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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子鸽     仙侣尘劫txt下载     仙侣尘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与美同行

    那小姐低垂臻首,露出一截雪也似白的玉颈,若有所思。

    那丫环甚是灵巧,早就看出小姐的心思,遂又道:“楚公子既不愿同我们一起进京,定是顾忌那男女之嫌。这样也好,楚公子到了京城之后,我们终还有相见的机会的。”

    楚天秋看了那小姐一眼,正见那小姐向自己看来,四目相对,那小姐脸上一红,连忙又低下头了。楚天秋心里一动,似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什么,遂暗咐道:“对方的美貌不亚于苏氏双姝,与之相比反倒更有另一种美。若苏舜的美是艳,则苏卿的美的是柔,而眼前女子的美则是雅。在我所相识的女孩子里,这三人竟各有各自的美,各擅胜场。”眼睛盯着那小姐,心里胡思乱想着。

    那丫环见楚天秋直盯着小姐呆怔的样子,误以为他被小姐的美色迷住了,心里暗笑,嘴里却道:“楚公子,你在想什么?”

    楚天秋如梦初醒,不由得脸上一红,慌道:“没想什么?”

    那丫环更加认为自己所料不错,遂向那小姐做了个鬼脸,那小姐当然知她意思,脸红着白了她一眼后,低着头抿嘴一笑。

    那丫环笑道:“楚公子分手后不知还会不会忘得我家小姐和我?你到京城后又是否会来找我家小姐吗?”

    楚天秋心里本就又窘又迫,听那丫环问得如此直白,更加慌神,除了嘴里连回“会、会”后,竟不知再说什么好了。

    那丫环笑道:“我家小姐与我虽知楚公子的尊姓了,可是楚公子还不知我家小姐的名姓呢?即便楚公子到了京城又如何寻找?”

    楚天怔了一怔,赧然道:“失礼毋怪!但请问小姐姓甚名什?”

    那丫环反倒扳起脸孔,道:“我家小姐的闺名可不是谁想知道便会相告的。”

    楚天秋闻言,不觉又好气又好笑,满脸的尴尬。

    那小姐最知这贴身丫环和自己虽名份是主仆,实情若姊妹,一向被自己宠惯了,顽皮得很,此时她明显是在捉狭对方,心里不禁有气,叱道:“楚公子乃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怎可与他如此顽皮无礼?”随即又向楚天赔礼道:“楚公子毋怪,我这丫环一向顽皮惯了,口无遮拦,你不要生她的气才是。”

    楚天秋只得连说:“哪里!哪里!不会不会!”。

    那丫环顽皮地吐了吐舌头,笑道:“我只是与楚公子开个玩笑,小姐便生气了!楚公子大**量,当不会生我的气。”随即又对楚天秋说道:“我家小姐是不好意思把她姓名说给你听,还是我来告诉你吧!”顿了一顿,又笑道:“我家小姐叫柳如烟!我叫小兰!”

    楚天秋暗道:“柳如烟!果然人如其名!”

    三人坐在车里,帷幄低垂,也看不见外面情景,只觉车行如风,迅速已极。这时忽听那车夫问道:“小姐,前面不远便到驿站了,我们是现在就住下,还是再赶一程住到下站呢?”

    丫环小兰闻言,掀起车帷,看了看外面,已是夕阳衔山,一轮红日圆盘也似在斜挂西天,放射出万道霞光,远山近岭俱罩在一片模糊的玫瑰色之中。

    丫环小兰对车夫说道:“已赶了一天的路,我家小姐早已乏累,我们还是早早住下吧!”随即又对小姐柳如烟说道:“小姐快看,外面的夕阳景色真是好美呀!”

    柳如烟想着到了前面驿站,楚天秋便要分手而去,心里一片惆怅,无心理会外面景色,看也未看。

    丫环小兰甚是乖巧,看见小姐的样子,心里明了,遂又对车夫道:“现天色倒也还尚早,不如我们再紧赶一程,到下一站再住下吧!却不知再到下一站还有多远?”

    那车夫回道:“再到下一站还要二三十里,照现在车速,只需一个时辰便能赶到。”

    丫环小兰道:“那我们继续赶路吧!”

    楚天秋本为避苏舜才坐进去车里的,正犯愁若在前站停住,不免又被苏舜撞见。本意却想继续再赶一段路,正不知如何开口时,那丫环却主动说出,正合心意,遂也没再开口。

    这时马车驰近驿站,速度随即缓了下来,只听得车外人声喧哗,显是热闹非常。马车果然没做停留,继续往前赶。驰过驿站,道上行人渐少,车速逐渐加快,疾行如风。

    这时太阳业已落山,余晖反映,红霞满空,天空都被染成了深红色,就像是一片波澜壮阔的红色海洋,十分壮观。

    归巢的晚鸦,有时结成一个圆阵,有时三五为群,在天空中自在遨翔,从头上飞过去,一会儿没入暝色之中,依稀只听得几声鸣叫。

    马车继续前行,暮色也越发的苍茫,天上已显出星星点点。

    车帷里,楚天秋与柳如烟相对无语,而那丫环小兰却是有说有笑,一路上都未曾安静过。

    车行神速,二三十里路,转瞬便到。这时就听外面那车夫又道:“前面马上就到站点了,一路上很是顺畅,比我想得快了许多。我们便在这站住下吗?”

    丫环小兰闻言才见车外已是玉兔东升,疏星闪动,碧空云净,夜色幽绝。转眼见小姐柳如烟惆怅若失,有心再赶一程,以延她与楚天秋相处时间,可是夜里行车,多有危险,想了想,还是对车夫道:“我们便在这站住下吧!”

    这时楚天秋忽道:“停车!我要在这里下车了!”因他忽然想到,若那苏舜在上一站没有等到自己,必料到自己紧赶到下一站了,若自己如此这般进站,岂不又她撞个正着,遂打算提前下车。

    车夫闻言,急忙勒马停车。

    柳如烟虽知与楚天秋既将分手,却不想就是现在,也稍觉意外,问道:“前面便到站点了,楚公子何不进站后再下车也不迟呀?”

    楚天秋道:“我还想趁着夜色再多赶一程,顾就此分手吧!”一面说,一面掀帷下了车,然后冲着柳如烟揖礼,又道:“后会有期!”说完,手提着包裹,身形如飞,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柳如烟没想到楚天秋说走就走,还那般快法,还想再与他说句话都没来得及,人已踪影不见了,惆怅地望着楚天秋消失的方向,不禁怔怔出神。

    马车缓缓前行,车里那丫环小兰见柳如烟兀自怔怔发呆,遂问道:“小姐还在想那楚公子吗?”

    柳如烟脸上一红,虽没言语,但也是默认了。

    丫环小兰道:“小姐若与楚公子有缘,当还会相见的。何况明年便是科考之期,楚公子既是赴京赶考秀才,说不定那时你们就会相见呢!”

    柳如烟幽幽道:“但愿如此!”

    这时就听车夫说道:“那楚公子看似文质彬彬的,竟还有那般神通。今日若不是有他,我们三人恐早成妖蛇腹中之食了。”

    柳如烟闻言想起楚天秋的神采风度,越发失落。

    正行间,忽听车外响起一声清叱,道:“停车!”随即车便停住,又听那车夫怒道:“你拦我们的车作甚?”

    车夫见已近站点,故将车速放缓,冷不防车前突见出现一人,张臂拦车,若不是他眼疾手快,将马及时勒住,说不定便将对方撞上了,当然心里又气又恼,遂又道:“黑夜里你突然跳出拦车,若是马车伤着你,却与我无干。”

    车前那人冷冷地道:“这马车却如何能伤得了我?”随即又问道:“刚才我听你嘴里在说楚公子,不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车夫闻言不禁一怔,细打量车前那人,月光下看得分明,只见对方身着一件青罗衣,头戴方巾,虽是男士装扮,却是明眸皓齿,声音又娇柔清脆,一听便知是女子。车夫心里本有气,但看出对方是个女子后,气也消了,说道:“我所说的楚公子却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与你又有何干?”

    那人沉着脸道:“我哥哥与我走散了,我正在寻他,而我那哥哥也姓楚。你嘴里那楚公子是何模样,且说与我听听,看是不是我的楚哥哥!”原来车前这人正是女扮男装的苏舜。

    那车夫见苏舜说话又冷又硬,不禁又被勾起火气,怒道:“我那恩人的样子我为什么要说给你听?看你也不是恩人的妹妹,我是不会对你说的。”

    苏舜秀脸阴沉,目光如剑,冷冷地道:“你若不乖乖说出,惹得姑娘我火起,绝休怪我心狠手辣。”

    车夫与苏舜的目光乍一相对,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色厉内茬地道:“我便不说,你又能奈我何?”

    苏舜秀眉一轩,隐显杀气,道:“本姑娘并不是吓唬你。只要我举手投足间,便会使你魂飞魄散,尸骨无存。若不想死,快告诉我!”说话间,双臂前伸,作出抓攫之势。一双柔荑玉手,却是黑气缭乱,邪光隐隐。

第四十六章 双姝

    那车夫本就胆小,见状顿吓得心胆俱裂,呆若木鸡。

    苏舜只想从对方口里知道楚天秋的下落,故才吓吓对方,见对方一副惧怕的样子,心里暗骂道:“真是孬种!”口里却道:“再不说出,我可要出手了!”

    那车夫早都吓傻了,如何还能说得出话来?

    苏舜误以为对方是故意不说,心里恼羞成怒,双手上的黑气邪光陡盛,十指暴长,如十柄长矛般刺向车夫。

    “姐姐息怒!”

    这时就听车帷里传出一娇柔清脆的声音,尤如黄莺出谷,高山流水,苏舜甫一入耳,心弦为之一颤,戾气顿消,收手问道:“车里何人?”

    车帷挑开,现出柳如烟那张雪白粉嫩,娇艳如花的玉靥,冲着苏舜轻轻一笑,真如异花初胎,更显艳丽。

    柳如烟一面下车,一面说道:“姐姐手下留情!车夫大哥也非有意冒险,还望姐姐大人不计小人过才是。”

    苏舜一向自负貌美,乍见车里出来一绝世美人,竟比自己还美貌,也不禁呆了一呆,暗道:“此是何人?天下间竟还有如此貌美的女子!”心生好感,遂笑道:“姐姐却又是何人?”

    这时丫环小兰也随后下车,便答道:“这是我家小姐,名叫柳如烟!”因她在车里先见苏舜对车夫恐吓威逼,后又恼羞成怒,要下杀手,心生反感,故说话语气也不免有些生硬。

    苏舜虽听说话之人只是个丫环,虽语气不善,但她与柳如烟竟有一见如故感,故也未在意,笑道:“原来是柳姐姐!妹妹刚才实中唐突失礼,还望姐姐不要见怪!”

    柳如烟笑道:“姐姐要找的楚哥哥,不知与楚公子可是同一人?”随将楚天秋的容貌,既相遇经过一一说了出来,又问道:“这楚公子可就是你要找的楚哥哥吗?”

    苏舜喜道:“你所遇的人正是我要找的楚哥哥!”随即又问道:“可知我楚哥哥向哪方向走了?”

    柳如烟既知对方与楚天秋是兄妹,更不疑有他,故将楚天秋所去的方向指给了她。苏舜急于去追楚天秋,口里道谢,便欲追去。

    柳如烟忽拦道:“姐姐且慢!妹妹还何话说。”

    苏舜闻言止步,回身愕问道:“柳姐姐欲对妹妹说什么?”

    柳如烟笑道:“姐姐这时去追怕也来不及了。我曾听言楚公子要去京会考,而妹妹我也正是回京,不如姐姐随我一同进京,那时自会与楚公子相见的。”

    苏舜心下踌躇,犹豫地道:“这......”

    柳如烟笑道:“我与姐姐一见如故,况又是救命恩人楚公子的妹妹,实是想与姐姐多亲近一些。莫非姐姐怕我是坏人吗?”

    苏舜初次离家,又涉世不深,本对对方心有好感,听她这么一说,也不禁心里一动,暗道:“我这么追去也不一定能追上秋哥哥,莫不如依好所言,一同进京,到了京城再个守株待兔岂不也好!”随即笑道:“姐姐所言甚是,那妹妹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柳如烟高兴拉起苏舜的葇荑玉手,嫣然笑道:“那请姐姐随我上车吧!”将苏舜让上车里,然后便唤那车夫继续赶路。

    那丫环小兰不喜苏舜,但见小姐与她亲热如姐妹,心里虽然愤愤,却也不好说什么。与之前判若两人,陪坐在一旁,沉着脸一句话也不与苏舜说。

    苏舜与柳如烟年纪相仿,且又性格相像,说不一会儿,便已情若亲姐妹了。苏舜在说了自己姓名之后,二人又一叙芳龄,柳如烟只比苏舜大十个月,二人便以姐妹相称,柳如烟为姐姐,苏舜做妹妹。

    柳如烟拉着苏舜的手,开心地道:“我能与妹妹结识,真是缘份!”随即又问道:“不知妹妹如何与楚公子走失的?”

    苏舜想到被楚天秋甩掉,心里越发有气,气鼓鼓地将自己如何偷跑出家,楚天秋如何不让自己同行,然后如何趁自己不注意跑掉,自己又如何在小镇上将其找到,怕他再次跑掉故暗中相随,并提前给他订好酒食,最后又说到自己本在前一站相候,不料左等右等,天都快黑了,仍没等到楚天秋,便猜到可能楚天秋发现了自己,故意避开了。而同一方向来的行人都在此站住下了,此路又是进京的唯一道路,楚天秋绝不可能不从此路走。

    苏舜兀自不死心地等着,天黑了还是没看到楚天秋的影子。这时才忽忆起刚有一辆马车过去,可疑的是那马车并未住下,且行得甚急,心里一动,便追了上来。不想她还是晚了一步,追上时楚天秋竟刚刚离去,故好不气恼。

    柳如烟听苏舜说完,笑道:“妹妹毋恼,姐姐我一定帮你找到楚公子!”

    苏舜脸上放光,喜道:“姐姐此话当真?”

    柳如烟点头道:“当真!”在她得知苏舜与楚天秋并未亲兄妹后,便猜到两人关系绝非一般,心里先还有一些酸酸的,后与苏舜交谈越深,越觉苏舜可爱惹人,便与她诚心实意地结纳起姐妹感情了。

    楚天秋匆匆别了柳如烟后,一边往前赶路,一边脑海里也不时荡起柳如烟的音容笑貌,心里暗道:“我与卿早订着盟约,非她不娶,现在脑里却老想着柳小姐,实是对卿不起。”觉得羞愧,故强制不再去想柳如烟。

    楚天秋因怕在下站被苏舜撞上,故下车后便走上了小路,想绕过去。走没多远,忽听身后黑空中传来飞遁声,听那遁声甚是耳熟,回头看去,见来路空中一道红色遁光星飞电掣般正向自己这方飞来,眨眼间便飞临上空。

    楚天秋认出飞来遁光正是苏舜,吓得了一跳,暗道:“不好!还是被舜妹追来了。”怕被苏舜看见,故忙不迭穿上天遁衣,将身形隐起,伏在道旁,一动也不敢动。

    后见苏舜并未奔着自己来,而是去追那马车了,这才暗松一口气,趁机起身,也不敢驾遁飞逃,只得徒步飞一般地顺着小路往前跑。一口气跑出十多里,果见那苏舜没再追来,这才放慢脚步,心里喜道:“舅妈送我的这件天遁衣果然有用,可帮了我大忙,要不然非被舜妹看到不可。”兀自不放心,仍隐身往前走。

    时当下弦,一轮斗圆不缺的明月,挂在树梢峰巅,随着云雾升沉,明灭不定。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因风碎响,与涧底流泉汇成音籁。端的是清景如绘,幽丽绝伦。

    楚天秋一边欣赏月下美景,一边放缓脚步往前走,虽是空山寂寂,竟也不觉得害怕。又走了一会儿,楚天秋才发现自己竟迷失在崇山峻岭中,走不出去了。

    楚天秋仗着有飞遁术,艺高胆大,也不着慌,暗道:“这崇山峻岭里,岔路又多,反正天色已晚,既走不出去,索性寻一山洞住下,明早再走就是了。”寻不一会儿,果然在一处山崖下找到一个山洞。洞口甚大,里面黑漆漆的,也不知深浅。

    楚天秋恐里面住有猛兽,故未敢轻易进洞,先在洞口拾块石头扔进洞里,那石头飞不多远,便听到撞击沿壁的声响,显见洞里并不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这才放心。

    楚天秋收起天遁衣后,才进到洞里,运足目力,打量着洞里的景形。洞虽不深,却甚是宽阔。洞顶钟ru下垂,透明如镜。洞底恰有一块方石,又平又整,尤如一张天然的石床。楚天秋见状暗喜道:“我便睡在这里了!”赶了一天的路,身体稍觉乏累,遂坐在石床上运气调神,完毕之后,果觉神清气爽,浑身乏累全消。

    乏累虽去,肚皮这时却咕咕直响,唱起了空城计。楚天秋扶着肚子,暗自苦笑道:“我真糊涂,怎就不知备些吃食呢?今晚看样子只有挨饿了。”可是一想到吃,越觉饿得难受,肚子也叫得越响,遂又暗道:“不如我出去找些吃得!”随即起身出洞。

    站在洞口,仰望夜空,却见云净天空,月明如昼,清辉广被,照得远近峰峦林木,都似铺上了一层轻霜。天空是一望晴碧,偶有片云飞过,映着月光,玉簇锦团,其白如银。

    楚天秋虽喜这夜景如绘,但肚子实饿得难受,可站在洞外又为难了,暗咐道:“这在三更半夜里,崇山峻岭中,我却又去哪里找吃的?”

    正愁眉不展之际,忽听远处传来一声虎啸。啸声高吭凄厉,黑夜里乍一听见,吓了楚天秋一跳,随即心里一动,喜道:“这可好了,有虎肉吃了。”当下循着虎啸声寻去。

    那虎啸一声接一声,时高时低,似有发威,又似有挑衅。

    楚天秋听那虎啸离此也不过五六里远,健步如飞,一边走,一边暗道:“听这虎啸声甚是反常,莫要吃不着虎肉,反找麻烦,我还是小心为妙!”心念及此,遂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第四十七章 龙争虎斗

    碧空云净,夜色幽绝。但那一声声的虎啸却给这夜色添了几分凄然。

    五六里路一会儿便到。走得越近,听得那虎啸越发高亢,震耳欲聋。中竟还间杂着咝咝的异叫声。

    楚天秋听那虎啸声就在前面不近,暗下戒备,慢慢地靠了过去。先走上一道山坡,将身伏在坡顶探头下视,却见下面是处谷地,虽在深秋,因四面挡风,谷内草木依旧丰茂。虎啸和那异叫就是发自谷内。

    谷地中间是一大块空地,广有数亩。在空地上的一块巨石上,站着一只体大如牛,吊睛白额,雄壮猛威的老虎。那猛虎高踞石上,两只碗般大的睛眼,放出骇人的红光,张着血盆大口,每怒吼一声,尤如睛空打个霹雳。

    坡顶距空地也不过百十丈远,月明如昼,楚天秋在坡顶看得甚是真切。只见那猛虎踞在石上对着前面蓄势待发,一味的狂啸怒吼,竟似颇有忌惮似人,却不敢轻易出击。

    楚天秋看着奇怪,暗道:“老虎乃百兽之王,且这只老虎又如此巨大威猛,竟还会有让它害怕的对手?”当下又向猛虎对面看去,就见石下不远外盘踞着一条腰粗如缸,身长十数丈,金鳞红眼的怪蛇。竟与自己白日里斩得那条怪蛇一模一样。唯有不同之处便是此怪蛇头顶长着鲜红的冠子,体形也较被斩怪蛇要粗要长一些。

    楚天秋见状暗道:“这条怪蛇显已修练上百年了,那猛虎怕不是它的对手,也怪不得它也对怪蛇惧怕几分。”随即又暗想道:“这条怪蛇显与被我所斩的那怪蛇是一对,既被它漏网,又被我撞见,绝不能再放过。”暗下做好准备。

    那怪蛇将后身盘成一团,蛇头昂起数丈高,蛇信吞吐,咝咝作响。与石上猛虎相距数丈,两下相峙,谁也不敢轻易出击。

    楚天秋看到蛇虎相争,甚觉稀奇,遂暗道:“无论怪蛇与猛虎俱是害人的恶兽,我且先不出手,等它俩相斗个你死我活,我正可坐收渔利,岂不更好?”遂伏在坡顶,屏气注视着谷中蛇虎动静。

    那蛇虎蓄势待发,显然相峙了很久,虽都有些不耐,但也知事关生死存亡,哪个也不敢轻易出击。

    那猛虎吼声忽高忽低,意在挑逗怪蛇先出击。而那怪蛇也知猛虎实是劲敌,并不为所动,盘起蛇身,紧护要害,唯有蛇头高昂,张着巨口,丈余长的蛇信收缩间,喷出一股股的的白色毒气。

    那毒气凝而不散,渐渐将怪蛇全身罩住,形成一层毒气防护网。那猛虎显对怪蛇喷出的毒气甚为忌惮,欲退不能,欲攻又不敢。

    楚天秋所在坡顶正处在下风,距离虽远,怪蛇所发出的腥臭味迎风飘来,中人欲呕,心里暗自苦笑道:“我呆的真不是个地方,不如换个地方,省得再闻怪蛇的腥臭味。”正欲移身,却见谷中蛇虎已然相斗一处了。

    原来那怪蛇见猛虎似对毒气甚为惧怕,以为得计,当下巨口一张,一团白色毒气脱口而出,比电还疾地向猛虎喷去。

    那猛虎见毒气喷来,将两只前爪一屈,狂吼一声,跃起空中,避开喷来的毒气,张着血盆大口,箭一般地向怪蛇扑去。

    那怪蛇因向猛虎喷毒气,上半身及蛇头已然从护身毒气中探了出来。那猛虎也是故意做出惧怕的样子,引那怪蛇上勾。而怪蛇不知是计,急于出击,故才露出破绽。

    猛虎来势极快,怪蛇已知上当,待想躲避已是不及,猛虎那巨口利齿已咬中自己的七寸要害。怪蛇痛得咕咕直叫,后半蛇身倒卷,连缠几匝,反将猛虎紧紧束住。蛇身越束越紧,想迫猛虎放口。

    猛虎全身已被怪蛇束紧,自知放口也是死,索性将两只前爪插入蛇身,虎口更是越咬越紧。蛇虎都是以死相拼,顿时翻滚在一起,尘土飞扬,虎吼蛇叫交织在一起,场面甚是骇人。

    怪蛇身子太长,纵将猛虎整个束住,还余有三四丈长后尾。怪蛇剧痛之下,蛇尾所过之处,树折石碎。那些断枝碎石如星雨般四下飞射,竟偶有飞到了坡顶,若不是楚天秋躲闪的快,定被击中。

    楚天秋见谷中蛇虎相斗正紧,直看得心惊胆战,目眩神迷,暗道:“这蛇虎相斗也算千古奇观了!我能撞见,也是幸运。”因料蛇虎无暇顾及自己,遂从坡顶显身旁观。

    楚天秋还以为自己隐伏的妙,其实那怪蛇与猛虎早在他来时便已觉察,因两下相峙正紧,谁也顾不得去理会他。蛇虎这一相斗,便成了不死不休,更没机会顾及到他了。

    谷中蛇虎翻滚激斗了足有半个时辰,才渐渐平息下来,没有了动静。

    楚天秋下到谷中,却见怪蛇仍将猛虎紧紧束着,而猛虎的巨口兀自咬着怪蛇的七寸不放,双双同时毙命。

    楚天秋见状,暗喜道:“蛇虎都死了,倒省得我动手了。”不料这时忽见那怪蛇蛇身一阵颤动,竟似余气未断。楚天秋冷不防吓了一跳,怕那怪蛇活来反咬自己,不加思索下放出清雾剑一阵乱砍,将怪蛇和猛虎都砍成一滩肉泥。然后行法将地裂开一个大坑,蛇虎的碎尸掩埋其中。

    那怪蛇与猛虎都是修练了上百年,体内都蕴有内丹异宝。楚天秋不知,一阵乱砍之下,蛇虎体内宝物俱都毁在清雾剑下。

    楚天秋之前只顾旁观蛇虎相斗,兴奋激动之下,竟不觉得肚饿了。当掩埋蛇虎的碎尸后,意兴澜珊,肚皮又咕咕叫了起来。

    楚天秋摸着肚皮,苦笑道:“看来今晚真得挨饿了!”随即返身往回走。此时月正中天,清辉下被,夜凉如水。

    楚天秋待走到离洞口不远处,鼻中隐隐闻到一股肉香,摇着头,嘴里自言自语地道:“这深山半夜里,那里来的肉香,一定是我饿糊涂,产生的幻觉。”当下也没在意,迈步进到洞里。

    甫一进洞,就听里面传出一阵咀嚼的声音,楚天秋吓了一跳,还以为洞里进了野兽,慌不迭亮出清雾剑将身护住。

    忽听洞里有人说道:“小子,莫怕!是我老叫化子。”

    楚天秋闻声这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走到洞里,剑光辉映下,果见那石床上正盘坐着一人,前面堆放着一些吃食,有肉有菜,还有一坛酒。

    楚天秋走到近前,才看清楚那人果是穿着一身百结鹑衣,蓬头垢面,发须皆白,年纪当在六七十岁以上。

    那化子斜睨了楚天秋一眼,当看到他手里的清雾剑后,似是一怔,双目中精光一闪,口中说道:“如我所料不错,你手里拿得当是清雾剑吧!”

    楚天秋闻言一惊,想起师父曾叮嘱非万不得绝不能轻易亮出清雾剑,可是自己竟将师父所嘱忘之脑后,这一天内已是三次亮剑,忙及将剑收起,又见那化子眸中精光一闪而隐,便知绝非常人,遂朝化子恭身一礼,道:“晚辈楚天秋,得遇前辈,实是三生有幸。前辈大名不知可否相告?”

    那化子摇头道:“你那么急着将剑收起,莫不是怕我抢你的剑的吗?叫化子我还没把它放在眼里。至于我一个叫化子又哪里来的名姓,你也叫我老化子好了。”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吃肉喝酒,后见楚天秋态度恭谨地站着不动,随即又道:“你既回来,就不要愣着了,索性一起吃吧!”

    楚天秋知对方故意不说,也不便再追问,此时自己又饿得难受,闻言喜出望外,笑道:“多谢前辈!那晚辈便不客气。”随即坐在化子对面,饿极之下,顾不得礼数,抓起一条鸡腿便啃。

    那化子将酒坛递给楚天秋,道:“喝酒吗?”

    楚天秋摇头道:“晚辈不擅饮酒,还是前辈喝吧!”

    那化子道:“你不喝最好,我还怕这酒不够我一人喝得呢!”说罢,仰起头,咕嗵嗵将坛里酒一饮而尽。

    楚天秋见状,心里暗笑道:“这前辈真怪,我既说不喝,还怕我会与他抢似的。”

    忽见那化子一瞪眼,叱道:“小子,你心里是不是在笑话老化子我?”

    楚天秋闻言不禁一怔,暗道:“他难道能听到我心里所想吗?”脸有窘色,嘴里却道:“没有!没有!”

    那化子道:“你唬不了我的,你心里想什么,我知道的清清楚楚。”随即又道:“不要以为老化子我怕你抢酒喝,实是这余下半坛酒便是留给你的,你既不喝,当然我便都喝了。”

    楚天秋不便再说什么,只得连说“是、是、是”。

    就听那化子又道:“你尽管放开了吃,买这些吃食并没花我的钱,本就是用得你的钱。”

    楚天秋闻听又是一怔。

第四十八章 荒山怪丐

    那化子已然吃得酒足饭饱,面前只有些残羹剩饭了。楚天秋本已饿极,对方既允自己同吃,那还理会这些?一阵猛吃之后,顿将那些残羹剩饭吃得精光,犹觉未饱。

    那化子见状笑道:“我买这些酒食时,本有你的份,只因你回得太晚,老叫化子我又贪吃,故委屈你只能少吃些了。”

    楚天秋一怔,问道:“前辈何出此言?莫不是前辈能算出晚辈要来?”

    那化子笑道:“我非能掐会算,只是夜宿这里,见到你所留在洞里的包裹,便料到你去必复返。后见包裹里银两充足,老叫化子我也是一天未吃了,故才自做主张地取了一锭银子,到镇上买来这些吃食,所以说这些酒食花得是你的钱,更毋须谢我!”随即从身后抓过那包裹,递还到楚天秋的面前,又道:“这包裹既是你的,便还你。老叫化子我从里面只取了最小的一锭银子,你可不要认为是我偷你的!”

    楚天秋之前闻到虎啸,循声寻去,想到这荒山野岭里当不会再有人来,故将包裹留在洞里,这时闻言才恍然大悟,笑道:“前辈言重了!钱财乃身外之物,这些银两若前辈要有,便能取了去也无妨。”随即打开包裹,从里面取出那些银两,分作两份,将最多的那份递到化子面前,说道:“这些银两是晚辈孝敬前辈的,还请前辈笑纳!”

    那化子倒也毫不客气,将楚天秋所给银两一股脑揣进怀里,口里说道:“有了这些银子,老叫化子我倒可过些自在日子了。”随又对楚天秋说道:“老叫化子我不会白拿你这些银子的,自会有你好处的。”

    楚天秋并未在意,轻笑道:“这些银两是晚辈诚心相送,绝无他意!”

    那化子道:“老叫化子我要睡了!”说着,往石床一躺,手脚大张,不一会儿便鼾声如雷,睡着了。

    石床本窄,又经那化子大仰四合地这么一躺,才无一丝空余,迫得楚天秋只得下到地上,也毫不以为忤。合身躺在石旁,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次日,当楚天秋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金色的阳光洒进洞里,耀眼生花。再看石床上竟是空空如也,那化子不知何时已走了。楚天秋暗道:“那化子何时走的,我竟然没察觉到?”怔怔发了一会呆,又见石床上留有一张纸笺,笺上还压着一个锦囊。

    楚天秋心里微怔,顺手拿起那张纸笺,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锦囊内宝物名曰‘天雷针’,并附有运用之法,赐送于你,以酬饭银之恩。”当他把字看完,眼前忽地银光一闪,手上那张纸笺便消失不见。

    楚天秋越发认定那化子必是前辈仙人,所赐之物必非凡品,当下迫不及待地打开锦囊,从里面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白绢和三枚碧色细针。那针长约二寸,精光闪闪,耀眼生芒。

    楚天秋知是神物,不禁大喜过望,望空拜谢之后,这才展开白绢,果见白绢上密密地写满了小字,正是运针心法。最后写道:“此针神妙无比,只需照着口诀心法运用自如后,寻常妖邪恶物,当之立毙。但此针只有三枚,望要谨慎用之。白绢不久之后将会化去,勿要在化去之前将心法口诀牢牢记住。”

    楚天秋身上只有师父所赐的清雾剑外,再无其他乘手的兵器。何况师父曾一再叮嘱,那清雾剑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施用。昨天更是三亮清雾剑,甚觉不该。这时得到天雷针正合用,今后凡再遇到一些寻常妖邪恶物,便可用此针对付了。那清雾剑能不用便不用了,以免惹人觊觎,引火烧身。

    楚天秋只看过一遍,便将那心法口诀一字不差地记住了。果然就在楚天秋刚将心法口诀记住之后,又是银光闪过,那块白化为乌有。

    楚天秋好在也不急于赶路,索性便在山洞里住下,依着所记心法口诀练习那天雷针,只用了三天,便将那天雷针练得收发由心,运用自如了。

    楚天秋练成天雷针,便觉技痒,想试试它的威力,故走出山洞,正好看见不远外有块一人多高的巨石。楚天秋相准巨石,心念针诀,将手一指,一道碧光飞出,比电还疾。碧光击中巨石,只听得一声震响,顿被击得粉碎。银雨纷飞,碎石四散,声势好不骇人。

    楚天秋见那天雷针一击之下,威力如斯,又惊又喜。待要运法回收天雷针,却毫无反应。原来那天雷针每一枚只能运用一次,楚天秋不明就里,冒然以针试石,轻易用去一枚,得知后却是后悔不迭。

    当下楚天秋将余下那两枚天雷针谨慎收起,再也不敢轻易尝试了。

    此时楚天秋算计苏舜早已去远,定不会再被她撞见,故才离开山洞,循山径走出荒山野岭,走上了大路。

    楚天秋甚喜山水,一路上留涟山光水色,走得甚慢。他循着舅舅苏翰青十五年前进京的路线,先到了杭州,一呆就是十余日,游西湖,访古寺,玩得不亦乐乎。

    这一日,楚天秋游完灵隐寺后,信步一路往南走去,但见此处绿树森森,翠柳成荫。绿影婆娑间,一岭土坨南头北尾;前饮碧水绿荷,后交浮菱青湖;左右两侧隆起两扇翼状土丘;整个地貌有如巨鹰卧地。

    楚天秋见此处地形奇特,景物幽绝,贪恋美景,不由得信步走上土岭。站在岭上,举目远眺,山光凝紫,柳叶摇金,景物更觉绚丽。

    楚天秋正在岭上观赏山景时,忽听岭下传来一阵喝骂之声。循声望去,却见岭下走来一伙人,个个长得横眉坚目,满脸狞色,如凶神恶煞般。

    这伙人共有五个,一边往前急追,一边不停地喝骂着。就在这五人前面不远,还跑着一个**岁的男孩,身上衣服又脏又破,一脸的菜色,好似几天都没吃东西了。

    那小男孩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几次摔倒,马上又从地上挣起,继续朝着岭下一户人家跑去。那户人家只有一间茅草房,四周一圈木栅栏。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左近竟只有这一户。

    那小男孩人小力弱,跑得又慢,刚跑到栅栏外,便被后面的那伙人追上。

    那五人围住那小男孩,其中一个年纪最长,脸上还长块黑痣的人,似是几人的首领,一把抓起男孩前襟,将他提起,呲着满嘴的黄板牙,恶狠狠地道:“臭崽子,敢偷我的钱,在太岁头上动土,你想找死不成。”

    那小男孩连惊带吓,面如土色,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其余四人见小男孩吓得可怜样子,不仅没有怜悯之情,反倒开心地哈哈大笑。

    就听那脸有黑痣的恶人又恐吓那小男孩道:“臭崽子,难道还要大爷亲自动手吗?快乖乖地将大爷的钱还我,还则罢了,要不然我一巴掌拍死你。”

    小男孩害怕已极,忽哇地一声哭了,一边哭,一边道:“我没偷你的钱,你快放开我!”

    其中一马脸恶人从小男孩怀里搜出几块碎银,不过一二两,随又阴森森地一笑,说道:“还说没偷,这银子就是偷得我家大爷的,人脏并获,你还敢抵赖不成?”随手将银子揣进自己的怀里。

    余下三人有的喝骂,有的恐吓,纷纷道:“这臭崽子还嘴硬,看来不给他的厉害尝尝,他是不知悔悟。”

    那小男孩被那黑痣恶人一直提着,手脚离地,在半空中手舞脚踢,又哭又喊地道:“这银子是我向崔员外家借来,是给我母亲治病用的,你怎能说是我偷你们的呢?这钱是我借的,不是偷你们的,快快还我!”

    那黑痣恶人狞笑道:“你偷大爷我的钱,还要我还你,真是岂有此理。大爷我念你还小,也不与你计较,若你肯给大爷我磕十个响头,并叫声爷爷,我便饶了你,如何?”

    “我绝不!”那小男孩一面挣扎,一面声厮力歇地叫道:“母亲,救我!”

    这时就见从茅屋里走出一三十岁上下的妇人,一身褴褛,满脸病容,病恹恹地一边往外走,一边惶急地道:“孩儿莫怕,母亲来了!”随即走到几人跟前,又是作揖,又是赔礼地道:“求几位大爷高抬贵手放了我孩儿吧!我孩儿不懂事,顶撞了几位大爷,还望大爷们海涵,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他吧。”

    那黑痣恶人道:“你儿子偷了我的钱,却又该怎么说?”

    那小男孩叫道:“我没偷他的钱,那钱是我向崔员外借得。”

    那妇人哀求道:“那钱我们不要了,求大爷放过我孩儿吧!”

    那黑痣恶人见那妇人虽然衣着破烂,一脸的病容,却也是肤白如雪,天生丽质,不禁心动邪念,yin笑道:“若要我放了你儿子也可以,但你得依大爷我一事!”说话间,双目中欲火直喷。

第四十九章 初试锋芒

    那妇人眼见黑痣恶人满脸的yin邪,一面对自己说话,一面还动手动脚,吓得脸色越发苍白,心胆俱裂。苦于爱子受制对方手里,却也无何奈何,绝望地道:“只要大爷能放过我儿子,我便依你就是。”

    那黑痣恶人越看妇人越美艳,早就色授魂与,心痒难奈了,听妇人说话,心花怒放,哈哈大笑中,将小男孩将到旁边那马脸恶人手里,然后张开双臂将妇人横抱怀里,色迷迷地笑道:“依了大爷后,自会放了你儿子的。”一面说,一面抱着妇人往里草屋里走。

    妇人本就病体恹恹,无力抗拒,被黑痣恶人抱起后,与对方的那狰恶的脸庞不过咫尺,咧着满嘴的黄板牙,口里直喷恶气,又急又恨之下,顿时晕厥绝过去。

    那小男孩见到母亲被恶人被走,便知绝无好事,后又见母亲晕厥,急怒之下一面挣扎,一面叫喊着:“你这个大坏蛋,快放了我母亲,便是我死了,也不容你动我母亲一下。”

    那马脸恶人根本没把小男孩放在心上,双手将他钳在胸前,料他也脱不出自己手掌心,不想那小男孩奋力相挣力气竟大的出乎寻常,马脸恶人冷不防竟被他脱出手去。小男孩落地,正要向母亲追去,那马脸恶人手疾,一探手便又抓住小男孩的后领,说道:“兔崽子哪里跑,你给我回来吧!”说话间,往怀里一带,又将小男孩揽回怀里,左臂一圈,将他牢牢钳住,右掌一抬,“啪”地一声,给了小男孩一个耳光子,脸颊顿时肿起老高,马脸恶人嘴里兀自怒道:“你给我老实点,不要再自找苦头吃。”

    那黑痣恶人名叫潘狗子,正是众恶的头头,闻声回头嘿嘿笑道:“爷我里面快活去了,你你定要看好这小兔崽子,切不可放跑了他。”一面说,一面继续往里走。

    那几个恶汉哄然大笑,纷纷笑诺道:“爷你尽管快活去吧,量这小崽子也跑不了他。”

    那小男孩双眼如欲喷出火来,嘴里兀自叫骂不止:“你们这些坏蛋,快放了我母亲,要不然我早晚都会杀了你们。”

    那几个恶汉哪里会在乎小男孩的叫骂,尤如猫戏老鼠般,小男孩叫骂得越是厉害,他们心里越觉兴奋,笑得也越加放肆。

    楚天秋在岭上看得真切,见几个恶汉欺侮一对年幼体病的母子,实是欺人太甚,早就义愤填膺,怒不可遏,终于再也看不下去了,将身一纵,便跃下岭去,挡住了潘狗子的去路。

    那潘狗子怀里抱着晕厥的妇人,心里欲火如焚,正大步流星地往草屋里走,忽眼前人影一闪,凭空出现一面罩寒霜,眼射冷电的少年书生,吓得心里突地一跳。再看对方年不过十五六岁,又是单身一人,顾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嘴里怒道:“小子,挡爷的道,想找死不成?快快给我闪开!”

    楚天秋不让也不避,面沉如水,冷冷地道:“将人与我放下!”

    潘狗子正欲火内烧,被人挡住去路,心里顿怒不可遏,骂道:“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再不快给爷让开,就要了你的狗命。”

    其余那几个恶汉突然见有人出来挡横,纷纷奔了过来,嘴里兀自骂骂咧咧。

    潘狗子见自己的手下围了过来,心想自己被一个黄毛小子挡住去路,觉得自己这老大的面子上下不来,心里恶念陡起,嘴里喝道:“小子找死!”右脚一抬,猛地向面前的楚天秋当胸踢去。

    潘狗子只当对方是路见不平强自出头,又弱不禁风的书生,哪里会把他放在心上,这一脚用足了力气,满拟出脚必中,对方不死也得重伤。不料对方竟轻巧地往旁一避,竟躲过了自己这一脚。他用力过猛,一脚踢空后,身体顿时失了平衡,不由自主地往前跌了出去。同时将怀里的妇人也撒手扔了出去。

    潘狗子在右脚踢空后,身体往前倾倒,将妇人抛出之时,便暗叫声:“不好!”好在他也曾练过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应变神速,左脚尖一点地,用力顺势往前滑出二三丈远,当右脚落地,才堪堪将身稳住。

    与此同时,楚天秋在那妇人被潘狗子抛出之后,张开双臂,脚下错后几步,稳稳地将她接在怀里。而那妇人也在此时幽幽醒转,见自己又被一个少年书生抱在怀里,又羞又急,误以为是恶人**,怒骂道:“你们这些畜牲,快放下我!”苦于浑身无力,想挣却也不开。

    楚天秋见妇人将自己误认为对方**,遂苦笑道:“夫人毋急,我是来救你的。”嘴里说着,正要将妇人放下,却见潘狗子气急败坏之下,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同时余下那几个恶汉也从另一面扑了过来,唯有那马脸恶人因要挟制小男孩,故没有上手。

    楚天秋两面受敌,无暇将妇人放下,又恐她受到伤害,只得紧紧抱在怀里,脚下左趋右避,在四个恶人的围攻中闪展腾挪,身形如电。

    那四个恶人凭着都会几手功夫,平日里欺男霸女,横行乡里,无人敢惹。一开始都当楚天秋是个强自出头的弱书生,都没把他放在眼里。后见他轻松避过潘狗子的一脚后,才知他竟也会俩下子。因平时他们都骄横惯子,从没有人敢惹他们。此时吃了楚天秋亏之后,这气如何能咽得下去,仗着人多,便一拥而上,想将楚天秋收拾了,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那四恶人皆以为楚天秋纵会几手功夫,也不是自己四人的对手,不想一阵猛攻之下,对方怀里不仅抱着一个人,竟也连他的一片衣角也没碰到,更加激得怒火在烧,不将对方打死绝不罢休。

    楚天秋因怀里抱着那妇人,又怕她被对方伤到,故只是一味地闪避。后见对方拳来脚去的只会那么几下瘪脚的功夫,也再无多大的能耐了,不禁心里暗笑道:“我还以为你们能有多大的能耐呢,原来也不过就这几下子,纵你们人再多,又能奈我何?”

    本来凭楚天秋现在的能力,要想收拾这几个恶人,只是举手投足的工夫,但他心地纯善,无伤人之意,又念对方只是会些粗浅功夫,更不忍以法力伤人,故熄了使用法力的念头,想凭拳脚功夫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楚天秋打定主意,因双手抱着那妇人无暇出手,只得施展腿上功夫,在退前趋避之间,出脚如风,彼起此落,只听得“哎哟啊呀”之声不绝于耳,只眨眼的工夫,那四个恶人便被楚天秋踢倒在地,不是鼻青便是脸肿,躺在地下再也起不来了。

    一旁那马脸恶人看得真切,吓得面色如土,目瞪口呆。

    楚天秋怀里兀自抱着那妇人,冲着那马脸恶人,嘿嘿冷笑道:“你是否还要与我动手吗?”

    那马脸恶人见已方四人连老大潘狗子在内,只眨眼工夫便被对方打倒在地,自己又如何是他的对手?平时他也是欺软怕强,今日终于遇到硬手,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听对方与自己说话,忙不迭地摇头道:“我万万不敢与公子动手!”

    楚天秋道:“那你还不将小孩放了!”语气冷峻,自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那马脸恶人不敢违抗,只得乖乖听话,依言放了小男孩。小男孩甚是机灵,甫一脱出恶人魔掌,便奔到了楚天秋的身旁,拉着他的衣袖说道:“哥哥,他们都是坏人,你不能放过他们。”

    楚天秋见那小男孩粉嫩雪白的小脸上,掌痕红肿,清渐可见,心里又怜又疼,说道:“那四个恶人已然被我打倒在地,已然够他们受得了,唯打你的这坏人还好好的,你却说我们该怎样收拾他才好?”

    那小男孩看着那四个恶人躺在地下,个个都是鼻青脸肿,心里甚觉解气,随即转脸又看着对面那马脸恶人,心里恨极,说道:“哥哥,你要向收拾那四人坏人一样,也狠狠收拾他。”

    那马脸恶人是个最没胆气的一个,听完小男孩的话后,吓得肝胆俱裂,“扑嗵”跪倒在,磕头如捣蒜,口里说道:“小子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公子高抬贵手,饶过小的吧!”

    楚天秋冷哼道:“这么放过你,岂不太便宜你了。你们仗势欺人,更欺人母子一个体病,一个年幼,当时怎没想到高抬贵手,放过他们?何况这小男孩年纪尚小,你也竟狠心对他下手?你刚才打了他一巴掌,必须打还回来。是要我动手,还是你自己动手?”

    那马脸恶人心知自己绝吃不消对方的拳脚,不如自己打自己,还可占险便宜,遂道:“我自己打还就是了,不敢劳动公子动手。”说完,抡起巴掌,“啪”地给了自己一下。声音虽响,但自己手下却留了力,并不觉得如何疼,同时期翼楚天秋能就此放过自己。

第五十章 凶焰

    楚天秋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冷笑道:“你自己打还一下便够了?必须自打五十下,还得狠狠地打。”

    那马脸恶人闻言脸色吓得惨白,想反抗又实无勇气,怔了一下,只得忍气吞声依言抡起双掌,“啪啪”地自捱起耳光来。这回他果然不敢再留力,几下过后脸颊便肿起老高。

    那小男孩在旁看得眉开眼笑,直拍手叫好。

    那马脸恶人乖乖地自捱了五十耳光后,一张长马脸已然红肿成东瓜脸了,疼得他眼冒金星,险些没晕过去。

    楚天秋见状火气渐平,遂说道:“把你怀里的银子留下后,你们便可以滚了。”

    那马脸恶人如聆纶言,慌不迭从怀里掏出抢自小男孩的银两,恭敬地返还给他,然后又奔到潘狗子的身旁,一面将他从地下扶起,一面口里说道:“老大,我们可以走了。”

    潘狗子四人万没想到楚天秋功夫竟如此了得,且他忿恨四人作恶,脚下也未留情,踢得四人躺在地下半晌都起不来。纵有人受伤稍轻,能起身却也不敢起身,因怕再挨对方的脚吃。潘狗子受伤最重,在马脸恶人的搀扶下才勉强从地下爬起身。

    潘狗子平日里都是耀武扬威,横行惯子,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自知打又不是对方的对手,心里却又咽不下这口气,遂恨恨瞪了楚天秋一眼,说道:“小子,你今天敢挡大爷的横,爷与你绝不罢休!”说完这句场面话,又怕惹恼对方,故催着马脸恶人匆匆走了。

    躺在地下的余下三恶汉也纷纷爬起身,惶惶如丧家之犬,随着潘狗子狼狈而去。

    楚天秋赶跑几个恶人后,自觉做了一件好事,心里甚觉痛快,随即对那小男孩笑道:“我已替你将那几个恶人狠狠教训过了,又要回了银子,总算帮你出了口气。”

    那小男孩眨着乌黑发亮的眼睛,满是羡慕崇拜之意,嘴里由衷说道:“哥哥,你好厉害呀!”

    那妇人先被楚天秋抱在怀里顾不得放下,在那几个恶人围攻之际,吓得心胆俱裂之下,又晕了过去。此时才又醒转过来时,见自己兀自被楚天秋抱在怀里,爱子也在旁边,再看那几个恶人已然不知去向,心里发怔,恍如作梦一般。

    楚天秋遂向那妇人轻轻一笑,道:“夫人,你醒了!”一面说,一面将她轻轻放下地。那妇人双脚落地,心慌意乱之下,竟险此跌倒。楚天秋一惊,连忙扶住她,问道:“你没事吧?”

    那小男孩拉着妇人的衣袖,关切地问道:“母亲,他们没伤到您吧?”

    那妇人稳了稳心神,摇头道:“我没事!”随即又对楚天秋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一面说着,一面拉着小男孩的手便欲向他跪倒。

    楚天秋伸手阻住,说道:“路见不平,理应出手相助,夫人毋需多礼!”

    那妇人本就病体羸弱,经此一吓之后,更是脸无血色,摇摇欲倒,强自支撑着身体,说道:“公子的救命之恩我母子实是无以为报,若公子不嫌,可否进屋坐歇一会儿?”

    楚天秋将几个恶人赶走之后,便想就此离去,却见妇人实是病得厉害,而那小男孩又幼小无助,实觉可怜,方在踌躇,闻言之下便道:“那就叨搅了夫人了!”

    那小男孩甚乖巧懂事,一面搀扶着母亲,一面引领着楚天秋往屋里走。

    楚天秋甫一迈进屋里,见里面共是两间,外面是厨房,清锅冷灶;里间是卧室,只有一床一桌和两张椅子,甚是简陋。

    楚天秋生自殷富家庭,自小丰衣足食,便同村都是小康之家,何曾见过这般穷苦的人家,见状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那妇人道:“寒室简陋,怠慢公子了!”一面说,一面请楚天秋坐下,然后便吩咐小男孩去掉水。

    小男孩果然乖巧,闻言到了外间厨房,不一会儿手里端着一碗水进来了。将水递到楚天秋面前,说道:“哥哥请喝水!”

    楚天秋接过之后才看见只是一碗白开水,而盛水的碗也破了一个豁口,虽然不渴,但见对方殷勤相劝,遂轻饮了一口后,便将碗放在桌上。

    那妇人苦笑道:“我家清贫,实无清荼相奉,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楚天秋连道:“哪里!哪里!”又见妇人强撑病体陪着自己,心里不忍,遂又道:“夫人身体有病,还是上床躺息吧!”

    那妇人只觉头晕眼花,无力再撑,闻言遂躺卧床上,苦笑道:“怠慢公子了!”楚天秋连说“无妨”。

    那小男孩走到床前,望母亲病得厉害,眼泪汪汪地从怀掏出那几块碎银子,说道:“母亲,我借到银子了,一会儿我便去请大夫,你的病很快就会好了。”

    那妇人用手抚着爱子的头,摇头流泪道:“母亲拖累你了!这点银子那里够请大夫的,还是罢了。”语气既是无奈,又是心酸。

    楚天秋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心里一酸,眼泪也险些落了下来,随即心里一动,暗道:“我曾听师父说过,但凡人体生得一些小病小恙,只要将自身真气引渡过去,在体内运行周,便能袪病疗恙,何不与她试上一试。”想及此,遂道:“我看夫人得的也并非甚大病,我虽不会医术,若夫人不嫌,容我试一试,或许能将夫人的病疗好。”

    小男孩闻言喜道:“那就请哥哥快快给我母亲疗病吧!”

    那妇人虽觉不妥,但自己得病又无力延医,不如姑且一试,遂点头道:“有劳公子了!”

    楚天秋随即走到床前,伸出双手抓住妇人的两只手腕,暗运真气,将自身真气缓缓注入妇人体内。

    那妇人只觉一股热流顺着对方的手掌传递到自己的左右手腕上,然后顺着手腕传到双臂,又流遍全身。那股热流在体内运转一周后,出了一身透汗,顿觉神清气爽,病体全消,浑身都轻松极了。当下喜出望外,说道:“我的病果然好了,多谢公子!”

    楚天秋闻言收起双手,再见妇人果然精神焕发,病容全无。他之前从未与人疗过病,也是见对方母子实是可怜,抱着一试心理,不想果然将对方的病治好了,心里也甚是欢喜。

    那妇人当即下床,又欲拜谢楚天秋,却被楚天秋止住。而那小男孩见楚天秋只是握了握母亲的的手腕,便将其病体疗好,觉得不可思议,竟呆住了。当他醒过神来时,当即跪倒在地,冲着楚天秋只是一个劲地地磕头,却不知说什么好了。

    楚天秋连忙将其拉起,说道:“小弟弟快快起来,不可如此多礼。”

    小男孩道:“哥哥治好了我母亲的病,我无以为报,也只能给你磕几个头了。”随即又仰头问道:“哥哥,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楚天秋,你叫我秋哥哥就好了。”

    楚天秋见小男孩天真可爱,虽只有七八岁,却如小大人一般。稚气的脸上又黄又瘦,显是平时难以温饱,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当下从包裹里取出银袋,取出一锭银子留给自己,余下连银袋全都递到了妇人的手里,说道:“夫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

    那妇人见那袋银子足有一二百两,几曾见过之么多的银子,惶恐地不敢接,说道:“楚公子的救命之恩本就无以为报,又如何还敢再收你的银子!”

    楚天秋道:“看你们过得如此清苦,我于心不忍,这些银子也算略表我的心意,你们毋要再推辞,必须收下。”遂将银袋硬塞到妇人的手里。

    那妇人感激不尽,手里拿着银带,拉着小男孩再三拜谢,都被楚天秋止住了。

    楚天秋疗病赠银之后,便即辞别。妇人母子挽留不住,将其送出老远,才依依分别。

    楚天秋从妇女屋里出来时,已是太阳西坠,红霞满天。与对方母子分别后,便顺来时路往城里返。一面走,一面想着自己今天治病救人,实是做了一件善事,心里甚觉得意。随即又哑然失笑,暗道:“我虽做了一件好事,也相处了半天,竟还不知她们母子姓甚名谁呢!”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又暗道:“在杭州我已留连了数日,各处胜景也都赏玩遍了,明日也该继续赶路了。”此时他的身上只剩下一锭不足十两的银子了,凭这点银子,根本到不了京城。他却一点也不以为然。

    当第二日楚天秋结帐离开客栈后,身上的银两也只剩下三四两了,仍不以为然。因他早有成算,当下便舍了陆路,登上客船,顺着运河一路北上。

    楚天秋曾听舅舅说过当年进京赶考的经历,而他自己所走路线也正是当年舅舅苏翰青进京的路线。

第五十一章 鼠遁

    船行在运河上,顺风扬帆,既稳且快。

    当日和风日丽,碧空万里。阳光照映在河面上,霞光潋滟,耀眼生花。

    楚天秋伫立船头,看着运河上船来船往,风帆片片;运河两岸群山迤逦,如奔马船直向后退去。

    船上旅客各色,既有商贾,也有官眷,更有赶考举子。船行甚速,中午时分已然行出上百里。

    船刚刚行到桃花浦时,从后面驰来一条快船,疾似奔马,瞬间便追上客船。只见船头站着十余个形容狰厉的彪形大汉,手里还握着各种兵刃,一面催船急追,一面呦喝着:“前面的客船快给我停下。”

    船上众人都以为遇到了劫匪,俱吓得惊慌失措,乱成了一团。尤其那些商贾官眷,更是面色如土,瘫软成烂泥了。

    这时就见从快船上“嗖嗖”跃过四个大汉,落地甲板上,挥舞着手里利刃,逼迫船家将船停住,后有一人对着众人说道:“大爷我们今天既非劫船,也不为财,只为这船上有我们一个对头,与你们却无干。若你们识相,都给我乖乖的,我们也绝不伤害你们。”

    楚天秋见跃上船来的那几个大汉,身轻如燕,显然功夫甚是了得。他们逼停客船后,便朝着自己围拢过来。楚天秋见状,心里一动,暗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忽从那快船上传来声音道:“就是那臭小子,他很是扎手,绝不可放跑了他。”

    听那声音甚觉耳熟,楚天秋闻音转脸看去,果见快船上又现出一脸长黑痣之人,指着自己呼喝叱骂,正是昨天所遇带人欺侮那对孤儿寡母的恶人潘狗子。

    楚天秋见对方多是陌生,只有潘狗子曾相识,人数虽众,却也没太过在意。见那潘狗子只是在快船上指手画脚,却不敢过来,显是吃了昨日的苦头,心里犹有惧意。

    楚天秋遥对潘狗子道:“你这恶人真是恶性难改,我昨日放你一马,不知悔改,今日竟又寻来。莫以为人多便能胜我,小爷我可没把你们放在眼里。”

    潘狗子倚仗人多,显得底气十足,当下嘿笑道:“小子真是大言不惭,今日爷们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楚天秋见自己身边那几个恶汉,皆是怒目而视,欲噬而食的模样。转眼再看船上那些客人个个吓得身如筛穅,遂暗道:“若在这船上动手,定会伤及无辜,不会将他们引上岸去,才可大展手脚。”当下对潘狗子说道:“在这里动手多有不便,你可敢与我到岸上分个胜负如何?”

    潘狗子道:“上岸就上岸,还怕了你不成?谅你今日也逃不出爷的手心!”

    楚天秋说道:“好!我们岸上见!”随即将身一纵,便向岸边跃去。

    船正停在河中间,距岸边足有十余丈远,常人绝难飞跃过去,而楚天秋只一跃便到了岸上。

    那些恶汉直看得目瞪口呆,纷纷呼喝道:“我们中计了,那小子要逃。”

    楚天秋站在岸边,哈哈笑道:“我绝不逃,就在这里等你们。”就见先跃上客船的那几个恶汉重又跃回快船,然后催着快船箭一般朝岸边驰来。

    快船靠岸,众恶汉一拥而下,围拢过来,将楚天秋围在垓中。这时再看运河上那艘客船,竟撇下楚天秋,急驰而去。

    那船既然去了,楚天秋也不以为忤,更看出这些恶汉并无多大的本领,故也没把他放在眼里,遂对潘狗子轻蔑地笑道:“你既然主动寻上门来,我绝不会再放过你。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潘狗子有恃无恐地道:“你休要得意,今日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随即又对身旁一个身形矮小,鼠眉鼠眼,满脸狞色的中年汉子必恭必敬地道:“老大,这小子果有两下子,若一对一,恐非其对手,还是让弟兄们一起上,尽快了结了他,岂不省事的多?”

    楚天秋见状暗道:“原来他才是这伙人真正的头头。”见他与众人也无出奇之处,遂没在意。

    被潘狗子称之为老大的那人睨着眼打量着楚天秋,看出他丰神挺秀,神仪内莹,英姿外现,绝非常人,却也看不出深浅,暗道:“这人也不知是何来历,不如先依潘狗子之言,让众人一起动手,试试他的深浅,若用不着我动手岂不更好?”想罢,口里说道:“大家一起上吧!”

    潘狗子如得圣旨,指挥众人道:“上!”自己却贴在老大身旁,不上前一步。

    那些恶汉早就磨拳擦掌等得不奈烦了,闻言顿时呼喝着纷纷亮出兵器,有的挥刀,有的舞剑,有的使棍,齐攻了过来。

    楚天秋见众恶汉只会使一些粗浅功夫,并无多大的本事,虽仗着人多,也没把他们当回事,暗咐道:“我若使用法力,只需一弹指,便让他们灰飞烟灭,但罪魁祸首只是那潘狗子,若害了他们性命,却是不该。何况对付他们也无需使用法力,三招五式便能解决了他们。”想念间,那些攻了过来,刀光剑影已然身来。

    楚天秋展开身形,在众恶汉的围攻中,左趋右避,往来如电,如穿花蝴蝶般,众恶汉使出了浑身解数,竟连他的一片衣襟也碰不到。

    楚天秋并不想伤人性害,只想使对方知难而退,故也没痛下杀手,一边躲闪,一边乘隙攻出一招,或是照人来一耳光,或是给对方一脚。

    那些恶汉一阵猛攻之后,不仅伤不到对方丝毫,反倒已方被对方打得狠狈已极。有的牙齿被打落,满嘴鲜血:有的被踢倒在地,一时再也爬不起来。越打越是胆寒,想退有老大在后盯着,却又不敢,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攻打。

    楚天秋不想伤其性命,故手下已然留了情,本意是稍给对方颜色,使他们吃些苦头知难而退,不料对方穷凶极恶,出手更狠,竟欲将自己碎尸万段一般。楚天秋渐渐火起,暗道:“你们竟如此不识好歹,说不得我也要使些狠狠招了。”想念及此,双臂一圈,使出一招神龙探海,只听得“叮当咣啷”连声响,那些恶汉手里的兵器纷纷落地。再看他们人个个都如泥塑木雕般,或倒或立,一动不能动了。原来楚天秋击落他们的兵器后,同时用定身法将他们都定住了。

    潘狗子见状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躲到了那老大的身后。

    那老大见已方十多人竟在弹指间便被楚天秋打败,且用定身法定住,也不由得大吃了一惊,暗道:“这小子果非常人,不仅功夫惊人,还会玄**力,看来非得我亲自己出手不可了。”随即缓步上前,嘴里嘿笑道:“小子,果然有两下子!但敢与我天元教作对,今天绝不能让你再活着离开。”说话间,只见他抬手一挥,一片清光罩向那些恶汉,一闪而过,再看他们定身法已然被解,竟能活动自如了。

    那老大冲那些恶汉叱道:“一群废物,都给我退下。”

    那些恶汉定身法被解后,一得自由,闻言便纷纷退了下去。

    楚天秋先听那人自称天元教,便知他们是魔教中人,已是吃惊非小,后又见他甫一出手,便破了自己的定身法,更是骇然不已,暗道:“万没料到对方竟是魔教中人!师父曾再三叮嘱自己,万不可招惹魔教的人,自已本是路见不平,竟还是惹到了魔教。”随即转念又想道:“魔教中竟然尽是些劣迹昭著,极恶穷凶之人。纵想知道他们是魔教中,被我遇上了,也是要管的。既然惹了就不会退缩,兵来将挡,水来土囤,怕他们何来?”不由得胆气陡壮。

    只听那老大说道:“凡是与我天元教为敌,下场便是魂飞魄散,尸骨无存。”随即桀桀一笑,又道:“你小子又是何人门下,姓甚名谁?我手下从不死无名之鬼。”

    “小爷我叫楚天秋!至于我师父承名讳,你还不配知道。”楚天秋冷笑道:“魔教中人我也曾见识过,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又是什么人,难道比我见过的魔教人还厉害不成?”

    “我乃‘彻地怪’虞鼠!”

    那虞鼠用一对鼠眼狐疑地看着楚天秋,说道:“我倒想听听你又见过我魔教中甚人?”

    楚天秋故作恍然的样子,说道:“原来你叫‘彻地怪’虞鼠,当是十二怪之一了!难道你还有彻地的本领不成?”

    虞鼠道:“看你年纪轻轻,竟对我天元教知之甚深,足见心存不轨!快快说出这些你都是如何得知的?又曾见过我教中甚么人?”

    楚天秋轻笑道:“我之前曾见过有叫什么‘飞天怪’和‘双角怪’的,还曾见过一个叫‘大头鬼’的,都自称是魔教中人,不知你们魔教中是否真得有这几号人?”

    虞鼠闻声顿时变色。

第五十二章 除恶

    楚天秋所提到的这三人都是魔教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位“双妖四魔八鬼十二怪”之列。自三十年前,四魔之一的狂魔不知下落后,接着情魔又殒命,使魔教连遭重创。数年前又有“双角怪”和“飞天怪”不知所踪后,就连“大头鬼”也音信杳然,生死未卜。

    这些年来魔都一直都在找寻几人的下落,一直毫无头绪。此时听楚天秋忽说起三人来,岂不令虞鼠既惊且喜?

    虞鼠道:“这几人果都是我教中人,数年前便都没了下落,你却如何识得他们?他们现在又在哪?”

    楚天秋笑道:“我见到他们时并不知他是魔教妖人,只是在他们被一位仙侠杀死之后才知道的。那三个妖人既也是魔教人,本领却甚是平常,在那仙侠面前根本不堪一击,谅你也比他们也强不了,却如何也敢在我面前大吹空气。”他说这些话时,只是图一时痛快,根本没想过有甚不妥,因而才引出无穷后患,并险些丧命。

    虞鼠虽听楚天秋口称魔教中人为妖人,心中忿恨,更有些狐疑不定,暗道:“那‘双角怪’和‘飞天怪’与我并列十二怪,功力不相上下,但那‘大头鬼’却实高出我太多。三人俱被同一人杀死,实是不可思议。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这些年来这三人杳无信讯,想必定是凶多吉少了。”鼠眼乱转,随即又想道:“他既说亲见三人被那仙侠所杀,可见他与那仙侠必有关系,而三人之死也定与他脱不了干系。而看他功夫迥乎庸流,绝不能大意,免得阴沟翻船,栽在这小子手里。”心里打定主意,脸色陡变,狞色地道:“我那三教友既已被杀,与你绝脱不了干系,今日既然撞到我的手里,便用你的命给他们报仇。”

    说还未说完,就见他双手一搓,紧接着往外一扬,涌起一片黑云,夹杂着“噼噼嚗嚗”的震响,向楚天秋涌来。

    那片黑云还未及近身,楚天秋便闻到一股秽臭之气,中人欲呕,同时还头脑发晕,知道有毒,不敢大意,急忙运起玄功护住全身,随之精神一振,头晕之感顿消。

    那片黑云如风卷lang涌般,来势疾快,楚天秋大叫一声:“来得好!”左手挥出一片清光抵住黑云。黑云乍被阻住,更是一阵连般爆响,声势较前更盛。

    楚天秋被震得浑身一颤,护身罡气几被震破,暗道:“果然厉害!”口里却大叫道:“吃我一掌!”说话间,右手发出一团银光,刚发时银光细如酒杯,瞬间爆涨尺余大,冲入黑云之中,顿听得一声巨震,银光四射,星雨纷飞,再见那片黑云被震得粉碎,化作缕缕黑丝,瞬间消散不见。

    虞鼠因知楚天秋绝非寻常,心有忌惮,故一上来便痛下杀手,不想楚天秋的功力远超出他的想像,只一照面被破去了自己的阴雷掌,不禁又惊又怒,喝道:“小子休得意,看招!”一拍脑后,从后背祭起一柄三刃飞叉,叉身邪烟缭绕,并从叉身射出三股红色火箭,瞬间爆长十余丈,疾如闪电般射向楚天秋。

    楚天秋初对强敌本十分谨慎,一出手便破去了对方的阴雷掌,心里一喜,不由得把对方看轻了些,冷不防对方祭起飞叉,来势既快又猛,那三股火箭挟着雷霆之威,瞬间攻近来身,楚天秋一个大意,险些击中,好在他应变神速,慌不迭飞纵一旁,那三股火箭击空,竟将当地击出一个丈深的大坑。

    楚天秋纵然飞避的快,但也被火箭边锋扫中了些,所过之处外衣顿被烧焦,堪堪没作到皮肉。饶是如此,也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虞鼠见一击不中,大叫道:“再来!”手指空中飞叉二次飞起,这次飞叉喷出的竟是三道绿烟。绿烟刚发时只细如筷子,越长越粗,达到十余丈时,烟竟变得海碗一般粗。

    楚天秋见对方那柄飞叉一会儿忽射火箭,一会儿忽喷绿烟,变化莫测,甚是神奇,也不由得大吃一惊。当他刚刚避过三股火箭后,那三道绿烟又已喷到,根本不容他有喘息之机。

    楚天秋只得就过一滚,滚出数丈远,才险之又险地避过三道绿烟。再见那绿烟所喷中之处,草木瞬间变得又黑又枯。

    虞鼠曾用数十年功夫才练成这柄飞叉,自练成后,还从未有人能躲过二招,满以为祭出飞叉绝技,对方万幸理。不想对方果然了得,竟连躲过二击,并还毫发无损,心里越发激怒,喝道:“再接我一招。”说话间,飞叉三次飞起空中,从刃尖又放出三束墨色毒气。

    三束毒气长到丈余长时,竟合而为一,陡地爆散开来,布展成亩许方圆的一片墨云,当头向楚天秋罩下。

    楚天秋还未起身,眼见空中飞叉又放出毒气后,眼前随之一暗,那片墨云已然罩了下来。这次他再也躲无可躲,就连想放出清雾剑相敌,也是不及,遂暗叫道:“我命休矣!”心念一动间,就见从他怀里飞出一道清光,如星飞电驰般射向空中。那道清光正是神兵清雾剑。

    清雾剑乃上古神兵,自疯道人将它赠给楚天秋后,当时便已练得身剑合一。神物有主,这柄清雾剑本该楚天秋所有,又经这几日勤练,人与剑越发的灵通,心念一动,神剑便有感应,自动便飞了出来。

    清雾剑飞入墨云中后,清光越发明亮,与那柄飞叉斗在一起。清光满空飞驰,尤如银蛇乱掣。飞叉又如何能敌这上古神剑,相持不一会儿,便听一声震天巨响,飞叉被清雾剑击得粉碎,化成点点星火满空飞舞,如同下了一场星雨。

    就在飞叉被清雾剑击碎后,那布满空听墨云也随之消散不见,天空重变光明。

    楚天秋本在闭目等死了,不想那清雾剑竟已与自己心灵相通,意到剑出,睁眼间便破去了对方的飞叉,不禁喜出望外,口里喝道:“你也吃我一剑!”一面说,一面指剑朝虞鼠击去。

    虞鼠的飞叉自被清雾剑击破后,已然骇然失色,又见那剑来势如电,威不可挡,叫声“不好”,随即将身一探,钻入地下不见了。

    楚天秋见对方果有彻地之能,钻入地下之后久不见出来,想必已然逃走。清雾剑固然神通,也不能入地伤人,只得将手一招收回清雾剑。

    一旁的那些恶汉帮凶在虞鼠出手后,也都以为对方必死无疑。当虞鼠每击一招,他们都拍手助威叫好。先还见他大占胜势,就在对方飞出清雾剑后,转眼间便败了,且他只顾自己活命,入地后竟不管众人,独自逃走了。

    那些恶汉顿时惊骇失色,呆怔当地。

    楚天秋遂指着众恶汉道:“我与你们本无怨仇,且主恶已逃,我也不想为难你们。若你们肯从今往后改恶为善,我便放你走如何?”

    众恶汉本以为对方绝不会放过自己的,逃又逃不掉,打也打不过,已存必死之心,不想对方竟有意放自己走,闻言之后如蒙大赦,纷纷点头,说道:“只要小侠肯放过我们,我们发誓,从此绝对洗心革面,再也不干坏事了。”

    楚天秋道:“好!我且信了你们。若你们敢违了今日之言,日后果再为恶,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杀了你们,绝不留情。”随即将手一挥,又道:“你们去吧!”

    众恶汉一刻也不敢再停留,闻言后纷纷抱头鼠窜。

    那潘狗子也夹在其中,他本是始作甬者,在虞鼠逃走之后,便提心吊胆,生怕楚天秋不放过自己,却也存着饶幸心旦,夹在众人中,一言不发,大气都不敢出。在楚天秋放走众人时,夹在众人中一同跑去,心里还在窃喜,暗道:“不想他竟轻易便放过了我。”

    在众恶汉刚跑出没多远,楚天秋闪眼看到众人中的潘狗子,忽叫道:“其他人都可以走,唯独潘狗子不能走。”

    潘狗子闻声吓得心胆俱裂,哪里敢停,脚下加快,疾如奔马般往前跑。

    楚天秋见状叫道:“哪里跑?拿命来!”将手一指,再次放出清雾剑,化作一道清光,电驰星掣般向着潘狗子飞去。

    清光眨眼间追上奔跑中的潘狗子,紧接着剑光一绕,拦腰而过。由于潘狗子跑得疾,兀自奔出数丈远后,身体才从腰间一分为两截,随听“啊”地一声惨叫,鲜血飞溅,残尸落地。

    那些恶汉听得惨叫,吓得一跳,俱都停在当地,一步也不敢往前迈了。

    楚天秋斩了潘狗子后,收回清雾剑,冷冷地扫了众恶汉一眼,说道:“这潘狗子乃是罪魁祸首,死有余辜。若你们此后还敢为恶,他便是你们的榜样。”顿了一顿,又道:“此等恶人便是死了,也没得污了这大好地方。你们速将他的尸体带走,免得污了这里的草木河水。”

    众恶汉一同拾起潘狗子的两截尸体后,弃船不顾,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第五十三章 仙姿袂袂

    楚天秋想起临别时,师父曾再三叮嘱绝不可招惹魔教,当时自己虽然口里答应,并未在意。经方才一番激战,对手虞鼠还是十二怪之一,且在魔教中“双妖四魔八鬼十二怪”里排最未位,本领已是如此厉害,自己险些丧命,仗着神剑清雾剑才险中取胜,却还是放跑了他,因此足见魔教果然厉害,自己结下之么大的强仇,今后恐怕麻烦少不了。

    怔了一会儿之后,楚天秋四顾,却见自己所在竟是一片荒凉。远处群山绵亘,岗岭起伏,风吹过,枯草和秃枝哗哗乱响。近处运河如带,水光潋滟,风帆片片。

    岸边虽还停着众恶汉所留的那艘快船,但楚天秋不会驾船,也是无之奈何,只得顺着河边路步行往前走。

    前走十多里,景色越加荒凉。时近黄昏,远山近岭在夕阳映照下,涂上了一层金黄色,显得格外瑰丽。另一侧,河面波平如镜,夕阳照影,流光潋滟,金光万道,景更清丽。

    楚天秋地处荒地,前不前村后不着店,美景当前,却也无心观赏。正愁怕又夜宿荒野时,忽听身后运河上传来一声呼唤:“楚公子!”

    楚天秋闻声一怔,随即回身望去,只见从运河下游驶来一艘轻船,船长只不过三四丈,将饰的却极为华美。船行甚速,转瞬间已然驶距十余丈了。

    船头站立着一条俏影,只见那人风姿端丽,娇美难言,经夕阳余晖一照,周身更是流辉溢彩,越显得玉肤如雪,神采照人,艳绝尘世。

    那人见楚天秋回望,嫣然一笑,招手相唤道:“楚公子留步!”

    楚天秋看那人双髻垂髫,年纪甚轻,竟有几分眼熟,稍一思索,忽想起正是前此日路上所遇小姐柳如烟的贴身丫环小兰。小兰既然出现在此,想必柳如烟也同在船上了。随即眼前浮现起柳如烟那艳美绝伦的玉靥,心里不由得一热。

    楚天秋停步朝着船上小兰揖手道:“能在此处遇见小兰姑娘,实是有幸!”随即又问道:“不知小兰姑娘唤我何事?”

    说话间船已驶近岸边,船速放慢,缓缓停住。小兰兀自伫立船头,并未下来,掩嘴一笑,说道:“这里地处荒僻,往来船只从不停靠,难道楚公子便要一直走下去吗?”当下招手又道:“公子还不上船!”

    楚天秋略微一怔,便即将身一纵跃上船头,揖礼谢道:“我正愁怕要夜宿荒野时,不想小兰恰巧路过,只得叨搅你了。”

    小兰笑道:“楚公子本是我和小姐的救命恩人,却还是这般客气!”随即将手一领,又道:“公子请进舱里说话。”

    楚天秋一面往里,一面问道:“你家小姐想必也在舱里了?”话未说完,忽见舱窧掀处,幽香扑鼻,眼前现出一副绝美俏容,正是柳如烟。只见她当下穿着一件浅绿色衣裙,外罩一层轻纱,如烟笼雾罩,美如天人。

    “楚公子,如烟这厢有礼了!”柳如烟不等楚天秋先开口,抢先敛袂施礼。

    楚天秋不想柳如烟会突然出现,险些撞个满怀。两人相距咫尺,只觉对方吐气如兰,幽香入鼻,中人欲醉。

    再看去,只见柳如烟衣领袖口处肤白如雪,加之浅笑轻颦,星眼流波,皓齿排玉,朱唇款启,越显得明艳绰约,仪态万方。

    楚天秋心里一荡,不由得脸上一红,心里突突直跳,慌不迭退后一步,揖手道:“在下又多有打搅柳小姐了!”

    柳如烟嫣然一笑,道:“楚公子毋要客气,快快请进。”一面说话,一面侧身将楚天秋让进舱里。

    楚天秋进到舱里,只见里面窗明几净,到处都是文绣铺壁,陈设富玉。舱里甚是宽敞,中间一道竹帷,将其一分为二,里面布置成一间卧室。隔帷看去,只见卧室里锦褥绣被,更是华美。

    这时就听舱外小兰吆喝一声道:“起船!”随觉船身一动,船离岸边,缓缓前行,渐行渐快。人在舱里,却觉又稳又平,竟不似船在行进一般。

    柳如烟招呼楚天秋在锦墩上坐下,然后亲自奉上杯香茗。玉人在前,楚天秋反而不知说什么了,一时话塞,只得顾作自然,低头呷茶。

    柳如烟倒显得落落大方,在楚天秋对面坐下,笑道:“能在这里遇到楚公子,实是幸至。”顿了一顿,又道:“恐怕楚公子也没想到我们又会在这里相遇吧?”

    楚天秋笑道:“确是没想到!”随又问道:“柳小姐又怎会弃车坐船了呢?”

    柳如烟道:“自上次途中遇险,若非公子出手相救,我与小兰早已命丧黄泉。自那之后兀自心有余悸,顾才弃车坐船,觉得还是这般安全一些。这几日一路行来,能在这里与公子再次相遇,实是意外之喜。”

    美女在前,吹气如兰,俏笑嫣然,楚天秋一阵心慌意乱,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柳如烟看在眼里,心有所想,脸上也不由得绯红一片,遂也垂头无语。

    这时忽听一声咳嗽,里间帷帘挑开,走出一位老妪。只见她手里拄着一根拐杖,虽是白头白发,脸上却如少女般精致光滑,一笑左颊还露出一个酒窝,如花朵绽放,神彩奕奕。

    那老妪大大咧咧地坐在两人旁边,用柺杖指着楚天秋,问柳如烟道:“丫头,这人是谁?看你说得亲热,想是相识甚熟吧!”

    楚天秋突见从里面出来这么一个人,也甚觉意外,打量一眼,觉得眼生,遂转眼向柳如烟看去,意似询问。

    柳如烟轻轻一笑,遂向楚天秋介绍道:“这是我的奶娘,是专程从京城接我来的,今日恰在杭州相遇,虽与我一同回京。”随即又向那老妪说道:“这位就是曾向你说过,救过我和小兰性命的楚天秋--楚公子!”

    那老妪上上下下打量着楚天秋,随即笑道:“楚公子果然丰神俊秀,一表人才,怨不得这丫头况把你挂在嘴里,说个不停。”笑得意味深长。

    柳如烟绯红满面,羞涩难当,垂下头轻声说道:”奶娘不要瞎说,楚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岂不使他见笑了。”

    那老妪道:“丫头,你却又害什么羞?楚公子竟是你的救命恩人,今日在此相遇,足见你们有缘,你们一个是金童,一个是玉女,再也般配不过了。”

    柳如烟闻言更是羞红满面,佯嗔道:“奶娘休要胡说,莫要惹恼了楚公子。”

    那老妪笑道:“老身我一向心直口快,口无遮拦,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楚公子可不要见怪。”

    “无妨!无妨!”楚天秋也被弄了个大红脸,手足无措,苦笑着不知回什么好了。

    那老妪忽哈哈一笑,声如银铃,又清又脆,如同少女笑声,若不看脸完全不知笑声是出自对方这年老妇人之口。

    楚天秋闻听老妪笑声有异,不由得抬眼望去,只见那老妪虽是满脸笑意,但眼神里却毫无笑意,甚至有些冷峻,不由得心里一怔,暗道:“这老妪真是奇怪!”竟觉得好似有些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只见那老妪又问道:“楚公子可否婚配?是否又有心仪之人了?”

    楚天秋不想对方竟有此一问,不由得一怔,脸色显得既尴尬又窘迫,嘴里竟不知答什么好了。

    柳如烟佯怒道:“奶娘,你实是太唐突了!问楚公子这些,岂不有些失礼?”

    那老妪道:“老身自第一眼看到楚公子后,便看出楚公子是个品行端正,表里如一的彬彬公子,实是喜爱至极。”随即又笑问柳如烟道:“难道丫头你不觉得吗?”笑得意味颇长。

    柳如烟顿时被问怔住了,红着脸低垂臻首,秀眉微皱,玉面含羞,越显得千娇百媚,艳丽无比。

    楚天秋看在眼里,心中暗道:“苏氏姊妹虽也是美丽如仙,但与她相比,尤有不及。”不由得看得呆住了。

    那老妪看得分明,眼里似闪过一丝怒意,随笑道:“楚公子,你还没回答老身刚才所问的话呢?”

    楚天秋闻言一怔,这才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失态,心里一慌,说道:“老婆婆何有此问?”

    那老妪道:“楚公子风度翩翩,人中龙凤,定中众多女子心仪。现既已到婚配之年,不知公子是否已有婚配佳偶,抑或又有了心仪女子?”在她一边说话,还一边有意无意地看了看身边的柳如烟。

    那老妪见楚天秋一脸的窘态,满嘴的吞吞吐吐,遂又笑道:“楚公子毋需害羞,但说无妨!”

    楚天秋虽不知对方一再追问自己这些为甚,但他一向性情温和,又不好不答,怔了怔,才开口道:“在下曾经父母指腹为婚,与苏家表妹自小便定了婚约了。”

    柳如烟在楚天秋回答之前本是无限期翼地看着他,可听他说完之后,却是一脸的失望,紧咬双唇,低下头,泫然欲滴。

第五十四章 怪妪

    楚天秋听到柳如烟一声幽叹后,不禁闪目看去,与她四目相对,只见满眼的幽怨与失望,心中一动,蓦地明白了她对自己的心意,随即心里一阵慌乱。

    听那老妪又问道:“楚公子一表人才,人中龙凤,既有婚约也在老身意料之中。但不知你那指腹为婚的苏家表妹可中你的意?”

    楚天秋不想对方会有此一问,怔了一怔,红着脸,吞吐地道:“我与苏家表妹自小一同长大,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对于男女之情,当着他人的面自是难于出口,故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

    那老妪毫无表情的脸上,平静如水,眼里却闪过一丝喜色,说道:“若也把我家小姐许配与你如何?”

    柳如烟闻言满面绯红,又羞又急地道:“奶娘,你怎如此唐突,岂不让楚公子见笑,让我难以为情了?”

    那老妪笑问道:“难道你心里不喜欢楚公子吗?若你不喜欢他,这话便算老身没说。”

    柳如烟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一时红胀着脸说不出话来了。

    那老妪又笑问楚天秋道:“楚公子还没回答老身的话呢?”

    楚天秋慌忙摇手道:“这个在下却万万不敢承受!”

    柳如烟闻言之后脸色陡变,惨白如纸,低垂着头,泪珠终于夺眶而出。

    那老妪不禁不以为忤,反而脸露喜色,眉开眼笑,嘴里却道:“我家小姐论容貌,美如天仙,也是世间少有的绝代佳人;而且也是才气纵横,琴棋书画无不精通的才女,难道还配不上楚公子吗?”

    楚天秋窘迫的脸上越发红胀,道:“不是柳小姐不配,实是在下心有所属,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了。”

    那老妪又问道:“看楚公子对你那苏家表妹如此情深,想必她定也是位绝代佳人了?与我家小姐相比又如何?”

    楚天秋眼前闪起苏卿娇美的脸庞,如花的笑靥,心里自然涌起一股暖意,脸上不由得浮起一丝笑意,道:“论容貌,卿妹与柳小姐日月辉映,各擅胜场;若性情,卿妹情真意切,妙语解颐,而柳小姐则是惠质兰心,才华馥郁,却各有不同了。”

    老妪一声冷笑,双眸迸射出如火怒意,说道:“原来你那苏家表却是叫苏卿了?足可公子对苏卿表妹用情甚深了?”

    楚天秋听到冷笑,抬着看去,见对方神情有异,甚觉意外,不由得怔住了。

    那老妪又道:“据老身所知,你苏家却是一胞双姝,你却绝口不提苏舜,独提苏卿,难道你只钟情苏卿,而不喜难苏舜吗?”

    楚天秋甚为震惊,愕然问道:“夫人却如何知道苏家表妹是一胞双姝?”

    “老身当然知道!”那老妪显得甚是恼怒,冷笑道:“老身还知道你表妹苏舜也是对你一往情深,非你不嫁,难道你竟只喜欢苏卿,而真得不喜欢她吗?”

    楚天秋见对方竟有如此大的反应,甚觉反常,怔了怔,问道:“夫人怎会有此一问?”

    那老妪也觉出自己有些失态,压下怒气,强换上一张笑脸,说道:“老身失态了,望公子见谅。”紧接着又解释道:“自日前公子救了我家小姐一命之后,小姐便对公子心有所属了,而苏家表妹苏舜也是对公子情深爱重,而公子独喜欢苏卿,老身只是觉得公子太以薄情罢了!”

    楚天秋怔怔地无言以对。

    柳如烟见状绝望中又生起一丝期翼,脉脉地看着楚天秋,眼神中既有令人心碎的幽怨,又有使人心醉的浓浓痴情。

    这时已是暮烟四起,暝色苍茫,一盘明月跃出山巅,清光四射,鉴人眉发。

    忽听船家在舱外说产延:“客官小姐,天色已黑,且前面便是有名的乌鸦嘴里,那里水急难险,岸上便是个村镇,我们还是靠岸歇息,明日再继续赶路罢?”

    那老妪闻言道:“便依你好了!”随又听丫环小兰在外面道:“船家到了前面乌鸦嘴,你便上岸去买些酒饭来,我们便在船上过夜了。”

    那船家应了声“是了”,便觉船速渐缓,船已靠岸。又听船家又道:“船已靠岸,我这便去给客官小姐们买酒饭。”说完,便上岸去了。

    船舱里并未点灯,三人兀自相对无语。这时外面月明如昼,月光透过窗棂,洒满舱中,如置身幻境一般。

    三人又都沉默了一会儿,都觉气氛甚是尴尬,就听柳如烟道:“良夜明月,风景不可辜负,楚公子何不到舱外一观夜色美景?”说完,当先起身往外走。

    如此一来尴尬气氛顿消,楚天秋觉得浑身都轻松了,颔首应是,随在柳如烟身后也出去了。

    那老妪却还是坐在原处,一动未动,舱里阴暗,看不清她有表情,却能真切看到她阴冷的目光炯炯,里面包含着浓浓的煞气。

    柳如烟见老妪没来出来,遂道:“外面月光甚幽,奶娘何不一同出来观赏?”

    那老妪道:“老身没那心情,还是你们观赏吧!”

    柳如烟无奈地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云净天空,月明如昼,清辉广被,照得远近峰峦林木,河水船帆,都似铺上了一层轻霜。远望水面上停满了往来的船只,河面上灯火明灭,宛如繁星,山寺疏钟,时闻妙音,衬得夜景更是清幽。

    柳如烟与楚天秋并肩站在船头,看着眼前美景,不由得看呆了。

    这时就见那船家手里拎满酒饭回来了。柳如烟遂笑对楚天秋道:“公子,我们一边观赏明月美景,一边吃饭喝酒如何?”

    楚天秋点头应诺。

    柳如烟随即吩咐丫环小兰帮助船家将那些酒饭摆放在船头上,又对舱里叫道:“奶娘,出来吃饭了。”

    只听那老妪在舱里回道:“小姐能吃得下,我却吃不下,还是你们吃吧。”

    柳如烟笑笑,又道:“这里有酒有饭,俱都是当地馔肴,你不吃可不要后悔呀!”

    老妪道:“不吃就是不吃!休再管我。”

    楚天秋甚觉意外,暗道:“她刚才为柳小姐向上提亲,被我拒绝了,莫不是还在为此气吗?”又觉得不似,转一细想,自那老妪现身后,言语举动多有反常,且柳如烟与她的言谈中,也多有可疑之处,杂乱无序,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却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明月悬空,楚天秋与柳如烟二人对坐船头,一边吃喝,一边指点眼前夜景。

    柳如烟先往楚天秋面前的杯里斟满酒,也给自己倒满了酒,然后举杯道:“良夜明月,美景当先,公子一人独酌太也无趣,不如奴家陪公子饮几杯。”随即一饮而尽,又道:“奴家先干为敬。“楚天秋甚觉意外,说道:“小姐也能饮酒!?”

    柳如烟笑道:“陪公子少饮几杯,还醉不着我的。公子请喝酒!”

    楚天秋顿觉酒兴勃勃,举杯一口喝下,笑道:“果然好酒!”两人一边吃喝,一边谈笑,甚是投机。

    只听舱里传出那老妪阵阵的冷笑声,二人正说笑高兴,也未在意。

    这时,忽听远处空际中传来飞遁之声,来势甚疾,只眨眼工夫,已到了近前。随见几道白光遁光从上空一飞而过,很快便消失在夜空中不见了。

    楚天秋见那几道遁光隐含邪气,心里一动,暗道:“看那遁光飞势急促,且又隐含邪气,绝非善类。”想起日里与魔教对敌,还杀了一魔教恶人,他们岂会与自己善罢干休?随即又想道:“那遁光飞来的方向,像是寻我来的。”

    正想间,就见刚刚飞过去的那几道遁光又折了回来,飞行神速,如星驰电掣,瞬间便到了上空。随见那几道遁光流星飞坠,正在不远处落下,因是夜里,离得又远,也看不清那几人的面容。

    楚天秋暗道:“果是冲着我来的。”

    这一带水面上停靠着俱是往来船只,不下数十上百艘。当下正是深秋,外面夜凉,那些船上之人早都入睡。那几道遁光在不远外落地后,紧接着各船只上便传来一片哭喊喝骂之声,不绝于耳。

    那几人一艘艘地寻来,所过之处俱都哭叫连天。

    楚天秋义愤填膺,便欲挺身而出,但看到对面柳如烟一脸惊慌的神情,暗道:“既然对头寻上门来,我当不会退缩。可是如此一来,我岂不将柳小姐她们连累了?若因此害了她们性命,我更永生难安。”眼见对方已然寻到近前,想就此飞避而去,已是不及。况且遁光明显,又岂能逃过对方耳目。

    月光下,离得近了,那几人的面目也越发看得清晰了。只见那几人俱都面色狰恶,如凶神恶煞一般。内中有一人正是日间被自己打跑过的“彻地怪”虞鼠。

    柳如烟见状,吓得脸色如土,颤声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半夜三更的又在寻找什么?”

    楚天秋道:“柳小姐毋怕,这些人是来找我的。”说话间,脸色镇定如常,竟无一丝慌乱之色。

第五十五章 怪妪出手

    柳如烟本就吓得花容失色,闻言之后更是吃惊非小,又怕又急,说道:“公子又怎会得罪了他们?看他们样子吓人,绝非善类,公子又该如何?”

    楚天秋双眼闪烁着轻蔑的光芒,说道:“这些虽然是冲着我来的,但我却是不怕他们,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我是绝不会退缩的。”眼看那几人越搜越近,很快便要搜到这里,当即又道:“为了不使柳小姐受到迁累,我还是到舱里避一避罢!”

    柳如烟急道:“舱里那般窄小,如何能躲得下你?”

    楚天秋笑道:“无妨!”说话间,已然起身进舱去了。

    柳如烟怔了怔,正想跟进去,就觉船身微颤,接连跃上几个人来。

    “船家快出来说话!”那几人刚刚站定身形,就听其中一**声叫道。

    船头狭窄,在那几人上来之后,越显拥挤了。柳如烟距那几人不过三四尺远,心里害怕,不由自主得往后退了退。

    那几人甫一上船,只顾寻人,并没理会其他。这时方才看到一旁的柳如烟,见她云鬟雾鬓,美若天仙,月光下浑身散发着银辉般的光彩,如烟笼雾罩,越发显得神采照人,艳绝尘世。

    那几人乍见之下惊为天人,不由看得呆住了。

    柳如烟闪目看去,见对方共有五人,个个俱是满脸狞厉,目放凶光。其中一人体形矮小,鼠眉鼠眼,还蓄着一络鼠须。和另一个又瘦又高,长着一张马脸,塌鼻阔口的人似是首要人物。其余三人俱是短衣劲装,背插兵器,站在那两人身后,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

    柳如烟看到五人俱是色迷迷的直盯着自己,顿生厌恶,秀眉不由得一皱。

    这时船家闻讯走了过来,他乃是见多识广之人,见五人便知绝不好惹,遂点头哈腰,满脸带笑地道:“深夜到此,几位爷不知有何贵干?”

    那鼠眉鼠眼之人正是“彻地怪”虞鼠,因日里被楚天秋破了他的飞叉,不敌而逃,过后想到自己被一个ru臭未干的小子打败,自是气愤难消。但想到自己人单势孤,又不是对方敌手,这仇却如何报得?想想又很是灰心。

    这时正巧同党妖人“追风怪”马鸣随三个手下寻来。那马鸣与虞鼠同位魔教十二怪之列,魔**力自是非同小可。

    虞鼠见来了助手,顿时大喜。便将自己日间战败受辱之事与他说了,后又求他助自己一臂之力,非要杀了对方报仇不可。马鸣自是满口应承,随即两人一拍即合。

    虞鼠当时只顾逃命,却不知对头去向,后从逃回的恶人口里才得知那对头的去向,遂叫上马鸣和他那三个手下一路追了下来。

    虞鼠料对头去未多远,故与马鸣等人连夜飞遁追来。五人飞遁出上百里也未发现对方的踪迹,正当失望之时,听马鸣说道:“我们刚飞来时,曾见下面一处河面上灯火辉煌,甚是热闹。据逃回的人说,你那对头是沿着运河往北来了,现已然入夜,你那对怕已住下了。不如我们回头去找找何妨?”

    虞鼠觉得有理,遂点头道:“好,便依马兄。”于是五人又折空回飞,在乌邪嘴落地,一艘船一艘船地搜寻过来。当搜寻到柳如烟这船时,见到柳如烟这般美若天仙,又惊又呆之下,顿将搜人之事忘之脑后了。

    这时虞鼠听船家相问,方才回过神来,将脸一沉,冷冷地问道:“你这船上可有一位十约十五六,书生打般的少年呀?我们乃是天元教众,那人是我天元教的敌人,他若在船上你要实话告我,不可包庇。你若敢撒谎,包庇那人,当知我魔教的手段。”

    那船家年有五十开外,走南闯北,识多见广,当然听过天元教的名头,又被称之为魔教,闻听之下心里也是一惊,强装镇定地道:“小儿船上只载了三位女客,并没大爷口里所说的少年书生。”

    虞鼠鼠目放着阴光,冷笑道:“你说没有如何能信,我要进舱搜一搜。”说着,便欲往里走。

    船家见状脸色微变,想拦又不敢拦。

    柳如烟心里也是一沉,暗道:“楚公子就躲在舱里,他们进去定会搜到,这却如何是好?”随即银牙暗咬,又想道:“楚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便是舍了性命,也绝不能让他们进舱去。”当下挺身而出,横身挡在舱口,说道:“你们不能进去。”

    虞鼠将脸一沉,隐含煞气,问道:“为何不能进?”

    柳如烟心里发虚,战战兢兢地道:“你们就是不能进。”

    这时马鸣上前一步,涎着脸问道:“小妞,舱里是不是躲着你的情哥哥?刚才我还曾看见你与一个男人在船头对饮,见我们来便躲到舱里了。你那情哥哥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对头吧?”

    柳如烟又羞又急,脸上一会儿红,一会白,气得说不出话来。

    丫环小兰忍无可忍,怒叱道:“你们休要胡说八道。”

    马鸣斜睨着眼说道:“我们刚才明见有两人在船头饮酒,且桌上还摆放着两副杯筷,怎可说我们胡说八道?若你们敢包庇我魔教敌人,休看你们长得如花似玉,天仙一般,我们也绝不会惜香怜玉,手下绝不容情。”随即脸色一沉,叱道:“快快让开,要不然休怪我们心狠手毒。”

    柳如烟虽然心里害怕,但想到他们进去将楚天秋搜到后定无幸免,想及此胆气又是一壮,说道:“里面是小女子的卧室,怎可容你们这些臭男人进去。”

    马鸣哈哈笑道:“里面既是你的卧室,你那情哥哥都能进得,我们便进不得了吗?”随即又是一阵狎笑。

    柳如烟羞忿不已,脸色更是阵青阵红。

    小兰怒道:“刚才进舱的是我家小姐的奶娘,你们休要侮我家小姐清白。”

    虞鼠忽道:“你既说那人是你家小姐的奶娘,那便请她出来让我见上一见,若果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绝不在这多留。”

    柳如烟与小兰不禁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时。就听舱里传出那奶娘的声音道:“谁要见我?”随着说话声,那老妪手拄拐杖从舱里走了出来。

    那老妪停要船头,目注着对方,脸上毫无惧色,将手里拐杖往甲板上一顿,吭声道:“你们要见老身,有何指教?”

    马鸣一怔之下,说道:“舱里还有其他人吗?”

    老妪道:“舱里刚才只有我一人,现在却再无旁人了。”顿了一顿,又道:“你们若是不信,不妨进去一搜好了。”

    柳如烟听到奶娘欲让对方进舱进搜,心里一惊,开口说了声“奶娘”,便被那老妪止住了,说道:“舱里并无他们所说之人,又怕他何来?若不让他们进去搜上一搜,他们终不会死心的。小姐莫怕,谅他们也搜不出来。”说完,拉着柳如烟一同闪到旁边,让开舱口。

    柳如烟知道楚天秋就躲在舱里,且里面又无藏人之处,那几人进去定会行藏败露,如何不使她心急?

    只见马鸣一挥手,身后那三个手下便应声是后,一拥进到舱里了。

    听到舱里一阵砰呯乱响,柳如烟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手心里满是汗水。

    不一会儿,只见那三人从舱里出来了,一脸的失望,冲着马鸣和虞鼠摇头道:“里面一个人影也没有。”

    马鸣和虞鼠都甚觉意外,相互看了一眼,马鸣说道:“里面果然没人?”

    其中一名手下说道:“舱里地方也不甚大,我们仔仔细细地搜了数遍,果无他人。”

    柳如烟闻言之下,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也落了下来,随即心里又纳罕地道:“明见楚公子躲到了舱里,他们却未搜到,却是为何?”

    就见虞鼠怔了怔,随即说道:“我们走,去别处寻寻,他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说完,招呼其他人便要走。

    忽见那老妪将拐杖重重一顿,说道:“你们既未搜出人来,又搅了老身的清静,难道便想这么便宜地就走吗?”

    五人闻言止住脚步,回转身来,虞鼠愕然地道:“你又想怎么?难道想找死不成?”

    老妪冷笑道:“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马鸣也变色道:“老东西,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也敢与我天元教为敌!”

    老妪冷笑道:“你们这些魔教妖人,别人怕你们,我却是不怕。”随即又道:“船上狭窄,施展不开,我们到岸上一决高下如何?”

    以往只有一提天元教,闻人无不噤若寒蝉,退避三舍。虞鼠自日里折在楚天秋的手里后,现又遇到一个不惧天元教的人,并还主动叫板,让他又惊又愕,冷笑一声,说道:“好!我却要让你尝尝我们天元教的手段。”

    老妪冷笑道:“休要说大话,我们岸上见真章。”说着,将身一纵,已然跃到岸上。

第五十六章 出其不意

    船头离岸边足有十余远,虞鼠几人见那老妪身轻如燕,只轻轻一纵,便跃上岸去,见状心下也是一惊,暗道:“想不到这不起眼的老东西,竟也有一身好功夫,倒不可小瞧了她。”随见虞鼠将手一招,五人随后纷纷跃上岸去。

    柳如烟想要阻止已是不及,担心奶娘不是五人的对手,有心相助,却无能为力,徬徨无计,遂高声说道:“奶娘要多加小心。”她与小兰无法上岸,只能站在船头干着急。

    这时柳如烟忽听耳边有人说道:“莫着急,还有我呢!”听那声音甚是耳熟,竟是楚天秋。

    柳如烟闻言欣喜,转头看去却见身边除了小兰一人,哪里又有楚天秋的影子,又惊又诧地道:“是楚公子吗?你在那里?”

    就听楚天秋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道:“我就在你身边,只是你看不到罢了。你只需在这观战,我去帮你那奶娘。”说最最后,声音已杳,再无音讯。

    柳如烟心里对楚天秋又是惊佩又是仰慕,暗道:“楚公子竟有如此神通,那五人当不是他的对手。”随即放下心,不再为奶娘担心。

    那老妪一跃上岸,便严阵以待,当虞鼠五人也随之跃上岸后,两下相距数丈,老妪冷冷地道:“你们是一个一个地上,还是一起上?”

    虞鼠除了日里败在楚天秋的手里,仗着会遁地之法,侥幸逃得性命外,一向横行无忌惮,从无敌手,根本没把眼前那老妪放在眼里,闻言嘿嘿笑道:“老东西好大的口气,既然你要找死,何需我们一起动手,便我一人就能结果了你。”说完,便欲上前动手。

    马鸣忽拦住道:“虞兄且慢动手,还是让我先会一会她吧!”

    虞鼠笑道:“依了马兄!但请马兄勿要速战速决,我们还得去追那对头呢。”

    马鸣点头道:“你请好吧!”

    那老妪早就等不耐烦了,又听二人对答,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心里越发恚怒,见那马鸣往前一上身,不容他动手,已抢先出先,将手里拐杖往前一点,便从杖尖射出一溜清光,星飞电驰般朝马鸣飞去,同时嘴里说道:“你们这些魔教妖人,休要看不起我,看招!”

    马鸣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又见对方出手神速,绝非一般的人,故去了轻视之心,暗道:“对方看不起眼,竟还有如此神通,当不可小瞧了她。”随即嘴里叫道:“来得好!”将手一拍,从背后飞起一道圆形飞虹,正是他的拿手绝学日月轮。

    马鸣因看出对方绝不是等闭之辈,生怕自己也如虞鼠日里般阴沟翻船,故一出手便放出了日月轮。

    那日月轮飞在空中,晃眼长大数倍,便化为大小两轮奇光。一轮较大,其红如火,飙轮电驭,急转不休。另一轮只大如冰盘,光芒万道,寒光四射。随见马鸣将手往空中一指,口中“哆”了一声,便见那日月轮先射出一道银光,其疾如电,直如老妪所发出的那溜清光迎去。

    两下里相撞一起,只听得一声震响,只见星飞如雨,流辉四射,二人都是浑身一震。

    那老妪忿急出手,已然用了全力,不想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心里一怔,暗道:“对方果有两把刷子。”当下将拐杖往空中一祭,化作一道乌光,与那日月轮所发出的红银二光,如神龙夭矫,满空飞舞,斗在一处。

    在这天色昏暗的夜里,那一乌一红一银三色光芒空中乱掣,煞是好看。

    一旁的虞鼠看在眼里,既惊又骇,暗道:“那老妪又是何来历,竟有如此法力神通,之前却怎未听说过此人?”随即又想道:“我的兵器被那对头楚天秋破去,现无乘手兵器,好在我刚才没有出手,要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敌得过那老妪呢。”心念及此,也是暗下运气,准备马鸣万一不敌,好出手相助。

    柳如烟与小兰在船头遥见岸上奶娘与马鸣对敌,斗得甚是激烈,直看得心惊胆战,目眩神迷,也分不出谁胜谁败,暗道:“奶娘不要出事才好!楚公子却又在哪?此时怎还不出手?”一面目注场中打斗,一面闪目四顾,却哪里又能看到楚天秋影子。

    那日月轮所化红银二光与拐杖所化乌光在空中一时斗得难解难分,不相上下。又斗了一会儿,马鸣渐渐使出全部功力,仍是难占上风,不禁又是急又是怒,暗道:“若连对方一个无名老妪都不能取胜,以后我还有何脸面在魔教中混下去?”

    心神稍分,空中那日月轮受到心灵感应,光芒顿减。再见那道乌光,陡然暴长,光芒大盛。此消彼长,乌光显已占到上风。

    旁边的虞鼠见势不妙,暗叫道:“不好!马兄要败!”不即便欲出手相助。这时忽听耳边有人哈哈大笑,说道:“先说好的以一对一,难道要想以多欺少吗?真个无耻!”没等将话听完,又听“啪”地一声脆响,左颊上重重挨了一下。

    对方这一掌来的无声无息,虞鼠冷不防挨了一巴掌,这一下甚重,顿时满口流血,眼前更是金星乱冒。

    虞鼠怒不可遏,骂道:“那个兔崽子敢打我?”四下看去,身边除那三名手下愕然而视之外,哪里还有其他人的影子?脸色陡变,惊骇不已。

    忽听那声音又在耳边响起道:“我就在这里,你难道看不到我吗?”

    听那声音清清楚楚,就发自耳边,虞鼠却是看不到一丝人影,心胆俱寒,说道:“你是人是鬼?为何要与我作对?”

    那声音哈哈一笑,说道:“你难道连我的声音都没听出来?你不正在找我吗?我现在就在你身边,你却怎又认不出我来了?”

    虞鼠又惊又怒,喝道:“是你!休要藏头藏尾的,快快现身与我拼一胜负生死。”话未说完,又听“啪”地一声,右颊又挨了对方一巴掌。这一下打得更重,满口牙齿俱被打落,鲜血混着口水顺着嘴角往外直流。

    虞鼠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险此跌倒。稍一定神,想起对方神出鬼没,接连两下挨打,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已自心惊,更何况对方还有兵器没有出手,更觉胆寒。忙即运用真气内力,但见一层黑色晶幕罩在他的体外,将其全身护住。

    虞鼠身在黑色晶幕之内,胆气稍壮,喝道:“小兔崽子,若有胆量何不现身与我明刀明枪地决一高低?如此鬼鬼祟祟的,算不得能耐。”

    话音方落,就见楚天秋在不远处现出身来,冲着虞鼠哈哈一笑,指点着道:“白天里侥幸让你逃过一命,却还不知死活,又寻上门来,难道真个找死不成?”

    虞鼠法力也甚高,在魔教中也算是一等一的人物,何曾受过如此欺辱,恼羞成怒,喝道:“小兔崽子,拿命来!”整个人连同身外那黑色护体真气顿化一道黑色闪电,直向楚天秋射去。

    楚天秋笑道:“既然不怕来,尽管来好了。”说话间,将身一纵,驾着一道银色遁光直向空中射去,一面飞,一面兀自说道:“有种来追我呀!”话音未落,遁光已飞远,空际只剩一点银光,再一闪,杳然无踪,声音犹在空中回荡。

    虞鼠明知对方是诱敌之计,气急败坏之下,也顾不得这些,飞起空中,驾着遁光追了下去。只见一银一红两道遁光,一前一后,如星驰电掣,眨眼间便都消失在空中不见。

    马鸣若论功力当比那老妪高上一些,只因一上来有些轻视骄敌,又被对方占了先机,故才有些相形见绌。这时又见见虞鼠被对方引起,心里稍稍一慌,暗道:“那对头的功力显然要高出眼前这老妪甚多,虞兄追去恐怕凶多吉少,只有尽快杀了眼前这老妪,我才可去助虞兄一臂之力。”

    心念及此,就听马鸣大喝一声,张口一股血光,直向空中的那日月轮喷去。日月轮顿时光芒暴涨,威力大盛。轮中所射出一红一银两道光芒大涨数丈,与空中那道乌光相互绊在一起,相峙不一会儿,就听一声爆响,那道乌光竟被一红一银二光绞得粉碎。星飞如雨,散满天空。

    马鸣日月轮绞碎了老妪的拐杖之后,将手往空中一指,又见那日月轮去势如电,直向老妪当头飞去,眼见那日月轮飞到老妪头顶数尺,银红二光往下一罩,将其裹在当中。

    那老妪在光罩中脸显骇色,手脚并用,欲挣出那光罩,却如身陷泥沼一般,无处着力,根本却不了一下。

    马鸣狞笑道:“老东西敢与我天无教作敌,这便是你的下场!”说完,口念法诀,便欲将那老妪杀死。

    船头上的柳如烟看得真切,吓得肝胆欲裂,大叫道:“休要伤我奶娘的性命!”情急之下便欲纵上岸去,只因离岸太远,她又毫无功力,只能在船头团团乱转。

第五十七章 色迷心窍

    马鸣闻言将手止住,斜睨着柳如烟,暗道:“如此绝色,世间少见,不如一会儿将她擒了回去,也可好好受用一番。”随即笑道:“你这奶娘实是可恶,若想要我不杀她也可以,那便是一命换一命。只要你答应肯随我走,我便放了她,如何?”

    柳如烟脸色陡变,咬了咬牙,道:“那怕你将我也一起杀了,我也绝不会随你一起走的。”

    马鸣虽将老妪制住,自以为杀她易如反掌,又因一时色迷心窍,顿忘了当前利害,狎笑道:“你这绝代美人杀了实是可惜,一会儿等我杀了这老东西,便带你回去享乐如何?”

    柳如烟见奶娘被制,性命只在呼吸之间,若于自己又无能为力,唯一的指望就是楚天秋,可是楚天秋引走虞鼠后,又一去不返,本就忧急如焚,闻言之下更是心胆俱寒,暗道:“只要他一杀了奶娘,我便投河自尽,总之绝不能被他擒了去。”当下嘴里说道:“你是痴心妄想,我宁肯死,也不会遂你心的。”

    马鸣怔了怔,暗道:“想不到此女子竟如此刚烈!”转念又想道:“虞兄追那对头去了这久,不知那边情况如何,我不能在这多耽误功夫,还是速速了断了为好。”随即嘴里叫道瞎:“老东西去死吧!”口念法诀,将手往空中那日月轮一指,只见那日月轮飙旋电转,红银二色大盛,被裹光中的老妪觉得浑身如焚,灼痛无比,眼见便要形神俱灭。

    这时忽见一道碧光飞来,其疾如电,还隐隐夹着风雷之声,直向空中那日月轮击去。两下一相碰,只听得一声惊天震响,日月轮被银光击碎,银雨星飞,满空四射,同时消散不见。随着银光之后,从空中落下一人,正是楚天秋。

    马鸣在那柄日月轮上曾浸了数十年苦功,一向轮出敌毙,从无失手过。不想今日正遇到克星,被楚天秋所发天雷针一击即碎。他与那日月轮早练到轮人合一了,自日月轮被毁之后,他心神巨震,已然受了内伤。他既心痛自己兵器被毁,又惊骇对方功力惊人,虽有不甘,但身受内伤,不敢再作停留,将身一跃,飞起空中驾着遁光逃走了。同时就听他在空中兀自道:“小子敢与我天元教作对,定让你不得好死,我们走着瞧!”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天际边不见了。

    天雷针乃是楚天秋日前大山中遇到的那怪丐所赠,共只有三枚,在楚天秋初试天雷针时已然去了一枚,此时因急于相救那老妪,又用去了一枚。那天雷针果然威力无比,一出手便化作一道碧光,那么厉害的日月轮都禁不起它的一击。而天雷针正是日月轮的克星。

    楚天秋眼见马鸣飞逃甚快,追已不及,所索不再理会,转眼看着马鸣那三名手下,说道:“你们的头头只顾逃命,便连你们都丢下不管了。我非好杀之人,也不要你们性命,这便放你们走,但你们切记以后万不可再为恶了,惹也再作恶事,下次被我碰见,绝不会再饶你们。”随即一挥手,又道:“你们去吧!”

    那三名手下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点头道:“多谢小侠的饶命之恩,你的话我们定当铭记在心,今后绝不会再为恶了。”说完,三人便惶惶如丧家犬般逃走了。

    那老妪死里逃生,被楚天秋救了一命,一直惊魂未定,这时方才缓过神来,见那三人还未逃远,叱道:“要逃?我可还没同意。”说话间,只见她双掌连挥,击出三团青色光球,去势如电,直奔逃跑的三人飞去。

    那三团光球晃眼追上前逃三人,只听得一声爆响,夹杂着三人的惨叫声,团光球爆炸开来,顿将三人炸得粉碎,星飞四射,血雨飞溅,满空皆是。

    楚天秋本已饶过三人,万没想到那老妪竟会突下杀手,待惊觉时已来不及了,眼见三人被炸得尸骨无存,死状甚惨,心里恚怒,瞪视着老妪道:“那三人本罪不至死,你怎也下得了如此毒手?”

    那老妪道:“三人既是魔教妖党,本就该死,你却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岂不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吗?”说得冠冕堂皇,有理有据。

    楚天秋一时话塞,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怔了一会儿,后又苦笑道:“反正人已被你杀了,我再说甚也是无余了。”

    那老妪双目微睁,嗔道:“难道三人不该死?你仍是怪我手辣心狠吗?”

    楚天秋先只是一时心软才放过那三人,后既被老妪所杀,也想到那三人本是魔教妖党,死有余辜,便也没太在意,想息事宁人,就此罢了,却没想到老妪仍是无理取闹,咄咄逼人,顿觉有气,说道:“你不问青红皂白,出手便杀人,难道还不是心毒手狠吗?”

    那老妪脸色阵青阵红,气急败坏地道:“我刚才差一点死在他们的手里,你却还说我心狠手辣,难道我死了便乘你的意吗?”话音突变,竟是娇柔清脆,宛不似之前那般生硬死气。

    楚天秋听到对方声音突变,竟有几分耳熟,便是一怔,凝目看去,面目却不似自己所想那人,暗道:“这人的口音极似舜,可是容貌却又不是,真是奇哉怪也!”当即口里说道:“夫人又何出此言?”

    老妪自觉失言,脸上阴明不定,怔了一怔,说道:“我说什么,你管不着。”说着,将身一纵,人已跃上船头了。

    楚天秋暗道:“她竟连任性都那么像舜妹!”随口叫了声:“舜妹!”

    那老妪人已落在船头,正欲进舱,闻声浑身一震,止步回身,应道:“秋哥哥,是你叫我吗?”

    楚天秋又惊又喜,忙纵身上了船头,走到那老妪跟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说道:“你果是舜妹?”

    那老妪见身份已泄,事已败露,也不再否认,遂道:“是我!你没想到吧?”说着,将手往脸上一抹,一片清光闪过,却见对方已然变了模样,明眸皓齿,美艳如仙,不是苏舜却又是谁?

    楚天秋喜道:“我早该想到是你了!”随即又问道:“你怎会变得另外一人的模样骗我作甚?”

    苏舜似怒似嗔地道:“你避我唯恐不及,我不变成另外一人的模样,你如此还会与我说话,怕早望影而遁了。”

    楚天秋顿时话塞。

    旁边的柳如烟主仆二人一直都在发怔,自见到苏舜一举手便杀了对方三人个,二人当时便吓得心胆俱战。加之今晚所发生这些,过程更是迭荡起伏,愧心动魄,她二人都是一介弱女子,何曾见过这些?

    柳如烟这时兀自心有余悸,说道:“楚公子,苏姐姐我们还是舱里说话吧,这里太吓人了。”

    楚天秋点头道:“这里不能再多做停留了,我们还是连夜赶路为好。”随即吩咐船家马上起船。

    那船家耳闻目睹,也早吓得六神无主了,听楚天秋要连夜赶路,也觉此地不可久留,当即点头应允,忙不迭拔锚起船,缓缓离开岸边,往前驶去。

    四人进到舱里分别落座,看着窗外月光如水,船行甚缓,四人一时都默然无语。

    过了一会儿,楚天秋首先打破沉寂,笑问苏舜道:“舜妹,你怎会同柳小姐走到一起了?你们又是何时认识的?”

    苏舜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嗔道:“几日前你将我甩掉后,我便一路追了下去,恰巧遇到了如烟姐姐。那时你救了如烟姐姐后刚刚离去,我得知如烟姐姐正是回长安,想到同是一路,说不定路上还会与你相遇,便随同如烟姐姐一起走了。”

    其实苏舜说得有些不尽不实,楚天秋也听出来了,笑道:“你说得这些话恐怕不尽然吧?”

    苏舜脸上一红,嗔道:“若不是你故意躲着我,我也不会想到这招的。”随即一笑,又道:“我也不想骗你,我当时之所以想到同如烟姐姐同走,便为利用她的身份作掩护,这样你便不会想到是我,就不会再避开我了。”

    楚天秋看了苏舜和柳如烟一眼,笑道:“本来我还觉得今日相遇实是太巧,想必这几**们都一直暗中跟随在我身后了?”

    柳如烟脸红如火,羞涩地低下头默然无语。

    苏舜道:“你说对了!今日见你独自走在河边,是我让船家追上去,并叫小兰喊你上船的。我怕你见我在船上又要避开,故才变得老妪的模样。我先与如烟姐姐商量时,如烟姐姐还觉得奇怪呢?”

    柳如烟笑道:“当时我还不知舜姐姐与楚公子相识,更不知你此用意如何,本觉奇怪。现在却是什么都明白了。”

    楚天秋回想自遇老妪以来,她种种得反常言行,这时便全都恍然了,笑道:“舜妹,你可都是淘气,却也怎这般来取笑我?”

    苏舜闻言顿时脸色一沉,冷冷地道:“是你欺骗了我,却如何说我取笑你?”

第五十八章 情迷

    楚天秋一怔,问道:“如何说是我欺骗你?”

    苏舜又气又恼,泫然欲滴,说道:“秋哥哥不喜欢我了,你心里只喜欢卿妹妹!可你说过你只喜欢我的,现在你却对我说你心里只喜欢卿妹妹,那你不是在欺骗我吗?若不是今天我知道了你的心里话,我还一直被你蒙在鼓里呢!”

    楚天秋既窘迫又尴尬,红着脸,吞吞吐吐地道:“舜妹又何出此言,我哪里又欺骗了你?”

    苏舜道:“你既说你没欺骗我,那说明你心里还是喜欢我的。你既然是喜欢我的,那你可以喜欢我一个人绝不能再喜欢其他人,便连卿妹也不成。”

    楚天秋当着外人的面气不得恼不得,怔怔地也不再回答。

    柳如烟自与苏舜相识以后,并不知他与楚天秋的关系,直到此时才从二人的对话中明白大概,在旁一直无以插言,此时见两人一时僵住,便开口调合道:“舜姐姐天生丽质,实是世间少有的美人,而楚公子也是一表人才,你二人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更何况你们早就经父母指腹为婚,有了婚约,且又是青梅竹马,心心相印,将来喜结连理也是顺理成章的了。”

    苏舜闻听柳如烟之言,甚合心意,顿时心花怒放,眉开眼笑,说道:“我也不瞒如烟姐姐,我心里实是喜欢秋哥的很,早就发誓今生只他不娶。我心里只喜欢秋哥哥一人,却也不许他心里再喜欢别得人,那怕是卿妹妹也不成。”

    柳如烟心里一阵失落,怔了一怔,强笑道:“舜姐姐人既长得漂亮,又很聪明,楚公子当不会再把其他的女子放在眼里了!”说到最后,心里一酸,泪珠儿险些落了下来。

    苏舜笑道:“如烟姐姐真好,你说得话最合我的心事了。”一面说,一面目视着楚天秋,满眼脉脉之情。

    楚天秋心乱如麻,也不知该说什么,故一直都默默无语。这时见苏舜目注自己,不由得把目光错开了,心里暗道:“我喜欢得只是卿妹妹,别得女子实不会再放在我的眼里的。舜妹妹虽与我青梅竹马,但她却是又任性又刁蛮,那似卿妹妹那般温柔和善解人意。”怔怔地想着,不觉出了神。

    只听柳如烟轻声问道:“楚公子在想什么?”

    楚天秋闻言这才回过神来,脸上一红,说道:“没想什么!”

    柳如烟道:“我心里一直有个疑惑,刚刚魔教那几人搜寻公子时,明明见他进到舱里了,为何他们却没找到你?”

    楚天秋正觉难以回答,听对方突然转移了话题,自是正中下怀,说道:“当时我进到舱里后,便将身形隐了起来,他们自是看不到了。”

    苏舜当时明见楚天秋进了舱来,却转眼间没了踪影,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此时听完这才恍然,问道:“秋哥哥却是甚时学会了隐身法的?”

    楚天秋道:“我那里会隐身法,只是依仗天遁衣才会隐形罢了。”说完时,突想起舅妈当时赠自己天遁衣时,曾叮嘱勿向人言,一时嘴快却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心里也甚是后悔。

    苏舜闻听天遁衣竟有如此神奇,睁大了眼睛,说道:“秋哥哥,能让我看看那天遁衣吗?”

    楚天秋话既已出口,又不好拒绝,只得将手一张,一片清光闪过,手掌中多了一件巴掌般大的,银光闪闪,似帛非帛的小衣裳。

    苏柳二女连丫环小兰看到不起眼的小衣裳,竟有如此神奇,都不禁啧啧称奇。

    苏舜道:“秋哥哥,你能再给我们演示一遍吗?”

    楚天秋却是将手一招,收起了天遁衣,说道:“刚才你不是都见识过了,我就不要演示了,以后自会有机会的。”

    苏舜嘟着嘴道:“秋哥哥真是小气,莫不是怕我抢了去吗?”

    楚天秋笑道:“我倒不是怕你抢,就算你抢了去,不会使法口诀也是白搭。”

    苏舜心里既羡慕又忌妒,低头无语,若有所思。

    柳如烟又问道:“不知楚公子将虞鼠引走后,又是如何了?”

    楚天秋道:“那虞鼠本是我手下败将,况且日里我又破了他的飞叉,他又怎是我的对手。我故意将他引走,为得不使他与马鸣联手,若是那样便难对付了。那虞鼠也甚是狡猾,追我出十多里后,便觉出我是故意引他,又知非我对手,便不再追了。这时我便回身与他相斗,斗不一会儿,他眼见不敌,便又彻地逃走了。日里便是被他施彻地法逃走的,要不然当时已死在我的剑下了。这时我本防到他还会彻地而逃,不想他那彻地法甚是神妙,我竟未防住,还是又被他逃掉了。”

    柳如烟听得怔怔出神,心里既崇拜又仰慕。

    苏舜一直自恃甚高,当时主动挑战,自以为必操胜算,却没想到却连一个马鸣也不是对手,若不是楚天秋及时赶回出手相救,她早就送命在马鸣的日月轮下,此时想起又民羞愧又是无地自容。对于楚天秋的本领又是羡慕又是忌妒,暗道:“几年前秋哥哥还曾败在我的手下,不想这短短几年竟有如此大的进步,实是不可思议。”她一向自傲要强,此时心里自不免一阵的失落。

    这时,舱外已然金乌西坠,曙光初现,晓雾弥漫中,远山近岭如同被着一层神秘面纱。河面上雾气茫茫,船正缓慢地往前行进。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旭日在山巅露出小小的一角,辉映着朝霞,似刚从火炉里夹出的火球,光芒四射,令人不敢直视。太阳突地一跳,跃出山巅,露出全身,顿时霞光万道,云雾消散,远山近岭,峰壑松石,连同河面都如同披上一层霞帔,五彩绽纷,灿若锦绣,景极壮丽。

    只听小兰欢呼道:“你们快看,窗外的日出景色真是好看呀!”

    三人闻言转脸往窗外看去,果见红日冉冉,朝霞满空,景象果甚壮观,不由得都看得呆了。

    楚天秋鼻端嗅到淡淡幽香,侧目看去,美人在旁,霞光透进舱中,苏柳二女浑身如同霞披,宛如朝霞和雪,容光照人,更显艳丽无伦。楚天秋心中一荡,不禁痴了。

    二女正看着窗外指点着日色美景,柳如烟忽心有所动,扭头回看,正见楚天秋痴痴地目注着自己,心里既喜且羞,忙又转过头去,脸上已然绯红一片了。

    船再往前行,河面上往来船只渐渐多了。水平风顺,船速也快了起来。刚才中午,船已然驰入了长江。

    船刚驰入长江,水面陡然变宽,茫无际涯。淘淘江水,lang飞波涌,滚滚东去。江面上帆船无数,往来如织。或大或小,或华丽,或简陋,形形色色,尽是一派繁荣景象。

    楚天秋一直担心魔教不会干休,还会卷土重来,那样更会连累了柳如烟等人,故一直藏在舱里不敢露面。

    当晚船停靠在枫瓜渡,时至中夜,只听上空飞遁声往来不绝,异常更是不断,惊得众人无法安眠。楚天秋恐是魔教的人寻来,小心戒备,直到天明,到也相安无事。

    白日里船先向西行了一段水路后,折而向北驶入运河段,船行既稳且速。船上几人恐被魔教发现,故一直都在舱里也不现身,夜里的飞遁声和异响也不再闻,船行上百也无异常。

    可是到了夜里,又听夜空中飞遁声和异响连绵不绝,扰得几人都是心神不安。楚天秋暗道:“我既与魔教作对,他们自是不会放过我的。我若再与柳小姐她们同行下去,必会连累到她们,不如明天便与她们辞行,独自上路的好。”打定主意,心里便已坦然。

    这一夜,那飞遁声和异响竟拢了一整夜。

    楚天秋担心魔教终会寻到,故第二天刚一放亮,便向柳如烟提出告辞。柳如烟乍听楚天秋要走,甚觉意外,问道:“楚公子既同意与我们同船进京,却又为可半路而别呢?”

    楚天秋道:“这两天夜里时听到空中飞遁声和异常往来不断,当是魔教在寻我的行踪,若被他们发现我的行踪后,恐会连累到柳小姐你们。好在魔教现在还没发现我,所以我还是暂与你们分开,单独上路的好。”

    柳如烟见楚天秋去意已绝,知挽留不住,心里一阵失落,虽有不舍,却也无法,遂道:“楚公子此去一路珍重,奴家在京城恭候楚公子大驾。”

    苏舜听说楚天秋要辞行,反倒甚是高兴,说道:“坐船实是太气闷了,秋哥哥既然要走,我也要和你一块走。”当下也向柳如烟辞行。

    柳如烟一见两都要都,甚觉手足无措,说道:“怎么舜姐姐也要走吗?”

    苏舜笑道:“秋哥哥要走,我当然与他一同走了。我在这向如烟姐姐辞行,多谢你这些天来对我的照顾。”

    柳如烟拉住苏舜的手,说道:“舜姐姐要走,我实是舍不得你呀!”一面说着,一面偷偷看了一眼楚天秋,眼圈微红,险些落泪。

第五十九章 相识

    苏舜闻言心里一阵感动,这些天来她与柳如烟相处下来,无话不说,感情日深,俨然亲姐妹一般。两人年纪相仿,又都有绝世的容姿,又谈得来,自然情分日长了。

    苏舜虽有些任性刁蛮,而柳如烟却处处都能包容,从不与其计较,这些苏舜也是心知肚明,很是感激,此刻到了要与她分离之时,心里也甚觉不舍,口里说道:“我也甚是舍不得与姐姐分离,但秋哥哥要走,我是一定要跟去的。好在自去京城,我们很快又会在京城见面的。”

    楚天秋这时忽对苏舜道:“舜妹不用同我走,你还是留在船上吧!”

    苏舜闻言脸色陡变,怔道:“秋哥哥为何不带我同走?”

    楚天秋道:“我现得罪了魔教,他们必与我誓不罢休,前途凶险莫测,你同我走太过危险,为你安危考虑,你还是留在船上的好。”

    苏舜笑道:“只要能与秋哥哥你在一起,就算有什么危险我也不怕。况且我也得罪了魔教,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

    楚天秋正色道:“你不怕我却怕,若你有甚不测,我今后如何向舅舅舅妈交待。”随即一摆手,又道:“你虽罪了魔教,但那时你变了形容,魔教绝想不你身上的,所以你留在船上最安全的。我意已决,绝不会带着你的,你也毋须再说。”说完,将手一揖,便上岸而去。

    苏舜又气又急,当时就要追去,柳如烟忽说道:“舜姐姐不要生气,楚公子说得甚是有理,姐姐便与我同船而行得了。楚公子虽暂与我们分别,好在不久又可在京城相见了。”

    苏舜见楚天秋已然离船而去,若自己强要追去也觉无趣,又听柳如烟所言甚是,心中暗道:“秋哥哥既然不肯不带我,我也不强求,此次分别虽是殊途,倒也同归,我们终还会在京城相见的。”心里终是有气,也不再理会楚天秋,藏在舱里也没有去送。

    柳如烟见楚天秋说走就走,待与苏舜说完话后,他已上岸走出好远了,忙即在船头高呼道:“楚公子暂且停步。”

    楚天秋闻言止步回身,却见柳如烟下了船从后追来,待她来来跟前,问道:“柳小姐还有何事吗?”

    河岸上一排杨柳随风婆娑,柔枝低垂,几达地面。柳如烟站在一株杨柳旁,伸手折下一条柳枝,递给楚天秋,说道:“祝楚公子此去一路珍重。”随即又从怀里掏出一块雪白的锦布方绢,递到他的手里,说道:“我知公子日前将身上的银两都送给了那对母子,此时身上恐无多余银两了。这绵绢中有几片金叶子,算是我送公子的盘缠吧。”

    楚天秋也不推辞,索性大方收下,笑道:“多谢柳小姐,保重!”说着将那方锦绢揣进怀里,揖手告别,转身而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晨雾中不见了。

    柳如烟站在柳树旁,望着楚天秋远去的身影,忽觉一阵失落,怔怔出了一会儿神,方才回到船上。

    见苏舜还因楚天秋没带她同行而在生气,柳如烟笑道:“楚公子已走,舜姐姐还生甚气?此次分别毋须太久,你和楚公子又会在京城相见了。”

    苏舜在舱里隔着窗口,远远看着柳如烟送别楚天秋的情景,心里竟升起一股莫名的妒意,闻听柳如烟的说话,心里一阵冷笑,也没言语。

    楚天秋自与柳如烟辞别后,一阵急行,不一会儿便走出二三里,再回身望去,唯见雾气迷茫,柳树婆娑,哪里还能见到船的影子?心里若有所失,怔了一会儿,方才继续走路。

    楚天秋一边往前走,一边脑中不断浮现出柳如烟的娇靥笑颦,始终挥之不去,心里不免怏怏。当下从怀里又掏出那白色锦绢,顿觉一股轻香入鼻,自是从绢上所发。

    楚天秋打开那方锦绢,果见里面包着几片金叶子,金白相映,煞是耀眼。收走金吐子,楚天秋才见锦绢上一角还绣着一朵绽放的荷花,绣工精致,娇艳欲活。空白处还写了几行黑字,字体秀丽,显是出自女子之笔。

    楚天秋仔细看去,只见绢上那几行字竟是一首五言诗,写道:“兰舟系岸柳,惆怅折绿枝,送君别归去,再盼相见时。”字体绢秀,情意绵绵,楚天秋仔细回味,不觉痴了。

    不知不觉中,楚天秋走上了一道山岭。此时晨雾散尽,只见大半轮红日自东方天际中吐射出万道光芒,徐徐往上升起。遥看远天无云,那青苍苍的碧空吃那红日一射,黄红相映,幻出半天的异彩虹辉。近外却稀稀落落地有几片白云,在碧空中自然舒卷,随时变幻出奇峰怪石,仙人异兽等等形状。

    过不一会儿,朝旭渐高,转成白阳曙天,满山大地,齐现光明。晴空万里,苍苍一碧,越显得天宇空旷,光景无限。

    楚天秋看到眼前日出美景,心里惆然一消而去,端得赏心悦目,胸襟开朗,心里暗道:“如此美景,坐船却是万万看不到的。”在山岭上立了一会儿,然后将那方锦绢珍而收起,长吐一口气,快步走下山岭。

    楚天秋只见群山绵亘,岗岭起伏,也不知此处何地,辨别方向后,一路向西走去。群山中小径交叉纵横,一不留情就许迷路。好在楚天秋会飞遁之术,只要走到绝径便飞起空中,寻到正路方使落地,再继续前行。

    时到中午,楚天秋已然行出了二三百里。这时正当前方无路,危崖矗立,无可攀援,只得飞起空中,跃过高崖,便见下面群山环抱中,现出阡陌人家,竟有一处小镇。

    楚天秋正觉肚饿,见有小镇甚是欢喜。又恐骇人耳目,便在镇外无人处远远落下,然后步行进镇。

    镇并不大,只有五六十户人家。街道上人来人往,两旁各色铺店齐全,一派殷实安乐的景象。

    楚天秋选了一家小酒店,里面窗明桌净,倒也干净整洁。楚天秋叫来小二点了几样当地特色吃食。不一会儿,吃食上来了,果然色香味俱佳。

    楚天秋吃得正香,忽听临桌有人曼声唱道:“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他山之石,可以为错……”歌声高吭,铿锵悦耳。

    歌声甫一入耳,楚天秋便已听出对方唱得正是诗经中的《鹿鸣》,听对方唱得动容,不由转头望去,只见临窗桌旁坐着一位腰系长剑的白衣男子,约在二十上下,一头黑亮垂直的长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隼,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那男子也正向楚天秋看来,二人四目相对,那男子微微点头示意,继续一边击箸,一边旁若无人地呤唱道:“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谷。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歌声一住,余声犹在,回味绵长。

    楚天秋听得入神,不禁鼓掌赞道:“好!”

    那男子听楚天秋赞好,甚觉意外,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看兄台文质彬彬,却又气宇不凡,当是进京赶考的式子了?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楚天秋见对方谈吐不凡,心里油然生出好感,忙及回道:“在下楚天秋!也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樊初阳!”那男子笑问道。

    楚天秋向他揖拳道:“樊兄有礼了!”随即又道:“适才多有唐突,樊兄莫怪才是!”

    樊初阳笑道:“我也是兴之所至,胡乱唱起,有辱尊听,楚兄莫好!”

    楚天秋越发生起一种亲近之感,笑道:“我与樊兄一见投缘,甚想多多亲近,樊兄若是不弃,何不移尊到鄙桌,我们同饮如何?”

    樊初阳也不犹豫,当即说道:“好!那我就多有打搅了!”随即招呼小二将已桌上的酒菜一并移到了楚天秋的桌上。

    楚天秋初结交到气味相投的朋友,也甚是欢喜。两人边吃边谈,甚是投缘,俱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感。

    樊初阳忽问道:“如我猜得不错,楚兄当是要进京赴考的吧?”

    楚天秋道:“我本无心仕途,实是家父母殷切甚深,我又不便弗逆,只得硬着头皮到京城一试了。”

    樊初阳笑道:“从楚兄谈吐中,便知楚兄胸有锦绣,学富五车,此去京城必能高中。”

    楚天秋摆手道:“高中与否,并非我所愿。”随即又道:“在这能与樊兄相遇,实是幸至!不知樊兄欲往何处,又是否同我一路?”

    樊初阳笑道:“我与楚兄并非同路……”说到这里,忽然顿处,眉头微皱,脸显异样,好似听到了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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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是前世旧侣,娇媚入骨;一个是今生新欢,艳若天仙…… 我欲成仙,斩妖除魔,怎奈情孽纠缠,红尘难断…… 修仙艰途,谁与君同?仙侣尘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侣尘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侣尘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