壁球如野马脱缰,呼啸抛落。
碾过楯墙,重砸阵中。所过人仰马翻,劣迹斑斑。破壁球去势未尽,轮轴随之倒转。钢索迅速绷直,连成索道。
许褚如法炮制。率一什白毦精卒,顺下索道,冲敌本阵。
“中阵拥塞,无从驱马。”真二千石列,许子远赞道:“以己之长,击敌之短也。”
“咦?”又见庞氏兄弟阵中,伏兵尽出,反冲许褚白毦。为首一将,浑身披甲,身形却不似庞德。电光石火,许子远已悉破天机:“原来如此。”
“子远,何不明言。”蓟王大兄,太仓令刘文笑问。真二千石列,论足智多谋,南閤祭酒许子远,首屈一指。
许攸笑答:“以己之下驷对彼之上驷,田忌赛马·避实就虚之计也。”
“哦?”闻言细观场中,刘文这便醒悟:“引军战许褚者,非庞德,乃是庞硕。”
“庞令明何在!”一刀劈退庞硕,许褚喝问。
庞硕咧嘴笑答:“此时,亦攻入仲康中阵。”
“速胜!”许褚目光如炬。
“喏!”白毦精卒,勇者无畏。
长刀并举,大力下劈。即便身披重甲,开拓先锋亦无从抵御。尤其许褚膂力过人,勇猛无匹。先登居首,所向无敌。刀下无一合之敌。
见许褚领白毦,杀出一条血路,直冲大旗所在。庞硕率余众结阵,苦苦支撑。奈何技不如人。被许褚领十人暴击。战阵肉眼可见,加速崩解。破阵在即。
便有百官断言:“此战,伏虣藏虎,当胜也。”
引同僚纷纷附和。看台观众,亦多如此想。
将拦路开拓先锋,一刀挑翻。忽觉目光大亮,许褚不觉已透阵。
视线所及,长杆扬旗。
旗下一将凸立。正是庞硕,庞伯巨无疑。
白毦背靠结阵,阻击残敌。许褚大步流星,直奔大旗。胜券在握矣。
“伯巨毋怪!”长刀追声,雷霆万钧。
庞硕顶盾相迎,迸射火星。
不等稳住身形。许褚已沉肩向撞。
嘭!
庞硕中门大开,踉跄后退。许褚追身一刀,剁翻在地。不出三合,庞硕完败。许褚足称步战无敌。
十步之内,再无人争锋。许褚吐气扬眉,收刀拔旗。
“许褚、庞德,互胜夺旗。”边裁发声。
话音未落,哄声四起。众说纷纭,可想而知。
百官这才发觉。对面阵地,庞德亦败许定。二人拔旗,不分先后。
“何人在前。”蔡少师问道。只见许褚先登,未见庞德胜战。
“未可知也。”慈明无双,亦未得见。
“当许褚为先。”水镜先生,纵观全局:“尺寸之间也。”
“毫厘之间,难分高下也。”庞德公,有感而发。
众国老纷纷点头。毕竟模拟战场,非演武兵旗。互相拔旗,虽不多见,亦非罕见。若以此处论,二人拔旗,皆算得胜。
“当作何解?”长姐笑问。
“拱手言和,可乎?”刘备反问。
“可也。”长姐一笑百媚。
“王上言和——”中书仆射荀采,高声唱报。
不料竟战和。
看台观众眉飞色舞,鼎沸人声。
俯瞰群情激奋。长姐笑问:“牙门末席,又当如何?”
“十取其八也。”蓟王早有定论。
“如此,甚好。”长姐已领悟。夫妻连心,正如这般。
闻边裁唱报。演武场中,前一刻还挥刀相向,下一刻已收刀言和。大旗下,许褚将庞硕扶起。“伯巨伤否?”为求速战,许褚不觉已使出八分气力。
“无碍。”庞硕面露钦佩:“仲康一刀之威,可斩神鬼。”
跌打损伤,在所难免。只需未伤筋动骨,皆无妨习武之身。
1.279 与世推移
“子远,子远。”
许攸步出天梯,正欲登车。忽闻头上呼唤。仰面一观,正是三楼雅座,陈琳探身。尊卑有序。蓟王先行,百官陪驾。真二千石自为六百石先。陈琳等之不及,遂步下三楼,临窗呼唤。
真二千石列,刘平、刘修等人,含笑而立。陈琳与许攸,乃故交好友。陈琳为国秉笔,壮有骨鲠。凡有无解,必问许攸。今日临床高呼,必是因此。
“诸君先行。”许攸遂命驾车御者,里道避让。话说,蓟人相交,意气相投。君不见,主公刘备,少时四友,今日四义弟。陈琳六百石,却与许攸交厚。此亦为许子远,扬名也。
待二千石、比二千石,千石、比千石。车驾离场。陈琳这才姗姗来迟。
许子远独立车下,悠然自得。
六百石官,纷纷见礼。许攸亦从容回礼。
身前报馆右丞卫觊,低声言道:“孔璋切莫再行此事。”
陈琳如何能不醒悟:“伯觎所言极是。”
“速去。”见百官驻足,卫觊又低声催促:“与上官先行。”
“喏。”陈琳躬身出列,趋步先行。赶去与许攸相见。
《后汉书·任延传》:“(任延)拜武威太守,(光武)帝亲见,戒之曰:‘善事上官,无失名誉。’延对曰:‘臣闻‘忠臣不私,私臣不忠’。履正奉公,臣子之节;上下雷同,非陛下之福。善事上官,臣不敢奉诏。’帝叹曰:‘卿言是也。’”
大汉吏治,足见一斑。
二人登车。陈琳面露愧色:“所虑不周,子远勿怪。”言指让许攸久等。
“无妨。”许攸笑道:“你我之间,何出此言。”
陈琳此时已醒悟:“正因与子远交厚,更不该陷子远于窘迫。”
许攸眼中,暖意忽生:“孔璋之意,我已尽知。”
二人落座。许攸笑问:“何事急也?”
“乃为今日演武。”陈琳这便答曰:“不分胜负,该当如何?”
许攸笑道:“十取其八,又有何难?”
“胜负不分,如何择选?”陈琳仍未能悟。
“二家兄弟,各取其一也。”许攸答曰。
“莫非……”陈琳幡然醒悟:“牙门末席,乃为许褚并庞德。”
“然也。”许攸答曰:“主公征身毒,必求一击破之。国中精锐,需守卫河北,不可轻动。演武决胜,乃为尽取虎贲也。”
“原来如此。”陈琳心中疑虑,风吹云散。
许攸又道:“上陵礼后,北匈奴、贵霜国使将归。待河海解冻,楼船校尉郭祖,当携辎重粮草,并东瀛(都护)府兵南下。兼并身毒,南州皆为汉土矣。”
“谢子远解惑。”陈琳肃容行礼。
许攸亦含笑回礼。
尊卑有序,又相投意气。私交无损公义。庙堂与江湖,一袖之隔,咫尺之间。爽烈国风,非亲临,不可尽知也。
话说,如许攸、陈琳这般,三五好友,一众亲朋,乃至扶老携幼,举族来投者,屡见不鲜。蓟王知人善用,明以照奸。更加高薪养廉,多措并举,蓟国吏治之清明。百年难得一见。总归是“马瘦毛长,人穷志短”。如贾诩、李儒、许攸这般,才智得舒。养浩然正气,立君子威风,屹立于天地之间。“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便是世道人心。常闻人心不古,世道又古否。
何为世道,人间正道也。若举世皆浊,又有几人能独善其身。上行而下效。如贾诩、李儒、许攸等,聪明绝顶,智多近妖。为善其身,必无所不用其极。世人皆浊,于是淈泥扬波,兴风作浪,末世不远矣。
此便是渔父所言:“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
世道如何,“圣人”便当如何。能顺其自然,又引人向善。便是内圣而外王。
混沌不分,譬如天地初开。如何行事,且看我蓟王。一金知人心,先分善恶清浊。再涓滴成河,百川到海。淬炼民情国风,重铸世道人心。教化万民,向化四裔。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树德务滋,除恶务本。奸恶之徒,无从遁形。
六战。赵云、陈到对张郃、马超。
万众瞩目。
话说。赵云、陈到、连战连胜。已锁定四将席位。更加演武十五器俱全。张郃、马超,首战轮空。只得新器十五。因成弱势。
若将余下四器补足,足需百亿。便富可敌国,亦有心无力。
不等明日出战。街头巷尾,茶余饭后,国人已议论纷纷。
若只得一器,当择十一。霹雳飞斗车,送女仙飞刺工师,可破十五器。
若能得二器,当择十一并十四。群鸦火雨,巨大威力。可灭敌阵诸器。或有人言,十二器,霹雳子母雷,亦是大杀器。浓烟呛鼻,无从立足,兵器再无用武之地。
又有人言,若势均力敌,双方兵器尽毁。唯斗将决胜。赵云连出二阵,陈到只战一场。或是陈到斗马超,赵云战张郃。如此,张郃、马超,恐难胜矣。
终归众说纷纭,无有定论。
临乡东北十里,方城县雀台障,中垒将军营。
“大哥!”关羽、张飞,打马入帐。
蓟王言道:“二弟,三弟。速近前来。”
“唉!”二人分开人群,走入中圈。只见一排新式机关兵车,正被匠师,逐一操弄。
“有何不同?”张飞急问。
“且看车底。”
随刘备所指,张飞顺目一观,便有所觉:“赤马革囊。”车厢底部暗格,装有赤马革船所用,充气革囊。赤马革船,乃是楼船斗舰,常备小艇。只需充足气,可载一什兵卒。常为冲锋、逃生所用。
“然也。”刘备笑道:“充气后,可浮于水。”车厢加革囊,譬如赤马快艇。
“车虽浮于水,驽马又当如何?”张飞出口便知:“马亦善水。”
“然也。”刘备笑道:“如此,若遇枝津缓流,无需搭桥,便可横渡。”
“闻,身毒枝津故渎众多。”关羽言道:“大哥乃为南征所用。”
“正是。”刘备答曰:“舫车沉重,若无轨路,不堪远行。此行当弃之。”
1.280 焦点之战
如前所知。攻城舫车,虽有水陆两栖之便。却需轨路方能便捷行驶。无轨而行,需犍牛拖拽。攻城足可一用,然长途跋涉,却力有未逮。
试想,机关兵车,日行三百里。犍牛如何能跟上。此番万里征程,需跋山涉水,穿行冰川溪谷。如蓟王所言,舫车必弃之。
“有马惧水,一试便知。”二弟关羽又道。
“如二弟所言。”蓟王笑答:“便是善水驽马,亦有万全之备。”
言罢。又命大匠师,取新式马铠,披挂一观。类比水军所披“辟水角端甲”,甲裙下藏革囊,吹气可浮于水面。马铠新组件之抱腹,兼有革囊。可助驽马浮升。
抱腹,本是亵衣之一种。
秦汉亵衣,形制有三:帕腹、抱腹、心衣。背多袒露,无后片。汉刘熙《释名·释衣服》:“帕腹,横帕其腹也。抱腹,上下有带,抱裹其腹,上无裆者也。心衣,抱腹而施钩肩,钩肩之间施一裆,以奄心也。”
自蓟式素纱襌衣风靡。三式亵衣多已不用。
用在马铠,部位雷同。亦为包裹胸腹。充气后,可助马匹浮于水。
至此,蓟国具装马铠,乃由:面帘、鸡颈、当胸、抱腹、马身甲、护胫、搭后、及寄生,八件组成。
另,吞光鱼鳞甲”、“秘环鼍龙甲”、“辟水角端甲”、“绞丝封豕甲”并“却敌水犀甲”,合称“蓟精五甲”。
“大哥所虑周全。”张飞喜道:“南下身毒,当可一战定之。”
“却不知身毒风土,是否与岭南雷同。所携岭南巫医,能否治身毒,虫蛇瘴气。”刘备仍有所虑。
“料想。同为南州,风土必有相连。”关羽答道。
刘备轻轻颔首:“二弟言之有理。”
除去新式马铠、兵车。岭南伤药、驱虫香、清暑汤等,亦大量囤积。谨防非战斗减员。
举国之力,可想而知。
时至今日。蓟国一国之力,足可与贵霜、安息等,域外大国比肩。身毒列国,即便不“大难临头各自飞”。仓促结盟,亦无从抵御蓟王水陆并进,兼与贵霜,东西夹击。
此便唤做,“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战争尚未打响,却已胜券在握。
自楼桑往来临乡,方城乃必经之路。蓟王中途逗留,稍后便返。关羽、张飞,打马同行。文臣佩剑,武臣挎刀。文臣乘车,武臣乘马。虽无定式,却也相沿成习。
送驾入宫门,二人拨马自去。关羽早有家室,张飞虽孑然一身,却广有亲朋。皆无需蓟王操心。三人虽未“食则同席,寝则同榻”,然亲如手足,恩若兄弟。情义不减。蓟王与四位义弟,皆如此这般。忠义之风,实毋需多言。何况蓟王还有二义王太后,并义父黄忠。
义亲,亦亲。
车驾尚未入城,便觉暖意渐生。一入城门,拂面暖风。无烟石炭,色黑而坚,光泽如金,焰短少烟,且炭渣不异焦结。王都采暖,多用此炭。烟气直排,升腾暖意。再加内中外,三道城墙,守护;并十万楼台,数十万众,聚暖。内外温差,可想而知。
纵大雪纷飞,城中几乎积雪。忽来一阵冷风,人马皆为之振奋。
史涣领绣衣吏,送驾宫门,各自勒马。门后自有女骑,列队迎入宫中。女骑出身云霞卫。八种西羌,弓马娴熟,巾帼不让须眉。
一里之回蓟王宫。如群星拱月,深藏王都九十街衢。又譬如中流砥柱,足安千里国土,四百城港,千六百万民之心。
因路上耽搁。入宫稍晚。先入游泳馆,畅游曲水温汤。洗漱更衣,直入无极殿用膳。稍后登合欢殿,幸七妃二女仙。蓟王一日,忙里偷闲。
今夜,乃由副伏罗,丽贵妃,携漠北六氏高车妃侍寝。丽贵妃,亦与蓟王自幼相识。时为鲜卑大阏氏。今亦称阏氏。公孙皇后,尊大阏氏。刘备号大单于,乃东胡共主。不分匈奴、鲜卑、乌桓。故“大单于”,不另加各部名号。只称大单于。
新任副伏罗氏归义王,并各部归义侯。早有意效仿漠北高车,各遣族中贵女入宫为媵。乃至丽贵妃亦时有提及。皆被蓟王婉拒。耳语丽贵妃,漠北远隔大漠,若即若离,人心未附。不比高车十二侯国,抵近边郡。渐与蓟人无异。实无需多此一举。
若开此例。如三郡乌桓、奢延十四部鲜卑,便是南匈奴,亦闻风而动。西域、东瀛、岭南,番邦属国,可想而知。
更何况,蓟王刚拒贵霜和亲。
知夫君心意,丽妃亦不多语。倍加痴缠。
“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丁香、豆蔻,夜话休提。
天光大亮,海棠春睡,蓟王抽身。沐浴更衣用餐毕。携三后车驾出宫,奔赴楼桑演武场。
焦点之战,万众瞩目。
赵云、陈到,张郃、马超。皆少年成名。尤其锦马超,号后生翘楚。连得赛马年度总冠军。人马合一,超然实力。
不等坐定,国老便议论纷纷。
“轻云马,虽稍逊白龙神驹。然马孟起骑术,冠绝国中。当可补马力之不足。”慈明无双言道。
“然也。”蔡伯喈答曰:“只患演武器不及,赵子龙、陈叔至,十五器俱全。补足余下四器,非人力可及。”
马孟起乃门下千里驹。蔡伯喈心有所忧,亦是人之常情。
“我等可补三器。”华国老言道。首器免费,次器一亿,三器十亿。
“不可。”蔡伯喈连连摆手:“二器足矣。”
国老俸禄虽丰厚,然皆乐善好施。捐资助学,存问孤老。未有缺席。更加门下寒门弟子众多,开销可想而知。众国老足凑一亿,无伤大雅。若勉强凑足十亿。家中无食矣。
“二器为何?”崔少师遂问。
“十一并十二。”蔡伯喈答曰。
众国老这便了然。
霹雳飞斗车必选。霹雳子母雷,乃为发烟。持久鏖战,浓烟呛鼻,诸器皆毁。唯行斗将。
换言之,蔡伯喈所求,便是斗将决胜。
1.281 必有忠信
略作思量,众国老,这便醒悟。
“张儁乂并马孟起,已得牙门将二席。与赵子龙,陈叔至一战,胜负皆无碍。”水镜先生言道。
“然也。”蔡伯喈笑答:“赵子龙长坂坡,天下知名。孟起与之一战,胜负皆有裨益。”言下之意,胜可扬名,负杀傲气。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更有裨益。
“伯喈所虑周全。”庞德公笑叹。
与蓟王并坐主位。观国老席列,长姐忽有感而发:“国中名宿齐聚,小弟可曾虑及?”
“所虑未及也。”刘备笑答。遥想当年,十里少年。今日千里国主,大汉一藩。刘备种田二十载,亦未曾预料。汉室三兴,天将变矣。
少时与母亲对话。
大道至简,知易行难。刘备言,且走着看。悠悠二十载,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已风起云涌,王旗变幻。
历史是否已然被自己亲手改写。不等尘埃落定,蓟王仍不敢掉以轻心。
初临当下。孤母持家,典当度日。家道中落,良田被夺。刘备虽小,心疑却大。稍后,以童子之身,与马市胡商,换来病马一匹,金饼一枚。方知世道可信。与辽东豪商田韶,约贩盐渍木。再后一金知人心,黄忠、黄盖千里来投。刘备终于相信。纵身处末世,仍有忠良可觅。
一言蔽之。世道人心,不断补足刘备信心。亦是无数汉室忠魂,成就今日之刘备。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
正如“三人并行,厥有我师”,“十步之泽,必有芳草”。
长姐少时言。剑心如何,在于信或不信。那时,刘三墩寡信。待少复祖爵,少君侯半信。并土为国,蓟王多信。然时至今日,仍不敢全信。
终归“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凡事,于人于己,留一丝余地。
睽睽众目,奏响金锣。
十一至十五,演武器旗,次第升起。
中书仆射荀采,高声唱报,亿钱得一,十倍递增。一套说辞,看台上下,虽倒背如流,亦觉津津有味。
众皆以为。赵云、陈到,十五器俱全。无需再得。
故此番演武,且看张郃、马超,能得几何。
中书仆射,音犹在耳。便听赵云言道:“愿与儁乂、孟起,二器。”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赵子龙,忠义双全。”长姐不禁赞道。
“愿为赵子龙、陈叔至,补足十五器!”
“愿为张儁乂、马孟起,补足十五器!”
无需上下暖阁,宫妃、百官自领。四楼包间,已有人慷慨先声。
此便是相投意气。如此,何须豪掷百亿。区区二亿蓟钞,便令演武双方,势均力敌。
百官慨叹,国老拭泪。
众望所归,蓟王从谏如流:“可。”
三通鼓起。十五器次第入场,双方人马列开阵势。
鸣镝射空。兵器齐发。
斗舰顺下边渠,战车楼迂回田轨。机关楯墙,围住中阵。不等机关舫车,过河搭梯。
一发雷霆破壁。
嘭!
云梯舫车,帆樯崩折,斑斓“血染”。
之所以先发,只因演武器入场时,破壁球便已高悬吊臂。只需平移吊臂,瞄准目标。便可一发破壁。
双方十五器俱全,毋需先击斗舰。待敌我二舰,迎头相抵,短兵相接。再视战局而定。若己方占优,则毋需多此一击。可省下一发,另击强敌。若敌方占优,再一发破壁不迟。
于是乎。赵云、陈到,张郃、马超,不约而同,先击云梯舫车。断抢渡之危。
如此,唯斗舰转入中渠,方能翻转船翼,舟桥飞跨两岸。
双方主将,亦不约而同。留守大营。并未先发。白毦精卒力拼西林群少。赵云、陈到所辖,乃丹阳白毦,并天下名骑。尤其丹阳白毦,以一当五,以十当百。随蓟王血战白檀,百战老卒,皆在阵中。长刀并举,坚如磐石。
斗舰相抵,寸土必争。
战况之烈,尤胜先前。同为白毦,百战老卒,远胜初出茅庐。无论阵型、刀法,亦或是同仇敌忾,生死相契。皆非同日而语。
片刻相持。西林群少,竟接连被剁翻落水。
“此,才是楼桑武卒。”百官慨叹。
眼看败相已生,破壁丸,后发先至。
“避!”白毦携刀跪地,整齐划一。
对面船头,好似山崩地裂,余众皆被击落水。然一发过处,白毦无伤立起。
满场惊呼。
千钧一发,竟避过雷霆一击。
盛名之下无虚士。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助白毦一击夺船。吊臂悬楼内工师,悔之不及。不等雷霆再击,女仙已翩然飞降。双方大杀器,不分前后,被浓烟所吞,无人操控。
另侧边渠,白毦亦胜战夺舰。一舰顺下边渠,直扑中阵。一舰转入中渠,将舟桥搭起。
此时,赵云、陈到霹雳子母雷,已撒下浓烟。阵中浑天群鸦灯,也已过中渠。
然张郃、马超,群鸦火灯,却忽四路兵分。左右扑向边渠,点燃斗舰。居中直扑中渠,焚毁舟桥。
“虽灭斗舰投石之危,却如何防群鸦火雨。”百官席列,必有此问。
话音未落,忽听张郃、马超后阵,霹雳呼啸。子母雷姗姗来迟。
不料,尚未过中渠,革囊已早开。内中草丸,密集如陨洛。将群鸦灯悉数击毁。
“竟有此效。”百官瞠目。正如雷霆破壁球,可经由收放钢索,调节攻击距离。浑天鸦灯,亦可收放纤绳,控制开合。
双方你来我往,互有攻防。斗舰俱毁,舫车只剩其一。演武大杀器,皆已用毕。余下诸器,陈列阵地,渐被浓烟所吞。
四将不分先后,打马出阵。向中渠齐聚。
虽早有预期。然见斗将决战。蔡少师仍难免心生忐忑。谓关心则乱。国老亦无从免俗。
万石国老,尚且如此。演武场上下,一时群情激奋,人声鼎沸。
细观四将路径,竟是陈到战张郃,赵云斗马超。
四将隔桥相对,互通姓名。
“常山赵云。”
“蓟人马超。”
“汝南陈到。”
“鄚县张郃。”
“擂鼓。”蓟王一声令下。
“喏!”
北风吹,战鼓擂。捷报飞,壮士归。
1.282 将神驹威
鼓声急,战马奔。
以桥为界,四将迎面相遇。
扑霜马对冲风骊驹。升龙槊硬撼啸虎卫。
电光石火,人马交错。无人落马,势均力敌。
神马将威,目不暇接。转眼三合已过。
三合不分高下,又战至十合。
此刻,蔡少师才稍得心安。赵子龙,神乎其神。马孟起初出茅庐,雏凤清音。能否争锋,饶是授业恩师,心中笃定,亦也难免提心。蔡少师,舔犊情深,以身证道。门下顾元叹、才智过人。蔡少师,赠之以己名,举荐蓟王当面。阮元瑜,蔡少师称其为“奇才”,亦举荐出仕。与马孟起,并称“蔡门三元”。元、孟,皆有“居首”之意。日前,马超来见,言从弟马岱,不日当归。乞拜入师门。蔡少师已应允。蔡伯喈门下,文武全才,令人艳羡。
且看场中。说话间,已战至三十合。
陈到略处上风。赵云、马超,不分上下。拨马杀回。马孟起奋力纵缰。马似轻云。风驰电掣,势如奔雷。十步开外,已起急速。
白驹过隙。马孟起夹紧啸虎卫,直取赵子龙。
浮光掠影,破空一击。
升龙、啸虎,矛槊交击。火线流光,耀目之极。人马挟风,相互碾压。空气似亦为之骤凝。不及相撞,各自弹开。金戈交错,嗡嗡作响。振聋发聩。
斗舰左右摆荡,船翼摇摇欲坠。一击之威,忽心生天地扭曲之错愕。
“迅雷不及掩耳,卒电不及瞬目”。人马奔腾,二将杀回。金戈交击,火蛇横飞。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场巅峰对决,酣畅淋漓。乃至于陈到战张郃,十足精彩,却无暇顾及。不觉已战至五十合开外。
更不知何时,天空彤云密布,风雪骤紧。
天地昏沉,光耀白驹。视线昏暗,越显人马耀目清晰。更加演武场中烟气弥漫,过中渠时,忽沉入水。好似怒海分波,天堑飞桥。
怒马扬鬃,驾雾腾云。幸遇势均力敌,足慰平生矣。赵云、马超,心无旁骛,催动毕生所学,又战百合,难分难解。
场内场外,鸦雀无声。暖阁之上。诸多名臣猛将,不觉已汗似雨滴。赵云、马超,互激兵威,来去汹汹,势不可逆。差之毫厘,生死见矣。以己度人,如何能不冷汗淋漓。
百五十合,二百合,二百五十合,三百合。
白光交错,火线并起。
观者无不心惊肉跳,莫名恐惧。多有人以袖遮面,不忍直视。
“夫君速解兵,不可再战。”长姐先言。
“嗯。”蓟王大步流星,负剑离席:“速开琉璃壁。”
“喏。”中书仆射荀采,急推阁窗。
场中激战正酣。双方人马,怒血奔流,直冒热气。白驹过处,飞雪消融,隐听风雷。何须主人纵缰,神驹自行折返。流星飞电,奋起直追。
彼情彼景,皆雾化无踪。四目相对,天地只剩人马合一。
生死之间。神光如电,破空来袭。
抢在二将之先,命中船翼。
正是华楼桑夏。鞘剑直立,如主公亲临。
电光石火。赵云,马超,各自收招。神驹扬鬃而过,卷起雪千堆。
神驹止步,神威化去。天光透亮,一时如洗。
演武场上下,人皆抽气,无不心有余悸。
“不若言和。”蓟王居高临下,如沐春风。
蓟王君临,看客离席。齐呼:拜见王上。
四将下马行礼,无有异议。
张郃抱拳行礼:“惭愧。”
陈到一笑回礼:“不必。”
三百合,张郃已落下风。再战恐非陈到之敌。
马超牵马与赵云相见。相视而笑,莫逆于心。一场巅峰对决,各有精进。
此战好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百合为一鼓,三百合便是三通鼓。三百合战罢,沸腾战意。再战,势衰气竭,杀至性起,断难自已。以命相搏,悔之晚矣。
“回禀夫君,类似演武,不可多行。”蓟王归位,长姐柔声进言。不称“小弟”,而称“夫君”,足见事大。
“长姐所言极是。”蓟王亦心有戚戚。若非及时出手,必有一将折损。“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马亦有争胜之心。何况国之上将。
百官席列,动魄惊心。为全无双上将,胜负已无关要紧。众国老亦心存侥幸。主公解兵,正当适宜。迟恐不及。
“孟起一战扬名矣。”水镜先生赞叹。
“论马力,白龙略胜。”真二千石列,家马令苏双言道。
大厩令张和,亦言道:“马孟起,骑术更佳。”
“若无主公解兵,当如何?”陈琳传书求问东孝西直。
稍后传语:“折主公一臂也。”
“胜负如何?”陈琳追问。
东孝西直,相视一笑。无言以告。
人马突奔,酣畅淋漓。然地冻天寒,凝血成冰。若滞留场中,必染伤寒。四将依次退场。演武堂中,自有营士,助神驹小跑蓄力,慢慢降温。稍后热水梳洗,披毯保暖。再喂**料,足睡恢复马力。
稍后,赶去五重殿,拜见主公,呈还鞘剑。
蓟王勉励一番,携三后移驾回宫。百官同行。
待王旗降下,看客次第退场。便有场外好友,问及此战如何?忽觉词穷。不可复述也。众皆不胜唏嘘。
“张郃兵器稍弱。”车上,蓟王忽言道。陈到七星镰,乃神兵利器。张郃手中百炼凤羽,力有未逮。
“夫君既命将作寺,为许褚造长短二刀。陨铁尚余,何不为张郃、张辽等人,炼造神兵。”长姐言道。
“如长姐所言。”蓟王这便传命。国之上将,精益求精。倾尽所有,尽其所能。当无所不用其极。
奈何时间紧迫。此次演武,当无从使用。譬如矛盾之争。纵神兵利器,刃刃交击,亦有损伤。营中良匠,适时修补,日常养护,不可缺一。正如盔甲,亦需修补整齐。一张大战,除去考验排兵布阵,捉对厮杀。还需完备后勤。营士、兵卒各半,辅车相依,便是此因。
七战,张辽、华雄对许定,许褚。八战,庞硕、庞德对张郃、马超。赵云、陈到轮空。
1.283 一衣带水
赵云、陈到,二胜一平。张郃、马超,一胜一平。无处意外,皆为牙门将。
蓟王二桃三士,十取其八。何人落选,尚未可知。只因庞硕、庞德,许定、许褚,亦战平。演武决胜,演练机(关)兵(器)。不等决胜,诸多改进方案,便已呈送内阁。
北宫瑞麟阁。
演武器十五新模型,已摆上桌案。除去机构微调,最大变化,便在吊臂尾,悬挂破壁球处。将作寺在吊尾上方,另加愚公锤。如此,破壁球并非自由下落,而是被愚公锤砸下。与之相对。摆角增大,击发更远,力道更强。吊臂悬楼,亦另行加固。赤金清钢琉璃,可防弓弩毒气。
除此之外。如浑天灯楼、霹雳翻斗车,皆有相应改进。
蓟王看过,欣然点头。独具匠心,便当如此。
“南征身毒,当可一鸣惊人。”宋贵妃言道。
“上陵礼后,当遣楼船校尉运抵南州。”蓟王已有定计:“与干支海市,一并前往已程不国。以待天时。”
“闻已程不国主,身染沉疴,命不久矣。夫君遣海市此去,可谓尽得天机。”士贵妃笑道。
“已程不国中船只,多为扶南大舶。‘为船**丈,广裁六七尺,头尾似鱼’。何曾见过白波木兰,飞桨翀帆。”安贵妃柔然一笑,百媚横生。
时下造船术,大汉自当独步天下。万石楼船,水面坞堡。停靠港口,必起轰动。引岛国百姓,扶老携幼,一探究竟。此便是大汉一藩,国力明证。料想,只需略施小计,先释善意。再加通商互市,暴利所驱,已程不国主,必来者不拒。天朝来使,各方势力,如何能不争相结交。
先利后益。先通商互市,互呈国书。若能求得一优良港湾,辟为商港,则大事成矣。索无主之地,为通商便利。料想,已程不国主,当不会见疑。毕竟,蓟王为顿逊五国,开凿海渠之事,南州已尽知。既能为别国凿渠,如何不可为我国造港。一衣带水,岂能厚此薄彼。
作为与大汉世代通商,并时常朝贡的南州岛国。对天朝上邦的仰慕之心,可谓深入髓里。蓟王遣使互市,求之不得也。一言蔽之,人皆向好,民皆向善。普天之下,无可免俗。
“玄冬季月,天地隆烈”。河海冰封,千里白皑。饶是天寒地冻。蓟国东境,仍有金州港,通航四海。日前,蓟王遣使,快船南下。传命水衡都尉,护送干支海市,自顿逊五国,顺下已程不国。待阳春三月,雪化路开。蓟王当率幕府中垒,并牙门八将,及偏将军麴义所辖麴氏先登,并裨将军高顺所辖列城陷阵。南征身毒。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必一战而胜之。
料想,待班师凯旋。天下大势既定。三兴在即。是否天命所归,必有定论。
蓟国,朝野上下,有识之士,皆深信不疑。倒是蓟王,尚留一丝余地。刘备窃以为,时至今日,蓟国崛起,几无可逆。定鼎江山,再立神器。不过是水到渠成,锦上添花,而已。
“东境郡县,大建如何?”蓟王又问。
“一如先前。”士贵妃答曰。冬季施工,工匠早已纯熟。人手充足,物料齐备。月起十万楼台,绝非虚言。
“待班师归国,东境可期。”蓟王言道。
“夫君明见。”士贵妃柔声答曰。南征身毒,少则数月,多过数载。大小辽泽,地利当显。诸城港,亦当规模初具。那时,蓟国当有五百城港,二千万众。一国之力,三分天下得其二。传檄可定矣。
临近岁末,国事不绝。蓟王逐条朱批。再交少府,分发有司。不知不觉,天色渐晚。自鸣钟响前,蓟王这才停笔。先入无极殿用膳,再回合欢殿安寝。今夜乃由安贵妃,领安氏四妃,并冯、杜二美人侍寝。先前,为行避孕,日期多难统一。今蓟王容成术大成,收发随心。加之公孙王后避怀而孕,天意如此,实毋需太过苛求。且宫妃皆佩金环,适宜与否,只眼可辨。蓟王熟能生巧,稍加择选,当可避期。若临幸七妃,皆在孕期亦无妨。另有二女仙,可充万全之备。
话说,观天女仙,有苦自知。不能为夫君诞下麟儿,乃毕生所憾。无奈自幼耳濡目染,身兼仙门奇术。因而断绝生机。华国老言,世上无绝对,当有一线生机。谓“天道酬勤”,“日有所进”。终归“天无绝人之路”。
究其原因。蓟王已身正大道,应东王父神位。攻灭身毒佛国,全护诸夏仙门之心,天地可鉴。诸夏女仙恨不能粉身碎骨。纵肝脑涂地,无以为报也。羁绊之深,此生无解。
合欢殿前暖轩。函园贵妃希雷娅,领一什御姬,彻夜值守。
一壁之隔,大雪纷飞。
一岁之末,辞旧迎新。宫中枝灯高悬,彻夜长明。此番南下,不出意外。三百亚马逊,当伴驾随行。谨防春暖花开,“泡沫之梦”。万一,“阿弗洛狄忒之魇”,去而复返。夫君远征万里,当真鞭长莫及也。
“女主人?”星辰·阿斯翠娅,欲言又止。
“何事?”女王希雷娅,回眸笑问。
“不知身毒列国,可有我族人。”星辰·阿斯翠娅,心有所想。
“未可知也。”希雷娅轻声答曰。数百年东迁之路,披荆斩棘,血雨腥风。其中艰辛,唯亚马逊自知。话说,为何兴师动众,万里东迁,至今无有定论。族中传言,乃出战神的历练。狩猎女神的指引。如今再看。三柱新神,遍传西域。亚马逊一族,复兴在即。或许,正是神谕。
高等女祭司,大秦圣祭安娜塔西娅,曾私语相告。言,我族便是信使,譬如血牙之咒。为夫君所破,如同亲启神谕之信。知晓海西还有强国大秦。东西交构,和合共生。
希雷娅并三百亚马逊,皆深信不疑。至除血牙之咒。亚马逊便入乡随俗。称刘备,从主人,改尊夫君。譬如群狮之王。
“夫君言,海西另有西女国。必出我族无疑。”凤凰·阿莎娅言道。
“此番南下,或可一窥究竟。”漩涡·阿蕊娅亦心生向往。
“且听夫君之命。”女王言道。
“是。”众御姬,异口同声。无有异议。
1.284 舍近谋远
时下葱岭内外,有二女国。
葱岭以西,为西女国。葱岭以东,为东女国。东女国便是西王母国。至于西女国,则在拂菻国西南海岛。拂菻国,便是稍后东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
亦称大秦或海西国。
据市舶寺上呈,海商所献海图所知。西女国所在拂菻国西南海岛,便是爱琴海中希俄斯岛(x?o?)。为何东西方史料,关于亚马逊的传说,屡见不鲜,然却皆扑朔迷离,难以捉摸,无有定论。只因时代久远,缺少亚马逊存在的确凿遗迹。究其原因,除去世代相传的古老习俗,艰难的迁徙之旅。其柴薪而焚,扬灰于野的葬制,亦是主因。
甚至无需棺椁。一艘独木舟,亦或是一辆大篷车,堆满薪柴,陈列生前所用,或族人悼念之物,举火焚尽。葬于旷野。尸骨无存,遗物皆无,何来遗迹。
就蓟王所知。自一支亚马逊,决定东迁始。亚马逊族,便已分裂。辗转占据希俄斯岛的西女国,便是留守亚马逊一族。与东迁亚马逊,演化出狮群部落。仍恪守上古遗风:国中皆女人,略无男子,多诸珍宝货(**胶),附拂菻国,拂菻王岁遣丈夫相配,其俗产男皆不养。
西女国之所以能够与东罗马帝国,长期共存。其附属关系、血脉纽带等,皆是主因。生下男孩,皆送回拂菻国。待长大,又如何会残害母族。正如东胡各部,怒杀父兄,却不害母亲。上古习俗,多有共通之处。
不难推测。必是经历灭族之灾,不得已才迁徙躲避。一支不愿远离故土,一支却不惜远涉万里辟祸。于是在亚速海岸,亚马逊一族,最终分裂。
一支南下,入爱琴海。一支东迁,终抵大汉。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东迁亚马逊,在最大程度,保留自身文明的基础上,亦做相应改变。群狮之牙,既是诅咒,又是新生。诞生了类狮群关系的新文明。并在蓟王的建议下,创立三柱神,信仰体系。尤其在遥远的绿洲,信众如云。信奉三柱神的公社,如雨后春笋,于都护百城,纷纷建立。甚至误打误撞,阻止了佛教的传播。并反向输出。西域五十五国,原本已深受佛教熏染的国度,转而信奉三柱神的民众,日益增多。
究其原因,时下大汉,才是文明的高地。不仅输出大宗商品,亦输出领先时代千年的文化,乃至文明。
西域号称绿洲熔炉。
东西交汇之地,正日新月异。
一夜值守,女战士仍神采奕奕。天光微亮,待云霞卫,前来换岗。希雷娅女王遂携众御姬,入合欢殿,卸甲收兵,襌衣蔽体,入池伴浴。
右御卫长参狼羌梁姿,左御卫长白马羌白微。各领一伍七尺云霞卫,披坚执锐,列队暖轩。梁姿、白微,今为常宁美人。虽未得幸,当不远矣。
恭送函园贵妃,协众入宫。常宁二美人,眸中歆羡横生。
“闻夫君南征身毒,函园美人伴驾随行。”梁姿轻声言道:“云霞二卫,又当如何。”虽未有男女之欢。然既受封美人,自当改口尊夫。
“尚未可知也。”白微亦忐忑不安。
“王宫岂无人守卫。”梁姿眸中一黯:“料想,留守又是我等。”
“既封美人,夫君岂无宠。”白微言道。
“夫君立江表十港,并南海荒洲。皆为分封诸子。三百函园姬,皆有子嗣。若再幸我等,千里封国,亦不足分。待并身毒列国,当幸之。”梁姿所言,亦是王太后所想。
四下无人,白微遂私语相告:“宫中传闻,海西有女国,生子皆从母姓。与函园姬,乃出同种。夫君南下,若兼并之,又当如何?”
“竟有此事。”梁姿亦是一惊。
“云霞不弱函园,夫君何必舍近求远?”白微出口成章:“‘舍近谋远;劳而无功;舍远谋近;逸而有终’。”
“夫君天生,心中所虑,岂是你我能知。”梁姿一时感怀。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天光大亮。宫门开启。
蓟王洗漱一新,神清气爽。梁姿、白薇,异口同声:“拜见夫君。”
“美人免礼。”蓟王如沐春风。如前所言,蓟宫仪尚简。见礼时,唯尊者出声,从众行礼即可。
“传侍医入内。”蓟王口出王命。
“喏。”二人这便命云霞卫,放女御医入内。轩下,女御医已恭候多时。
恭送夫君步入天梯,顺下无极殿用餐。还需等昨夜侍寝七妃,并清晨伴浴函园姬,齐出寝宫。梁姿、白薇,才算恪尽职守。
稍后。自有安长御领宫婢,清扫寝宫,更换被褥,添蜡增香,查漏补缺,不一而足。
尤其七重华盖,鸳鸯榻中寝具。需一日一换。断不可重复。卧榻之侧,生人勿近。一切陈设用度,皆需经安长御之手。
循例,函园姬守夜,云霞卫守昼。风雨无阻,按时交接。
演武决胜,日渐白热。
昨日赵云与马超,巅峰一战。街头巷尾,尚未消散。
七战,张辽、华雄对许定,许褚。已如期而至。
昨日之战,总有人窃问。三百合后,谁人当胜。便是馆中说书人,亦含笑无言。陈琳孜孜不倦。求问许子远。许子远笑答:岂不闻新生之犊(注1)乎?
陈琳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言归正传。
餐毕,蓟王携三后车驾出宫。奔赴楼桑演武场。携百官观看演武决胜。
张辽、华雄,败于赵云、陈到。许定,许褚,与庞硕、庞德,战平。此消彼长,论演武新器。张辽、华雄一无所有。稍处下风。庞硕、庞德,坐拥十五大杀器。稍占上风。
且只有一器,如何送人?
首器免费,双方皆得其一。次器一亿,当不缺席。三器十亿,勉强可为。四器百亿,力不能及。
万众期待,击金鸣锣。
十一至十五,演武器旗,次第升起。
中书仆射荀采,高声唱报,亦如先前。
话音未落。上下暖阁,便有人出声相合。
“愿为张辽、华雄,得演武器十一、十五!”
“愿为庞硕、庞德,得演武器十一、十四!”
1.285 与史同行
时下语境,与后世不同。或为省篇幅,或是汉风尚简。时人落笔,惜墨如金。常分一词,只取一字。
如,南州高士徐稺,屡辟不就。传语郭林宗:“大树将‘颠’,非一绳所‘维’,何为‘栖’‘栖’不遑宁处?”
颠覆、维系、栖息,皆取前字成文。
又如:“绍遣大将颜良,攻东郡太守刘延於白马,曹公使张辽及羽为先锋击之。羽望见良麾盖,策马‘刺’良於万众之中,斩其首还,绍诸将莫能当者,遂解白马围。”
“刺”,乃“杀”之意。后世总有人,一知半解,以讹传讹。言,既刺颜良于万军之中,必是矛槊等尖锐兵器。故有谬论,关羽绝非用刀。
即便对汉时语境,一无所知。再看后句:“斩其首还”。且问,莫非一矛刺死后,再捉刀下马,砍下首级不成?
万众之中,何其儿戏。
“策马刺(杀)良於万众之中,斩其首还”。乃是一笔带过:人马交错,一刀斩首。画面感十足。
窥一斑而知全豹。
寻一个与历史同进退,自带时间轴的说书人,何其珍贵。知微见著。切莫以后世习惯,去反推前人。
形具方能神生,绝非说说而已。
言归正传。
为张辽、华雄,得演武器十一、十五,亦是乌莲、白卓二贵妃。
为庞硕、庞德,得演武器十一、十四,必是钟存慧贵妃。
霹雳飞斗专克雷霆破壁。有十五,必选十一。庞硕、庞德本就有十五,故慧贵妃,为其贩得浑天火鸦灯。无有霹雳子母雷,无从浇灭火鸦天降。
“庞硕、庞德,兵器势胜(占优)。然若斗将,庞硕绝非张辽、华雄之敌。此战,胜负几何?”国老席列,慈明无双先言。
“兵法云:‘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顺势)。’”水镜先生答曰:“此战胜负,便在‘择人’、‘任势’也。”
“哦?”略作思量,慈明无双,便已领悟:“斗将择人,(兵)器发(射)任势。”
“然也。”水镜先生抚掌而笑。同为国之宿老。智机无差矣。
二军对阵,闲话休提。
三通鼓起,齐发兵器。
雷霆呼啸,一发破壁。双方云梯舫车,不分先后,被半途击毁。如此,唯剩斗舰,可搭桥过河。
左右边渠,斗舰迎头互抵。双方精锐尽出,刀盾并举。短兵相接,捉对厮杀。兵卒缠斗落水,寸步不让。
“小心!”渠边看台,一众看客皆揪着心。
嘭!
不分敌我。悉轰落水。乃张辽、华雄,一发破壁。
“咦?”却不见庞硕、庞德,将另侧斗舰击毁。破壁球高悬吊臂,迟迟不见落下。
更有甚者。另侧斗舰,张辽、华雄,麾下人马,已占上风。砍瓜切菜,将敌兵悉数剁翻落水。二斗舰,二路兵分。前舰顺下边渠,后舰转入中渠。
此时,破壁球才姗姗来迟。将边渠斗舰击毁。
不及三发,女仙已飞降吊臂。
悬楼内工师,忙弃战机。操控吊臂,左右平移。欲将女仙甩落。奈何飞仙索,钢丝坚韧。女仙如风摆荡,掷丸入室。浓烟呛目,工师自出。再无杀气。
见独剩一座舟桥,横跨中渠。
看台观众,方品出滋味。
“果然‘任势’、‘择人’。”华国老慨叹。
只余一桥飞架。如何四将相争。不出意外,必是庞德战张辽。
此举,正是择人斗将。
“何人能胜?”长姐笑问。
“未可知也。”蓟王答曰。
“且看浑天火鸦灯!”忽听看台惊呼。
百官顺目下观。但见斗大天灯,如火鸦逆升,直扑敌阵。
便在此时,忽见列车舒展。居中包藏机关弩车,斜刺里杀到。弓弦响处,刺网喷天。群鸦火灯,未过中渠。便被罩去大半。机簧急响,当空收网。千丝万缕,不堪重负,接连崩断。失去牵扯,群鸦灯再无大用。
果然一物降一物。
机关弩车,貌似鸡肋。然若活用,必有奇效。
此便是所谓“器发任势”。
为求一胜,庞氏兄弟,可谓煞费苦心。谓“兵不厌诈”。又说“兵者诡道”。扬长避短,因势利导,方是胜战之道。
庞氏兄弟,无可指摘。
待双方兵卒、兵器,连战连损。战局趋于明朗。亦是斗将决胜。
似心有灵犀。庞德、张辽,打马出阵。对面中渠。
二将所乘千里驹,正是榆雁、惊帆。
“陇右庞德。”
“雁门张辽。”
看台人声鼎沸,众说纷纭。
百官席列,亦无有定论。
可想而知,陈琳心痒难耐。不得已、唯有故技重施,传书东孝西直。之所以急于求成。只因,明日朝闻,今夜刊印。需乘车驾回程,提前打好腹稿。演武战报,不似锦绣文章,一气呵成。需晓胜负,方能撰写详情。此便是纪实。亦或是记录。
东孝西直,乃出门下。与陈琳上官下属。平时多有交集。求之不难。不然,唯舍近求问许子远。
少顷,东孝西直,传语入耳:尺寸之间。
言下之意,二人武力接近。胜负毫厘之间。
“的卢稍逊白龙,惊帆又次之。”真二千石列,家马令苏双言道:“若论马力,庞德居上。”
大厩令张和,亦言道:“庞令明与张文远,皆是上将之才。”
话说。
张辽,年少坎坷,中年成名。白狼山之战,率先锋大破乌桓,阵斩单于蹋顿。后进军江淮,坐镇合肥。率八百壮士,破东吴十万大军。直冲大旗,险活捉孙权。令敌军披靡溃败,闻风丧胆。经此一役,张辽“威震江东”。
“张辽止啼”遂成为典故,千古流传。
庞德,辗转各地,少不得志。后与“威震华夏”关云长交战,箭中关羽前额。常乘白马,谓之“白马将军”,颇惮之。汉水暴溢,平地水数丈,七军皆没。力战被俘,立而不跪。陨身徇节,蹈难成名。
蓟王将跃马檀溪。救己一命之的卢神驹,赐予庞德。应白马将军之名,亦为再遇大水,救其一命也。
此亦是与史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