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如茶似火的战争!
因为姑臧五铢,贾家把握着凉州的命脉,所以能够成为凉州默认的第一世家。
即使贾家没有这样承认,说他是凉州第一世家,但是手握着货币的权力,贾家可以不费半点力气便获得无数的财富,这一点,段成可是十分眼红的。
这相当于后世经济学的问题,曹冲想了想,觉得应该问一下段成想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段参军,既然你知道贾家的命脉,那么,该如何截断贾家的这一个命脉呢?
段成既然把贾家的命脉都说与曹冲听了,自然是早就准备好了做这件事的方法。
段成没有任何迟疑,马上对着曹冲说道:"君侯,姑臧城外有粮仓,名为东仓,东仓里面有无数粮草,据说可以让几十万人使用十数年不止。"
几十万人用十数年不止?
那这个东仓里面的粮草还真是一个天文数字。
"参军的意思是?"
"把它烧了!"
烧了?
曹冲愣了愣。
"这可会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
"贾诠是太守,他的东仓虽然有家粮但更多的必然是公粮,若是把东仓烧了,武威的百姓,乃至是凉州的百姓该吃什么?"
武威是凉州的中心,是凉州的治所,在姑臧的东仓,存储的自然不仅仅是贾家的粮草,更多的是凉州百姓的粮草。
贾家之所以能够发行姑臧五铢,更多的是州牧钟繇只是遥领,在凉州本地并无影响力,而作为治所的武威,其太守,说是半个州牧也可以了,这才是贾家能够掌握发行姑臧五铢的原因。
"君侯,凉州的粮草有东西二仓,东仓没了,还有西仓,君侯不用担忧。"
是吗?
曹冲眼睛眯得几乎不可见,但是眼缝的寒芒,却是让段成心中一个咯噔。
"东西二仓都是朝廷的粮仓,里面的粮食不仅要养活凉州的百姓,凉州的官员,更要养活凉州的军队,若是你把东仓的粮草烧了,那凉州十几万的士卒,他们的口粮你来负责吗?"
世家是需要对付,但是烧东仓这个事情,很显然是触及到曹冲的底线了。
说起来,他是凉州州牧,这个东仓在不久后他肯定会收回来的,而姑臧五铢,他自然也是要牢牢掌握在手上的,把东仓烧了,姑臧五铢还有作用?还有商贾会使用它?
当然没有了。
所以烧东仓这件事,曹冲坚决不同意。
可惜曹冲上辈子没有学过经济学,不然对于这件事,曹冲可以用更加聪明的方法来解决的。
但即使没有学过经济学,曹冲也知道烧东仓这件事绝对是最不可取。
"那不烧东仓,如何让姑臧五铢效用失效?"
曹冲想了想,说道:"可以逼贾家将他手上的姑臧五铢交出来,这姑臧五铢不给某个世家把持,而是诸位世家一起受益,只是有一个执行的人来做事。"
曹冲把后世的股份制公司换了一个方式,婉转的说给了段成听。
段成听完了,脸上果然露出了感兴趣的颜色。
烧掉东仓,只是为了让姑臧五铢失去效用,但是要说段成心中没有可惜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曹冲告诉他,可以将姑臧五铢从贾家手上抽出来,然后给诸位世家一起掌控,这样的能够增强自家实力的东西,段成自然很愿意做。
但是段成也只开心了片刻,马上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了。
"可是,如何才能让贾家乖乖将姑臧五铢交出来?"
曹冲笑了笑,说道:"这个,就要依靠诸位了。"
听曹冲的语气,段成张数曹崧三人也知道曹冲是心有成竹,于是赶忙对着曹冲问道:"君侯可是有计策逼那贾家就范了?"
曹冲点了点头。
正当曹冲要继续说话的时候,门口却是急匆匆冲击来一个锦衣男子。
这个锦衣男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样貌与段成倒是有一些相似。
正是段随。
段随气喘吁吁,满脸通红,眼中满是焦急。
在段随身后,则是周独夫气冲冲的跑进来。
"段家小子,我可没叫你直接进来,我是要你在请见了君侯之后才能进来的。"
曹冲看着周独夫这个模样,也知道这大头是收了段随不少好处,不然,别说是段随了,就算是一个蚊子,也难在周独夫的眼皮底下出现在曹冲身边。
看着段随急匆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段成脸一黑,一巴掌直接扇过去。
"孽障,你以为州牧府是你家,急匆匆进来,一点礼仪都没有,为父平时是如此教导你的?"
被段成打了一巴掌,段随心中虽然有急事,但也只得老老实实对着曹冲行了一礼。
"拜见君侯。"
知子莫若父,同样的,知父莫若子,对于段成的性情,段随可是知晓非常的。
若是你忤逆段成,最后可能你一句话都不能说出来,即使这件事再紧急。
曹冲对着段随挥了挥手,嘴角微勾,眼睛微闪,笑着说道:"原来是段家郎君,无妨,州牧府,大可当做你家一般,参军,你虽然是在教导子嗣,但是,如此教导,却是太过严苛了一些。"
段成看向曹冲,脸上的表情,从黑沉立刻变成了满脸的笑容,变脸当真是比翻书还要快。
"君侯不知道,我这儿子,最是顽劣,不严苛不行。"
段随只得在一旁默默的站着。
"罢了罢了,参军,令郎急匆匆过来,想必是大事,参军还是先听段郎把话说出来,至于之后的事情,我们的时间还多得很。"
"多谢君侯。"
看的出来,段成之前的所作所为,无非是作秀罢了。
不过,段成愿意在自己面前作秀,也可以知道段成还是尊敬自己的。
"孽子,还不快把事情说出来,你真当君侯有闲情逸致看你这副丧气的模样?"
段随心中有些委屈,但是还是把话说出来了。
"父亲,这确实是大事,不知道我们可以在私底下说出来?"
私底下?
段成看着段随脸上的表情,再联想着段随在这个时间段闯进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小事。
难道真的是大事?
还是别人不好知道的事情?
段成对着曹冲拱手道:"君侯,可否让我父子二人借一步说话?"
曹冲挥了挥手,说道:"可!"
"多谢君侯。"
段成对着曹冲行了一礼,便拉着段随的手,出了大堂。
留下大堂中若有所思的张数曹崧。
至于曹冲,则是饮着桌塌上的酒,而他现在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出了大堂,确定四遭无人之人,段成脸色严肃,对着段随说道:"现在可以说了?"
段随点了点头,说道:"贾家出手了。"
"贾家出手?"
"贾家对奴隶营出手了!"
若是段随前面一句话,段成还是面不改色的,但是段随的后面一句话,却是让段成脸色巨变起来了。
贾家的命脉是姑臧五铢,而他段家的命脉,则是都野泽的奴隶营。
"贾诠敢?"
我都还没对你出手,你居然敢先对我出手?
段成气急了。
"奴隶营受损如何?"
段随哭丧着脸,说道:"不止受损严重的问题,现在奴隶营都在贾家手上。"
什么?
直接被攻下来了?
段成眼睛一黑,但马上调整过来了。
"奴隶营之中,可是有五千守军的,而且戒备森严,贾家如何攻得破?"
"那贾家派出了他们的头号战将贾熊,带着上万人,直接将奴隶营攻占了,而且听逃回来族人的话中,贾家对于奴隶营的构造很是清楚。"
如何不清楚?
段成冷哼一声。
"这贾诠着实可恶。"
段随眼神闪了闪,但还是在后面对着段成说道:"在攻占奴隶营的人里面,还有贾逵。"
"贾逵,贾逵..."
"我就知道这个贾逵姓贾没什么好事,我还以为他不是贾家的,现在好了,这贾逵果然是贾家的人,我就奇怪贾家为什么容忍我们队州牧府守军下手,原来他贾家早就先我们一步了。"
段成心中大恨,满脸通红,看起来情绪很是不稳定。
"父亲,那这件事我们要如何做?"
段家的主心骨可是段成,他段随的主心骨也是段成。
如何做?
段成眼神闪烁两下,拍了拍段随的手,说道:"我们高车族人可不止五千,去将我们善战的族人召集起来,另外,先不要行动,等为父的命令。"
段随点了点头,心里反而是平静了不少。
"儿子现在就去。"
原来段随六神无主,但是段成几句话,给段随找了事情做。
有事情做,人就不会胡思乱想,自然能够平静人心。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心里受了伤的人都会下意识找一个事情做,那是为了忘记此刻糟糕的心情。
看着段随离去,段成走回大堂。
曹冲看着段成黑沉的嘴脸,问道:"参军,到底是何事,如此隐秘,不能与我等知晓?"
曹冲的这个问题也是张数曹崧想要问的。
段成看了曹冲一眼,再看了张数曹崧一眼,最后说道:"也罢,诸位在不久之后,想来也是能够知道这个消息的。"
段成的这句话,让张数曹崧两人把耳朵都竖了起来。
段成环视大堂一眼,说道:"贾诠那老匹夫,居然先我们一步,先一步动手了,他将我的奴隶营一锅端了。"
将奴隶营一锅端了。
张数曹崧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曹冲同样如此。
曹冲看着段成,此时段成虽然生气,但是并没有失去平时的风度,显然他此时虽然生气,但并没有失去理智。
而这一点,很不容易。
也让曹冲高看了他一眼。
"那参军欲如何?"
曹冲问出这句话,张数曹崧两人都把目光定格在段成身上。
很显然,曹冲问的这个问题,也是张数曹崧两人想要问的问题。
段成低头沉吟片刻,对着曹冲行了行礼,说道:"血债血偿,段成恳请君侯与诸位的援手。"
曹冲像很是体谅段成此刻的感受,说道:"参军这算是什么话,如今我们四家一体,你的事情,便是我们的事情,更别说此事还关乎到贾家,那我等就更要管了。"
曹冲此番发言,让段成感动得不可自已,眼中更有泪水在打转。
"君侯果然仁义,凉州有君侯主持大局,何愁凉州之乱局不平。"
曹冲赶紧摆了摆手,说道:"二位呢?"
张数曹崧面面厮觑,但是曹冲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上了,他们心中虽然想要拒绝,但是也想不到拒绝的话,连忙对着曹冲行礼说道:"全凭君侯做主。"
不知不觉,张数段成曹崧,一个个都以曹冲马首是瞻了。
当然,曹冲心里也明白,那是因为自己可以带给这些人好处的原因。
若是自己不能给这些人带来好处,曹冲能想象这些人的嘴脸。
而那样的嘴脸,曹冲很是期待。
"参军,你对奴隶营最是熟悉,以为要多少人,才能给把奴隶营夺回来?"
段成想了想,说道:"两万人!"
两万人?
不止曹冲皱了皱眉,张数曹崧也是如此。
"我等可没有这么多人可以派出来。"
一个世家可拿不出两万人,而就算是拿的出两万人,他们也不会拿出来的。
因为这件事只是给段家夺回他的基业罢了,对张家,对曹家一点好处都没有。
没有好处的事情,你期待他们多有积极性去做这事情。
段成早就预料到了眼前这一幕,对着张数曹崧说道:"不需二位派出两万人,二位只要派出五千人就行了。"
五千?
张数心中一惊,问道:"你曹家能够派出一万五千人。"
一万五千人,若是能够派出这么多人,那么段家就太可怕了。
段成摇了摇头,说道:"我段家只能出一万人,而且这一万人多是奴仆,这另外的五千人,段成恳请君侯出手。"
曹冲点了点头,当即说道:"可以。"
曹冲干脆的回答打消了段成心中不少的疑惑。
原本他是有怀疑这件会是曹冲与贾家联合来对武威世家出手的。
但是现在既然洛阳侯愿意出五千人,这证明曹冲并非自己想的那般。
那么...
贾诠,你准备好了吗?
段成眼神深邃,掩藏在衣袖之内的手早就紧握起来了。
第二百零六章 谁是黄雀?
曹冲穿好衣服,皮肤却是烤熟的小龙虾一般,很是通红。
他现在很难受,但是他也知道他还有事情没做。
因为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过于香艳了。
甄宓与伏皇后两具酮体,被床单做成的绳索绑着,若是闲暇,曹冲还有心情看这些情趣捆绑play,但很显然,现在的曹冲并不闲。
相反,他很忙。
看着现在的场景,即使曹冲说他什么都没干,但是谁信?
没人信。
这一点,就是曹冲说出来了,他自己都不会相信,自己都不信,那还希望别人会信?!
所以,这房间里面的场面不能这么香艳。
曹冲看到这房间里面有一盆水,连忙整个头埋在其中,让自己的思绪清晰了一些。
一盆冷水,将心中的暗火压制了十之七八了。
既然把心中的火气压下去了,曹冲也该干活了。
曹冲对于面前的处理方式很简单,甚至是有一些粗暴。
事实上,曹冲的做法确实是很粗暴。
他走到伏皇后面前,后者一直在支支吾吾的叫着,身体不断的扭动着,似乎是想要曹冲的侵犯。
但是曹冲此时简直就是圣人模式,心怀不乱,是强忍着的心怀不乱,他先是把伏皇后抱了起来,然后用力的拍向伏皇后的后颈。
嗯,用力拍一下,人就晕了,晕了之后,我再给她把衣服穿上,很完美。
但让曹冲始料未及的事情出现了。
曹冲重重的在伏皇后脖颈上拍了一下之后,伏皇后除了娇喘一般的痛哼,并没有晕过去,反而是整个人在曹冲身上蹭来蹭去,模样更加的销魂起来了。
这样的伏皇后,差点让曹冲忍不住了。
在忍不住的同时,曹冲心中也有一些疑问,之前那个侍卫长为什么一下就把自己给敲晕了?
自己却无法把伏皇后敲晕?
难道这是一个技术活?
哼。
曹冲冷冷的哼了一声。
一下不行,那就两下,两下不行,就三下,反正拍到晕为止就行了!
啪!
嗯?
曹冲大力的打了一下,结果伏皇后除了发出一阵娇啼之外,居然还是若无其事,没有晕过去。
啪啪!
“啊啊~”
啪啪啪!
“啊啊啊~”
曹冲眉头皱起来了,看来这个技巧是真的不容易学到。
所以一时间,房间里面尽是啪啪啪,再加上伏皇后的娇喘声,从外面听到这种声音的人,脑中怕是想到了其他香艳的场面,而不会想到曹冲此刻对伏皇后做的事情。
门外,那个把甄宓引过来的侍女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她连忙小步跑开了,方向正是铜雀台外殿的方向。
既然里面都开始啪啪啪了,那么,接下来就是要抓奸在床的戏码了。
曹冲自然不知道门外的情况,但是此时他满头大汗,感觉比征伐一个女人之后还要累,好在,他终于是把伏皇后拍昏过去了。
至于伏皇后是被打晕的还是疼晕的,这就不在曹冲的计算范围之内了。
曹冲只是要伏皇后晕过去就好了。
在伏皇后晕过去了之后,曹冲飞速的把她身上的衣物穿好。
而接下来,便轮到甄宓了。
曹冲一手的技术在伏皇后那里练得差不多了,因此在面对甄宓的时候,这啪啪啪的时间就短了许多。
把人打晕了之后,之后的步骤就要简单许多了,曹冲把两个人横放在床上,之后走到门口,向外推了推门,发现门是紧紧的关着的。
今夜曹冲其实也是有后手的,但这所谓的后手,还是得先让自己变得安全一点再来发动。
而且若是自己找不到诸葛亮,那这个后手也无从发动了。
加之曹冲现在面对的这种突发情况,那么,曹冲之前的那个后手也可以改一改了。
曹冲完全可以对面前的这一幕来做一做文章。
砰砰砰。
曹冲用力的撞门,门外只是用一根木棍拦住了而已,甄宓一个女人,尤其是文静的女人,用手推也不会推多大的力,所以一根木棍就可以挡住甄宓的去路了。
但是曹冲不一样。
别说是一根木棍了,就是两根木棍都挡不住曹冲。
所以在砰的一声中,曹冲脱困了。
脱困之后的曹冲把木棍尽量拼凑在一起,把门关上,营造一个没人出来的假象。
而曹冲的人,却是在三弯五绕之下出了铜雀台,到外面去了,因为曹冲的王侯衣袍,也没人敢拦曹冲,所以曹冲一路畅通无阻,回到了自己外殿的房间中去了。
此时外殿房中,一袭白袍的诸葛亮正在喝茶,悠闲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已经胜券在握了,脸上也是有着自得的神采。
曹冲此时浑身燥热,他很想把这个解决问题,但是在解决问题之前,他要把之前的情况告诉诸葛亮。
而接下来的事情,就要靠诸葛亮谋划了。
以曹冲现在的情况,能够不发癫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要想计策,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待曹冲把之前的情况告诉诸葛亮的时候,诸葛亮脸色也变了,再没有之前的胜券在握的样子了。
他心中也是一阵的后怕。
若是当时君侯没有抑制住自己的话,那么后果就太严重了。
好在现在情况没有失控,而且因为君侯的一番操作,反倒是让自己这一方占据了主动。
接下来,若是一番操作下去,谁是黄雀,谁是螳螂,那还真不好说。
诸葛亮眼中闪着精光,他的脑袋里面已经开始思量了。
他在思量怎么才能利用好面前的资源,给自己谋划出最大的好处。
诸葛亮在思量计策的时候,曹冲却是不奉陪他了。
他现在欲火焚身,不把欲火发泄出去的话,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自己的某些功能可能要衰竭一下了。
这就是曹冲不接受的情况了。
这铜雀台有自己好几个妻妾,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解决问题了。
所以曹冲小跑出来,结果真的看到一个人的身影。
周莹!
现在的曹冲是满眼绿光的。
他一把拉过周莹,后者惊呼一声,却不反抗,只是眼中有着疑惑之色。
自己的夫君现在的情况好像是有些不对啊!
周莹心中疑惑,而等她被曹冲待到曹冲的车驾之上的时候,疑惑之色就更加的浓郁了。
曹冲坐上马车,顺道把周莹拉了上来,对着跟自己身后的周独夫说道:“大头,回邺城东门,到了东门再回来。”
回邺城,再回来,这不是在兜一个圈子吗?
莫非其中有什么深意?
难道是有人在跟踪公子....但,这不可能啊!
周独夫心中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车驾缓缓开动,而周独夫的眉头却是皱起来了。
这车,怎么摇得比平时还要厉害?
第二百零七章 曹冲的獠牙!
奴隶营的战事,愈演愈烈,伤亡在不断的累积着。
奴隶营内部,无数的尸体,在堆积着,渐渐变成了一座座尸山,浓烈的血腥味直冲云霄,让嗅觉直接失去知觉。
若是此时在这喊杀震天的奴隶营有路过的人的话,一定会被这冲天的血腥味熏得眼泪直流。
这味道实在是太浓烈了。
血液,汇聚成河。
屠戮还在继续。
空气中布满了血的味道,整个世界仿佛在颤抖,山崩地裂。
刹那间,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化为乌有。
他们好像千刀万剐一样,透露,肢体崩裂着,躯干支离破碎。
在这被血光吞噬的时刻,已经分不清什么是武器。
血红的手,锋利的牙齿,迫不及待地将一张张脸孔撕碎。
脑中早已失去了理性,失控似的去满足自己杀戮的欲望。
现在看来,世界上最美妙的感觉就是能用自己的双手抹杀一切的快感。
傍晚时分了,远远望去,早已分不清是夕阳还是鲜血染红了大地...
贾熊看着还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已经由原来的五千,变成现在的五百不到了。
奴隶营第一层已经陷落,第二层也在慢慢陷落,贾熊正在指挥着贾家的族兵进行缓慢的撤退。
三层奴隶营,第三层最小,因此五百人防守才防守得住,而第二层占地面积不小,五百人撒下去,就像是一杯水撒在地上,无法组成坚固的防御。
但即使将人撤到奴隶营第三层,贾熊顶多是坚持一段时间罢了。
五百人,无法对抗上万人的战争。
奴隶营的失守,只是时间问题,而且再没有多少时间了。
贾熊早就投入战场了,他双锤血红,上面沾染着一块一块的血肉,将这本来就硕大无比的巨锤烘托得及其的血腥。
死在他这巨锤之下的人,已经有好几十了。
但是没用。
除非他能杀死上万人,不然,几十人,几百人,对于段家的族兵来说,都不算是伤筋动骨。
但是,一人要杀死上万人,除非奇迹发生,不,就算是奇迹发生了,一个人都做不到这一点。
就算是一万人一动不动,跪在地上给你杀,你一天都杀不完。
没了。
彻底的没了。
但是时间还没挨过去。
贾熊看着天边火红的云朵,知道现在才是傍晚时分,距离贾诠说的一日,还有三四个时辰。
但是现在这三四个时辰,对于贾熊来说,无疑是一个奢望。
在这一刻,贾熊早就把生的渴望丢弃了。
即使不能完成任务,但是,多守一分,对于叔父而言,他便能占得更多先机。
贾熊环视在第三层的贾家族兵,干燥的嗓子说出来的话,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般。
"弟兄们,段成这厮,可恶至极,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争,而是两个家族之间的战争,段家欺辱我贾家,我贾家施与拳头,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现在我们被困于此,九死一生,你们怕吗?"
战争在此刻有了一刻久违的平静,这也是贾熊为什么能够说话的原因。
但是,此刻的平静,无非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段家的下一波攻势,贾熊知道,他很有可能防备了了。
这是他们死前最后的一刻宁静。
"不怕,堂兄,男儿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是多少人心中的梦想,我不怕。"
贾熊看着堂弟,点了点头,但最后却是叹了一口气。
"可惜,这不是与羌胡的战场,而是与段家的战场,即使被后人知晓了,也没有多少值得称道的。"
贾熊的这句话,让第三层的贾家族兵沉默了起来。
渐渐的,有哭声响起。
离贾熊有十步远的地方,一个面容稚嫩的小卒正抱着膝盖小声的啜泣着。
这个哭声很快就引起了堂弟的目光。
"二蛋,你哭什么,男儿流血不流泪,你阿娘没教你?不许哭。"
二蛋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这个年纪,在后世都还什么都不懂,但在这个残酷的时代里面,他们要拿着沉重的兵刃,去杀比自己强壮的敌人。
这便是战争,只有拳头才能说明一切,软弱,年纪这些借口,只会让你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二蛋被堂弟一番训斥,都不敢哭了。
贾熊对着二蛋招手,说道:"二蛋,过来。"
贾熊平时在贾家都是平易近人的,二蛋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错开人群,小步的跑过去。
"熊哥儿,我怕,二蛋怕。"
贾熊一把将二蛋拉在怀中。
"不怕,没什么好怕的,你要知道,你阿娘,你父亲都在你身后看着,我们贾家人,没有一个是孬种,就算是死,也的死的有骨气,知道吗?"
二蛋看着贾熊的眼睛,点了点头。
"二蛋知道了。"
贾熊点了点头,但是却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小子才十五六岁,女人的滋味都没有尝过,就要和我这个命贱的人死在一起了。
可惜,可惜了。
暴风雨前的平静没有持续多久,从第二层传来的撞击声,已经越来越震耳欲聋了。
贾熊知道,他现在必须得拿起武器了。
"弟兄们,随我一起,让那些段家高车族的杂碎们,看看我们贾家的骨气,杀!"
"杀!"
"杀!"
...........
贾家族人纷纷操起自己的武器,随着贾熊冲锋陷阵去了。
他们身后是万丈深渊,退一步都是死。
他们不能退,即使他们知道往前一步也是死,但是,往前一步,最起码死得有骨气。
而人,何尝不是只活一口气?
....................
贾家大堂。
贾诠一脸焦急的来回踱步着,双手揪在一起。
大堂里面,贾充身上缠着绷带从里屋里出来了。
"父亲,何事如此焦急?"
贾诠看着贾充出来,连忙小声呵斥道:"你还不快回去,若是让别人看到你生龙活虎的在与我说话,那我贾家岂不是失信于天下?"
贾充脸上却是有些无所谓。
"家中,如何会有别人,再者说,儿子一身绷带,看起来也算是伤病,别人如何能够闲言碎语?"
贾诠摇摇头,对于这个儿子,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宠溺的。
他马上把话题引出去了。
"你说贾熊这孩子,他为什么还没回来?"
贾熊?
贾充愣了愣,说道:"兄长还没回来?"
不可能啊!
攻占一个奴隶营,将起来的奴隶都带走,并不需要多少时间的,按照奴隶营到姑臧的距离,就算是走两次也够了。
"父亲可有与兄长说什么话?"
贾诠摇头。
"我只是要他将奴隶营占了,然后安然回来便好了。"
"即是如此,兄长一向稳重,对于父亲的话也是不敢怠慢分毫的,如此看来,是事情有变?"
"这也是我担心的原因,贾熊这小子,最是听话,如今不回来,肯定是回不来。"
"父亲的意思是,兄长被困在奴隶营了。"
贾诠黑沉着脸点了点头。
"听刚刚回来的贾逵的话,说是被段家的人围在奴隶营了,要我们援救。"
"贾逵?"
贾充眉头紧皱,看着贾诠,似乎是要贾诠给他介绍介绍。
"这个贾逵,是洛阳侯的人。"
听到这句话,贾充点了点头。
"既然是洛阳侯的人,那便可信,但若是让兄长陷在奴隶营,实在不行,父亲还得及早派人前去支援解围。"
贾诠点了点头,但是紧皱的眉头还没有舒展下去。
"只是,族兵不多了。"
"父亲,孩儿记得我们可不止五千族兵的。"
"当然不止五千族兵,但是姑臧的产业,你我的安危,难道不需要人保护?"
贾诠的这句话,让贾充哑口无言。
但是在片刻之后,贾诠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是让贾熊那小子死在外面了,恐怕我们贾家会元气大伤了,充儿,带着几十族兵,去敦煌将零混叫来,他手下有精兵万余人,你许他好处,他不会不来的。"
零混?
贾充愣了一下。
"可那零混可是羌人。"
"段家也不是汉人,他是高车族人,在凉州,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敌人,这一点,你要清楚。"
贾充点了点头。
他将身上的绷带大力撕下,里面一点伤痕都没有,很显然,这些伤口都是装出来的。
贾家与洛阳侯,有暗地里的交易。
而且是不能为外人知晓的交易。
贾充将绷带撕掉之后,对着贾诠行了一礼,马上带人出去了。
一队黑骑,很快便消失在姑臧城中,往着敦煌方向去了。
贾诠思虑再三,还是往着贾家院落最深处,那处竹林去了。
作为这个时代最聪明的人,贾诠相信他的叔父,能够给他一个很好的建议。
贾家深处的这处竹林不大,但也绝对不小,至少藏住一个雅致的院落是不成问题的,更何况在院落里面,甚至还有一处结了冰的小池塘,在小池塘上面,有一个亭子,此时在这个小亭子里面,端坐着一个儒服老人。
这个老人看起来像是快走到生命尽头一般,浑身枯槁,但是那双眼睛,却还是煜煜生辉的,不是贾诩,又是何人?
"侄儿贾诠,拜见叔父!"
贾诩抬头望向贾诠,老脸露出了笑容。
"侄儿,今日你怎有空到叔父这里来?莫非是要与我来几局?"
贾诩到了姑臧之后,酷爱下棋,原本贾诠还怕与贾诩冲突的,但是贾诩淡泊名利,看来是厌倦的权势之争,贾诠投其所好,在姑臧城里面给贾诩营造了一个幽静之所在。
表面上是让贾诩养老,但何尝不是在囚禁贾诩。
对于自己的这个叔父,贾诠更多的是畏惧,其次才是尊敬。
但是在这个时候,贾诠也是不得不来向自己的这个叔父问策了。
"叔父,侄儿到此,是有事情要来请教叔父。"
"请教?"贾诩的语气里面看起来是有些惊诧。
"你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为何还有事情要来请教我,莫非你还不够自信?"
"不是不够自信,是侄儿想要听一听叔父有何建议。"
贾诩点了点头,把手头上的事情放下来,对着贾诠说道:"既然你有事情要问,那便问好了,叔父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说不定那一日便不再人世了,现在叔父能够帮我们家一点,便帮一点罢了。"
贾诠有些感怀,连忙上前对贾诩说道:"叔父这话侄儿却是不愿意听了,叔父虽然年纪越来越大,但是身体可是会一直硬朗的。"
贾诩摆了摆手,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会不知道,罢了罢了,不与你说这些丧气话了,你与我把事情说出来罢。"
贾诠眼神闪烁,点了点头,对着贾诩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说了一遍。
听完贾诠的话,贾诩脸上笑了笑,对着贾诠问道:"现在你便可以问我问题了。"
"叔父不先想一下?"
"等你的问题说出来了,我在想也不迟。"
贾诠点了点头,马上说道:"我想问,这个洛阳侯到底可不可信?"
洛阳侯到底可不可信?
贾诩低头沉吟,笑着说道:"从你所说的话中,我觉得,洛阳侯并不可信。"
"为何?"贾诩的答案与他想的不一般。
"因为按照你所言中,洛阳侯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但是,他获得的东西却没有我们贾家的多,叔父觉得很不合理。"
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
被贾诩这么一说,贾诠确实预料到了其中的诡异之处。
"那这是洛阳侯在骗我?"
不想贾诩却是摇了摇头。
"不全是。"
"不全是?"
贾诩点了点头。
"你要知道洛阳侯要得到的东西是什么,才能说他是不是在骗你。"
洛阳侯想要得到的东西?
贾诠转念一想,马上便知道答案了。
"他想要我们世家都听他的话。"
"没错,那么,消灭段家,很显然不符合洛阳侯的预想,因为如此一来的话,贾家,他便控制不住了。"
贾诠像是抓到了什么点一般。
"这么说,洛阳侯是要消耗我们,进攻奴隶营,便是让我们内耗?"
贾诩点了点头。
"可恶,这洛阳侯看起来白白净净的,没想到心如此黑,可恶!"
贾诠满脸通红,显然是气急了。
"那么,我现在该如何?"
不知不觉之间,贾诩已经掌握了说话的主动权了。
"减少损失!"
贾诠点头,对着贾诩行了一礼,说道:"叔父说的是,侄儿这就去减少损失!"
看着贾诠急急忙忙的快步走出去,贾诩的嘴角却是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第二百零八章 匕见(一)
贾诠离了贾诩的竹林之后,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对于贾诩的话,他自然没有全信。
即使贾诩表现得有多么无害,贾诠还是不敢百分之百的信任他,信任这种东西,对于玩政治的人来说,比什么都要廉价,对于贾诠来说更是如此。
贾诠选择性的听从了贾诩的话。
贾诩的话贾诠不敢相信,但是贾诩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洛阳侯不是傻子,他与段家,与贾家都不一样。
凉州对于世家而言,是家乡,是大本营,但是对于曹冲来说,不过是一个驿站罢了。
段家贾家,谁生谁死,他不会有半点关心。
但是有一点洛阳侯是会在意的,那便是他这个驿站,是否平和,是否听他的话。
他是凉州州牧,可不是一个世家。
原来贾诠一直把曹冲当做是一个合作者,现在这个关系可能要改一改了。
洛阳侯并非是一个合作者,他更像是在暗处操盘的阴谋者。
对于洛阳侯的话,贾诠现在一回想,觉得也有很多不合理之处,带上自己的偏见去审视洛阳侯,再想一想洛阳侯给自己提的条件。
贾诠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本他以为洛阳侯是害怕惊扰武威百姓,避免更多的血光之灾,所以选择削弱段家,增强贾家,让武威变得更加有规矩。
现在看来,这个洛阳侯不仅与自己达成了交易,还与段家曹家张家也达成了协议。
如此一来,洛阳侯的真正目的当然不是让段家消亡,亦不是让贾家灭亡。
他是要削弱武威世家的力量,从而能够彻彻底底的掌握武威,让众世家在他脚下俯首称臣。
但是,洛阳侯,你这个胃口,未免太大了一点。
而且...
你欺骗了我,欺骗了贾家!
贾诠眼神阴沉,对于朋友,贾家会和言语对,但是对于欺诈者,贾诠从来都只有刀兵相向!
洛阳侯,你给我等着!
贾诠在心里暗暗想道。
当然,当务之急,可不是去找洛阳侯的麻烦,而且就算是要找洛阳侯的麻烦,现在的贾诠也找不到,要知道,世家的大部分兵力都陷在了都野泽,现在姑臧之中,兵力最多的,可是洛阳侯,现在去找洛阳侯拼命,那还真不好说你是去拼命还是去送命。
所以,这口气还得先忍着。
但是不要紧,只要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要知道,现在的洛阳侯欺骗的可不是我贾家一家,而是武威所有的世家。
段家,曹家张家,这三家要是知道自己被洛阳侯戏耍了,他们心中会如何想?
嘿嘿嘿!
洛阳侯,你到底是年轻了一些,到底是天真了一些,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我会让你知道武威世家的厉害。
段家贾家在武威的关系自然是竞争关系,但是也不一定。
世家的朋友,永远只有利益,不会是有哪一个人,或者是哪一个世家。
贾家想要置段家于死地,因为只要把段家消灭了,贾家便彻彻底底的称霸武威,称霸凉州。
段家要消灭贾家,是因为贾家一直压在段家身上,段家要取得真正的地位,只能把头上的大山搬掉。
但是贾家段家之间,他们可不是傻子。
每当有外力的时候,譬如关东豪强世家的压迫,不管是段家贾家,甚至是敦煌曹氏与武威曹氏这些同宗有着无数龌龊事情的世家,都会摒除仇恨,然后联合起来。
正是凉州世家之间有这个默契,才没有在漫长的时间当中被关东豪强世家消灭,并且还屹立在凉州辽阔的土地上。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凉州才未被消灭。
洛阳侯来凉州,世家被他许下的宏图伟业所吸引,加上洛阳侯年纪不大,不容易让人警惕,大家还把他当做是自己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虽然年纪不大,是一个年轻人,但是心肠之歹毒,比那些浸淫此道数十年的人都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洛阳侯的欺骗,让他注定得不到武威世家,乃至是凉州世家的信任了。
从今日起,他洛阳侯,便是外人。
而凉州世家对于外人,可从来都不手下留情的。
这一点,从凉州这片罪恶的土地上有多少从中原来的官吏因为各种"事故"死在这里便可以看出了。
呼~
贾诠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当务之急,是将贾熊救出来,贾家要是失去了那五千人,要是失去了贾熊,那就是元气大伤了。
这一点,绝对不是贾诠愿意看到的,所以他当机立断,马上召集姑臧剩余的贾家族兵,从中选出一千人,浩浩荡荡的朝着都野泽的方向去了。
而贾家留在姑臧的族兵,已经是不足千人了,而且大多是老弱病残之流。
州牧府中,曹冲端坐在梅花林里面的小亭子里面,一身美衣裳的甄宓袖手抚着琴弦,一段悦耳的旋律便在她手上升起,悠扬婉转,传递在曹冲耳中。
在曹冲身前,一身红衣的关银屏手上拿着一把宝剑,正在舞剑。
她身姿曼妙,剑势随着甄宓的旋律而变幻。
美人抚琴,美人舞剑,美酒在手,靠椅美人。
多少人的愿望,曹冲却是每日都在享受这样的生活。
就在此时,陆嵩小碎步快速的走了进来,他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甄宓亦或者是关银屏。
"君侯,贾诠带着族兵去了都野泽了。"
"去了多久了?"
"不到一刻钟。"
曹冲从甄宓的腿上站起身来,眼神闪烁不定。
"带了多少人?"
"千余人。"
千余人?
曹冲嘴角彻底勾了起来。
"好,很好!"
曹冲哈哈大笑,对着陆嵩说道:"去,将诸葛亮,将王双,将郝昭叫过来。"
"诺!"
就在陆嵩要走的时候,曹冲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对着陆嵩说道:"伯和,你先等一下。"
"君侯还有吩咐?"
曹冲点了点头,说道:"顺便将张数曹崧二人也请进来。"
"诺!"
待陆嵩离去,曹冲重新依靠在甄宓的大腿上,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琴声悠扬,但一曲也会终结。
在甄宓将悠扬的琴声停住的时候,曹冲也睁开了眼睛。
甄宓把白皙修长的手从古琴上移了下来,轻轻的按压着曹冲的太阳穴。
曹冲轻轻的哼了一声,显然很受用。
"夫君可还要宓儿多弹一曲?"
曹冲摇摇头,睁开眼看着微微喘气的关银屏,笑着说道:"就算是我要你弹琴,怕是银屏也没力气舞剑了。"
关凤却是不服气。
"谁说的,妾身再舞上三曲都不会累。"
曹冲也不跟关凤犟嘴点头说道:"好好好,你不会累,但为夫累了还不行。"
关银屏嘴角微动,不知道在底下嘀咕着什么,曹冲粗略的想了一些,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夸赞自己的话。
甄宓按抚了曹冲好一会儿,曹冲抓住甄宓的手臂,笑着说道:"好了,想来宓儿银屏你们也累了,为夫现在有事,就不陪你们了,银屏,这下你可以去好好操练你的女兵了。"
关银屏点点头,把剑收回剑鞘,对着曹冲行了一礼便离去了。
关银屏走了之后,曹冲轻轻的在甄宓脸上啄了一口,马上让后者脸通的就红了起来。
"夫君,外面可是有人的。"
曹冲点了点头,说道:"这几日不要出府,尽量和你银屏妹妹待在一起。"
甄宓听着曹冲的这句话,整个人都变得正经了不少。
"夫君是觉得有人要对妾身下手?"
曹冲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
"兴许是我多虑了,但是小心总是没大错的。"
甄宓微微颔首,但看向曹冲,眼中却是有担忧之色。
"不过夫君,即使有人行刺,目标也会是君侯,妾身至多是被波及罢了,还请夫君小心。"
曹冲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
"既然如此,那妾身这几日便与银屏妹妹一块住,免得夫君担心。"
一块住...
曹冲心中一荡,笑着点头道:"一块住好,一块住安全。"
作为曹冲的枕边人,甄宓自然知道曹冲的意思,因此此刻她脸颊红润,低着头不敢直视曹冲。
曹冲再啄了一口甄宓,便笑着离去,往着州牧府大堂的方向去了。
.............................
州牧府大堂中。
此时已经端坐着好几个人了。
在左首,跪坐的是诸葛亮,在他后面,分别是郝昭王双。
坐在右首的,则是曹崧张数,不过此时两人的表情可是阴沉着的,显然心情没有多好。
这也正常。
若是你被人软禁了,你的心情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在众人坐定了之后,曹冲才从后面姗姗来迟。
此时他的脸上是缀着笑容的。
"让诸位久等了。"
诸葛亮王双等人对着曹冲拱手行礼,连忙说道:"我等方才才到。"
张数与曹崧则是阴沉着脸,一句话都没有说。
曹冲挥了挥手,示意诸葛亮他们安静下来。
"罢了,诸位可知我邀诸位来此?"
诸葛亮含笑点头,王双更是直接站了出来,他人高马大的,一身的甲胄快有七八十斤,比重甲还要重,着实吓人。
"主公叫我来,那肯定是有仗要打的。"
曹冲笑着点头,说道:"确实是有仗要打。"
曹冲特意瞟了张数曹崧一眼,这才继续对着众人说道:"段家与贾家血战都野泽,双方都伤亡惨重,据探子来报,在贾家的人五千人几乎死尽,而段家好不到哪去,一万人,损失了六千之巨,至于从张家曹家派出去的人,更是死绝了。"
死绝了?
张数曹崧在这个时候,就再也不能镇定了。
要知道他们派出去的人合起来也有五千,而这五千可都是族兵,并非是奴隶,一家死个两千五,对于张家与曹家来说,虽然算不上是伤亡惨重,但绝对是算得上是伤筋动骨的。
可是...
为什么这些人都会死掉?
张数曹崧两人看向曹冲的时候,眼底还有质疑之色。
他们不相信曹冲所说的话。
曹冲也没有向他们解释,而是对诸葛亮说道:"孔明,你再去贾家走一趟,看那位的回答,若是可以的话,我们便不对贾家下手,我只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
诸葛亮点了点头,他知道曹冲话中的意思。
"那臣便先去了。"
曹冲点了点头,看着诸葛亮消失在视野之内。
待诸葛亮走后,曹冲看向郝昭,说道:"郝将军手下有三千人,立刻将这些人调出一半,护卫州牧府。"
虽然不知道要防卫谁,但郝昭接受命令的速度却是极快的。
"诺!"
郝昭也走了,这下子,大堂之内,除了郭逍陆嵩,以及张数曹崧之外,便只剩下王双了。
"主公,你要王双来,肯定是有事情的,还请主公快快说来。"
王双人高马大的,但心思却是比常人还要单纯很多,就像是一个小孩一般。
对于这样的人,他必然是猛将,但却不是帅才。
不过,曹冲要用他,确实是用在猛将这方面上的。
"王双,你小子急什么,有你的事情做,现在,你要先等孔明先生回来。"
王双脸上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那王双便等一等。"
终于让这个大块头安定下来了,这时候,曹冲把目光定格在曹崧张数身上。
"二位,想来是不信我所说的话罢?"
张数点了点头,眼神闪烁,对着曹冲说道:"你现在说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一个字都不会信?
曹冲也不恼,说道:"信不信是你们的事情,这可不是我的事情。"
"洛阳侯,你把我等囚禁于此,以为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若是我今日无法回到府上,君侯想来是知道后果的。"
曹冲点了点头。
"武威世家的力量,本侯早有耳闻,也见识了不少。"
"那你还敢如此戏耍我等?"
曹冲呵呵一笑,看着张数曹崧的表情渐渐冷酷起来。
"但是你们,好像还没见识过本侯的力量?"
张数曹崧一噎,眼中的怒气没有消散分毫。
"洛阳侯的力量,现在我等不就在见识?"
曹冲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脸上带着笑容。
"不够!"
"你们对于本侯的力量,还一无所知。"
第二百零九章 匕见(二)
一无所知?
张数阴沉着脸,对着曹冲拱手说道:"不知道君侯有何见教?"
"见教倒是说不上,不过本侯要你明白一个道理。"
一个道理?
张数面无表情的说道:"愿闻其详。"
曹冲笑了笑,说道:"那便是凉州到底是谁的?"
凉州到底是是谁的?
这个问题,很是尖锐。
张数沉默了一会儿,马上说道:"凉州,是凉州人的凉州。"
曹冲并没有反驳张苏这句话,而是继续问道:"那凉州人指的是那些人?是否在凉州的人就算是凉州人?"
张数马上摇头。
"只有土生土长的凉州人,才算是真正的凉州人。"
"那怎样的人,才算是土生土长的凉州人?"
"当然是像我这样的人。"
"你?"
曹冲看了张数一眼,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原来你与我说这么多,不过是想要告诉我,凉州,是世家的凉州,不是我一个外人的凉州,你说是也不是?"
张数选择沉默,过一会儿抬头看向曹冲,说道:"没错,便是如此,那又如何,若是没有我这些世家,你以为凉州现在还存在,你以为这些贱民还能生存,若不是我们世家的庇佑,你何德何能来此作为州牧?"
看来张数是真的生气了,不然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动作。
对于张数的话,曹冲只是嗤笑一声。
"你们世家,说到底,不过是趴在百姓身上的蛀虫罢了,百姓没有你们,在之前来说,确实不行,但是现在,可是有我曹冲在了。"
张数死死的盯着曹冲,寒声道:"原来君侯一开始的目标,便是我们世家?"
曹冲摇头。
"一开始的目标,当然不是你们世家,我只是要一个更加平和,更加听话的凉州罢了,但是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若是我有政令下去,你们有几个人是真正的会听我的话?"
曹冲没等张数曹崧等人思考,马上替他们说道:"没有人会听我的话,即使你们听我的话,也是建立在这件事情是对你们有利的基础上,是不是?"
这下子,张数曹崧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了。
"你到底要如何?"
这是张数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
曹冲嘴角微勾,说道:"我不要为何,我只是要一个更好的凉州。"
更好的凉州?
张数笑了笑,笑容在下一秒却是骤然一缩。
"你这样做,凉州不会变得更好,相反的,凉州会因为你的愚蠢举动,而死上不少的人,凉州因为你而变得更乱了。"
曹冲脸上还有笑容。
"何以见得?"
何以见得?
张数冷笑说道:"凉州,终归是世家的凉州,我们世家在凉州扎根数百年,有我们的时候,别说是你了,就连魏王都还没有出生,你现在就要和我们斗,我看你是活腻了?"
"另外,我听说君侯来凉州,是为了治理凉州的,但若是因为君侯不理智的行为,非但没有治理好凉州,反倒是激怒我等世家,让凉州真正独立出去,到时候,君侯恐怕在魏王面前也交不了差吧?"
听完张数的话,曹冲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失。
反而是开始鼓掌起来了。
啪啪啪~
掌声在空旷的州牧府大堂中来回晃动,带着几缕冷风,不觉让张数身子颤抖了一下。
有些冷了....
"有意思,有意思,先生不愧是祖万张家掌舵人之弟,确实是有些手腕,在被我抓到的情况下,依然可以侃侃而谈,并且乘机威胁我一通,确实可以。"
张数冷哼一声,说道:"这不是威胁,这是洛阳侯你若是一直执迷不悟便会遭遇的后果。"
一直执迷不悟便会遭遇的后果?
曹冲摇摇头,说道:"你恐怕是高估了你自己的力量,高估了世家的力量。"
曹冲这句话满含深意,在说完之后,曹冲再看向张数,说道:"况且,就算是你凉州想要独立,现在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了,现在不同往日,魏国不是弱汉,魏王不是灵帝,若是你们真的敢独立出去,你们恐怕会知道后果的。"
曹冲说完这句话,还嫌没说够,在后面又加了一句。
"要知道,我父王在中原各地的百万大军,现在都还缺少功勋呢,若是诸位原因慷慨解囊,仓舒也愿意在里面捞上一笔。"
听到曹冲这句话,张数终于是沉默下来了,只是满脸黑沉。
曹崧早就不说话了,静静的端坐着,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凉州,自古都是我汉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若是有人想要将其割除一部分,得先看看曹老板同不同意。
之所以让自己前来而不是曹操大军压境,说实话,是曹操在给凉州世家机会,真的等到哪一天曹老板没有耐心了,或者是凉州世家惹恼了曹老板。
他们便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了。
张数不说话,场面一度陷入沉默。
曹冲也没说话,只是在一旁等待着,而曹冲的等待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诸葛亮来了。
看着诸葛亮满头大汗的跑进来,曹冲笑了笑,对着诸葛亮问道:"那位如何说?"
诸葛亮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缓下来了之后,才开始说话。
"那位的意思,是要我们不要管贾家了,只需把段家曹家张家的问题解决了就行。"
"那贾诠呢?"
诸葛亮马上说道:"不留性命!"
不留性命?
曹冲嘴角勾起的幅度越发大了起来。
"很好,很好。"
曹冲连说两个很好,再把目光定格在王双身上。
"王双,你的事情来了。"
在诸葛亮刚来的时候,王双便跃跃欲试了,现在更是直接半跪在曹冲身前。
"我即刻任命你去扫除段家,并在都野泽诛杀叛军首领段成贾诠。"
等一下?
张数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叛军首领?
那是什么?
看着曹冲即将起步离开,张数连忙开口说话。
"洛阳侯,贾诠乃是武威太守,段成亦是武威参军,他们如何是叛军首领了?"
曹冲转头看向张数,饶有兴致的说道:"一个太守,一个参军,蓄养私兵不算,而且还挑起战事,按律,当做叛军处置!"
曹冲的这句话,让张数一个咯噔,直接瘫坐下去了。
从这一刻,张数才知道曹冲要做的是什么。
不是削弱世家的力量。
他是要将武威的时间,斩尽杀绝!
好一个洛阳侯!
第一百一十章 匕见(三)
在这个时候,曹崧终于是开口说话了。
“君侯现在只是扣押囚禁我等,不杀我等,想来是觉得我等有用,君侯有所言语,大可吩咐。”
曹冲笑了笑,一脸赞赏的看着曹崧,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就比张先生要聪明多了。”
张数冷哼了一声,脸色阴沉。
而曹崧脸上,也有苦笑之色。
“君侯若是想要打笑我等,日后尽可,但是现在还请君侯快快说来君侯的要求,若是再晚一些,说不定我家的人就会过来了。”
家里人来了,洛阳侯若是发现无法隐瞒这件事,说不定会把曹家与张家段家同列,那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曹崧可不愿意就这样与洛阳侯敌对。
现在洛阳侯扣押他们,明显是有所索取的。
对于曹冲的做法,曹崧也明白一些。
曹冲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凉州,首先要有一个听话的武威,至于其中是否有世家,他根本不关心。
之所以留下曹家与张家,那是洛阳侯向外界释放一个态度。
我洛阳侯并非是容不下世家,并非是要专门对付世家,我只是要世家听话而已,你们看,这武威曹氏,这武威张家,他们因为听话,所以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所以这件事的关键,是“听话”二字。
如何体现自己的“听话”呢?
或者是,自己需要付出什么,让洛阳侯觉得自己是听话的呢?
曹崧深深的看着曹冲。
曹崧在看着曹冲,曹冲也是在盯着曹崧。
这个曹崧虽然不是汉人,但是论到聪明程度,却是不差其他汉人多少,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
聪明人有很多,但是能够活到最后的聪明人却是不多。
会审时度势,并且善于隐忍的聪明人,才能走到最后,那些意气用事的人,看似是一时爽,但爽完了之后,面对他的,也只是死路一条罢了。
这一点,曹崧显然很明白,而且他也善于隐忍。
“君侯具体要我曹家做什么,我曹家一定遵从。”
曹冲笑了笑,说道:“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我听说你曹家有私兵一万五千人人,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一万五千人?
曹崧赶忙跪在曹冲脚下,语气惶恐的说道:“君侯这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我曹家非是段家或是贾家,哪里拿的出一万五千人出来。”
曹冲听着曹崧说出这句话,脸色骤然的阴沉下来了。
“我原来以为你是聪明人,但是现今一看,你还算不上是聪明人。”
算不上是聪明人。
洛阳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曹崧额头上渐渐冒出细汗,但他对着曹冲躬身行礼,苦笑着说道:“但是君侯,我曹家确实比不上贾家或是段家,如何能够拿的出这么多人来?”
“不,你拿得出来。”
看着曹冲满含深意的眼神,曹崧知道,在这一刻,他就算是没有一万五千人,也得拿出一万五千人出来。
等一下...
曹崧突然明白了什么。
曹家的私兵数量大概在五千人左右,在两千五百人陷在都野泽了之后,剩下的便只有两千五百人了,洛阳侯说是有一万五千人,难道是包括自家的奴仆。
若是算上那些奴仆的话,确实够一万五千人。
但是...
曹崧心在滴血。
若真是把这一万五千人交过去了,没有足够的人口,没有足够的武力,曹家如何能够守住名下的产业?
根本守不住。
若是如此的话,曹家便彻底没落了。
这不是曹崧愿意看到的情况。
曹崧眼睛转动无数次,最后对曹冲说道:“君侯,我曹家至多交出一万人,至于另外的五千人,可否用美姬舞女作抵?”
美姬舞女作抵?
曹冲摇头,最后对着曹崧说道:“美姬舞女本侯不缺,但是,我要你们曹家另外一样东西。”
曹崧心在有着不妙的感觉,但还是对着曹冲行礼问道:“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
“敦煌曹氏的东西。”
敦煌曹氏?
曹崧心中一惊。
“君侯要对敦煌曹氏下手?”
“嘘~”
曹冲中指堵在嘴上,对着曹崧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动作。
后者可拿到曹冲这副模样,马上闭嘴了。
“我要对敦煌曹氏如何,你无须担忧,也无须挂怀,你只需要知道我要的东西便好了。”
若是把敦煌曹氏的东西给曹冲,那么,洛阳侯若是对付敦煌曹氏的话,便会容易数倍。
可这是与自己同宗的族人...
但是曹崧心在愧疚也只是持续了一会儿。
若是能够保住自家,别说是些许消息了,就算是把敦煌曹氏卖了都行。
当然,现在也相当于在卖了。
“曹崧明白。”
看着曹崧一副认命的模样,曹冲笑了笑,说道:“我听闻武威曹氏有一佳女,名为曹倩,才貌双全,不知可否给予本侯,与你曹家饥结秦晋之好。”
原本曹崧是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的,但是现在听了曹冲这句话之后,曹崧的眼睛却是亮起来了。
洛阳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要我家女儿?
只是示好?
还是要接纳我武威曹氏?
不管是哪一点,对于武威曹氏来说,都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曹崧连忙对着曹冲行礼,笑着说道:“我这小女,若是能够知晓君侯记挂,非乐死不可。”
是你快乐死不可吧。
对于曹崧的心思,曹冲可是把控的非常好的。
“既然如此,你便把你家的一万私兵给我交出来罢。”
若是仅仅依靠自己的一万精兵,虽然是可以把段成贾诠的队伍击败,但是要全歼,毕竟有些难度,但若是多了曹家这一万人,即使这一万人里面只有几千人可战,但组成人墙,便可以让段成贾诠不敢轻易妄动,如此一来,全歼两族,便简单了许多。
要知道,若是让贾诠或是段成逃了,虽然在大势上没影响,但是在日后的麻烦事肯定是不少的。
就譬如刺杀,说不定对曹冲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而一记大棒,一根萝卜,让曹崧对曹冲的恨意消散了不少,而增加的,便是敬畏。
解决了武威曹氏之后,曹冲把目光定格在张数身上。
曹冲希望,这个祖万张家也像曹崧这般聪明,不然的话,祖万流血就是一件避免不了的事情了。
要想治理武威,首先就是要治理世家的问题。
若是连武威一郡之地的世家都无法解决,那如何解决整个凉州的世家?
那还如何谈得上治理凉州呢?
武威。
曹冲要把他变成铜墙铁壁。
并且是属于这个时代曹冲的试验区。
治理一地,曹冲有太多的理念要验证,看看这些理论,在这个时代是否能够生根发芽。
这是一个有趣并且艰辛的过程...
第一百一十一章 匕见(四)
“张数,不知道你现在心中的想法是什么?”
曹冲收服曹崧的过程,给张数带来了极强的心里冲击。
这让他原本对曹冲已经高看了一眼之后,又再次拔高了曹冲在他心中的危险程度。
这个洛阳侯,极度危险!
而现在曹冲问出这句话,张数再也不敢等闲视之,也不敢摆什么脸色了。
他斟酌了一会儿,对着曹冲说道:“张家不比曹家,我张家蜷缩在祖万,而非是雄踞姑臧,正是因为我张家势小,若是君侯要收服我张家,我张家可能给不了君侯太多的东西。”
给不了我太多的东西?
祖万张家不在姑臧,是不想沾姑臧的浑水,从这方面来看,祖万张家先祖的眼光还是长远了。
不在姑臧,避免了与贾家,与曹家,与段家的争锋,自然不会有损耗。
所以祖万张家虽然在武威四大世家之中名声不显,但绝对说不上弱小。
甚至在某些方面,连贾家的比拟不了。
“祖万张家的名号,即使本侯不在武威,也能够听到,这如何说你祖万张家是弱小世家呢?我看还是先生你谦虚了吧?”
张数连忙对着曹冲行礼,说道:“君侯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若是我张家真的强大,便不会屈居与祖万了,而是会在姑臧,而且,武威之中,也不是段家与贾家威势熏天,在其中,也应该有我张家的名号。”
“难道没有?”
曹冲轻轻的摇摇头,对着张数说道:“我看你我也不需要装傻了,我知道你张家奴仆数量是最多的,私兵绝对超过一万人,而土地,在四个世家之中,你张家超脱其外,土地更是不计其数,先生,我说得可对?”
听着曹冲的话,张数是越听脸色越差。
但他还是对着曹冲拱了拱手,说道:“君侯所言,却是让张数糊涂了,若我张家真如君侯所言,那我张家便不比段家或者贾家差了。”
曹冲眼神满含深意,静静的看着张数,说道:“先生想要藏拙,以为祖万张家的强大没人知道,大可不必,此等掩耳盗铃的行径,先生是文学大家,还是少做些为好。”
曹冲一边观察着张数的脸色变化,话也是继续说出来了。
“本侯虽有些文略,但也是俗人,本侯不要你张家太多东西,就与曹家一样,你觉得如何?”
若是交出一万人的话,也没什么。
如曹冲所言,张家的奴仆确实多,而且是三家中最多的,达到了三万人之多,而私兵,也有一万人左右。
只是交出一万人的话,对于张家来说,虽然是一件元气大伤的事情,但也还无伤大雅。
最起码结果比曹家要好太多了。
张数思索片刻,马上抬起头来,眼睛看向曹冲,说道:“君侯的这个条件,我答应了。”
张数的答应,坐实了曹冲的猜测。
既然如此,若只交一万人的话,对你张家确实是太好了。
不说曹家会不会有意见,光光是你张家有底气,日后对于我的命令,恐怕也会阳奉阴违。
这不是曹冲想要看到的场景。
“但是曹家与我说了敦煌曹氏的东西,不知道你张家,可否给予同等价值于敦煌曹氏的东西?”
同等于敦煌曹氏的东西?
张数愣了愣,有些转不过弯来。
他祖万张家,便是凉州张家之族望,可没有同宗给自己来坑。
但是要同等价值的东西,却是不知道这个与敦煌曹氏的消息同等价值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也就是说,在曹冲心中,什么样的东西才能比得上敦煌曹氏的东西。
“君侯,若是要加条件,大可直言不讳。”
张数倒是聪明,若是曹冲直接加条件的话,无异于会将自己置于道德的下风。
你洛阳侯说要我张家拿出与敦煌曹氏相当的东西,原来就是要我张家多出血啊?
曹冲现在要做的事情,与上面这句话的描述相差无几。
但是,直言说出来的话,与掩藏在私底下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就算是妓’女与某些女演员一样,某些女演员做的事情,其实与妓’女没有半点区别,但是,名称不同,两者赚到的钱相差是几十倍几百倍,乃至于几千倍的。
曹冲绝对不傻,对于张数设下的言语陷阱,他可没有傻乎乎的跳下去。
“曹军曹,不知道你觉得你曹家与我的那个东西,他的价值是几何?”
既然你张家要来坑我,那我也来坑你一把。
而且是坑了你之后,你还要哑口无言的那一种。
曹崧听到曹冲的这个问题,先是愣了一下,但是他马上便知道曹冲的意思了。
这是要借曹家之手来坑他祖万张家啊!
这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事。
但是曹崧心中却没有半点抱怨,反而是显现出了很感兴趣的模样。
原因无他。
即使是现在得罪张家,也好过张家没有受到打击,并且在日后压自己一头。
所以这个恶人,曹崧很愿意给曹冲做。
但是,这个时候,曹崧心中又有些迷糊了。
那么,洛阳侯要张家的什么东西呢?
或者换一句话来说,要了张家什么东西,张家才会一蹶不振,甚至比曹家还要惨呢?
曹崧陷入深思。
曹冲没有打扰曹崧的深思,反倒是张数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从曹冲一开口问曹崧开始,他便知道曹冲的谋划了。
但是让他感到无力的是,他现在还真的说不上话。
就看这个曹崧的了。
张数深深的看着曹崧,心里的紧张程度,是三个人中最高的那一个。
要说了解张家,曹崧显然比曹冲更加了解张家,所以在曹崧思虑良久之后,他也终于是开口说话了。
“启禀君侯,曹家与君侯的那个关于敦煌曹氏的东西,曹崧窃以为价值无穷,若是张家要给予等价的事物的话,非要给一百顷良田以及在祖万的三处铁矿不成。”
一百顷良田!
三处铁矿?
噗~
张数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
你老母的关于敦煌曹氏的消息这么值钱。
要知道,这是一百顷,而不是一百亩啊!
1顷=1市顷=100亩=6.67公顷=66666.666666667平方米。
而一百顷,那相当于是一万亩地啊!
接近七百万平方米的地啊,而且还要是良田。
我张家是田多不错,但要是给了这七百万平方米的良田,这族里的人吃什么,喝什么?
更别说三处铁矿了。
祖万一共就三处铁矿,若是全给了,那我张家真的是要去喝西北风了。
好狠毒的曹崧。
张数死死的盯着曹崧,面目狰狞,看起来是恨不得把曹崧生吃了一般。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曹崧非但不怕,反倒是有闲情逸致撸了撸自己的头发,并且一脸笑意的看向张数。
挑衅!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若是此地没有曹冲的话,张数真的恨不得拿刀将面前这个可恶的人砍死。
这无耻之徒!
在这个时候,曹冲满脸带笑的看着张数,说道:“先生以为如何?”
以为如何?
张数果断的对曹冲行了一礼,说道:“一派胡言,一个关于敦煌曹氏的消息,如何有如此价值?”
哦?
曹冲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目光定格在曹崧身上,对着曹崧说道:“张先生觉得你这个消息不值这个钱,军曹可有要说的话?”
曹崧一脸愤愤不平,说道:“早先便与你说了,我与君侯的消息,是无价的,你若是质疑,难道我还可以把这个消息与你说?”
一个没有说出来的消息才是无价的。
而要曹崧说出这个消息...
张数怎么敢?
到现在,张数之前所有的担忧都实现了。
这个洛阳侯,站在暗处,让新来的手下为自己打擂,不管事情发生到什么地步,反正一嘴毛的都不是他。
果然好计量。
而面对这曹冲这样的做法,张数还真无可奈何。
曹崧说有这个价值,你能说没有?
这就是洛阳侯的无理取闹,但关键是他张数还不得不陪着这个曹冲无理取闹。
张数闭上眼睛,思绪飞快转动,在想着有没有解决这件事的方法。
但是他想了很久,颓然的发现他根本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除非曹崧把这个消息说出来,让自己评估评估。
但是...曹崧又不傻,他岂会给自己出路?
呼~
张数深吸一口气,对着曹冲说道:“君侯,即使曹家的消息如此价值连城,但是要我张家如此多的东西,我张家也拿不出来啊!”
拿不出来?
既然曹崧可以说出如此准确的数字,证明这只是张家账面上的东西罢了,至于在账面之下的东西,张家有多少还真不好说。
当然,也不排除曹崧故意夸大数目的嫌疑。
毕竟,若是能够搞死张家,曹家绝对是喜闻乐见的。
“军曹,可却如张先生所言?”
曹冲马上又把问题丢给曹崧。
曹崧摇了摇头,义正言辞的说道:“一百顷地,三处矿产,对于张家来说,只不过是一块小肉罢了,无伤大雅,君侯莫要听信了这个张数的话,张数在武威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最是会一派胡言的人了。”
曹崧这一番话,不仅是坑了张家,更是黑了一波张数。
而在听完曹崧的话之后,曹崧脸上果不其然是黑沉沉的一片。
看那样子,看起来是快忍不住手刃了曹崧了。
“先生,曹军曹如此说,这却是让本侯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啊!”
“君侯,此子最会挑拨离间,他所言语,皆是谬言,还请君侯明察。”
“军曹,你怎么看?”
曹冲马上又将问题抛给曹崧。
曹崧很是配合曹冲,马上说道:“君侯,这人皆是一派胡言。”
“你!”张数双目圆瞪,一口老血都差点喷出来了。
“先生,如此一来,本侯还是不知道该信谁的话,不然这样,你们两人都退一步如何,一百顷地,改为八十顷地,三处铁矿,改为两处铁矿,你看如何?”
听起来不错的。
额...
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张数猛地摇了一下头,马上醒悟过来了,这算是哪门子退一步。
这件事与曹崧有何关系,明明是我与你之间的关系,但是在你口中,像是我与曹家之间的关系。
张数被曹冲的厚颜无耻给深深的震撼。
“怎么,先生不愿意?”
不愿意?
我还能做什么?
张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个洛阳侯恐怖如斯,张数觉得还是早先把事情弄好,不然的话,等过了一会,不知道还要出什么变数。
“我张家认了。”
我张家认了。
好不情愿啊!
曹冲在心中暗笑,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很正经。
“张家果然明事理。”
曹冲说完这句话,马上在后面加了一句。
“我听说张家有一佳女,名为张茗,其才德兼备,为世人所称道,不知可否将其与我,本侯与你张家永结秦晋之好?”
听到曹冲这句话,张数原本糟糕的心情突然改观了一些。
最起码,我张家多了洛阳侯这个靠山,多了一个女婿。
但到底是亏是赚,还真不好说。
但是...
张家确实也是没有选择。
若是不同意洛阳侯的要求,在贾家段家之后,下一个沉沦的世家,说不定就轮到他张家了。
在当下,张家自然是亏损无数,但是之后能不能依靠曹冲的这个身份,给张家营造更多的利益,也是一件未可知的事情。
总之...
自家虽然遭受损失,但起码比要被灭族的段家于贾家要好上许多。
总算是把祖万张家给搞定了。
曹冲心中的重担减轻了不少。
如果说加上武威曹氏的一万人,曹冲全歼贾诠段成的几率变得无限大了之后,再加上张家的一万人,那么,这贾诠与段成就真的插翅难飞了。
曹冲是雷厉风行的人,他看着身前的张数曹崧,马上说道:“二位,现在可不是你我闲聊之际,想来二位也不想让贾诠段成逃出生天,既然如此,诸位快些回府,集结大军,前去都野泽围堵叛军段成贾诠二人。”
两人点了了点头,对着曹冲说道:“我等立即前去。”
在两人消失在自己面前的视乎,曹冲眼神闪烁。
那么现在,就是都野泽的主场了。
若是都野泽那边的事情顺利,贾诠段成皆死,一切好说。
但若是有一人逃出去,对于曹冲来说,可能就是之后源源不断的麻烦事了。
狡兔三窟。
若是贾诠或者段成有一个人活着的话,他便能用手上的资源,给曹冲制造源源不断的麻烦。
这不是曹冲想要看到的情况。
王双。
现在是时候给我看看你的勇力的时候了。
曹冲思绪无限放大。
而他,在姑臧的事情,可远还没有结束。
....................................
都野泽。
一望无际。
春日渐来,湖面上的薄冰也渐渐溶解,露出了里面彻骨的寒水。
以及偶尔探出头来的鱼儿。
青草在湖边开始生根发芽,岸边的杨柳也身着绿装。
鸟儿在都野泽上空肆意翱翔,似乎在庆祝春天的到来。
但是在都野泽某一处的天空,上面虽然有无数飞舞的鸟儿,但那不是什么大雁,也不是什么老鹰。
他们是秃鹫。
吃腐肉的秃鹫。
什么能够吸引秃鹫呢?
只有尸体!
那多少尸体,才能吸引如此遮天蔽日的秃鹫呢?
只有战争。
奴隶营,此刻早就沦为修罗场了,原本宏伟的角斗场,如今多的是残肢断臂。
血液充斥在奴隶营的每一个角落。
汇合起来的血水,冲进都野泽,反倒是吸引了春日刚刚苏醒的鱼儿。
它们摆动自己的身躯,混着湖水,将血随之喝进去。
人的战争,却是动物们的盛宴。
段成满脸带笑,看着传令兵一次次传过来的捷报。
“报~我军攻占第一层。”
“报~我军攻占第二层。”
“报~敌军只剩千余人。”
“报~敌军不足五百人。”
.....................
到了现在,段成只想要听到最后一声捷报。
贾诠,我倒是要看看,但贾熊死了之后,你还有多好能耐来与我作对。
武威,甚至是凉州,日后便是我段家的了。
就在段成在等捷报的时候,在姑臧方向,却是有马蹄声不断。
马上有传令兵飞奔而来。
“报~,贾家援军前来。”
贾家援军?
段成脸色黑沉。
好你个贾诠,居然到了现在还不死心。
“布阵,拦住贾家大军,另外,给我立刻将贾熊枭首。”
围住奴隶营的大军马上分出一半,这一几乎全是贾家族兵。
他们盾牌长枪,直接布下阵型,若是在这个时候,贾家大军不知死活的冲进来的话,段成绝对让他们损失惨重。
果然,看到段家族兵摆下阵型之后,贾家大军停下脚步。
贾家大军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贾诠。
在这个时候,时间就是生命,贾诠可不想贾熊真的死在奴隶营了。
“信使,与我前去将此封信件交于段成。”
现在一切言语都是虚的,只有让段成冷静下来,不然两人之间的谈话是没办法进行的。
在高台之上的段成看着贾家大军中出了一个传令兵,还以为贾家是来示弱的,对着身侧的段随哈哈大笑说道:“我道这贾诠多有骨气,你看,现在不是过来跪地求饶了,但是,以为现在跪地求饶就有用?”
在段成身后的段随脸上也带着笑容。
随着传令兵到来,段成毫不客气的将传令兵从马上掀下来,让后将其腰间竹筒中装着的竹简拿了起来。
“贾诠,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哪些求饶的话要对我说。”
段成笑着将竹简打开。
但是看到一半,他的脸色,却是骤然剧变起来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壮士敢死,死地而后生!
“父亲,难道这个贾诠不识好歹?”
段随看着段成阴沉的脸色,忍不住问道。
段成一言不发,而是把手上的竹简给身后的段随。
“你自己看看,这个贾诠,倒是让我一时间琢磨不透,是真有其事,还是这家伙使诈呢?”
段成低头沉思,而段随接过段成手上的竹简,马上展开来看了起来。
看到一半,段随的脸色果然剧变起来了。
“吾儿,如何,你觉得这贾诠是在耍什么花样?”
段随看完竹简里面的内容之后,把它重新卷起来,握在手上,但是他的目光却是不在手上的竹简上,也不在段成身上,他眼神空洞,像是神游天外,又像是在深思之中。
片刻之后,段随对着段成行了一礼,说道:“贾诠的话,儿子以为,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
“何解?”
段成心中虽然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但是还是决定好好考校自己的儿子一番。
段随没有过多的思索,马上对着段成说道:“此事很明白,但也有不明白的地方,贾熊被困奴隶营,生命危在旦夕,他贾诠失去了贾熊,无异于是失去了自己最有力的臂膀,贾诠此时前来,极有可能是使诈,然后拖延时间,从而达到营救贾熊的目的,若真是如此的话,儿子觉得父亲不必理会贾诠,先把贾熊杀了,到时候不管是贾诠使诈还是别的,最起码,贾诠失去了一条最有力的臂膀。”
段成听到段随的这句话,点了点头。
“不错,你说的有些道理,接着呢?”
段随被自己的父亲夸奖,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不明白的一点,便是洛阳侯也不尽然可信,加之贾诠信中有理有据,似乎所言为真。”
“那这个时候,为父该如何?”
望着段成炯炯有神的眼睛,段随连忙说道:“父亲心中早有计策,儿子便不献丑了。”
段成摇摇头,说道:“我儿智勇双全,我倒是要听听你的做法。”
“既然如此,那儿子便献丑了。”
段随再对段成行了一礼,婆婆妈妈这么久之后,段随终于是把话说出来了。
“若儿子是父亲,那么此刻儿子会先等贾熊授首,之后再去探探贾诠的虚实,这样做,不管贾诠所言是真是假,反正我们段家在最后是绝对不亏的,反观贾诠,不管是他所言是真是假,反正元气大伤是逃不了的。”
段成点头,深以为然的说道:“吾儿所言有理。”
段随脸上刚露出笑容,这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的时候,段成接下来的话便说出来了。
“但你这个方法还是不够好。”
段随脸上的笑容收敛,对着段成行了一礼,问道:“这是为何?”
为何?
段成笑了笑,扬了扬手上的马鞭,有着作为父亲教育儿子的快感。
“因为你还没站在我这个位置上。”
段成的这句话让段随半懂不懂,但他还是仔细的盯着段成,在意他接下来说的话。
教育自己的儿子,段成自然没有藏着掖着,话很快便说出来了。
“我了解贾诠的为人,就像是他了解我的为人一般,贾诠是奸诈,是老奸巨猾,但是他从来都不是我们段家的敌人。”
“不是我段家的敌人?那谁才是我们段家的敌人?”
段成笑了笑,对着段随说道:“段家与贾家的关系,就像是一家人一般,在这一家人中,父母因为变故去世,留下两个后代,而这两个后代为了他们父母的遗产大打出手,这便是我们与贾家之间的关系,所谓之家丑不可外扬,若是在此时,有一个外人也觊觎这份遗产,你说这两个兄弟该做些什么?”
段随被段成的一句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从他出生到现在,他一直以为贾家是段家最大,也是唯一值得正视的敌人,但是经过段成的一番话,这个唯一值得自己正视的敌人一瞬间变成了盟友?
段随脑子有些混沌了。
段成笑着看向段随,他也不指望段随一瞬间便明白其中的道理,想当年,段成父亲教他的时候,他也是段随这番模样的。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当然,这样的回忆很快就被段成掐灭了,他现今,可是要教育自己的后代的。
仅仅是前面那几句话,还不够,段随还需要听到最后一句话。
段成扶着段随的肩膀,眼睛直直的盯着段成的眼睛,说道:“你要知道,世家之间,只有利益,没有敌人,也没有朋友,若是贾家对我们段家有利,那么,不管之前他与我们有多大的血海深仇,一切都可以先放下,而如果贾家对我们有害,即使他之前做了多少对我们有利的事情,我们还必须与他为敌,这一点,你必须深深记住。”
段随点了点头,听完段成的这句话,他像是明白了什么。
仇怨,那是小人物之间的仇怨,真正的势力之间,没有血海深仇,只有利益。
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
“那父亲现在以为贾诠所言为真?”
段成摇头。
“不论是真是假,在我验证完真假之前,贾熊都不能死。”
“这是为何?”
段随很是迷惑。
“道理很简单,因为若是贾诠说得是真的话,那么,若是贾熊死了,贾家便是没了爪子的猛兽,战斗力大减,对于他的兄弟而言,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段随在段成说了那些话之后,对段成此时的做法,也理解了一些,但是此时他心中还是有些困惑。
“但是父亲,如何验证贾诠所言是真是假?”
段成笑着看着段随,说道:“这还不简单,若贾诠心中无鬼,我他让独自一人前来,他必然前来,那便是可信的,若是他推推喂喂,不敢上前,这说明他所言语,皆是泼天大谎话。”
听着段成的话,段随心中却是有些担忧。
“但万一贾诠草包...”
“不会的,我与你说了,我了解贾诠的为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段随也不好在后面再加上什么话,但是段随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那奴隶营,暂且不攻了?”
段成点了点头。
“若是贾诠不敢来,那便是他贾熊的死期,如此的话,也不过是让贾熊多苟延残喘一会儿罢了。”
段随点了点头,马上前去发号施令了。
几乎同时,贾家的传令兵带着段成的意志,飞快的跑回贾家大军之中,而在攻打奴隶营的段家族兵,也是停止了进攻。
都野泽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了。
..............................
奴隶营中,贾熊满身血污,上面已经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敌人的血了。
在贾熊身侧,只剩下寥寥不到一百人,而这不到一百的基本上都是血人。
里面,没有一个是不带伤的,浑身血红,就像是地狱里面来的修罗一般。
这些人能够活到现在,已经和运气没有半点关系了,这全是实力使然。
若没有绝对的实力,无法整日整夜的与敌人搏斗。
尤其是在整整一日没吃饭的前提下,这些人能活到现在,能够抵御段家族兵一波一波如同潮水一般的进攻,归根到底,是因为他们的意志力。
不畏死,也不能死的意志。
就例如现在,但敌人如潮水一般退却的时候,他们没有欢呼,反而是一个一个栽倒了下去。
他们太累了,身上的伤太重了,现在能够撑住,完全就是一个奇迹。
扑通扑通~
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了下去,他们在尸体上,大口的呼吸着,仿佛下一秒不呼吸,整个人便会窒息而死一般。
场上,唯一一个没有倒的,只有那个如城墙一般厚重的人影。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贾熊。
贾熊其实是里面最累的,杀的人最多,受的伤也最多,照理说,他最应该倒下去,但是他没有。
他缓慢而坚定的走到第三层门侧,从这堆满尸体的大门,贾熊静静的向外眺望着。
那里有一支雄伟的军队!
那里有贾家的旗帜。
那是信仰!
见到这一幕,贾熊知道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了,所以他带着笑容,到了下去,眼睛紧闭,不知道是累了在休息,还是彻底的告别这个罪恶的世界。
....................
都野泽外,贾家大军,那个传令兵慌忙跑回来,并且带来了段成的话语。
听完传令兵的话,贾诠脸上表情变幻不定,而在贾诠身后的几个忠心的家将,一个个都跪倒在贾诠身前。
“府尊,此事府尊绝对不可以去趟险,谁知道那个段成在打什么主意,万一段成只是要府尊的命,那么,府尊此次前去,不是送命还是什么?”
“没错,这个段成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而且他的阴险府尊想来比我们更加清楚,还请府尊不要亲自涉险。”
“还请府尊不要亲自涉险。”
见到眼前的这一幕,贾诠心中虽然不为所动,但是作为上位者,尤其是在他这个位置的上位者,他很善于利用每一个机会来铸造自己的威望,权威,就譬如现在的这一幕。
贾诠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轻轻的下了马车,然后扶起了最靠近自己的家将。
“诸位的忠心,本府知之矣,诚然,如诸位所言,此次段成相邀,九死一生,段成是何人,诸位清楚,本府自然更加清楚,但是...”
贾诠停顿了一下,眼睛通红,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府尊,哪里又这么多但是,还是府尊的性命要紧。”
“是极是极,府尊以自己的性命为重。”
...........
“安静,安静。”
贾诠挥了挥手,果然,下面的人全部都闭嘴不说话了。
“诸位的心意,本府深知,然而,贾熊如今仍在奴隶营,我若是不去营救,岂不是让贾熊惨死于段成之手?”
“可是府尊,贾熊的命虽然金贵,但哪里又府尊的命金贵,若是贾熊知道你为了救他而陷入险境,他绝对不会同意的。”
贾诠却是摇头。
“贾熊真心待我,我如何不能真心待他?若是我连贾熊都无法真心待之,本府又如何能够真心待尔等?”
“若是本府无法真心待尔等,难道日后我要见诸位在危亡旦夕之间,而无动于衷吗?若本府是如此之人,本府又何德何能得诸位襄助?”
贾诠掩面长叹,像是不想要自己的眼泪流出来一般。
片刻之后,他挥了挥衣袖,重新上马,最后对着眼前的家将说道:“不论是贾熊,还是你们,若你们在危难之中,本府绝对不会让你们身陷险境而无人援助。”
说完这句话,贾诠拍马前去,留下一众脸都哭花了的家将。
呜呜呜~
能够为这样的主人效力,夫复何求?
而此时骑在马上的贾诠,则是全然没有之前的表情,他脸色变得稍微严肃起来了。
即使他知道段成的为人,但毕竟这件事是拿自己的命做赌的。
他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
唯有不畏死,才能完美的破坏掉洛阳侯的阴谋,减少自家的损失。
相比于世家的利益,自己的一条命算得了什么?
贾诠单骑赴会,段成在高台上摆好了酒席,看到贾诠前来,对着贾诠行了一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太守,段成有礼了。”
贾诠从马上下来,对段成亦是行了一礼。
“此次前来,为的是私事,非是公事,你我不必官职相称。”
段成笑了笑,也没有勉强。
他举起酒杯,一口饮了下去,问题如同这杯中的烈酒一般,也很是直接。
“贾兄心中所书,是真是假?”
贾诠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樽,丝毫不怕段成在其中下毒,直接拿起来痛饮了。
“好酒!”
贾诠赞叹了一声,然后毫不客气的坐了下去,拿起桌塌上的一个猪头,毫不顾忌身份的啃食起来。
好一会儿,贾诠才满嘴是油的开口说话。
“段兄,你见我这般,我此前所言,是真还是假?”
段成此时也毫不客气的在啃食着手上的猪头肉,嘴中虽然带肉,但是笑容却也是畅快异常。
“贾兄如此坦诚,却是让段成汗颜,我便信了你信中之言。”
贾诠刚要舒一口气,段成后面的话,却是让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洛阳侯斩下来的剑!
“不过,若是你所言为虚,我段家,我凉州高车人,便与你贾家不死不休!”
贾诠把酒杯放下去,轻轻的擦了擦嘴角的酒渍,语气深沉的说道:“段兄,你我之间虽然有些矛盾,但是毕竟是凉州人,而洛阳侯是一个外人,你是要信凉州人,还是要信一个外人,全凭你做主。”
“哈哈哈哈!”
段成痛饮了一口酒,对着贾诠说道:“不错,你我之间,再如何也是凉州人,是自己人,而洛阳侯只是一个外人,我便说为什么洛阳侯会对你如此心慈手软,现在看来,是因为他要的不仅仅是贾家,还要我段家家破族灭,要是武威郡没了贾家,没了段家,那他洛阳侯便是说一不二,可恨我到了现在才知道洛阳侯的嘴脸。”
贾诠点了点头,说道:“为兄之前也是被洛阳侯蒙蔽了,幸好我看破了其中的奥妙,才没让洛阳侯的阴谋诡计真的实现。”
两人有感而发,又说了一些客套话,最后,两人终于是进入主题了。
贾诠轻轻的瞥了段成一眼,小声问道:“不知我那得罪段兄的傻侄子,现在如何了?”
听到贾诠问贾熊,段成的脸色骤然阴沉了一些。
“你那个侄子,可是杀了我段家五千儿郎,最关键的是,他将我族已经投降的,也杀了。”
投降的也杀了?
贾诠愣了一下,在现在,他才意识到贾熊所面对的场景。
也明白了贾熊的心意。
这是早就不打算活着出去了。
“段兄,我那侄子鲁莽,贾诠不求段兄原谅,但还请段兄放他一条生路,在此事之后,我贾家必然有赔礼。”
段成点了点头。
现在洛阳侯还没有除去,就想着日后的事情,显然有些想得太远。
“贾兄既然如此说了,那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这个贾兄虽然杀了我族五千人,但你贾家也死了五千人在这里面,算是两清了。”
五千人死完了?
贾诠愣了一下,心里在滴血。
这可都是贾家族人啊!
就死在这里了?
贾诠现在心痛无比,现在他心有多痛,便有多恨曹冲。
洛阳侯!
我贾家的血仇,必然要你百倍偿还。
“既然你我杯酒泯恩仇,那么,现在我们也不应该再浪费时间了,现在我一想到洛阳侯在州牧府内看我们的笑话,为兄心中就像是被火烧一般。”
“贾兄要如何做?”
“直接杀到州牧府!”
“直接杀到州牧府?”
“没错!”
“可是,洛阳侯毕竟是朝廷命官,更是魏王之子,若是我们将洛阳侯杀了,魏王岂会不追究?”
“洛阳侯确实身份尊贵,魏王确实位高权重,用一个手指头,便可以把你我碾碎,但是我们现在可不是在邺城,我们是在武威,在凉州,离邺城几千里,如此,我们还怕什么?”
“等洛阳侯死的消息传回去,那也是十几日后的时间了,魏王如何能够阻止,到时候魏王若是真敢大军压境,便是逼反我等,你以为魏王会为了自己的一个儿子这般做?”
“再者说,我们可以借用羌胡的身份。”
“可羌胡没来。”
“谁说没来?现在不是来了吗?”
段成听到贾诠的话,脸上勾起笑容。
没错,这个洛阳侯的死,并非是我等做的,而是羌胡做的。
我等被洛阳侯戏耍到都野泽,没能保护到洛阳侯。
啊~
真是可惜啊!
段成与贾诠对视一眼,两人心领神会的露出笑容。
“来,饮了这一杯,祝我们马到功成!”
“哈哈哈,好,饮了这一杯。”
段成仰天大笑,一口便把酒液饮了下去,发出畅快的声音。
在场的每个人,都在想着洛阳侯授首之时的模样。
敢如此欺辱我等凉州世家,我要让你知道得罪我们凉州世家的代价。
但是两人的笑容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大地在震动。
轰隆隆~
像是地震一般,声响动人。
刚开始,这个声音还是不显得大的,但是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仿佛是一座山在眼前崩塌了一般。
最后,在段成贾诠眼中,视野的尽头出现了一支军队。
军队?
这是谁的军队?
谁还能集合出如此多的军队?
张数,曹崧?
他们都不行!
只有一个人!
洛阳侯!
是他?
段成与贾诠对视一眼,两人都站了起来。
“这极有可能是洛阳侯的军队,现在敌暗我明,我们甚至不知道面前的这支军队有多少人,我看我们还是暂避锋芒。”
贾诠点了点头,说道:“段兄说得有道理,不过,我看我们还可以冒一些险。”
冒一些险?
“何解?”
贾诠笑了笑,说道:“洛阳侯显然不知道我等已经识破了他的计策,这支军队,极有可能是来协助我来剿灭段兄的,我觉得我等可以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段成眉头皱了一下,说道:“可是,万一那洛阳侯知道此事了呢?”
“无妨,我派一个家将前去,若是那家将安然返回,便是洛阳侯还没有怀疑我等,若是那贾家被洛阳侯所斩,那便是洛阳侯识破了我等的计策。”
段成想了想,反正这件事对自己是有利无害的事情,既然如此,做一做又会如何?
若是此事失败,死的是他贾家的家将,可不是他段家的家将,而若是贾诠计策成功,便是可以里应外合,将洛阳侯的人尽数消灭,反倒是少了之后的损失,这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既然如此,贾兄大可一试。”
贾诠点了点头,没有耽误时间,快速的回到了贾家大军之中。
几个家将看到贾诠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终于是把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了。
“府尊果然智谋无双,那段成居然真的不敢对府尊下手。”
贾诠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段成也算是人物,我没看错他。”
这一声感叹声之后,贾诠把贾家,段家与洛阳侯的关系仔细说了出来,当然,贾诠说出来的话,就是这些家将能够知道的话,那些题目不该知道的东西,贾诠可是一句都没有说出来。
听完贾诠的话之后,这些家将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府尊的意思是,这个洛阳侯只是要削弱段家与我贾家?”
贾诠点了点头,最后又摇了摇头,说道:“可不止削弱,现在看来,是要将我贾家连根拔起。”
将贾家连根拔起?
场间的家将脸上都露出愤怒之色。
“府尊如此待洛阳侯,那个洛阳侯还如此对府尊,简直岂有此理。”
“没错,这样的州牧,我们不要也罢,府尊,既然洛阳侯敢前来,我等帮你将其手刃了。”
贾诠脸上露出感动之色。
“诸位如此,实在是让贾诠感怀不已,但是直接冲上去,与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对敌,无疑是莽夫行径。”
“那府尊要我等如何?”
贾诠笑了笑,对着场间的家将说道:“我要你们出一人,去取得洛阳侯的信任,让他与我们里应外合,将段家族兵击溃。”
贾诠的这句话,马上让其中脑子比较灵活的人明白了贾诠的意思了。
“府尊的意思是,洛阳侯还不知道府尊已经识破了他的阴谋了?”
贾诠点了点头。
“诸位,有谁愿往?”
贾诠这句话说出来,基本全部的家将都对贾诠跪下来请去。
贾诠看着所有人都要做这件事,在后面加了一句。
“此事也不是没有危险,那洛阳侯乃是阴邪之辈,说不定他早就知道本府的计策也不一样的,若是这样的话,此次前去的人,便是与送死无两样。”
贾诠说出这句话,果然有些家将退缩了,但更多的家将却是没有后退。
贾诠暗暗记住那几个后退迟疑的人,对着看起来就是机灵的那些家将说道:“阿福,这件事,便交由你了,你可愿意?”
被称为阿福的家将有七尺多高,浑身肌肉盘虬卧龙,可与管家一般的名字没有多少联系。
“府尊,末将愿意。”
“好,好!”
贾诠连说两个好,一把将阿福扶起来,他轻轻的拍了拍阿福的肩膀,说道:“若是发现有变,一定要跑回来,你可知?”
阿福点了点头,被贾诠如此关怀,他心中暖洋洋的一片。
“府尊放心,阿福一定将府尊与我的任务完成。”
贾诠点了点头,看着面前这个身材硕大的家将离开自己的身边。
但是贾诠的眼睛,却是从没有从阿福身上移走。
他要看自己的计策能否成功。
就在阿福前去的时候,王双带领的张家,曹家,以及曹冲本部的万人大军,越来越靠近奴隶营了。
就在此时,王双侧畔,一个传令兵飞驰而来。
“报,将军,武威太守家将贾福前来求见!”
武威太守家将?
王双愣了一下,大脑袋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
“我现在可是要去剿灭这个所谓的武威太守的,他的家将我见什么?不见,杀了。”
在一边,随军的陆嵩连忙站出来,对着王双说道:“或许我们可以见一见这个贾福。”
王双瞥了陆嵩一眼,摇了摇头。
“先生,这不是王双不听先生的话,实在是主公要我前来,就是要剿灭贾诠段成,若是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恐怕不是君侯愿意看到的,就算是这个阿福前来,确实能够给我们减少损失,那也完全没有必要。”
陆嵩愣了愣,没想到王双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出来。
他还想说话,但是想了想王双的话,还是点了点头。
即使见了这个家将,或许可能减少一些损失,但也可能是贾诠的阴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君侯的话中,对于削弱张家曹家私兵的话可还是历历在耳的,如此的话,还不如多些损失。
陆嵩点头,王双瞥向那个传令兵,后者马上示意下去了。
远处,目不转睛的贾诠脸色顿时黑沉下去了。
这个洛阳侯,果然狡诈无比!
哼!
贾诠冷哼一声,对着身侧的家将说道:“敌众我寡,先与段家大军汇合,在一起突围出去。”
你洛阳侯来了这么多人,我打不过,难道还跑不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老子跑出去了,便让你洛阳侯知道得罪我凉州世家的下场。
贾诠骑上自己的宝马,双腿一架,马儿会意,嘶鸣一声,而后面一千贾家私兵紧紧的跟着贾诠的步伐,与段家大军合二为一。
段成的想法与贾诠的想法也差不多。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没必要与这个阴险的洛阳侯死磕。
两人一拍而就,往着北边,也就敦煌方向去了。
在哪里,贾诠让他儿子贾充前去求助零混,有了零混了两万羌人大军,即便是洛阳侯,也会束手无策。
只要离了武威,洛阳侯,我要你生不如死。
贾诠与段成在心中下着狠毒的誓言,便快马加鞭而去了。
王双大军,一传令兵再来,这次他带的消息,便不是贾诠的人来求见了。
“禀报将军,贾诠段成向北方逃窜。”
向北方逃窜...
王双点了点头,对着传令兵挥手,说道:“再探。”
“诺!”
传令兵重新上马,前去探听消息。
王双看着身侧的陆嵩,有些小心的问道:“先生,这个不会有差错吧?”
陆嵩脸上到是自信的笑容。
“将军放心,再给贾诠段成十条命,他们也逃不出去。”
陆嵩此话说完,王双脸上也抱着将信将疑的表情,直到他听到了一声如同天雷一般的爆炸声。
轰~
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不断回荡着,都是轰轰轰的声音。
在这奇怪,却又震撼人心的巨响声中,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的步伐。
但有一群人没有停下自己的步伐。
那便是贾诠段成一行人。
就在两人想着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时候,早早埋伏在他们身后的曹冲大军,直接扔出一个个炸药包。
结果,场面一度十分血腥。
虽然这些火药无法重创贾诠段成合起来接近一万人的大军,但却足够将他们逼回来。
而逼回来,面对他们的,便是王双以及两族两郡,三万多人的队伍。
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尸海中爬出来的少年们!
贾诠面色铁青,此时他脸色惨白,脸上更是灰扑扑的,一身甲胄现在看起来有些破旧。
即使没有被炸药炸到,但是贾诠还是被炸药激起的土石搞得灰头土脸的。
模样很是不好看。
但与他脸色的惨白相比,现实的绝望,更是让他呼吸都困难起来了,窒息的感觉,越来越近了。
后方,一片神雷激起的土石,绝对可以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之前空中那飞舞着的残肢断臂,贾诠还历历在目,现在,除了死之外,难道还有第二种选择吗?
其实贾诠知道,在这一刻,往敦煌方向去绝对是明智之举,因为那些炸药虽然可以将他们所有的人都炸死,但绝对是会有漏网之鱼的,但若是回头的话,那绝对没有半点生机。
不仅贾诠想到了这一点,段成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但是他别无他法。
因为炸药,早就将原本胆子就不怎么大的马儿的胆子彻底吓破了。
它们狂奔着,只想离开身后那造成巨大声响的地方。
而在它们前面,只有洛阳侯以逸待劳的队伍。
短兵,就这样相接了。
一边是早有准备的洛阳侯以及曹家张家的联军,一方是被吓破胆的段家贾家联军,结果可想而知。
血肉相融,刀剑齐鸣。
怒吼声,悲鸣声,惨叫声,一时间不绝入耳。
血不要钱一般的溅射,一个接着一个的鲜活生命,彻底失去了颜色。
他们眼中的颜色由五彩缤纷变成黑白,再由黑白变成无穷无尽的黑暗。
他们解脱了。
从这个万恶的时代解脱出去。
然而战争还在继续。
这本来就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不管是在人数上,还是在士气上,都是如此。
从一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王双在高台上看着场下的血雨腥风,好几次都要冲下场去与敌作战,但最后都被陆嵩拦下来了。
现在王双作为曹冲的特使,作为这支军队的统帅,走下场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夕阳西下,当最后一抹红云从天上沉下去的时候,天空布满星云,硕大的月亮圆盘一般,从天边升起,越过树梢,在天穹上散发着属于太阴星的光芒。
银色的月光皎洁,披拂大地,带来的清冷之意,在每个人心中蔓延着。
仅仅一个时辰不到,这场战争便结束了。
而且是以一种惨烈的形式结束了。
四万人的战场,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三万多人。
别看只是死了接近一万人,实际上这死的人已经是很多了。
正规军作战,死的人数都没有这么多。
在曹冲特意提醒下,贾家,段家的人,几乎死伤殆尽,当然也有投降的,人数也不少,有一千多人。
此时这一千多人在满是尸体的地上,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每个人眼中都是黯淡无光的。
他们可以想象出他们日后的结局了。
那便是变成一个奴隶。
要知道,大汉百姓,可没有奴隶这个选项的,也就是说,你是奴隶,那你就没有这个王朝给你的福利,甚至你连身份,自己的财产都保护不了。
在你主人眼中,你与一头牛羊没有任何区别。
悲惨的命运,似乎就要开启了。
在这一千多人里面,贾诠段成赫然在其中,他们两人被簇拥起来,每个人都看向贾诠段成。
若是能够改变他们的命运的话,在场的,或许只有这两个人可以做到。
实际上,贾诠段成也将臣服的信号发出去了。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把命保住了,一切都还好说,但是现在的情况是,要把命保住,看起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贾诠段成对视一眼,皆是叹了一口气。
两人此时看起来颇为狼狈,衣衫不整的,段成的左臂更是空荡荡的,显然是被人斩断了,也难怪他脸色如此惨白。
若换个人,此时怕已经被疼晕了。
“贾兄,不想你我现在居然沦落到如此境地。”
贾诠笑了笑,说道:“是生是死,还是未可知,段兄何故如此悲观?”
“贾兄以为你我能够逃得此劫?”
听到段成这句话,贾诠沉默了少许,但还是对着段成说道:“能不能逃的过,便看洛阳侯的想法了,要知道,我们与洛阳侯并没有血海深仇,只是我们挡住了洛阳侯的路罢了,现在我们把路让开了,洛阳侯应该不会要自己的命。”
贾诠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少,到最后居然是连自己都快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了。
洛阳侯之前确实与他们没有血海深仇,但是今天过后,就不是了。
段家贾家上万族人因为洛阳侯而死,这不是血海深仇,那什么才能算得上是血海深仇?
不仅如此,洛阳侯既然做了这件事,以他的风格,贾诠段成知道,自己是断然没有生机的。
但没有生机是一回事,不去争取生的希望又是另外一回事。
即使希望渺然,贾诠段成还是不愿意放弃。
但是,现实总是现实的,也是残酷的。
王双高大的身形出现在贾诠段成身前,两人还没来得及讨好王双,王双手上的大斧子直接劈了下去。
一斧子,便将贾诠段成劈成了两半。
至此,在武威,乃至是在凉州叱咤风云了数十年之久的两个人,变成了四块发着恶臭的尸体。
武威的天变了,凉州的天也变了。
王双转头看着一边敢怒不敢言的贾家族兵以及段家族兵,话说得很大声。
“你们可想要活下来?”
刚开始没有声音,但是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大。
“我只需要十个人,在你们中间,我只需要十个人,有谁愿意成为这十个人之一?”
十个人?
场间的千余降兵愣了好长时间,才明白王双话中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一千多个人里面,只有十个人才能活下来?
可是?
怎么能这样?
难道洛阳侯不缺奴隶。
“将军,我们这里可是有一千多人的。”
王双转头看向问话的那个人,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们这里确实有一千多人,但那又如何?能够活下来的,只有十个人,也只能有十个人。”
“若是这样的话,,我们便宁死不屈。”
宁死不屈?
“宁死不屈的话,那你们中间,可连十个人都活不了了,难道你们不想着活下来,不想活着,日后甚至来报仇,还是选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这句话说完之后,王双踏步离开,在要在众人视线中消失的时候,他最后说了一句话。
“若是在一个时辰之后,我发现这里面活着的人超过十个,那么,你们便都要死。”
咕噜~
不知道谁吞咽了一口口水,一千余人人堆中,寂静无声,即使在他们脚下,是昔日同僚的尸体,即使那些让人厌烦的秃鹫已经飞下来啄食死人的尸体了,但是这一千余人,没有说话。
只有那一声似有若无的秃鹫的叫声,或者是鸟抓将尸体的眼球内脏抓出来的声音。
气氛更加沉闷了。
一千多人,只有十个人能活下来,其他人,都要自我了结,或者被人杀死!
若是不这样的话,那么便一个人都活不下来。
该如何选择?
没有人知道该如何选择,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陷入沉默的原因。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沉默是暂时的,总会有人来终结这种沉默,关键是,这个终结沉默的人,到底是谁。
....................
王双大营之中,陆嵩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
“将军,你这样做,怕是有些不妥。”
有些不妥?
“哪里不妥了?”
“君侯与我等所言,是要斩草除根,可没要你如此做,再者说,你留下那十个人,是要来做什么?”
王双笑了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笑着说道:“留下那十个人,当然只是虚头,最后我也是要将他们消灭殆尽的,之所以如此做,只不过是增加一点乐趣罢了。”
陆嵩无言以对,今日,他看到了王双性格中残暴的一面。
而这一点,想来洛阳侯还不知道。
陆嵩知道自己必须要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与曹冲听。
至于今天的事情,就算是陆嵩有心要阻止,也阻止不了了。
所以他干脆挥了挥袖,脸色黑沉的下去了。
王双脸上也露出不开心的神色,但是他再想到那一千个世家族兵要遭遇的情况,嘴角却是渐渐勾起笑靥。
王双之所以这样做,可不仅仅是他要来寻乐子,也不是他真的残暴,而是他对于世家由心的痛恨。
这些个世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自己现在做的事情,看起来是惨绝人寰,但是,这些世家做出来的事情,比起自己今日所做的事情来,绝对要残忍百倍。
他们残害了如此多的人,现在,是时候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了。
而不远处,已经由原来的寂静,变得很吵闹了。
吵闹,也意味着好戏就要开场了。
一千多人里面,贾家人大概只有三百,其他的七百多人,都是段家的人,在要决定谁能够活下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是想到自己,即使不想到自己,也想自己的族人。
于是贾家的三百人与段家的七百人,分列两旁,泾渭分明。
贾家这边的领头者,是在奴隶营中侥幸活命的贾熊,但此时他浑身伤痕累累,而且脸色惨白,看起来虚弱无比。
段家的领头人,则是段成之子段随。
段随在自己父亲被王双一斧劈成两半的时候,一直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是仇恨的种子,早就在他心中根植了。
在段成死的那一刻,段随便在心中发誓了,他要王双,他要洛阳侯,他要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人,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恨意,早就充塞在段随心中,脑海中的每一个角落。
当然,段随心中虽然充满着仇恨,但他还没有真的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要想报的了自己要报的手,首先一点,便是自己要活着出去。
所以这十个名额,他势在必得。
至于贾家的人,那便都死在这里罢了。
“贾熊,现在情况如此,你说我们该如何?”
贾熊咳嗽两声,手上的巨锤狰狞无比,但也难掩贾熊的虚弱。
“段家小子,这是洛阳侯的奸计,你难道看不出来?他要的就是我们互相残杀,你以为最后剩下的那十个人能活?若你真以为如此,你也太天真了罢?”
段随眼色黑沉,他狠狠的碎了一口,狠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们除了这样做,还能如何做,全部死在这里?那还不如相信那一线生机。”
“没有一线生机,那洛阳侯只是为了羞辱我们的。”
段随满脸通红。
“即使是羞辱,我也要活下去。”
“没有活下去的可能,除非我们携手,现在是深夜时分,洛阳侯的守卫定然不强,若是我们一拥而上,活下来的人绝对多于十个人,而且是真的活下来,而不是洛阳侯那般的空口白话。”
段随陷入沉默,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却笑了起来。
癫狂的笑声,在寂静的荒野中肆意煽动。
“你以为那王双不会想到这一点,现在我们真如你所言,一起冲出去,那我们活下来的人,说不定一个都没有。”
“也好过我们自相残杀。”
“不!”
段随看着贾熊,突然笑了一声,意有所指的说道:“贾熊,是你看到我段家人多,所以不敢与我争锋,希望用这个手段来让你我一起死?简直好谋算。”
贾熊哼了一声,说道:“若是你这样想,也不无不可。”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贾熊抬起手上巨锤,眼神阴冷的看着段随,段随手上一把断了的长枪,眼神也是十分阴郁。
于是乎,一场战争,便就这样爆发了。
王双听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刚开始只是吵闹声,但是在最后,已经是喊杀声,惨叫声了。
这些世家,为了活下去,还真是什么事情都会做。
在声音渐渐消失的时候,王双带着一众亲兵,接近这一群降兵。
血腥味,却是浓重了不少。
王双看着眼前站立的十个人,发现他们每个人都浑身浴血。
还真的剩下十个人了。
“你们都是活下来的十个人?”
这十个人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王双嘴角微勾,说道:“好,很好。”
王双挥了挥手,身后的亲兵会意,马上抽出腰间的环首刀。
“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随脸上露出惊愕之色。
“什么意思?你以为你们十个人能活下来?”
“你之前与我说好的,有十个人能够活下来。”
“你们世家是最狡诈,也是最不守信的,怎么在这个时候,反倒是守信起来了?让你们自相残杀,便是戏弄你们,现在我的目的达到了。”
段随脸上露出愤怒之色,但是慢慢的,慢慢的,段随脸上的愤怒之色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笑容。
“恰好,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
见到这个笑容,王双心中咯噔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的腿脚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往下一看,是一具具带血的尸体。
鬼?
不!
这是人!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诈我?”
王双浑身一用力,便把生下的束缚去掉,腿脚并用,脚下,一个个浑身是血的人,不是胸膛下塌,便是脑袋变成碎掉的西瓜。
血腥味一时间更浓郁了。
王双有如此勇力能够挣脱,但他的亲兵就没有这些勇力的。一个个都惨死在埋伏在一边的贾家族兵以及段家族兵手上。
王双见到这一幕,哪里敢留,抽出腰间环首刀,边走边杀出了一条血路。
情况有变,王双要快速领兵来灭杀这些降兵。
然而这些降兵的速度更快。
段随脱下身上的甲胄,飞快穿上王双亲兵的甲胄,一时间,五十多副甲胄重新站了起来,不同的是,这五十多副甲胄里面的主人已经换了。
穿着王双亲兵的甲胄,要出去就容易多了。
贾熊段随对视一眼。
他们可不仅仅只要五十人出去,他们还要这一千多人都出去。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相互点了点头,毅然的朝着北方去了。
都野泽北面,先是闪过一丝吵闹声,紧接着,便是喊杀声。
轰轰轰~
炸药轰鸣,将黑夜变成白昼,但是远处,却还是有一支队伍顽强前行着。
这一支队伍人数不多,只有一百多人。
而且浑身带血,脸色惨白。
但是这一百多人,他们的眼神都很明亮。
这眼神里面充斥着生还的庆幸。
但更多的,是仇恨。
连无边无际的血海都容纳不了的仇恨。
洛阳侯,王双,你们给我等着。
段随咬牙切齿,紧紧的夹住腿下的马匹,飞奔而去了。
他们的方向,是敦煌西面的山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舔舐伤口,收拢残兵,至于之后的事情,也只有日后再说了...
但是仇恨,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他只会像酒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愈加深刻。
准备迎接我们的怒火吧!
洛阳侯!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武威之主!
段随贾熊等一百多人逃出去,曹冲在当夜便知道了这个消息。
此时他还没睡下,虽然天色已晚,但他还在书房停驻,周独夫魏延则是站立两侧,兢兢业业的护卫着曹冲的周全。
“这个王双,简直鲁莽!”
曹冲狠狠的把竹简摔下去,脸色有些阴沉,眼睛里面更是有着怒火飞溅。
魏延与周独夫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魏延站了出来。
“君侯,不知道王将军如何惹恼了君侯了。”
曹冲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说道:“莽夫就是莽夫,居然给我关键时刻掉链子,早知道这件事不叫他去了。”
曹冲气冲冲的走出书房,看起来是要回屋睡觉,但是走到一半,曹冲回身,看了魏延一眼,说道:“段随贾熊成功逃离,他对于本侯的恨意,必然滔天,在这个时候,侯府内的防御必须要做好,我可不希望有刺客进来,这件事情,魏延,你最是稳重,这件事便交给你了。”
魏延点了点头,对着曹冲拱手道:“诺!”
吩咐了魏延一声之后,曹冲这才走到内院中去。
曹冲虽然吩咐了魏延一声,从今日开始,州牧府的防御必然会更上一层楼,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在未来的一些日子里面,曹冲要遭遇的刺杀,将会变得频繁起来。
不止是他,还有与他有关的人。
诸葛亮,陆嵩,王双,郭逍....
这些人都会受到段家余孽的关照。
至于贾家余孽,曹冲还不是特别担心,因为贾家现在的主人换了一个了。
贾诩,成功的将贾诠排挤出去,成为贾家的掌权人,当然,他依然是在背后,只不过,贾家实际上的掌权者,不在是明面上的家主了,而是他贾诩。
这也是曹冲与贾诩的交易之一。
曹冲掌控武威,贾诩得到贾家。
即使这个贾家已经元气大伤了,但是贾诩明白,只要他紧跟着洛阳侯的步伐,贾家的势力只会比之前更强,而不会变弱。
当然,这也只是曹冲的猜测罢了,具体贾诩心中是如何想的,曹冲也无法确认,不过有一点曹冲是能够确认的,那便是贾诩够聪明,不会选择与自己作对。
若是他敢与自己作对的话,曹冲会教他什么叫做后悔。
内院中,被甄宓清理出来的菜园子花园,上面也开始冒出轻轻地柔叶,绿油油的,充满着春天的气息。
短短几天,内院里面的景色已经和之前有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州牧府的风格肃穆,大气,但是充满着凉州的风格,缺少着属于一种家的温情。
经过甄宓还有关银屏的无所事事之时的整理规划之后,确实是让人看着便舒心了不少。
最起码,在夜晚灯火映照下,颇有些邺城侯府的景象。
说起来,自己离开邺城也有好些时日。
不知道曹老板的身子还是是否硬朗依旧,是否家中妻妾是否每日开怀。
曹冲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或许,这便是每一个成大事者都要面对的情况。
便是与自己想见的人,相处的时间总是不够的。
或许只有自己掌握了所有的权力,才能够为所欲为,才能够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才能够日日夜夜与想要陪伴的人在一起。
但是曹冲心里也明白,自己的这个想法,无非也是一个奢望罢了。
皇帝就能够为所欲为?
在某些人眼中是这样的,但是做了皇帝,你的束缚只会更大而已。
到时候,你需要顾及到的东西便不只是一个人,一家两家,而是整个天下。
人生在世,没有真正的为所欲为,只要自己有心,懂得珍惜与想要的人一起的时间,那便足够了。
即使这个时间不长,但却弥足珍贵。
曹冲敲了敲关银屏房间的门,开门的是关银屏的侍女,具体名字曹冲可没有记住,曹冲最多只能记住这丫头的身材还不错。
额...
毕竟通房丫鬟,有时候就是做这些来用的,更何况曹冲天赋异禀,关银屏一人也承受不住,所以曹冲这家伙也顶房了几次。
视线透过一脸恭敬的侍女丫鬟,曹冲看到了一身英姿飒爽武士服的关银屏,在关银屏前面,则是端坐得如同淑女一般的甄宓。
一个狂野,一个温婉,倒是两个不同的类型。
今日虽然事情有些偏差,但是大方向没有变化,自己多日的谋算,总算是成功了一半。
至于为什么说成功了一半,那是因为曹冲只是掌控了武威罢了,而且武威还有张家曹家需要整顿。
武威虽然是整个凉州的心脏,但是毕竟只是一个郡。
整个凉州,还是在各地的世家手上的,曹冲要掌握他们,还需要其他一些步骤,在这里,杨修与自己的配合就很重要了。
当然,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曹冲要花费不少时间来整顿凉州,最关键的是,西羌王饥渴的军队也即将到来,曹冲需要做好防备。
抵御羌胡,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宓儿,银屏。”
曹冲走到床榻,直接坐了下去,一手挽住甄宓,另外一只手则是向着关银屏招手。
关银屏秀脸笑了笑,整个人坐在曹冲腿上。
“都如此晚了,你们还未歇息,难道是在说什么好玩的事情?”
甄宓捂嘴笑了笑,说道:“哪里有好玩的事情,只是银屏妹妹向我显摆她这身武士服。”
关银屏脸上一红,连忙对曹冲说道:“夫君可不要听姐姐的话,我可没有显摆,是她要看的。”
看着这两个人拌嘴的模样,曹冲双手一起用力,将甄宓也搬到自己腿上。
“我看你们两个都要向我显摆罢?”
“我想想,是为夫太久没吃你们了,还是怎么了?”
曹冲一口啃过去,让关银屏与甄宓脸都红了起来。
“夫君,妾身明早也好早起,可不能折腾妾身。”
说这句话的是关银屏,曹冲看着关银屏,笑着说道:“明天早起,折腾什么东西?”
甄宓在一旁说道:“哪里是什么东西,还不是夫君要银屏妹妹倒腾的女兵,银屏妹妹为了这个魂不守舍,几天就物色好人,开始训练了。”
果然雷厉风行。
“也好,这些日子,你们两个也不要外出了,外面不安全。”
甄宓愣了一下,有些担忧的说道:“夫君是得罪了什么人?”
曹冲抚了抚甄宓的黑丝秀发,说道:“为夫当然没有得罪人,只是有些人要找夫君的晦气罢了。”
甄宓把头靠在曹冲肩头,美目柔和似水,里面波光粼粼,充满着柔和的情感。
“见到夫君如此,妾身却无法分担分毫,妾身便觉得自己好没用,若是辛妹妹在的话,夫君可不会这般累。”
曹冲在有些事情,确实会询问辛宪英的意思,也算是让辛宪英为自己出谋划策。
但那是因为辛宪英智慧异常,不然曹冲也不会问她。
而甄宓更像是温室里的花朵,哪里懂得外面的诡异波涛。
曹冲吻了甄宓一下,说道:“我不是说在之后让你负责女夫子的事情吗,这可是大事,怎么能说没用?再说了。”
曹冲食指挑起甄宓的下颚,直视着甄宓水波莹莹的眼睛。
两弯似蹙非蹙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这双酒红色眼睛,明净清澈,灿若繁星,可却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柔软,忧伤。
曹冲直接吻了上去。
许久之后,曹冲看到一旁脸色通红的关银屏,侧头也吻了上去。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次日,曹冲神清气爽的从貂皮床榻上起身,周围早没有美人的踪迹了,曹冲伸了伸懒腰,马上有侍女前来侍奉曹冲穿衣。
之后,甄宓手上端着一碗莲子羹,一脸笑容的走过来。
甄宓姿态优雅,一颦一笑之间,别有风情。
“银屏了,怎么不见她?”
甄宓端起红色漆碗,对曹冲说道:“昨日便与君侯说了,银屏妹妹他要去训练女兵。”
被甄宓这么一说,曹冲倒是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依稀记得昨天的一些事情。
不过也难怪曹冲记不得这些,毕竟昨夜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些。
甄宓还有关银屏能够早起,还是出乎了曹冲的意料。
看来,还是不能留手。
曹冲在心里嘀咕着。
甄宓看到曹冲发着呆,连忙说道:“君侯,这个莲子羹若是不趁热喝了,味道可是会变差的。”
曹冲点了点,也没有让甄宓喂着喝,而是直接端起来,一口喝了下去,倒是让甄宓很是紧张。
“夫君,这个烫。”
曹冲笑了笑,说道:“这莲子羹,哪有你烫。”
被曹冲一打趣,甄宓脸上红了起来,不过曹冲今日也是有事情要做,没有多打趣甄宓。
穿戴整齐之后,曹冲亲了甄宓额头一口,便出了内院。
外院大堂,早有人等待着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门口跪着的一个赤膊人影。
这家伙赤膊就算了,关键后背还绑着一把荆棘,看起来是学廉颇负荆请罪。
曹冲摇了摇头,没有把目光放在王双身上,他看着大堂上的人。
诸葛亮,姜维,邓艾,陆嵩,郭逍,周独夫,姜维,贾逵等人都再此。
曹冲点了点头,跪坐在主位上。
“诸位,坐罢。”
曹冲说完这句话,场间的人才敢坐下去。
至于王双,还是在门口跪着,他低着头,自己也不吭声。
曹冲则是视若无睹。
“昨天的事情,让段家几乎覆灭,贾家更是元气大伤,张家曹家臣服,如今在武威之中,没人敢忤逆本侯的意志,郭逍,你来说说昨天的收获罢。”
“诺!”
郭逍站了起来,对着曹冲行了一礼,再对着在座的人行了一礼,他看着手上摊开的竹简,话也开始慢慢的说出来了。
“昨夜,贾家的东仓被我们收缴,除此之外,武威郡的土地收归公有,不再是世家所有,至于在这几天,我们会分配一些土地给武威的百姓,至于其他土地则作为屯田之用。”
曹冲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土地可是最重要的生产资料,毫无客气的说,谁掌握了土地,谁便掌握了天下。
尤其是民心。
曹冲将从世家收来的土地发放给百姓,便像是王朝开始时的状态,而在这个状态,百姓拥有土地,也是政府税收最多的时候。
不仅仅是税收,曹冲可以预想到,自己日后在武威百姓心中的地位。
无偿给他们土地,这些武威百姓知道了,岂不是要给自己立长生牌坊?
曹冲心中暗喜,而郭逍的话继续说着。
“东仓储量只有一半,大概够二十万人吃一年。”
二十万人吃一年,而贾家搞出来的消息不一样啊!
他们可是说够二十万人吃十年的。
不过...
也不伤大雅,这些世家夸大其词是很正常的事情。
“收缴东仓,贾家也献出了姑臧五铢,现在收归州牧府。”
收归州牧府,自然是掌握在曹冲手上了,有了这个姑臧五铢,武威必然在曹冲的掌握之中,不仅如此,曹冲还能够将影响力辐射到整个凉州上去,重要性不言而喻。
曹冲心里在想着,郭逍的话则是继续说了出来。
“另外,我们抄了段家,发现其中珍宝古玩无数,其中武威各地的产业无数,奴仆三万人,美姬三百人,乐女五百,族人五万,其中女眷四万,男人一万。”
郭逍说出这句话,显然是要问曹冲如何处置这些段家族人的。
要知道,这几万段家人,都是高车族的,而高车族,可不止这几万人。
然后曹冲没有过多的思索,对着郭逍说道:“男人全部杀死,女眷择其姿态优异者,充为美姬乐女,其他的,充为官妓。”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在这个问题上,曹冲心中不存在心软。
即使他知道,因为他的一句话,会有多少人的命运就此改变。
但这便是代价,成为上位者的代价。
要想坐稳谋一个位置,除了能力之外,更多的,还有一个水火不侵的大心脏。
郭逍点了点头,继续说着下面的话,而曹冲却是打断了郭逍的话。
“先别说这些了,等一下你把竹简给我看便可以,现在我们要处理的,是武威,是张家与曹家,还有让姑臧恢复秩序。”
昨天的战争,虽然离姑臧一百多里,但是要说没影响到姑臧,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先平定民心,再做其他的打算。
曹冲可是有无数的想法,想要在这片土地上施展的。
希望自己的这些想法最后都能成功。
曹冲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第一百一十六章 狡诈世家与忠诚魏延!
郭逍点了点头,对着曹冲再行了一礼,说道:“君侯,这是张家与曹家送来的礼物。”
送礼。
曹冲点了点头,身侧的周独夫手疾眼快,两步便走到郭逍身前,将他手上的两卷竹简拿到曹冲面前。
曹冲将竹简展开,第一个看的,是曹家的竹简。
曹家本身不是汉人,但是因为与汉人长期居住,其实与汉人没有多少差别了。
不过,不知道是害怕曹冲还是怎么的,曹冲看着曹家给来的礼物单,觉得这个曹崧还是很识时务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曹崧这家伙不简单。
说实话,曹冲最理想的状态,是将武威里面的所有世家都清除,贾家曹家张家,曹冲都想要像他们如段家一般,被彻底消灭。
曹冲有做这件事的出发点,而且,做这样的事情,不仅省事,而且自己得到的好处会很多,日后的麻烦事也会很少。
就像曹冲彻底剿灭了段家,便获得了段家所有的资财,他们几百年积蓄下来的东西。
光是金银珠宝,就是一个数不胜数的数字,更何况还有他们在武威,乃至在凉州各地的产业。
这些产业代表的不仅仅是可以为曹冲源源不断的提供数不胜数的金银珠宝,更关键的是,可以为曹冲提供凉州各地的情报。
情报,才是战争,才是与敌对战,博弈时最重要的东西,若是你没有情报,即使你的势力十倍于对面,你还是有可能折戟沉沙,但是若是你的情报对对面对等,甚至知道的比对年还要多,那么,你可能用一半的人,便可以击败数倍于你的敌人。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在后世,曹冲可知道,战争的形式便是信息的战争,其实在这个时代,又何尝不是。
若是曹冲能够将张家,将曹家,将贾家的所有东西都收纳过来,曹冲的情报网,绝对布满整个凉州,也可以真正的算得上凉州无敌。
当然,曹冲也知道这件事是不可能的。
原因很简单。
曹冲不能做。
凉州,在现在而言,毕竟是世家的凉州,而不是汉室,或者是魏国的凉州,更加不是他洛阳侯的凉州。
在武威,曹冲直接灭掉段家,重伤贾家,可以用贾诠段成谋反这件事敷衍过去,但他实在找不出理由去对付曹家与张家,毕竟,他们已经是如此识时务了。
在灭掉段家,重伤贾家这件事上,曹冲就知道他必然会得到凉州世家的反感了,若再对曹家,对张家下手,在兔死狐悲这样的情绪下,曹冲不确定这些世家会不会做出过激的举动。
这些都不是曹冲想要看到的事情,所以,即使曹冲很想对曹家,很想对张家下手,他现在也只能停手。
不过...
这只是暂时的停手,要想真正治理好凉州,真正掌握凉州这片土地,与世家妥协,绝对算不上是一个好主意。
要想治理好凉州,并且真正的掌握凉州,世家绝对是绕不去的。
但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曹冲把视线投射在手上的竹简上。
曹家的礼单十分丰富,这也是曹冲为何会惊诧的原因。
“粮食一千担,钱五千金,丝绸百车,土地万亩,美姬百人,乐女百人,同时曹家献出族兵三千,归于州牧府管辖...”
曹冲看着这竹简接下来的献礼,发现基本都是金银首饰。
珊瑚朝珠、金珀朝珠、蜜蜡朝珠、沉香朝珠各一盘。
青玉各式佩四件、白玉各式佩四件、水晶各式佩两件、金珀各式佩两件珍珠手串、翡翠手串、珊瑚手串、沉香手串各两串。
翡翠搬指二件、象牙搬指二件、有眼鹿骨扳指二件、牛角搬指二件。
赤金镶宝扣一对、白玉鸳鸯扣一对、攒珠累丝蜜蜡松石褂纽四副、玉柄象牙柄小刀火镰两分。
金项圈四个、银项圈六个。
.......................................................
这曹崧是觉得我没有这么多金银首饰,还是要讨好自己带来的两个女人?
等一下...
曹冲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这些献礼,怎么看起来像是喜礼,像是白玉鸳鸯这种东西,明明是只有婚庆是老丈人送上的礼单。
果然,曹冲在礼单最后面,果然看到了一个名字。
曹倩。
曹冲猛拍了一下,他以为是曹家的献礼,额,虽然算是曹家的献礼,但怎么看来像是曹家给曹倩准备的嫁妆?
曹冲拿起张家的献礼竹简,脸色瞬间也阴沉下来了。
在竹简最后,果然是有一个名字。
张茗。
好一个曹家,好一个张家。
表面上臣服自己,但其实还是有心里的小算盘。
将这个献礼当做是他们女儿的嫁妆,如此一来,这些东西虽然让他们大出血,但最后他们其实也没有什么损失。
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女儿的嫁妆。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嫁妆,就是这些女人的财物,与男方没有半点关系,除非征得女方同意,不然男方是不能用这笔钱的。
而且,男方用女方的嫁妆,本身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以曹冲这种身份的人,当然不可能去动什么女方的嫁妆。
这些世家好谋算!
但是曹冲又不得不接受这一点。
即使是作为嫁妆,但世家还是把这些东西给了他曹冲,区别是不是直接给曹冲,而是给了曹冲的女人罢了。
曹冲还真不能找这些世家麻烦。
果然...
世家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郭逍看着曹冲的脸色变化,把头低得更低了,也不敢抬头看曹冲。
至于其他人,也很有这方面的自觉。
曹冲将竹简放下去,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之后,曹冲脸上居然还出现了笑容。
“这个曹家,张家,有些意思,不过,先放一边,毕竟他们也算是大出血了。”
见到曹冲终于平静下来了,郭逍才抬起头来,继续说道:“君侯,除了世家献礼,州牧府也被清理了一遍,在各个位置,基本都变成我们的人了,还有贾家的产业,我们也在接收中。”
曹冲点了点头。
“总算是有个好消息了,士载你呢?”
邓艾可是担负着曹冲的屯田重任,现在曹冲为他扫清了障碍,自然是要了解一下他的屯田想法。
“君侯,在不久之后,羌胡可能会来武威郡,加之姑臧四遭的小麦还未成熟,现在邓艾只是要整理出更多适合耕种的土地,而且最好远离姑臧,毕竟离城池近的土地,都交由本地百姓耕种了。”
其实对于曹冲将土地给本地百姓耕种,邓艾心中还是有些腹诽的。
毕竟这些土地交给百姓的话,相当于屯田少了至少三成的粮草,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但邓艾也明白,他现在可影响不到曹冲,他只能做好自己的事情。
当然,邓艾之所以腹诽,那是他没看到曹冲那这三成的粮食,换来整个武威的民心所向,对于曹冲来说,这笔买卖划算到不能再划算了。
在这一点,郭逍与诸葛亮等人就没有说一句话。
相比而言,现在的邓艾毕竟还年轻,需要更多的锻炼。
“做得不错,真正的事情,还是要把这些羌胡解决了再说。”
邓艾点了点头,拱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曹冲再把视线放在诸葛亮身上。
“孔明,那位,昨天做了什么?”
诸葛亮上前一步,对着曹冲行礼说道:“那位也没有做什么,只是肃清了贾家,另外,他把贾家一百二十人送了过来。”
贾家一百二十人?
曹冲看向诸葛亮,说道:“一百二十人?”
诸葛亮点了点头,说道:“是和贾诠有关的人。”
曹冲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便都杀了。”
诸葛亮颔首,施施然退下去了。
“与你们在这个说武威的事情也决定不了什么事情,那今天便到这里罢,你们都把手上的事情完成了,两日之后,再来商议羌胡的事情,据本侯在草原的情报,西羌王的队伍朝着武威的方向来,据到武威,也只不过五天的路程了,所以,是时候准备对付他们了。”
座下的人起身,对着曹冲行礼,在曹冲退出大堂的时候,这才缓缓的退出去。
走出大堂,曹冲对着身后的周独夫魏延说道:“你我易容整装一二,本侯要微服私访。”
要想真正的了解武威,带着人去可不实际,也看不到曹冲真正想要看到的东西,只有学一学后世的前辈们,来一手微服私访,说不定有奇特的成效也说不定。
“微服私访?”
周独夫愣了一下,对着曹冲说道:“姐夫,这个微服私访我们要带多少人去?”
“你我,还有文长,三人就够了。”
三个人?
魏延一顿,赶忙对曹冲行礼道:“君侯,万万不可,此时乃是多事之秋,贾家段家惨遭灭亡,君侯在这个时候出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文长别怕,我不是说要微服私访?歹人如何知道我出府了。”
魏延别憋得说不出话来,但还是对着曹冲拱手说道:“君侯,魏延还是觉得此事不妥。”
“是啊,姐夫,威胁啊,况且今日张家曹家的女儿便要来州牧府,君侯在这个时候离去,怕是有些不妥。”
一提到曹倩张茗,曹冲心情都不好了一分。
“这事便这样决定了。”
“这...”
魏延看着曹冲,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曹冲意已决了。
在曹冲下定决心的时候,还真是少有人能够让他改变主意。
“独夫兄弟。”
魏延拉住周独夫,说道:“你去找几十个机灵的弟兄们,在离我们五百米外分散跟着,不要惊动君侯。”
真只有三个人出去,魏延一百个不放心。
周独夫点了点头,示意明白。
两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荣华富贵都是曹冲给的,没有曹冲,他们什么都不是,自然不会让曹冲遭受意外。
而走在前面的曹冲,对此当然一无所知。
之所以敢带着三个人出去微服私访,自然不是曹冲一气之下做出来的决定。
首先,微服私访,本来危险性就不大,贾家段家余孽也绝对不会相信洛阳侯敢在这个时候出府的,而且还只带两个人。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对现在也适用。
另外最关键的一点是,曹冲身边有周独夫,有魏延。
这两个都是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即使遭遇不测,以三个人的身手,也不会真的被人拖住。
尤其是魏延。
他不仅武力超绝,更是忠心耿耿。
当然,很多人看过《三国演义》的人都会觉得魏延是生有反骨的人,但是真实的历史并非如此。
事实上,魏延在刘备入蜀过程中立下不少战功,成为了牙门将军。
这一官职是在主公左右,平时为主公参谋,必要时要代主公统领亲兵上前线。
因此,能担任牙门将军的人必须得有勇有谋,而且深得信任。
刘备去了成都后,需要找人守汉中。那时候大家都以为会是张飞,毕竟人家资格老,武艺高强,战功赫赫,就连张飞自己都觉得非他莫属了。
没想到,皇叔选择了魏延,而且现在看来当时满朝文武都十分惊讶。
为什么呢?
大概魏延的谋略在皇叔眼里更强,武艺虽然稍逊于二哥三弟,但也是一等一的良将。
此外,汉中地理位置及其关键,而且有长期对峙的态势,需要综合属性更强的将领。力排众议派魏延去守汉中,可见皇叔对于魏延的赏识!
魏延干得如何呢?
五年领丞相司马,凉州刺史。八年,大破郭淮,费瑶,后迁为前军事,征西大将军,假节。在地方上步步高升,有资历,有战功,逐渐成为地方军事的一把手(方面军总司令,最起码上将军衔),诸葛亮手下最为得力的干将之一。
到此,我们可以大致看出魏延的军事形象。
武艺高强,但略逊于关、张之辈,勇而有谋,胸中有大略,深得领导信任。
魏延究竟是不是叛徒?
老版的《三国演义》里演到魏延投诚于刘备的,当时诸葛亮就说他脑后有反骨,此人决不可用,让皇叔杀掉他。
这纯粹是无稽之谈,史书中没有丝毫记载,而且之后刘备、诸葛亮对魏延也一直都是信任有加。
不过我们必须得谈谈魏延的性格。
延既善养士卒,勇猛过人,又性矜高,当时皆避下之。
这个人嘛,能力强,位高权重,深得信任,难免有些脾气,当然也可能是天生性格使然,总之不太好相处。估计结仇也不少,不过有一个人极为关键。
唯杨仪不假魏延,延以为至忿,有如水火。
杨仪和魏延不对付。
杨仪是谁?!
先是投诚关羽,后被推荐给刘备做了左将军兵曹掾,大概就是管兵事器械的。皇室非常喜欢他。后来做过弘农太守,又做了参军,一直跟随诸葛亮。后迁长史,加绥军将军(大概统帅部机要参谋,中将军衔)。
亮数出军,仪常规划分部,筹度粮谷不稽思虑,斯须便了。军戎节度,取办于仪。杨仪的角色大致就是诸葛亮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时候,他已经对着地图规划出了大致作战方案,并且将军需后勤已经安排妥当了。
但是杨仪性格上也有很严重的缺陷,骄傲自负,心眼小,爱发牢骚,后来也自己作死,我们也就不难理解杨、魏二人的矛盾了。
真是苦了我们的军师,亮深惜仪之才干,凭魏延之骁勇,常恨二人之不平,不忍有所偏废也。
诸葛亮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三国志》的记载是,军师死前和杨仪、费、姜维定下了策略,让魏延断后,姜维其次、如果魏延不愿意走,那就把他留在那里吧。
军师死后,杨仪派费去问魏延,魏延说:“丞相死了,还有我呢,应该继续打下去,凭什么你一个人就要废了蜀汉大业?!而且我魏延是什么人,凭什么给你杨仪断后?!
费说杨仪不懂军事,我回去告诉他你的想法,就回去了。魏延可能觉得被耍了,立刻去追,晚了。
魏延待人回去大本营,发现杨仪已经率人撤了,魏延很不高兴,带人也往回撤,还烧了阁道。
杨仪魏延分别上表,说对方是叛徒,而中央的董允、蒋琬都更相信杨仪,还排了禁卫军北上。魏延先到了南谷口阻住了杨仪大军,何平在阵前大骂魏延叛徒,魏延的兵士觉得自己大哥这么做不厚道,都跑了。
魏延一看大事不妙,也跑了,但被马岱追上,斩杀。
最后下结论说,原延意不北降而南还者,但欲杀仪等。
然而《三国志》的记录中我们会产生一些疑问:
1、为什么诸葛亮撤军的计划魏延不知道?魏、杨二人军事都极为信任,如此大事身为前锋的魏延竟然被蒙在鼓里?
、为什么董允、蒋琬都相信杨仪,二人不和朝中皆知,朝廷如何判断魏延要叛乱还派禁卫军北上平乱?
、魏延是征西大将军,军队里根基深厚,仅凭何平骂两句手下就四散而逃?魏延从未表露过任何要叛乱的意思,为什么手下士兵觉得错在魏延?
综合当时的情况来看,事情大致是这样的。
诸葛亮可能没有预料到自己的死,或者制订了方案但是因为种种原因魏延并不知情(很可能和杨仪有关)。
撤军的事情是杨仪一手谋划的,魏延一心伐魏必会极力阻拦,正好借此除掉魏延。
当时魏延身处前军,杨仪身处中军,又在诸葛亮的身边,因为之前指挥权在军师手里,军师突然去世,杨之前一直是军师左右手,此刻又以接班人的姿态出现,再加上性格非常强势,因此大军可能是可以听杨仪指挥的。
魏延听说杨仪要撤军,派兵回追,但本是前锋又要赶在杨仪前面,出于自己在军中的威望以及对自身战斗力的信心,人数一定不会太多。赶到南谷口,两人根本也没有什么谈判的意思,直接火并。
杨仪把控了中军,人多势众,干掉了魏延。回来了,军队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总得有个交代吧,那就魏延吧,成了替罪羊。
魏延和杨仪是在《三国志》中紧挨在一起的,说来也不无讽刺。
魏延自负、傲慢,不好相处,也为最后不好的结局埋下了伏笔。
三国志对他们的评价有一句:招祸取咎,无不自己也。用现在的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魏延是一个有性格的优秀将领,忠心耿耿,与叛徒二字毫无关系!
这也是曹冲把魏延守卫贴身侍卫的原因,不仅仅是要给魏延一个资历,让魏延日后可以担当要职,更多的,是曹冲相信魏延的忠诚!
第一百一十七章 微服私访(一)
待曹冲换装之后,再偷偷摸摸的从后门离开州牧府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来到正午。
正午时节,炎阳高照,但这太阳的热度并不会让人流汗,反倒是在初春之际,让人感到一阵阵的暖和感。
曹冲一身游侠装扮,手上拿着一把并不如何华贵的剑,头发也紧紧的束在一起,看起来仿佛就像是一个游侠一般。
但只要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细皮嫩肉的人不是游侠,而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想要体验一番游侠的乐趣。
这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游侠虽然不得到官府认可,但在民间却是有不小的声望。
至于原因,自然是他们惩恶扬善,劫富济贫,其中像是鲍出这样的游侠头目,甚至会有百姓设置长生牌坊。
游侠对于官府来说,是一个不稳定因素,但对于百姓来说,他们喜欢这样劫富济贫的人。
当然,大部分的游侠都不是像他们想象中一般,游侠之所以还存在,那是因为有贵人需要,不然的话,这群体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了。
若曹冲不是看中鲍出的作用,说不定鲍出在许都的时候便被满宠擒拿了,不会到现在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当然,游侠听起来,看起来还是很酷的。
这也是为什么汉武帝微服私访的时候,总是除了扮演他姐夫平阳侯之外,最多的,便是充为游侠的,甚至还几次被别人当做是强盗。
汉武帝雄才大略,微服私访一是为了了解国情,顺便躲一躲窦太后和阿娇,另外一方面,则是韬光养晦。
现在的曹冲自然与之前的汉武帝不同,但是微服私访,了解民情,绝对是一个好传统,曹冲得继承下来。
按照马克思主义两点论的观点来看,每一件事都有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曹冲以武力慑服武威,除掉段家,废掉贾家,慑服张家曹家,掌握武威的核心力量,在武威,他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无人敢违逆。
但是这是好的一面,这件事必然会有坏的一面,而且自己还没有看到,也没有人想要来向他汇报。
这其实也算是中国官僚体系的缺点,下属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
因此付出惨重代价的人也很多。
往近一点的说,袁大头也算是手腕与能力都不差的人,眼光更是长远,不然,也不可能在孙逸仙手上抢到正式大总统的位置。
但便就是这样可以说是雄才大略的人,因为困据北京城,凡事只能通过他儿子给他的报纸了解情况,而他儿子让报社只报告好的消息,不报告坏的消息,如此一来,袁大头觉得时机到了,能够称帝,所以把一手好牌打烂,成为后世耻笑的八十三天皇帝。
再往近一点说,种花家之所以会经历十年动荡,还不是因为红太祖身体日益损耗,导致无法出去了解情况,困居中南海,一味听信他侄子毛远新的话,犯了形而上学的错误,导致红太祖以为国家进程良好,未及时纠正错误,随即犯下大错。
被困深宫,而不知道外面的消息,你就会被文官集团,或者是外戚集团,亦或者是宦官集团玩弄。
这一个例子,崇祯就给曹冲很好的示范了。
崇祯才能不差,又励精图治,大明王朝最后在他手上终结,除了大明王朝积重难返之外,又何尝不是文官集团轮番玩弄困在深宫中的崇祯帝的原因呢?
曹冲自然不想做崇祯帝,也不想做汉桓帝,汉灵帝一般的人物。
其实说起来,西汉初期之所以能够连出四五个明君,重要的不是皇帝挑选继承人时挑选得有多好,而是这些皇帝都困不住,一心想要往外跑,因此格外了解民情,自然不会被文官集团蒙骗。
这一点,汉高祖就不用说了,其后汉文帝本身就是个诸侯王,有其落魄时日,再其后汉景帝可是将楚王之子一缸子砸死的彪悍人物,可见其是经常出现在宫外的。
至于汉武帝,那就更不用说了。
西汉强盛,强在皇帝都体恤民情,东汉衰弱,弱在帝王在深宫之中,手上所有的消息,都只能别人给他提供。
至于这消息是不是真的,你又如何知道?
相比较于别人给的报告,曹冲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而且是真实的亲眼所见,而不是那些特意准备的遇见。
这也是为何很多帝王喜欢微服私访的原因,因为这才能得到真正的东西。
姑臧动荡的余波像还没有过去,因此街道上显得有些冷清。
曹冲侧头看向周独夫,问说道:“大头,我见你闲来无事,常在姑臧行走,不知道你可知道姑臧城中最好的酒馆?”
酒馆?
周独夫摇摇头,说道:“这姑臧最好的酒馆,没有邺城寻常酒馆好,而且人多嘴杂,没有多少好去的,独夫倒是有一个地方,倒是不错。”
魏延像是明白了周独夫在想什么,赶忙制止道:“君侯,独夫兄弟所言的地方,乃是风尘之地,君侯身份尊贵,不可到那样的地方,不然,我等回府如何向夫人们交代?”
原来周独夫说的那个地方是青楼啊!
曹冲摇了摇头,对着周独夫说道:“大头,你居然向本侯,哦不,你居然向某介绍青楼,莫不是忘了你阿姐的拳头?”
周莹要是知道周独夫要带自己去那种风尘之地,周独夫不知道要被周莹揍得有多惨。
一提到周莹,周独夫果然老实了不少。
“姐夫,别提阿姐了,而且,姐夫提阿姐也没用,这凉州,离我阿姐那里可有几千里呢,阿姐管不到我。”
看着周独夫这欢快样,曹冲都想把周莹也接过来了。
这家伙快一个月没见到周莹,皮果然痒起来了。
“这个青楼,估计也都是些庸脂俗粉,没有好去的,就去寻常酒馆罢,你们两个要知道,某出来,可不是来寻欢作乐的。”
周独夫撇了撇嘴,心中暗自腹诽。
不寻欢作乐,那干脆别去酒馆啊!
当然,周独夫心中的腹诽也只敢小声嘀咕,可不敢让曹冲听去了。
姑臧的酒馆,确实很普通,说是酒馆,其实就是一家小院改造而成的,在外间直接就是露天的,在里间才是曹冲想象中的酒馆模样。
而且同样简陋。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凉州常年与胡人杂居,因此凳子在凉州还是很常见的,就譬如这家酒肆,便是有小凳子,以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桌塌。
曹冲长久居住在华贵之所,来到这里,不觉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想当年,他也常在这样的路边摊吃喝的。
“店家,给某来五斤羊肉,三坛大酒。”
店家是一个中年人,长久做这个酒馆,自然练就了一身看人的本事。
曹冲虽然穿着像是游侠,但是言行举止当中,都是贵人像,显然,又是哪家贵公子闲得慌,出来扮游侠了。
店家对于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见过,因此脸上就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好嘞。”
店家手脚利索,常年做这一行,上酒菜的速度也是极快的,很快,店家便将酒肉全部上来了,还多了一碟炒花生。
“郎君,这碟花生便是我赠你的了。”
赠我?
这感情好。
曹冲起身对着店家拱手道:“店家客气了,某行走四方,见惯了英雄豪杰,似你这般的,却也是热情似火,多谢了。”
曹冲这句话还真不是假话。
平时能够见曹冲的,还真的算得上是英雄豪杰。
“郎君说笑了。”
寻常这般贵公子,想来是倨傲的,像眼前这般的倒是少见,店家对曹冲的印象瞬间便好了不少。
“不过是一碟花生罢了,不值什么钱。”
曹冲笑了笑,环视了他这酒馆一眼,说道:“你这酒馆也没什么人,不如与我等一同饮酒,也算是某还了你一碟花生的人情。”
或许是因为姑臧的动荡,让着酒馆只有寥寥数人,这可能也是店家为什么要送曹冲花生的原因,当然,是店家要赚回头客也说不定。
店家笑了笑,赶忙摆手道:“你花钱在我这里吃喝,我可不能占你便宜。”
曹冲眼珠一转,说道:“不如你再去炒两个菜,这样大家都互不相欠了。”
店家对曹冲很有好感,听到这句话,再看了酒馆一眼,发现没多少客人,冷清异常,旋即点了点头。
“好勒!”
多炒了两盆肉菜,店家与坐在曹冲对面。
即使曹冲经常享受龙肝凤胆,但是路边摊自然也是有他的味道的,这一点,不是其他东西能够取代的。
曹冲吃喝了一半,终于开始说话了。
“店家酒馆平时也如此冷清?”
店家一愣,摇了摇头。
“自然不是,寻常还是有些许人前来的,虽然称不上热闹,但也不会如今日一般冷清。”
“那为何今日?”曹冲明知故问。
店家叹了一口气,有些苦恼的说道:“还不是那个洛阳侯...”
说到这里,店家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突然闭嘴了。
“罢了,不说这些了,谈论贵人总是不好的。”
周独夫与魏延低着头,吃着羊肉喝着烧酒,装着透明人。
曹冲给店家倒了一碗酒,问道:“店家,洛阳侯可不会在意别人谈论他的,兴许,他喜欢被别人谈论呢?”
店家喝了几碗酒,说话也渐渐热情起来了。
“你又不是洛阳侯,你如何知道他这般人物在想些什么?”
曹冲一愣,旋即笑道:“是是是,你说得是,不过某听说洛阳侯是平易近人的,而且他日理万机,想来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这倒也是。”
店家把碗里的酒饮了一半,浑然没有看到一边在憋笑的周独夫的异状。
“那我便好好吐一吐苦水了。”
曹冲点了点头。
“我听闻洛阳侯深受武威百姓喜爱,不想在店家这里,还能听出别的话来。”
店家嗤笑,没好气说道:“洛阳侯是好人我知道,但是我这酒馆,平时来吃喝的,便是贾家段家那些人,我听说那洛阳侯将贾家段家一锅端了,我这酒馆估计日后都开不下去了。”
原来因为生意的原因。
曹冲面不改色,继续问道:“店家,不知道你对洛阳侯有什么看法?或者你觉得洛阳侯是一个怎样的人?”
曹冲想要知道,自己是不是向郭逍陆嵩等人报告的一般,自己在凉州有着巨大的声望。
店家将碗里面的酒喝光,曹冲也很快给他满上。
见到自己的酒碗里面又有了酒液,店家话也是说出来而来。
“这个洛阳侯嘛,我自然知道是好人,听说他还未及冠,如今看来,确实是有些年轻了。”
这个评价,就让曹冲有些不开心了。
“店家这个评价可否有失公允,我可是听说这世家猖獗,洛阳侯为民除去世家,你怎说他年轻?”
店家看了曹冲一眼,眼中有些狐疑的问道:“你是洛阳侯的人?”
被店家这么一问,曹冲赶紧否认。
“我是从敦煌来的游侠,若真与洛阳侯有关系,我早去州牧府混吃混喝去了,哪里要到你这里来吃喝?”
“这倒也是。”
店家嘀咕两声,继续说道:“你不是洛阳侯的人就好,若是洛阳侯知晓我在背后说他坏话,指不定要我的命。”
嗤~
周独夫咳嗽一声,满脸通红,显然是忍不住,直接笑了出来。
店家看了周独夫一眼,问道:“壮士,你没事吧?”
被曹冲带着寒意的眼神盯了一下,周独夫咳嗽一声,赶紧端正坐姿。
“我没事,就是吃得有些快了。”
“哈哈,我的手艺,吃过的人都说好。”
周独夫赶忙恭维两声,埋头吃喝去了,也不敢和曹冲对视。
“店家你继续说罢,为何你会说洛阳侯年轻?”
店家点了点头,说道:“我之所以说洛阳侯年轻,是因为他好心办了坏事。”
好心办了坏事?
曹冲愣了一下,问道:“何以见得?”
清除当地恶霸,如何能够说是好心办了坏事?
店家没有让曹冲等多久,喝完一口酒之后,他的话也是说出来了。
“段家贾家凶恶没错,欺男霸女也没错,洛阳侯除掉段家,自然有人拍手称快,但也有些人恨透了洛阳侯。”
恨透了我?
曹冲赶紧问道:“是谁会恨洛阳侯?”
曹冲突然感觉此行不虚了。
“当然是那些佃农,他们世代为段家贾家耕种,如今没田耕种了,你要他们如何过活?”
听到这一点,曹冲就有些不理解了。
“可是洛阳侯不是有分田与那些百姓吗?”
“佃农可不是百姓,他们卖身与世家,说是世家的奴隶也不为过,洛阳侯如何会分田地给他们,而且,就算是分田地给他们,他们又能耕种多久,又有多少人愿意耕种?”
又能耕种多久,又有多少人愿意耕种?
曹冲愣了愣。
这与他想的不一样,也与他听郭逍陆嵩邓艾等人的报告不一样。
不是百姓都争相给自己立长生牌坊吗?
这算什么?
“为何他们能耕种多久,为何他们不愿意耕种?”
听到曹冲这样问,店家算再次确定曹冲是某家出游的贵公子了。
若真是游侠,岂会连这一点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不过...
他若真是身份尊贵,自己一番话,能够让他日后做个好官,那也不怨我费了这么多口水。
“百姓手握土地,你觉得百姓能够握多久,那些官爷军爷,世家们不会想着吞并过来,到时候面对的,就是这些人的威胁,若不是才开始拥有田地,这些百姓恨不得把他送给世家,然后再做他们的佃农。”
“这又是为何?”
做个自由人不好吗?
为什么要继续说世家的佃农,被世家剥削?
“很简单,成为世家佃农,他们便受到世家保护,虽然窘迫,但不至于手上的田地总被别人惦记,更何况,郎君难道不知道朝廷的赋税有多重吗?”
朝廷的赋税有多重吗?
曹冲愣了一下,彻底醒悟过来了。
他一心想着分田地,然后想着让武威变成王朝开始时的那般,百废待兴,欣欣向荣。
但是他没有想到,现在并不是王朝伊始,而是王朝末年。
百姓宁愿成为奴隶也不想给朝廷交税,不是没有原因的。
原来自己真的是年轻了啊!
曹冲在一边感叹着,眼神十分复杂.....
第一百一十八章 微服私访(二)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曹冲感慨一声,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感慨。
店家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所说的,都是些事实罢了,如何能让郎君多读十年书,当然,郎君若是怀疑的话,大可去别处询问,我只是想让郎君明白,即使有人想要做好事,有时候也会变成坏处,若是郎君日后有成,若是能够记住我这一句话,也不枉我费这些口舌了。”
店家的一番话让曹冲愣了一下。
“店家,你这话说的,我一个游侠,日后如何有所成就,大概就是做些惩恶扬善,为民除害的事情罢了。”
店家看着曹冲笑了笑,一脸满含深意的模样,最后把酒一饮而尽。
“郎君知道什么样的人才叫做游侠?”
“难道我这样不算?”
曹冲看了店家一眼,又把视线放在魏延周独夫身后,魏延赶紧低下头,而周独夫则是将头侧过去,显然,两者都知道曹冲这一身装扮不像是游侠了。
“算,也可以说不算。”
“店家你这句话倒是玄乎的紧,可否明言?”
店家点了点头,但是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说道:“见你这副模样,如此说来,你还真不是游侠,既然郎君不是游侠,不知道又是哪边的贵人?”
曹冲看着他的样子,显然也是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才肯说出下面的话来。
我能说我就是洛阳侯?
当然不行了!
且不说这就家伙之前就说了自己的坏话,若是自己告诉他自己是洛阳侯,就算自己不治他的罪,他估计也会被吓得瑟瑟发抖,后面的真话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了。
而若是不告诉他自己是洛阳侯,那自己又应该是怎样的身份呢?
首先一点,肯定不能是洛阳侯的人,不然的话,这家伙肯定怀疑自己的身份。
这厮说了洛阳侯这么多的坏话,自己听了之后居然无动于衷,本来就很可疑。
而且自己之前说自己是敦煌来的,若是首尾不对,想来店家也会怀疑自己。
那么,用什么身份呢?
曹冲思索了一下,须弥之间,眼睛却是亮了起来了。
既然要冒充敦煌郡的人,不如直接冒充敦煌曹氏的,恰好,自己还真有带敦煌曹氏的标识。
这个标识与令牌无疑,只是要更精细一些,曹冲将令牌拿了出来,对着店家说道:“既然店家看穿了小子的身份,那我也不好向你隐瞒了,我是敦煌曹氏的人。”
店家看到那华贵的令牌,赶紧从桌上站起来,看起来是想要给曹冲行礼。
曹冲连忙上前扶住他,说道:“我来姑臧,便是不想敦煌的人认出我来,我好当这个游侠,店家就当我是游侠便好,可别当我是贵人。”
“可是...”店家心中似乎还是有些担忧。
曹冲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什么可是的,还请店家成全。”
“也罢。”
店家点了点头,若是能够有一个贵人朋友,那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
多一个朋友,日后便多一条出路。
“现在店家可否为某解惑了?”
店家点了点头,说道:“贵人,哦不,郎君,你可知道何为游侠?”
何为游侠?
曹冲愣了一下。
“心中有侠,便可谓游侠,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店家原本是想要教一下曹冲何为游侠的,但是听到曹冲说出这个侠的定义,倒很是愣了一会儿。
“郎君所言,倒是新颖。”
不仅店家感觉新颖,魏延周独夫看向曹冲的眼神都不对了。
所谓游侠,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群无所事事的人罢了,现在曹冲给这个游侠来了一个定义,若是被其他游侠听去了,想来会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多好的一句话。
就连周独夫这样的人,听到曹冲对于游侠的描述,现在都恨不得去当一个游侠了。
曹冲摸了摸鼻梁,知道自己又说了后世的一些话,让这些人再次“震惊”起来了,对于这一幕,曹冲早就见怪不怪了,所以曹冲沉默一阵,等店家与周独夫魏延等人缓过来之后,这才对店家问道:“不知道店家要某知道的游侠,可是这个意思?”
店家喝了一口酒,掩饰了一下尴尬,摇头说道:“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太史公开宗明义,所谓的游侠,是布衣之侠,闾巷之侠,也就是说身份必须是相对低的平民,像战国四公子、魏王、许褚之类,虽有任侠之举,但按太史公的定义,尚不属游侠。”
原来游侠不能是有钱人,这样一算的话,按照太史公的定义,钢铁侠蝙蝠侠也不能算是游侠了,额,蜘蛛侠勉强算一个,因为他没钱。
“原来我身份尊贵,便不能是游侠?”
店家摇头,说道:“并非如此,郎君可知郭解?”
大游侠郭解,他的故事,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在九州大地还是被百姓口口传颂的,曹冲自然知道有关于他的传奇。
所以曹冲轻轻的点了点头。
“郎君以为郭解如何?”
“阴损小人,伪君子。”
曹冲这个对郭解的评价绝非孟浪,而是一个已知的事实,这一点,太史公在《游侠列传》里面已经是写得明明白白了。
郭解少年时特别阴狠,毫无行侠之举。对人稍有不满,就要杀人。这时候的郭解,尚未成气候,还需亲自动手。不止杀人,这货没事还打劫,再没事就干点盗墓的勾当,私铸钱币的勾当,可以说是他生活的轵地的知名犯罪分子。
这是郭解的第一个时期。
这样的郭解,之所以没有被绳之以法,还需要谢谢汉初时刻的律法。
汉初由于吸取秦人教训,与民休息,统治者信奉黄老之学,宽刑简政,汉文帝时废除肉刑,景帝时废除笞刑,社会相对宽松,这也是汉初游侠出现的社会群体基础,否则,若在秦时,朱家郭解都只有一个下场。
汉初还有个特点,动不动就大赦,郭解犯事正好遇到大赦,所以逍遥法外。
但是在这个时候,郭解却开始改变,“折节为俭,以德报怨,厚施而薄望。然其自喜为侠益甚。既已振人之命,不矜其功,”,太史公这样的评语,我们几乎要跌破眼镜,这还是那个犯罪分子吗?
这简直是个圣人啊。
更有甚者,他姐姐的儿子也就是他外甥劝人喝酒被人杀了,他姐姐闹着要报仇,把尸体停在街头不发丧,他不但不生气,反而找到这个人赔礼道歉,放走了这个凶手,要知道他这时只要稍微露出报仇的意思,就有一堆仰慕他的少年郎为他杀人。
第二件事是他平时外出路上的人都要闪避,一次有个人却“箕倨视之”,门客要杀这个人。
郭解反而说,这个人藐视我是我修养不够,还找到官府免了他的差役,这两件事一下子提升了他的名望,越来越多的少年郎依附他。
不过郭解真的从犯罪分子变成慈善家了吗?
当然不是!
太史公在书中说“其阴贼著于心,卒发于睚眦如故云。”
而少年慕其行,亦辄为报仇,不使知也。
我们换个角度来思考:他外甥为什么敢强灌人酒,因为他有个舅舅叫郭解!
他姐姐为啥敢尸体扔大街上,因为她有个弟弟叫郭解!
他一个慈善家为啥走大街上老百姓要躲避,因为他叫郭解!
为啥一个人因为坐在地上看他两眼就险些被杀头,因为他叫郭解!
那些在人前他做的谦逊的事情,在时候,那些人基本上都死无全尸,郭解达到了他的目的,收获的名声,而惹到他的人,也得到他的怒火。
店家看了曹冲一眼,说道:“这便是游侠。”
百姓仰慕郭解,是因为他们羡慕郭解,以一个平民之身,能够擀旋与达官贵人,甚至是帝王之间。
但绝对不是仰慕郭解的品格。
“游侠并非是衣着光鲜,他们穿着普通,而且不会说自己是游侠。”
游侠不会承认自己是游侠,就像是小偷不会承认自己是小偷一般。
曹冲成为洛阳侯,成为曹操之子的时间着实久了一些。
虽然曹冲在后世也是一个普通人,深知民间疾苦,但是因为太久远离那种生活,一下子让自己变得单纯起来了。
仿佛自己真成为那些出游的世家子弟了。
游侠,在这个时代,其实是与罪犯无疑的,人敬仰他,但是没人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游侠,除非你达到了郭解这样的位置。
而自己直接穿戴着游侠的服饰,言语与游侠无异,要不是模样年轻,说不定别人都直接报官了。
难怪这店家一眼便觉得自己不是游侠,原来如此。
看来,微服私访,确实有很多的收获。
如果自己一直呆在州牧府,这些事情,他绝对是不知道的。
收获颇丰啊!
曹冲吃喝得差不多的时候,起身对着店家行了一礼,真诚的说道:“吃饱喝足,时候也不早了,店家之言语,我必然铭记在心,若我日后侥幸身居高位一定做个好官,为百姓计。”
店家也赶紧起身,对着曹冲行礼,说道:“若我些许废话,真能让这污浊的世间多一个好官,那我也算是做了一些事情了。”
曹冲笑了笑,扭身直接离去,只给店家留下一个潇洒的身影。
出了这个离州牧府有一段距离的酒馆之后,曹冲看着自己身上的装饰,越看越不顺眼。
也不知道是谁要我做游侠...
当然,曹冲绝对不会承认,是他自己要当游侠的。
找了一家衣品店,曹冲置办了一身世家子弟的衣裳,便重新走在姑臧的街道上了。
人靠衣装马靠鞍,由原本洒脱的游侠服饰变成现在的贵公子的服饰,曹冲的角色似乎也转变过来了。
而很显然的是,贵公子的角色曹冲掌握的更好。
可能,这与他本色出演有关。
曹冲看着手上敦煌曹氏的令牌,看了里面有一个隶书的杰字,心知这块令牌的主人便是名叫曹杰。
曹冲转头看向魏延周独夫,说道:“从现在起,我便是曹杰,你二人皆是我贴身侍卫,可知?”
贴身侍卫?
这也算是他们本色出演了。
魏延周独夫赶忙点头。
见到两人点头,曹冲眼珠一转,对着周独夫说道:“大头,你说的那个风月场所在何处,我倒是想要去观摩观摩。”
曹冲对于古代的风月场所可是心向往之的。在许都的时候,虽然也去过醉梦楼,但醉梦楼说实在的并非是纯粹的风月场所,更像是文人骚客饮酒作乐的地方,而按照周独夫的描述,他所描述的地方,更像是纯正的青楼。
咳咳~
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失足妇女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当然,曹冲前去,纯粹是要看一看还能不能得到更多的消息,没有其他龌龊的想法。
相比较一个要破产的酒馆,青楼这种地方,能够获得的信息想来是更多,而且层次也更高。
听到曹冲这句话,周独夫脸上带笑,连忙上前一步,对着曹冲说道:“君...哦不,郎君若是想去,大头必然带路,而且离此地,也没有多久的脚程。”
魏延则是一脸阴沉的走上来,差点跪在曹冲面前了。
“君...郎君,此事不妥,此等风月之地,人多事多,而且里面说不得有些世家子弟,或者是达官贵人见过郎君,若是郎君身份败露,可不是一件好事。”
州牧洛阳侯,乔装贵公子前去青楼“吟诵风月”,这消息绝对劲爆。
曹冲赶忙摇了摇头,说道:“文长所言有理。”
见到曹冲这样,本来就想去拯救失足妇女的周独夫当即着急起来了。
“郎君,那地方绝对没有人会识得郎君的。”
曹冲愣了一下,问道:“这是为何?”
“郎君大可要一个雅间。”
“但这岂不是听不到楼下的谈话声了?”
周独夫赶忙说道:“君侯可以选一个近一点的雅间。”
如此一来的,这地方倒是可以去。
“既然如此,去一去又何妨?”
曹冲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对着周独夫问道:“那里的风尘女子,都是来自哪里的?”
周独夫是生怕曹冲反悔,赶忙说道:“里面的女子有的是风月楼收的孤女一手养大的,也有的是从段家奴隶营购置的,当然也有那些有些姿色,但生存不去,来卖身求存的,还有些清妓。”
清妓?
曹冲问道:“何为清妓?”
“大多是被风月楼看重的人,这些清妓一般样貌绝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平时卖艺不卖身,除非他们自己愿意,或者风月楼要将她们赠与别人。”
这些清妓倒是有些意思。
曹冲笑了笑,但眼神却是闪烁不定。
样貌绝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样的人可不多。
尤其在这个世道,尤其还是女人。
但若是世家女的话,便是可以轻而易举的达到上面的标准。
而最近,段家可不会少这些世家女。
那么,这些清妓中,是否有段家的人?
若是有的话,那倒是有趣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芷白姑娘
风月楼果然离曹冲之前所在的地方不远,仅仅是两三步的路程,曹冲眼前便出现了一片风格与周围迥异的建筑群。
这建筑群远远看上去,不觉得有多大,但是近的一看,发现还是有些规模的。
不同于邺城巨大的醉梦楼,风月楼虽然是楼,但更多的是一处处二层楼高的小建筑组合而成的,只是在这一处处小建筑的最中央,有一处三层高的雅楼。
这个雅楼最高,也是明面上的风月楼。
当然,让曹冲有些惊诧的是,这三层高的风月楼其实并没有什么买皮肉的女人,反倒很雅致。
一楼的有说书先生,有乐女弹奏乐曲,有美姬翩翩起舞。
二楼便是雅间,这个雅间看上去不大,但也绝对不算小,大概有一个小房间的大小。
而且这雅间并不封闭,留有一面屏风。
这屏风为木制,上面雕刻着各式的纹路,猛虎与骊龙纹路的最多。
第三层,只有一条小小的通道显露在外面,曹冲乍一看,已经不能看到太多的东西了。
若是眼前所见,要说这风月楼与邺城许都的醉梦楼相媲美,又显得不够格。
醉梦楼清雅,其间点缀着无数文人字画,花鸟竹树,让人一进楼中,便知道这是一处雅致之所。
风月楼则不然,它虽然清丽,但是楼中的乐女美姬穿着太过暴露,而且楼中丝绸飘飞,粉红色调让曹冲想到了后世的“天上人间”,而不会是一处宴饮见客之处。
风月楼,倒确实不负风月之名。
一进楼,曹冲这身装扮,马上有侍者前来接待。
曹冲手上一把羽扇,半掩遮脸,一声华贵衣裳,让侍者不敢怠慢,尤其他看到曹冲腰间的令牌之时,神态便愈加恭谨了。
周独夫显然来过此地,因此上前与侍者交涉,片刻之后,曹冲一行人已经是在二楼的雅间了,而且是边上的雅间。
透过这木制屏风,曹冲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下面的人,但是下面的人却很难隔着屏风看到曹冲的全貌。
至于声音的话,曹冲能够听到下面吵杂的声音,而下面很难听到他与周独夫等人的说话声。
到了雅间,曹冲把羽扇拿下来,眼睛看向一楼。
即使段家贾家遭劫,但是风月楼却依然热闹。
看起来,这个风月楼倒是挺受人欢迎的,倒是之前,自己居然不知道。
风月楼在城北,在之前,这可是段家的势力,但是让曹冲奇怪的是,这家酒楼居然不是段家的产业,也不是其他世家的产业,而是一个女人的产业,听着周独夫在一边讲述,曹冲对于这个女人也有了一些了解。
当然,这些了解倒是坊间传闻,能够当真的,十句中有一句就不错了。
听着周独夫的话,曹冲知道了这个女人名叫芷白姑娘,至于她的真名,没人知道。
原来这个芷白姑娘是一个孤女,但是生得可人,美艳据说无双,姑臧,武威,乃至敦煌的人,都慕名而来,这个芷白姑娘左右逢源,居然给自己挣下了一个风月楼。
万金不止的风月楼。
芷白姑娘之所以被人人所知,自然是因为她的励志。
一个孤女,最后成为风月楼的主人,交涉与达官贵人之间,这是很多人一辈子,或许是两辈子都得不到的,而这个芷白姑娘,居然只花了十多年,在二十多岁的时候,便拥有了这样的产业。
这如何不让人敬佩。
然而曹冲却是没有被这表面美好的故事蒙蔽。
因为这故事太假了。
一个女人,即使再风华绝代,即使再聪明,要在一众男人之间生存,那也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有这么多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自然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大家别忘了,男人,大多是有征服欲,有拥有欲的,当你有实力拥有一个美人,你还会放她走,让她在其他男人身侧徘徊?
曹冲想,若那人没有特殊的癖好的话,绝对是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继续跟别的男人睡觉的。
这是关乎男人尊严的事情。
这个芷白姑娘能够把风月楼开在姑臧城北,本身就与段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说不定她就是段家的人。
或许,这个动人的故事也全都是假的,她的孤女身份不过是刻意营造的,为的就是与段家划清界限。
说不定,这个风月楼,便是段家,或者说是高车族人的地盘。
是段家留下来的后手,即使在世家溃败的时候,还有一处地方能够容纳自己的族人。
狡兔三窟,何况段家是几百年的大家族?
若这风月楼是段家的,那就有些有趣了。
曹冲眼神山说不定,眼睛则是看着一楼。
一楼很不少,当然全部都是男人,作为饮食区的一楼,除了那些美姬挑逗性的舞蹈之外,并没有值得人称道的东西。
而这些人吃着饭,喝着酒,也没有人大声喧哗。
说书人说着秦王扫六合的故事,却也是惹得不少人连连喝彩。
曹冲把头转回来,看向周独夫魏延。
“大头,这里你来过几次,与我说说这风月楼的规矩。”
周独夫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规矩,在风月楼,客人就是规矩,风月楼有各种各样的女人,只要你喜欢,他们都能够提供,不管是一夜风流,还是在最后将她们买下来,都是如此,当然,除了那些清妓之外。”
“对了,我都不知道那些姑娘的容貌,我怎知道我要怎样的女人?”
周独夫满含深意的一笑,说道:“这个简单,郎君只需要把你要的女人的样子描述出来,他们自然会给郎君带来那些女人,到时候再给郎君甄选。”
这个服务,倒是有些意思。
曹冲点了点头,说道:“那便让侍者过来罢。”
“郎君想好了如何写?”
曹冲点了点头。
周独夫碰了碰魏延的肩头,说道:“文长,你呢,你想好了吗?”
魏延冷哼一声,显然对周独夫将曹冲带来这地方来还有些意见。
“我家中早有夫人,便不做这些事情了,况且,我要时刻护卫在郎君身侧,岂能玩乐?”
曹冲点了点头,这个侍卫,可比周独夫这个大头虾好多了。
周独夫撇了撇嘴,也不理魏延,走出雅间,将带他们进来的侍者叫进来。
“将竹片纸币交过来罢。”
“诺!”那侍者点了点头,马上将手上的竹片还有粘好墨水的笔毫拿过来。
周独夫讨好似的拿到曹冲身前。
曹冲也不客气,将竹片笔毫拿了起来,思索片刻之后,曹冲也开始动笔了。
曹冲写的东西很简单,因为他脑中早就有模板了。
甄宓!
我倒是不相信,你这里还能够给我变出一个甄宓来!
曹冲将竹片直接交给侍者,周独夫瞄了一眼,可惜没看到上面的内容。
曹冲写完之后,自然轮到周独夫了,周独夫的要求就简单的,总共八个字。
容貌无双,婀娜多姿。
翻译过来,便是长得好看,曲线优雅,该有肉的地方有肉,咳,想来与***的身材是匹配的。
侍者接过竹片,再看向魏延。
魏延被他的眼睛一盯,没好气的摆手道:“我只是个侍卫,要护卫郎君,可不敢寻欢作乐,不似某人。”
这是直接嘲讽了。
周独夫脸色一黑,差点和魏延撕起来了,要不是曹冲一个眼神瞪过去,说不定两人还真的会打起来了。
侍者低头弯腰退出雅间,曹冲观察着一楼的景象,听着似有若无的声音,那个四五十岁,头上有些白发的说书先生,他讲的秦王扫六合的故事倒也还有趣。
当然,曹冲还是期待着自己要的人能不能出现在自己眼前。
甄宓啊!
要知道,曹冲身居高位这么久,见过的美人,更是数不胜数,但是容貌能够比肩甄宓的,或许有,但是能有甄宓此种韵味的,真是一个都没有。
曹冲想着自己在竹片上写的内容,嘴角勾起笑靥。
他倒是想要看到这个风月楼出嗅的样子。
从曹冲雅间走出来的侍者,手上拿着两片竹片,从小通道走到了三楼。
与一楼二楼的风花雪月不同,三楼的风光则有些寡淡,甚至因为没有开窗的原因,这个三楼有些黑沉,只有暗黄色的灯火摇曳着,显得有些阴沉。
侍者走上三楼,但是没有进入三楼,只是将手上的竹片放在三楼门前的一个桌塌上,便径直折返回到二楼了。
而在竹片放下去没有多久,一双素手将两个竹片拿起来。
拿起竹片的人身穿红色襦裙,头上扎着双马尾,看起来年纪不大,看身份应该是一个侍女。
这个马尾侍女手上握着两片竹片,开始深入三楼,越进去,风景越是不同。
由开始的阴沉,居然变得有些淡雅起来。
最后,马尾侍女在一间房间门前停留,她像是这个房间的人,很是熟练的推拿进去,房间之内,有一个帷帐相隔,看着隐隐约约的轮廓,知道里面的是一个女人,而且不老。
想来,便是这个风月楼的主人芷白姑娘了。
“主人,这是西二号雅间的竹片。”
帷帐之中伸出一只手,纤纤擢素手,指如削葱根,好看极了。
她接过两个竹片,帷帐里面的声音也是传出来了。
“你下去罢。”
“诺!”
侍女离开,帷帐里面的人影才显现出来。
细致乌黑的长发,披于双肩之上,略显柔美,有时松散的数着长发,显出一种别样的风采,突然由成熟变得可爱,让人新生喜爱怜惜之情,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更显分明,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如天仙。
一身红色襦裙,更是将其姿态显现出来。
淡淡扫蛾眉,浅浅抹胭红,那艳可压晓霞,那丽更胜百花,这人见即倾心,这月见即羞颜!
芷白姑娘拿出第一个竹简,这个竹简上面只有三个字,上面写着:容貌无双,婀娜多姿,显然是周独夫的那个竹简。
芷白姑娘脸上没有其他的表情,只是轻轻的笑了笑。
“这天下,大抵都是这样的男人。”
她将周独夫的竹片放在床边的一个篮子上,那个篮子里面有很多木牌,想来,达到周独夫要求的人,有很多。
接着,芷白姑娘拿起第二个竹片,这个是曹冲写的竹片。
仅仅是第一眼,芷白姑娘的眼睛就亮起来了。
纤得中,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不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不大的竹片,几乎被端庄不乏霸气的字体占满了。
芷白姑娘见这个字形,便已经开始正视起来,更别说这几十个字的描述。
这文风,似屈原,似宋玉。
四字一言,将美人描述的淋漓尽致,又仿佛不在人间一般。
芷白姑娘心想,这样的女人,是否真的存在于这世上?
西二号雅间,难道今日我风月楼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芷白姑娘拉了拉身侧的一根红线,门口的双马尾侍女马上推门而入。
“主人,可有事吩咐?”
芷白点了点头,对着马尾姑娘说道:“你去看看西二号雅间里面的人,罢了,你将这个竹简带过去,将写这个竹简的人带到这里来。”
带到这里来?
马尾侍女一愣,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
主人可从来没有让一个人来三楼的,不管那个人是谁,有多高的官位,或者是多有钱,主人从来都没有让人来三楼。
现在这个主人居然只是见了这个竹片,便要邀请人上来?
当然,马尾侍女虽然震惊,但是很快便接过芷白姑娘手上的竹片,出了房间,然后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
房间里面,芷白姑娘眼神闪烁,他倒是想看看,能够写出这般文赋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西二号雅间的曹冲,此时显然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写出来的一段文赋,给予这风月楼的主人多大的震撼。
当然,他很快也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