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一夜动乱
是夜。
孟津下游,富平津。
史上,晋泰始中。杜畿孙杜预,以孟津渡险,有覆没之患,建河(舟)桥于富平津。既此。《魏书·孝庄纪》:永安三年(530年)十二月,“尒朱兆、尒朱度律自富平津上,率骑涉渡,以袭京城”。
“自富平津上”,“率骑涉渡”。单此句,便可知,此处乃大片滩涂地。必为河水蜿蜒迂回处。因水流平缓,泥沙积沉,淤塞河湾。故杜预:“‘造舟为梁’,则河桥之谓也。”
换言之,时下大舡极易搁浅,断难靠岸。唯革船、赤马等轻舟,往来渡河。
此却难不倒盖海舰队。
曹孟德,遣先锋快船,抢占津渡,俘虏吏民,谨防走漏风声。而后大小船只,自中心水道,次第排列。翻转船翼,连成舟桥。人马鱼贯登岸。
洛阳兵乱,自顾不暇。此处些许兵丁,不足为患。
人衔枚,马裹蹄。直奔北邙阪。
与此同时,洛阳南郭罼圭苑,万岁坞中鱼梁台。
“某乃车骑将军吕布。挡我者死!”
赶在北军兵乱前,吕布领麾下亲卫,杀奔出城。赶来与王允相见。
“奉先至矣。”王允大喜。
待万岁坞门开启,吕布命从骑先入。弓开满月,箭似流星。追兵纷纷惨叫坠马。凡有举火,必一箭穿喉。乱军人人自危,不敢上前。
箭囊射空,吕布从容拨马,奔冲入坞。
壁上守军,士气大振。齐呼:将军威武。
吕布面露得色,纵马登台。
“太师。”
“城中情势如何?”
“张绣叔侄,先发制人。俘获周慎,重掌五校。正数路兵分,攻打南北二宫,并洛阳城门。”吕布答曰。
“家小何在?”王允忙问。
“已托付越骑司马何遂。”吕布言道:“越骑校尉乃大长秋曹节胞弟。自兄长亡故,便迁入函园栖身。本与布旧识,先前转赠琼台里左中郎将府时,曹冲曾私语,若城中有变,越骑司马何遂,可助脱身。”
“原来如此。”王允这便了然。曹节虽死,然积势尚未尽散。曹冲必有继承。吕布家小抱拳,自后顾无忧。
“敢问太师,当如何行事。”吕布求问。
“园中虽有五千铁骑,然老夫投鼠忌器,不敢妄动。”王允先道隐忧。
“太师毋忧。”吕布傲然一笑:“乱世之中,强者为尊。秦胡骑虽出西凉,然各为其主。甘为(吕)布所驱。”
“日此甚好。”王允大喜:“陛下年幼,恐为张济叔侄所胁。你我宜当速速入宫,伴君身侧。”
“喏。”吕布言听计从。
“园中太学诸生,又当如何。”不其侯伏完忙问。
“无妨。”王允言道:“西凉乱军,欲杀老夫一人。太学诸生,必不会为难。”
“喏。”伏完不疑有他。
吕布遂去整军。王允、伏完等人,各自上车。待吕布列队齐整,遂顺下鱼梁,赶去会合。
“速开坞门。”有身后五千铁骑跟随,吕布足可纵横天下。
门闸升起。吕布一马当先。
五千铁骑,蜂拥而出。
“不杀凉州人!”话将出口,寒光一闪。
龙驹似火,呼啸而过。不等断首落地,五千铁骑,直冲敌阵。一切皆不出吕布所料。两军阵前,刀枪无眼。各为其主,生死无怨。
上林乱军不敢争锋。让开道路,放其离去。
待见公卿车驾,裹挟其中,这才咬牙追击。吕布领铁骑,横冲直撞。阵中流星锤呼啸,沿途拒马鹿角,四分五裂。遇障路刀车,则引军绕行。洛阳二十四街,,十二城门。闾里绵延,纵横街巷。急切间,如何能堵尽。
渡洛水,绕行东郭,直抵耗门外。吕布勒马喝问。
“赵校尉何在!”
墙后,便是三公府。正对南宫东南角。换言之,南宫苍龙门,并耗门之间,即三公府所在。
“赵延在此!”城门校尉赵延,绕行城墙,奔冲而至。自兵围万岁坞,赵延已闻讯登城。自谯楼之上,遥见一道火龙,奔冲出坞。左冲右突,渡洛水后,又转向东。心知必为入城,这便急忙赶来相见。
后军调转马头,列阵御敌。墙上乱箭如雨。追兵不敢入一箭地之内。
赵延乃赵忠胞弟。与前西园八校,今函园八校之助军左校赵融,乃从兄弟。与蓟王交厚。且兄长赵忠,宦海沉浮,老而弥坚。今随甘夫人远遁蓟国,侍奉麟子阿斗身侧。更加天子门户,兹事体大,不宜妄动。故于公于私,城门校尉赵延,无可指摘,自当稳居其位。
“我乃车骑将军吕布,护送太史入宫伴驾。校尉速开城门。”
“喏!”赵延果有担当。门候不敢忤逆,呵令门卒,夜开城门。
“多谢!”吕布引兵入城,直奔南宫苍龙门。
此时,五校已冲入北宫,正顺下南宫。无需破门而入。只需经二宫间覆道,便可兵谏南宫。
“报——”北宫朱雀阙前覆道入口,便有斥候飞马来报:“吕车骑领五千铁骑,已入耗门。”
“不好。”见事不可为,张济急中生智:“速据守北宫,万勿有失。”
“喏!”张绣引军回援。北宫本就为张济戍守。且南北二宫,皆墙高城厚,互不相干。张济欲以北宫内一干人等为质,先固守自保。再见机行事。
西郭大将军府,霞楼。
“报!”亦有斥候来报:“郭汜、樊稠二校尉,未能招降秦胡铁骑。被吕布破围而出。”
“吕布今何在。”董重忙问。
“已入耗门。”
“嘶——”董重两眼一黑,险些倒地。
“大将军!”麾下一干人等,顿时乱作一团。
“勿慌。”董重撑住不倒:“城中还有卫将军兵马,足可一战。”
“吕布虓虎也。卫将军恐难与敌。”有人心忧。
“卫将军麾下,五官中郎将张绣,亦有万夫之勇。”有人解愁。
“敢问大将军,为今之计,该当如何。”有人六神无主。
眼看大势已去,董重突生歹意:“攻上鱼梁台,拿下王允一家老小。”
“大将军妙计!”有人不忘谄媚。
1.3 乱世枭雄
稍后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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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济等人,慌不择路,退入北宫。
南宫羽林卫,正与虎贲郎,同室操戈。
时光禄勋下设七署。其中羽林中郎将所属“羽林郎”,计百二十八人,为天子宿卫侍从;另有羽林左、右监所属羽林左骑八百、羽林右骑九百,任宿卫侍从,并“出充车骑”。
“虎贲中郎将,主虎贲(武骑)千五百人,(虎贲)郎多至千人。”
羽林、虎贲,半斤八两。
羽林中郎将李傕,骤然发难。领麾下心腹羽林郎,奇袭玉堂殿。不料虎贲中郎将王越,应对得当。麾下虎贲郎,身手了得。将李傕所携羽林郎,拦在阶下。
二将各自传命。左右羽林骑,并虎贲武骑,各自驰援。迎头相撞,杀成一团。
此时,是非难断。唯信袍泽,砍杀对面。
城内城外,杀成一团。
不觉已,天光微亮。
洛阳内外,遍地伏尸,血流成河。
北宫朱雀阙前,张济进退无据,心急如焚。吕布、王允,已入南宫玉堂殿伴驾。城外上林军,亦攻上鱼梁台,拿下王允一门老小。
然董侯得安,万事休矣。
便在此时,忽有一宫装妇人,赶来相见。
正是神出鬼没“史夫人”。
“夫人何来。”张济不知皮囊之下,究竟何人。
“今已稳操胜券,将军何故无为。”史夫人笑问。
“何来胜券。”张济不解。
“吕布王允,领兵入宫,护驾董侯,清剿残敌,正难自顾。城门校尉赵延,些许门卒,守如何能当将军,背后一击。”史夫人言道:“只需杀散门卒,火烧十二城门,大事成矣。”
“放上林军入城。”张济心领神会。
“二路兵分,南北夹攻。五千秦胡,见大势已去,必军心不稳。那时,再行招降。吕布众虓勇,亦必败无疑。”史夫人言之凿凿。
张济焉能不信:“便依夫人所言!”
洛阳,北邙阪。
一夜行军,曹操引军至此。
“明公且看!”夏侯惇遥指天际。
果见烟柱冲天,笼罩浓烟。
正是洛阳北门。
“莫非王允已死。”曹操一时惊疑不定:“可有细作来报。”
“并无。”夏侯渊答曰。
王允生死未卜。曹操所藏荀彧锦囊,不知可否观瞻。
夏侯惇知曹操所虑,遂进言道:“兵法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而制胜者,谓之神’。主簿纵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洛阳时局,亦不可尽知也。”
曹操这便醒悟:“元让所言极是。”
再无迟疑。取囊中妙计一观。
“嘶——”饶是乱世枭雄(注1)曹孟德,亦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闭目稳住心神。曹操一声令下:“传令,速绕行西郭,窃据上林苑。”
“喏!”夏侯兄弟,奉命而动。
旋门关大营,中军大帐。
“报——”斥候快马来报:“洛阳兵乱,城门火起。”
“胜负如何。”袁绍忙问。
“未可知也。”
“蓟王又如何。”袁术又问。
“函园,山门紧闭,兵马未动。”斥候答曰。
二袁四目相对,皆心有戚戚。
“玄德,真乃人臣也。”袁绍慨叹。
1.4 各怀鬼胎
难得小小年纪,董侯竟能窥破天机。
许便是所谓“旁观者清”。
事实上,无论董重还是张济。皆各有图谋。
依董重之意,杀王允、诛吕布,既为除董侯左右双臂,清君侧亦为胁之以威。而后独掌大权,“奉天子以令不臣”。事后蓟王怪罪,弃张济等凉州武臣,亦不足为惜。
而就张济而言,事成之后,杀董重亦是必然。甘冒夷三族之风险,提头造反,岂能只为他人做嫁衣。待王允、吕布并董重,悉数伏诛。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为防蓟王传檄天下,扶立史侯重登大位,大赦天下,而后“挟天子以令诸侯”。
反观关东群雄。袁绍、曹操、乃至孙坚,亦各有所图,并不相同。
一言蔽之,各怀鬼胎。
或又有人问,终归一人之下,总有掣肘,何不自立山头。
史上袁术,便是例证。更何况,时下蓟王大汉一藩,统御百万大军。攻无道而伐不义,福莫大焉。
需时刻铭记。大汉家、国、天下,三级封建体制:天下最大,而后为国,其次为家。与之对应,皇权、王权、侯权。
蓟王威震天下,总王权之极。亦不免,三权居中,屈居次席。
时至今日。普天之下,能制衡蓟王者,唯汉家天子。故无论何人,皆不敢不奉天子。此便是所谓大义。失去天子蒙荫,皇权遮蔽。暴露于王权之下。即刻大祸临头,生死不过旦夕。
此亦可唤做礼法,或称道义。
《汉纪·高祖纪一》:“夫立典有五志焉:一曰达道义,二曰彰法式,三曰通古今,四曰著功勋,五曰表贤能。”
五志立典(著书立传),道义为先。
后世如何,暂且不论。此便是时下,最大的操守,亦是最大的规矩。无可幸免。
又有天生不凡,知前后五百年者,不服:某可例外乎?
且先看王莽。而后扪心自问:某比(王)莽何如?
双传奇难度下。不先入乡随俗,洞悉天机,因势利导,循序渐进。上来便强点科技树,逆天而行,活不过三集。论《明主的养成》前,先学《穿越众自我修养手册》并《异世求生指南》(注1)。
知微见著。
蓟王假陪葬王陵,除占地之危。足见一斑。诸如《二十等爵》、《圩田制》、《寄舱劵》、《寄田券》……笔笔皆有所出,刨根皆有来由。
看似“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蓟王皆是在前人种种举措之上,再行革新。实则不然。
如此,继往开来,传承有序。又有何人见疑?
言归正传。
城门校尉赵延,严防死守。不料张济背后一击。门卒非死即伤,门候非逃既降,十二城门先后陷落,被付之一炬。
张济“病急乱投医”。以为史夫人授意,乃为放上林军入城相助。看似亦如此。实则,乃是向关东群雄,通风报信。
合肥侯并史侯,暗中结盟,早有默契。欲平分天下。
郭汜、樊稠,领八千上林军,蜂拥入城。与张济北军五校,合兵一处。
“如何?”二人异口同声。
“王允、吕布,固守南宫,急切间,断难攻下。”张济先答。
“陛下何在?”郭汜又问。
“陛下亦在宫中。”张济又答。
“大将军有令,只清君侧。”郭汜亦杀红眼:“若王允、吕布,胁迫天子,如之奈何。”
张济却不说破:“先破南宫,再言其他。”
“也好。”眼看天光大亮,郭汜这便言道:“你我各攻一门,(玉堂)殿前合兵。”
“好。”
城西上林苑。
趁郭汜、樊稠倾巢而出,苑中大营空虚之际。曹操引军奇袭,兵不血刃,占据此地。而后内松外紧。逼问通传号令,又命斥候更换营中衣甲,往来游弋,警备周遭。
“报。”不等清点完辎重粮草,便有斥候来报:“洛阳四门火起,上林军已入城中。”
“二宫如何。”曹操遂问。
“北宫今为张济所据,正于李傕等人,攻打南宫。”
“南宫尚余多少守军。”曹操又问。
“许有数千之众。”斥候答曰:“城中细作言,先前羽林并虎贲,亦起冲突。皆有死伤。”
“必是羽林中郎将,李傕兵乱。”曹操言道:“内外夹攻,南宫恐难保全。”
“明公当速决。”夏侯渊劝道。
“妙才莫急。”曹操笑道:“主簿早有妙计。只需依计行事,此行必不会空手而还。”
“喏。”
见夏侯渊来看,夏侯惇又进言道:“城门大火,烟柱冲霄,百里可见。料想此时,袁绍已破旋门关。轻车半日可达。若被其争先……”
“元让多虑也。”曹操笑道:“袁绍乃我好友。其人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实不足为惧。”
夏侯渊疑道:“既‘见利忘命’,今洛阳内乱,四门大开,正是取利之机也。明公,因何无惧?”
“小利忘命,大事惜身。”曹操笑道:“今为关东盟主,兹事体大,岂不惜身。”
“原来如此。”二人拜服。
言及此处,曹操又叹道:“袁绍出身名门。关东豪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及天下。乃据土人雄(注2)也。”
言罢,忽听二崤城,号角雄浑。
曹操眼中,精光一闪:“又不出主簿所料也。”
旌旗蔽日,山门大开。
军门都尉华雄,领王骑五百为先锋。
稍后八校各领精锐,鱼贯下山。入城驰援。
沿途乱军,不敢与敌。望风逃窜。
华雄一马当先,攻入万岁坞。先救王允家小,命人护送上山。又拨马入城,解南宫之危。
便在此时,猛虎孙坚,领麾下千骑,亦由东向西,奔冲入城。
张济等人,眼看败局已定。
不料前方将士高呼:“宫门已破!”
“妙极!”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张济一声令下:“诛王吕、清君侧!”
“诛王吕、清君侧!”
五校并上林军,蜂拥入宫。
“不杀西凉人!”羽林中郎将李傕,亦奋起反击。
1.5 奉身以死
稍后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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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西凉兵马,蜂拥而入。
守备玉堂之秦胡兵,心中惊疑,可想而知。
“不杀西凉人!”李傕趁机脱困。
后退无路,唯有向死而生。洛阳九五雄城。南北长而东西短。若等天光大亮,无处遁形。函园雄兵并关东联军,东西夹攻。败局定矣。
张济、李傕、樊稠、杨定,西凉四将,命悬一线。心中急迫,皆化成一腔杀气。势如疯虎,冲杀在前。
麾下西凉兵,亦激血勇。浑身浴血,攻势如潮。
王允、吕布伴驾左右,未曾轻动。玉堂宫门先破,秦胡兵并西林众,水泄不通。各据殿前石阶,寸步不让。刀枪并举,血肉迸溅。
金戈四起,惨叫不断。
殿中胆小如黄门,早已心惊胆战。董侯亦面无血色。
“陛下,陛下!”便在此时,忽听殿前叫喊。
董侯似曾耳闻,却又不知究竟何人。
“且看何人叫嚣。”王允徐徐睁眼。
“喏。”殿中虎贲,奉命而出。
须臾回报:“禀陛下,乃长信少府,殿前求见。”
“莫非是舅父。”董侯一喜:“速入殿相见。”
“喏。”
“臣,王斌,叩见陛下。”果是王斌。王斌乃王美人兄长。论亲疏,董侯自当新任。
“少府,所为何来?”毕竟为人主,不可徇私。
“禀陛下,臣此来,乃为救社稷,存国祚。”王斌答曰。
“当何所为?”董侯忙问。
“请陛下移驾云台。”王斌答曰。
“不可。”不其侯伏完,急忙劝谏:“陛下万金之躯,不可轻动。若为流失所害,追悔莫及。”
董侯略作思量,又问道:“云台之上,有何玄机。”
王斌答曰:“云台暗藏密道,可通城外。”
“竟有此事!”董侯喜出望外。
王允又问:“宫闱隐秘,少府何以知之。”
王斌如实作答:“先前,大将军何进,攻打二宫,火烧云台。时二宫太皇,便经由此密道脱逃。”
“原来如此。”董侯心中一暖:“莫非,少府亦是奉命而来。”
“正是。”王斌答曰:“惊闻洛阳生变,西凉将起兵乱。太皇先请蓟王太后相救,又六百里告知臣云台密道。”
王允亦释然。必是窦太皇窥破天机,故设此谋。
“事不宜迟。”王斌言道:“请陛下速往云台。”
“太师以为如何?”董侯不敢自断。
“请陛下决断,臣等自当奉命。”王允言道。
‘如此,且移驾云台。’董侯当机立断。
“喏。”群臣奉命。
如前所说。云台距玉堂,相隔不远。虎贲中郎将王越,领殿中虎贲护送天子并王允等人。吕布统领秦胡兵,抵挡西凉乱军。
“有劳将军。”被王越负在身后,董侯仍失礼节。
“臣,不敢。”吕布甘之如饴。
虎步龙行,昂然出殿:“吕布在此,挡我者死!”
闻此豪言,一时军心大震。
吕布舞动方天戟,所向披靡,好似杀神。阶下张济等人,咬牙不退。
眼看不敌,张济一声怒喝:“吾侄何在!”
“张绣在此。”射虎箭后发先至,破空来袭。
吕布挥戟拨去。
刃矢相击,火星乍起。
“咦?”劲道之大,吕布亦不禁称奇。
只见乱军之中一小将,弓开满月,又射一箭。
二人相距不远,射程更短。射虎箭,入石三分。非铁脊弓不可击发。
1.6 不二之选
猛虎已至,群狼不远。
果然鹬蚌相争,得利渔翁。又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洛阳内乱,八关不稳。终被关东所乘。云台上下,双方各自收兵。隔空对峙,不再接战。
张济、李傕等人,面如死灰,战意灰飞。
便在此时,又有飞骑,惊慌来报:“军门都尉华雄,领五百王骑入宫。”
蓟王来矣!
万事休矣——
遥见焰角王旗,孙坚遂止步于宫门。
万五函园卫,兵分数路入城。一路驱散游骑,张榜安民。机关兵车列队,拼组楯墙障壁,将二十四街,各处路口,悉数封堵。尤其三千板楯神兵,由前西园上军别部司马,今函园助军右校尉赵瑾统帅。横断街心,板楯与“玄龟甲车”机关(螳螂)臂勾连,可谓铜墙铁壁。
散兵游勇,无处遁形。浑身挂满金银珠玉,不义之财,弃刃投降。
蓟国机关之利,何必多言。尤其洛阳内外,大路通天,一马平川。
孙坚所部,自有上军校尉冯芳,前去接济。华雄直入宫门,勒马云台。
环视台上台下,刀枪并举,兵卒密集。
华雄朗声言道:“都尉华雄,奉命解兵。”
“解兵!”王骑齐呼。
西凉乱军,顾左右而起骚动。
蓟王虎威。无敢忤逆。
见事不可为,张济一声长叹:“我等遵命!”
言罢,弃兵跪地。
西凉兵,弃甲丢盔,跪倒一片。
吕布亦命麾下弃刀,赶来与华雄相见:“王上今在何处?”
“我主仍在国中。”华雄反问:“陛下何在。”
吕布并未说破:“陛下已登云台。”
“烦请车骑,登台护驾。”华雄代行王事。
“也好。”吕布不疑有他。
“各部归营,听候发落。”华雄又道。
“喏。”张济等人,稍稍心安。
洛阳二宫周遭,被函园八校,围成水泄不通。后路断绝,插翅难逃。唯北军大营可供驻扎。上林军遂一并前往。
稍后自有黄门宫人,打扫战场,搬运尸骸。话说,自先帝崩后,洛阳屡经兵变,二宫血流不断。黄门见多不怪。
王允、吕布心牵董侯。见大局已定,遂亲下密道,赶往马市胡姬酒肆,与董侯相见。后经覆道,入辅汉大将军府,权且栖身。
孙坚引军入西园,谨防西凉兵变。
待袁绍引大军,驻扎东郭粟市。
战场角逐,遂成政治博弈。
此亦是时局之必然。无论战争,亦或和谈,皆是攫取利益,不二之选。古往今来,莫不如是。无可幸免。
粟市,袁绍大营,中军大帐。
“叔侄相争,蓟王何以裹挟其中。”袁绍惊疑不定。先前还言之凿凿,蓟王恪守臣节,疏不间亲,卑不谋尊,必不会出兵。言犹在耳,函园八校,已截断洛阳二十四街,将南北二宫圈入其中。
“闻乃出蓟王太后之命。”袁遗答曰。
“原来如此。”袁绍叹道:“事已至此,该当如何。”
“即来则安。”袁术答曰:“我等亦是奉命出兵。便是蓟王,亦需以礼相待。”言下之意,关东联军乃奉寿春之命,讨伐不臣。叔侄之争,蓟王亲疏有别,自当慎重。
“尚有五万郡兵,上洛途中。粟市粮草足否?”袁绍又问。
袁术笑答:“粟市积粮无数,足可支取。”
“六百里上疏陛下(合肥侯)。告知详情。”袁绍言道。
“喏。”
与此同时,北军大营,一片唉声叹气。
大帐之中。张济、李傕、樊稠、杨定,西凉四将,枯坐无言。
小将张绣,起身问道:“敢问叔父,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张济动了动嘴角,沉声言道:“蓟王自有决断,我等又能如何。”
“坐以待毙,非(大)丈夫所为。”声出帐外。
掀帘入内,正是史侯当面。
张济等人,急忙起身相迎:“拜见王上。”
“诸将免礼。”史侯笑容不减,自居大位。
张济疑道:“王上何以,轻身至此。”
史侯答非所问:“营门大开,无人戍守。便是三岁孩童,亦通行无阻。何况朕乎。”言下之意,士气低落,全无皆备。若此时被人所乘,帐中将校,俱死矣。
张济面露愧色。急令张绣出帐,整备营事。
史侯言道:“不瞒诸位,朕与叔父,早有盟约。待洛阳事罢,共分天下。或据大河,或分长江。先前,朕命卫将军火烧城门,便为明示关东联军。”
“原来如此。”张济忙问:“如此说来,猛虎孙坚,并非强敌,反是盟友。”
“然也。”史侯叹道:“可惜蓟王终归是蓟王。”此言半真半假。叔侄暗中结盟是真,然毕竟密谋,合肥侯是否明示关东群雄,尚未可知。
张济此时,已无从分辨:“蓟王义胆忠肝,大汉一藩。传檄天下,无敢忤逆。”
史侯轻轻颔首:“若能速战速决,逼二弟禅位,归国就藩。料想,蓟王亦无有此举。”言语间,略带责备。一夜攻伐,不分胜负。待天光大亮,为时已晚。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张济抱拳问道:“敢问王上,如何补全?”
“袁绍乃经旋门入关。八关余七,尚有守军八万余。”史侯问道:“尤其京东三关都尉,诸位可有往来。”
“我等皆有来往。”张济答曰。
“关东,联军十万,更加西凉兵乱。恐延祸上身,三关都尉,必寝食难安。宜当收归己用,为朕助力。”史侯言道。
张济亦醒悟:“喏。”
“营中兵甲几何?”史侯又问。
“不足三千。”张济又答。
“三千足矣。”史侯言道:“编为奇兵,以备后效。”
“喏”张济无有不应。
上林苑,大营。
曹操闻讯出帐,见来者正是主簿荀彧,不由大喜。
迎入大帐,秘问详情:“主簿何以料定,蓟王行事乎?”
荀彧答曰:“卑下,非料蓟王,乃料时局也。”
“西凉兵乱无果,今四方兵马齐聚,洛阳时局,又当如何。”曹操求问。
“敢问明公,陛下今何在?”荀彧不答反问。
“闻已遣出宫外。”曹操答曰。
荀彧一声长叹:“果然如此。”
曹操心中一动:“主簿,此言何意?”
1.7 三家解兵
稍后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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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公毋需多虑。”荀彧一语带过:“稳守上林,以观时局。卑下,自有计较。”
“也好。”荀彧锦囊,竟能料定蓟王出兵,曹操自当言听计从。
西郭大将军府,霞楼。
功亏一篑,董重心中挫败,可想而知。
十二城门余烬未熄。洛阳四门洞开。然函园八校,兵车障道。将南北二宫隔离。北军大营,亦在其中。营中情形如何,董重自也无从得知。
先前,“悉诛凉州人”之声,不绝于道。今凉州诸将,奉董重之命,兴兵清君侧。若王允、吕布未死,大将军危矣。
见心腹登楼,董重忙问。
“卫将军等兵围云台,尚未能攻取,华雄引王骑至矣。如今陛下并王允、吕布等人,皆潜行出宫,不知下落。袁绍引兵据东郭粟市。猛虎孙坚立营西园。卫将军……”
“张济如何?”董重追问。
“卫将军等人,悉数解兵,自囚北军营内。”心腹不敢隐瞒。
“吾命休矣。”董重天旋地转,颓然坐地。
“大将军切莫丧气。”便有幕僚劝道:“蓟王既为‘三家解兵’。必不会偏颇,有失公允。”
“先生所言极是。”董重幡然醒悟,又忽然一愣:“何来三家?”
不料情急失语。幕僚灵机一动:“大将军、‘三赟臣’、并关东群雄,此三家也。”
“原来如此。”董重不疑有他。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蓟王终归亲疏有别。洛阳之事,众说纷纭。各有道理。若非三赟臣逼迫太甚,又至二公冤死狱中。西凉诸将,岂能兴兵清君侧。
更何况,二宫太皇便在蓟王宫中。且董重素与蓟王交厚。料想,必不会杀害。
心念至此,董重稍得心安:“事已至此,当如何转圜。”
幕僚答曰:“诸事未明,静观其变。”
“也罢。”董重亦束手无策。
“明公毋需多虑。”荀彧一语带过:“稳守上林,已观时局。卑下,自有计较。”“也好。”荀彧锦囊,竟能料定蓟王出兵,曹操自当言听计从。
西郭大将军府,霞楼。
功亏一篑,董重心中挫败,可想而知。
十二城门余烬未熄。洛阳四门洞开。然函园八校,兵车障道。将南北二宫隔离。北军大营,亦在其中。营中情形如何,董重自也无从得知。
先前,“悉诛凉州人”之声,不绝于道。今凉州诸将,奉董重之命,兴兵清君侧。若王允、吕布未死,大将军危矣。
见心腹登楼,董重忙问。
“卫将军等兵围云台,尚未能攻取,华雄引王骑至矣。如今陛下并王允、吕布等人,皆潜行出宫,不知下落。袁绍引兵据东郭粟市。猛虎孙坚立营西园。卫将军……”
“张济如何?”董重追问。
“卫将军等人,悉数解兵,自囚北军营内。”心腹不敢隐瞒。
“吾命休矣。”董重天旋地转,颓然坐地。
“大将军切莫丧气。”便有幕僚劝道:“蓟王既为‘三家解兵’。必不会偏颇,有失公允。”
“先生所言极是。”董重幡然醒悟,又忽然一愣:“何来三家?”
1.8 周郑交恶
“入兖州,立新都。”下意识,轻声复述。王斌表情,可想而知。迁都二字,兹事体大。身为天子,岂能弃社稷宗庙于不顾,远走他乡。
王斌神情变化,荀彧历历在目:“如少府所知。洛阳周遭,群雄窥伺。关东皆奉合肥侯为主。袁绍等人此来,为求正统,必迫陛下禅位,乃其一也。西凉将校,张济、李傕等,为求自保转投弘农王门下,再难为陛下所用,乃其二也。今关东、关西,共据八关,二十万兵卒,各为其主,陛下已成孤家寡人,乃其三也。”
言下之意。洛阳时局,乃“叔侄之争裹挟东西交恶”。关东、关西,积怨已久。八关守军,关东关西,各占一半。多方拉拢之下,必投张济或袁绍。却无人,心向董侯。
洛阳时局崩坏,可比春秋时,“周郑交恶(注1)”。
见王斌无语沉思,荀彧又道:“两相疾恶,一线命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王斌又问:“蓟王既已出兵,又岂坐视叔侄之争,危及国祚。”
荀彧不答反问:“闻蓟王兴五帝之学。命儒宗郑公等,编纂《大百科全书》。少府可知,‘百科’二字,何所出?”
“乃百家之设也。”王斌焉能不知:“孟子曰:‘夫子之设科也,往者不追,来者不距(拒)。’便是此意。”
“然也。”荀彧欣然点头,乎话锋一转:“孟子亦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蓟王立大儒学,焉能不知轻重。”
只需于民有利,与国有益。何人为帝,无足轻重。
叔侄二人,裹挟关东、关西,二十万大军。为救洛阳百姓,续大汉社稷。二人若能相安无事,蓟王亦乐见其成。
更有甚者。荀彧又道:“河北‘易县为京’,蓟王扶立麟子阿斗为帝之风传,‘甚嚣,且尘上矣’。”若叔侄之争,难以善终。蓟王索性另起炉灶。扶立幼帝,亦是今汉惯例。
不得不说。荀彧,才智高绝,慧眼独具。
王斌却心烦意乱,无从决断:“文若所言,不无道理。然何去何从,又岂是我等臣下,能够决断。”
王斌此言,荀彧亦不例外:“何不告知太师并车骑将军当面。”
“也好。”王斌咬牙应下。罢筵,遂车入函园,直抵二崤城,瑶光殿。
董侯高居主位。王允、吕布等,一众文武,分列左右。虽不比玉堂殿,制非常模。却也颇具气度。
王斌趋步入殿。将席间荀彧之言,娓娓道来。
引百官深思。
少顷。见无人发声,董侯遂问:“太师以为如何?”
“曹孟德,‘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焉知忠于汉室,非贼臣乎。”王允答曰。毕竟人心难测。若是下一个董卓,又当如何。刚出虎口,又入狼窝。悔不及也。
不其侯伏完奏曰:“曹孟德亦出关东,素与二袁交厚。且俸合肥侯为主久矣。焉知其中无诈。不可不防。”
董侯轻轻颔首:“不可尽信,亦不可不信。”
“陛下明见。”百官下拜。
“曹兖州,今何在。”董侯又问。
“驻于上林苑。”王斌答曰。
“竟是上林。”不仅董侯,殿中百官,皆大吃一惊。换言之,趁上林军倾巢而出,疏于防备之际。曹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举拿下上林。将营中粮草辎重,悉数据为己有。如此,即便不依赖袁绍所据粟市粮仓,亦足可自养。
粟市在东,上林位西。相隔洛阳九五雄城。看似左右呼应,互为犄角。实则自成一军,若即若离。曹孟德,果有二心。
“烦劳少府,多与曹兖州交通。”董侯言道。
“臣,遵命。”
先前,大将军何进攻打二宫,火烧云台。二宫太皇便曾迁入瑶光殿栖身。今史侯变董侯,太皇远赴北国。瑶光殿内文武百官,亦多有不同。今汉江河日下,更显时日无多。
十里函园,悬楼九坂。朝中百官,多已迁居。余下暂居官堡,蓟国邸。王允、吕布,家小皆得以保全。亦是不幸之幸。
吊桥飞架,九堡横连。出瑶光殿,无需下山,便可抵官堡。
吕布为左中郎将时,便曾守卫瑶光殿。时与女扮男装之安素相识,引出无数后事。城中草木,记忆犹新。二人弃车步行。
王允问道:“王斌之言,奉先以为如何。”
“太师既问。布,自当实言。”吕布答曰:“张济等人,既已暗投史侯。大将军董重,已不足为虑。不日,洛阳八关之内,当聚拢兵卒二十万。其中东西各半。京西四关,心向关东。京东三关,心向史侯。却无人奉天子。所谓二虎相争,必有死伤。叔侄二人,断难善终。毕竟汉室之争。便是蓟王,亦不便裹挟其中。兵祸一起,恐难收拾。无论孰胜孰败,为承大位,必逼天子禅位。”
“蓟王又当如何?”王允不置可否。
“蓟王许如风闻,易县为京。立阿斗于甘泉宫。”吕布如实相告。
“天子亦被(蓟王)弃也。”王允一声长叹。
“太师当知,天子乃董卓所立。”见四下无人,吕布遂密语相问:“闻太师先前,欲行拨乱反正。故遣使张种抚慰山东时,首选蓟国。不知然否。”
“然也。”王允亦不隐瞒:“蓟王回书,擅言废立,取祸之道。老夫这便作罢。”
“料想,蓟王必有计较。”吕布并未说破。平心而论,扶立何人登基,于蓟王别无不同。正因对史侯、董侯,并无特殊观感,亦无私情可言。于是只需于家国天下,皆有利。何人为帝,蓟王实不在意。董卓废立,既成事实。蓟王不愿,再兴事端。今董侯帝位难保,蓟王亦不会,大动干戈。
诚然,此皆是吕布心思。究竟蓟王何所想,旁人皆不得而知。
思前想后。王允忽驻足:“曹孟德,或可一用。”
吕布一愣:“太师何意?”
此时,王允已有定计:“迁都可行。”
“太师何出此言。”王允心思百变,吕布猝不及防。
1.9 决裂诸侯
稍后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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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先且说,若曹孟德奉天子,入兖州。关东群雄,又当如何。”王允语惊梦中人。
吕布脱口而出:“群雄决裂,联盟瓦解。”
“二袁乃合肥侯外戚,必不肯息事宁人。曹孟德既有匡扶汉室之心,亦难与二袁轻言苟且。且迁入兖州,距四方将军更近。诸如青州牧刘岱、徐州牧陶谦、扬州牧刘繇、便是荆州牧刘表,亦可经豫州牧黄琬,与兖州勾连。如此,合纵连横之势,成矣。”关东,毕竟心腹。汉家天子,四海之地,焉为他人窃据。如曹孟德所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离间计。”吕布一语中的。
王允闻之慨叹:“如荀彧所言,困守洛阳,为人鱼肉。不如逃出牢笼,龙游大海。”
言及此处。吕布抱拳相问:“敢问太师,先前遣使蓟国,欲行拨乱反正。今何以力保(董侯)不失?”
“老夫之心,可比蓟王。”王允答曰。
吕布似有所悟。
“奉先且说,若曹孟德奉天子,入兖州。关东群雄,又当如何。”王允语惊梦中人。吕布脱口而出:“群雄决裂,联盟瓦解。”
“二袁乃合肥侯外戚。必不肯就范。曹孟德既有匡扶汉室之心,亦难与二袁苟且。且迁入兖州,居四方将军更近。诸如青州牧刘岱、徐州牧陶谦、扬州牧刘繇、便是荆州牧刘表,亦可经豫州牧黄琬,与兖州勾连。如此,合纵连横之势,成矣。”关东,毕竟心腹之地。汉家天子,四海之地,焉为他人窃据。如曹孟德所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离间计。”吕布一语中的。
王允闻之慨叹:“如荀彧所言,困守洛阳,为人鱼肉。不如逃出牢笼,龙游大海。”
“奉先且说,若曹孟德奉天子,入兖州。关东群雄,又当如何。”王允语惊梦中人。吕布脱口而出:“群雄决裂,联盟瓦解。”
“二袁乃合肥侯外戚。必不肯就范。曹孟德既有匡扶汉室之心,亦难与二袁苟且。且迁入兖州,居四方将军更近。诸如青州牧刘岱、徐州牧陶谦、扬州牧刘繇、便是荆州牧刘表,亦可经豫州牧黄琬,与兖州勾连。如此,合纵连横之势,成矣。”关东,毕竟心腹之地。汉家天子,四海之地,焉为他人窃据。如曹孟德所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离间计。”吕布一语中的。
王允闻之慨叹:“如荀彧所言,困守洛阳,为人鱼肉。”
“奉先且说,若曹孟德奉天子,入兖州。关东群雄,又当如何。”王允语惊梦中人。吕布脱口而出:“群雄决裂,联盟瓦解。”
“二袁乃合肥侯外戚。必不肯就范。曹孟德既有匡扶汉室之心,亦难与二袁苟且。且迁入兖州,居四方将军更近。诸如青州牧刘岱、徐州牧陶谦、扬州牧刘繇、便是荆州牧刘表,亦可经豫州牧黄琬,与兖州勾连。如此,合纵连横之势,成矣。”关东,毕竟心腹之地。汉家天子,四海之地,焉为他人窃据。如曹孟德所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1.10 时机未至
“回禀主公,老臣窃以为,时机未至也。”郑玄持芴奏对。
蓟王亦不置可否:“公且言之。”
“喏。”待殿中群臣噤声,郑玄这才娓娓道来:“先帝崩于沙丘,诏命‘兄终弟及,父死子继’。故主公立合肥侯为帝。阿阁兵乱,宗室死伤。时(窦)太后废之。主公又立史侯为帝。史侯水淹南阳,百万流离。为贼臣董卓所废。时主公上表,奉献如旧。今,天子无过,何言轻废。”
儒宗所言,乃是礼法的承续。论证董侯的天子身份乃其一。毕竟虽是董卓所立,然却秉承法度,仪轨如旧。且蓟王上表奉献,亦认可天子之位。凉州武臣起兵,号为“清君侧”,明为大将军董重发起,为诛王吕、吕布二人。实则乃前后二废帝,欲逼天子禅位,图谋复辟。且与史侯急于亲政迥异。董侯年少,远未及元服。朝政先为董卓,后为王允总领。故为政得失,皆与天子无关。董卓乱政而亡,人亡政息。王允拨乱反正,人存政举。然即便如此,亦未能平衡各方。乃至西凉武臣,人心惶惶;八关守卫,军心不稳。皆是王允,治政之失。
俗语曰,“冤有头,债有主”。董卓、王允之失,与天子何干?
蓟王又问恩师:“卢公,以为如何?”
卢少保,持芴奏对:“昔‘太甲既立不明,伊尹放之桐宫。昌邑王立二十七日,罪过千馀,故霍光废之’。如上庠令所言,天子年幼,尚未元服。朝政得失,非天子之过。”
关键一点,天子未亲政。此时,还是少帝。
就朝政架构而言。王允总朝政,才是“话事人”。且“三公以灾异策免”。天灾**,上帝示警。皆由三公抵罪。又岂怪君王。
待卢少保就坐,蓟王三问:“子远有何高见。”
许攸持芴而跽:“禀主公。《诗》曰:‘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兄弟虽在家中争斗,却能一致抵御外侮)。’叔侄之亲,虽不如手足,然亦不出门墙。洛阳八关之内,陈兵二十万余。关东群雄、关西诸将,各有依归,尚无定论。若闻我主,另起废立。叔侄二人,必合力对应矣。故臣窃以为,宜当缓行。”
二弟关羽言道:“二十万乱臣贼子,我辈视如草芥。”
“校尉所言是极。”许攸笑答:“所虑非贼臣不灭,只恐延祸百姓,动荡神器。”
见二弟无言。蓟王遂问政贾诩。
“文和,何所言?”
贾诩奏对:“今汉气数已尽,更加皇位跌荡(跌宕),神器数易其主。故洛阳天子,早为天下所轻。尤其关东群雄并淮泗诸王。不奉洛阳,转投寿春。割据半壁江山之心,昭然若揭。更加前后两汉四百年,‘汉室三分,豪强七分’。兼并垄断,无所不用其极。乃至江河上下,宗贼遍地。乱臣贼子畏我主,犹如惧猛虎也。故如子远所言,主公稍有异动,天下鼠辈,譬如惊弓之鸟,必合纵应对。为今之计,当居拥大义,传檄天下,命二废帝,各自罢兵。待除洛阳之祸,再论天子得失为宜。”
一言蔽之,时机未至。
“诸位,以为如何?”蓟王问计群臣。
“臣等,附议。”幕府封国,文臣齐声。
蓟王轻轻颔首:“先帝临终托孤,扶立幼主,匡正社稷。洛阳兵变,神器震动,孤亦难辞其咎。上表朝堂,请弘农王并合肥侯,各自罢兵。二宫屡遭损毁,宜当整修。瑶光殿权且安身。若天子不辞远劳,可入蓟国暂居。”
“主公明见。”群臣下拜。
尤其闻不辞远劳,暂居蓟国。许攸等人,眼中精光一闪。
稍后,西宫增城二重殿。
二宫太皇,并甘夫人,帘内齐聚。
“王太后遣人传语,蓟王不欲另立。”窦太皇言道。
董太皇轻瞥甘夫人:“董卓、王允相争,天子无辜。”
甘夫人并无意外,转而问道:“闻天子危难,求救王太后当面,乃何人为之?”
“正是朕。”出人意料,竟是董太皇。而非窦太皇。
甘夫人言道:“毕竟太皇,亲手养大。”
董太皇答曰:“夫人勿怪。二百年至矣。今汉气数将尽。三兴汉室,必是蓟王。待甘泉宫成,麟子阿斗,可称帝矣。朕当诏告天下,命董侯禅位让贤。然,大汉帝位,断不可被他人染指。”
窦太皇一语中的:“灵思皇后已死。”
甘夫人与史侯,再无瓜葛。
话说,闻何后葬身火海,史侯虽登台祭拜。却无悲痛可言。终归自幼离宫,与何氏不亲。
“王上,必不会轻言废立。”甘夫人语出惊人。
“何以知之。”董太皇忙问。
“王上志在七海。开疆辟土,雄心不减。闻三百子嗣,皆分封海外,为三百郡国。大汉亦不过百余(顺帝永和时计有105郡国,献帝建安时增至137)。三百郡国,可比大汉十三州矣。天帝有五,故天子亦有五。‘苍(帝)曰灵威仰,赤(帝)曰赤熛怒,黄(帝)曰含枢纽,白(帝)曰白招拒,黑(帝)曰叶光纪。’”甘夫人号神智夫人,知行一日千里:“汉帝乃赤帝子。秦帝乃白帝子。蓟王麒麟天降,应运而生,终天下乱世。天下又岂止于,大汉十三州。故,妾以为,五(天)子,皆为蓟王血嗣。”
窦太皇心领神会:“蓟王嫡长子封、麟子阿斗……秦后鲁琪拉尚未孕身,故,尚有三子,不知所出。”
“尚余二子。”董太皇脱口而出,又急补语:“窦妃所生,可为北帝乎?”
窦太皇笑道:“没鹿回部,虽雄踞漠北。然另有高车,雄霸漠南。另有乌桓妃等,皆有子嗣,更加蓟国居北。蓟王嫡长子封,当为北帝。”
董太皇忽笑:“此事,言之尚早。蓟王何所思,我等妇人,焉能尽知。若五天子,皆种出蓟王。蓟王号东父,岂非天意乎?”
甘夫人欣然一笑:“太皇,言之有理。”
1.11 谁主浮沉
稍后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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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西郭,大将军府。
如前所言。张济等人,自揭老底。与董重划清界限。大将军树倒猢狲散。唯有闭门谢客,惶惶不可终日。
门可罗雀,车马渐稀。
不料今日,竟有贵客登门。
闻不其侯亲至。董重大喜之下,开迎客中门。
宾主落座,不其侯上呈诏命:“上巳将至,陛下泛舟于东流水上。百官伴驾同行,又岂少大将军。”
“陛下圣恩,臣……”董重垂泪下拜,感激涕零。
不其侯伏完,宽慰道:“大将军,切莫过于伤怀。陛下言,时宗亲诸刘齐聚。大将军当携家小同往。”
言罢,目视董重。眼中别有深意。
“臣,遵命。”董重心领神会。知其必为人所害。陛下全护之意,何必多言。
北军大营。
黄门令左丰,亲来宣诏。
张济今已拜廷尉。位列九卿,上巳假节,焉能不伴君左右。
待左丰出营。张济徐徐收拢笑意。
张绣问道:“叔父何意?”
“托病不去。”张济答曰:“今各为其主,岂能再听命于董侯。”
言罢,又冷笑:“大难临头,犹不自知。董侯,孩童心性,倒也罢了。王允、吕布,竟也侍奉如故。何其不智也。”
“主记蒋干,已将各方详情,悉报蓟王。料想,不日当有定论。”张绣言道。
“蓟王恪守臣节。卑不谋尊,疏不间亲。帝王家事,人臣大忌。何况,我等听命于史侯,有何所惧?”张绣所患,张济焉能不知。
“史侯不过弘农王,合肥侯亦无大义。二人皆为废帝。蓟王何惧?”张绣一语中的。
“毕竟,废帝诏书存疑乃其一。贼臣无道乃其二。故叔侄二人,皆有情由。且看我等,信与不信,俸不俸主。”张济亦有长进:“终归,于我有利。”
“叔父所言,非人臣为也。”张绣直言。
“乱世将至,群雄逐鹿。谁为臣主,未可知也。”张济掷地有声。
“……”张绣一时无言。许,这便是所谓“人心思乱”。
东郭粟市,袁绍大营。
“董侯上巳出游,可有所谋?”袁绍得报,心生疑窦。
袁术笑答:“纵天下之大,董侯又何去何从。”
“莫非欲暗度陈仓,出奔蓟国。袁遗言道。
“蓟王欲立麟子为帝,天下皆知。”袁术笑叹:“昔‘天降流火,麒麟送子’。众皆以为,种出蓟王矣。”
袁绍却道:“然却是先帝嫡子。”正如高祖之所出。
袁遗不无疑虑:“蓟国大汉一藩,兵强士附,若迎大驾,即宫易都,挟天子而令诸侯,蓄士马以讨不庭,谁能御之?”
“蓟王必无此意。”帐下谋士郭图,起身进言道:“汉室陵迟,为日久矣,今欲兴之,不亦难乎?且英雄并起,各据州郡,连徒聚众,动有万计。所谓,秦失其鹿,先得者王。今迎天子,动辄表闻,从之则权轻,违之则拒命,非计之善者也。蓟王一代雄主,焉肯轻易屈膝。何况亲疏有别,扶董侯,不如立阿斗。故卑下窃以为,蓟王必不会画蛇添足,恭迎汉帝。”
袁绍欣然点头:“公则所言极是。然董侯此举,亦不可不防。”
袁术遂道:“董侯暂居瑶光殿。泛舟出游,毕经阳渠,顺下洛水。可命孟德,遣斗舰一只足矣。”
“不可大意。”袁绍言道:“传命孙文台,亦出斗舰一只,与孟德上下截击。”
“喏。”
袁绍又叮嘱道:“毕竟天子,不可逼迫太甚。更不可舟入函园,失礼玄德在先。”
“遵命。”心腹自去。
1.12 半城烟火
“然也。”荀彧言道:“见火起,孙坚必率军营救,无暇他顾。”
“可行。”曹操这便定计。
蓟王上表。求请史侯并合肥侯,二家罢兵。
言辞恳切,并无僭越。然字挟风霜,如雷如霆。双方心照不宣。急忙敲定细节,草签盟约。以求蓟王领大军上洛前,生米煮成熟饭。各自稳坐,半壁江山。
如此,蓟王亦无话可说。
双方先分“皇”、“帝”名号。再分大汉山河。
比起皇帝虚名。天下十三州之利大,断难割舍。双方唇枪舌剑,寸土必争。
合肥侯欲以大河为界。史侯则欲分割长江。江河所夹,正是关东大地。可想而知,合肥侯必不肯退让。
谈判随之陷入胶着。
不知不觉,上巳节至。
不等天明,赤楼帛兰船华云号,满载公主妃嫔,自濯龙园顺下阳渠,驶入函园,泊于阳港。
华云号出发不久,北宫忽见火起。一时滚滚浓烟,笼罩半城。
孙坚急令麾下,汲水救火。
话说先帝时,掖庭令毕岚,铸天禄虾蟆,吐水于平门外桥东,转水入宫。又作翻车渴乌,旋于桥西,用洒南北郊路,以省百姓洒道之费。后大将军何进火烧永乐、云台,又有西园大火,广厦千栋,皆成废墟。故为董卓盗铸小钱时,毕岚引濯龙园水,于南北二宫,建多座天车,架飞渠灭火。凡有火起,接通飞渠,清水便可自檐浇下,扑灭烈火。
北宫黄门,操持灭火机关。孙坚率江东健儿,继力汲水。上下联动,待扑灭过半火点,已天光大亮。余下宫殿,烈火熊熊。热浪席卷,救之不及。
“阿父,此火可疑。”长子孙策,烟熏火燎,近前来报。
“何以见得。”孙坚目光如炬。
“多处火起,救之不及。”孙策恨声道:“若是寻常灾异,必先有一处火起。而后风助火势,飞火蔓延,延烧一片。此火,却四面燃起,且周遭多置发烟之物,必是人为。”
“我儿言之有理。料想,必是内奸所为。”孙坚转而又问:“然,此时纵火,所为何来。”
父子二人,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赤楼帛兰船华云号,已顺下洛水。与曹孟德盖海斗舰汇合,入大河航道。
东郭粟市,袁绍大营。
“报——”便有斥候来报:“曹兖州盖海舰队,不知所踪。”
“哦?”累日来,与张济勾心斗角,言语交锋,颇费心神。袁绍一时竟未能警醒。
“先前泊于何处。”袁术忙问。
“富平津。”斥候答曰。
袁绍亦生警惕:“速往上林,一探究竟。”
“喏。”
不多时,探马回报:“上林军营,四门紧闭,无人响应。”
“不好。”袁遗顿足道:“曹阿瞒,必有所谋!”
“来人。”袁绍一声令下。
“卑下在。”便有心腹家将入帐。
“速领百人,携我将令,入上林大营。”
“遵命。”
百骑出营,直奔上林。破门而入,人去营空。
袁绍得报,一时浑身恶寒。
袁术更面色铁青。曹操悄无声息,拔营而走。弃盟众好友于不顾,所图必大。
袁遗忽惊醒:“天子何在?”
一语惊醒梦中人。
“华云号!”袁绍如何还能不醒悟。急火攻心,两眼一黑。浑身紧绷,不露痕迹。待熬过晕眩,脱口而出:“孙文台何在。”
“报,昨夜北宫火起,孙破虏一夜未眠。”
“好一个曹孟德。”袁绍怒极反笑:“只怕天子百官,汉室宗亲,已赴兖州矣。”
“奉天子以令不臣。”袁遗字字诛心。
“为今之计,该当如何。”袁术咬牙道。
“速退。”袁绍当机立断。
“何其急也。”袁术疑问。
“天子出奔,洛阳已成废都。蓟王再无掣肘,毕兴兵问罪。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袁绍反问:“莫非坐视八关望风而降,我等皆为鱼肉。”
“天下又如何。”
“孟德‘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奉天子于兖州,与我等决裂。如刘岱、刘繇、刘表、陶谦等,四州必听命行事。玄德之河北,亦不与为敌。十万大军,孤悬洛阳,寿春空虚,无兵可守。若群起来攻,陛下罢黜。我等俱死矣。”袁绍字字锥心。
一夜之间,形势陡转。
本以为胜券在握。董侯困守绝境,无处安身。不料曹孟德,竟奉天子入兖州。获利之大,无可计数。
有天子坐镇。蓟王不敢轻起刀兵,且奉献如故。此消彼长,江河之间,一家独大。指日可待。
不能逼董侯禅位。合肥侯并史侯,无从据拥大义。师出无名,如何能挡蓟王雷霆怒击。
如袁绍所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闻袁绍所言,袁术亦醒悟。
事不宜迟。留孙坚断后,关东联军,即刻拔营。将市中粮草辎重,悉数掠去。退守旋门并虎牢二关,坐镇成皋,以观时局。
孙坚得报,袁绍已拔营。
悉知前后诸情,这才幡然醒悟。北宫纵火,乃缓兵之计也。天子百官,妃嫔公主,宗室诸刘,皆趁陪游天子之机,顺下大河,舟入兖州。
“无怪曹孟德迁州治于河上。”孙坚朗声一笑。眉宇间阴郁之气尽舒。
孙策如何能不领悟:“阿父,亦不想与天子为敌。”
“为父此生,秉忠持义。与玄德、本初、孟德、公路,刎颈之交。然终于汉室之心,天地可鉴。既不负至交好友,又可全大汉天子。何乐而不为。”孙坚笑道。
“阿父真英雄也。”孙策慨叹。
“一日操劳,早去安枕。”孙坚目光慈炯。谓虎父无犬子。三岁看老。孙策必是虎将。
是夜。忽听帐外喧哗。
孙坚按剑而起:“何事惊慌。”
便有心腹帐外答曰:“回禀将军,井中似见神光。”
“哦?”孙坚披衣出帐。
果见中军帐前一井,吞吐五色神光。举军惊怪,莫敢上前。
孙坚令人入井,探得传国玺,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方圜四寸,上纽交五龙,上一角缺。必是昨夜大火,亦或是天子出奔时,左右分散,掌玺者以投井中。
1.13 匹夫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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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大帐。
传国玉玺,居中安放。
帐中心腹,屏气凝神。
徐盛、宋谦、董袭、贺齐,久随孙坚,南征北战,忠心不二。长子孙策,更无须避讳。
“阿父,当做何为?”孙策毕竟年幼。
“谚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孙坚言道:“此物与我等,有害无益。”
徐盛言道:“将军所言极是。匹夫怀璧,犹曰有罪,况此物哉!宜当呈送天子座前。”
孙策皱眉道:“天子出奔兖州,如何呈送。”
贺齐进言:“何不转呈蓟王。”
孙策又道:“我等俸主寿春。若此事外泄,必为盟主所恶。且京中传闻,蓟王欲易县为京,扶立阿斗。若将传国玉玺,转送蓟王。恐令传闻成真。”言下之意,空穴来风,事出有因。蓟王既有扶立阿斗之意,再得传国玉玺。天时地利人和齐聚,此事成矣。
孙坚亦醒悟:“此物,恐陷玄德于不义。”
“阿父明见。”孙策抱拳入列。
“诸位,意下如何。”孙坚又道。
董袭瓮声答曰:“将军何不,先行收下。假以时日,再做定夺。”
“也罢。”急切间,孙坚亦无良策。
一夜无话。
翌日。
陛下泛舟出游,不知所踪。遍传京师。
中军大帐。
传国玉玺,居中安放。
帐中心腹,屏气凝神。
徐盛、宋谦、董袭、贺齐,久随孙坚,南征北战,忠心不二。长子孙策,更无须避讳。
“阿父,当做何为?”孙策毕竟年幼。
“谚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孙坚言道:“此物与我等,有害无益。”
徐盛言道:“将军所言极是。匹夫怀璧,犹曰有罪,况此物哉!宜当呈送天子座前。”
孙策皱眉道:“天子出奔兖州,如何呈送。”
贺齐进言:“何不转呈蓟王。”
孙策又道:“我等俸主寿春。若此事外泄,必为盟主所恶。且京中传闻,蓟王欲易县为京,扶立阿斗。若将传国玉玺,转送蓟王。恐令传闻成真。”言下之意,空穴来风,事出有因。蓟王既有扶立阿斗之意,再得传国玉玺。天时地利人和齐聚,此事成矣。
孙坚亦醒悟:“此物,恐陷玄德于不义。”
“阿父明见。”
中军大帐。传国玉玺,居中安放。
帐中心腹,屏气凝神。
徐盛、宋谦、董袭、贺齐,久随孙坚,南征北战,忠心不二。长子孙策,更无须避讳。
“阿父,当做何为?”孙策毕竟年幼。
“谚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孙坚言道:“此物与我等,有害无益。”
徐盛言道:“将军所言极是。匹夫怀璧,犹曰有罪,况此物哉!宜当呈送天子座前。”
孙策皱眉道:“天子出奔兖州,如何呈送。”
贺齐进言:“何不转呈蓟王。”
孙策又道:“我等俸主寿春。若此事外泄,必为盟主所恶。且京中传闻,蓟王欲易县为京,扶立阿斗。若将传国玉玺,转送蓟王。恐令传闻成真。”言下之意,空穴来风,事出有因。蓟王既有扶立阿斗之意,再得传国玉玺。天时地利人和齐聚,此事成矣。
孙坚亦醒悟:“此物,恐陷玄德于不义。”
“阿父明见。”
1.14 各奔东西
“王上,乃为贼臣董卓所黜。今贼臣授首,夷灭三族。世人皆以为,王太师必行拨乱反正。岂料事与愿违。”刘诞娓娓道来:“天下十三州,陇右、河北,唯命蓟王。关东、江左,多归寿春。唯剩巴蜀,愿俸王上为主。”
史侯言道:“御史当知,王允已裹挟二弟,迁都兖州。关东、江左,恐非叔父独占。”
刘诞答曰:“王上明见。曹兖州此举,乃与关东群雄决裂。背倚大河,更加四方将军相助。关东为何人所有,尚未可知也。”
“五斗米师张鲁,乃蓟王假子。今窃据汉中,立五斗米道。朕若与之相争,恐为蓟王所忌。”史侯言道。
“张鲁母,卢夫人,位列天光女仙。为蓟宫美人。多年前,亦为蓟王诞下麟子。蓟王太后有言,凡王子公主,皆为封君。卢夫人所生子,亦无例外。既有亲子,何意假子乎?”刘诞言道:“更何况,蓟王儒学立国,兼顾百家。先前有令,凡奉邪教,夷三族。足见深恶痛绝。闻五斗米道,亦与太平道,颇多干系。王上若能除之,料想,蓟王亦甚欣慰。”
“哦?”史侯遂言道:“莫非,因虑及父子之情,故不忍相害。”
刘诞答曰:“王上只需善待张鲁,不害其性命。则无患矣。”
史侯涣然冰释:“御史,言之有理。”
汉中地利,远非弘农可比。得益州刺史刘焉相助,如高祖故事,养精蓄锐,未尝不可染指中原。
事不宜迟。张济等人,遂密谋兵入汉中事宜。
不出三日。天子出奔,人尽皆知。关东联军将粟市粮草辎重席卷一空,拔营而走。据旋门并虎牢二关,静观其变。
三日后,孙坚率本部,濯龙登船。绕行东郭,避函园水砦,经鸿池顺下洛水。洛阳十二城门俱毁,自可畅通无阻。
稍后,前卫将军张济,亦经濯龙水路出城。南下伊水,经南阳入汉中。
洛阳,遂被叔侄三人所弃。更加城门尽毁,宫室坍废。北军尽走,南军皆废。禁中内外,只剩黄门宫女。
倾颓至此,二百年未有。
万幸还有函园,足可栖身。如前所说,京师屡遭兵乱,四郭百姓,多空置祖宅,迁入函园别馆。十里函园,悬楼九坂。人满为患。
民情如火。不得已,函陵令鲁肃,六百里奏请蓟王,求开九堡纳之。蓟王从谏如流。自东向西:营堡、粮堡、器堡、钱堡、中堡、官堡、学堡、民堡、客堡,开官、学、民、客四堡,分门别类,安置无可依归者。
百官虽与董侯,东迁入兖。然家小多半滞留函园。皆知蓟国大汉一藩,蓟王天下明主。自不会加害。且比起乱世枭雄曹兖州,蓟王行事,有礼有节。足可信赖。裸官兖州,亦是权宜之计。
或有人言。洛阳兵乱,接二连三。四郭百姓,惨遭血洗。为何仍强留京师,何不外出辟祸。原因其实很简单。所谓傍树而生。终归“大树底下好乘凉”。汉室宗亲,达官显贵,名士豪商,齐聚天子脚下,聚拢鼎盛繁华。民生远非别处可比。又谓“朝中无人莫做官,京中有人好做事”。亦见权利之重。故公子王孙,虽各有封邑,却宁愿代代居于京师。便是此因。
历朝历代,莫不如是。
诚然。亦有忠良,与国同休。
二百年帝都,无人问津。
书报国中。恰逢月中大朝。蓟王问计群臣。
右相持芴而跽:“禀主公。臣,窃以为,京师断不可废。城门虽毁,然垣墙犹在;南宫完好,北宫残存过半。年初,天子已命掖庭令毕岚,重建西园。只需假以时日,当可得还旧貌。”
“右相之意,乃由我主,重造京师。”门下祭酒司马徽,持芴问道。
“正是。”
“今,天子迁都兖州。弘农王并合肥侯,各奔西东。天下十三州,割据之势成矣。”门下祭酒司马徽奏曰:“我辈何去何从,主公当早做决断。”
“另立可乎。”薮东守乐隐,夺人先声。乐隐乃国之宿臣。久随蓟王。与辽海守郭芝等,身着初代朝服,为人所敬。
“长子尚未封王。”蓟王直抒胸臆。
言下之意,长幼有序。嫡长子尚未受封,麟子阿斗称帝,不合礼法。其言中深意,群臣如何能不领会。且不清不白,立阿斗为帝。而不先诏告天下,告庙列祖,收入家门。名不正而言不顺,言不顺则位不稳。必后患无穷。
领会王(上)意。众国老,涣然冰释。
“天下五帝,皆出东父”。谶语出自云台观邸。流传甚广,北国尽知。闻秦后鲁琪拉,珠胎暗结。已有三月身孕。白帝之子,当出矣。
“如此,可先重筑京师,再奉天子西还。”上庠令郑玄持芴奏对。
“可。”蓟王言道:“命函陵令,并洛阳令等,一干人等,重筑京师。再命函园上军校尉,收拢八关散兵余勇,编纂成军,守备京洛。”
“喏。”
兖州,甄城。
朝廷东迁,百废待兴。甄城虽坚,却不足容纳。大肆扩建,乃是必然。此笔巨资,无需曹操负担。王允已命不其侯伏完,取自中署。
曹操迎驾有功。加卫将军,封县侯。意气风发,欲大展身手。
“天子移驾,百官随行。今为公卿,该当如何?”幕府初开,曹操问计。
“规大河之南,以待其变。”别驾陈宫,一语中的。
“资之以牧天下,此霸王之业也。”程立笑道。
见荀彧无言,曹操笑问:“主簿有何高见?”
“今(兖)州初定,决裂关东。境内‘豪强擅恣,亲戚兼并;下民贫弱,代出租赋;炫鬻家财,不足应命’。宜当屯田休兵,蓄养民生。先治内乱,后讨不臣。”荀彧早有所虑。
荀彧,所思所想,常为人先。从不居功自傲,举重若轻。
“主簿所言极是。”曹操叹服:“真乃‘吾之子房也’。”
荀彧再进良言:“泰山贼乱讨平,当早退兵。不可久居徐州。”
曹操言听计从:“可。”
1.15 各有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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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皋联军大营。
“孙文台,今在何处。”袁绍居高问道。
“孙破虏顺下大河,不知所踪。”袁遗回报。
“孙坚亦不可信!”话音未落,袁术已怒气冲冲,步入帐中。
“左车骑何意?”袁绍忙问。
“请屏退左右。”袁术抱拳请命。
待帐中只剩袁氏兄弟。袁术这才密语相告:“那日救火时,孙坚自井中得传国玉玺。隐瞒不报,欲据为己有。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此事当真。”袁绍眼中戾芒乍起。
“乃我……”袁术话锋一转:“同乡。自孙坚营中,亲眼得见。焉能有假。”
何来同乡,必是细作。袁绍自深信不疑:“天子六玺,虎纽玉螭。若得传国第七玺,陛下稳居帝位矣。”
“先是曹孟德,再有孙文台。群雄离心,盟不久矣。”袁遗慨叹。
闻此言,袁术心烦意乱:“今汉式微,人心思乱。‘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何况今日乎。”
袁绍自有主见:“天子虽群雄共立。然毕竟我为外戚。孟德、文台,有此举,实不以为。”
“为今之计,该当如何。”袁遗遂问。
“传国玉玺之事,假作不知。”袁绍答曰:“文台欲攻荆州,随他所愿。左车骑,可谋取江左,为万全之策。”
“盟主之意,割据江东。”袁术会其意。
“然也。”袁绍言道:“玄德雄踞河北,并陇右、西域。断难相争。孟德规大河之南,奉天子以讨不臣之势成矣。我辈若冒然兴兵,则为逆乱。天子只需一道诏命,玄德必水陆并进,大军齐出。胜负如何,毋需多言。大江上下,枝津遍地,故渎纵横。非飞云、盖海,不可取也。逢用人之际,断不可交恶。”
时局崩坏,唯有如此。众皆慨叹,不料袁术忽生一计:“孟德既奉天子,必联络四方将军。何不行离间计。”
“计将安出。”袁遗忙问。
袁术闭口不答,袁绍却已心领神会。
见袁绍会意,袁术又恨声道:“孙文台窃据传国玉玺之事,或可令刘景升知矣。”
袁绍动了动嘴角。却未置一语。
蓟国都,门下署,鸾栖馆。
散朝后。蓟国谋主,相约小酌。
“奉天子以令不臣。必出荀彧之计。”中丞贾诩,一语中的。
荀攸慨叹:“可惜从叔,不能为我主所用。”
“此计高妙。”沮授言道:“即解叔侄相争之祸,又除今汉国祚不继之危。”
田丰轻轻颔首:“若叔侄为一己之私,无故罢黜天子,乃至汉祚断绝。我主必另立新君,或自立为帝。如此,汉室三兴矣。”
之于时局,众谋主,果有远见。一旦叔侄二人暗中苟且。逼迫董侯禅位。蓟王托孤重臣,必不会坐视不理。另立新君,水到渠成。
正因董侯携百官迁都,保住大位。才令汉祚延续。
一干人等,勾心斗角,犹不自知。
唯有荀彧,窥破天机。
只因,无论合肥侯,亦或是史侯,先前皆因故被废。早已证明,不可为帝。为家国天下,汉室存亡计。蓟王当另立新主。断不会重蹈覆辙,扶二人之一上位。
换言之。保住董侯大位,才让今汉国祚,得以维继。
王允之所以有意迁都,许亦窥破天机。
如王傅黄忠所言,能扶则扶,若不能,则取而代之。
1.16 重造京洛
洛阳坍废,天子出奔。影响之大,远超估计。
如先前所言,大旗不动,军心不摇。天子出逃,令人心动荡。洛阳内外,惶惶不可终日者,不胜枚举。
万幸。东郭尚开洛阳县,西郭还有蓟王陵。
待叔侄二人,兵马散尽,洛阳令司马防,张榜安民。函陵令鲁肃,又请开四堡,安置四郭百姓、太学师生、朝廷散官,八方使节。而后,蓟王六百里传檄八关。命上军校尉冯芳,领园中八校,收编散兵余勇,防止兵乱蔓延。
洛阳八关,除旋门被关东联军所破。余下七关尚在。先前,守军多被双方拉拢。待天子出奔,各方兵马,惊慌失措,如鸟兽散。八关兵马,亦随之散去大半。然仍有半数留守,被蓟王收编。
计三万余众。如函谷关都尉吴匡,未失一兵一卒。
究其原因。关东、关西,二地兵卒,各断归路。且军情紧急,兵荒马乱。不知胜负,不辨敌我。不如稳守雄关自保,作壁上观。
八关之内,各府兵马,南北残军,如北军五校中,胡骑、越骑二校,便多未出逃。羽林、虎贲,仍有留存。另有门卒若干。林林总总,皆被八校收编。计四万众。
先囤于兵堡,稳住军心。再清剿乱兵贼寇,肃清洛阳内外。百官皆走,洛阳令遂成洛阳高官。掌理洛阳内外。
函陵令鲁肃,则理园内治政。
万幸,诸多皇陵苑囿,离宫别馆。黄门宫女皆在。蓟王命钩盾令宋典、掖庭令毕岚,硕果仅存二中常侍,协同掌管。京中黄门,皆受閣下主记蒋干节制。南閣便是黄閣。亦可称黄门。节制黄门众,正合时宜。
閣下游徼,由队率庞舒统领。徼循禁贼盗,监察黄门众。
不出半月,洛阳内外,秩序井然。便有宫人趁乱盗走宫中用器,入金市贩卖。亦人赃并获。洛阳八关锁固。内外皆为蓟王掌控。尤其与日常相关。衣食住行,用度吃穿。皆不出蓟王掌心。
稍后,蓟国巧匠,大量入京。并函园良工,一并大刀阔斧,重造京洛。
正如右相所言,二百年京师,不可轻弃。
再后,蓟王又命水衡都尉,舟入南阳,围剿盗贼,收纳流民,重造帝乡。
与此同时。甄城、寿春,亦各自扩建。
天子出奔,京师荒废。似揭去二百年今汉,最后一块遮羞。自黄巾乱后,时局从未如此明朗:
天子不足以号令天下,唯出奔自保,为其一。大汉十三州,合久必分,乃其二。长此以往,汉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是其三。
分久必合,三兴汉室者,必出宗王,成其四也。
今汉与前汉,立国本质不同。高祖并世祖,得天下亦不相同。同为“布衣提三尺剑取天下”。
“(光武)性勤于稼穑,而兄伯升好侠养士,常非笑光武事田业,比之高祖兄仲。”
“(高祖)不事家人生产作业”,”大人(父亲)常以臣(高祖自称)无赖(无所依赖),不能治产业,不如仲力(不如兄刘仲勤力)”。
单此,便可窥知一二。前汉出黎庶,今汉偏世家。
自先秦一统天下,灭尽诸侯。传自二百年,新莽篡汉。没有六国公子王孙,卿士大夫的前汉,已被世家豪强,土地兼并,学术垄断。光武,实则是世家的代言。
光武登基,虽勤勉如斯,然时局终不可逆。光荫如梭,又是二百年,白驹过隙。饱食帝国血肉,榨尽民脂民膏的世家,正迅速向门阀蜕变。与关东把控朝堂,居拥大义而正当合理谋取私利不同。大江上下,遍地豪强,不遵号令,不奉王命。所作所为,实与关东世家,别无不同。却得“宗贼”恶名。
为何?
只因朝中无人,政治失语。
看似楚汉之争,余威犹存。实则是大河与长江,两处封建文明,高地之争。
故剥去“奉天子”之糖衣。就蓟王而言。关东世家并江东宗贼,一丘之貉,别无不同。
后世总有思维定式。以为,历史的车轮,隆隆向前。文明一定是在不断进步。隋唐一定盛过秦汉。明清一定强过宋元。
实则不然。
就人口等同于生产力的封建文明而言,两汉是顶峰。而后再无出其右者。
原因不复杂。
简而言之。民族融合过程中,先进文明的稀释与矮化,乃至灭绝。土地兼并,掠夺人口,及随之而来的生产关系的不断破坏重建。大大制约了生产力的发展。
即便满清覆灭,民国建立。华夏大地,仍距世界文明之林,渐行渐远。只因没有解决土地兼并及解放人口,两大农奴顽疾。
故而。两汉之后,文明的进程,各有(波)峰(波)谷。然整体趋势下坠,毋庸置疑。直至新中国成立。才是触底反弹,复兴之始。最大程度解放和发展生产力,而后剩余劳动力,向工业辐辏密集。迅速举国工业化,取代农耕文明。封建劣化而成的农奴制,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此,便是我辈应有的史观。
或有人言,论种田,大清第一。清末四万万人口,与汉末五千万相比。这是历史的孽息和自然增值。并非文明进步。
请悉知。
封建时代的门阀地主,与资本时代的财阀寡头。并无本质区别。
言归正传。
成皋联军大营。
中军大帐,袁绍枯坐无言。
袁术陪坐侧席,亦不置一语。
须臾,袁绍沉声言道:“因私废公,断不可取。”
“‘自古忠义难两全’。”袁术答曰。
“何人可行此事。”袁绍又问。
“前黄巾渠帅张闿,今为陶谦帐下都尉。其人贪财嗜杀,桀骜难驯。或可一用。”袁术答曰。
“何以知之?”袁绍又问。
“乃我帐下军候,雷薄、陈兰,密语相告。”袁术答曰。
“如此,且遣人一试。”袁绍这便定计。
“喏。”袁术领命自去。
“孟德,各为其主,休怪我无情。”闻帐内袁绍,一声长叹。袁术目中不屑,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