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五章 判定
一击不中，立刻抽身而退。
猛虎营的行动完美地阐释了一支宛如刺客一样的尖刀部队在战场上作为奇兵需要的素质。
红方基地，六辆装甲车上蓝色的烟雾已然散尽。微曦下二十二名官兵面色颓丧地走出来，为首那名上尉带着哭腔嘟囔：
“妈的，这次回去又要被头收拾了。”
被红方留下的六辆装甲车，车长里边只有他是军官。在猛虎营普遍高配的情况下，他只不过是三个装甲连中一个排长。
饶是他的牺牲对猛虎营接下来的行动影响不会太大，但他心里很清楚，这次回去如果足够运气，自己还能在猛虎营留下来，当然挨批挨训肯定少不了。
不过虽然自己已经退出了演习，这名上尉还是关心着自己的部队。
看了看散落在四周的坦克，心中暗自计算了一番，这才心里稍微安定。
在他观察四周的时候，所有退出演习的猛虎营战士都围拢在他身边，自觉地站成两排。
其中一名士官小声询问：“蒋排，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上尉扭头看了一眼，虽然叫不出这位士官的名字，不过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还能怎么办，等观察员判定咱们的生死，然后接受红方的安排。这回老子的脸都丢尽了，也不知道会被当做死尸还是战俘。”
这名上尉心里其实还有点侥幸心理。
如果是普通的战士，或许在这种情况之下，会直接认命。但他不一样。
作为军官，这一年多来沈耘每天晚上组织人手给他们加餐，教学的内容可不完全都是关于装甲的知识。
特种作战的某些思想，进阶版的野外生存，反侦讯，以及战俘营自救，只要是他们认真学习，脑子再灵活一点，这些只是进行过简单演示的东西，肯定能被利用起来。
怀着绝地求生的心思，上尉开始耐心地等待。
观察员还在审查装甲受损的状况，倒是红方的一名上校匆匆赶了过来。
走到近前的上校表情显然不是太好，虽然这会儿留下了来路不明的蓝军部队六辆坦克，但自己基地里的三个通信中转点也被打掉。
如果当初老巢真的安排在其中一个点的话，这会儿他们的指挥只怕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混乱。
到时候蓝军肯定能够将这段混乱时间利用起来。
一想到这里，这位上校都感觉有些脊背发凉。
作为负责基地安全的军官，此时本来应当组织人手重新建立更为严密的防护网，但他却将这样的重任交给了自己的副手。
他更关心的，是对手到底怎样获悉他们的位置，并且非常精确地锁定那三个通信中转点的位置的。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他非常确定，蓝方能够突破一次自己的防线，就能突破第二次。
到时候要是人家的目标是基地里的官兵，那岂不是所有人都要完蛋。
这位上校正想开口，没想到，他面前的二十余名蓝军官兵，居然在一位上尉的带领下，用不是很熟练的他们的语言，抬手向他敬礼。
“首长好。”
来自盟国的上校愣了一下，随即习惯性地抬手回礼。
直至放下手，这才反应过来。先前还想装出怒气冲冲地样子做一下威慑，结果居然被一声非常礼貌的问候给打断了气势。
威慑是不行了。
上校只能采取怀柔的手段。
这也是他跟诸多华夏军官多次交流之后发现的规律。
“你们好。我是这座基地的警卫团团长，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精确锁定我们的关键部门的？要知道，我们为了掩蔽它们，花费了大量的心思。”
蒋排长本来以为，盟国的军官会怒气冲冲过来审问，谁知道人家居然会这么客气。
不过经常跟沈耘他们一群中级军官厮混，私底下插科打诨也不少见。所以对于这位上校，蒋排长除了尊敬，并没有太多的畏惧。
这个问题显然属于猛虎营的机密。
至少，在演习结束复盘之前，这就是秘密。哪怕这位上校态度再怎么好，他都不能大嘴巴将其中的奥秘说出去。
更何况，这三点的方向他知道是通过电子侦查获悉的。但详细的位置，只是听说六十一师的吴壮营长带队做出了相当大的贡献，不过具体到详细的坐标，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搞出来的。
料想跟自家的营长也脱不了干系。
“首长，您能不能告诉我，我们攻击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抱歉，不能。”
当听到上校的回答之后，蒋排长嘴角扬起微笑：“抱歉，首长，我们怎么获悉位置，也是我们的机密。在演习结束之前，我们是不可能露口风的。”
“何况，现在我们已经留在了这里，是生是死，还需要导调部门判定。您可以将我们都当做死人，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除了象征蓝军的臂章，猛虎营的官兵没有任何其他可以代表身份的东西。
所以就算栽在这里，蒋排长也笃定这些盟国的兄弟无法知道他们的任何信息。
被蒋排长这么拒绝，盟国上校愣住了。
这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不应该是礼尚往来，自己说点好话，这位上尉也会顺杆子往上爬，然后说出他想知道的东西么？
偏偏看着这名上尉一脸微笑，自己连火都发布出来。
就在上校准备进一步套话的时候，观察员们经过仔细周详地观察和判断，此时已经得出了对这二十余名蓝军官兵的处理结论。
“右前方那辆车上所有人员，退出演习。”
“前方第一辆车，驾驶员退出演习，车长右臂骨折，右侧肋骨断裂两根。”
“正前方第二辆车，车长阵亡，驾驶员重伤。”
……
当蒋排长听到第二句判定的时候，心里顿时一喜，脸上却依旧那副云淡风轻中带点郁闷的表情。
与此同时，盟国的上校却一脸欣喜，冲着他笑眯眯地说道：“上尉，咱们战地医院再见，相信到时候你会说的。”
第七百八十六章 逃脱
跟红方的飞机捉迷藏玩了一路，直至他们追击的飞机接续出现一丝空档，猛虎营的三路官兵才趁机摆脱。
原定的集结点是沈耘早就想好的。
所以当猛虎营和六十一师直属侦察营所有人都在三号点汇合的时候，红方已经完全失去了他们的踪迹，沈耘和手底下的官兵们也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
“营长，刚才统计了一下，在红方基地我们损失了六辆装甲。沿路被围追堵截，又损失了七辆，吴营长那边也折了一个连。”
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可以说猛虎营从创建到现在，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短短两三个小时之内，一半的装甲部队就挂了。
虽然敌人是不被地形限制的飞机，但一直以来顺风顺水，连陆航团都被他狠狠揍过，这个结果沈耘非常不满意。
“这次战斗赌博的成分太大了，这个是我的责任。通知下去，做好掩蔽，休息一小时之后，我们开个会，对刚才出现的问题做个总结。”
“自己身上的毛病改不掉，想要打赢这场仗，难度很大。”
这次的对手是久经沙场的盟国空军，人家都是见过真章的。每年击落的飞机比某些部队试验打的靶机都多。
面对这样的敌人，吃过一次亏之后如果还不做改变，接下来自己只会被打的更痛。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这一次开会，沈耘并没有局限于军官们。
不少经验丰富的老班长，甚至还随机挑了不少普通战士，一群人在伪装网下坐成一圈。
“同志们，下面我对今天早晨的战斗做个简单的总结。我方损失接近两个装甲连，一个侦察连，战损已经达到三分之一。敌方损失，应当是一些大功率通信设备，以及最多一个排的技术人员。”
“虽然演习期间详细的战报不可能送到我们这里，但情况基本就是这个样子。”
“一句话，这一番较量咱们亏大了。”
“仗还是要打，而且我们还要打赢。如果继续沿袭之前的战斗方式，咱们估计见不着红方的老巢，就被人家给清理掉了。”
“我没有常胜将军的光环，但是我想赢。因为这场演习，对咱们猛虎营来说，是生死攸关的考验。我不想演习结束，猛虎营这个编制就成为西部战区的一段历史。”
强军路上有诸多试验性部队，但最终留下的，都是那些能够经受住考验的。
猛虎营是一支满载首长们希望的部队，如果连这样的演习都打不赢，那么猛虎营就真的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营长，我先说。”
沈耘虽然说得悲情，但不得不承认，在当前这种状况下，却能最大程度地激发官兵们的战斗意志。
失败固然让人心痛，但同样增强了猛虎营残存官兵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尤其是沈耘还没有放弃，而且直言想要获取最终胜利的时候，这种精神层面的力量就给了在场所有人更强大的勇气。
所谓哀兵必胜，就是这个道理。
沈耘这边在进行着细致地反思会，但导调中心那边，这会儿却又掀起了波澜。
红方基地兴高采烈地汇报了反击的丰硕战果之后短短两个小时，又一条紧急情况被观察员适时通报到了首长们的案头。
被红方基地俘虏的一名蓝军上尉，接受战地医院治疗的时候，居然跑了。甚至要不是战地医院的医生例行查房，都不知道人不见了。
没有电视剧中的大闹战俘营，也没有爆破汽车班。
红方基地除了战地医院有个做体检的护士被打晕之外，没有任何状况。
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见了。
演习虽然难免会出现伤亡，但那都是混乱的战场上不经意的失误造成的。可是在这么多人看守的战地医院，一名低级军官失踪，到底还是引发了混乱和不安。
所有人都在问，他到底去哪了。
导调中心，参谋人员正在汇报：“首长，情况就是这样，红方已经派遣一个排向可能的方向寻找，内部也在清查。”
茫茫戈壁，虽然蒋排长身体健康，但没有补给的情况下他能跑出去多远。
就怕这家伙是个二愣子，遇到危险也死不回头，那可真的没法向他的家人交代了。
“除了红方的人，导调部也派出去一部分人找。另外，给他所在的部队发通知，看他们有什么办法解决。”
三方面的工作都安排下去，很快导调部便将电话直接打到了沈耘这里。
“您是说，我们有个姓蒋的排长从战地医院逃了出来。进医院的时候人没问题吧？哦，做检查的时候逃的啊，那行。我们会尽全力去寻找。”
放下电话，沈耘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蒋明云这家伙趁着给他做体检的机会逃出去了，目前下落不明。不过我有感觉，这小子可能冲咱们这边来呢。”
闻言在场的官兵们也露出了笑容，能够在重重包围中逃脱，即便此前被留在了红方基地，这蒋排长也不会遭受太多训斥。
不过，这会儿连导调部都找不到人，将电话打到这里来，岂不是说，蒋明云极有可能处境危险？
“营长，要不我带些人手过去找吧。天这么热，蒋排长逃出来的时候肯定没有带补给，搞不好可能要脱水。”
平日里都是一起受罪的兄弟，一想到这种状况，几名军官脸色大变，异口同声向沈耘请示。
这种心情沈耘当然理解，而且说心里话，沈耘自己也非常担忧。当年自己在特种部队枪林弹雨都能把自己的兄弟一个不少带回来，如今一场演习，真要玩脱了，那他可就要遗憾一辈子了。
“吴壮，你派出去一个连，分九路，以这里为起点，二十度一个方向，沿路每隔一公里放一份补给，以二十公里为限。”
“特战小队，跟着我，轻装前去搜救。接下来的行动方案刚才已经商讨好了，我不在的时候，由参谋长发布命令。”
“通信小组，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就算暴露你们自己，也必须调动这片区域内的所有通讯和扩音设备，采用六号密码，公布我们的行动。”
第七百八十七章 拯救上尉蒋明云
军人这个职业，注定会与暴力和冷酷纠缠不清。
但军人也是人，不是冷冰冰的机器。是人，就必然有感情，必然会跟周围的人有着羁绊。
虽然沈耘为蒋明云的逃脱感到高兴，但那只是一瞬间的欣喜。之后更多的反而是对蒋明云安全的忧虑。
从昆仑山脉下来之后，演习场的海拔已经恢复到一两千米。在这北纬三十八度的区域，炎热的夏季最高温度可以达到四十度。随便找点沙地，在最炎热的晌午能把鸡蛋烙熟。
导调部明确通报，蒋明云逃离时随身携带的物资不足以让他在这片戈壁中安全撑过今天白天。
即便此时此地昼长夜短，白天也不会多到超过二十四小时。
沈耘很清楚蒋明云是什么样的人，聪明，但偏执。这一点从他不认命地从人家野战医院跑出来就能够得到充分的证明。
此时沈耘忽然就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扔下那么苛刻的要求，让自己手里的兵为此不惜拼命。
虽然演练场上自己经常叫嚷演习就是实战，可是谁特么想在演习的时候，让自家兄弟丢了性命。
这就是沈耘不惜暴露自己的通信小组，也要黑掉红方在信号覆盖区域所有通讯和扩音设备的原因。
想要让蒋明云这家伙主动放弃是不可能了，当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知道自己这一群人都在找他，同时采用六号密码，也能够让蒋明云清楚自己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两辆猛士卷起一片尘沙，在热的似乎要蒸腾的戈壁滩上，有目的地逡巡。
沈耘仔细回想着对蒋明云所有的认知。
聪明人总是会找到思想上的相同之处，蒋明云不笨，所以他这个时候一定会比平时更加小心。
自己此前通报的集合点，他肯定会过去。但一路上导调部的搜救部队，肯定也会让他紧张万分。
所以最为便捷的通道肯定是不会走的。
而蒋明云肯定也知道自己身上补给不够保证自己在烈日下的安全，所以肯定会首先寻找水源。
蒋明云身上没有带单兵卫星导航，这同样是红方提供的精确情报。在这种情况下，除非运气很好，不然蒋明云一定会遵循此前猛虎营下发的基层军官必须牢记的那份地图寻找目标。
这是猛虎营的习惯。
在任何战斗发起之前，基层军官都会被要求记忆战斗地点方圆五公里内的地形图。
当初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遭遇强敌时可以分散撤离，尽可能减少损失。
但如今显然成了沈耘寻找蒋明云的救命稻草。
五公里不大，如果在平时训练的时候，这点距离依照猛虎营对军官的要求，怎么着也就二十几分钟的事。
不过蒋明云肯定会极度利用这点地图。通过这五公里的地形，他完全可以找到一条暗河或者植被覆盖区域，以此作为向未知区域探索的起点。
所有的可能性在一瞬间最终组合成一条信息，沈耘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期待：
“注意，一队目标，东南方向五十公里外的胡杨林。到达位置后，顺着地图上标记的暗河，向红方基地方向仔细搜索。卢向阳，你要保证队员的安全。”
一队的搜索路径是蒋明云可以做的选择里最安全的一条，沈耘却不能保证他一定会做这个选择。
“二队，目标东南方向五十三公里外的暗河。”
这条暗河途径的区域已经快要扩张到演习区域之外，从地图上看，就像是一条拧巴的弓背。顺着暗河行走，获取水分的唯一方法是吃那些依附于暗河生长根系发达却无毒的植物。
这类植物能吃的部分不多，而且味道苦涩。
本来这些东西都是沈耘之前兴致忽来给军官们加练的时候教授的，但沈耘却隐隐有那么一种感觉，这家伙有很大的可能性，会通过这种自找苦吃的手段前往三号点与自己会合。
听到沈耘的话，特战分队的队员们沉默了一下，卢向阳似乎感觉到气氛的沉重，略带期待地说道：
“老大，要我说啊，这次真要找到这小子，你也不要让他去装甲连了，直接抽调到咱们特战分队去算了。”
“只要他活着回来，我敢说，你真要给他搁原部队，他们连长都降服不了他。”
本来还有些焦躁的沈耘听到卢向阳这话，登时也放下了火气：“怎么，觉得自己能降服得了他？”
“嘿，不就是经历过生死么。只要这小子回来之后没怂，到我手底下他绝对脱胎换骨。虽然比不上老大您，但我卢向阳现在也不差吧。”
说这句话卢向阳理直气壮。
这次他可不是吹牛，在沈耘手底下练了这一年多，卢向阳最大的感觉就是军事素养提升了不少，脑瓜子也比以前灵活了太多。
如果当初的自己遇到现在的自己，对拼起来估计撑不过两分钟。
自信之后，自然而然卢向阳也就从以前在夜老虎时的一个作战小队队长的身份里跳了出来，对于队友的挑选，除了军事技能的考量之外，更加注重意志力和想象力。
蒋明云这一次的逃脱，可以确定的是，只要他能够活着，那一定可以作为一次战俘营逃脱的典范。
这可比在特种兵选拔的过程中设置的那种战俘营要真实太多。
卢向阳见猎心喜自然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听完卢向阳这一席话，沈耘笑了笑：“我也希望我能够见到一个活生生的蒋明云。如果经历了这样的考验，他还能够坚持下去，那就说明，在思想方面，他已经符合特种兵的考核标准了。”
“我就说嘛，老大您见了人才，怎么可能没打算。”
“说什么说，猛虎营是我亲手组建的，只要能够留下的，肯定都是人才。无非就是没有经历战火的考验，看不出来谁更能适应战争罢了。”
“卢向阳你小子别得意，我可记着呢，当初你们第一次被拉到战俘营，哭的跟个娘们似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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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八章 蒋明云
车轮般大的太阳根本没有照顾沈耘此时心里到底有多着急上火。
蒋明云小心翼翼从土里刨出一根纤瘦到还不及半根筷子粗的甘草，揪下一片豆大的蜷曲的叶片后，将其他部分珍重地放到自己的口袋里。
水壶里的水稍稍撮一口，湿润了口腔后缓缓咽下。随后将那看起来有些毛绒绒的叶片丢进嘴里。
一股强烈而富有刺激性的甘甜瞬间爆发开来，一瞬间的滋味让蒋明云忍不住满足地哼了一声。
从逃出红方的战地医院到现在，足足三个小时，他一直在奔跑，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口腔鼻腔包括嗓子都被灌进了不少沙尘，若非这会儿还有小半壶水能喝，蒋明云感觉自己就要完全被这看起来荒凉至极的戈壁给吞没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放弃。
就在半小时前，遇到红方最后一次堵截的时候，那会儿他的脑子里全都是自己规划好的逃跑路线。
数十公里的路程，往常被沈耘逼着急行军的时候感觉路都没有那么长。尤其现在的环境下，自己孤身一人，没有任何给养。
蒋明云的心里一直在打鼓，因为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告诉他，真要走那么远，自己一定会死。
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自投罗网。
今年二十六岁的他，是来到猛虎营之后才升的中尉。
作为一个农民家庭出生的孩子，十九岁因为成绩不好辍学，不愿意就此子承父业种地的他参了军。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至少在老家，很多人都觉得当了兵吃了饷，至少是一条出路。万一复员了能够留在城里，这庄稼人的命运也就算改变了。
对普通的农民而言，子女读书或者当兵，是最好的两种改变命运的途径。
迫切希望改变自己命运的蒋明云，用自己的努力和憨厚，得到了考军校的机会。上军校那会儿，他付出了地方学校从来没有过的努力，三年后成了一名少尉。
如果不是沈耘，可能他此时同样是中尉，同样可以当排长。但是他没有信心，能够当完排长当连长，当完连长当营长。
军营里有本事的大有人在，他一个大专军校出来的基层军官，没有任何特长，想要在职业军人这条路上走的更远，基本是不可能的。
在中尉这个军衔上转业，自己的工作真的会比呆在军营好么？
蒋明云很清楚，答案只有一个，肯定没有。
所以自投罗网乞求活命这种事情，他做不来。这不是他一个解放军军官应该做的。
绝境终于再度激发了蒋明云的潜能。
这一年多沈耘对他们的折磨，居然在这个时候在蒋明云的脑子里一幕一幕闪过。如何在沙漠中艰难求生，虽然沈耘并没有做示范，但那节长达六小时的理论课，此时却宛如昨日重现。
挖甘草便是这些回想过后迫于无奈的做法之一。
戈壁滩上植物就那么为数不多的几种，但是能够被人食用的，也就为数不多的那么几种。
骆驼刺，叶片中含有糖分，可以作为简单的能量来源。
甘草，具有甘草甜素，能够清热去火，咀嚼叶片可以提高唾液分泌。
奈何蒋明云运气不算太好，摆脱了红方追击之后，一路上遇到的全都是骆驼蓬桦桦柴，还有几株死而不僵的胡杨。
喝过一口水，感觉稍微舒服一点的蒋明云无奈地躺在一处土坑内。在这么大太阳底下，难得这里还有稍微一点的阴凉。蒋明云不想就这么自己把自己玩死，但同样不想再被红方抓捕。
他需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的路。
“这会儿要是有个单兵卫星导航就好了。”
华夏的单兵卫星导航具备发送短报文的功能，作为排长蒋明云不可能不会。如果手头真有这样的装备，那他完全可以向沈耘请求救援。
比起被敌人抓住，向自己人求救虽然也掉分，但至少没有那么丢人。
根据自己的判断，此时自己的位置应该距离某条地下河很近。该地下河丰富的流量，甚至在某些区段渗透到了地表。
如果自己找到那条河，顺着河流过去，通过太阳判定的方向应该可以在水耗尽的时候前往汇合点。但正如沈耘所料，蒋明云此时心态稍微有些敏感。
面对水源的诱惑，蒋明云犹豫了很久，却最终选择走的更远一些。
当初那张卫星拍摄的照片上，自己北方的某一处，有一条绿色的植被带。
沈耘当时非常肯定地说过，那里肯定也有地下水，不过太深，不好挖掘。
但是，蒋明云想着的却是，有植物就够了。
就在思路理清准备一骨碌翻身离开的时候，半空中忽然传来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蒋明云瞬间热泪盈眶。
不得不说为了战友能活着，猛虎营通信小组彻底爆发了他们的小宇宙。
解除了隐蔽自我的限制，信号功率有多大加多大，不过二十分钟时间，有一个营进行通信保障的红方基地，终究还是被他们攻破了。
只是让红方所有指战员都诧异的是，他们遭受的攻击并没有任何想要定位他们的意愿。
被篡改了的指挥系统发出的唯一指令就是所有联网通讯设备上，都发布一段听起来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虽然谁都知道这是人家的密码，偏偏谁都听不懂。
完事之后，居然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让红方的通信保障单位侦测他们的位置，而他们则实时监控之前指令的实施情况。
那样子，简直就像是强盗大摇大摆走进自己家里，肆无忌惮地坐在椅子上让自己的儿孙磕头，还面无遮拦，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
一时间红方基地指挥部的两**官们全都露出了如鲠在喉的表情。
而此时的蒋明云，却听着那些话流出了眼泪。
他从来没有想过，因为自己一个人，导调部出动了，自己的营长冒着被处分的风险亲自出马了。
蒋明云忽然觉得，自己这兵当的，似乎在这一瞬间就体现出了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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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九章 渴望胜利的人
三号集结点，自从沈耘带队离开之后，其他战斗力量也在参谋长的指挥之下，经过短暂的休息之后迅速依照制定的计划前往下一步行动的目标地点。
如今留下的只有通信组，除服务于大部队通信保障的三人之外，通信组其他人都在这里了。
“队长，你说咱们这么搞，蒋明云他能知道么？”
通信组都是技术骨干，军衔一个个都不比蒋明云这个中尉来的低。素常训练的时候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此时直呼其名，反而更显得说话之人心里的担忧和紧张。
嘴上虽然如此说着，但手里头键盘却敲的震天响。
他所负责的，是暴力破解红方的指挥网络。不顾忌自身暴露的前提下，在虚拟的网络，他的破坏力得到了最大的释放。
不过红方的基地显然也有几个硬茬子，为了保证自己获取的权限不被对方踢出，他也只能稍微分心一丢丢。
另一边，通信组的组长却在尽自己最大可能拖延自己等人位置被发现的时间。
虽然自己这些人在沈耘下达命令的时候，就知道已经成了弃子。
但是没有人觉得这个弃子当的窝囊。
恰好相反，没有人比他们觉得这是一项光荣的任务。
每年演习那么多，虽然演习要求也是尽全力保障指战员们的安全，但落到实处，那么大一片演习场，谁能保证不会出事。
蒋明云的这种事情，可以说得上相当危险了。如果不进行可靠的营救，基本上可以确定蒋明云有很大的可能葬身在这片广袤的戈壁中。
通信组这会儿都替蒋明云开心，至少他遇到了一个有勇气同时也有能力，敢于抛出弃子，敢于亲身带队，去营救他的主官。
沈耘的能力在猛虎营中没有人不信服，这次偷袭红方的老巢沈耘都没有大动干戈，却因为一个蒋明云甘愿让他们不惜暴露自己的位置。
花费这么大代价，如果蒋明云还救不回来，那真的只能说老天无眼了。
“我只知道，用我们被俘虏，换取蒋明云获救，这笔买卖不亏。所以你们现在就不应该想这些有的没有，咱们只需要做好一件事在蒋明云获救的消息传来之前，咱们必须要保证一直维持这样的攻击。”
“营长已经发话了，到了这个时候，在这数百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就算是咱们蓝军的通讯设备，在不干扰正常通信的前提下，也归我们管。”
这句话一出，十来人全都精神一振。
他们可以想象沈耘说这句话的时候所背负的精神压力，毫无疑问，这么做之后，沈耘估计少不了被上边那些首长批评指责，甚至于处分都逃不掉。
不过显然这命令下达，就说明沈耘已经做好了准备。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导调部监控中心，两国的高级军官们同时得到了汇报。
沈耘和猛虎营的所作所为，就这么直接地摆在了台面上。
“我的朋友，看来演习已经有些脱离我们的预料了。”
盟国国防部长阁下此时笑眯眯地看着总部首长，方才他只是看了一眼材料，便知道这会儿打乱演习节奏的便是此前直接将电话打到导调部的那名中校军官。
很清楚华夏军队纪律严明的他，带着一种隐隐的爱才之心，打破了华夏这边军官们的严肃。
“部长先生，我想，如果是盟国指战员出现类似的情况，我们也同样会竭尽全力进行搜救。在这一点上，我相信您懂我们。”
泱泱中华，礼仪之邦，普通的歪果仁丢辆自行车都能一天内找到，更不要说是邦交最铁的盟国丢战士了。
这一点自然让盟国的高级军官们信服，在点头的同时，国防部长阁下却一脸轻松地说道：
“其实我非常期待这个沈能够顺利救回他的军官，因为在此期间，我可以看到一支崭新的华夏现代化部队所能爆发出的最大战斗力。”
华夏多少年来没有战事，而且低调的性格又注定了很多东西都藏着掖着，以至于就算连盟国，如今都不太清楚这百万大军真正的战斗力到底有多强。
部长阁下深信，外界传闻的对华夏军队战力的衡量，要么夸大，要么轻视，基本没有太可靠的东西。
往常演习的过程中所能看到的自然都是冰山一角，虽然这一角都足以反驳某些华夏军队甚至不如倭国的言论。
早在演习之前，部长阁下就知道由沈耘一手组建的猛虎营将是本次演习当中的一个亮点。不过此前他只是看到了猛虎营确实超出一般装甲部队的素质，可战斗力在过去一两天却并没有太大的体现。
忽然来这么一茬，部长阁下首先就从猛虎营一支小小的通信部队所带来的破坏性直观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现代化军队。
电子战啊，据说才一个班多一点的人数，居然非常强硬地攻破了他们足足有一个营进行通信保障的后方基地，强行控制红方乃至导调部所有联网并具备扩音功能的装备不间断地发布信息。
而且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红方那么多技术人员居然连人家的位置都没有确定。
这还只是一个通信组，根据华夏通报的情况，这个猛虎营的构成极为复杂，还有其他诸如工兵组，防化组，特战组等等不同职能的分队。
因为这里是戈壁，因为自己这边占据着空中优势，而且在这一回合的演习当中猛虎营还不是主角。
可是下一回合呢？
在连绵的山地之间，复杂的地形条件，和复杂的气候条件下，以猛虎营为主的实兵对抗，彻底放开了手脚之后，这支部队如果真的能够做出合理的协同……
想到这里，部长阁下一脸憧憬：
“我的朋友，从来没有像这支队伍一样，会为了一场演习，临时学习我们的语言。心中是具备怎样的求生**，才会带着战士们做出这样的举动。”
“我相信，他是一名做好了准备，时刻准备迎接战争的人。所以，我期待他的所有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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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章 相逢
当一个孤单的身影遇到一群烈火焚心的搜寻者，无论是谁，心底深处涌出的第一个念头显然都充满了庆幸活着真好。
沈耘亦不能免俗。
当他看到蒋明云踉跄的身形艰难地在不远处坚持着规避，在嗓子眼里堵了一整天的心终于安放会它该呆着的地方。随后，根本顾不了身体的疲惫，撒丫子冲了过去。
近看时蒋明云的嘴唇已经呈现出诡异的苍白，而这些苍白中，又有一些暗红的颜色交错。
毫无疑问，这是嘴唇干裂后出血，血液却因为高温和干燥直接凝结在破裂处。
“好小子，因为你，这片演习场可都快翻天覆地了。”
紧随其后的一名特战队员看到沈耘一把将蒋明云拉在怀里抱紧，笑着对眼眶里充盈着泪水的蒋明云笑着说道。声音虽然有些嘶哑，但落在蒋明云耳朵里，却是那么温馨。
沈耘乐呵呵地松开怀抱，手忙脚乱地卸下水壶，而后从怀里掏出一把牛肉干。
“先喝点水，再吃点东西补充体能。这次干的不错，等演习结束，营里好好表扬一下。”
蒋明云不觉得面前那些特战队员在撒谎，能够让导调的飞机和红方车辆都播放那段暗码。演习场不可能因为自己一个低级军官就搞这么大阵仗，这里边显然沈耘可能做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看着沈耘递过来的食物和水，一时间面临死亡都不愿妥协的小伙子再也忍不住眼眶里酝酿了好久的泪水。
“营长，我给您添麻烦了。”
能够找到蒋明云，沈耘比什么都高兴。
看着二十大几的小伙子这么流泪，沈耘反倒是笑了起来：“行了行了，大老爷们还哭哭啼啼的。比起这点事情，抱着骨灰匣子往你家里送更麻烦。”
看着蒋明云小口喝着水，又趁着口腔的湿润咀嚼着牛肉干，沈耘登时有一种满足感。
与此同时，沈耘也不忘冒着暴露的风险不断攻击演习场所有通信系统的通信小组。简单的短报文只是眨眼的功夫便被沈耘发送了出去：
“人已找到，自行决定去留。”
通信小组的全力爆发显然有些让演习失去了平衡，沈耘这段话的意思，显然就是告诉他们，是否留在演习场上，由他们自己决定。
收到沈耘的信息，通信小组首先相互击掌庆祝。
能够救出蒋明云，显然他们居功至伟。至于接下来何去何从，几人却产生了不同的想法。
“队长，我们的位置虽然被锁定，但是如果放弃装备，咱们还是可以逃出去的。”
显然几个年轻的军官被蒋明云这场惊天逃亡激励，也想演一出绝地求生。经过沈耘非人般的训练，几人自觉有这个本事。
不过通信小组的组长却并没有被自己手底下的军官如此积极的求战意志感动，非但如此，还主动泼了一盆冷水，为自己等人的命运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停止所有攻击，主动释放位置信息，然后，卸下装备，等红方过来。”
“队长，你这是直接投降了啊？这怎么行，回去要被营长给骂死的。没了咱们，接下来猛虎营的行动可要大打折扣啊。”
“是啊，队长，你要说持枪跟他们干，我要被击毙了也没话说。可是这主动放弃抵抗，就算红方不说，我都感觉臊得慌。回去营长少不了算帐。”
眼见七嘴八舌的队员们情绪越来越激动，这位跟沈耘一般年龄的少校瞪着眼，张嘴就是一句脏话：
“一个个菜鸟，你们懂个屁。你们想逞英雄，有没有考虑过营长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你以为刚才玩了个痛快，人也救出来了，这事儿就皆大欢喜了？年轻。”
“我们要是走了，你信不信还不等赶上大部队，咱们就会被导调部强行判定退出演习。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等人家上门呢。长点脑子，营长让咱们选择去留，只是不想让咱们觉得被抛弃罢了。”
此前还跳的欢实的几个一下子懵了。
作为技术型兵种，此前他们确实玩了个痛快。想想整座战场的通信基本都被他们控制，如果这是在实战的时候，估计就凭他们几个，都能给对方制造相当的麻烦，甚至引导战争走向。
然而这是演习，是跟盟国友军的演习。
这件事情显然需要有一个人去负责，同时显然这个人除了直接下命令的沈耘之外，别无他人。
想到这里，几名年轻军官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怔了怔，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位置，按照自己队长的交代，主动释放自己的位置信息。
做完这件事情之后，几人便坐在一处，呆呆眺望着东北方向，在尘沙渐起的远方，似乎要看到沈耘带着蒋明云等人出现在视线之间。
而被他们眺望的地方，看着身体逐渐恢复的蒋明云，沈耘嘴角露出了笑容。
“刚才卢向阳这小子跟我说，要把你弄到特战分队去。我想了想，这事儿你要愿意，就跟教导员打报告。反正特事特办的话，军里肯定能批。”
“这会儿先别得意，卢向阳，你小子带着他们赶紧去找参谋长他们。接下来的大战咱们猛虎营可要发挥作用。”
卢向阳一下子懵了：“营长，那你呢？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看着面前傻了眼的一群人，沈耘笑了笑：“在盟**队面前搞了这么大的阵仗，总需要有人承担这个责任吧。虽然事出有因，但纪律就是纪律，你别告诉我之前的培训没好好听啊。”
演习纪律是演习之前早就学习过的，沈耘大动干戈显然违反了演习纪律，这个没跑了。
“回去告诉教导员和参谋长，接下来的演习我肯定参加不了，猛虎营的未来，可就捏在他们手上了。如果不想灰溜溜回原单位，就给我好好打，打的盟国这些飞机听了咱们的名字就竖起大拇指，那我也就放心了。”
沈耘很清楚对自己的处理结果，此时说话居然带上了一丝嘱托的意思。
ps：很抱歉，十号回家就染上了重感冒，一直住院到今天。经过医院一系列玩笑似的检查结果和复查之后，作为一个扑街，也算是有些悔悟了。真特么不想在病入膏肓的时候，还被人家骂死太监，所以这段时间好好更新到完本吧。见谅。
第七百九十一章 怎么处理？
导调中心，一间非常宽阔的会议室内，将星云集。
作为蓝军司令员，黄良涛居然也在战事焦灼的时候，匆匆赶来，此时正在与坐在上首位置的首长以及盟国的部长阁下小声交谈。
“首长，虽然沈耘这次莽撞了点，不过事出有因，我希望对他的处分能轻一点。”
黄良涛此前调阅了沈耘的资料，知道他身上还背着一个警告，如果这次处分太过，那沈耘将来的路就不好说了。
虽然沈耘年龄还小，熬几年等这些处分的影响过去，但到了那个时候，他还能做什么？
不能担任正职，完全白瞎了沈耘的能力。
如果再荒废几年，那这个人就彻底耽误了。
其实总部首长何尝不是这样想的。虽然这场演习猛虎营展现的战斗力并不多，但只是一个通信分队，居然就具备这样的破坏力。即便这能力是那个通信分队本身具有的，但能够将这些人拉到猛虎营，沈耘一个识人之明就跑不了。
虽然有些个人英雄主义，但为了自己的战友，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只要是个胸腔里还有热血的军人，就注定会被打动。
如今让他之所以难以抉择，只是碍于身边还有盟国的国防部长，还有盟国的高级军官们看着。
如果不给沈耘处分，势必会将华夏军队纪律严明的形象彻底摧毁。
这是总部首长无论如何不愿意接受的。
总部首长看了一眼身边坐着的老神在在的盟国国防部长阿兹曼卡恩将军。
“老朋友，虽然作为盟**官我无法干涉你们对于自己军官的处理，但我想不要因为我们的原因，让你们从重处罚。任何一名年轻的优秀军官，都是值得我们保护和培养的。”
曾经接受过米**事训练的阿兹曼卡恩将军一点都不排斥个人英雄主义，而且从沈耘身上，他看到了很多值得学习的东西。虽然不能干涉华夏军队对沈耘的处理，但他也不希望对沈耘的处理因为要给他们一个交代而变得严厉苛刻。
听到阿兹曼卡恩将军的一番话，总部首长心里其实非常高兴。
但这种开心并不能表现在脸上，反而异常严肃地回答：“将军能这么说，我由衷替沈耘表示感谢。不过华夏军队铁的纪律，并不是要做给谁看，而是希望我们的指战员能够始终服从命令听指挥，做党和人民的军队。”
冠冕堂皇的话让国防部长先生都无言以对，只能讪讪地笑道：
“我想，我对华夏军队的纪律一如既往保持敬畏。”
总部首长笑了笑，看着座中军官中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随手敲了敲桌子。
会议室瞬间变得安静起来，总部首长这才点点头：“想必你们都知道咱们这会儿干什么来了？就这二十多小时内发生的事情，你们说说，怎么处理？”
“这个沈耘胆子太大了，这种场合他也闹腾。我的建议啊，要从严从重处理，以前都是对他太过纵容，所以才让他越来越放肆了。”
这位将军显然不是太喜欢沈耘出风头，觉得需要趁机压一压。
这种态度无关好恶，完全是因为每个人都有各自带兵的习惯。
而另一位少将则曼条斯理地回答：
“我认为咱们没必要小题大做。猛虎营是凭本事控制了导调和红方的通信设备，这充分证明沈耘在现代化带兵方面很有一套。如果他下命令对红方进行攻击，第一阶段的演习估计都结束了。”
“所以吧，沈耘犯错误是真的，需要处分，但我们也应该酌情给与宽容。”
与这位少将相对而坐的将军乐呵呵地点头赞同。
“咱们都带过兵，都知道刺头兵不好带。但往往是这种兵，在战争当中能够爆发更强大的战斗力。”
“如今以将为兵，同样是这个道理。沈耘这小子是能惹麻烦，也确实需要压一压，但我们也不能给压死了。如果可以，我下边好几个团农场都缺养猪的。”
本来好好一个严肃的会议室，瞬间因为这位将军的话变得欢乐起来。
“老郑啊，你这算盘打得好啊。”
“就是，我师直属侦察营炊事班还缺个炊事班长我都没好意思说。”
“我下边那个后勤保障团缺个开车的我也没说啊？”
眼看会场就要变成这些将军们的比惨大会，总部首长不得不轻咳一声，随即怒斥：
“都严肃点。我们这会儿说的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沈耘这小子的处分是跑不了的，关键是怎么处分，你们各自都是什么意见，都给我好好说说。”
营级正职的处分，一般只需要集团军党委决定就好了。但沈耘既然是在演习场上犯的事，而且还需要给盟国一个交代，自然特事特办，让整个西部战区参与演习的高级军官们都参会了。
当然，西部战区的主要军官和第二十一集团军的军长政委都在，也就没太大问题了。
“我认为事出有因，虽然对演习造成了干扰，但影响并不是特别恶劣。而且沈耘违反的只是本次演习的条例，所以我建议，给与记大过处分，以儆效尤好了。”
记大过属于处分的第四档，沈耘的胆大妄为虽然与纪律条令的第四十一条第五项有些关系，但同样可以用同一条第二十三项作为悖论。
所以深究起来，只能说不遵守演习规则，不听从上级命令，一个记过，已经算严重了。
但此时却有人提出异议。
“在联合军演的过程中，作为部队主官，不经请示，擅自离开指挥位置。同时纵容自己的战士无视演习规则，对导调和红蓝双方同时发动电子战，这已经脱离了演习的范围，是非常严重的思想错误。我认为，对于沈耘必须从严从重处理，不然以后谁都有样学样，这演习还搞不搞了？”
一时间这样的思想占据了讨论的主流。
看着会议室内居然有相当一部分高级军官赞同这样的提议，总部首长皱了皱眉头。
第七百九十二章 陆军装甲兵学院
放下行囊，看着面前威武的大门。
象征着胜利的v字，被宛如伪装网又似防护装甲的绿色穹顶覆盖。v字的前后两面，都悬挂着如同打开的书籍一般的合金形状，在书页临近书脊的地方，一颗鲜红的五角星，正中金灿灿的“八一”与阳光交相辉映。
还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隔着这座大门看到里边的风景，一时间沈耘也有些痴了。
已经好些年没有感受过学院的氛围了，想到接下来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会呆在这个地方，此前还有些郁闷的心情也顿时好了许多。
临行前总部首长那段意味深长的话同时涌向沈耘的脑海：
“处分不仅仅是惩罚，同样是鞭策。这几年你走的太顺，其实我们很多人都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让你太得意忘形。”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挫一挫你的锐气。如果你能洗尽铅华，在未来的岗位上做出突出的成绩，根据纪律条令，这处分也就形同虚设了。”
“如果你就此沉沦，再也爬不起来，那只能说明，我们此前对你的期望过高。”
“怎么做，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想到这里，沈耘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首长何止是不再多说，简直就是将他之后的路说的明明白白。想要重新回到部队，便需要他在这所学校里，再掀起一场风云。
一场有些冲动的救人，让他这个中校营长直接被送到面前这所学校。最终的处分决定，是鉴于沈耘此前已经有处分在身，所以从严从重处理，直接降职。
鉴于猛虎营是他一手创建，留下来无论出于沈耘的面子还是猛虎营的继续发展影响都不好，而且处分的影响时间也足足有一年半，总部首长最终拍案发话，送他来到了这里。
陆军装甲兵学院大一作战指挥专业辅导员兼作战指挥案例课教员，装甲兵技术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这是进过紧急商议之后，经由总部对沈耘进行的最新任命。
虽然沈耘此前已经做好了被严重处理的准备，但从堂堂合成营的营长，一个中级军事主官，瞬间跌入低谷，成了一个从事教学的教员，外带理论研究的文职。
个中落差，要不是有总部首长提醒，沈耘估计得缓好几天才能醒悟。
将这些思绪深埋在心里，沈耘走向岗哨，出示证件和调函，步入学院。
负责接待沈耘的是院办人事处一位值班的文职，走在空荡荡的学院内，看着零星走过的身影，嘴角带着笑意介绍道：
“现在还没正式开学，本科学员都去外训了，呆在学校的基本都是研究生。关于你的职务，昨天总部已经直接发函过来了，我们早有准备，所以办起来很快。”
所谓的很快也只是相对的，身份核实以及其他一些关系的处理同样花费了不少时间。等所有这些都处理完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虽然沈耘家在京城，但为了往后工作的方便，还是在学校安排了住宿。房子挺宽敞，就算韩玉华带着一心小丫头过来住也绰绰有余。
想起小丫头，沈耘就忍不住地思念。
此前韩玉华随慰问团到边疆还见了一面，但小丫头可就只是在视频中隔空相望了。虽然长时间不见，但对自己的依恋只增不减，沈耘想着，是不是趁还没开学的时候，回家一趟。
当然了，一切都要建立在自己对现在的工作完全了解的前提下。
要带大一新生，还要教授一门课程，同时还是研究所的研究员。三方面都需要沈耘趁着现在进行学习，新生的辅导工作是难关，课程的教材学习也不轻松，最主要的还有研究所的事情，自己能不能翻身可就全靠它了。
在笔记本上做好了开学之前的所有规划，沈耘带上必需的东西，匆匆来到研究所。
自从十多年前研究所并入学院之后，其办公场所也就安排在了距离教学楼不远的一栋独立大楼内。
研究所涉及的领域很广，从装甲设计到材料研究，从作战理论到作战技术。
很多现役的装甲黑科技都是从这栋大楼内流出，作为一名曾经的装甲部队主官，沈耘曾经在许多军事装备杂志上看到过这座研究所的名字。
即便位于军事院校内，大楼同样安防严密。
沈耘还没有办理通行证，想要进入这栋大楼，除了必要的证件检查和人脸识别之外，警卫还直接通过内部电话进行了视频验证，随后才被里边的人接进去。
沈耘被直接带到了所长办公室。
“刘所，人我带进来了，这会儿我先给他办理证件。”
研究所内显然氛围比部队轻松不少，接沈耘进来的小伙子微笑着向坐在办公桌前的秃顶男子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只剩下沈耘挺直了身体站着。
“所长您好，沈耘前来报到。”
面前的秃顶男子笑着摆了摆手：“坐吧，不用这么拘谨，叫我刘所就成。所里研究任务本来就重，平时就放轻松一点。”
顿了顿，似乎想到了沈耘的特殊性，温和地看着沈耘坐在沙发上，这才继续说道：
“关于你的工作，总部也有交代，所里不会刻意给你安排工作，但你可以主动提出项目。如果研究课题没有什么原则上的问题，所里都会批准。”
说到这里，刘所颇为唏嘘。
“说起来给你个助理研究员也是委屈你了，就你的军事理论水平，我看给个副研究员，这样才显得咱们研究所量才而用嘛。我还真是期待，你能在所里工作期间搞出个大名堂来。”
见沈耘一脸不解的样子，刘所颇为开怀地大笑起来：“当初金陵陆指把你的论文当研究成果报上去，你是不知道引起了多大震撼。你要是那个时候就从事理论研究，我敢肯定现在怎么说都是副研究员二级了。”
“咱们所虽然不差研究成果，但这两年也没多少能震动学界的东西。你要是能搞出来一个，我亲自给你跑副研究员的事情。”
第七百九十三章 回家看看
从刘所的办公室出来，沈耘在研究所的一切也安排好了。
与同一层楼的研究员们打个照面，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沈耘皱起眉头。
军事理论和技术研究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自己曾经发表的那篇论文完全是借了系统的光，将两个世界的智慧进行了一次糅合。
这一次想要做到同样的程度，甚至还要超出，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至于技术方面的研究，沈耘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身在的这栋楼里，技术大拿一抓一大把。虽然自己也专精于程序和算法方面，但是想要独立完成一项成果，估计熬到处分影响期过了都不一定能搞出来。
跟别人搭伙？效率确实可能提高，但研究所里现在所有的中高级研究员都有项目，他进来拉人反而是搅局了。
似乎军事理论研究成了沈耘唯一的选择，不过选题方面，沈耘不得不沉下心来，回顾自己这许多年的从军经历，寄望于能够找到其中某一处细节，进而衍生出一个具体的概念。
心知这件事情着急不得，沈耘拿出自己的工作笔记，慢慢开始罗列自己的思绪。
同样是研究员的刘所知道选题的难处，当时间来到周五下午的时候，端着茶杯的他走进了沈耘的办公室。
“小沈啊，看你这几天火烧火燎的，是不是还在发愁选题的事情啊？”
这样一个和善的人，沈耘还是颇为尊敬的。起身为刘所的杯子里续了水，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大方向上，我还是选择去做军事理论反面的研究。但具体到课题，已经四天了，还是没有头绪。或许是带兵久了，还没有从基层军官的层面脱离出来。”
军事理论是高屋建瓴的东西，沈耘的这番说辞倒是让刘所点了点头。
“这倒也是。所以我今天找你啊，就是想告诉你，明后天别来了。出去走走，听说你家就在北京，还是军人世家，说不定跟家里人聊几句，也能激发你的灵感。这么干坐着也不是回事。”
刘所这番话还真是提醒了沈耘。
之前一直在想怎么选题，还真忘了自己家里就有两位行家。
老爷子虽然退休好多年，但依旧关注着华夏的军队发展；而自己的老丈人就是一位高级军官，无论经验还是经历都非常丰富。虽然具体的理论课题他们不一定能帮上忙，但激发自己的灵感还真是有可能。
沈耘看向刘所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
“刘所您真是一句话就把我给点醒了，我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家里的长辈说不好还真能帮上忙。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这周末我回趟家，回来一定带点好东西谢您。”
看到沈耘重新恢复了神采，刘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浓茶，锃亮的脑门上挤出满是笑意的褶子：
“那我就等着你的好东西了，提前说好，这可不能算贿赂，反正你的事有人看着，我最多就打打下手，给不了你什么好处。”
目送刘所离开，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沈耘收拾一番，便离开了研究所。
惊讶于沈耘的突然到来，刚刚从学校里接回来的小丫头直接跳进了沈耘的怀抱。而带孩子回来的韩母则一脸错愕地责怪沈耘：
“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玉华今天刚去外地慰问演出。”
丈母娘的这种责怪基本没有什么杀伤力，放下忧虑的沈耘嬉皮笑脸地逗着小丫头，顺带解释：
“这次犯了点小错，被送回来回炉重造，估计要在京城呆很长时间。爸呢，今晚要值班吗？”
听到沈耘说犯了错，这下韩母可慌了。先前佯怒的表情一下子变成了紧张，走了两步凑到沈耘身边，这才急切地问道：
“出什么事了？怎么还给送回来了？还能不能再回去？”
军属就是这个样子，亲人在地方部队的时候，千思万想能到自己身边。可是这一回来，反倒是他们首先坐不住了。京城虽然安逸，但对沈耘这样的年轻人来说，来的还不是时候。韩母非常清楚这一点，一时间眼睛都红了。
这下子沈耘可慌了。
从娶了韩玉华以后，沈耘从来看到自家丈母娘都是乐呵呵的，哪里见过她哭啊。
“妈，您也别着急，这事儿没您想的那么严重。我现在到陆军装甲兵学院做研究员，也就一时半会的事。就我这本事，肯定还能回到部队的。”
沈耘有本事，这点韩母倒是相信的。看沈耘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韩母终于些微地收起紧张，点点头说道：
“你爸今晚不值班，估计是部队有事耽搁了，呆会儿肯定能到家。到时候你跟你爸详细说说情况，看他能不能帮上忙。你还年轻，跑到学校教书算哪门子事。”
说完这些话，韩母也不再纠结于沈耘的事情。
跟随韩伏虎这么多年，她很清楚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与其站在这里干着急，还不如让沈耘带着孩子，她为一家人准备晚饭。
抱着小丫头坐在沙发上，沈耘正要逗一逗自家姑娘，结果沈一心张口而出的一句话瞬间让他哭笑不得：
“爸爸，你不是好孩子了是吧？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会犯错误，我在学校都没犯过错呢。爸爸，你给我丢脸了。”
沈一心用实力证明，孩子太聪明了真的不好。
沈耘感觉自己的内心遭受了一万点暴击，从来都非常自信的他，终于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嫌弃的态度。尤为关键的是，这态度还来自自己的亲女儿。
哭笑不得的沈耘不得不狠狠在小丫头脸上亲了一口。
“那聪明可爱漂亮的沈一心同学能不能告诉爸爸，怎么样才能重新变成一个好孩子呢？”
本以为小丫头又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哲理，岂料沈一心眼珠子一转，随即两手揪着沈耘那晒黑了脸，笑眯眯地凑到沈耘耳边：
“爸爸都这么老了，还想当孩子，真是厚脸皮。”
一时间，沈耘忽然有种被忽悠了的感觉。
第七百九十四章 姜还是老的辣
与小丫头逗乐，时间似乎也随之过得快了许多。
当沈耘听到门外响起韩伏虎独有的脚步声，抬头看看挂钟，居然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此时韩母忙里忙外，一顿丰盛的晚餐已经准备妥当。
看到沈耘的时候韩伏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反倒是一脸责怪：“你小子还知道这里是你家啊，来到京城都几天了，我天天等着你回来，左右就是不见人影。”
听到韩伏虎的大嗓门，沈耘尴尬地笑了笑。
“爸，你都知道了啊。这不是刚犯了事被调回来，也不好意思直接回来么。就今天，还是我们所长主动打招呼才有胆子回来的。”
这个理由韩伏虎倒是勉强接受了。
脱掉常服随手放在衣架上，走到沈耘面前，将小丫头强行抱在怀里，这才颔首：
“从感情上说，你这次做的也没有错。不过作为部队主官，在任务没有完成的情况下以身涉险，也确实有些莽撞，这事儿要当成一个教训。”
“上边的处理我个人认为没什么大问题，即便没有人帮忙，你这一路凭本事也走的太顺，确实到了需要压一压的时候。”
韩伏虎正准备继续教训沈耘两句，不成想被韩母打断了：“行了行了，有什么事情等吃过饭你们翁婿俩去书房说。没看到咱们的小宝贝都饿坏了么？”
韩伏虎瞬间闭上了嘴巴，随即两个大老爷们对视一眼，最终看了看已经撅起嘴巴的小丫头，相继大笑起来。
一家人心里都记挂着沈耘的事，晚饭自然吃的不慢。
当翁婿俩走进书房关上房门，再也没有人打扰的时候，韩伏虎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
“说说吧，你自己是什么打算？”
总部首长当时对自己说的话，沈耘并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告诉韩伏虎之后，这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想了想，还是准备在军事理论方面做做文章。但现在缺少一个合适的命题，所以这次过来也想让您帮我拿拿主意。”
韩伏虎本来还比较平静，听完最后一句话，却眼睛一瞪，没好气地骂道：
“你让我给你拿主意，你什么学历，我又什么学历？论脑瓜子也应该是你们年轻人比我们这些老家伙灵活。”
自己老丈人这个脾气，沈耘当真是哭笑不得：“爸，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别的不说，就你这么多年带兵的经验就能给我不少启示吧？”
“行了，你小子也别给我装可怜。既然你说要在军事理论方面搞一搞，那我就给你提个醒吧。前些天我们开会，有几位首长当时就感慨，米国这些年军事理论方面成果斐然啊，结合人家四处没事找事的尿性，对军事发展还真是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
“反观我们这方面就落后了，一方面原因是和平太久，另一方面也是对军事理论研究还缺乏一些想象力和魄力，对现代化的战争还缺少更深入的认知。”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韩伏虎嘴上说没法给沈耘拿主意，但一出口便正中要害。
沈耘眨了眨眼珠子，脸上露出浓郁的微笑：“谢谢爸提醒，我看您也累了一天了，要不早点休息，我去看着一心写作业。”
见沈耘作势要站起来，韩伏虎瞪圆了眼睛：“你给我走一个我看看，乖乖坐着。老子给你提了这么大一个醒，你还想拍拍屁股就走人？想的美。说说吧，猛虎营，以及这次联合演习，只要不涉密的，都给我说清楚。”
韩伏虎看起来是个粗人，然而经过轰轰烈烈的改革还能够独领一军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糙老爷们。
深知合成化部队和联合作战必然成为未来战争的一种趋势，韩伏虎可不会满足于上边下发的资料。
曾经白手起家创建两支战斗力爆表的合成化部队，更是出国学习外军先进的作战理念，韩伏虎心知肚明，全军除了那些高屋建瓴的首长们，估计也就自家女婿对这些东西掌握的最为通透了。
苦笑着坐下，沈耘知道今天是逃不出自家老丈人的手掌心，倒也乖乖认命了。
这一扯开话匣子，便是大半个晚上。当韩伏虎心满意足地合上笔记本，挥挥手示意沈耘出去的时候，时间赫然已经来到了凌晨两点。
走出门的沈耘蹑手蹑脚捱开小丫头的房门，发现自家乖女正抱着一个形似自己的布娃娃熟睡，这才满足地关好门回到韩玉华的房间。
带着小丫头度过了一个欢快的周末，许下无数的承诺，最终沈耘在自家闺女不舍的眼神中乘车离开了军区大院。
有了方向的沈耘不再是无头苍蝇，当次日重新来到研究所的时候，沈耘手中握着三本属于保密级别的资料。
有相关经验的沈耘非常清楚，想要做好自己所想的课题，必然需要对当下各国的军事情况以及战例进行深入的研究。可以说，这一次要查阅的资料，绝对比之前那次要多的多。
当刘所再度端着茶杯进来，看到沈耘一改此前几天拿着笔记本不断比划的状态，顿时心里一喜。
“看来你小子已经对自己的事情有些眉目了，怎么样，需要所里给你帮助吗？”
刘所对沈耘能再搞出一份震动军界的理论充满了期待和信心，加上还有上边的嘱托，倒也没有顾忌刻板的规矩。
本来就对刘所充满感激的沈耘乐呵呵地咧开嘴，倒是也不客气：“刘所，你的级别比我高，帮我借一些资料没问题吧？我现在就缺资料，其他都好。”
说完这个，沈耘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罐子，神神秘秘走到刘所面前。
“这是我老丈人家里藏的茶叶，都是配发的。我那老丈人不好这个，正巧便宜我。您收着，当我的谢礼。这回要不是您提醒我，我还真要走好长时间的弯路。”
来路正当，而且质量还绝佳，刘所平素就好一口茶，听沈耘这么一说，眼睛登时一亮。
小心翼翼地接过茶罐，慢慢拧开了盖子，只是那么一嗅，便宝贝似地盖上，而后满意地看着沈耘：
“虽说比不上市面那些动辄几千几万一两的，不过确实是好茶。这回我老刘还真占你便宜了。你说事情我跟上边说明情况，如果允许，到时候需要什么资料，你直接找我就行。”
第七百九十五章 开学前二三事
一个人想要认真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便会发现环境所带来的干扰，将会是专注力最大的敌人。
事情总是会扎堆过来，正当沈耘准备全身心投入到新课题的研究当中的时候，却忽然接到了学校的通知，要求所有大一辅导员进行为期一周的培训。
随着轰轰烈烈的改革到来，陆军装甲兵学院的教育模式也随之进行了调整。沈耘并不是唯一一个初次任职的辅导员，与他一道参加培训的，还有六个人。
不过与沈耘不同的是，他们无一例外都是从各大高校招揽的技术型人才，分配的专业同样是非指挥类的技术型专业。
对于此前一直过着学院生活的他们，直至今日，脸上依旧挂着穿上绿军装的喜悦与自豪。虽然仅仅是文职，但良好的待遇和军人的光环，依旧让他们乘讲师没来的时候扎堆闲聊的时候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直至沈耘走进电教室那扇半开的门。
从来没有见过讲师的他们只以为这位肩扛两毛二的中校便是今后一周培训他们的老师，六人眨了眨眼睛，随即瞬间起立，依照此前一个半月反复练习过的姿势，向沈耘敬礼。
“教员好！”
看着六人恭敬地向自己敬礼，沈耘瞬间傻眼了。虽然从级别和资历上来说他们确实需要向自己敬礼，然而这称谓是怎么回事？
随即瞬间反应过来的沈耘抬手回礼，放下手这才摇摇头说道：“看来你们是认错了，跟你们一样，我也是新来的辅导员。根据通知的时间，咱们的教员可能还要十分钟才会过来。”
六人登时傻了眼。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有个中校过来当大一新生的辅导员。如今部队的中级军官当真泛滥到这个程度了吗？
见几人面面相觑，沈耘笑了笑：“因为违反了纪律，被撸了军职送过来发挥余热，不用太惊讶。”
自行贬低到了一个程度，反而消除了六人与他的代沟。
对于普通人而言，军队永远都是神秘的。这些刚刚接受过基本训练，勉强有了军人外形的年轻人盯着沈耘的脸，随即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的，在其他人期待的目光中，小声地问道：
“首长，您这调动可真是奇葩啊。如果您是贪污**生活作风问题，肯定直接被处理了，压根不可能到这里来。能来这里的，可定技术方面很厉害，难道您是什么技术兵种，把装备给弄坏了？”
不得不佩服年轻人胡思乱想的能力。
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都能给凑一起，在部队里弄坏了装备也不是这么个处罚的方式啊。
沈耘心里暗笑这些家伙三大条令估计都没背会，嘴角却噙着笑意摇摇头：“比损坏装备可严重多了，不过具体的情况，你们的保密级别还不够，我不能说。”
这次联合演习本来保密性就强，更不用说自己闹了那么一场。无论华夏还是盟国，或许内部会对此进行深入的研讨，但肯定都不会把这件事情捅出去。
听到保密二字，六人目光骤然暗淡。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们便重新焕发了好奇心。
这次的好奇转移到了沈耘身上，一个中校，张口闭口保密，不是装逼，就是大能耐，沈耘到底属于哪一种，确实值得探究。
折腾了这么一会儿，负责培训沈耘他们的讲师也走进了电教室。这位本科生院专门委派的老资格，看沈耘只是稍微诧异了一下，随即便一本正经地开始讲课。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沈耘没想到作为辅导员，居然会有那么多的责任和权利。
新生入学后军训三个月，时间从深秋跨越到初冬。这三个月没有课程，但辅导员却更加繁忙。每天组织新生看新闻联播，每周三次思想政治大课，这些事情辅导员都需要督促学生做笔记写思想汇报。
至于新生军训时遇到任何问题，辅导员也必须跟进。
不得不说，有如保姆一般。
事儿多，但权力也大的吓人。辅导员有权对新生进行处罚，下到打扫公共卫生，上到汇报学校劝退，只要有理有据，这些处罚都会得到学院的支持。
这一节课，沈耘是在不断暗自咋舌中度过的。
白天上课，晚上同样闲不下来。
完善课堂笔记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作为作战指挥案例课的讲师，沈耘需要开学一周期将第一阶段也就是一个月的教案做好，供本科生院检查。
作战指挥案例是大二的课程，沈耘刚开始也想不通为什么上边要这么安排。
不过后来他倒是终于明白了首长们的苦心，合着从一开始，首长们便已经为沈耘确定了他要走的道路。这么课程正是给沈耘的一个提醒，同样是对沈耘水平的检测。
一学期的时间，如果沈耘还不能找准方向，那只能说明，沈耘江郎才尽了。
翻了翻手头的教材，沈耘不得不感慨这门课程的古老。
虽然教材封面荣誉等身，但不可否认，初版第一次印刷已经过去四年的它，早就应该被这四年来风云变幻的国际形势掩埋。
死啃教材肯定是不行了，沈耘在通读了一遍教材之后，凌晨三点钟揉着猩红的双眼，做出了最后了结论。
既然教材不合用，沈耘便只能根据自己拥有的权限，调阅一些最新的国际作战案例，通过自己的带队经验，以及当下流行的作战理论，进行解读补充。
反正本科生院也只是告知沈耘以教材为主体进行教案编写，并非完全照搬。为了让自己的课程得到应有的效果，沈耘也只能抠抠字眼了。
不过合上教材的沈耘忽然感觉自己把自己给坑了。
想要对教材进行魔改，将上边的战例进行替换，虽然只有一个月的内容，但依旧不是个轻松的活计。
如果只是写论文，一家之言当然没什么问题。但现在还要讲授学生，就必须先过了本科生院的那一关，这修改必然需要付出相当的精力。
而时间，却只有一周。
想到这里，沈耘欲哭无泪。
第七百九十六章 臭名远扬
与普通高校不同，军校本科生院对于讲师教案的审核是相当严格的。
毕竟这里培养的是要忠诚于党和人民的基层军官，思想和军事素养都必须要过硬。以是对于讲师们的要求也更高，不能像普通高校那么划水，不能讲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所以教案就成了其中一个审核标准。
有严谨的教案，就说明讲师对课程是有一定准备的。授课的时候也就不会应付了事。与此同时，也能通过教案看到讲师对一学期课程的整体把握，不至于讲了几章内容学期就结束了。
沈耘连续熬夜一周的成果此时就摆在审核组某位教授的桌上，不过此时这位教授看着教案，却紧皱着眉头。
教研处主任金娟琴一直观察着这些教授们的表情，作为审核小组的负责人，她的工作便是忠实记录这些教授们对于每一份教案的评价，然后做出合理的评判打回重做或者审核通过。
虽然以往也有一些教案会让这些教授们难以裁定，但从来没有像现在刘启全教授这样，盯着一份教案的第一页足足看了十多分钟都还在皱眉头。
“刘教授，这份教案是有什么问题吗？不合格您可以直接开口，不用担心得罪人。我们教研处就是干这个的。”
虽然以刘启全教授的资历根本不可能出现怕得罪人的情况，但金娟琴还是主动提醒。
眼下教案还有不少，总不能其他人目不暇接地审核，就刘教授一个人这样发呆吧。
听到金娟琴的声音，刘教授瞬间惊醒，同时其他几位教授也停下了手头的动作，边调侃边成绩休息。
“老刘，你怎么回事？都几十岁的老革命了，老了老了，还开始怂了？”
“你不是经常吹嘘你是当代魏征么，铮铮铁骨昨晚拆下来熬汤喝了？”
听到这些嘲讽的声音，刘启全教授斜抬下巴，以一种不屑的眼神看了看身边的这些老教授们，随即嗤笑道：
“你们这些人啊，就是嫉妒。我刘某人什么时候怕得罪人过？这不手头有份教案一时拿不定主意，只能多想想么？有本事的尽管看看，你们要是能立刻下决定，我刘某人送他一瓶好酒。”
刘教授那种不屑一顾的语气，瞬间激起了在场几位老教授的激愤。
大家都是几十年的老教授了，即便各自专业不同，但在这座学院呆的久了，看某些科目还是有一定眼力的。他刘某人就算专精作战指挥，但凭什么小看人。
一时间几位老教授同时起身围在了刘教授身边。
《第一节从一月份克什米亚地区的冲突了解作战指挥》。
几个曾经接触过作战指挥和作战指挥案例的教授同时皱起眉头，在他们的认知里，无论作战指挥还是作战指挥案例，第一节课都是纯粹的理论，与实际战例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从名称往下看，除了那些显得废话一样的格式内容，这份教案完全像是在写一篇结构略显简单的论文。克什米亚地区一月份的冲突中，很多他们都不知道的细节被披露，那些分析简直就像是在挑冲突双方的刺。
与刘启全教授一样，这几位同时变得沉默，大脑居然被这份教案带动，主动推演起其中的论断。
眼见得几位教授都开始不务正业，金娟琴不得不再度开口。
“张教授，宋老，还有安教授，怎么你们都不说话了？这教案到底怎么样，你们给个意见啊。教案还这么多呢，院里催着上报结果呢。”
“啊？哦。”
被唤醒的几位教授愣了愣，待反映过来之后，却一言不发，在刘启全教授玩味的眼神中，回到各自的位置，装作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重新开始审阅手头的教案。
刘启全教授瞬间玩心大起，看着一脸懵懂的教研处主任，嘴角带着老顽童一般的笑容：
“要不，你把这份教案打回去吧。反正我觉得我是看不懂，也尊重教材，这样的东西学生能不能理解也成问题。”
话音刚落，此前几个能看懂这份教案的教授瞬间扯开了嗓门：“姓刘的，你敢。”
不想他们却看到了一个笑容满面的刘教授，一脸蔑视地对视他们：“我这一身老骨头，还没拆下来扔到锅里熬汤呢，有什么不敢的？”
“金主任，这是哪个老家伙做的，字怎么这么陌生？我虽然不是主审，但我的意见是通过。院里怎么安排的，怎么这么厉害的人物居然教作战指挥案例去了，这应该去教作战指挥决策啊。”
虽然两门课就差了两个字，但一个是大二第一学期的作战指挥基础课程，另一个则是大四的作战指挥高级课程。
在这些教授眼中，能写出这样一份教案的人，去教大二简直就是浪费。
不想此时金娟琴还没有答话，刘启全教授便拎起教案，将封面上沈耘那个工整的名字摆在了其中一位教授面前。
“沈耘，没听说过，肯定是今年招收的新人。我看你们这群老东西，一个个的，现在怎么说？”
刘教授的话瞬间提醒了其中一位。
从管理科学与工程类专业过来的老教授石兢瞬间大叫起来：“原来是他。”
指着刘启全，这位老教授便大笑起来：“亏你个老东西还是搞作战指挥的，这小子根本就不是什么新人。论起资历来，人家也就比你差上那么一点。”
见在场很多人一时间都想不起沈耘到底是何人，石教授摇摇头，颇为感慨地说明：
“前几年金陵陆指得了奖还引发了学界大地震的那篇论文，记得不？第一作者是谁知道不？就是这个沈耘。原本以为这样一个军事理论的天才到了部队就彻底埋没了，不想今年他居然到了咱们学院。”
“啊，我想起来了。老石你也是孤陋寡闻，这小子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前年我到金陵学术交流的时候听说过，这小子跟总部一将军顶牛，还当着人家的面带着部队跟几个团打对攻。”
“我看这次来咱们学院，准是犯了什么事。”
第七百九十七章 换了场地的班会
沈耘不知道自己的教案造就了一场波澜起伏的故事。
不过当他得到教研处通知的时候，新生已经完成了报到。
报道当晚开班会的通知已经张贴到了宿舍楼的通告栏里，教室也是沈耘提前申请好的，只等着看完新闻联播，沈耘便准备前往教室开会。
当教官沈耘做过很多次，但当老师还是第一次。
前者可以非常强势地对每一个受训的官兵进行安排，但后者却不一样。
从社会青年到军人的转变，简直就是对灵魂的一场大手术。稍微一个操作不慎，就可能把一个好苗子给弄坏了。比起当教官时候的一味强势，如今沈耘显然需要刚柔并济一些。
这第一场班会，便是沈耘塑造形象的契机。
学校的时间管理并没有因为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就有所改变，九点半教学楼必须熄灯，所以沈耘只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看过新闻，从教师休息室出门走几步，便到了班会所在的教室。
到底都还是群没有经过军事化训练的孩子，即便知道这里是军校，是有别于地方高校的，此时却依然人声鼎沸，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么大的声音会不会引起什么后果。
原本就有心恩威并施的沈耘踱着步子走进教室，在一群少年们惊讶的眼神中，扯开了嗓子，用完全盖过刚才教室内讲话声的音量怒吼：
“全体都有，下楼东南方向，今天你们报到的地方集合。十分钟内完成，不然后果自负。”
虽然校区面积大，但教学楼距离训练场也就一千米的距离，算上下楼集合的时间，十分钟已经绰绰有余。
看着这群少年们有些不情愿地挤出教室门，沈耘嘴角扯起一丝神秘的微笑，目送最后一个人走出教室，随即关了灯，从另一边楼梯匆匆下楼。
虽然脚上穿着皮鞋，但经年久日训练的沈耘可不是一群刚从高中毕业的小孩子可比的。
不到五分钟时间，沈耘的双脚已经踏在报到点。
向教学楼的方向回望，稀疏的灯影下一个个黑色的身影有气无力又毫无队形向自己这边跑过来。
而作为作战指挥专业的新生们，此时的心情却异常复杂。
高考成绩能够在一本高校内排中上的他们，从来接受的都只有夸赞。本来五湖四海的同龄人汇聚到这里，少年们都还有些兴奋，结果才聊了几句，就被一个中校给赶了出来。
不爽是发自内心的，但对于军校和部队的敬畏也是真的。此前稍微了解部队的都知道，中校在军队都是中级军官了，对他们这群毛头小子发号施令，要是不遵从，指不定要受什么处罚。
不过当他们气喘吁吁来到报到点的时候，却全都露出了一副见鬼的表情。
就在十分钟，不，最多九分钟之前，这中校还在教室内呵斥他们，而且还目送他们最后一个人走出教室。怎么现在却在这里，而且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难道，这学校有一对双胞胎中校不成？
看着微弱的灯光下这些学生的表情，沈耘心里可乐开了花。不过脸上却表现得异常严肃：
“军校是一个讲求纪律的地方，在教室里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俯卧撑二十，立刻开始。”
稀稀拉拉的手掌落地声，同样戴起这几十号学生内心强烈的咒骂。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刚才十分钟限时跑过来根本就不是惩罚。
“一，二，三……”
自行计数的声音此起彼伏，不过沈耘的眼神中却更多了几分玩味。
当一声声报告在沈耘耳边走了过场之后，沈耘并没有第一时间自我介绍，反倒是走进这群学生中间，随手拍了几个学员的肩膀：
“你们几个，四十个俯卧撑，现在开始。”
“为什么？”
尖锐的叫声显示它的主人是个女孩子，而且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沈耘看到她的第一眼都感觉她是不是填报志愿的时候代码写错了。
十七八的孩子本就是热血方刚的时候，被这姑娘的声音刺激，本来还有些犯怂的他们瞬间炸刺了：
“对啊，凭什么又发我们。”
“凭什么，第一排第五位，在我眼皮子底下偷工减料，是觉得夜太黑，还是我太瞎？还有你，第三排第二位，双臂不动屁股上下，是想要利用势能戳穿地球吗？”
“嗯，至于你，脸长的很漂亮，但你的脸给你的勇气让你做一个算两个的？还有你……”
但凡刚才被沈耘拍过肩膀的，惩罚的理由都非常充分。甚至于沈耘还公布了他们刚才真实的成绩。
看着身边一个个同学哭丧着脸重新趴在地上，站着的少年们心里不由得一阵庆幸。如果自己刚才没有做完二十个，只怕现在自己便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了吧。
做四十个俯卧撑倒是没什么，关键是什么刚才批评那些人的用词。
什么叫做斯文禽兽，这些学员们感觉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位便是了。没有一个脏字，但谁都知道他是在用脏话骂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连那个最漂亮的姑娘都不放过，开学第一天就丢脸丢大了。
盯着几个人将俯卧撑做完了，沈耘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欢迎你们来到陆军装甲兵学院。我是你们的辅导员，沈耘。”
“今天这场班会，是要告诉一些你们在学校里需要注意的事情。如果今后不想像今天这样还不知道为什么就受罚，我给你们的建议是，迅速把三大条令记清楚。”
“出门两人成列三人成行，见到教员要敬礼问好，任何集体性出动，一律形成队列。从明天开始，要是还跟今晚一群绵羊一般，你们就等着军训加餐吧。”
“明天早上三教一楼领教材，下午后勤处领装备，晚上见你们的军训教官。现在给你们三分钟，男女生各选一个班长出来。”
干脆利落的通知让在场的学生们面面相觑，比起高中老师的耳提面命，面前这位辅导员还真是简单的可以。
第七百九十八章 再相见已是老前辈
不比地方院校使用当地军校学生或者国防生充当军训教官，军校军训是严格按照新兵军训的规格进行的。
陆军装甲兵学院培养的是陆军装甲部队的基层军官，所以军训方面更是严格，每一期的教官，都是在总部集中进行挑选和培训的。
只是让沈耘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回自己居然遇上了熟人。
“卧槽，黄鳝，怎么是你小子？”
面前这个两毛一居然是好长时间没有消息的黄鳝，作为隐锋小组的一员，作为沈耘生命中最重要的一群兄弟，沈耘看到黄鳝那张成熟了不少的正脸，双手颤抖着，激动得泪花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快四年了，沈耘见到隐锋的次数连一份指头去屈不下去。
想起当年一起出生入死，如今的老兄弟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沈耘心里那份高兴，当真是想用一碗烈酒延续下去。
“你来了，其他人呢？这几年大家伙怎么样？”
沈耘急切地问着，而黄鳝在露出一丝黯然：“头儿，你走了以后，豆芽在一次任务中髌骨破碎，被迫退役了。其他人都还好，不过有几个前两年也去地方部队了。”
听说都活着，沈耘松了一口气：“那咱们隐锋呢，如今怎么样？”
“书虫年纪大了，今年刚调到大队给龙头当副手。如今是土豆带队，这家伙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贼稳，咱们的成绩自你离开后虽然有退步，但如今还稳定在大队前三。”
听说一切都好，沈耘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黄鳝则一脸急切地拉着沈耘的手：“头儿，这次我们隐锋是来休假的，全队都来了。要不这会儿我带你去找他们。怎么着，也得让新人见见咱们隐锋的传奇不是？”
好几年没见，黄鳝还是这么皮。沈耘会心地笑了笑：
“你小子还是干好现在的事情，我的学员们还等着挨收拾呢，你跑了想给谁撂挑子？我可告诉你啊，这一批学员你要不给我好好训，小心我当着他们的面收拾你。”
听到“收拾”二字从沈耘嘴里蹦出来，黄鳝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随即松开抓着沈耘手臂的手，向后一蹦，找到一个安全距离，这才松了一口气：
“头儿，这都多少年了，你还这样。我好歹也是当教官的人了，给点面子。大不了我把这群小家伙当南瓜一样收拾，等军训完了个个恨不得拿刀砍我。”
有了黄鳝的这个保证，沈耘这才点点头：“这才像话。行了，告诉老兄弟们，明天晚上，来教工宿舍601，我请你们吃顿便饭。”
黄鳝眼睛一亮：“怎么，嫂子也跟着过来了？”
看着黄鳝那副贱兮兮的样子，沈耘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老子做饭不好吃吗？你嫂子下边慰问演出去了，哪有空给你们这群二愣子做饭。”
硬是接了沈耘一脚的黄鳝反倒不以为意：
“老大，我看你这火气憋得也太久了，是该好好跟嫂子过几天美日子了。这一脚怎么感觉比当年还疼。”
看着边揉着屁股蛋子边向宿舍楼跑去的黄鳝，沈耘无奈地摇摇头。
还别说，经黄鳝这小子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些怀念将自家媳妇儿搂在怀里的感觉了。
沈耘不知道黄鳝是怎么收拾那些学员的，反正第二天早上起了个大早，就发现作战指挥系的新学员们早就整好队伍，在昨晚集合的地方听黄鳝训话。
“告诉你们，作为一名军人，每天早上不跑个两三公里，就不配吃早饭。不能把跑步当做一种习惯，上了战场就是挨枪子的。”
“告诉我，你们想活着还是想死？”
桀骜的少年们还是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沈耘知道，如果现在是野外训练营，如果他们是一群一年以上的兵，这会儿黄鳝会毫不犹豫直接给他们一梭子实弹。
“早上没吃饭，就说不出话来吗？很好，我希望你们永远都别吃饭，不然就等着我训死你们。现在全体都有，训练场，三公里跑完再吃饭。”
普通高校军训还能请个病假什么的，但是在这里，逃军训就可以直接打背包回家了。军检一层一层的刷，留下的都是身体健康的。连这一关都过不了，学校肯定也不会留他。
已经知道自己既定命运的学员们不得不哭丧着脸，在追悔莫及中向训练场跑去。
不过，这样低迷的情绪在早上唯一一次课间休息的时候，终于因为他们的辅导员而彻底消散一空。
其实沈耘也没有做什么，甚至于当他自己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幕的时候，他自己也懵了。
作战指挥案例的课程被安排在周四和周五下午，所以沈耘今天唯一的工作就是陪着学员们训练。虽然只是基础的立正稍息跨立，但好些年没有这么正儿八经刻意训练这些动作的沈耘还是忍不住听着黄鳝的口令，在学员队列后做着同样的动作。
直至一声哨响，沈耘知道这是休息的信号，这才盘腿坐在草地上。
虽然因为这边的工作无法前往研究所，但闲暇的时候沈耘还是会考虑自己的课题。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当沈耘感觉周围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头的时候，身体的本能促使他迅速做出一个闪避后准备进攻的动作，暴起的身形站稳之后，便看到先前自己身后居然站了三列军官。
自己最熟悉的几个身影赫然就在第一列。
放下了警惕的沈耘也收回了自己的动作，而后，在四周学员们诧异的眼神中，这群认识或不认识的军官们，居然很是严肃地向沈耘抬手敬礼。
“首长好。”
沈耘可以肯定这些人不全是隐锋的，他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都已经离开大队几年了，这些后辈们居然还会约在这个时间来看自己。
“隐锋之名，向死而生。”
口中回应着当初隐锋的口号，沈耘抬起自己的右手，用刚刚温习过的动作，很是坚定地向面前这二十余位军官回礼。
第七百九十九章 到底谁是孙子
军训教官们之前被吹得多牛逼，学员们都是知道的。
不少小道消息都说，这些教官们很多都曾见过血。虽然很多人心里犯着嘀咕，但当他们经历了两个小时的折磨，通过各方面详细的观察，倒是真的确定其中几名教官确实玩过实弹。
其他人都不说，就作战指挥系的这位代号黄鳝真名未知的教官，方才天气热撸起袖子，眼尖的学生已经看到他的小臂上有个清晰的圆形痕迹，肤色要比其他地方白一点滑一点。
大凡小时候淘气的男孩子，都清楚这就是疤痕。
综合小臂另一侧也有这样的疤痕，除了被子弹咬过，还能有什么解释。
而且教官之间似乎也有等级。
抛开军衔不谈，不少教官对于另外一些教官的那种尊敬，都足以让这些学员们暗中骂狗腿子了。
可就是这样一些大部分牛气冲天，此前训他们跟训孙子一样的家伙，此时却真像孙子一样，给自己学校一个辅导员敬礼？
“唉，你说这个两毛二什么来路，这么牛逼？咱们这个教官我以前可是在往上见过，据说是卫戍区军区大比武的第一。这会儿居然给一个辅导员敬礼。”
“甭管什么比武第一，我只看见他这会儿就是个儿子。卧槽，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
“这可是作战指挥系的辅导员啊，我感觉以前肯定带过兵。不过怎么又感觉不对呢，刚才教官明明说他们来自特种部队。难道这些教官都是从同一个部队出去的？”
完全想不到一个合理解释的学员们只能将原因归于这个辅导员太牛逼。
但近距离看到听到沈耘和面前这些教官们交谈的作战指挥系学员们是真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强大。
“好了，被弄得这么严肃，自行稍息。土豆，这些都是龙头手下的兵？”
看着第一列排头站着的那名少校，沈耘放下手毫不掩饰自己的疑问。
面相憨厚的土豆点点头：“头儿，大队这几年吸收了不少新鲜血液。不过除了咱们队，其他在场的都是候补，大队情况您知道，一下子出来三个队休假，肯定得大乱。”
听到土豆的解释，沈耘点了点头：“本来还说晚上你们几个到宿舍一起吃点，看来今天得找个大点的地方了。告诉他们，下午吃饭的时候，直接去食堂二楼，那边桌子够大，我弄点私货过去。”
见土豆点了点头，沈耘这才招招手将隐锋的队员叫过来。
几名新加入的队员面对沈耘这位古老化石级别的队长，表现还是相当拘谨的，挺直了身体，再次恭敬地叫了一声“头儿”，而后便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沈耘。
“你们这都什么鬼表情，还有，土豆你小子怎么搞的，我怎么听说隐锋被你搞成前三了？你这个队长欠练啊。明早五点钟，都给我滚过来，我要看看你们训练烂成什么样了。”
“还有你们，鱼鹰，你小子怎么回事？老子当初最看好你，结果你呢，军事素质过硬，心理素质愣是拖后腿。啥时候把你那傲气的狗毛病改改，老子亲自去找龙头给你跑官。”
“二脚踢你个二愣子，也就你了，还能给人点惊喜。行啊，如今也是两毛一了，我看再过两年我都不敢让你敬礼了。”
几个新队员目瞪口呆看着沈耘将几个老队员训得不敢还嘴，似乎看到了当初他们被这几个人训得跟孙子一样的画面。看向沈耘的目光，更是平添几分崇拜。
训过了几个老队员，对于新队员沈耘便没有这么严厉了。
“能进隐锋的，肯定都不是善茬子。不过如果想好好活着离开隐锋，就需要你们更加努力了。明天早上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如果不够格的话，这三个月你们就等着跟这些学员们一样吧。你们应该清楚，我如今还有资格收拾你们。”
说完这句，看着面前隐锋小队的人，沈耘摆摆手：“行了，你们都滚蛋吧，往后的日子长着呢，都做好心理准备。”
看几人眨巴着眼睛回到各自的训练场地，沈耘再度招招手，将剩下的十来人叫到自己身边。
“我离开大队已经四年了，说句大话，可能你们也只是通过大队的荣誉墙见过我。都是初次见面，也没什么好说的，今天晚饭直接到食堂二楼，咱们到时候边吃边聊。”
这些候补队员可开心了。
对于沈耘，他们可不仅仅止步于荣誉墙上的介绍。
组建出两个合成营，第二个合成营为了招收特战队员，面前这位直接一个人将夜老虎都搅了个天翻地覆。
当初消息传到大队，据说龙头高兴的破天荒喝了一杯酒，直呼汉魂还是当初那个汉魂。
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平素别说被龙头夸奖一句了，能不挨骂就算自己的最好成绩了。
这样一位传奇性的人物，饭桌上还能跟他们说什么，肯定会传授一些特战经验。如果能够得到更多的指点，有几个都有绝对的把握，在下一次行动组挑人的时候能脱颖而出。
这些军官们一个个面带喜色回到各自的位置上，课间休息时间还剩一点。好奇的学员们瞬间出来几个富有勇气的。
“报告。”
刚被沈耘训了一顿的黄鳝没好气地答应：“讲。”
“报告教官，我们想请教官讲讲咱们辅导员的故事，不知道可不可以？”
看着这些学员们渴望的目光，黄鳝看了看沈耘，无奈地摊摊手：“能讲的，正主儿就在这里，何必要我讲，讲岔了还得受罚。不能讲的，你们觉得，你们有资格听吗？”
一句话瞬间将学员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沈耘身上，不得不说黄鳝这家伙果然求生欲强烈，这样的招数都能用的出来。
见自己身上汇聚了这么多目光，沈耘笑了笑：“还是让你们黄鳝教官讲吧，讲错也没关系。我也很想听一听，别人口中的我，曾经有什么样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