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雨夜惊魂
苏舜人小鬼大,见母亲一再追问,便将回来时想好的一套说辞托出来,道:“今天我和妹妹同秋哥哥在村外玩,而秋哥哥编织了一束花环,没有给我,却给了妹妹,我当时很是生气,便赌气先跑了回来。可后来我越想越不甘心,便自己又跑到村外给自己编了束花环,又玩了一会儿,所以才这晚回来。”随即偎到母亲的怀里,撒娇道:“当时女儿没和母亲说,若母亲和父亲担心了,女儿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话里故意没提到妹妹的担心,只为显示自己还有生她的气。
苏舜这一番话虽觉得合乎情理,天衣无缝,但还是露出一个天大的破绽,便是谁也没看到她给自己编织的那束花环。
苏翰青甚知自己这大女儿鬼机灵,也听出她话里不尽不实,又因心事仲仲,故也没在意。
狐女萧飞絮既见女儿无恙归来,已是心满意足,加之心神不宁,担心夜里那头陀寻上门来,遂道:“你这次可知多让我们大家担心吗?还都以为你被白天里的那恶头陀掳走了呢!下次万不可以这样了。”便也没放在心上,就这样撩过去了。
苏卿却听出了姐姐话里的大破绽,她一向很是惧怕姐姐,虽想指出来,却见姐姐侧脸微瞪着自己,心里害怕,话到嘴边又缩回去了。
此时天已全黑,云黯星稀,天空阴晦,直似风雨欲来。苏翰青与狐女萧飞絮越发感觉到今晚有事要发生。
林嫂已然做好晚饭,过来喊四人吃饭。两家虽是分过,分院不分门,且平时一日三餐都是在一起吃。今晚因苏翰青与狐女萧飞絮心怀重事,无心吃饭,只是二女直口喊饿,也只得打起精神陪同过去一起吃了。
二人还不想引起姐姐姐夫的忧急,还得强装笑脸,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二人又想今夜头陀寻来,夫妻二人甚凶险,更可虑的是两个女儿也会无辜受累,正想将二女留下姐姐屋里以免遭秧,正巧饭后下起了雨来。便以此借口,将二女留在了此屋过宿,然后二人辞身回去了。
苏萧二人回到自己屋里时,已过了亥时,外面风雨如晦,雨越下越大。
狐女萧飞絮知道今晚之事关系着夫妻二人的生死存亡,况身边没了二女的牵绊,正可放开手脚。把门窗紧闭好后,却见萧飞絮拔出发髻上的头簪,披散开长发,然后将头簪放在身前桌子上,簪尖正对着窗外,吹熄了屋里的灯火,正襟危坐在椅子上,静等头陀的到来。
苏翰青在狐女取下那支头簪时,见它不过四五寸长,非玉非金,通体翠绿。平时都戴在她的头上,也并不显眼,此刻在黑暗中却是通体青光萦绕,冷气森森,迫人眉睫,显是件非同寻常的宝物。
苏翰青见过那头陀的本领,妻子绝非其敌手,自己又手无缚鸡之力,一点也帮不上助,夜里当凶多吉少,心里愁急,脸色苍白地道:“白天里那头陀也不一定就看见了我,就算他看到我,也并不知道你就是我妻子,总之我们还有一线机会。”
狐女萧飞絮苦笑道:“甚么机会?”
苏翰青道:“不如现在你就躲出去避一避,就算那头陀一会儿寻来,见不到你,也不会拿我怎样。待躲过这一劫,你再回来也就是了。”
狐女萧飞絮轻叹一口气,摇头道:“你小过小瞧那恶头陀了,他恐怕早就知道我俩的关系了。这劫无论如何也是躲不过去了,何况我又怎忍心丢下你一人逃走呢?就算我躲出去,他也绝不会放过你的。既然今晚在劫难逃,我俩死也要死在一起。”说话间,形容悲苦,语气凄哀。
苏翰青心里之前还有些怯懦,更顾虑两个女儿。此时既知再难躲过,索性将顾虑都放开了,暗道:“两个女儿还有姐姐与姐夫抚养,就算我夫妻此时死了,当可放心了。”心里也坦然了,遂笑道:“恶头陀尽管来吧,我夫妻绝不会怕他的。”随即在黑暗中紧紧握住了狐女萧飞絮的玉手,二人彼此心意相通,豪气顿生。
狐女萧飞絮目光烁烁,冷笑道:“那头陀只是觊觎我的内丹,我纵非他的敌手,就是拼着一死,也绝不容他得手。何况我还有这宝簪从未使用过,到时定让那恶头陀吃些苦头。”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过去,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打窗棂,发出卟卟的响声。
苏舜苏卿二女今晚因下雨又留睡在了姑母屋里。二女也经常在此住睡,都是是与楚天秋同屋,因三小年纪尚小,也无须避嫌。三小每次同睡一屋时,都有说不完的话。
外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三小躺在床上,还没有睡着。看着外面闪过一道道刺眼的闪电,炸响骇耳的雷鸣,小苏卿内心害怕,不由得往旁边姐姐苏舜的怀里钻。
苏舜嘲笑道:“你真是个胆小鬼,打雷有什么可怕!”说着,将苏卿推了出去。
楚天秋见状心里有气,说道:“你是姐姐,就不知护着点妹妹吗?”
苏舜撇了一眼苏卿,讪笑道:“她虽是我妹妹,但我也最看不起她那胆小如鼠的样子。”
楚天秋气道:“你莫不是还因白天里的那束花环生卿妹妹的气?你若生气只管生我的气好了,那束花环是我送卿妹妹的,本与她无干。”
苏舜气恨恨地质问楚天秋道:“那你为什么把花环给了妹妹,却为什么不给我?这还不是你偏向妹妹,我当然要生气了!那花环我既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最后恶狠狠地哼了一下。
楚天秋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了。
苏卿怯生生地道:“姐姐不要生气了,明天再让秋哥哥给你编织一个更好的花环,我不要就是了。”
苏舜冷哼道:“我才不稀罕什么花环呢!就是编了我也不会要的。以后你也不许再与我说话,我也没你这个妹妹。”
楚天秋自知吵嘴绝不是苏舜的对手,且心里又气她刁蛮任性,不可理喻,故也不再理睬她了。
苏卿平日虽常受姐姐的欺负,却也未见今晚这般声色俱厉,竟有些反常。她较心细,早就看出姐姐苏舜白天里不见了半日,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心里又担心又害怕,问道:“姐姐,你白日里倒底干什么去了?你虽同父亲母亲说是去编花环了,但我却听得出来你是在撒谎,你能告诉我吗?”
苏舜听妹妹当着楚天秋的面戳穿了自己的谎言,顿时恼羞成怒,道:“我的事不用你管,往后我的事你更少问,若敢在母亲父亲面前多嘴多舌,我绝饶不了你。”面色狞厉,甚是可怕。与往日娇美可爱模样判若两人。
楚天秋也实是看不过去,对苏舜气愤地道:“卿妹妹都是为你好,谁知竟如此不尽情,不可理喻,以后我俩都不理你了。”
苏舜气愤欲狂,顿时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说道:“你俩联手欺负我!好,你俩都不理我,我以后也不理你们了。”说着,从床上起身,胡乱披上衣服,下地出屋去了。
苏卿见状心里一急,便欲下床去追。楚天秋拉住她道:“她太不可旦喻,由她去好了。”苏卿皱眉道:“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雨,姐姐被淋湿了会生病的。”
楚天秋也甚是担心,当下二小一同下床,追了出去。到了外屋,却见苏舜脸色发白,呆呆站在外屋门口。屋门敞开,斜雨袭面,凉风阵阵,吹掉了她肩上的外衣。
苏卿见状吓了一跳,抢到姐姐身边,手扶着她的双肩,道:“姐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半夜三更,天昏地暗,且又是狂风恶雨,雷轰电掣。楚天秋也当苏舜被吓着了,故劝慰道:“刚才是我说话重了,妹妹不要生气了,我在这与你陪理道歉。外面又是下雨,又是打雷打闪的,太吓人了。我们还是快进屋吧。”一面说,一面上前去拉苏舜的小手。
楚天秋握住苏舜的小手,只觉入手冰冷,而她整个人更是如丢了魂般呆若木鸡,吃惊非小,慌道:“舜妹妹,你怎么了?”忙把她抱起,三步并两步回到里屋。然后把苏舜放躺床上,却见她身体僵硬,仍呈站立的姿势。
苏卿见到姐姐这般模样,急得眼泪朴愣愣地往下落,嘤嘤哭泣起来。
对屋的楚青云与苏氏早已入睡,睡梦中虽被三小的争吵惊醒,却是也知三小平时常有吵架拌嘴,故也没放在心上,随即又朦胧地睡去了。
这屋楚天秋与苏卿见那苏舜双眼圆睁,身体僵硬如死了一般,又吓又怕,诚惶诚恐,竟忘了叫醒对屋的父母。二小在苏舜浑身上下又是搓揉,又是捶打,忙活了好一会儿,仍不见好转。二小一时急得手足无措,满头大汗。
第十六章 惩戒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将窗棂映照得一片雪亮,紧接着又是一声惊天霹雳,震撼得二小心头一颤,吓得几乎都要哭出声了。
苏卿俯在苏舜的身上,嘤嘤抽泣道:“姐姐,你怎么了?你不能死,快好起来吧!”声音悲切,闻之鼻酸。
苏舜似乎听到的妹妹苏卿的悲语,星眸微微动了一动,喉间咕咕作响,就是发不声,动不了手脚。
楚天秋虽幼,却比较持重,见此情景心里一动,暗道:“看舜妹的情形莫不是中了邪?”想念及此,不由觉得后背直冒冷气,浑身寒气都竖起来了。再看到外面电闪乱掣,霹雳震空,甚是异常,更加骇得胆战心惊,面无人色。
这时,电闪雷鸣中楚天秋隐隐听到一阵尖锐刺耳,尤如鬼叫的声音,似有似无,飘忽不定,闻之心头乱颤,魂魄好似要离壳一般。
楚天秋初闻此声,整个人竟似被摄去了魂魄一般,呆呆发怔,如行尸走肉般向着屋外走去。好在楚天秋人小心灵,意志坚定。随声音走出没几步,心下倏忽想起苏舜的安危,暗道:“这声音像是鬼叫,莫不是舜妹妹便中了此邪?”豁然惊醒,止步回身,却见苏卿仍是俯在苏舜的身上嘤嘤哭泣,竟似未闻,更连自己的异常也未察觉。
楚天秋又侧耳倾听,方才那鬼叫之声竟似消失,只闻得外面风催万物,雨打树叶的声音,随即又暗道:“难道是我听错了?”
外屋房门大敞,一阵阵冷气直灌进来,吹得楚天秋通体生寒,心头直颤。乍着胆子走出屋去,欲把屋门关上,却见门外空中银蛇乱窜,霹雳声声。再看那闪电霹雳竟似如磁引针一般,专往隔壁舅舅家的院子里打去。
楚天秋见此情景甚是反常,心知有异,又担心舅舅舅妈的安全,心里胆气一壮,反去了怯意。迈步出了屋门,冒雨冲到了那道小门前,探着往对面院里望去,却见舅舅屋里漆黑一片,院里有一团模糊影子,高大槐梧,那一道道闪电,一声声霹雳竟似发自此外。在电光的映照下,看得清楚,体胖肚圆,形容狰狞,竟是白日里所见的那个头陀。
楚天秋惊乍见头陀头发披散,双手擎天,如凶神恶煞一般,浑身乱发闪电霹雳,竟惊得张大了嘴巴,吓飞了魂魄一般。
同时又听自那头陀嘴里发出一阵似有似无,虚无飘渺的声音。时而如鬼哭狼嚎,声声凄厉,骇人胆魄;时而又如怨妇幽泣,令人恻隐,心酸流泪。那声音忽高忽低,似远实近,一会儿变得尖锐刺耳,胆战心惊;一会儿又变得轻柔舒缓,靡靡醉人。
楚天秋因心灵纯粹,又无杂碴,闻之直如老鸹乱噪一般,并无异状。这一来可苦了屋里的苏翰青与狐女萧飞絮夫妇。
原来二人本在屋里严阵以待,谨守备敌。待到半夜,外面突变得电光乱掣,霹雳震空,骇人心魄。
苏翰青见到外面形势突变,正不知所措之际,却见狐妻萧飞絮脸色陡变,轻声道:“那恶头陀这次显是有备而来,我是真得再劫难逃了。”面容凄然,声音哀婉,动人心弦。
苏翰青心里一悲,正欲说话,狐妻萧飞絮已然拥入怀中,吐气如兰,说道:“我死不足惜,唯舍不得与夫君分别。”说话间,泪流满面。
苏翰青心里悲切,哽咽道:“我夫妻二人已为一体,你生我便生,你死我也死,生死都要在一起。”
狐女萧飞絮哭道:“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一面说话,一面仰着泪脸,樱唇微启,向苏翰青的双唇送去。
二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彼此间最后的一次温存机会了,故四唇相对,如胶相粘,如火燃烧,疯狂地拥吻起来。
拥吻间,苏翰青只觉对方香丁暗送,满嘴生津,同时觉到从对方嘴里渡过一股温气,还带着一缕清香,送到了自己嘴里,那股温气清香竟没停顿,顺着喉咙一滑,已然进了腹内。
苏翰青正不明所以时,就听狐妻萧飞絮在耳边悄声道:“你吞下的是我修练百年的内丹,我便是死了,也绝不让那恶头陀得逞。”苏翰青又要说话,萧飞絮又道:“你不要说话,那恶头陀马上就要来了,绝不可让他知道内丹在你的腹内,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将内丹得去。”随即凄然一笑,起身离开苏翰青怀抱,拈起身前那支玉簪,簪尖直指窗外,满脸的惶恐与不安。
就在这时,窗外先传来一阵桀桀怪笑,紧接着变成时而如鬼哭骇魄,时而如靡靡悦耳之声。二人随着来声一会儿心似锤击,连绵不绝,肝胆俱裂;一会儿又似心如饮酒,情意绵绵,不能自禁。
狐女萧飞絮闻声立时警觉,轻声喝道:“此乃恶头陀发出的‘形音摄魄**’,赶尽闭耳,绝不能听。”一面说话,一面用手紧紧捂住自己双耳。
苏翰青心头正欲失控难禁之际,听狐妻萧飞絮这么一喝,稍稍清明,赶忙双手闭耳,却不能止。那声音仍穿透手掌,直入心头。目光渐渐变得呆怔,脸色忽红忽白,浑身乱颤,慢慢地移向门边。
狐女萧飞絮见状暗叫:“不好!夫君内心已受对头‘形音摄魄**’的控制而不能自禁,这般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但她自与苏翰青有了夫妻之实,破了贞元,更生下二女之后,功力受损,“形音摄魄**”自己都难敌挡,心头暖阳阳的,欲意升腾,情难自禁。凭着自己上百年的修为苦功,强自按捺住心头的欲火,却也无暇再去顾及苏翰青。
眼见着苏翰青走到门边,打开屋门,脸上似哭似笑,状若疯狂地出了门槛,狐女萧飞絮惨变,暗叹道:“夫君此去必无幸理!罢了,我也随他一同去吧!”心念一动,心头上最后的一片清明也被迷失,身不由已地往外走去。
楚天秋在外面看得分明,见舅舅舅妈两人形动反常,更如行尸走肉般出了屋来,情知受了那头陀的控制,心里一急,不由得挺身而出,喝道:“你这个坏蛋,休要伤害我舅舅舅妈!”一面说着,一面顾不得自身危险,直向那头陀撞去。
那头陀来之前便先施邪法行云布雨,打雷放电,震吓村民不敢出屋,以防坏了自己的事。此时他也正全力以赴地施那“形音摄魄**”对付屋里苏萧二人,根本没察觉到楚天秋的出现。当听到他的大喝时,楚天秋人已冲到了近前,更来得及躲闪,被对方撞个正着。
楚天秋奇赋异秉,天生神力,这一撞之力非同小可。那头陀猝不及防,竟被撞个趔趄,电止雷消,行法也被打断,不禁火冒三丈,怒不可遏。待看清撞自己之人竟是自己喜爱异常的那个仙根异赋的男孩时,也不禁为之一怔。
头陀一向喜怒无常,心狠手毒,虽爱楚天秋是个千载难逢的奇材美质,却更恼怒他坏了自己的好事,当下狞笑一声,喝道:“小娃娃,坏老纳的好事,找死!”左手五指陡张,直向楚天秋当头抓下,欲置其于死地。
对方五指来势又狠又疾,指未到,一股劲气已然先将楚天秋罩住,使他动弹不得。楚天秋挣了几挣竟不能挣脱,五指已到头顶,骇得心胆俱裂。
头陀自认为对方一个五岁的孩童,万躲不过自己这一抓。不想自己五指下去竟然抓空,而对方如凭空消失一般,踪影不见,不由得惊骇莫明。
头陀先见萧苏二人已然受了自己“形音摄魄**”的控制,满拟为掌中之物,本想杀了楚天秋之的再收拾他二人。却不想那“形音摄魄**”这么一打断,已然受制的狐女萧飞絮陡地惊醒,随着一声清叱,将手一挥,那支玉簪飞起空中,化作一道碧色,如电般射向那头陀。
那头陀顾不得再理会楚天秋,嘴里大喝道:“孽畜敢尔!”随手挂下胸前那串佛珠,往空中一抛,一道黑色飙飞电转,向那道碧色迎了上去。
一黑一碧两光相碰,随即便发出一声震响,玉簪顿被击得粉碎,化作满天星雨纷飞,碧光四射,消散不见。
狐女萧飞絮骤见头陀竟对楚天秋下了杀手,忙不迭放出那玉簪,既为趁机反攻,又为解救楚天秋。不料自己修练多年的玉簪竟不堪一击,心头巨震,而同时也不见了楚天秋。心下略宽,自知再无力与头陀相抗,要想活命,唯有逃走。当下架起身旁的苏翰青化作一道红色遁光便要破空而去。
那头陀早料到对方会逃,那佛珠击破玉簪之后,也不收回,在空中稍一停顿,晃眼间变大数十倍,向逃遁的二人当头罩下。
狐女萧飞絮因要带苏翰青,便慢了一步,二人刚飞起空中,那串佛珠已然罩下,猛地一缩,将二人拦腰紧紧束住,顿时从空中跌落地下,动弹不得。
第十七章 慑魂夺魄
头陀得意地哈哈大笑,指着狐女萧飞絮道:“孽畜,之前两次从我手里逃脱,已是侥幸,这次休想再逃。若识时务乖乖献出内丹,我还可饶你二人不死。若不然我便亲自动手,先杀了你夫君,再将你碎尸万段,然后再取那内丹。”目放凶光,满面狞色。
狐女萧飞絮与苏翰青被那串佛珠紧紧束住,一动都不能动,自知万难活命,心如死灰,闻言随即冷冷一笑,道:“我自知此次落你之手,便是主动献出内丹,你也绝不会再容我二人活命,所以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内丹给你的。”
头陀双眼陡睁,狞厉道:“你竟如此不识时务,那休怪老纳心毒手狠,先杀了你这夫君,看你交出内丹不交?”双手陡张,向着苏翰青作势欲出。
苏翰青先时中了头陀的“形音摄魄**”,心智迷失,此时方才清醒过来。待看到自己同狐妻被束一块,倒在头陀面前,便知性命难保,能和狐妻死在一起,心里反倒坦然了。当下仰着脸,凛然不惧地道:“我死不足惜,你要杀便杀好了。”
头陀狞笑道:“老纳便成全了你!”双手如爪,缓缓向苏翰青胸腹间插去。
狐女脸色陡变,轻喝道:“休慢!”随即怒瞪着头陀,又道:“那内丹深藏在我的腹内,我随时可用体内真气将之化去。只要我夫君一死,我便立刻将其化去,绝不会让你得手。”
头陀万没想到狐女萧飞絮竟还留着这么一手,双爪已然逼近苏翰青的身体,闻言不由得一顿,心里怒极,却又投鼠忌器,无何奈何。
就听狐女萧飞絮又道:“只要你能放过我夫君性命,我便主动将内丹献给大师。”随即一脸毅然地盯着头陀。
头陀深知内丹是狐女修练百年的结精,若被自己得来服下可凭添百年功力。却又知内丹关系着狐女的生死存亡,故自己这些年来不择手段地欲得而不能得,也便因为此。
这时忽听狐女竟要主动献出内丹,怎能不让他惊喜?当下收回双爪,咧嘴嘿嘿一笑,道:“老纳本就不愿多造杀孽,你若能主动献出内丹,我当然可以放过你的夫君。”随即把手一张,又道:“快快将内丹献出来吧!”
狐女冷冷地道:“我怕你出尔反尔,只有你先把我夫君放了,我才会把内丹给你。”
头陀一怔,随即笑道:“先放了他也可以。但你若敢与老纳使鬼花活,耍心机,定要你俩都不得好死。”说完,头陀将手一挥,苏翰青竟从佛珠的束缚中解脱出来。而佛珠仍束在狐女的身上,紧得她动弹不得。
苏翰青虽得到解脱,却不离开,仍守在狐女的身边,对她说道:“我不会走的,我要与你在一起,无论生死。”随即对头陀哀求道:“吾妻百年才修成内丹,实属不易。若她失了内丹便复了原形,再难为人。而大师神通广大,法力无边,那内丹对你也没有太大的补益。还请大师高抬贵手,放过吾妻吧!”说完双膝跪地,向着头陀磕起头来,额头碰地,“砰砰”作响。
狐女见状,心里不忍,凄然道:“夫君休要这样,若能保得你不死,别说是内丹,便是死了也心甘。”
苏翰青自知狐女将内丹吐入自己腹中时,便知她已存了死志,有几次想主动吐口说出内丹在自己腹内,每当自己心念一动,狐女已然感觉,都被她用眼神止住,急得他内心如焚,欲哭无泪。一时无计,只有苦苦哀求这一条路了。
头陀任苏翰青磕头,竟毫不为所动,嘴里说道:“老纳若得了那内丹,可增百年功力,更可练成不死之躯,长生不老。到了那时,我就可以天下无敌,唯我独尊了。”一面说着,一面双眼放出兴奋的光芒。自以为狐女被自己所擒,而苏翰青又手无缚鸡之力,都不足为虑,那内丹已是囊中之物,故越说越激动,最后放声狂笑,状若疯癫。
苏翰青见状,不由得止住磕头,怔怔地看着头陀,心却渐渐下沉。
这时忽然响起一声冷笑,有人道:“简直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随即又听到“啪”地一声脆响,狂笑中的头陀有脸颊着着实实地挨了一巴掌,顿时半边脸颊肿起老高。
头陀正在得意忘形之际,冷不防脸上挨了一掌。这一掌力道奇大,打得他眼冒金星,头晕脑胀,险些摔倒。当下恼羞成怒,破口骂道:“哪个龟孙王八蛋也打佛爷我。”随即就见眼前不知何时竟突然出现一个道人。头发如蓬,满脸又黑又浓的胡须,身上道衣更是破烂不堪,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那道人用手指着头陀,嘻嘻一笑,说道:“打你这个龟孙王八蛋的正是道爷我!你这臭和尚不仅没有慈悲心怀,更是心贪手狠,哪里像是个出家人?今天竟然让贫道遇上了,便容不得你再为所欲为。这一巴掌只是对你的略施小戒!”
头陀见那道人双目湛然,神色若定,便知是个级强的对手,心里反倒忐忑没底,不由得色厉内茬地道:“你又哪里来的杂毛老道,也敢挡老纳的道,找死不成?”以他往常脾气,早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出手了,只因实是看出对方不是易于之辈,自已恐非其敌,故只嘴里说,却没敢轻易动手。
道人却淡然自若,讥笑道:“你好大的口气呀!你那几把刷子根本奈何不了道爷我,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不信你来看!”说着,就见他将手一招,束在狐女身上的那串佛珠竟脱体出而去,飞入道人手中。同时道袖一挥,地下的狐女和苏翰青如被一双无形大手拥托着,轻飘飘地直送出五六丈远,然后又轻轻落地。
狐女见那道人神通广大,竟一出手便轻松脱去自己身上的束缚,更将自己夫妻二人救出魔掌,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惊骇。当她看清道人的面目时,不禁呆住了。
头陀见那道人举手投足间不仅轻松收去了自己的宝贝佛珠,更将萧苏二人救走,心头大震,暗道:“这老道是甚来头?竟有如此神通,我恐非他的对手。”又不甘就此服输认低,更何况自己的宝贝佛珠还在对方的手里,暗下几次欲将佛珠招回,竟无反应,只得硬起头皮,道:“好你个杂毛老道,快将佛爷我的佛珠还我,要不然休怪我对你手下不容情。”嘴上虽说得硬气,心里实虚得很。
道人手里晃动着那串佛珠,撇嘴冷笑道:“你若有本事自可将佛珠从我手夺回去。”
头陀在说话时已然暗下做好出手准备,当下喝一声“好的”,右手猛地往前一伸,手臂暴长,向道人手里的佛珠抓去。
这一抓他可使出了全力,满以为出手必中。却不料道手刚伸手,眼见一花,已失了道人的踪影,同时右边脸颊一痛,又挨了对方一记巴掌。这一下较前一掌更重,疼入骨髓,灵魂几乎都要出売一般。
头陀脚下一踉跄,跌出好几步,这才将来身形稳住。左右脸颊各挨了一巴掌,肿得通红,真如猪头一般。头陀连挨了两下,不仅躲避不开,更连对方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心下又气又恨,晃动着大脑袋,四下寻找道人的踪影。
就听背后又响起道人的声音,道:“你在找贫道吗?我在这里。”头陀闻声陡地转过身去,身后却是空空如也,哪里又有道人的影子?
头陀一向自以为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不想今晚遇到这道人后,竟连连受挫,心里又惊又怕,已生了逃意。
忽听道人一声轻叱,道:“去吧!”音才入耳,头陀便觉身后一股大力袭来,结结实实击在后背上,整个肥胖的身体也如气球般抛入空中,越过墙头直飞出去。
半空中,头陀口喷鲜血,如洒了满天血雨。
头陀落地后,心知自己万难是对方的敌手,只得弃了佛珠,负伤落荒而逃。
狐女与苏翰青见道人突然现身后,大展神威,只举手投足间便击退了那恶头陀,又惊又喜。且狐女已然认出对方正是五年前突然出现赠药助苏氏顺利生产那道人。当时狐女已然看出道人来历非小,又怕他认出自己真像,故只一照面,便悄悄溜回自己屋里了。不想五年后的今夜,竟又是那道人突然出现,救了自己夫妻二人。
同时苏翰青也认出道人,惊喜交加,携同狐女忙不迭上前跪倒在地,口里说道:“道长!仙人!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心里激动,嘴里胡乱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道人道:“不必谢我!贫道此次并非专为救你们而来,而是为了另一事。”语气冷淡,目光灼灼地直盯着狐女。
狐女闻言心头一沉,如同罩上了一层阴云。
第十八章 疯道人
狐女心里早做了准备,暗道:“我夫妻二人的命都是他救的,就是把我这条命赔给他也是应该的。若对方也是冲着我的内丹而来,索性给了他。”又见那道人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看了一眼,不敢再看,心里又暗道:“看对方一脸正气,仙风道骨,并非妖邪一流,更何况五年前曾救了姐姐母子,当不会觊觎我艰苦修练的内丹。”思来想去,却也不知道人意欲所为?
道人紧盯着狐女看了一会儿,忽道:“你莫不是也怀疑贫道觊觎你的内丹,要据为已用吧?”
狐女不想对方竟似看穿了自己的心事,脸上一红,道:“道长只在举手投足间,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头陀赶跑,足见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小女子内丹虽说是百年修为结精,任谁人得去都有补益,但道人当不会看在眼在的。不敢欺瞒道长,小女子也确曾这般想过,但很快就否定这个想法。”
道人本扳着脸孔,一脸的严肃,闻言之后忽转笑容,道:“你很机灵,很会说话!你虽为异类,修成人形,实为不易。况且那内丹更是你苦修百年的结精,又从不为恶,贫道又岂会觊觎你的内丹,若是这般不和那恶头陀一样同恶为伍了?”随即嘻嘻一笑,又道:“贫道若真要抢你那内丹,五年前便动手,就不会等到今日了。这五年来贫道也在暗中时时观察你的行为,见你果然一心向善,与夫君过安稳日子,贫道也甚是欣慰。若见你倚仗法力幻术为恶,贫道早就将你除去了。适才也只是故意做出样子吓吓你,以示儆戒,今后更要谨慎做人,万不可为歹作恶。”
狐女正色道:“道长的训示小女子谨记在心,若有违道长今日所训,定当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道人点了点头,转脸又对苏翰青道:“你能娶到此狐女做妻,也当是你的幸事,今后当要相亲相爱,好自为之。这里我事已了,也该去了。”
苏翰青今晚经历了太多的事,由生到死,再由死回生,此时心里依愰惚着,闻言之后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道人将手一托将二人从地上扶起,笑道:“旁人都叫我‘疯道人’,我一向行事癫三倒四的,今晚没吓倒你们最好!”
狐女眼放光芒,又惊又喜,道:“道长果是‘疯道人’!你的大名小女子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仙容,实是三生有幸。”随即又敛衽重新施了一礼。
苏翰青却从未闻听过“疯道人”之名,故一脸的茫然。
疯道人忙迭双手连摆,道:“万不要如此多礼,贫道最受不了这些的。”随即又道:“那恶头陀今夜被贫道打跑,今后当不敢再来惊搅你们。你夫妻二人自可放心过你们的小日子了!这里的事已了,贫道也该去了。”
话未说完,便听一声清脆的童声道:“师父慢走!”便见楚天秋从隔院跑了过来,跪在道人跟前道:“我舜妹也不知中了甚邪,浑身僵硬如尸,还请师父开恩救她一救!”随即“咚咚”地磕起头来。
疯道人冷冷地道:“那女娃恶根未除,狡猾刁钻,我只是对她略施惩戒,以儆效尤。她一会儿就好,绝无妨碍。你谨记我的话,明天再来找我吧。”说完,跃身而起,化作一道金光破空而去。
楚天秋冲着夜空又恭敬地磕了几个头,这才站起身,又向舅舅舅妈二人施礼,遂道:“舜妹也不知中了甚邪,样子很吓人,舅舅舅妈还是快快过去看看吧。”
狐女爱女心切,适才听楚天秋向疯道人求施援手时,便急于往看,因碍于疯道人在旁不敢就去,此时不等楚天秋话说完,更无暇多问,急急地往那边屋里走。苏翰青与楚天秋紧随其后。
此时早就雨住风停,暗云散去,星月吐辉,清光如昼。
三人刚到那边窗外,就听屋里苏卿惊喜的声音道:“啊!姐姐你终于好了!太好了!”随即又听到苏舜道:“我没事了,妹妹也休要再担心。”
狐女萧飞絮闻言止步,看着隔壁姐姐屋里黑沉沉的,二人显示还在熟睡没有惊动,暗道:“既然大女苏舜已然无事,自己也毋需进去,更不要惊动了姐姐姐夫才是。”当下便拉着苏翰青的手退回自家院里,又招手叫来楚天秋,悄声对他道:“秋儿今晚的事你既已全看在眼里,却不可向外人说起,包括母亲的爹爹,知道吗?”
楚天秋点头道:“我绝不会别人说的。”随即眨着双眸,又道:“舅妈真得是狐仙吗?”
狐女萧飞絮点了点头,道:“你害怕吗?”
楚天秋摇头道:“舅妈如天仙般漂亮,就是狐仙我也不怕。”
狐女不禁笑了,抚着楚天秋的头道:“秋儿嘴甜懂事,真是个好孩子!”
楚天秋又道:“舅妈是狐仙之事我也不会向别人说的。”
狐女与苏翰青相视一笑,连连点头,道:“秋儿真乖!”随即狐女又问楚天秋道:“你适才为何叫那道人作师父呀?”
楚天秋喜孜孜地道:“那仙人已答应收我作徒弟了,明天便要我去直正行礼拜师,故我要叫他师父了!”
狐女与苏翰青闻言都是又惊又喜。狐女萧飞絮道:“疯道人乃当世奇人,已近仙流,他要收你为徒,真是你的造化。”
楚天秋点头道:“我心里一直向往着要学仙术法力,并不想读书考状元。这次有幸能拜到仙师门下,我高兴得不得了。”随即脸上带起一丝忧愁,又道:“只是我爹爹母亲一心让我读书考状元,绝不允许我拜师学艺的。所以我拜师之事绝不能让二老知道,舅舅舅妈也要给我保密才是。”
苏翰青笑道:“你拜到仙师门下学艺,舅舅也不拦你,也绝不对你父母说,但你也不可荒废了学业。读书与学艺要两不误嘛!”
狐女萧飞絮亦道:“我支持你,也给你保密!”随后又向楚天秋细问经过,原来才知那疯道人早就来了,一直隐身一旁,见那头陀要对楚天秋下杀手,这才出手将其救下。因疯道人出手极快,就连那头陀也没看到一丝迹兆。更因头陀掂念着早得狐女内丹,故将此事暂且放过。
楚天秋被疯道人救到身旁,小天秋关心舅舅舅妈二人安危,便请疯道人出手相救。疯道人胸有成竹,笑道:“休要着急,我保你舅舅二人无事就是。一会儿要你看我怎么戏耍那头陀可好?”
楚天秋拍手道:“好呀!那头陀实是可恶,你要好好教训教训他才是。”
疯道人笑道:“一会儿你只管看好戏便了!”随即又问道:“白天里那头陀要你拜他为师,你却为何不答应?”
楚天秋眨着双眼,道:“那头陀不是好人,我才不要拜他为师呢!”随即满脸希翼地看着疯道人,又道:“你是仙人吗?我能拜你为师吗?”
疯道人一面注视着场上的情形,一面嘻笑道:“我还不是仙人呢!你还想拜我为师吗?”
楚天秋点头道:“我虽没见过真正的仙人,但我却见你的本领比仙人还厉害,我要拜你为师,你能收我吗?”
疯道人回头看着小天秋,笑道:“我此次便是为你而来。今晚拜师还不是时候,明天我们再行拜师之礼吧!”
楚天秋没想到对方竟轻易收了自己做徒弟,欣喜若狂,高兴地喊了一声“师父”后,问道:“师父住哪里?明天我又去哪里找师父?”
疯道人搔着头,苦笑道:“我一向飘迫不定,四海为家,在这里我还真没有落脚之处。”
楚天秋心里一动,忽道:“我与舜妹卿妹前些日无意中发现一处古仙人留下的山洞,那里离这不远,又很隐蔽,我和两个妹妹也常去那里玩耍,不如师父就住到那里吧。”随即把山洞的位置告诉了疯道人。
疯道人道:“我收你为徒之事且不可向他人说起,更要瞒着你的父母。明天我便在那山洞里等你,然后正式行拜师之礼,却只能你一个人来。”
楚天秋这些时日以来作梦都想着拜师学仙术法力,此时亲耳听到疯道人肯收自己做徒弟,心里自是喜悦无限,忙不迭点头应允。
两人说话声音都极低,且离头陀又远。那头陀又一心专注在狐女的身上,急欲得内丹不可,故也没察觉到二人的说话声。
直到狐女应允给他内丹,头陀喜悦若狂,疯道人实看不过去了,这才现身打了头陀两嘴巴外加一掌,将其赶跑救了苏萧二人。
楚天秋将经过大略说完,狐女萧飞絮笑道:“你天生便奇赋异秉,福缘深厚,此次得拜明师,定要勤奋勉用功才是。”
楚天秋点头道:“秋儿谨记!”
第十九章 仙缘拜师
这时月兔西沉,晨星寥落,东方已然显出一丝曙色。
楚天秋别了舅舅舅妈回到自己家中,听对面父母屋里有了动静,显是二人已要起床了。小天秋也没再惊动父母,故悄悄地回到屋里,见苏舜苏卿姐妹正睁大双眼看着自己。
苏舜正与妹妹说笑,见楚天秋进来,立马脸色一沉,轻嗔道:“秋哥哥,刚才我生气出屋刚到门口便觉一股冷风袭体,整个人便似冻僵了一般,便不能动了。然后你将我抱回床上,虽然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但你与妹妹的一言一行我能看得分明听得清楚。一开始我心里还是很害怕的,有你在我身边我便渐渐不怕了。可后来你出屋去了,一去那么久,直到现在才回来,足见你一点也不关心我,不爱护我。”说到最后,小嘴一撇,泫然欲哭。
苏卿亦问道:“秋哥哥却又为何去了这么久?”
楚天秋心想今夜之事绝不能向二人说,故在回来这前便想好了措辞,遂回道:“那时我见舜妹的样子好似中了邪,我与卿妹又无能为力,便想到去找舅舅舅妈过来。不想舅舅舅妈睡得甚死,敲了好一会儿门才将二人叫起。可当舅舅舅妈过来到了窗外时,听到那二人正在说话,见舜妹已然无恙,舅舅舅妈恼我是在骗他们,便又回去了。我只得又跟去向舅舅舅妈赔理,完了就马上回来了。”话里有真有假,说得头头是道。苏舜苏卿便信以为真了。
楚天秋随即又问苏舜道:“适才卿妹问你白天去干什么了,不想你突然恼羞成怒,显然白天你是在撒谎,快告诉我你白天里倒底干什么去了?”
苏舜小眼乱转,兀自嘴硬道:“白天里我确是采花环去了,你们爱信不信。”说完装作生气的样子,不理二人了。
楚天秋心里正有事,想着天亮后尽快去山洞里寻师父正式拜行礼,故也无心再也苏舜纠缠,就此放过不提。
苏卿深知姐姐脾气,她既然瞒口不说,任谁也撬不出她的真话的,故也放过不问。
这时晨光大亮,映在窗棂上一片通亮。就听对屋楚青云与苏氏起床穿衣之声,三小同一心思不想因夜里之事使二人惊觉,故齐齐躺在床上,装作熟睡未醒。而三小一夜未睡,早已又乏又累,这一闭眼竟很快真得睡着了。
林嫂将早饭做好,连叫了三小几次,却见三小睡得香甜,便没再忍心惊搅,任三小尽管香睡。
楚天秋睡梦中仍在想着白天里拜师行礼之事,故睡得也不甚踏实,最先醒来。见已日三竿,心里一惊,急忙起身也顾不得吃饭,往外就跑。
苏氏见他急火火的样子,遂问道:“秋儿这般着急,却是干什么去?”
楚天秋道:“这睡过了头,已然误了读书时辰。我这是去舅舅那读书去。”说话间已然不见了人影。
苏氏不仅没有他想,反倒觉得甚是欣慰,故任他去了。
楚天秋到了舅舅的书房,也无心读书,而苏翰青也知他心思,故对他说道:“我今天放你一天假好了,你可自去就是!”
楚天秋欢呼一声,出了收房从舅舅家的后门溜了出去,然后飞一般地直奔那飞灵洞而去。
时近深秋天气,沿途山野中,不是梧桐叶落,桂子香残,便是黄花满地,枫叶流丹,秋光满眼,天色晴爽。
楚天秋急于拜师,无心赏景,二三里的路程很快便跑到了。到了飞灵洞前,楚天秋停下脚步,平复下急促的喘息,然后恭恭敬敬地走进洞去。
几个转折后,便到了里洞。里洞流光溢彩,明亮如昼。果见疯道人正坐在石床上闭目调气。楚天秋进来后,他也仍如未觉。
楚天秋怕惊搅着师父,故蹑手蹑脚地走到疯道人床前,轻轻地跪在地下,静静地等着师父醒来。
过了一个多时辰,疯道人仍在调气未醒。楚天秋为证自己诚心一直跪在那里,双腿都麻木了,仍是动也没动一下。
又过了盏茶时间,才听疯道人嘴里轻呼,缓缓睁开双眼,看到跪在床前的楚天秋,脸上闪过一丝欣然,点头道:“你来了!”
楚天秋道:“弟子给师父磕头了!”一面说着,一面恭恭敬敬地给疯道人磕了几个响头,便算是正式行礼拜师了。
疯道人坐在石床上受了楚天秋的跪拜行礼后,说道:“从现在起,你便是贫道人衣钵弟子了。今后毋要勤勉用功,切不可辜负了为师的期望。”
楚天秋内心激动欢喜,脸上却不失恭敬,正色道:“弟子谨记师父的教导。”
疯道人也实是喜爱这个弟子,适才所以调气未醒,也是故意试楚天秋的毅力,暗下里见他果然恭谨如一,动也未动,小小年纪能有如此韧力,心里实是欢喜非常。
这时楚天秋因跪的时间过久,双腿又麻又痛,脸色苍白,疯道人见状心疼地道:“徒儿快快起来吧!”
楚天秋闻言才敢起身,却因双腿麻木,竟险些跌倒。疯道人将手虚托,楚天秋便觉一股大力托运着自己稳稳站起,才没摔倒。随即疯道人将楚天秋招到跟前,叫他坐在自己身边,双手虚按,在他双腿上游走一个来回。楚天秋顿觉一股热气游遍双腿,麻木疼痛感立消,温暖舒畅,别提多轻松了。
疯道人笑问道:“好些了吗?”
楚天秋点头道:“一点也不痛了。”随即眨着如漆般的双曈又道:“我都等不及了,师父现在就教我吧!”
疯道人笑道:“练功是非常苦的!要想练得上乘功夫,必须要有恒心毅力,你可做好吃苦受累的准备了吗?”
楚天秋毅然点头道:“只要能学得上乘仙术法力,能像师父那样来去如飞,就是再苦再累弟子也能忍受。”
疯道人欣然地道:“你现在要从根本的运气练气开始,只有循序见进,扎下坚固的根基后,再练剑法飞腾术便事半功倍。”随即又道:“往后你每天来这里练一个时辰,绝不可间断。现在我先教你练气四诀:‘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
楚天秋将运气四诀默记于心,当师父说完,他便口述了一遍,竟是一字不差。
疯道人见楚天秋竟有如此超强的记忆力,甚是惊讶,随即便把运气入门之法详细讲解了一遍。
楚天秋心无旁鹜,用心记住师父所说的每一个字,然后便依师父所讲,屏气凝神,澄思涤虑地运起功来。
不一会儿功夫,就见楚天秋粉面湛然,神采莹莹,运气之法竟已有小成。疯道人见到他进展竟如此神速,又惊又喜又是欣慰。
楚天秋临去时,疯道人一再叮嘱,自己的行踪且不可向外道说。楚天秋依言谨记,绝不对人言。
此后楚天秋每日念完书之后,便独自一人偷偷来到飞灵洞随疯道人继续练功。一个月后,楚天秋进步神速,已然跃上洞外那四五丈高的矮崖了。
在往常楚天秋读书时有苏卿相伴,闲暇时有苏舜相戏,已成常态。可这段期间,楚天秋一边读书,一边练功,竟无暇与苏舜苏卿姐妹玩耍。
苏卿本就知情达理,善解人意,虽有几次要与同楚天秋玩耍,被拒之后,便不再提了。最为反常的却是苏舜,现在她不但不缠着楚天秋玩耍了,反倒是刻意避着他,一天里也难得见到一面。楚天秋只顾读书练功,也未在意。
晃眼间又过了三年,楚天秋与苏舜苏卿已长成八岁。
此时的楚天秋越发高大魁梧,似如成人。苏舜苏卿姐妹也越发出落的娇美清丽,如花似玉。
苏舜苏卿虽是同胎姐妹,却性格迥异,变得越发的明显。苏卿依然端静娴淑,少言少语;而苏舜却更加的刁滑狡坏,尖酸刻薄,邪里邪气。
楚天秋知道父母对自己的期望甚高,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为了不使二老失望,故一边勤奋练功,一边更加的刻苦读书。他本就博闻强记,素有“小神童”之称。到了八岁时,楚天秋竟乡试得了第一,取得了秀才头衔。举村欢腾,一连热闹了好几天。
疯道人得知楚天秋考取了秀才,也颇为欢喜,知道家里必有应酬,故允了他几天假,可以在家应酬,不必再来练功。
楚天秋这几天里本就因应酬太多,又是烦人,又脱不开身,更无暇去飞灵洞练功,正自烦愁,听师父一说也甚是高兴。
这几日里除了应酬亲戚村民,楚天秋也不用读书和练功,终是少年心性,天真好玩,便如脱缰野马一般,纵情玩耍。
这三年来,楚天秋与苏卿终日在一起读书,虽玩耍时少,但情感日益增厚。而苏舜却变得刁蛮任性,尖刻狡黠,时常有意闪避楚天秋和苏卿二人,显得神神秘秘的。楚天秋渐渐也不喜与她玩耍了。
楚天秋因考取了秀才,难得有几天空闲,便拉着苏卿终日村里村外地尽情玩耍,却故意不带苏舜。如此一来,却气恼了苏舜。
第二十章 包藏祸心
苏舜这几天也恰好无事,本想与天秋苏卿好好玩耍,却见二人不理自己,心里气恨,便把怨气都推到了苏卿身上,认为是她夺去了楚天秋对自己的欢心,而独喜欢她一人了。
已进三月,正值初春。楚家村这处世外桃源更是绿树红花,鸟语花香,景色无边。
这一天,楚天秋依拉着苏卿到村外玩耍,二人捕蝶抓蝈蝈,玩得正高兴。忽见苏舜奔了过来,边跑边道:“秋哥哥,我也要和你们一起玩。”奔到近前,见两人伏在草丛中似找寻什么,也不理会自己,小嘴一嘟,生气道:“秋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随即用手一指苏卿,又道:“难道你只喜和妹妹一起玩,便不喜和我一起玩吗?我要和你玩,不许你再和妹妹玩。”气急败坏,走上前去一把将苏卿推倒在草丛里。
苏卿冷不防被推倒,右腿正磕在一块石头上,痛入骨髓,卷起裤管一看,竟划破一道口子,鲜血直流。苏卿又疼又怕,不由得哭出声来。
楚天秋闻到哭声才惊觉,扭头一看苏卿倒在地上,苏舜站在一旁怒气满容,已然明白。狠狠地瞪了一眼苏舜,便忙走到苏卿的身边,弯下腰去,察看着他右腿上的伤口,心急道:“你流血了,很疼吧!”随即回头瞪着苏舜怒道:“卿妹又哪里惹着你了,你意如此狠心把她摔成这样?你也太刁蛮无状,不可理喻了!”不再理她,去处理苏卿腿上伤口了。
苏舜还是第一次见到楚天秋对自己声色俱厉地说话,不由怔了一怔,心里既觉委屈,又觉气恼,小嘴一扁,想哭却没哭出来。
楚天秋见到苏卿右腿伤口血流不止,连忙从自己身上撕下一条衣襟,轻轻地擦拭着伤口,关切问道:“现在还疼吗?”
苏卿止住哭声,强忍着疼痛,泪珠莹莹地摇头道:“不疼了!”
楚天秋先是拭净伤口旁的血迹,然后又撕下一条衣襟,小心翼翼地将右腿上的伤口包缚好,嘴里说道:“好在你这伤口不大,过几天就好了。”
苏舜见二人互相说话,却完全不理自己,心里又气又急,不由得放声大哭起来。
这时楚天秋已然给苏卿的伤口包扎好了,起身看着苏舜,冷冷地道:“是你将妹妹推倒摔伤,怎么反倒自己哭起来了?”
苏舜一边哭,一边说道:“你们不理我,也不和我玩,我还不如死了得了。”
苏卿善良无邪,见姐姐哭得伤心,也不禁黯然,走到苏舜身边,劝慰道:“姐姐莫哭了,我和秋哥哥刚才只顾一心捉蝈蝈,没理会到你来,不要生妹妹的气了,我们一起玩吧!”一面说,一面用手去拭姐姐面颊上的泪水。
苏舜甩手打开苏卿的小手,怒道:“谁要和你一起玩?我只和秋哥哥一起玩,不要和你玩,你走开。”
苏卿不想自己好竟引来恶意,又伤心又气恼,一时呆怔住了。
楚天秋在一旁看在眼里,气在心时,怒叱苏舜道:“卿妹妹好心对你,不想你竟如此恩将仇报,蛮横无理,我是绝不和你玩的。”随即抓起苏卿的手,说道:“我们到一边去玩。我继续给你捉蝈蝈去。”
见到楚天秋苏卿手拉手走了,苏舜一怔之下,哭得更大声了。见二人仍是不理睬,心念一转,便止住哭声,追了上去,说道:“卿妹妹是我错了,我不该把你推倒,你不要生我的气呀!”随即又对楚天秋楚楚可怜地道:“秋哥哥,我都向妹妹认错了,你就答应我和你们一起玩吧?”
楚天秋气犹未消,也不理她,仍拉着苏卿往前走。
苏卿却不忍将姐姐丢下,故求楚天秋道:“刚才姐姐也不是故意将我推倒的,秋哥哥就不要生姐姐的气了,我们仨一起玩吧。”
楚天秋虽然气愤苏舜,但见苏卿替她求情便也心软下来,叹道:“好吧!我们一起玩吧。”随即白了苏舜一眼,说道:“你以后却不可再欺负卿妹妹了。”
苏舜破啼为笑,连连点头道:“我一定不会再欺负卿妹妹了。”随即拉起楚天秋的另一只手,笑问道:“秋哥哥也能给我捉只大蝈蝈吗?”
楚天秋点头道:“当然可以!”三小终是小孩心性,童贞无邪,说笑间之前的气恨瞬间烟消云散,无影无踪了。
平野中绿草如茵,杂花遍地,鸟鸣蛩叫,意趣盎然。三小在野地里玩耍嘻笑,你追我赶,快乐的如同天上的三只百灵鸟。
就见楚天秋在草丛中摸踅了一会儿,忽欢呼道:“我捉到了一只好大的蝈蝈!”随即起身,双手捂着,满脸得色地对苏舜苏卿道:“你们快来看呀!”
苏舜苏卿欢呼地跑过去,就着楚天秋双手张开的一条缝往里看,果见里面现出一只通体翠绿,体壮腿粗,触角长长,双翅振响的大蝈蝈。
苏卿欢喜地道:“这只蝈蝈果然够大,唯得一见。”
苏舜见到这只蝈蝈便心生欢喜,遂道:“秋哥哥,你能把这只蝈蝈送给我吗?”
楚天秋笑道:“我之前答应卿妹妹,捉到蝈蝈要先给她。待我一会儿再捉给你。”说着,将双手递到苏卿面前,又道:“你先拿着这只蝈蝈,我去给它编只笼子,好把它装起来。”
苏卿欢喜地双手接过那只蝈蝈,生怕被它跑掉了,将双手捂得紧紧的。楚天秋见状,笑道:“你不要捂得太紧,这样会把它闷死的。”
苏舜空欢喜了一场,心里又气又不甘,说道:“我自己去捉,一定要捉只比它还大的蝈蝈。”可是在草丛里寻摸了半天,连蝈蝈的影子都没寻到。
这时楚天秋已然用草编好了一只精致的小笼子,把那只蝈蝈放了进去,顿见那只蝈蝈振鸣响,甚是欢跃。然后楚天秋把笼子带蝈蝈递给苏卿,道:“给你了!”
看着苏卿满脸的喜悦,苏舜心头气往上撞,奔过去劈手夺过那只笼子摔在到下,双脚顿乱踩,连笼子带蝈蝈都踩了个稀烂。
苏卿正在满心欢喜之际,更不知自己哪里又惹到了姐姐,使她突然发起如此大的火气,况且平时常受她的欺负,本就怕她,此刻心里更是又吓又怕,竟呆怔住了。
楚天秋怒道:“你疯了?这蝈蝈又哪里惹着你了?又没人惹你,却乱发脾气,刁蛮无理,真是不可理喻。”
楚天秋万没想到苏舜又会无原无故地发脾气,看着自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捉到的那只大蝈蝈被她踩得成了一滩烂泥,心里心疼又是气恨,顿时火冒三丈,说话间抬手“啪”地一下,清清脆脆地搧了她一嘴巴。这一掌出手甚重,苏舜的面颊顿时起了五条血痕。
苏舜从小就被父母娇纵疼爱惯了,从未挨过骂,更没挨过打,冷不防着了楚天秋一巴掌,捂着红肿着的面颊,惊吓得竟没敢哭出声。
苏卿见到楚天秋竟突然出手打了姐姐一巴掌,吓得“啊”了一声。
楚天秋困为气极,失了理智才出手打了苏舜,就在他打完之后心里也很是后悔,有心想向苏舜赔理,却又碍不下面子,怔了一怔之后,拉起苏卿的小手丢下苏舜一人回村里去了。
苏舜脸颊红辣辣的疼,却是哭也没哭一声,看着远去的两人,咬牙切齿,双眼闪着怨毒的目光。
楚天秋深知苏舜的秉性,原以为自己打了她之后,她一定生气不理自己了。不想第二天苏舜竟满是笑容地来找自己和苏卿一同去村外玩耍。脸颊上的掌痕已然消去不见,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楚天秋和苏卿也因昨天她挨了一巴掌,心里愧疚,故见她主动提出要一同去玩耍,便都欣然应允。
三小手拉着手欢跳着出了村庄,在野地里你追我逐,戏嘻打闹,玩得甚是开心。
楚天秋最因自己的冲动,而心里欠疚,红着脸对苏舜道:“舜妹妹,昨天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打你,我向你赔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苏舜立刻沉下脸道:“你为了一只蝈蝈打我,我当然要生你的气了,非常的生气。”随即拌了个鬼,“嗤”地一笑,又道:“昨天本就是我的错,你打我一巴掌也是气极出手,我当时很是生气,不过现在却一点也不生你的气。我还保证下次我再也不无故乱发脾气了。”语气极是诚肯,不由得不使人相信。
苏卿道:“姐姐不生气了最好。昨天的事妹妹也有不对,那只蝈蝈既然姐姐喜欢,就应该先给姐姐才对。”说完,一脸欢喜地看着苏舜。
见苏舜果真不生自己的气了,楚天秋弛终放下悬着的心。三小又说笑了一阵,遂将前的不快都一笔勾消了。
苏舜忽指着远处的山岭道:“我昨天发现一个更好玩的地方,那里不仅景色幽静,更有好多漂亮的大蝴蝶,不如我们现在就去那玩吧?”
第二十一章 失足断崖
楚天秋和苏卿也都是天真好玩,何况这附近三小都玩遍了,也觉玩得无趣,听到竟还有好玩的去处,当然一拍即合,马上点头应允。
苏舜所指的那道山岭村里人都称之断云岭,因那里离村较远,虽景物幽清,却是又险又奇,村民都很少涉足。
三小胆大贪玩,也不计利害,当下直奔断云岭而去。边走边玩,很快便到了岭下。
那岭并不甚高,岭上老干槎桠,绿叶浓荫,看不见岭那面是甚景象。而岭这边却是芳草连绵,平野如绣,俪白妃黄,碧嶂丹崖,白石清溪,点缀其间,越发显得景物清丽,幽静无比。更有体形硕大,五色斑斓的蝴蝶,在绿树花丛中,上下旋飞,翩翩起舞。
三小初见这般美景,都是欢天喜地,欣悦非常,尽情地在草地上奔跑欢跳。
那些又大又美的蝴蝶不下千百只,竟也不怕人,在三小身边飞来飞去,上下旋舞。苏舜苏卿姐妹追逐捕捉最大最美的蝴,而楚天秋却下到溪里去捞游鱼。三小各得其乐,玩得不亦乐乎。
“姐姐,这里有只最美丽最大的蝴蝶,我捉不住它,你快来帮我呀!”
苏卿锲而不舍地追捕着一只大蝴蝶,几次明明可以捉到,都被它双翅连振,间不容发中逃脱了。如此一来,越发激起了苏卿的心气,誓要把它捉到不可,遂才招呼姐姐帮忙。
苏舜听妹妹相招,便奔了过去,一同追捕那只大蝴蝶。那蝴蝶竟有灵性,忽高忽低,一会快,一会慢,好似故意引逗。任两人使尽浑身解术,累得香汗淋漓,竟也奈何它不得。
苏舜气急败坏,招呼在溪里捞鱼的楚天秋道:“这只蝴蝶好狡猾,我俩竟捉它不住,秋哥哥快来帮忙,非要捉到它不可。”
楚天秋也是一条鱼都没捞到,正在丧气,听苏舜相招甚急,只得上岸,穿好鞋袜,向二人奔去。
那只蝴蝶好似预感到不妙,见楚天秋奔来,双翅一振,径直朝岭上飞去。
苏卿不甘被它轻易逃掉,嘴里叫道:“哪里去!”随后紧紧追上岭去。那蝴蝶飞得不疾不徐,苏卿紧随其后,相距始终丈余远,就是追不上。越追越远,渐渐地将楚天秋苏舜远远地落在后面了。
苏卿如着了魔般定要将那蝴蝶捉到不可,双眼紧盯着蝴蝶飞舞,生怕它一下不见了。一路追逐着上了山岭,而后面楚天秋苏舜才追到岭腰。
那蝴蝶飞到岭上后,在空中略一停旋,便振朝岭那边飞去,眨眼不见了踪迹。
苏卿追上山岭,双眼只顾盯着蝴蝶,竟也没看岭上情形和脚下位置。见那蝴蝶忽停在半空,心里一喜,欢叫道:“这下你可跑不了了。”说话间,便向那蝴蝶飞身扑了上去。
就在苏卿飞身纵起的瞬间,听得身后传来惊呼,楚天秋苏舜同声喊道:“卿妹危险!”苏卿闻声心下一凛,却见那只蝴蝶堪堪从双手间飞脱不见了。当下低头下视,身下竟是一处断崖,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苏卿身体悬空,嘴里惊“啊”一声,笔直向崖下坠去,眨眼间便被云雾包没了身形,踪影不见。
楚天秋苏舜在后面看出那是一处绝崖时,便出声提醒,但还是慢了一步。眼看着苏卿从崖顶跌下,吓得二人心胆俱裂,抢到崖顶时,却见下面云遮雾笼,哪里还有苏卿的影子。
二人在崖顶嘶声叫着苏卿的名字,唯听远山回响,却听不到苏卿的回应。
苏舜放声大哭,一面哭,一面说道:“妹妹你千万不能死呀!你若死了我回去可怎么向爹爹妈妈说呀!”哭得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楚天秋也是爬在崖顶,直直地看着下面,心痛如绞,眼泪直流。
哭了一好会儿,苏舜渐渐收住悲声,说道:“秋哥哥,妹妹掉下绝崖,一定摔死了,我们可该怎么办呀?”双眼泪光,无助地看着楚天秋。
楚天秋怔了一会儿,拭去泪水,道:“这崖也不知有多深,卿妹掉下去凶多吉少。不管卿妹是死可活,总要下去看看。”心里盘算着如何下去。
楚天秋盯着崖下,暗道:“这三年来我随师父一直练得都是内家气功,师父还未教我剑法和飞行术。但我内功已有小成,十数丈高下一纵而上。这崖也不知有多深,且又云封雾锁,看不见下面情形,也不敢冒然往下跳。”
想及此,却见距崖顶五六丈处从崖壁间挺生出一棵粗如手臂的青松,枝杈展布,形如张大的手掌。
楚天见状,心中一动,运目下看,云雾中隐约可见崖壁从上往下到处都生长着这样的松树,随即又暗道:“崖壁上的松树岂不是天然的阶梯,我借着它们当可下到底下。看那松干粗有手臂,当能禁住我的身重。”打好主意,又对苏舜道:“你且在上面等着,我到崖底去看看,无论卿妹是死是活,总要看个明白。”
苏舜吓得脸色煞白,道:“这崖深不见底,你却如何下去?”
楚天秋道:“我自有法下去。”说完,将外衣脱去,收拾停当,又对苏舜道:“你一人在上面要多加小心。”
苏舜道:“秋哥哥,你还是不要下去了,我一个人在上面害怕。”目光散乱,脸上神情不定。
楚天秋也未在意,说道:“我下面看看,很快就上来,你莫要害怕。”说完,运气调息,相准下面最近那的棵松纵身跃了下去。
崖上苏舜看得真切,不由吓得惊呼出声。
楚天秋心里也实是怕得紧,为了苏卿却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纵身跃下进,心里也忐忑,万一失准没有落在松树上,当会跌得粉身碎骨。
当楚天秋跃下之后,心里一片空明,体内真气勃勃,整个身子轻如落叶,稳稳地落在那棵松树冠上。略一停顿,如法炮制,又向下一棵松树上跳去。
苏舜爬在崖顶睁大双眼,先是看得心惊肉跳。后却见楚天秋在崖壁上纵跳飞跃,真个身如飞鸟,捷似猿猱,睁眼间便消失在云雾里,不禁艳羡不已。
时近中午,崖间云雾渐散,但见那崖陡壑深,阳光直射,却也看不出多远。苏舜向下叫了几声“秋哥哥”不见回应,索性放弃了。心里害怕,想哭又不敢哭。
渐渐的日头偏西,大半红日没入西山,射出万道霞光,把左近山石林木都映成了红色。
苏舜独自一人在崖顶苦等了半天仍不见楚天秋上来,眼见日暮苍暝,心里害怕已极,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忽听身侧响起楚天秋那熟悉的声音,道:“舜妹妹莫哭,我回来了!”苏舜收声扭头看去,果见楚天秋临风站在崖顶,浑身上下只剩一条短裤,其他衣服不知去向,双手空空,更是一脸的失望与迷惑。
苏舜扑入楚天秋的怀里,破啼为笑,道:“秋哥哥,你可回来了!你不知我心里可有多担心你?”
楚天秋道:“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我什么事都没有,你不用担心了。”
苏舜离开楚天秋的怀抱,睁着双眼问道:“你到了下面是什么情形?可曾见到卿妹妹的尸体了吗?你的衣服呢?”嘴里问着,脸上的神色显得既紧张又害怕,甚是复杂。
楚天秋也未在意,怔了一会儿,摇头道:“这崖顶距下面高有数百丈,崖底甚是宽广,可奇怪的是,我找遍了每个角落,却没发现卿妹妹的尸体,更连个影子都没有。”随即又道:“我先怀疑莫不是卿妹妹跌落后,尸体被野兽吃掉了,可是下面也无半个野兽。”随即又悲叹道:“看样子卿妹妹生还无望了!我们三人一起出来游玩,却使卿妹妹跌落绝崖,回去如何向舅舅舅妈交代呀!”
随即想起半日前,苏卿还活生生的笑声晏晏,历历在目,可现在却是天人两隔,不禁悲从中来,不可抑制,终于放声恸哭起来。
苏舜一边陪着垂泪哭泣,一边问楚天秋下面情形。楚天秋边哭边说了。
原来崖壁又陡又峭,竟有数百丈高,崖顶更是云封雾罩,目不能视。楚天秋仗着内功已有根基,加之胆大气壮,不计安危,冒冒失失地往下跳。借助着崖壁间挺生的松树,一阶一阶地往下跳跃。
下没十五六丈,便没入云雾中。只见周身云雾一团团,一片片,缭绕不散,放眼看去,尽雾蒙蒙,白茫茫的一片,丈外的景物一概都看不见。
楚天秋进到云雾里越发的谨慎小心,运足目力,竟能能透视云雾,看出很远。心里稍宽,却也不敢大意,看准落脚之处才敢纵身下跃。如此一来,竟轻易地越过了最险一段。
穿过云雾,下面便是光明一片,看得更加清楚。只见壁间疏疏落落地生遍青松,有的干粗枝密,亭亭如盖;有的又矮又细,枯干秃枝。反倒更有助自己跳跃下落。
楚天秋只捡那干粗枝壮的松树下落,落脚之处又多,下落的迅速便也快了很多。晃眼间已然下落了数百丈,眼见距地面只有五六十丈了,再往下壁间又光又陡,无有落脚之处。楚天秋站在松树上略略一停,便将心一横,双眼一闭,径直跳了下去。
第二十二章 仙境灵猿
楚天秋立足之处距地面还有五六十丈高,运息提气,相准落脚地,心里不免有些害怕,遂闭目往下一跳,只觉气息充盈,身轻如叶,缓缓地往下落。转瞬间脚踏实地,稳稳站住身形,竟安然无恙。
楚天秋抬头望去,崖顶云雾缭绕,根本看不清上面情景,自己能从这般高的崖上安然无恙地下来,当真九死一生,如觉作梦一般,犹有余悸,先呆怔了一会儿,后又欣喜万分,随即想道:“这崖足有数百丈高下,卿妹从上面跌落下来,怕是万无生理!”想罢,四下打量着周围情形。
此时正是日中,太阳高照,阳光直射涧底,一片光明。
只见四面俱是灵峰峭崖,中间围着一大片平地,甚是宽广。后面便是自己下来的陡崖峭壁;左面山崖上一道飞瀑从天而降,飞珠溅玉,轰轰作响,落地后汇成一条清溪,从身前蜿蜒流过。待流到右面崖下,汇成一片亩许方圆的水潭,碧盈盈的,深不可测。
正面崖下生着一片杂树林,中有一棵檀树,高达十数丈,粗有数抱,虬枝铁干,绿荫如盖,遮蔽了三四亩方圆。檀香阵阵,透鼻而入,沁人心脾。树林后面的崖壁间,藤萝披拂,生着许多不知名的奇花异草,更是清香幽幽。端得是一处仙灵窟宅,洞天福地。
楚天秋恰落在一处草地上,脚下绿草如茵,又软又松。身外不远处便是一片乱石堆,若是下降时稍偏,落在乱石堆中,不死也得重伤。
虽然涧底景物幽绝,尤如仙境,楚天秋却无心观赞,悬念苏卿的生死安危,双目不停地搜寻着她的踪影。先是找遍了乱石堆,没有一丝踪迹。后向周围扩展开去,不管是对面那片乱树林,还是右面那片深水漂,楚天秋打遍了整个涧底,竟是活不见死不见尸。
楚天秋怔怔发呆,暗道:“卿妹妹明明跌了下来,可是下面竟寻不到她一丁点的踪影,如人间蒸发了一般!”随即心里稍安,又想道:“这里寻不到卿妹妹的尸体,或许她跌下时被壁间的树木接住,并没跌死,人还活着?”想及此,便大声叫喊道:“卿妹妹,你在哪里?我下来找你了。”连喊了数十遍,唯听空涧回声,却无人回答。
渐渐地又绝望了,想道:“那怕能寻到卿妹妹的尸体也好!”看着身前那片水潭,又忽想道:“四处遍寻不着,莫非卿妹妹跌到了水潭里?”运足目力往潭中看去,却见水潭又深又暗,根本见不着底。
楚天秋又想道:“卿妹妹若真跌到水潭里,必定沉落潭底了。无论如何,我也要下到潭底里去看看。”因他每年夏天都在村外的溪水里游泳戏耍,稍识水性。想到做到,当下脱掉长衣长裤,只留里面一条短裤,然后深吸一口气,一个飞跃,径直窜入潭中。
初入潭中,只觉潭水冰寒刺骨,周身血液为这一滞,几乎冻僵。
楚天秋憋着一口气,忍着刺骨的冰水,奋力往下洇游。一边往下洇,一边睁目四瞧。天光透入潭中,上面二三丈深处潭水清澈,周身景物清晰可见。只见潭中游鱼往来,有大有小,竟是不怕人,悠游自得。
越往下洇,光线越昏暗,潭水阻力也越大,下潜也越发困难。下洇到五六丈深时,游鱼只在上层游动,这里已见不到一条游鱼。双眼如盲,再也看不清水里情景。
楚天秋兀自不死心,又奋力下洇了一丈多深,只觉阻力奇大,再难下潜。同时胸闷如胀,心知再不上潜,怕也要憋在潭水里了。
正当楚天秋上潜之际,只见潭水深处似有白光闪动,好似一条会发光的鱼,在潭水深处往来游动如电,织成一片光网,忽隐忽现。
楚天秋胸中闷得难受,双眼发花,疑是自己看错,也未在意,不敢在水里多作逗留,只得折身上浮。手脚划动,很快便透出水面。呼出胸中闷气,又深吸一口气,才觉胸中一畅,难受立消。
楚天秋初次入潭,一无所获,心有不甘。换过几口气后,再入扎入水里,向潭底洇去。可这次憋气更短,下潜得也更浅,还不如第一次深,再也没看到之前潭深外似在游动的白光。
如此这般,楚天秋上上下下十数次,始终无法下潜到更深处,可加到不了潭底。潭水又冰又凉,耗力甚巨,直累得他精疲力歇,才得绝望放弃。
楚天秋勉强爬上潭边时,已是冻得嘴唇发紫,牙齿咯咯直响。浑身又累又乏,无力再动一下,只得躺在水边,稍作休息。
阳光下射,直照在楚天秋的身上,暖融融的。渐渐的血液舒畅,寒意顿去,休力恢复。
楚天秋站起身,望着潭水愁眉苦脸,怔怔发呆,暗道:“这涧底遍寻不见卿妹的踪迹,一定是掉入潭水里了。可这潭深不可测,我根本潜不到潭底,却如何是好?”想了一会儿,越想越悲,不禁放声大哭。
哭了一会儿,渐渐收住悲声,暗道:“卿妹既已死,我再哭也无用处,且还有舜妹一人留在崖顶,这里不能再呆,且先上崖回家向舅舅舅妈报信后,再作打算。”想罢,便欲穿衣。可是走到自己放衣裤的地方时,却是空空如也,衣服竟不翼而飞了。
楚天秋好生奇怪,暗道:“这里无风,又只我一人,可衣服却不见了,真是奇哉怪也!”一面想着,一面四下寻视着,却是哪里还有?
楚天秋往前走,边走边想道:“下到涧底后,不仅没寻到卿妹的尸体,反倒丢失了自己的衣裤,真是可恼可气。”饶他平时多机灵,此时也束手无策。
正走间,忽听得一声吱叫,就见前面杂树林中似有人影一闪,其疾如电,射向树林中那棵高大的檀树冠中,便一隐而没。
楚天秋乍见人影闪过,心中一动,脱口叫道:“卿妹妹!”随即想道:“之前我寻遍了这里每一处,根本没见到一个人影,却又哪来的人影?况且那人影其快如闪电,绝不是卿妹,莫不是山妖鬼魅?”越想越害怕,不由得裹步不前。
这时却见那人影忽又在树冠中现出身来,似向楚天秋在招手。两下相距不远,楚天秋看得真切,只见那人毛头毛脸,身上所穿的青衣青裤,正是自己的衣裤。
楚天秋见状又好气又好笑,想道:“原来只是个野人,并非什山妖鬼魅,倒吓了我一跳。”随即走进杂树林,来到那棵檀树下面,越发嗅得檀香浓郁,闻之神清气爽。
楚天秋停在树下仰头看去,离得越近,看得越发真切。原来树上那是人,却是一只类似人的灵猿,火眼金睛,阔口微张,似哭似笑。
只见那灵猿身高有五六尺,与楚天秋个头不相上下,浑身金色长毛,长臂长腿,穿着楚天秋那身衣服,裹住那条长尾巴,显得不伦不类。竟惹得楚天秋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合。
那金毛灵猿先还怕楚天秋,后见他只是走近,并上不得树来,渐渐胆壮,在树冠中来回跳跃,竟有挑衅相逗的意味。
楚天秋在下面又气又恨,便要上树去抓住它。可那檀树又粗又高,枝杈最矮得离地面也有十余丈高。楚天秋虽有内功根基,却也不能一跌而上。急得他在树下束手无策,团团打转。那金毛灵猿见状,越发的得意,嘴里还发出欢快的吱叫声。
楚天秋气不可奈,遂从地下拾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相准了朝那灵猿奋力投去。那灵猿见机甚快,轻轻将身一纵,便轻巧避过来石。石头飞去,只打落几片树叶。
那灵猿见来石落空,更高兴的拍手欢笑不已。
楚天秋兀自不甘,连投出数十块石头,竟无一打中。到得最后,那灵猿胆子越大,偶有一次竟将来石接住,反手又向楚天秋打来。饶是楚天秋见机躲闪的快,要不然还真被灵猿打中了。如此一来,反而吓得楚天秋不敢再投石相击了。
楚天秋既上不得树,又抓不住那灵猿,一时间,一人一猿,一树上一树下而相峙起来了。
渐渐的,那灵猿见楚天秋在树下傍徨无策,胆子越大起来。相峙一会儿后,竟趁楚天秋不注意,纵身从十数丈高的树冠上飞扑下来。伸出两条长臂,陡张十根尖尖利指,朝着楚天秋面门抓了下来。
待楚天秋惊觉时,那灵猿已扑到近前,十根利爪已迫在眉睫,吓得他惊“啊”出声。
第二十三章 灵猿指路
那金毛灵猿久居荒山,初见楚天秋时还有惧意。可相峙一会儿后,便自胆大起来,加之野性难驯,便对楚天秋生了敌意,趁其走神间,从树冠上张开双爪,直扑下来。
楚天秋猝不及防,惊叫声中,慌不迭地就地一滚,才堪堪躲过灵猿的飞抓。那灵猿一抓不中,双脚在地一顿,又跃回树冠,来去如电,轻巧已极。
楚天秋狼狼狈狈地地下爬起,想要还击时,那灵猿早已跃回树冠上了。枉自在树下气得直跺脚,指着树上灵猿大骂不止。
那灵猿虽是一击不中,却逼得楚天秋丑态毕现,越发逗得欢快无比,在树冠间跳跃不停,嘴里还发出似笑似叫的吱吱声,显得开心至极。
楚天秋在树下直骂得口干舌燥,而那灵猿反倒越骂越欢快,却忽想道:“它又听不懂人话,我骂它也岂不是白费力气。”随即住嘴不骂了。
那灵猿见楚天秋不再叫骂,反倒显得很是失望,对着他双臂连挥,竟似要他继续骂下去。
楚天秋见状哭笑不得,打既不着,骂又无用,也一时无计可施,想就此离去不理,又不甘心自己的衣服穿在灵猿人的身上。苦思无计,忽又想道:“在这仙境福地生有这样一只猿猴,绝非一般猿猴可比。看它甚有灵性,似能听懂人语,只是不能说话罢了。不如我试试着求它,惑许能把衣裤还我。”
想及此,便对那灵猿说道:“我浑身**,无衣物遮体,便是难堪。还望仙猿高抬贵手,那我衣裤还了我罢!”说完,双手一揖,朝着树上灵猿深揖一礼。
那灵猿果似听懂了他的说话,却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嘴里吱吱叫着,意似是说这衣裤它穿着甚合体好用,绝不会还,让他快快回去,不要白费工夫了。
楚天秋哭笑不得,却又不甘就此放弃,又求说了一会儿,见那灵猿仍是无动于衷,到后来反而隐在枝杈密叶中不现身了。
楚天秋无法可施,在树下呆立一会儿,只得怏怏而去。当他回到自己来时落地的崖脚时,看着陡壁峭崖,却又犯愁了。
原来他当时顾及苏卿安危,不计后果,虽然借力壁间松树侥幸下得崖来,却没想到自己如何回去的事。
楚天秋下崖处,最后那一段陡崖高有五六十丈,又光又秃,凭他现以能耐根本跃不上去。一时呆怔崖下,束手无策。
这时忽见那金毛灵猿穿着青衣青裤,又在左面山崖那道瀑布前现出身来,并向他连叫带比划招,似叫他过去。虽有瀑音如雷,但那灵猿的叫声仍是清晣入耳。
楚天秋心中一动,暗道:“那仙猿对我似无恶意,莫不是知道我上不去,有意要帮我?”随即打定主意,向那灵猿走了过去。
那灵猿待楚天秋走近,便纵身窜入身后崖角里的藤萝丛中不见了。
楚天秋稍稍一怔,暗道:“那仙猿引我来此必有用意,想必藤萝后面有什秘密。”随即走到近前,伸手拨开藤萝,竟发现藤萝后面是一条崖缝。宽约只有二三尺,外面尽被藤萝遮盖,若不拨开绝发现不了这条崖缝。缝壁两旁尽生藤萝绿苔,滑不溜手,中间一条又窄又崎的秘径。崖缝内光线昏暗,唯见顶上隐现一线天光,似是直通崖顶。
楚天秋探身钻进崖缝,见那只灵猿夭娇如电,已然攀升了十余丈,回身向他连连招手,似催快快跟上。
楚天秋遂毫不犹豫地跟着往上爬,因他毕竟有了内功根基,加之身小力大,虽不如灵猿迅捷,却也甚是迅速。那灵猿似是担心楚天秋跟不上,随后放缓了速度,一猿一人相距始终在十丈左右。
爬了盏茶工夫后,楚天秋算计上升足有数百丈了,越往上光线越发明亮,想是要到崖顶。这时果见那灵猿回身用手指着头顶,嘴里吱吱叫着,似是告诉楚天秋快到崖顶了。
楚天秋为之一振,力气顿长,手脚并用,顿加快了速度。随即就听头顶灵猿吱吱叫了数声后,窜出崖缝后,便一闪不见了踪影。
楚天秋秋紧跟着爬出崖缝,却见出口在一块巨石后,被一片长草遮没,若不知底细绝难发现。这时再找那灵猿早已杳然无踪,不知去向。
这时天已垂暮,大半轮盘也似红的斜阳浮在山巅,尚未沉没。万道红光,倒影反照,映得山岭林木都成了暗赤颜色。
楚天秋凭着胆气下到崖底,又在下面忙了半天,此时早已累得精疲力尽,浑身如散了架般,仰身躺在草地上稍作歇息后,便接着起身寻找回去的路径。
这时隐隐听到一阵嘤嘤哭泣声,像是苏舜的声音。楚天秋正不知该如何走,听到哭声后,便循着哭声走去,果见苏舜还留在崖顶上,双肩抽动,正哭得伤心。
楚天秋突然走过去发话,反倒吓了苏舜一大跳。
苏舜听楚天秋说过经过,闪动着漆黑的双眸,说道:“既然秋哥哥在下面没发现卿妹妹的尸体,说不定她并没死,或许还活着。”
楚天秋伤心道:“现在天就要黑了,不管卿妹是死是活,我们且先回去将这消息告诉舅舅舅妈后再作打算。”说话间,山风拂体,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见自己下崖时脱掉的外衣还留原地,当下重新穿在身上。然后两小下了断云岭,一路小跑着往回去。
当二小临近村子时,天已擦黑。却见村口火把晃动,人影绰绰,并听两方父母高喊自己名字,当是两方父母久不见三小回归,寻了出来。
二小一面高声回应着,一面快步迎了去。双方在石板桥上相合,果是两方父母四人全寻出来了。
见到二小安然回来,四人都是欣喜万分,既未嗔怪呵斥二小,也未问起苏卿,便欢拥着二小进了村。
楚天秋几次张口想说苏卿坠崖的事,却见父母舅舅舅妈俱是喜容满面,只催着回家,竟似独少了苏卿都未在意,不禁暗道:“卿妹妹坠崖,生死未卜,实是个天大噩耗,还是回到家里后再说吧。”一面想着心事,一面随父母往回走。
当临近自家时,楚天秋却见门口灯光掩映下,站着一条娇小身影,那么的眼熟。微怔间,就听到一熟悉不过的声音叫道:“哥哥姐姐你们终于回来了!”说话间,那条身影迎了过来,走到近前,看得真切,竟是已然坠崖的苏卿。
楚天秋与苏舜乍见苏卿俏生生在站在跟前,如见鬼魅,惊得嘴巴张开大大的,一脸的惊骇和不信。
苏卿轻笑道:“你们一定认为我坠下断云崖后必死无疑,忽在这里看到活生生的我,一定被吓到了吧?”
楚天秋恍若作梦,点头道:“你是人是鬼?我不是在作梦吧?”
苏舜更是满脸惊骇,说不出话来。
苏卿笑道:“我并没有死,当然是人了!此事说来颇长,我们还是回屋再说吧。”随即左右拉起楚天秋和苏舜的手往里走。
苏舜心里既愧且惧,始终不说一句话。
四老三小回到屋里,却见林嫂早做了饭菜,听到众人回来,正往桌上布菜。
楚天秋和苏舜都饿了一天,之前因伤心苏卿坠崖,还不觉得饿,此时却见她安然无事,加之饭香入鼻,顿觉饥饿难奈,双眼放光。
苏卿拉着两人的手坐在桌旁,说道:“我已然先吃过了,哥哥姐姐定是饿了,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楚天秋和苏舜也确是饿极了,当下不再多说,双双抓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楚父苏母和苏翰青狐女见状只是会意一笑,随意吃喝着。
楚天秋心里急于想知道苏卿坠崖后的经过,胡乱地寒饱肚子后,放下筷子,一抹嘴巴,对苏卿道:“我们明明看你坠下了悬崖,我也增下到崖底寻你,却是遍寻不着,料定你凶多吉少。又见天已快黑,便想回来报讯,不想你却安然回到家里,真是奇哉怪也。究竟是怎一回事,你快说与我听。”说话间,显出一脸的急迫,苏卿笑道:“我当时为捕那只又大又美的蝴蝶,失足坠下悬崖,幸有一位仙人从此飞过,出手救了我,然后又将我送回家里,详细经过我还未与爹妈和姑妈姑父说呢,就等着你回来一起说,省得我还得多说二遍。”
楚天秋随见父母和舅舅舅妈点头微笑,显是苏卿所说不假,遂目注着苏卿,听她说起下文。
苏舜也住筷停吃,倾听苏卿叙说自己坠崖后的经过。
原来苏卿先前只顾着追捕前面那只蝴蝶,一路上了断云岭顶,竟没注意脚下已悬空,待到惊觉时身体已如断线风筝般,径直下坠。嘴里刚惊“啊”出声,身体已坠入云雾之中,云雾呛口,惊叫陡止,加之心里又急又怕,顿时晕绝过去。
第二十四章 祸福相依
苏卿落崖后,心里又惊又怕,便晕绝过去。先心里还有一丝清明,犹觉身体如流星下坠,罡风袭体,真入无底深渊一般。后又似腾云驾雾,飘飘欲飞,随即便人事不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卿幽幽醒转,缓缓睁开秀目,却见红日当空,耀眼难睁;再看自己正躺在一处草地上,青草如茵,又松又软。周身更有绿树杂花,飞瀑轰响,直疑梦中。
正发怔间,只觉脸旁吹来一股凉风,同时听到“吱”地一声怪叫,慌忙扭头看去,却见眼前咫尺之内一张似人非人,满是金毛的怪脸,嘴里喷气,正冲着自己“吱吱”怪笑。
苏卿惊魂未定,再突见到这么一张吓人的怪脸,顿时骇得惊叫出声,连滚带爬地退出老远,见那怪脸并未追来,才稍稍安心。
耳听得那怪脸嘴里发出“吱吱”的笑声,竟有几分似人般的得意。
苏卿乍着胆子转脸看去,才见身旁不远外立着一只火眼金睛,长臂长腿,通体遍生金毛的灵猿。此刻正朝着自己吱吱怪笑,甚是得意。
苏卿先还以为见到的是鬼怪,原来却是只灵猿,心里恍然,渐渐镇定下来,暗道:“原来我还没有死,想是这灵猿救了解。”她毕竟小孩心性,突见到这么一只可爱的灵猿,惧意立消,感它救命之恩,遂生亲近之意。
那灵猿久通灵性,最喜作弄人。它故意趁着苏卿醒转之际,想吓她一吓。它先见苏卿见到自己后果然又惊又怕,甚是高兴得意,怪笑不止。随即有心再要吓她,便纵身一跃,如一道金色闪电,到了苏卿近前,张开双臂,将她整个人都抓在怀里,然后用力往上一抛,直飞起五六丈高,待她势歇下落,轻舒长臂,又稳稳地将其接住。转如此这般,连抛数个上下。
苏卿身小体轻,而那灵猿又天生神力,这一抛一接毫不费力。
苏卿万没料到灵猿会有此一招,身子上升下落间,心脏似乎都要从嗓子眼里掉出来了,吓得灵魂出売,嘴里惊叫不迭。
正在这时,猛听得一声大喝,有人道:“孽畜休再作恶,还不快住手!”
那灵猿似是甚怕此人,闻声果然住手,乖乖地将苏卿放在地下,长臂下垂,驯服地远远退去了。
苏卿惊魂未定,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见那灵猿立远外,正冲着自己,挤眉琘眼的偷脸怪笑。
忽听身后传来一苍劲的声音说道:“孩子,你还好吧?”
苏卿闻言一惊,急忙转看去,却见身后站着一青衣芒鞋,庞眉皓首,鹤发童颜,面如满月,目似秋水,仙风道骨的道装老者。长身挺立,俨然有一股飘然出世之感。
那老者怒瞪了远外那灵猿一眼,然后转脸对苏卿笑道:“那是老夫多年前驯养的一只灵猿,因它性子玩劣,最喜作弄人。刚才老夫在你未醒之际,闭眼养神了一会儿,不想孽畜趁机作恶于你,实无恶意,但愿没吓到你才好!”
苏卿乍见老者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崇敬之意,一怔之后,顿时醒悟过来,福至心灵,冲着老者双膝跪倒在地,说道:“小女苏卿,多谢仙人的救命之恩。”
不等她磕头,老者便将手一招,手上发出一股暗劲,将苏卿托起,嘴里笑道:“孩子快起!”随即又道:“老夫也正恰巧从此飞过,见你从崖顶失足跌落,故才出手将你救下。也是你福缘深厚,命不该绝。”随即问道:“你所住哪里?又怎到这偏僻的地方,已至失足落崖,险些送命。”
苏卿便将自己与楚天秋苏舜到此游,因捉捕蝴蝶失足落崖的经过详细说了。老者听后眉头微皱,似有所思。
苏卿看着眼前老者慈眉善目,飘飘若仙,忽想道:“以前常听秋哥哥说他向仙慕道的心事,只是苦无幸遇。此时自己有幸遇到仙人,并蒙其出手救了一命,此等机缘岂可放过。不如求仙人收我做徒弟,若蒙相允,然后再相机将秋哥哥也援引过来,同拜仙人为师岂不甚好!”心念及此,再次跪拜在地,口里说道:“小女子久有寻仙问道之志,今日得遇仙容,心喜若狂。还求仙师不吝小女鄙劣,收下我弟子吧!”一面说,一面不停地磕头。
老者自救下苏卿后,便看出她福根仙骨,禀秉奇佳,实是难得的美质,心里早许。此时听她主动求师,自是心喜,双手将苏卿从地下扶起,笑道:“你心里所想老夫已然明了,收你为徒倒是不难,只是你心里所想之人与我无缘,怕是难遂心愿。如此一来,你还真心想拜我为师吗?”
苏卿没想到自己心里所想竟被对方识破,脸上一红,说道:“仙师果然神目如电,弟子的心事也瞒不住您。弟子还有个秋哥哥,求仙向道甚是心诚,苦无得遇仙踪。今日弟子得遇仙师,便代秋哥哥同求仙师的收录,还望仙师应允。”随即还脸期望地看着老者。
老者笑道:“你所说的那秋哥哥实与我无缘,他自有他的福缘,自有他的去处。况且你秋哥哥此时已然拜到了他前生师父门下,将来的成就远大,绝非你所能比的。”
苏卿听到秋哥哥已然拜了仙师,却把自己瞒得好苦,不仅不以为忤,反替他高兴,遂道:“秋哥哥果真拜了仙师,却从未与我说过,瞒得我好苦。”随即又对老者道:“师父,请受弟子一拜。”说着,拜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
那老者这次也不再相拦,坦然受了苏卿的拜师之礼后,才将她扶起,笑道:“你是为师所见到最为出色的奇材美质,之所以收你做徒弟,不仅因你根骨奇佳,更因你心地纯朴善良,这是最为我所看重的。在你之前为师还收了四个徒弟,他们根骨虽不如你,却无一不是品行端正,刚正不阿之人。若有那心术不正的奸邪之人,根骨再好,我也不会收之为徒的。”稍稍一顿,又道:“你是为师所收的第五个弟子,也是为师的关门弟子,今后为师不会再收徒了。”
老者见苏卿态度恭谨,听得甚是仔细,心里暗许,又道:“好在你那四个师兄现都师成已久,并都有所成就。为师正可专心教你,毋需再理会他们。本来为师一向云游四海,居无定所,恰这里景物幽绝,确是个仙境灵地,今后为师便在这里住下了。你此后每日只需来这里与我练功两个时辰便可,其余时间可任意安排。这样你能做到吗?”
苏卿忙不迭点头道:“我能做到!”
老者点了点头,又道:“为师名叫陈抟,人称‘华山老祖’!既已收你为徒,不能不知为师名姓。”随即朝着远外的那金色灵猿招了招手,说道:“这猿猴我给它起了名字叫‘阿金’,性虽顽劣,却很通灵。刚刚阿金从山里采来一些异果,特要献给你吃,权作对之前作弄赔罪了。”
说话间,灵猿阿金走了过来,双手捧着十余枚有龙眼般大,色作朱红的异果,递到苏卿跟前,咧嘴吱吱一笑,甚是亲善。
苏卿站在灵猿阿金的跟前,足低它一头多,当下仰着头,问道:“这些果子是给我吃的吗?”
灵猿阿金连连点头,嘴里吱吱直叫,意似说正是给她吃的。
苏卿之前虽被阿金吓得够戗,得知它只是喜作弄人,实无恶意,故心里并不理惧怕,当下满脸放光地笑道:“阿金真好,那我可不客气了。”张开一双小手,接过阿金手里的那些朱红异果。
灵猿阿金听到苏卿的夸奖,高兴得吱吱欢叫,抓耳挠腮,喜悦无限。
苏卿接过异果后恭敬地递给老祖,嘴里说道:“师父请先用!”
老祖摇头笑道:“为师吃它已无补益,而于你却是大有裨益,还是你吃吧!”随即一顿,又道:“异果名叫朱果,五十年先结花,再五十年结果,乃是世间少有的仙果。凡人吃了可固本培元,强身健体,百病不侵。你吃了它后,于你今后练功实有裨益。”
苏卿听到自己手里的这十几枚果子竟是人间仙种,既惊且喜,越发不敢独享,坚持让师父先吃。老祖无奈只得拈起一枚吃了,然后便要苏卿自吃。
苏卿见师父吃过之后,又给灵猿阿金吃。阿金却连连摆手,示意自己不吃。苏卿遂拈起一枚朱果放在嘴里,轻轻一咬,顿觉津汁满嘴,颊齿生香,妙不可言。朱果入嘴即化,化作一股津香,顺着喉咙直入腹中。
苏卿见这朱果如此好吃,吃下一枚后,虽还贪恋不舍,却知它珍奇,人间少有,且师父也才吃一枚,自己又岂能多吃,便强忍住不吃了。
那灵猿阿金见状,一脸的猴急,嘴里吱吱乱叫,双手连挥,示意苏卿多吃。就连老祖亦道:“这朱果本就是阿金采送你的,你尽可都吃了,不要幸负了阿金的一番美意。”
苏卿也实是想吃,听师父这么一说,更有阿金在旁催吃,遂囫囵天枣般连吃起来。见手里的朱果越吃越少,苏卿心里一动,便住口不吃了。
第二十五章 华山老祖
那些朱果本只十余枚,老祖吃了一枚,又经苏卿连吃了数枚,手里朱果渐少,只剩下七枚了。苏卿便将余下的攻枚朱果小心包起,放在怀里不吃了。
阿金在旁兀自吱吱叫着,意逼苏卿将朱果都吃了,苏卿遂道:“我已然吃了不少了,余下这几枚朱果我想带回家去,分给父母姑母姑父,还有哥哥姐姐吃。”
阿金虽不能说话,却懂人语,遂不再逼吃了。老祖见苏卿年纪虽小,竟有此心,实是欣喜,遂点头道:“这些朱果既已送你,随你分配好了。”
苏卿吃下数枚朱果后,顿觉神清气爽,之前的倦乏竟一扫而光,畅快已极。心知是朱果的神效,欢喜不已。
时近中午,红日当空,阳光下照,直射在远外一泓水潭上,阳光反映,幻作一片七色彩虹,绚丽无比。
苏卿正看得出神,忽见水潭中心,先是一个一个往上直冒气泡,咕咕作响。随即水泡越冒越急,渐渐地扩展整个水面,水花翻滚,如被烧沸了一般。
一道极强烈的银光倏地从潭里射出,径有尺粗,精芒万丈,上烛重霄。银光甫一射出,与空中彩虹相交,顿时化作霞光溢彩,消失不见。那道银光却越发强烈,精光灿烂,耀眼生辉。
过不一会儿,阳光从水面移走,却见那道精光如银龙入水,缩回潭底。水面也随之恢复平静,波澜不起。
苏卿乍见此异景,吓得脸色苍白,说道:“师父,水潭里不会是水怪在作怪吧!”
华山老祖也是一脸的惊异,若有所思,说道:“此景并非是水怪所为,倒像是潭底藏有神物,宝光升腾,与日争辉,故才显出此奇景。”
旁边灵猿阿金听得砰然心动,手舞足蹈,跃跃欲试。
老祖见状,笑骂阿金道:“你真个猴急!那神物深藏潭底,看它只放宝光却不显形,足见还没到现世之时。此时你就是下潭强寻,不仅无获,反会把神物惊着,遁往别处了。且先不去搅它,等到出世之时,我们再想法收它。”
阿金连连点头,暂且息下欲念不去理会了。
老祖抬头看了一眼崖顶,笑对苏卿道:“你那同伴竟不畏万险,下崖来寻你了。但我此时还不能与他相见,而他又不能将你带上去,故只有我先将你送回家去,留阿金在这等你那同伴既可。”随即又道:“你且把眼闭上,我送你回家。”
苏卿知师父口中所说同伴定是秋哥哥,虽有心想等,但听师父如此一说,便依言闭上双眼,随即便觉身子一轻,已然升到高空,整个人如腾云驾雾般,往前飞去。其疾如电,却不带一丝风响。
晃眼间,身形一顿,双脚落地,就听老祖道:“到家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苏卿闻言睁开双眼,果见身处自家门前,满脸欣喜,对老祖道:“师父且慢走,可否到我家里一从,让我家人有幸一睹师父的仙容?”
老祖久绝红尘,不喜再与生人相处,正欲设词辞去,忽见苏母萧飞絮从院里出来。乍见苏母一眼便认出她乃狐女,微微一怔。
狐女本在院里听到女儿说话声,故才出来相看,不想却与老祖撞个正着。狐女见老祖仙风道骨,迥乎凡人,也是怔了一怔。
苏卿欢笑着迎了过去,嘴里说道:“母亲,我回来了!”扑里狐女怀里,仰头道:“女儿今日有幸遇到仙人,并拜在仙人门下为徒。”一面说着,一面指着老祖又道:“这位仙人便是女儿的师父!”
老祖冲狐女点头一笑,道:“老夫陈抟,与施主有僭了!”
狐女自与苏翰青结合之后,避到这里,便很少抛头露面,绝少下外人相见。这此年来便是村里人也难有见到她一面的。何况又有前车之鉴,乍见老祖,不明来历,想避已是不及,心存戒虑,只得硬着头皮向老祖点头招呼。
后听老祖自称陈抟,其名之前早有耳闻,知是世间神仙人物,历尽多朝,已有数百岁。有时他在华山之巅一睡就是数十年,故人称“华山老祖”。
狐女之前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不想今天得遇,本就吃惊非小,更惊得是女儿竟能得老祖恩宠收做徒弟,越发的是惊喜交加,急忙敛衽施礼,道:“仙长大名小女子早就如雷贯耳,今日目睹仙容,实是三生有幸!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嘴里说着,盈盈下拜。
老祖虽识出狐女真面目,却见她正气凛然,彬彬有礼,浑身上下更无一丝邪气,便知她修为甚深,心善正直,实为难得,也不说破,笑道:“毋须多礼!快快平身!”
狐女心知自已身份早被对方识破,见老祖并不以自己身是异类为忤,反倒和颜悦色,顿觉受宠若惊。
狐女异类修成人身,故每十二年便有一次天劫。而此次天劫将近,几年来常自忧虑,此时遇到华山老祖,实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凭借老祖神通,当能助自己抵御天劫,化险为夷。因有苏卿在旁,这些话又不便使她听到,故暗施法术蒙敝住了苏卿的双耳,然后向老祖告罪道:“小女子在仙长面前施拙,无疑是班门弄斧,还请仙长恕罪则个。仙长神目如电,必已识破小女子的真像,小女子也绝不敢瞒仙人。小女子身为狐类,却与人类结合,实是骇人听闻,故这此年来连家人都瞒着。不想吓到卿儿,故才施法蒙敝了她双耳。”随即一顿,又道:“仙长神通广大,泽被众生,小女子现有一事相求,还望仙长垂怜施以援手助我脱劫。”说着,双膝跪地,面带戚容地求叩。
老祖招手将狐女从地下托起,微笑道:“我见你双眉中间隐现暗红,便料知你天劫将近。而此次天劫非同寻常,万一应付不妥,便万劫不覆。你所求便是为此,但我却不便出手相助。”稍稍一顿,又道:“此次天劫看似凶险无比,却暗伏奇福,且助你另有其人。而此人福缘深厚,仙根仙骨,有他助你,必能抵过此次天劫。只要御过此劫后,你便将脱凡入圣,再无后虑了。”
狐女后听老祖婉拒,正自失望灰心,又听老祖说助自己另有其人,且可一劳永逸,再无后虑,心有所悟,已然成竹在胸,欢欣不已,遂又拜谢道:“多谢仙长的点醒,小女子铭刻在心。”
老祖又道:“你虽身为异类,却从不为恶,又心存仁善,天可见怜,天劫到来之日,当可化险为夷。卿儿怀里带有朱果,你分吃一枚后,也会对你抵御天劫添有之裨益。我言尽于此,这便去了。”说完,将双袖一挥,化作一道金光破空而去,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狐女心存感激,冲老祖飞走的方向呆望了一会儿,忽听苏卿道:“师父早就飞走了,母亲却还在看什么?”闻言才回过神来。
苏卿在刚二人说话间,被母亲施法术蒙敝了双耳,故只见两人嘴唇嗡动,却听不到说什么,同时心神恍惚,直似失神。待见老祖飞走,法术自破,苏卿才清醒过来,只疑自己走神,并未在意。
狐女将苏卿搂入怀里,便问她怎会遇到华山老祖?苏卿笑道:“我此时说了待秋哥哥和舜姐姐回来后也一样会问的,不如等他们回来,我一同说好了,省得再多说二遍。”
狐女笑道:“小鬼头,依了你!”
两家人都以为苏卿都回来了,楚天秋和苏舜当会很快也要回来,可是左等右等,直到天快黑了,仍不见二小回来,两家人都是急了,故一同寻了出去,在村口正遇二小回来。
楚天秋听苏卿说完遇救经过,更是因祸得福,又惊且喜。随即便把自己下崖后如何遍寻苏卿踪迹不见,便下潭寻踪,又遇灵猿相戏,最后还是得灵猿相助才重回崖顶也细说了一遍。
苏卿听后,笑道:“那阿金就是玩劣淘气,最爱作弄人。师父留它在那等你,本意是让它告诉你我的情况,不想它顽劣难驯,还是将你作弄了一番。”
狐女与苏翰青听过倒不以为意,可楚青云苏氏夫妇听二小互相说完,却是心惊肉跳,目瞪口呆,皆道:“今日卿儿遇险,幸有仙人相救,实是万幸。你们以后万不可再到那么远的地方玩耍了。”
三小点头应允,心里却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
苏舜听苏卿跌崖后,不仅大难不死,还因祸得福拜在仙人门下,心里又恨又妒,沉着脸不说一句话。
苏卿这时又从怀里取出自己留下的那七枚朱果,一一分给众人,其中也包括林嫂在内。林嫂见自己竟也有幸得到一枚仙果,欣喜万分,更是对苏卿称谢不迭。
众人各得一枚朱果,各自拿在手里,细细打量一番后,才纷纷吃入嘴里。独唯苏舜拿着朱果不吃,脸色阴晴不定,怔怔发呆。
第二十六章 仙缘
那朱果处面一层薄薄的皮,似可吹弹得破,内里无核,尽是鲜美丰庾的果肉。众人都知朱果珍贵,先不舍得吃,在苏卿一再催促下,才纷纷入口。却是各有吃相,有的一小口一小口地细嚼,竟觉齿颊满香,鲜美异常熟;有的如囫囵吞枣般,整枚一口吞下,竟不知其味道。但朱果入腹,俱都是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苏卿却未看到苏舜的脸色极为难看,看她拿着朱果却不吃,遂道:“姐姐,你倒快吃呀!听师父说这朱果神效非凡,乃世间少有的珍品。”
苏舜心里本就对苏卿又妒又恨,闻言后更是气极败坏,甩手将朱果掷在地下,皮破肉碎,摔得稀烂,嘴里气道:“这破朱果我才不稀罕吃呢!”尤觉不解气,又在朱果上面用双脚连踩,顿时化为乌有。
众人俱知苏舜刁蛮任性,因她嘴甜机灵,倒也都不与见怪,反而疼爱有加。此时见她将珍贵非常的朱果竟糟蹋了,除觉可怜,也未生气。
苏翰青一向教女甚严,尤知大女苏舜自小便蛮横任性,故对她管教更严。见她突然发脾气,白白糟蹋了一枚朱果,心头不由得火起,叱道:“舜儿,你太过份了!这朱果珍稀非常,本是你妹卿儿拿回分给大家吃的,一片好心,你不吃尤可,又怎可乱发脾气将好好的一枚朱果白白糟蹋了呢?”声色俱厉,须发皆张。
苏舜一向被众人宠爱呵护贯了,又何曾见到爹爹对自己发过这般大的火,怔了一怔后,忽地扑入母亲萧飞絮怀里,放声大哭,一面哭,一面说道:“这朱果妹妹分给了我,我就是不稀罕吃,把它丢了,又能怎样?爹爹却如此叱责我,爹爹不喜欢我,只喜欢妹妹!”声泪俱下,到了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苏翰青本来火冒三丈,但见苏舜如此这般哭诉,心里一软,火气全消,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只得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苏卿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一片好心,竟会惹得姐姐生如此大的脾气。见到姐姐不仅将朱果白白糟蹋了,反倒还像受了委屈似得哭起来,心里也是苦笑不已。
苏卿自小从父亲读书,知书达理,且又心地纯善,见到姐姐哭得伤心,便心生恻隐,上前劝慰道:“姐姐莫哭了!朱果不吃就不吃了,若姐姐什时想吃,妹妹再求阿金去采来给姐姐,且多多地采给你。刚才爹爹也是一时气话,姐姐不要往心里去。”
苏舜在萧飞絮怀里回过头,怒视着苏卿道:“那朱果我才不稀罕吃呢!你就是将整棵树都采给我吃,我也不要。我心里有气,谁要你在这充好人。”随即又将头扎入母亲萧飞絮怀里,嘤嘤哭道:“爹爹骂我,不疼我了,母亲可不能不要我呀!”
知女莫若母,狐女萧飞絮见大女苏舜哭得伤心,便知她一向好强,今见妹妹因祸得福,拜仙师得朱果,自己却一无所有,心里羡慕忌妒恨,才至如此,随即心想道:“两个女儿,同是亲骨肉,一样的兰心蕙质。独卿儿得遇旷世奇缘,而舜儿却一无所有,这对舜儿来说甚不公允。”
狐女本就较宠爱苏舜一些,在此事上自然而然代她抱屈,心念一转,打了主意,俯在苏舜的耳边悄声道:“舜儿莫哭了!母亲知是你见妹妹拜在仙师门下,心里苦闷。母亲虽不如老祖那般神通广大,玄功莫测,却也略通一二,不如让母亲教你如何?”
苏舜顿时喜上眉梢,破啼为笑,说道:“真得?”
狐女萧飞絮悄声道:“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却不何向他人说起。”
苏舜点头小声道:“知道了!”满脸放光,显得喜悦无限。
苏翰青虽不知母女二人说些什么,但见苏舜先哭后喜的神情,已然猜到了几分,也不便阻止,只得喑自叹息。
狐女萧飞絮哄得苏舜转哭为喜后,众人方才欢天喜地吃完了晚饭。
自此之后,苏卿日日往断云岭随华山老祖练功。苏翰青狐女夫妇本就高兴她拜在仙师门下,并不反对,反倒甚是勉励。
楚天秋日里随舅舅读完书后,如偷偷去飞灵洞跟疯道人练气修法。苏舜也随着狐女萧飞絮暗地里修练法力幻术,而她也另有奇遇,只是瞒了众人不说。
三小各有所事,都是用功甚勤,进展飞快。晃眼间又过了四年。三小俱已长成十二岁的大人了。
狐女萧飞絮近来常觉心神不宁,思绪烦乱,知是天劫日近,才至如此,遂日日烦愁,却又无计可施。
苏翰青见状问其故,狐女先还怕夫君为已忧急未说,后在他一再相问下,不便再瞒,遂说了原因,苏翰青果然听后,也是忧急万分。夫妇二人也时常商讨应对之策,却都觉天威难测,不能万全。
苏翰青忽道道:“四年前你遇华山老祖时,老祖曾对你言,在你天劫之时自有助你之人,可是人倒底是谁,老祖也未说,我们却又哪里找他?”随即心里一动,又喜道:“老祖所说之人莫不是疯道人,他曾对我二人有过救命之恩,且又神通广大,当能助你渡过天劫。我们现在何不去再求他呢?”
狐女摇头道:“疯道人行踪飘忽不定,我们又哪里去寻他?”
苏翰青道:“秋儿不是随疯道人在练功学道吗?问他不就知道在哪了嘛!”
狐女心里早有成算,知能助自己渡天劫之人并非疯道人,实是另有其人,但见夫君如此忧急,暗道:“夫君所说也倒可行,若疯道人肯出手相助,岂不更好!”遂点头道:“夫君所说甚是!”
苏翰青道:“我这就向秋儿说去。”说罢,便急匆匆地去了。狐女却在苏翰青去时,叮嘱道:“此事却要背人,只将秋儿叫来这里,我与他说便是了。”
此时楚天秋正从飞灵洞练完功回来,苏翰青见到他后二话不说,便拉着他径直回到了自己屋里。
楚天秋见舅舅脸色愁苦,心知有异,遂也没问。待回到屋里后,又见舅妈也是脸带愁容,泪痕未干,心里一怔,问道:“舅舅舅妈,出什么事了吗?莫不是那恶头陀又来寻你们麻烦了?若真是他敢再来,我定会让他有来无回。”说得义愤填膺,正气凛然。
狐女萧飞絮苦笑道:“秋儿有这份心,舅妈就心满意足了。但并非如此。”说完,轻声叹了一口气。
楚天秋怔道:“那是什么事?舅妈不如说给秋儿听听,若能帮忙,秋儿定当义不容辞。”
狐女萧飞絮叹道:“此事还真得求你不可。”稍稍一顿,想好措辞,接着又道:“舅妈本身实是狐类,这你也知道。现舅妈正面临一大劫难,还真得需你相助才成。”
楚天秋慨然道:“既然舅妈遇有何劫难,秋儿又岂能袖手旁观,但请说来,秋儿正当全力以赴。”
苏翰青亦感慨道:“秋儿真是个好孩子!”
狐女萧飞絮遂道:“我们狐类要修成人身实非易事,其过程不仅艰辛,且还要受那四九天劫。那四九天劫便是要经受四十九次天火雷击,每十二年一次。只要经受过了四九天劫,便能一步登天,脱凡入圣,位列仙班。我之前已然经受过二十五次天劫了,虽说一次比一次厉害,但还尚可应付。”
说话间,脸上一红,顿了一顿后,又说道:“这也是孽缘!十二年前我在潼关遇险,幸被你舅舅所救,于他那一见之后便生了情愫,与之结全生女,过了十二年人间美满夫妻生活。为此我却也破了贞元之身,亏了上百年修为。恰今年又是天劫来临之年,而此次天劫非同小可,我恐难应付,故只得求秋儿相帮。”
楚天秋听得心眩神迷,怔了一怔后,才道:“需秋儿如何帮法?”
狐女萧飞絮道:“秋儿仙根仙骨,福缘深厚,舅妈在你还在娘胎里时便看出来呢,且又算出能助我渡过此次天劫的人便非你莫属。但此次天劫非同小可,舅妈又恐你有什么不测,甚是为难。刚才和你舅舅商议,想请你代我向你师父疯道人求说,望他老人家都援手相助,便再好不过了。你现正随他老人家练功,知道他在哪,能带我一起去求他吗?”
苏翰青至此才从狐女口中得知,能助她安渡此次天劫的真正之人竟楚天秋,心里既喜且忧。喜得是自己一直所忧虑能助妻子的人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秋儿;忧的是秋儿年纪还小,学道双浅,又是姐姐姐夫家的独子,若万一应付不来,有个常短,哪里还有面目再见姐姐姐夫?心里所想,不由得显于面色。
楚天秋听后却想也未想地回道:“舅妈既然有难,秋儿当赴汤蹈火,义不容辞。”随即面有难色地又道:“但是要带舅妈去向我师父求说,却有些难办!”一面说,一面摇头。
听楚天秋说完,苏萧二人面面相觑。
第二十七章 鬼影
楚天秋听到舅妈天劫临近,事关生死存亡,需自己相助不能免难后,已然打定主意,就算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助舅妈安渡天劫。但至于如何助法,萧飞絮未说,楚天秋心里也没底,故也想到向师父疯道人求教。
可是楚天秋深知师父疯道人一向不喜与外人交往,且时常告诫自己,万不可将他行踪说出。所以听到舅妈要与自己同去求见师父疯道人,楚天秋心里甚觉为难。略一思索,楚天秋道:“舅妈先不要同去,且由我去向师父求说,若师父答应自是再好不过,若是不应,我们再另再办法!”
苏萧二人也无更好办法,何况楚天秋所说也甚在理,故都点头答应。
楚天秋好义性急,当下便辞别苏萧二人,出了村子,直奔飞灵洞而去。
此时楚天秋随疯道人练功已有七年了,在头五年里一直只练玄功心法,故将根基扎得极深。而这近两年,又只练一些拳脚工夫,仗着他天赋异禀,进展神速,大出疯道人意料之外。现下虽说还不能遁剑驭气,飞行绝迹,但走起来也是疾若奔马,快似流星。
楚天秋出了村口,便迈开大步,健步如飞,二三里的路程,转瞬即到。
这飞灵洞因楚天秋和苏氏二姐妹逐渐长大,且各有所事,很少同到这里玩耍了。楚天秋却是日日都来这里与疯道人练功,自是轻车熟路。
正值深秋日暮,满山红林映紫,与余霞争辉。空山寂寂,四无人声,时闻泉响,与归林倦鸟互相酬唱,越显得秋高气爽,风物幽丽。
楚天秋走近洞前那片树林,却发现林内暝烟薄雾,缭绕蒙蒙,竟看不清林里情形。见那烟雾聚而不散,淡而又看不透,心知有异,不由得停下脚步。
正当楚天秋踌躇不决之际,就听身边风声飒然,疯道人突然出现,惊诧地问道:“秋儿,你不刚刚回去,怎又来了?”
楚天秋先是一惊,待看清来人是师父后,把心放定,回道:“弟子此次是有一件要急之事求助师父!”随即指着树内,问道:“师父,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疯道人脸有异色,说道:“这里危险,你且随我来。”说话间,用手拉着楚天秋,将身一纵,驾着遁光飞落到右面那座山顶上,随又一脸惶急地道:“我的对头不知如何知道我的行踪,现已寻到这里。我好在事前算出,做好了准备,已在林中布下陷阱。好在你没有冒然进林,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更万幸的是,你没被我那对头撞见,要不然性命难保。”
楚天秋见师父平时一向沉稳持重,从未见过今天之般惶急的样子,遂道:“师父的那对头很厉害吗?既然师父有难,弟子岂能袖手旁观,让弟子与师父一同对敌吧?”说话间,满脸刚毅,跃跃欲试。
楚天秋苦笑道:“我那对头厉害无比,就我也非他的对手,便加上你也是无用。更何况你这一来,反倒成了我的累赘。你现在就乖乖呆在这里,绝不能妄动,由我一人去对付他,若万一不敌,我自有脱身之法。”随即把楚天秋安置在一块巨石后面,又叮嘱道:“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事,你且不可以出头,更不要冲动出手,切记!”说完,化作一道金光飞下山顶把投入树林中不见了。
楚天秋见师父说得如此郑重其事,心里却不以为然,藏在石后,心里想道:“不知师父的那对头是何来历,竟也使得师父凛凛自危?一会儿我倒要看看他是否长着三头六臂,真如师父所说的那般厉害?这事既然被我撞上了,我绝不能袖手旁观。不管对头是何来历,我定要助师父一臂之力。我且先藏在这里,正可瞧准机会,出其不意地给对方致命一击。”正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心里盘算好子,便将头悄悄地从石后探出,瞬也瞬地盯着山下树林内的变化。
这山并不甚高,下面便是那片树林,从上下视,一览无余。只见夕阳映射在树林内,那暝烟薄雾幻成异彩,绚丽夺目,神眩目迷。
楚天秋在山顶等了一会儿,见林内仍无动静,暗道:“那对头甚还未来,莫不是怕了不敢来了?”正想间,忽见山下林外微光一闪,若不仔细,绝不会察觉。
微光闪过,林外现出两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胖得那个,长着一张牛脸,阔嘴塌鼻,眼大如铃,头上左右各长着一个肉瘤,活像两只牛犄角。瘦得一个,鼻子又平又扁,鼻孔却大,下面一张大嘴,满口的黄板牙。一双小眼睛又红又圆,活脱脱的一副猴样。
那两人在林外甫一现身,便藏进一丛荆蕀之中,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对面树林的动静。
楚天秋在山顶看得真切,见那两人长像凶恶,行踪诡秘,绝非善类,遂暗道:“看这两人诡诡祟祟的样子,显是冲着师父来的,定师父的对头?且看他俩有甚花招。”当下恐被两人发现,藏在石后,屏气凝神,一动也不敢动。
就见那两躲在荆棘里,窃窃私语起来。因二人离山顶楚天秋更近,他们说话声虽小,楚天秋却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那胖高个说问身旁那瘦子道:“你不会弄错吧,那臭道士真得藏在这里?”
那瘦子回道:“我打听得清清楚楚,绝错不了的。”随即指着林内,又道:“你可曾看出林内那烟雾甚是可疑,显然是有人故意施为,那臭道士定藏在这里无疑的了。”
那胖子迟疑地道:“那臭道士神通非常,我二人恐非对手,不知你有何打算?”
那瘦子摇头道:“我还没想好,待我俩探定虚实后,再作计较。”
就在两人说话间,却见林内暝烟薄雾,先似一团轻绢雾彀,彩绢冰纨,后被晚风一吹,化成轻丝薄缕,竟渐渐消散,现出林内真貌。
那胖子轻“咦”了一声,说道:“林内烟雾散了,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随即讪笑道:“那林内显然是些普能烟雾,你却疑神疑鬼,说成有人故意施为,看走眼了吧!这树林并不大,一眼便看透,那臭道士又会藏在哪里?你定是弄错了。”
那瘦子脸色凝重地道:“你莫要大意!我们那对头甚是厉害,怕是算出我们要来,设下陷阱,故意引我们入伏呢。”
那胖子脸色一凛,道:“这倒真有可能,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难道就一直爬在这里吗?”
那瘦子皱着眉略一思索,说道:“天马上就要黑了,且等天黑后,我二人悄悄摸进林去探个究竟。若见那对头果藏在这里,我们再相机出手,若是不敌,便逃回去再搬救兵。”
那胖子忽问道:“若那臭道士果真没藏在这里呢?”
那瘦子“呸”了声,道:“那只能是我俩晦气,白跑了这一趟。”随即又道:“但我有种很强烈的预感,那对头一定就藏在这里,只是我们看不见他罢了。”
那胖子心里一凛,说道:“我看我俩还是回去看搬几个救兵再来吧。那道士有多厉害,你我很清楚,我们绝非其敌,还是下次再来吧。”
那瘦子沉脸道:“我们既来了,又岂能空气而回。若不探个明白,绝不甘心。你若害怕,一会儿留在林外,我一人进去好了。”
那胖子怔了怔,道:“你都不怕,我岂会怕。一切都依你好了。”
那瘦子道:“恐防对头察觉,现在我们谁也不许再说话了。”随后果然两人再不开口说话了。
楚天秋在山顶看得明白,听得真切,心里暗道:“听师父刚才将那对头说得如何的厉害,不想也竟是两个熊包,也值得师父如临大敌般,战战兢兢的。”心里胆气渐壮,便起了轻敌之意。
夕阳渐渐没入山巅,暮色苍茫。近处却是暝烟晚雾,笼幂林薄,归岭闲云,自由舒卷。又过一会儿,月升树梢,洒下一片清辉。
时当下弦,一轮斗圆不缺的明月,挂在崖侧峰顶,随着云雾升沉,明灭不定。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因风碎响,与涧底流泉汇成音籁。端的是清景如绘,幽丽绝伦。
楚天秋藏在石后,绝也无心观赏眼前夜景,双眼一直瞬也不瞬地紧盯着山下荆蕀中的那两个敌人。
山下那两人终于沉不住气了,只见瘦子向胖子招手示意,然后两人悄悄地钻出荆蕀丛,俯腰低身,蹑手蹑脚地靠近树林。
楚天秋在山顶看得好笑,暗道:“这两人就是一对胆小鬼,却也值得师父大惊小怪,小题大作的!便是我也都收拾的他们。”跃跃欲试,若不是因有师父谨嘱,他早就挺身而出了。
两人刚刚走到树林边上,那瘦子似有所觉,将手一摆,两人顿时止住身形,满脸谨慎,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林内情形。
第二十八章 神出鬼没
青空云净,流光下照,林内静荡荡的。树影被月光照在地下,斑斑剥剥,时聚时散。
那胖子睁大眼睛却是什么也看见,不禁小声问瘦子道:“你发现什么了吗?”
那瘦子摇了摇头,继续往林里走。那林小木疏,入林渐深,仍无异像,那瘦子始终小心谨慎,那胖子却是轻敌冒进,几步抢到前头,只见林静风轻,什么动静也没有。那胖子哑然失笑,道:“你肯定弄错了,那臭道士显然并未藏在这里,害得我虚惊一场。”
话音未落,忽见林内暝烟四起,瞬间笼罩整个树林,浓雾遮蔽双眼,周身径尺方圆竟都看不到。
那瘦子之前探查到确切消息,那对头就隐在这里,此时虽见这树林既小且疏,别说藏一个人,便是藏一只兔子也难逃自己的法眼,心里渐渐生疑。他一向狡诈机警,明知对头极为厉害,自入林后,便步步为营营,暗自戒备。
见那胖子竟如此托大,冒失突进,刚要出口劝止,忽又想道:“且先由他打头阵在前面闯一闯,看这林里是否有埋伏,若林里果有埋伏,有他做那挡箭牌,我便安全的多了。”想及此,故意放慢脚步,渐渐与胖子拉开两丈左右的距离。
这时见林内烟雾突起,又浓又厚,眼前已然失了胖子的踪迹,顿觉不妙,大叫道:“我们中计了,快退!”当下也顾不得对方,抽身便要往林外退。
那瘦子自以为自己拖在后面,绝可无碍。烟雾四起之时,饶他见机的快,转身刚要外逃,却见周身已然被浓烟厚雾所包没,四下景物与天上星月全都消失不见,双眼如盲,难辨方向,不禁慌了神。
那瘦子凭着感觉,往前探索着走了十几步,算计距离已然出了树林,可是眼前仍是浓雾遮目,更不知身在何处,越发的慌神,大叫道:“胖子,你在哪里?”
就听烟雾里传来那胖子的声音,道:“我在这里!你在哪里?”话音清晰,似发自耳边,反倒吓了瘦子一跳。
那瘦子急道:“我俩还是中了臭道士的埋伏,快快与我合在一起,免得被他各各击破。”一面说,一面循声向胖子聚扰过去。
听那声音,二人明明相距只在咫尺,却始终合不到一起。那瘦子暗道:“对头显然有了准备,早在这树林里设下埋伏,就等着我俩入伏。看现在这情景,我二人想要全身而退难比登天。现下也顾不得胖子了,还是先设法自保才是。”遂不再做与胖子汇合打算,停站原外,盘算脱身之法。
就听烟雾中传来胖子的惶急的声音,道:“瘦猴子,你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你。”
那瘦子回道:“对头显然在林里设下埋伏阵法,我们被困其中,且阵法神妙,我们且先不能妄动,以免误入危地。”
胖子闻言果然不敢再乱闯,站在原是发了一会儿怔,不禁破口大骂起来,道:“臭道士,死道士,你不也与我们正面对敌,却使些下三滥招式。有种的快快显身,与我一对一的单挑。”
话音方落,忽听耳听响起一声“嗤”笑,道:“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就凭你还不配与道爷我单挑。”
听那声音乍在耳边响起,胖子吓了一跳,右手一招,已然多了一把利刃铁柄,寒光闪闪的斧头。右手将斧头抡圆,幻起一圈银光将全身护住,嘴里说道:“臭老道,休要在暗地里装神弄鬼,快出来与我单挑。”欲激对方现身,故嘴里兀自“臭老道”、“死杂毛”地骂个不停。
刚骂没几句,就听“啪”地一声脆响,胖子的脸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突如其来,且力道大得异乎寻常,直打得胖子双眼火冒金星,身子踉跄,几欲跌倒。
就听那人的声音又在远外道:“我这一巴掌的滋味可好?你莫再敢乱骂,道爷我便敲掉你满嘴的狗牙。”
胖子将身稳住,又羞又急,越发将手里的斧头舞得风雨不透了,嘴里骂道:“混帐王八蛋,暗中伤人,不是英雄,有本领出来与我见个高下?”
疯道人的声音又忽在耳旁说道:“道爷我在林里设下的阵法要对付得另有其人,不想你两个小贼却自来送死。竟然道爷我的行踪被你俩查知,难道还能活着放你们走吗?”
胖子早就蓄势以待,拼死一博,听声音就在身边,手仰外,斧头化作一道寒光,朝声音发处飞斧斩了过去。不想一击落空,反倒那斧头飞出去竟招不回来,如泥牛入海,一去不返了。
胖子失了斧头,再无防身之器,又惊又急,不禁呆住了。
忽又听疯道人的声音从近处哈哈一笑,说道:“反正你两人已是道爷囊中之物,随时可取你两小命,乐得多陪你俩耍一会儿。”
胖子闻言暗叫不妙,就觉头上一凉,紧接着一阵剧痛,用手一摸,满手鲜血淋漓,头上那两个肉犄角也被对方削去了。
胖子又疼又骇,气急败坏,奋不顾身地循声猛扑过去。顿觉双臂一紧,以为将对方扑中,双臂如铁箍般,将对方圈住,然后用尽全力往里一拢,想将对方勒杀。却听“喀”地一声巨响,然后又一阵哗啦啦地乱响。原来胖子扑中的却是一棵大树,心神错乱之下,不辨真假,被他用神力将树干拦腰勒断。树倒枝拆,轰轰作响。
忽听疯道人嘻嘻笑道:“你这蛮牛还蛮有力气的,那么粗一棵树都被你抱断了,真个好能耐。”
那胖子已然被激得神志不清,闻言大吼一声,又循声扑了过去。一连几次却都扑了空。
疯道人在林里布下阵法,本要对付那极厉害的对头,不想来那对头没来,来的却是两个恶党。这二人刚到林外时,疯道人便已发觉,知道两人是对头的恶党,不想使自己在此隐居的消息被二人泄出去,便欲一举消灭。
那二人倒也警觉,见林内烟雾暝蒙,起了疑心,没有轻易入林。疯道人不使有人漏网,故暗中辙去烟雾,引诱二人入林后,便发动阵法,幻起烟雾,将二人困住。自以为二人已是网中鱼,瓮中鳖,便欲好好戏耍一番后,再结果了他们性命。
疯道人果然将那胖子戏耍了个够,正自余犹未尽之际,突听林外响起楚天秋的声音,道:“哪里跑?”声音戛然而止,随后又听楚天秋一声惊吓。
疯道人闻言暗道“不好”,回头一看果然林中已无那瘦子的身影,气急之下,挥起一掌,拍在胖子的头顶,先结果了他的性命。然后将身一纵出了树林,月光下看得分明,却见那瘦子挟制着楚天秋正欲遁空而逃。
疯道**喝一声,道:“你逃不了的。”右臂一伸,爆长数十丈长,向着瘦子的后背心抓去。
瘦子闻身后破空之声,慌不迭左手挟制住楚天秋,右手亮出一件通体乌黑发光,长有三四尺,形如锄头般的怪状兵器。随手朝后挥去,兵器上发出一道乌光,挡了上去。
疯道人见对方兵器怪异,且发出的乌光隐泛邪气,不敢硬碰,急忙收臂,随即一声怒吼,尤如晴空霹雳,那瘦子震得双耳嗡嗡作响,心神恍惚,真气一泄,身形便不由自主地往下坠落,恰巧落在楚天秋曾藏身的山顶上。
瘦子逃已不及,紧紧地挟持住楚天秋,用怪刃抵住他的心头,回身怒目而视,口里喝道:“不许过来,要不然我便先杀了这小子。”说话间,满脸的狞恶之色。
疯道人已然跟踪而至,距二人只有三四丈远,闻言只得停住身形,冷冷地盯着那瘦子道:“你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若识时务,快快放了我徒儿,我还可给你留个全尸,要不然休怪道爷我心毒手狠。”
那瘦子嘿嘿笑道:“我活不成,也不让你徒儿活成。我死不足惜,可是你徒儿还年轻,若陪同我一起死了,岂不可惜?”
疯道人虽气恨难当,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却见楚天秋脸色苍白,牙关紧咬,冷汗直流,心里一急,问道:“秋儿,你怎么了?他伤到了你吗?”
楚天秋空有一身神力,被对方一条手臂紧紧钳住,竟一下也动不得。只觉手臂如箍,钳制得自己筋骨欲断,呼吸不畅,强忍着痛疼,说道:“师父,我没事!”
疯道人疼怜地看了楚天秋一眼,后对那瘦子说道:“你先放了我徒儿,我可以放你走。”
那瘦子又惊又喜,道:“此话当真!”
最后一个“真”字还未出口,忽见疯道人扬手发出一道青光,那青光一闪已然到了瘦子近前,先是青光围身一绕,持兵器的手臂一痛,已被斩断,怪刃落地。还没等他叫出声,青光再一绕,已经拦腰被斩作两截。
“‘清雾剑’!”瘦子临死兀自心有不甘,圆睁双眼,大叫道:“原来是你!”
第二十九章 诛鬼伏妖
疯道人隐居此地数年,被对方探到行藏,若让他活着离去,后祸无穷。早已做好打算,一面与对方说话,一面准备出手。因顾忌怕伤到楚天秋,故意答应放对方走,趁对方惊喜疏神之际,倏然出手,那清雾剑出手,如神龙夭矫,一击便将对方斩杀。断臂残体散落在地,鲜血汩汩,染红山顶。
楚天秋被瘦子挟制之时,稍有些慌恐,后见师父出现,心便渐定下来,知道师父一定能救自己出魔掌的。
楚天秋虽被对方挟制,心里却一点也不害怕,且暗道:“这瘦子显然是针对师父而来,既然师父的行藏被他撞破,就绝不能放他逃走,否则于师父不利。”后听疯道人为了救自己竟开口放对方走,他心里一急,暗道:“我果然拖累了师父,若为了救我放走对方,是我所不愿的。那怕我舍了性命,也不能使师父的行踪被泄露出去。”主意打定,心反坦然。
疯道人突然出手,吓了他一跳,只见青光飞来,迫在眉睫,通体泛寒。然后剑光只一闪,瘦子已被斩,剑光又如神龙入海,缩回师父手里,便隐而不见。
楚天秋惊骇之下,不由得怔了一会儿,方脸色苍白地道:“因我险些被对方逃脱,我错了,请师父责罚。”
疯道人轻笑道:“这不能恕你,是师父一时大意,险些放走对方,却是与你无干,你也毋须自责。”随即问他如何被擒,楚天秋恭谨地将经过说了。
原来楚天秋躲在山顶,先还见下面林中烟雾缭绕,后却烟消雾散,清辉照林,一览无余。正自纳罕师父此举不知何意之时,下面二人已然警觉,没敢冒进。见二人躲在荆蕀丛中久无动静,正自心急,想如何能助师父一臂之力时,那二人已然入林。
楚天秋见二人入林不一会儿,林内便烟雾陡起,又浓又重,更看清里面的情形,暗喜道:“那两既然入了师父的埋伏,就绝逃不出来了。”心里放宽,便不由得从石后走了出来。
虽然林内双方斗得激烈,但楚天秋在山顶看不见也听不着,胆气渐壮,好奇心起,便下得山来,欲走近看个究竟。
此时林内疯道人戏耍胖子正酣,又见那瘦子只是在原地打转,料他也逃不出去,便打算先好好戏耍胖子一番后再收拾他,为此不免将他疏略。
那瘦子耳听到同党被对头连番戏弄,心里又惊又怕,早就存了舍彼保此之心,故意示怯,装作惶惶无计之状,只在原外打转,以蒙遮对方耳目。果然那疯道人只顾客戏耍胖子,将他先放在一旁。瘦子一面心里窃喜,一面寻机外逃。
就在那胖子折断大树,树倒之时带起劲风激得烟雾翻滚,四下飞散,竟使瘦子周身的烟雾消散了很多,破绽稍现,瘦子双眼已能隐约视物,见自己离林边甚近,便将身一纵,竟脱出林外。
瘦子饶幸逃出生天,惊魂未定,回见林内烟雾浓重,对方竟未发觉,心里一喜,暗道:“胖子对不起了!我先逃了,回头搬来救兵再给你报仇。”想罢刚要飞身而逃,这时楚天秋正巧从山顶下来,两正打着照面。
楚天秋也未想到瘦子竟然逃出来,先是一怔,随即想道:“他是师父的对头,绝不能放他逃了。”当即大叫一声:“哪里逃!”便飞身扑了过去。
那瘦子见林外突然现出一人,也是吓了一跳,待见对方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心里稍定,暗道:“这小孩必是对头的亲近之人,我且先杀了他,再逃也不迟。”杀机陡起,脸上一片狞色。
那楚天秋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心里又有些轻敌,不免托大,却也不想凭他怎能是对主的敌手?
还没等楚天秋近身,却见那瘦子脸色狰狞,倏地伸出如鸟爪般的双手,十指指尖发出十股黑色劲气,绕身将自己紧紧裹住,一股巨大的吸力,不由自主地飞入对方的魔掌中。
楚天秋用力挣了一挣,竟无法挣脱,心里惊骇,不由“啊”地叫出声来。
那瘦子将楚天秋擒住之后,正欲下毒手,疯道人已然闻声警觉,击杀了胖子之后又追了出来。
瘦子吓得心胆俱裂,顾不得杀楚天秋,就此舍下他独自逃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却是怕自己逃不掉,正可拿手上的楚天秋当护身符,挡箭牌,有此一念,逃得稍慢一步,加之手上又有了这么个累赘,以至被杀残死。
听楚天秋说完经过,疯道人笑道:“你小小年纪,勇气倒也可嘉!”随即又道:“你随师父练功已有七年了,除了苦修内功,便只练了一些基本的拳脚功夫,从明天开始,师父也该教你剑术妙法了。”
楚天秋喜不自禁地笑道:“徒子早就迫不及待了。”顿了一顿,又道:“师父,这二人倒底是什么来历?”
疯道人道:“这二人中胖子叫‘双角怪’牛大力,那瘦子叫‘飞天怪’侯生。二人俱是魔教中极厉害的人物,位列魔教‘十二怪’之二。”一面说,一面从腰间取下葫芦,从里面倒出一些白色粉末撒在“飞天怪”侯生的尸体上,便见那尸体嗞嗞直冒白烟,不一会儿尽化作白烟消散不见。随即又带着楚天秋下到树林里,如法炮制,又将“双角怪”牛大力的尸体也化净了。
楚天秋睁大了双眼,怪奇地看着师父将二怪的尸体化净,这才又问道:“师父所说的魔教又是什么一回事?师父与魔教又有什么恩怨?”
疯道人闻言,怔了一怔,道:“魔教乃是当世第一大邪教,其教主神通广大,魔法无边,手下更有无数爪牙,其中‘双妖四魔八鬼十二怪’最为厉害。今后你且不可轻意去招惹他们。至于师父与魔教的恩怨,现在还不便对你说,后**自会知道的。”
楚天秋心里虽有一肚子的疑问,却听师父这么一说,也不便再问,怔了一会儿,忽道:“师父刚才斩杀‘飞天怪’的那道剑光好不厉害,便是他临死嘴里所说的‘清雾剑’吗?”
疯道人点点头,却没说话。
楚天秋本抱着好奇心,想求师父亮出清雾剑看看,见师父一脸严肃,心里一颤,便硬生生地把话吞回去了。
云净天空,山高月明,清光如昼,树影娑婆。师徒二人说话间已然穿过树林,回到飞灵洞内。洞内仍如数年前一样,石桌石凳和一张石床。
疯道人坐在石床上,问楚天秋道:“你去而复返,莫不是有什么事吗?”
楚天秋恭谨地站在石床前,便把狐女舅妈天劫将难,有救疯道人出手相助之事说了。
疯道人听完,略一沉思,说道:“那萧氏虽为狐类,并无恶迹,且为人友善,既然她有难,我当不能袖手旁观。但是真能助她渡此天劫之人却是秋儿你,师父只是在旁协助而已。至于狐女天劫日期当在下月月中午夜子时。到时恐还会旁生枝节,好在我已有准备。现在却无须多虑,到了天劫前一日,师父自会吩咐你应对之策。”
楚天秋听师父这么一说,当是惊喜交加,跪倒朝上一面嗑头,一面说道:“我先在这里,代舅妈谢谢师父了!”随即起身,笑道:“师父,你可真是个好人!”
疯道人笑骂道:“臭崽子,你是在骂师父以前不是好人了?”
楚天秋扮个鬼,笑道:“徒儿可从没这么想过,这是师父您自己说的。”
疯道人平时行事就疯疯癫癫,最烦那些虚礼縟节,更无一丝师长的架子。楚天秋师徒相处数年下来,亲似父子,情如朋友,之间更是时常嘻笑惯了。
当下疯道人一挥人,笑叱道:“夜色已深,你也该回去了。”
楚天秋闻言想起这次出来时久,且夜色已晚,家里人恐要担心了,还有舅舅舅妈还等着自己回信,忙拜别师父后,便匆匆出了飞灵洞。
只见天上疏星闪动,月光明亮,时辰已近午夜。
月光下,楚天秋离了飞灵洞,穿过树林,急急往回赶。但见他疾步如飞,快似奔马,不一会儿便到了村头石板桥前。
桥下溪水潺潺,波光闪闪。月光下照在石桥面上,如披了一层银。
楚天秋在石板桥前停下身形,放眼往村里看去,却见灯光皆灭,万偶闻一两声犬吠,显得那么的静谧详和。
楚天秋缓步踏过石板桥,正往村里走,忽见月光下眼前闪过一道黒影,忽听一声娇脆的声音叫道:“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