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为了上帝,征日!(上)
“你们到底有没有重视本教主去年的讲话,到底有没有把本教主交待的工作落在实处!”
“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你们这般拖拖拉拉办事,何时才能完成教皇阁下对东方教区,以及对我本人的重托!”
“难道你们万里迢迢来到东方,来到大明,就是为了当一天神父念一天经般混日子的么!”
“生命在于运动,信仰在于传播,力量源于团结,你们的到底明不明白!”
“你们呐,让我很失望,非常非常的失望,我相信上帝对你们也是失望的!”
“如果你们再这么替上帝办事,我便让你们亲自去和他老人家解释!”
郑家老宅内,身为天主教东方教区大主教的魏公公大发雷霆。
天主教东方教区北京分堂堂主熊三拔、教使罗启南、学使庄得静约十数名北京分堂人员站成两排,一个个惭愧的低着头。
刚刚从江南赶过来的天主教中国化领导小组副组长郭居静和领导小组相关成员比利时神父麦得隆、西班牙神父沃尔玛、法兰西神父费立哲等人也在聆听紫衣大主教的圣训。
不知从何时开始,东方教区的神父们开始习惯于聆听大主教训话时拿出小本子做记录。
所以,魏公公虽然对北京堂口极为不满,但这些教属认真记录的样子还是让他老人家稍稍息了点怒气。
治国也好,治军也好,治教也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八个字都是用得上的。
让魏公公发这么大火原因是半年过去了,北京分堂推进东方教区中国化的工作却十分落后,并且流于形式主义。
除了一帮神父都取了个中国名字外,北京分堂其余的工作安排都没有得到有效落实,甚至魏公公亲自制定的绩效考核方案也没有被严格推行开。
截止目前为止,北京分堂还是采取了从前的传教方式,即以达官贵人为传教对象,而不面向普通人群传教。
在传教方式上也依旧是教条主义,完全没能把魏公公上次讲话的精神吃透,流于表面,一心走所谓的“高端”路线,脱离天主教中国化的实质意义,也脱离中国人民。
这个魏公公能不气么?
他老人家还指着将来凭借东方教区冠绝世界的实力票选教皇咧!
就北京分堂目前的情况,他老人家哪天能如愿以偿?
民主选票的前提是实力!
实力来源什么?
来源于教徒!
“你们是在对抗东方教区中国化领导小组,对抗伟大的东方教主吗!”
身着褐色服装,佩带“忠诚”袖标,曾发誓愿做“钢铁的组织”替上帝效力,一生追随东方教主的青铜圣斗士崔应元厉声质问着眼前这一帮北京堂口的文斗士们。
熊三拔等神父主教们齐声说是不敢,自从大主教阁下弄出圣斗士这一天主教新编制以来,北京分堂的文斗士还是那么几个,可武斗士却有了好几百人。
这好几百人的武斗士都听命于这个叫崔应元的青铜圣斗士,北京分堂根本指挥不动他们。
并且,这些武斗士大部分是明朝的官兵,这让北京分堂的神父们有种他们不是宣传招揽到了新教徒,而是被中国渗透的感觉。
可是连他们的紫衣大主教都是中国皇帝的家奴,他们就是有意见也得保留。
或许这个感觉只是暂时的,并且也并非没有好处。至少这半年来南堂这边再也没有遭到明朝官府的刁难,神父们出去办事人身安全方面得到了很大的保障。
以往那些欺负神父的地痞流氓们如今可是都没了影,不用说肯定是武斗士们的功劳。
大主教的指责虽然有点偏颇,有些地方可能也过于夸大,但北京分堂包括熊堂主在内的一众文斗士们却谁也不敢顶撞,或辩解,因为他们确实没有做到大主教上次开会讲的那些。
熊堂主试过请人给神父们培训,教他们唱中国人爱听的曲子,再改编成圣经上的故事,但唱出来的效果却十分的不好,甚至是很滑稽。
神父们集体抗议,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你们不吭声就行了!”
魏公公点名熊三拔表态,对方吱吱唔唔。
“南北两京分堂可以说是咱东方教区的双花红棍,能不能完成教皇阁下托付本教的重任,完全就看南北两京!”
气渐渐消了的魏公公也意识到天主教中国化这一工程不是靠他讲一两次话就能彻底推进的,也要考虑到中西方文化的差异和磨合期。
如何解决这个问题,魏公公想到了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式——监督。
他宣布从即日起在天主教中国化领导小组下设巡抚使教职,该职务将不定期派遣至各堂口、各舵口巡视检查,加强监督,对于推进中国化工程领导不力的堂主、舵主加以问责。
“轻则训勉,重则调职,再严重者发回教廷!巡抚使一职由领导小组推荐,本主教亲自考核任命,五年一任期,不但负有巡视之责,更有纪检之责,凡我东方教区所有圣斗士皆受巡抚使稽查…我话讲完了,有反对的么?”
魏公公环顾众圣斗士,事先已和大主教阁下秘谈过的郭居静首先代表东方教区天主教中国化领导小组表达了对大主教阁下的坚定支持。
同时,郭神父愤怒的指责了东方教区各国教会存在的一些神父贪污、生活作风不检点,败坏上帝名声的事。
“巡抚使一设将有力震摄藏在我们当中的坏份子,将有力维护上帝和教区形象!”
北京分堂上下无有异议,他们也不敢有。
“…要想彻底完成本教在东方的中国化任务,南北两京就要发挥巨大作用,成为各省分舵的榜样,唯有如此,积极推进东方教区中国化的规划工作才能早日完成!”
庞麦臣大主教本来还想在东方教区来一次肃反,以彻底清除如龙华民之类的可能反对分子,以及一些认为山高教主远的“非教民”,但考虑当前全球天主教运动以扩张为主,自己虽得保罗支持但毕竟在东方教区根基不稳,影响力还仅限于皇明,冒然发动天主教肃反运动很有可能会动摇他的根基,伤害实力尚还弱小的东方教区,所以便按下了这一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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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为了上帝,征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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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时的妥协代表的不是投降主义,而是为了胜利!
以庞麦臣大主教的个性,他一定会以铁血的手段整顿天主教会,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让每一个神父能都温故知新,让他们日日新,苟日新,让他们永远沐浴在真神唯一的圣光之中,让他们永远为人民服务!
但现在,他却需要团结每一个东方教区的神职人员,将他们牢牢捆绑在东方教区这架马车之上,通过车轮的转动带动东方教区的大发展,从而让庞麦臣阁下的名字响彻东方、响彻西方、响彻梵蒂冈!
这就必须要用智慧来解决,而非强硬。
东方教区的构建和天主教中国化工程的推动便是庞麦臣阁下的智慧体现。
作为庞麦臣阁下亲自主抓的项目,他无比重视,绝不允许下面各分堂、各分舵阳奉阴违,自作主张,搞山头主义对抗教区“中央”,从而影响工程进展。
但是天主教在东方一直采用的是“耶稣会”制度,每个国家都有独立的耶稣会,每个耶稣会又有不同的派系,庞麦臣阁下可以通过自己紫衣大主教的权力强行将耶稣会解散,改以五级负责制。
然而如果没有强有力的领导和督察机构,这个五级负责制也仅仅是换汤不换药,从前的那一套人事和运作依旧存在,这就导致天主教中国化领导小组难以有效指导并核实下面堂口是否落实到位。
北京分堂便是如此,半年时间过去,他们的工作进度恐怕还不到百分之十。
为何效率如此慢,如此差,还不是因为没有人监督他们。
若是有了巡抚使制度,有了强力的监察督促,北京分堂还敢如此拖延大主教阁下亲自部署的任务么。
答案显然是不会。
政府也好,宗教也好,从来都不存在自发性,一切都是靠外力督促的。
在和郭居静的秘谈中,魏公公以虔诚的上帝信徒姿态向这位同样虔诚的上帝信徒,构绘出了一幅美好且无比宏大的新世界地图。
在这幅新地图中,东方教区将成为天主教世界的新核心,新的圣地!
在这幅新地图中,天主教世界的每一个神职人员都以前往东方为荣,都以前往东方为毕生的心愿!
在这幅新地图中,东方教区的每一位神职人员也将成为天主教会统治力量的新核心,他们将掌握教廷的话语权,他们不再是亚细亚的孤儿,而将是神圣世界的领导者!
传教士们不是神仙,他们也有自身的渴望。
郭居静万里迢迢来到东方,渴望的就是能够为天主教贡献自己的力量,从而实现自己的信仰,证明自己对于上帝的虔诚。
那么,东方教区的强大于郭居静这等传教士而言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要郭居静、金尼阁等利玛窦一系的教士能够坚定团结在庞麦臣教主四周,东方教区的主导便始终掌握在庞麦臣教主手中。
不管是信仰还是利益,郭居静都没有理由反对庞麦臣教主。
决定了巡抚使制度后,郭居静将作为大主教的代表留驻北京,全力推行天主教中国化工程。
换言之,郭居静将成为东方教区事实上的副教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这对于已年过半百,却始终在耶稣会没有多少话语权的郭居静必然是个极大的诱惑和激励。
得到他的支持,也就是得到利玛窦一系神职人员的支持。
郭居静在北京分堂的工作很简单。
用魏公公的话讲,就是要将北京分堂打造成为东方教区的模范堂口,将来东方教区所辖各国分堂都要来北京分堂受训。并且,东方教区还要在北京南堂建立整个教区的神学院,无论是规模还是师资,亦或资金都将得到最充分的保障…
具体事项魏公公全权放手给了郭居静,在以崔应元为首的武斗士们的帮助下,魏公公相信北京分堂定然可以充分吸取教训,完成上帝和魏公公托付的重任。
“要彻底清洁你们的灵魂,要彻底抛弃你们脑中那套陈腐、落后的思维!”
“教会的中国化绝不能是空言,也绝不能是纸上谈兵,你们要放下你们的身段,和中国、和中国人民真正的融合在一起,只有这样,你们在东方才是有价值的存在,在整个教会也是最光荣的存在!“
“一切为了上帝,一切为了天主教!”
结束与北京分堂圣斗士会议之后,在郭居静的安排下,魏公公亲切会见了从日本飘洋过海而来的“耶稣会“神父庄本隆一、田间太郎。
庄本和田间不辞辛苦跨海而来觐见大主教阁下,带来了一个大消息——德川家康去世了。
这个消息让庞麦臣大主教很是郁闷了一会,因为他老人家准备下个月就征日,和传说中的老乌龟一较高下呢。
除了德川去世的消息,庄本和田间便是请求东方教区能够立即组织强大的十字军征讨日本幕府。
因为,德川家康的去世并没有使幕府停止对天主教徒的压迫和镇压,反而变本加厉。
德川的继承人德川秀忠比其父更为残酷。
据庄本、田间二人说,在过去的几年时间内,已有近三十万天主教徒被幕府处以极刑。
就在二月,藏在西班牙商船偷渡到日本的两名传教士及各派基督徒55人遭火炙或斩首,日本天主教方面称“元和大殉教”。
“…阁下,九州有马地区,领主松仓重政尤为残忍。他首先在教徒的额头和脸颊上用烙铁烙上天主教三个字,然后穴吊、沉海、将人捆在柱子上置于海中、用沸腾的温泉水浇身,或直接扔进温泉中,惨不忍睹啊!“庄本隆一近乎是哭泣道。
“在肥前岛原地区,城主松仓重政会把蓑衣穿在天主教徒身上,用火烧死。人在蓑衣中被烧得满地打滚的样子,那些魔鬼却笑称这是什么蓑衣舞!上帝啊,他们就是魔鬼!“激动而愤怒的田间太郎说起教徒遭受的酷刑就浑身打颤。
“尊敬的大主教阁下,请您马上组织力量拯救日本的天主教徒吧!一刻都不能耽误了啊!”
“只有上帝的力量才能让魔鬼们回到地狱!“庄本和田间期盼的望着眼前的年轻大主教。
“日本发生的事情我深表痛心,但组织一支大军跨海征讨幕府代价很大,教廷对东方教区的支持也没有到位,“
庞麦臣阁下不是不想马上拯救日本迷途的羔羊,但事情的确有困难和复杂的一面。
这个时候郭居静神父道:“阁下,去年收到您的指示后,我们已经动员各国信徒捐献了数十万两白银,大主教完全不用担心军费问题。另外各国分堂也积极响应您的号召,征召了不少战斗人员…“
“是么?“
庞麦臣阁下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斩钉截铁的对庄本和田间道:“为了上帝,我本人将亲率大军于下月出海征讨万恶的幕府!“
“大主教阁下真是上天降下的天使,日本的拯救者啊!“
庄本和田间两位对上帝无比虔诚的狂热信徒感激的就要给大主教阁下跪下。
庞麦臣阁下说话算话,当下便要郭居静代表他修书给各地分堂,让他们马上把筹集到的银子和人员运台湾。
正商量时,亲卫来报李永贞公公来了,魏公公忙让请进来。
李永贞知道魏公公是天主教的什么东方大主教,所以对于一帮从魏公公那里出来的洋和尚不感稀奇。
“公公,宫里递出话,说贵妃娘娘身子不舒服,明天要去西山静养。“李永贞进来后便道,这事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女官郑尚宫告诉他的。
喔?
娘娘身子不舒服?
魏公公歪了歪嘴:这才是真日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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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西山双飞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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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梃击案闹了二十多天,流言流语闲话不断,事关太子和国本,贵妃娘娘自是深受其害,心情郁结。
如今结案,贵妃要去西山散散心,小住几天舒缓一下心情,万历自是没有意见的。
只是,贵妃这次不是自己一个人去,还要带没满周岁的小皇子一同去,这让万历有些不放心,谕旨下去叫御药局的管事太监和太医院都派人陪同,以防万一。
贵妃娘娘得知后,却没有被丈夫的细心感动,而是淡淡的和贴身侍女紫丫头道:“他哪里是关心我母子,分明是做给外人看的。“
娘娘为何如此说?
有关这桩案子的处置,万历虽从头到尾没和百官们讲过贵妃半个字,使得外人眼里皇帝仍是处处维护贵妃。
但贵妃娘娘却不这么看。
将近三十年的夫妻,贵妃很清楚丈夫的性格,她知道,如今她这个贵妃娘娘在丈夫心里的份量再不如从前了。
或许是人老了的缘故,当皇帝的丈夫现在想的更多的是他的儿孙,而非自己这个和他恩爱了一生的贵妃。
开春以后,因为足疾的原因,万历已经很少出寝殿,贵妃那里也去的极少。
夫妻之间的人伦之乐更是在几年前就有些力不从心,因而小皇子的诞生着实让万历激动了一回。
男人嘛,老来得子,雄风再现,换谁都要兴奋。
然而激动之后,事情又渐渐恢复平静,又变得波澜不惊。
每次万历到贵妃那里,更像是看望而不是“回家“,夫妻间的事更是少之又少,时间短的更是像没有发生。
哪怕贵妃娘娘的身段因为哺喂小皇子的缘故变得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饱满,都要诱人,万历也始终不能恢复如当年。
贵妃娘娘也是人,虽然她已经四十好几,是有了孙儿的祖母,但年龄并没有让岁月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印记,尤其她还在这个年龄生下了幼子,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贵妃始终觉得自己是年轻的。
可是,当皇帝的丈夫却一天天的老了,再也不像从前那般如胶似膝的宠着她,爱着她,贵妃心中的空虚和难受自是不为外人知。
这几个月,每当她一个人在寝宫里挤出多余的汁水时,脸上的神情都是哀怨的。
女人的心,最是缜密,也最是敏感。
皇帝的种种变化代表的不仅仅是他已经老了,也在代表着他对于“女色“的疏远,对于将来身后事的看重。
这种疏远让贵妃不再是皇帝心目中最重要的人。
梃击案刚发生时万历对贵妃娘娘的怒火和质问验证了贵妃娘娘的想法。
二十多年才开的朝会上,丈夫和百官说的那两句话更是无情的击碎了贵妃娘娘心里最后的一丝幻想。
她知道,哪怕是有了潓儿,丈夫也变不回从前了。
皇帝现在表现出对她的体贴和关怀不过是因为惯性的原因,又或许是在证明自己。
因为,如果皇帝向朝臣们表示出对她贵妃娘娘的怀疑和厌恶,那不就是在说他之前二十多年的抗争是一件其可笑的事么。
一夜夫妻百日恩,贵妃有时候或许会做出一些外人看在眼里哭笑不得的蠢事,但作为女人,对自己丈夫的变化,却是外人永远也比不了的。
“娘娘,都准备好了。“郑紫轻声道。
“把潓儿抱给我,“
从宫人手里接过幼子后,贵妃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然后看似随意的问了紫丫头一句:“他知道了吧?”
“知道了。”
紫丫头说话间脸上却浮出了一丝嫣红。
“你和他是不是做过了?“贵妃似笑非笑的看着紫丫头,说话也极其直接。
“什么做过了…娘娘你不要瞎说,我哪有。“紫丫头嘴里这么说着,可脸却是越发的红了。
“你我虽是主仆,可你是我一手看着长大的,说是妹妹也好,说是女儿也好,有什么事你能瞒得过我?“
贵妃娘娘很是认真的看着紫丫头。如果不是紫丫头自己不愿意出嫁,她也早已是孩子的母亲了。
“娘娘,我…真没有。“紫丫头叫娘娘看的不好意思,声音也越发的低。
“哼,还骗我,你要没有怎么脸红的这么厉害?…我可是过来人,你是不是要我找个女官来给你验验身子?“贵妃娘娘故意吓唬道。
“娘娘,别!“
紫丫头就跟犯了错的孩子似的,“真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贵妃娘娘好笑。
“只是,只是,“
紫丫头真是难以启齿,她虽然也三十岁的人了,可男女那种事她又哪里好意思说。
“快说,不然就叫人给你验身子。“贵妃娘娘憋着笑。
紫丫头慌了,苦着脸道:“娘娘,你别叫人给我验…我只是叫他摸了摸,可没破了身。”说完,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是摸了摸?”贵妃觉得稀奇了,羊入虎口,那小子能憋着不破了紫丫头身子?
“真的。”
紫丫头点了点头。
“怪事了,好了,有没有我也没怪你,你这么大人了真是有了我也替你欢喜…“
贵妃娘娘微微一笑,拉着紫丫头抱着潓儿迈出了寝宫。殿外,太监和宫人们早就候着了。
“娘娘!“
崔文升小心翼翼的走了上来。
贵妃看了他一眼,微哼一声,崔文升一声赶紧传令出宫。
东厂再次承担了贵妃娘娘出行扈卫,四大档头之一的李永贞亲自带人巡视了西山,将安保工作层层安排下去。
娘娘的住所依旧是上次居住的碧云寺水泉院,该寺主持圆德大师很是重视,寺内人员竭力配合东厂,确保碧云寺里里外外绝无扰了贵妃娘娘的闲人。
直接带队护卫贵妃娘娘的是东厂百户崔应元,护卫人员是崔应元所领的黑旗箭队。上百名番子连同钟鼓司的仪薄人员,贵妃身边的太监宫人,浩浩荡荡三百多人出了宫之后便直奔西山而去。
消息传入东宫,太子朱常洛冷笑一声对大伴王安道:“那个女人是去求心安,还是去求佛祖咒我早死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淑儿是你叫的么?
“西山是个好地方啊!”
暮色下,望着遍是绿荫的西山,魏公良臣的油脸很是感慨。
崔应元对此深表赞同,京师百姓都知道西山是个好地方,尤其五月的西山。
“保卫娘娘就是保卫陛下,咱家虽然长年不在京中,但只要陛下没有收回咱家的临时钦差提督东厂太监头衔,咱家对东厂就负有领导责任。这万一因为娘娘的安保工作出了差错,咱家如何跟陛下交待?…”
上山的路上,魏公公就贵妃娘娘的安保工作做了几项最新指示。
崔应元一一记下,并表示不管魏公公是否提督东厂太监,他崔应元及黑旗箭队对魏公公的忠心永远不变。
“哎,不要说对咱家忠心不忠心嘛,是要对陛下忠心。”
魏公公纠正了崔应元的说法,他老人家指了指半山腰上的碧云寺,语重心长道:“对贵妃娘娘也要忠心,不能做那人走茶凉的势力眼,须知道这世上的事可没有绝对的一万,有时也会有万一的。嗯,你们呐要这样想,陛下如果是天,那娘娘就是大于天。”
“是,是,卑职明白!”崔应元连连点头。
“那个刘光复在刑部大牢什么情况?”拐过一个弯时,魏公公问起了在朝会上被抓到刑部的御史刘光复。
崔应元道刘光复在刑部大牢倒是没受到刁难,但此人是陛下亲自下令押入刑部大牢的,恐怕起复是不可能的了。
“当年智取李三才时,这位刘大人很是帮了咱家的忙,咱家这人最记情份,谁帮了咱家咱就报答谁,不过嘛…”
刘光复这件事魏公公也是较为头疼的,诚如崔应元所说此人是在朝会上被万历怒押刑部,因而只要万历活着刘光复顶多出狱,想要官复原职是绝不可能的。
“你给咱家递句话给刘光复,咱家会设法请贵妃娘娘帮他出刑部大牢,但请他安心在家两年,等避过风头之后咱家会设法起复他。另外那个乱传话的内侍,咱家一定替他拔了这厮舌头!”
魏公公现在也只能做这么多了,只要刘光复能受得了沉寂,两年后还会是一条生龙活虎的汉子的。
“公公前番交待的事情卑职已经在做了,名单上的那些人基本都查了,相关案卷卑职已交给了北镇的田大人。“
崔应元眼明手快的将前面一根长到路上的竹子拨拉到一边,免得挡了魏公公的路。
魏公公点了点头,道:“后面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党争这种事咱们东厂上去讨不了好…“
根据三党秘谈,京察将在本月二十一号启动,到时便由齐党和楚党的言官利用东厂和锦衣卫搜罗的罪状发难,浙党随后跟进利用吏部职权将名单上的二十几名东林骨干尽数逐出朝堂。
“卑职听说东林党在那日陛下朝会之后很是得意,说什么从此大小东都可以高忱无忧,却不知有的他们哭。“崔应元嘿嘿道。
“所以,做人千万不能得意忘形。”
魏公公朝几个扮做游人的番子点了点头,这让那几个番子都是精神大振。
远处半山腰上的民居看着也很是显目,都是新刷的白石灰。去年魏公公曾就此事随口说过一两句,不想这崔应元竟是记下还火速给办了,着实是人材。
到了碧云寺前,魏公公负手看了看那寺门前的哼哈二将,问道:“水泉院那边布置的如何?不会出纰漏吧。“
“公公放心,卑职亲自带人布置的,保管苍蝇都飞不进!“崔庆元对此很有自信。
“好,你办事,咱放心。“魏公公停下脚步,”咱家来西山的事不要外传,你手下人的嘴巴也都要管好,莫给咱家添乱。“
“卑职明白!“
崔应元笔直一个立正,斜举右臂。
………
贵妃也是刚到的碧云寺,因为要小住几天,所以太监宫人们带了不少东西过来,这会正在郑尚宫和庞保的指挥下忙活着。
负责护卫工作的东厂番子都安排在距水泉院五百米开外的地方,再往里的安保工作是由贵妃娘娘身边的太监负责。
贵妃娘娘身份何等尊贵,岂能叫男人接近,莫说是护卫的番子,就是这碧云寺的和尚们都不能靠近。
魏公公轻车熟路的过了东厂安保线,然后在早得了吩咐的庞保带领下进了水泉院。
“娘娘呢?“
魏公公问庞保,这家伙要不是他手下留情,早就被李永贞给灭了口。就是可惜张差那个傻大个烂赌鬼了,活活叫表哥给坑死。
“回公公话,娘娘上山的时候累着了,这会和小皇子在休息呢。“
庞保颇是有些畏惧魏公公,因为他知道当日抓他的东厂李永贞跟魏公公关系匪浅。
“庞公公,这里没你事了,你去看着他们些,让他们动静小点,娘娘乏了。“
说话的是郑紫,正板着脸看魏公公。
“哎,知道了。“
庞保朝魏公公赔了个笑,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紫姑姑!“
魏公公亦很是客气的叫了声郑紫。
“娘娘累了,正歇着,你跟我来。“郑紫面无表情的示意魏公公跟她走。
魏公公忙跟在郑紫身后,二人转了个廊坊,来到了贵妃娘娘上次居住的屋子。
“娘娘,魏良臣来了。“郑紫在外面轻声呼唤。
屋内传来贵妃娘娘懒洋洋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娘娘让你进去。”
郑紫看魏公公的样子好像两人不认识一般。
“多谢紫姑姑!”
魏公公往前迈了两步,在推开门前却突然轻轻捏了把郑紫的俏臀,在她耳边低声道:“身子方便么?方便的话我晚上过去找你。”
郑紫“唰“的一下脸就红了,心也像小鹿乱撞般扑通起来,只想掩面就走,可不知为何还是轻咬薄唇点了点头,继而才羞的掉头走了。
这丫头,终是想通了。
魏公公有些好笑,也很遗憾上次没能把郑紫法办了。寻思夜里无论如何也得把她通了,不然后患无穷。
毕竟,这个女人知道太多的事。
想要一个女人保守秘密,要么将她杀了,要么将她通了,别无它法。
伴随着轻轻的开门声,魏公公进了屋子,正要开口,却见贵妃娘娘朝他做了个掩口的动作。
魏公公忙闭了嘴,却是贵妃娘娘正在哄小皇子入睡。他轻脚上前,仔细看着已经合上眼的小皇子,一种血脉的涌动让他的心很是火热。
毋庸置疑,朱常潓就是他魏良臣的儿子!
他母亲让人带的生辰八字就是铁证。
魏公公就这么静静的站着,看着。贵妃则轻轻的哄着。
屋内很是安静,也很是和谐。
许久,确认儿子已经睡着之后,贵妃才将他放在床上,替他盖了一张薄被。
魏良臣很想把儿子抱起来好生疼疼,站在床边欲言又止的。
贵妃看出他的心思,低声道:“等醒了再给你抱。”然后有些疲倦的躺在从宫中带来的躺椅上。
魏良臣“嗯”了一声,走到躺椅边将手轻轻的放在贵妃肩上,柔声道:“淑儿很累么,我替你捏捏。”
贵妃娘娘却将公公的手拿了下来,微哼一声:“淑儿是你叫的么?你是不是应该叫我岳母大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专业
这话从何说起呢?
魏公公不想和娘娘讨论过于复杂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一时半会是难以用语言解释得清的。
所以,他还是执意要给娘娘捏捏肩。
毕竟,行动最能证明心意。
看的出来,贵妃上山时真是累着了,眉目间都透着一股疲倦,这也让魏公公颇是心疼。
“最近东宫发生的事情让娘娘心烦了,我在外面听着也是揪心,现在事情过去了,娘娘也不要想太多,安心在这西山住上几天,那外面的事呐就是翻了天,娘娘也不用去想,天塌了有我咧。“
魏公公说着就双手按在贵妃的肩膀上,学着前世的手法微微使力捏了起来。
贵妃娘娘本是想狠狠骂魏公公一顿的,因为这件事她们母女实在是丢人,哪怕是个哑巴亏不能让外人知道,可该骂的娘娘也得骂,要不然心里就是不舒服。
只是,没想到的是魏公公的按摩手法确是不错,手下那么一捏就让贵妃娘娘轻“嘘“了一声——带有痛感的舒服让她实在是忍不住呼了一口气出来。
“我难得回来一次,就让我好好伺候娘娘一回吧。“魏公公在贵妃耳边诚挚的说道。
贵妃娘娘侧脸看了眼公公,痛并快乐的舒服让她暂时中断了和公公算帐的想法,放松下来默认公公给她按肩。
见状,公公心中自是喜悦,他还真怕娘娘和他算那笔没法算清的账。
“淑儿,你就瞧好吧。“
魏公公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给贵妃的服务工作中,先在她的肩上捏了好久,然后又按后脑,再然后是捶背。
基本上把前世经常去做的套餐都给搬了过来,并且手法显得非常专业。
这大概就是看多了猪跑的效果。
“淑儿,你受苦了,我当时真不知道潓儿是我的孩子,要是知道无论如何我也要早点回来的…“
给贵妃捶完背后,魏公公轻轻抓起贵妃的手,在她的臂上揉捏起来。
一种酸中带着点疼又无比舒服的感觉让贵妃娘娘彻底放松下来,潓儿的身世既已告诉对方,她也就懒得再说什么,索性闭上眼睛安心享受起来。
或许,贵妃此刻心里多半想着这是她应得的待遇,说是恩爱也好,说是孝顺也好,说是讨好也好,都是应该的。
为了这小子,贵妃可是付出了很多,尤其是潓儿的出生更是让她消耗了太多精血。
魏公公怕也是知道自己亏欠娘娘很多,所以按摩的很是认真,也很专业。
不时还在靠近贵妃的腋处点磨一下,涩涩的、痒痒的滋味惹得贵妃舒服的同时,疲倦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起起伏伏。
“淑儿,把手给我。“
公公笑着拿起贵妃的右手掌,先是在她的手心来回的摩挲,好像一支毛笔来回拨弄的感觉,把贵妃的心都给摩挲的要化了。
就在这个时候,魏公公突然拽着贵妃的一根指头猛的一夹一甩一折,空气中发出一声清脆的指响。
“啊…”
在贵妃的轻呼中,公公已然将她的五个手指头都甩了一遍,之后又继续轻轻地用指甲刮着贵妃的手心。
那种前所未有过的舒服感让贵妃得啊受用的直吁气,躺在那里荡漾好像海浪冲岸,一波接着一波。
“淑儿,舒服吧?怎么样,我的手法还行吧?”
魏公公笑着给贵妃左手也操作了一番,在贵妃头上细汗微出的时候,开始轻揉贵妃头部,又轻又柔,让贵妃娘娘的心神再次放松下来。
“还行。”
贵妃闭着眼睛低语一声,便不理会公公。
公公笑了笑,目光从贵妃傲人的地方挪开,偷偷咽了咽喉咙。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公公深知他和贵妃之间的任何问题都是可以通过一次愉悦的互动解决的。
所以,他要慢慢来,不能让贵妃有什么排斥和抗拒。
毕竟,这件事比一般的更要复杂,更乱。
有了深入的感情交流之后,问题才能迎刃而解。
有鉴于此,公公开始轻轻摩擦贵妃的耳廓,这使得贵妃享受的同时面色开始发热起来。
从公公的角度看去,贵妃的身子的起伏比先前要剧烈的多。
眼停手不停,公公揉啊揉,贵妃呼啊呼,抖啊抖,动作越来越大,公公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到了贵妃的心跳声。
公公没有在同一个地方继续太久,他很快就将手移到了贵妃的眼眶上刮了起来,再轻轻的从脸滑到下巴处慢慢的摩来摩去,再慢慢的往下轻轻的刮过去。
“嗯。”
贵妃鼻腔中发出低微的舒服声,两条腿不知何时并拢在了一起。
公公适时的开始移到贵妃的前面,轻声道:“淑儿,我再帮你捏会腿。”
“嗯。”
贵妃又发出一声低微的声音,这次她睁开眼瞥了公公一眼,然后又重新闭了起来。
公公按摩大腿手法跟按摩胳膊是一样的,且都是从下而上,时不时的在贵妃腿内侧那么轻轻的一扫。
每一次,都能看到贵妃的身子好像僵了一下,之后才恢复原状。
贵妃穿的比较单薄,经过半柱香的捏腿后,公公发现她的衣服在某片区域好像被吸住般。
这让公公很是渴望故地重游。
此时的贵妃充满丰韵,虽然身材不再像是年轻时紧致,小腹部也明显看到生产之后尚未完全消掉的赘肉,但躺在那里的样子却比女神还要迷人。
公公将手放在了贵妃的肚子上,轻轻抚摸的同时动情道:“淑儿,谢谢你为我生下潓儿,我会爱你一生一世,也不会让你们母子受到任何欺凌!”
说完,魏公公亲了下去。
一吻之后,贵妃的眼神有些迷离,心也跳的厉害。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她做好了准备。
她任由魏公公掀起了她的衣服,没有做出任何阻止的动作,反而将双腿屈起。
本安静的屋中,很快就响起躺椅咯吱咯吱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忽的传出男女同时掉地的声音。
“这么大力干什么,椅子都给你弄坏了。“贵妃从地上爬起,嗔了一声。
“我哪知道这椅子做工这么差的,赶明我让内官监弄套好的。“内官监可是公公的本职衙门,专营皇朝家私,要他们弄张好躺椅还不是魏公公一句话。
“也不知道紫丫头听见没有?“
贵妃刚说完,床上却传来潓儿的哭声,她光着身子就上床将儿子抱在怀里喂了起来。
魏公公也赶紧过去看儿子,望着次子肥嘟嘟的脸蛋,公公那是打心眼里欢喜。
第一百二十九章 陛下身体如何?
魏公公憨憨的看着儿子,小家伙眉眼像极了他,尤其是那“吧嗒吧嗒”的小嘴,更是活脱脱的就如同跟他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尤其是小家伙的脑门子跟公公的如出一撤,里外透着福气。这会莫说有生辰八字为证,就是没有,魏公公也断然不怀疑小家伙就是自己的种。
因为,小家伙浑身上下没一处像万历的!
可以说,小家伙完美的继承了老魏家的基因,比他的哥哥士奇更像是魏家人——士奇长的像他娘。
都是列祖列宗保佑啊!
魏公公的嘴角笑的都有些合不拢了,加上长子士奇以及洛洛儿肚子里的那个,公公如今已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
不管搁哪朝哪代,多子多女都是福气,也都是对祖宗的最好交待,更是对自己的最好交待。
子孙后代便是一个人在这世上存在以及延续的意义。没有后人,任你生前再如何辉煌,也不过是狗屁。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如今的魏公公在后代问题上是可以向老魏家交出一份及格答卷的,虽说老爹和二叔他们不知道这三个孙辈的存在。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谁让魏公公阴差阳错的弄了个临时太监编制呢。
可以肯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魏公公都要顶着“绿帽”生活下去,要不然他何以解释自己的妾侍肚子会变大这个问题呢。
总不能说是因为教皇光环加身,上帝降下奇迹,耶稣是天父,公公是天兄,所以去阴复阳吧。
将来的事情,更复杂。
不过,有了子女的公公,心态和当年吊儿郎当的少年可完全不一样了。
看着潓儿欢喜同时,也不禁琢磨起这孩子认祖归宗的问题,更琢磨起老魏家要如何才能保持长盛不衰的问题。
这两个问题都是大问题啊。
要说士奇将来或许还能认祖归宗,公公信,可打死他也不认为常潓也能认祖归宗啊。
小家伙可是皇子,万历神宗皇帝和皇贵妃郑淑的幼子,泰昌光宗皇帝的弟弟,天启熹宗皇帝、崇祯孝烈皇帝、弘光安宗皇帝的小叔叔,怎么认祖归宗?
唉,又得认别人当爹…
魏公公没来由的一阵酸楚,却不曾想他的作为是多么的可耻,鸠占鹊巢也好,借鸡下蛋也好,在道德上,他魏公公断然是可耻的。
将来便是后人评说,也断然要给他老人家一个私节有亏的定语。
贵妃这会可只顾儿子吃饱,没功夫搭理孩他爹,更不可能有魏公公的那种复杂心理。
娘娘她做梦都没想过要让潓儿认祖归宗,甚至都绝不会告诉潓儿他的生父是谁。
因为,那样做的话,贵妃自个得找根绳吊死,要不然羞也羞死了。
单是辈份的事,就能叫娘娘撞墙了。
姥姥和大娘可是两个概念。
小家伙吃着的时候也是好奇的看着正盯着他看的魏公公,可能父子天性吧,小家伙突然将小手挡在母亲的怀前,好像很害怕魏公公跟他抢食似的。
公公被儿子逗乐了,摸了摸儿子的小屁股,问贵妃:“快满周岁了是吧?”
“还有几天。”
贵妃说完抬头瞪了眼公公,“生辰八字不是给你了么,你就这么不上心。”
魏公公赶紧道:“上心,上心的很咧,这不专程回来陪你娘俩嘛。”
“不是我让紫丫头找你,你肯回来?”贵妃没好气道。
“淑儿,不管是什么,我都是为你回来的。”
公公摸住贵妃的手,光着身子的贵妃娘娘脸上和身上的红晕还没褪去呢。
“这话我信你。”
贵妃对此没有怀疑,臭小子虽贼,但对她却是真的上心。见儿子已经不吃了,贵妃忙将儿子放在一边由他自己玩,又拿了一块干布擦了擦身子,这才让公公将地上的衣服拿给她穿上。
“淑儿不穿的样子更好看。”魏公公看着贵妃穿上衣服嘻嘻道。
“别一口一个淑儿的,我们间的账还没和你算呢。”贵妃给了公公一个白眼。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算的,算得再多不都是伤自家人的情份嘛。”魏公公讪笑道。
“不算寿宁的账,总有账和你算。”贵妃也不想把女儿的事拿出来说,太过羞人。
“你拿了我爹十几万两究竟干什么去了?”
贵妃不是财迷,只是始终想不明白。照理说花了这么多银子,不管是朝堂还是丈夫那边,落好的都应是她贵妃娘娘,可事实却是东宫得了好处,她这贵妃娘娘什么都没有,白往里扔钱了。
“不是说了嘛,拿去打点刑部和科道的人了嘛,要不然这案子能这么快结案?”
魏公公没骗贵妃,郑家给的银子就是这么花出去的。
“娘娘你可要知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那帮官员若不是拿了钱,他们能异口同声说张差是疯子么?张差不是疯子,这案子继续查下去,牵出庞保来,娘娘就算是清白的也说不清。”
公公耐心解释其中厉害关系。
“我没有害东宫,就算深查又能如何,总不能冤枉我吧?”贵妃还是想不通。
魏公公摇了摇头,将贵妃搂在怀中,一边轻揉抚摸一边和声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甘心,没做的事却要往里砸银子,换我也想不通。可你要知道,世上的事没有绝对,说是息事宁人也好,说是花钱买个平安也好,这钱总是给出去了,再去想又有何意义?”
“钱不是你的,你自是不心疼。”叫公公抱着,贵妃没的生出一股安宁之意,“就是便宜了东宫,他这国本算是彻底踏实了。”
魏公公捏了捏贵妃,在他耳畔道:“莫这么想,那东宫是国本不假,可娘娘你也是国本啊。”
贵妃嗤笑一声,幽幽道:“我不过是个贵妃,将来亦不过是太妃,算得什么国本。”
“贵妃不是国本,皇后却是啊。”魏公公将贵妃抱得越发紧致,先前躺椅一战受限地理环境,他可不曾尽兴。
“你什么意思?”
贵妃侧过脸看着公公。
公公却是未答,而是转而问道:“陛下身体如何了?”
第一百三十章 娘娘贤良 六宫之主
“你问这个做什么?”
贵妃不太适应魏公公说话时的突然转进,并且这个问题似乎也太突兀了些。
皇帝的身体如何跟你魏良臣有一文钱关系么?
“陛下待我恩重如山,我既是陛下的家奴,也是陛下的亲人,关心他老人家也是应该的。”
魏公公很认真的说道,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他关心皇爷身体任谁都挑不出不是。
“……”
贵妃娘娘的表情却不比吃了苍蝇好多少,甚至有想挥起粉拳揍人的冲动。
最终,娘娘放弃了这个想法,阴阴的盯着公公道:“陛下如果知道你是这样报恩的,想必会很开心。”
“只要陛下开心,我个人的牺牲是不足为道,也是不值一提的。”魏公公的样子依旧是无比真诚,说的也是心里话。
他就是这样认为的。
“你这样报恩,陛下也会开心?”贵妃熟透的俏脸微哼一声,出其不意的偷袭公公,然后狠狠揪了一把。
魏公公丝毫不疼,任凭娘娘抓揪,只在那淡淡道:“陛下和娘娘本是一体,所以在娘娘身上报恩也是一样的。甚至于在娘娘身上更得多使气力,这样才显得奴婢我孝顺嘛。”
“小王八蛋,孝顺你个头!”
贵妃又气又好笑,懒得和魏公公胡闹,从他怀中脱出正色道:“你怎么关心起陛下的身子了?说,你又在想什么鬼主意呢。”
“我听说陛下在朝会上说他足疾越发严重了?”魏公公再次将贵妃拥入怀中,贵妃挣扎了下没挣脱便由他去了。
在一边爬来爬去的常潓瞧着二人举动,肥嘟嘟的脸上写满问号。
“是不如从前了,陛下现在足疾厉害,身子也越发不行。”
贵妃有些哀伤,毕竟将近三十年的夫妻,虽然因为梃击案的事丈夫对她发了很大火,使得她颇是心寒,但她还是很关心丈夫身体的。
或者说,贵妃也非常担心丈夫有个三长两短,那样的话她这个贵妃娘娘一夜之间便会从天上掉进冰窟。
皇帝在,她这个贵妃才能代掌六宫;皇帝不在,她这个太妃可是谁都不会搭理了。
魏公公点了点头,万历自己说是一回事,贵妃确认是另一回事。他抛出来一个问题。
“陛下登基以来已是四十六年有余,娘娘可想过,这古今有几个帝王能在位五十年呢?”
贵妃面色一动,一个激灵从公公怀中挣开,死死盯着公公:“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两年娘娘可得盯着些,我怕陛下做不得五十年天子。”魏公公实话实说。
“把话说明白!”
贵妃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认真起来的样子很有气质感。
“我的意思是万一陛下哪天突然卧床不起,娘娘可得早做打算,要不然就于事无补了。”魏公公说完看向常潓,冲他咧嘴笑了笑。
贵妃眉头皱了皱:“陛下这两年身子虽不如从前,但却没什么疾病,好端端的怎么就卧床不起了,你莫要瞎说,”
说到这,贵妃突然愣在那里,然后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魏公公,一脸惊惧道:“你想害陛下?!不行,这可不成!”
“我知你喜欢我,想和我长相厮守,可你要知道我是贵妃,我们两人根本不可能永远在一起…如现在这般偷偷摸摸,我已很是心满意足,你万不能做那弑君的打算,你真那样做我这辈子都不会理你了…要叫寿宁知道了,她还得把你恨死…”
贵妃错乱的样子倒把魏公公吓着了,他赶紧道:“娘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有害陛下的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什么意思?”贵妃真是有些不放心面前这个小情郎,因为这小子的胆真的很肥。
魏公公哭笑不得,天地良心他可没有弑君的念头。
他安抚贵妃道:“娘娘,我是说陛下年事毕竟高了,世上哪有长命百岁的皇帝,要是陛下哪天有个三长两短也是正常。所以,我想娘娘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了,免得那一天到来,娘娘连个准备都没有,那样可就要吃大亏了。”
“我能吃什么亏,大不了做个冷宫的太妃就是。”贵妃叹了一声,最坏也不过如此了,难不成朱常洛那胖子还能弑母不成。
“淑儿,我和你说过,东宫是国本,你同样也是国本,该争的咱们还是要争,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言退让!”魏公公一把握紧贵妃的手,坚定的眼神深情的望着她。
贵妃被公公看的有些身子发酥。
这时,魏公公低声说了句:“万一陛下身体真的不适,娘娘无论如何也得在陛下驾崩前拿到陛下册封娘娘为皇后的谕旨。”
贵妃先是一惊,继而摇了摇头:“就算如你所说陛下真的不行了,可中宫尚在,我怎么当皇后?”
“中宫可不比娘娘寿长。”
魏公公轻抚贵妃脸庞,“中宫那边娘娘不用担心,你只需记住要是陛下哪天身子不适了,你务必要与陛下同食同休起居便好。”
贵妃沉默片刻,道:“就算如此,陛下又如何会有谕旨册我为皇后?”
“这就要看娘娘的了。”魏公公意味深长的看着贵妃。
贵妃未言语,在沉思。
许久,贵妃忽道:“便是有圣旨,东宫怕也不会认…国本之争,东宫已是恨极我这贵妃,如何会让我成为皇后。”
“娘娘不要忘了,还有我呢。”
魏公公俯首深吻一口,“大明皇军将士永远奉淑儿的令,淑儿叫做啥,皇军就做啥。”
贵妃心弦一颤:“你真敢为我行险?”
“不是为你,是为我们!”
魏公公指了指一边的常潓,“我可不想我儿子的娘下半辈子只能在冷宫里!”
贵妃正感动时,耳畔又传来公公羞人的话,“再说,我还想娘娘给潓儿再生个弟弟妹妹呢。”
“呸!当初真该阉了你!”
羞气的贵妃媚眼如丝,魏公公顿时兴起,竟是动手动脚起来。
“潓儿在呢。”贵妃羞急难耐。
公公一想也是,哪能这么光明正大在儿子面前办事呢,便将被子往两人身上一蒙。
贵妃急坏了,不愿意这么来,公公不管不顾,三下五除二便解了衣。
贵妃只好配合着,不时探头看看儿子是不是掉地上,这般断断续续,饶是魏公公久经考验也终是经不起虎狼之年的贵妃——败下阵来。
一边的常潓咯吱笑着,被子起起伏伏的真有趣。
事了拂衣去。
公公在床下穿衣时,贵妃突然问他跟紫丫头是不是有一腿?
公公说了实话,他不放心紫丫头,所以想把她收了。
“要不是身边得有个信得过的人,不然就让她跟着你了。”贵妃早就猜出来了,也不吃醋,叫公公晚上去找紫丫头。
“娘娘贤良,才当为六宫之主啊!”
魏公公很感动。
…………
火气消了,继续更新,再大的怒火也不能对不住我的读者,真金白银支持我写到了三百多万字,怎么能因为章节老无故消失就不写了呢。
生活方面的事就一笔带过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秉笔 提督 图谋
感谢“脸上有微笑”盟主大珰从内库特拨的百两银子犒赏!
……
魏公公很感动,同时也不敢再动了。
论起身手和经验,他还真是远不如老道的贵妃娘娘。再继续下去,说不得还不及人王皇后寿长呢。
老话说的好,身体才是年轻的本钱。
穿好衣服后,公公说起了正事。
他将三党会借即将举进的京察攻击东林一事向贵妃全盘托出,并将掀起新一轮党争的真实目的也告诉了贵妃。
“在册二十八人,一个不落,皆一网打尽,如此,小东气焰便消,大东纵有陛下肯定,羽翼也休想丰满。名单之中多是东林在京重臣,尤以礼部为重,去了这些人后,娘娘今后依我先前所言行事,便不虑有人横加阻拦。只要谕旨在手,大东便须遵奉遗旨,否则便是不孝。我朝两百余年,岂有不孝之人即天子位的。”
魏公公前世郑贵妃之所以未能如愿册封皇后,倒不是朱常洛没遵万历的遗旨,而是负责册封皇后的礼部以“并无此例”进谏阻拦,将郑贵妃封后之事硬是拖了下来。
结果朱常洛也是短命,在位都不到一月,贵妃封后这事自是没了下文。
后来西李受到东林逼宫,不得不和当年的“恶婆婆”联手,可惜郑淑的贵妃身份不能对东林形成威慑,反而叫人家跑到娘家威吓她的侄儿,最后两个都没能成为皇后的女人无奈举手投降,从而奠定了东林“众正盈朝”的天启初年政治格局。
一帮自称为君子的官员联合宫中的大太监、看守皇城的锦衣卫对付两个根本没有政治地位,也调动不了任何军队的女人,非但不以为耻反而还引以为荣,也是稀罕事。
现在,郑贵妃和西李都是魏公公的亲密战友,贵妃更是为他诞下一子,他魏公公自是不可能再旁观东林党欺负她们,无论如何也要替这两个女人解决身份问题的。
一个太后、一个皇后,有这二女的鼎力支持,魏公公还怕天启或者那个有可能的崇祯翻天么。
礼部,就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所在。
这是六部唯一一个二十多年来始终都被东林党掌控的机构,而这个机构又恰恰是横在郑、李二女面前的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现任礼部尚书韩爌资历太老,不比方从哲差,所以没法子扳动,但是其副手侍郎孙慎行和下面的郎官孙如游却是一定要撵出京城的。
尤其是那个孙如游,正是此人在礼部侍郎任上一手断了郑淑皇后的梦想。
当日魏公公更是提笔在名单上孙如游名字上画了圈,以示对此人的罪状搜集和打击力度要比其他人更重。
控制不了礼部,把几个冒头的打掉也是一样。
“淑儿先前问我为何要吃那么大闷亏,我与你说是息事宁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示弱,叫东林党人们得意忘性,放松警惕,从而可以利用京察将他们驱出朝堂。淑儿你说,这闷亏还闷么?”
贵妃听完这番,动情道:“不亏,如何会亏,”稍顿,“你真想我当皇后?”
魏公公拿手指指自己鼻子:“淑儿看我的样子像是假的么?”
贵妃感动的只差落泪,自争国本以来还从没有一个人如此替她着想,替她设法争取,便是当皇帝的丈夫也不曾有过。
“可单你一人之力怕是难,就算礼部不刁难我,宫中司礼监支持我的秉笔不多,金公公年事已高,陛下已经允他归乡,他这一走,司礼监中更是无有为我说话之人。如张诚、马堂、梁栋、钱忠等人,从来不曾心向于我…”
贵妃的担心不无道理,魏良臣只是正五品的提督海事太监和江南镇守中官,虽说有皇帝亲军的兵权,但事关皇后册封,不是有兵权就行的,还需得到司礼监那些大珰的支持才行。
因为,司礼监掌握着批红权力,也掌握着册封皇后所需要的一应印绥。
本朝的政治构架上,司礼监从来就不是一个宫中家奴的机构,而是能和外朝鼎立的内廷!
“孙暹素来亲近东林,他乃掌印,若从中使坏,便有陛下旨意怕也难奉行。”
贵妃娘娘很是头疼,当年陈炬死后,她力推金忠去争掌印一职,奈何最后皇帝却定了孙暹,使得她贵妃娘娘没法通过掌控司礼监从而控制二十四衙门。
现在想来,当年皇帝选定孙暹为掌印太监,恐怕也是存了削弱贵妃势力的念头。
再深想下去,则是更叫人心凉了。
谁也不敢保证几年前皇帝是不是就已经开始提防贵妃。
这个问题魏公公也是考虑过的,他道:“这就要看淑儿你的了。陛下万一不适,你须设法调我回京,委司礼秉笔一职或御马提督予我,届时那些人便由我来对付。”
兵,魏公公有,名义他没有。
所以,他需要司礼秉笔太监或御马提督太监的身份,因为只有这两个身份才能让他光明正大的带皇军进京而不受外朝反对。
有了身份再加兵权,魏公公才能和东林党斗上一斗。
贵妃听了这话却发急了:“你如何能回京,又如何能为秉笔?你…你那个还在!”
魏公公失声一笑:“除了淑儿和陛下,宫中有几人知道我不是太监?”
“有,有的…”
贵妃不安的说了张诚和当年经手的净事房管事太监名字。
“那两位老公公已经过世,现今只有张诚一人知我未净身。”
“张诚?”
“嗯。”
魏公公目中突然闪过凶光,“此人若死,陛下又卧于病床,有娘娘支持,我凭什么不能回京?”
贵妃目光亦闪动了下,然后轻轻点头,这是默许魏公公去做必须要做的事。
“除了陛下,其它的事都交给我办,东宫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有耳目,朱常洛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我…”
魏公公给贵妃吃了定心丸,只要贵妃能做到和陛下同居起食,寸步不离,起到隔绝中外的效果,魏公公就有信心保她当上皇后。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月黑风高
感谢盟主大珰“峰哥98”为魏公公特拨的五百两招待费!
……
贵妃必须要做到这一点!
这一点至关重要,因为王皇后在去世前和万历是同食起居,日夜不离的。
这使得王皇后去世后,万历甚为痛心,下旨查优厚先例办理。
在筹备葬礼的过程中,万寿宫香殿中有一根金丝楠木柱子因为年久有部分蛀损,万历竟要求立即更换金柱。
工部提议用木料填补修复,以节约时间,若换新柱则及其耗费时间,已是病重的万历没有同意,再次要求立即更换金柱不得耽搁葬礼。
由此可以看出在万历最后的岁月中,与他同食起居的王皇后给他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
如果当时和万历在一起的是郑贵妃,恐怕她也不会直到丈夫去世前才拿到那张册她为后的圣旨,更不会将册后的事情留待太子,最终成为一汤泡影。
人一旦上了年纪,过往的恩怨很容易便淡去了。
万历年轻时和王皇后还是很恩爱的,直到这十几年因为国本的事,以及王皇后因无法生子造成性格大变,万历才疏远了她。
在最后的日子里,王皇后的再次相伴让万历原谅了她,也正是王皇后的去世压垮了万历,使得帝后相隔三月前后离世。
如果万历病重后一直陪伴他的是贵妃,那么万历就不会因为对王皇后的感情耽搁册贵妃为后,他一定会在王皇后死后将贵妃立即册为皇后!
老人,是最易动情,也最易感动的。
魏公公不是希望贵妃能做到这一点,而是必须要让她做到。
这一点关系的可不仅仅是贵妃的皇后位子,更关系到魏公公能不能回京参与到万历、泰昌、天启三朝交替的政治斗争中。
朝廷,始终是权力核心!
魏公公要改革也好,要维新也好,就必须回到朝廷。
贵妃明白他的深意,陪伴的另一个意思就是隔绝中外。
“东厂的李永贞、北镇的田尔耕、宫中尚膳监的王体乾都是可用之人,娘娘以后有什么事不方便做的可叫他们去做。”
魏公公说话间从怀中摸出一张叠起来的纸条递给了贵妃,上面是他这几年在京中部署的眼线和得用的人手,包括隶属于左安门海事太监办事处的“特务”人员。
“要是有事,上面的人娘娘都可以差遣。”魏公公郑重交待。
贵妃打开扫了眼,发现纸条上有很多竟是外朝的官员,甚至还有几个从前上书骂过她的言官,这让她吃惊不小。
看出贵妃疑惑,公公微笑道:“世上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朋友,这些人从前或许因为国本而对娘娘深为不满,但现在娘娘可不是他们的大敌。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娘娘能帮助他们,他们自是会投桃报李。”
贵妃默默收下名单,抬头看着公公,迟疑了一下,轻声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忙完此间的事,我要出海一段日子,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半载吧。”魏公公没瞒贵妃,他的确是要走了。
“不过只要你有事,我哪怕在天涯海角也会赶回来的。”公公给了贵妃一个承诺。
贵妃叹息一声:“你出海也好,因了寿宁的事,陛下对你也是一肚子火,离的远些叫他看不着罢了。”
说完,有些犹豫,终是说了句,“不去见见她娘儿俩?”
“她那里我不能去。”公公摇了摇头。
贵妃诧异:“怎么?”
公公苦笑一声:“有陛下的耳目。”
贵妃“噢”了一声,轻声安慰道:“不去就不去吧,娘儿俩挺好,有我看着呢。”
“淑儿,你真好。”
公公再次拉过贵妃的手轻吻了一下。
“对了,方从哲这个人你不要轻信,他虽是浙党的领军人物,但毕竟是叶向高一手举荐的,其人做事更多是为自身利益,很难为娘娘出头...”
公公正跟贵妃说方从哲时,常潓突然闹着要出去玩,贵妃忙将他抱起来到院中。
儿子要出去玩,当爹的自是屁颠屁颠的跟着。
时已傍晚,水泉院中忙活的宫人太监大半都已退到别处,只几个近侍在前院伺候。
庞保得了吩咐不许人入贵妃所在的内院,自是尽忠职守,搬了只凳子坐在院门处守着,很是有几份忠奴模样。
自刘成、姜丽山死后,庞保这个半路出家的阉人倒成了贵妃身边受用的人,虽说因为表弟张差的事贵妃险些就要打死他,但好在这案子已经结案,刑部那边没能把他庞保挖出来,所以庞公公还是很庆幸自己能保住小命的。
就是后怕难免的,而且麻烦的是那个东厂的李永贞公公竟然让他庞保充当马堂公公身边的眼线。
说起马公公,庞保是挺感激的。当年要不是马公公帮忙,他哪里能净身入宫,又哪里能混到今日这般地位。
从感情上讲庞保是不愿意替李永贞窥探马公公的事,可奈何人家拿住他的把柄,他若不肯,恐怕转头一个欲图谋杀太子的罪名就得扣到他头上了。
因而,庞保只能答应。
见着贵妃娘娘抱着小皇子来到院中,庞保忙站了起来。
贵妃扫了他一眼没理会,后面的魏公公却朝他笑笑,摆手示意不要在近前。庞保自是领会,赶紧躬身去了前院。
贵妃将儿子放下,微哼一声:“要不是你求情,我早就打死他了。”
“留着吧,兴许还有用。”
公公笑了笑,拉着潓儿哄着他学走路。
紫丫头不曾走远,一直在院子里摆弄才布置的花草。不过,她的样子可是心不在焉的,先前时不时的眼睛朝贵妃屋瞄,又时不时的抬头看那快要落山的夕阳,好像恨不得天色马上黑下来才好。
更羞人的是,蹲在地上时,紫丫头甚至有意无意的夹紧自己的腿,真不知想的什么。
见着贵妃娘娘出来,一脸的红光,紫丫头当时就下意识朝娘娘下面瞄了眼,尔后又朝魏公公看了看,之后面色一红就低头走了。
“怎么走了啊?”
魏公公纳闷,他还准备和郑尚宫说说话呢。
贵妃白了公公一眼:“是不是我没喂饱你?”
“怎么会呢,”公公呵呵一笑。
贵妃哪里真生公公气,心里也好笑着,想到先前说的事,便问了句:“你刚才说方从哲什么?”
说到正事,魏公公便提醒贵妃方从哲这人耳根子软,立场不坚定,极易受人蛊惑,所以万一将来有事他赶不回京中,贵妃就得多长一个心眼,千万不要被方从哲给哄骗了。
这不是小人之心,而是前车之鉴。
公公前世移宫案发生时,虽说主力是杨涟和左光斗这帮东林党人,但领头的可是方从哲这个阁臣。
且在郑贵妃立后这件事上,方从哲也是耍了滑头,虽不是像东林党的礼部侍郎孙如游那样直接顶回,也是使出拖字决,不愿意奉旨办事。
为了避免落人口实,方从哲当时给泰昌使出一个看起来是两全的方案,他提出将郑贵妃册封皇后的圣旨秘藏于内阁,暂时秘而不宣。
理由是“事出创闻,例无可据。行之于今日,不无越礼;命之于先帝,疑于失言。臣自奉命之始,尊藏阁中,不必外传。庶朝廷无逾制之嫌,臣下无显悖之迹”。
这话放在后世就是典型的官方忽悠,方从哲先说晋封之事没有先例,很难办到,接着又说受命于先帝,也只好拟旨照办。但为了不违祖制,只有暂存内阁不外发,等到朝堂稳定再册封。
这一番忽悠硬是让郑贵妃无话可说,结果就是游戏结束。
魏公公刚才跟贵妃说过世上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朋友,眼下他和浙党就东南开海之事合作的很愉快,在京察对付东林党这一块上也是相互捧场,但这些不代表方从哲乃至整个浙党就会帮着他魏公公捧郑贵妃做皇后。
事情是多角度的,在不同的时间段表现出来的方式也是不同的,代表的利益也是不同。
从根本上讲,在郑贵妃立后这件事上,不管是东林,还是三党,都是魏公公的对立面。
因此,便是要在合作之中互相警惕,万不能一头载进去把人家当成心肝一样信任。
魏公公又说了很多,都是朝堂上的事,目的自是希望贵妃能够更加清楚了解朝堂的动向。
公公嘱咐过李永贞,他走后李永贞便要定期见贵妃娘娘,将京中和朝堂上的动向及时通报贵妃,避免没有情报来源的贵妃判断失误,从而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临走时,贵妃很是舍不得,待听说魏公公会在西山陪她几日后才放他离去。
晚间的时候,真正是月黑风高。
轻车熟路的魏公公利用对地形的熟悉避过了黑旗箭队番子的耳目,轻而易举的爬过了院墙,落地时些许抽筋,想来是白日运动过于激烈的缘故。
稍作调整,确认能够战斗之后,魏公公摸到了紫丫头的房间外,轻轻叩了叩:“姑姑可想通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皇爷重托不得闲
由衷感谢盟主大珰“峰哥98”同志能够再次报销魏公公差旅娱乐经费五百两!
公公表示,今日滴答于我者,明日必哗啦于你。待皇明一统宇内,各国镇守中官由尔任挑。
……
对郑紫同志的工作进展一开始不是太顺利。
主要是郑紫同志个人思想这一块还是比较保守的,虽然受工作性质和大环境影响,已经三十岁的她开始考虑个人问题,并有了自己的一些想法,但这个想法还停留在表面,没能深入下去。
在这个思想阶段,形式主义和教条主义的错误,郑紫同志是经常犯的,这一点是要着重说明的,也没什么害羞和惭愧的说法。
所谓形式主义,就是干摩没动作;
所谓教条主义,就是始终保持同一动作,不知变通。
当然,作为尚宫,对于男女之事,郑紫同志肯定是不陌生的。在她成长的岁月,贵妃娘娘和皇爷有时候在生活方面也都是不曾避过郑紫同志的,甚至有几次收尾工作都是郑紫同志亲自负责。
如此,再加上宫人间的悄悄话,以及曾见过的对食,郑紫同志的理论知识必然是扎实的。
她所欠缺的不过是实践而矣,也一直盼着能够实践,但因为一些流传的原因,郑紫同志对于实质性的工作突破会带来的一些后果也有些害怕。
她比较怕疼。
这就导致一个复杂情绪和思维的产生,一方面渴望实践,以验证那种事是不是如世人所说的神仙之乐;另一方面却又深深抗拒,不愿或者说不敢走出那一步。
这种复杂的情绪让魏公公的工作开展的自是不太顺利,可以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
为了化解郑紫同志对于人生问题的一些不必要的担心和忧虑,以及尽可能的放松心情,进屋后的魏公公尝试用谈话交心这一工作手段来让紫姑姑能敞开心扉,从而放飞自我,迎来人生中具有重大意义的时刻。
“……你看是不是让我坐下说话,一直站着腿酸呢。”讲了一通大道理后,公公随口说道。
“这…”
和衣裹着被子的郑紫脸红了下,最终被魏公公清澈而纯真的目光打动,微微点头。
魏公公便坐了下去,不是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而是坐在了紫姑娘的床榻边。
两者间的距离一下就拉近了。
许是受到上次在义州魏公公曾经有过不自觉的动手动脚影响,郑紫本能的往床里边挪了挪,似是很害怕魏公公的双手会突然伸进被窝对她做出羞羞的动作。
好在,魏公公没有那么做,他仍旧深情而真诚的望着这个比他大了几岁的郑姑姑。
谈话开始变得有趣,公公开始说起了外面的种种见闻,在各种奇怪见闻当中,公公偶尔会随意的提上几句当地有关男女之事的民风民俗,这让紫姑娘好奇有余也是听的有趣。
谈话尺度也在不经意间开始放大,郑紫同志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尺度,有时还会很惊讶的问上一句如“还能那样么?”“呀,太不要脸了吧”、“真能放进去?”之类的天真问题。
公公一一笑着解答,告诉郑紫同志,这个世界不是单咱一个大明,还有很多很多的国家,也有很多很多的人种,每个人种又有各自不同的习俗,但在繁衍后代这个问题上,大家却都是大同小异的,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礼的区别。
“我华夏重礼,是好事,也是坏事,”魏公公正说着突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郑紫很关心的问道。
魏公公一边拿帕子擦鼻子,一边道:“许是晚上降温,有些受凉。”
郑紫嗔道:“那你怎么不多穿点衣服呢?”
“这不想着你么…你知道么,想着你的时候,我这胸中就好像一团火在烧,热的很。”魏公公原本清澈的眼神突然变得很狂野和渴望。
“呀!…”
郑紫将脸稍稍侧了侧,不敢正视公公炽热的目光。
屋内一下安静下来,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许久,魏公公打破沉静,挠挠头道:“要不你让我到被窝里,这样会暖和许多。”
郑紫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公公赶紧道:“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没有你的同意,我魏良臣绝不对你做出任何你不愿意的事!…你要不信我,我可以发誓的…”
说完,就要拿手指天。
“不要,”
郑紫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以比蚊子还小的声音道:“那你可不能乱摸。”
“嗯嗯。”
第二个“嗯”字余音尚在,公公就已甩掉鞋子掀起被子钻了进去。
察觉到公公的身子紧贴着自己,郑紫不由更是烫红。
公公的目光恢复了清澈,静静的看着。
屋内又恢复了沉寂。
这一回打破安静的是郑紫,她好奇的望着公公:“你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魏公公轻声一笑,拿手顺了顺郑紫额头上的秀发,“就这样看着你不好么?”
郑紫怔了一下,约摸十几个呼吸之后,她突然将头埋进了公公怀中,嗔了一句:“有本事你就一直看着我。”
“我没本事…”
公公没想到郑姑姑会主动起来,自是立即认怂,一下将郑紫抱了起来。
“疼么?”
“不疼。”
“真的?”
“骗你是小狗。”
“啊…你个小狗!”
“……”
天还没亮,身边的郑尚宫睡得正熟时,公公就提裤子溜了出去,顺着来时的那墙再翻了过去。
走没多远,就见着崔应元正带着几个番子过来,公公想躲到一边,可是崔应元眼尖还是看见了他。
公公无奈,只好把帽子正了正,负手背后,浩然正气习惯性的由脸而生。
“见过公公!”
崔应元躬身行礼,同时自愧不如,看魏公公精神不振的样子,肯定是一夜没合眼的。单这份忠心就是他拍马不及的,难怪公公能得陛下和贵妃看重。
魏公公针对夜间巡查提出了几点看法后,问崔应元:“那些人都到了么?”
崔应元忙道:“到了,昨天夜里就到了,卑职安排他们在大觉寺住下了,公公今日是否要见他们?”
“咱现在就去吧,”
魏公公朝身后的水泉院看了眼,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皇爷重托在身,咱是一刻都不得闲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这才是得道之人
山有高低,人有贵贱,寺有穷富。
和碧云寺的香火旺盛、游人如织不同,大觉寺门庭实在是太过冷清,半天下来也难得有几个香客。
之所以如此,大概原因和该寺坐落位置过于偏僻,道路不便有关。毕竟,打开门做生意的,交通便利都是直接关系生意是否兴隆的。
因为生意不够好,所以大觉寺的建筑看着就过于老旧。
这又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寺庙越破香客就越少,香客越少寺庙越破,最后便是如今这般状况了。
如今大觉寺中只一陈姓庙祝和两个小徒,都是西山本地人。像大觉寺这般残破之地,就是挂单的野和尚都不屑来的。
和尚是出家人不假,可出家人也有名利一说。要不然何以有名寺名僧一说呢?
想要有名,穷乡僻壤肯定是不行的。那达官贵人们又哪有闲功夫去深山老林探访什么大师呢。
大师,须得近在咫尺,可望可及才是。
许显纯是先魏公公两天来的西山,在走遍西山诸多地方后,他一眼就相中了大觉寺。
给了看门的陈庙祝一百两银子后,便换来了陈庙祝的热烈欢迎,不但将厢房收拾得干干净净,还亲自带着两徒弟拿着弓弩说是要为客人弄顿西山特色的野味。
出家人不吃素反吃荤,可把许显纯弄懵了,也把刚刚晃过来的魏公公给震住了。
“这野猪是和尚打来的?”
魏公公算是开了眼界,和尚们再假可公然打猎吃肉却是头一遭瞧着。
许显纯很肯定,因为当时他是和和尚师徒三人一起打的猎。
“和尚真性情中人。”
魏公公很是赞了一声,“只是佛祖若知道了怕是不喜。”
“施主又不是佛祖,怎知道他不喜?”
陈庙祝也有禅语,佛理也很直白。
谓我不吃他不吃,这野物就要泛滥,不但会糟蹋庄稼,还会害了成千上万不如它的小兽生命。
“杀生便是救生,荤也罢,素也罢,不都是这大千世界的生灵么,又何必分得那般清楚。出家人做事,但求一个本心,执着食不食肉,才是假。”
陈庙祝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放着猪血,两个小徒在边上帮着按猪腿。
这头野猪份量不轻,怕有两百多斤重,力气也大,陈庙祝逮它的时候可是费了不少劲的。要不是许显纯及时帮忙,这头野猪怕就得跑了。
“阁下真高僧也!”
魏公公对眼前这其貌不扬的陈庙祝那是由然心生敬佩,将御赐蟒袍随手一脱,抄起袖子就帮起忙来。
“从前只杀过人,杀猪倒是头一回,有趣。”
望着已在木桶中凝固的猪血,魏公公心中感慨:猪血配油渣、咸菜大火快炒,可是人间美味。
两个小徒一听这位官爷从前杀过人,都有些害怕。其中一个哆嗦了下,险些叫野猪蹦起来。
“莫怕,这位官爷不是坏人。”
陈庙祝示意小徒将盛猪血的木桶拎到一旁,抬头打量了魏公公一眼,淡淡道:“杀人若为救人,施主便可放手去做。世间若无施主这等人,弱小者便暗天无日了。”
“大师在此屈材了。”
魏公公哈哈一笑,从许显纯手中接过一桶滚热的开水,“我帮大师拔毛。”
说着就和陈庙祝还有他那两个小徒一起把野猪吊了起来,几人一起将滚烫的开水往猪身上泼去。
“这刀不错。”
魏公公接过陈庙祝递来的剃毛刀学着对方的样子在猪身上刮擦起来。被开水烫过的猪毛甚是柔软,极是好刮。
“刀不错,也得看用的是什么人,方法对不对,好比杀人的刀可干不了这活,刮毛的刀也杀不了人。”陈庙祝头也不抬道。
“和大师说话,真是越来越佩服大师了,这大觉寺可容不下大师。”魏公公越发高看这和尚了。
“有什么容下容不下的,如我这种人又能做得了什么?倒是看施主面相,就是做大事的人。”
陈庙祝刮毛的动作可比魏公公熟练得多,一看就是经常杀猪宰羊的。
魏公公饶有兴趣道:“大师懂得看相?”
陈庙祝摇头道:“不懂。”
“那为何这般说?”魏公公面色古怪。
陈庙祝放下刮毛刀,瞥了魏公公一眼:“因为你是当官的。”
“唔?”
魏公公点了点头,心中敬佩更盛:多么简单的道理,又是多么深奥的道理啊。
“我大觉寺一年到头也接待不了几个香客,昨日却是来了许多,且都是些知书达理的读书人,再有穿蟒袍的施主,贫僧就是再愚钝,也知施主们必是有大事要在我寺商议,贫僧真是倍感荣幸。”陈庙祝出家人不打逛语。
“狗屁的大事,于咱而言,大事小事好事坏事,不如一笑置之,一生全是闲事才好。”
魏公公笑的很爽朗,好久没遇到过这种有趣的人了,上次还是宋献策那矮子。
“闲事也是事,咱们做人的,一生到头来不都是在做闲事么。闲事未必不是大事,大事未必就是闲事,道不同路却同,所谓今夜险关拦路前,他朝无题也相同,大致便是此意吧。”
陈庙祝给野猪开膛破肚的样子颇是洒脱。
魏公公帮着把内脏拿出,忽的问道:“大师杀过人么?”
“贫僧不杀生。”陈庙祝回答的很坚定。
“那?”
“禽兽非人。施主难道要将禽兽视作人,将杀生与杀人对等么,那可是滑稽了。”
“有理!”
魏公公将粘呼呼的猪大肠放在一边。
“我杀过人,大师不怕我?”
“怕人的人不一定杀不了人,不怕人的人也难逃他人所杀。英雄气概,大义凌然,不过是骗人的小玩艺而已。”
陈庙祝合什颂了一声佛号,“所以贫僧有何好怕施主的?”
“大师好禅理啊。世人若都如大师,哪有那许多小事大事烦心事。”
“世上只有一个施主,也只有一个贫僧。”
陈庙祝说话间从小徒手中接过分骨刀,麻利的将野猪一分为二。
魏公公对边上的许显纯道:“大师才是真高人啊,懂得大道理可比咱们多得多。”
闻言,陈庙祝笑了起来:“施主过誉了,贫僧哪懂什么大道理,说句难听的,贫僧眼中的道义二字,不过是谁胜了谁就是公道,谁活着谁就是大义。”
顿了一顿,不无尴尬的又说了句:“当然,谁是当官的也说了算。”
魏公公乐了:“也是,当官的管不了佛祖却能管得了你们出家人。”
“所以,贫僧这才杀生款待施主和施主的朋友们。对了,这野猪肉,施主要红烧还是白煮?”
陈庙祝剁下一块五花肉提在手中,“贫僧个人建议红烧的好,闻着香,嚼着也香。”
第一百三十五章 牢记魏公公教诲
魏公公想都没想就选择了红烧,他老人家最好红烧肉了,就是不知这大觉寺中有没有辣椒,那可是好东西。
辣椒配猪肉,恍若宝剑配英雄——公公配熟人!
端的是缺一不可。
一问陈庙祝却是没有,公公不免有些遗憾。
许显纯于公公说道辣椒本是外来菜品,近几十年方在南方传入大明,北方这边尚不多见。
又说公公若真想吃,他这便叫人到京中找找,或许能有。
“口腹之欲的东西,何必专门去找。”魏公公笑着摇手。
“施主贵人事忙,此间交由贫僧就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佛祖也不会说贫僧势利。”
陈庙祝默诵一声佛号,将野猪身上最好的贴心肉剜了下来,提于魏公公面前,诚恳推荐道:“此贴心肉最是美味细嫩,贫僧便给施主熬碗汤喝。”
“那便有劳大师了!”
魏公公拱了拱手,对这个兼备猎户、屠夫、高僧、庙祝于一体的陈和尚真是万分欣赏。
许显纯打来清水请公公洁了手,公公这才负手离去。
待他走后,那陈和尚的小徒才低声问了师傅:“那位施主是不是宫里的太监啊?脸上没胡子的。”
“别人的事少管少问少说,闭口禅知道么?”
陈和尚真是得了道的,闲事不问,一心分割猪肉,好对得起人家给的一百两银子。
只是心中却也奇怪,因为那个青年太监看着不像是去了势的,其身上隐约还有女人的味道。
是那种做过事的女子特有味道,准确来说,是骚味。
陈和尚对此还是比较确信的,因为他在出家之前曾在京里的青楼当过几年龟公,于女人在各阶段的味道还是很了解的。
这便是奇怪了,难道刚才那太监还能人道?
片刻,陈和尚自嘲一笑,人家是不是太监,能不能人道和他这个方化之人有什么关系。
操的甚鸟淡心思。
阿米托佛,还是安生待客的好。看这帮客人来头不小,要是能常来大觉寺,于他师徒三人可是好处处多多。
出家人,也要银子使啊。
………
大觉寺虽破败,但建筑倒也不少,一路佛家庄严景象也是到处可见的。
“熊本队长带人封了大觉寺周围,又有崔百户的人负责跟地方交洽,外人于这几日没人领着断然是进不来的…”许显纯简单汇报了下。
“许兄费心了,”
魏公公叹了一声,“若非怕陛下知道后对我生出什么想法,我又岂能如鼠辈般行事,更叫许兄这个皇亲国戚也跟着我做贼。”
“公公对陛下的忠心日月昭昭,陛下一定会明白的!…至于我,怕陛下都不知有我这么个表侄,若非公公,显纯只怕还在宣大叫那帮庸人摆布,又如何能有历练的机会。”
许显纯由衷说道,他是打心眼里感谢魏良臣的,若无对方帮助,他别说没有统帅大军的机会,就是管一军粮草的机会也别想有,更休提跻身锦衣卫了。
“但愿陛下能明白我的苦心吧。”魏公公苦笑一声,看着不远处的一尊佛像发呆。
许显纯随之看了几眼,犹豫了下,低声道:“公公,那庙祝有问题。”
“嗯。”
魏公公笑了笑,对许显纯道:“世上每个人都有秘密,你也好,咱也好,敢说这心里没藏着什么事…所以,人家的事咱们管不了,也不必去管,倒是这和尚咱家还是蛮喜欢的,稍后你将咱的名贴给他,莫说其他。依他的脑袋瓜子,当知咱家的意思。”
许显纯点头应了。
公公又继续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转身对身后的许显纯道:“不过这和尚有一话倒是提醒了咱。”
“噢?”
许显纯露出不解之色。
“便是那句谁胜谁是公道,谁活着谁就是大义。”
说完,魏公公拍了拍许显纯的肩膀,“许兄,你我都要好好活着,不为别的,就为公道和大义,咱们也不能死啊。”
“初听歪理,细品却是至理,这和尚算是看透人世间了。”
许显纯笑了起来,“正如公公所说,咱们就得好好活着,且不是活着还得活得痛快!”
“我们要痛快了,恨咱们的人可得痛苦喽…老话讲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咱们真要活得长了,活得快活了,可当不得什么好人噢。”
魏公公指指自己鼻子,打趣自己这样子还真不像是什么好人,更像阉贼。
“近君养亲,忠心为国,公公若是阉贼,许某岂不就是阉贼的爪牙了?”
许显纯嘿嘿一声,“再说,公道和大义若在咱们这一边,公公想当阉贼,在下想当鹰犬爪牙也当不了。”
“妙!就是这么个理咧!”
魏公公也笑了起来,尔后正色对许显纯道:“许兄,为了当好人,今后你我二人可要心肠狠些了。”
“便用一生一世的力气叫恨我者痛苦,更痛苦,此才是真痛快!”
许显纯的洒脱不亚于田尔耕。
魏公公暗赞,难怪这二人能为天启朝的锦衣双雄。
又绕过一座偏殿后,前方一排厢房就是昨日陆续上山,也是魏公公马上要会见之人的住所了。
魏公公提到了昨日过来的阮大铖,他对许显纯道阮大铖那人是有能力的,也很有才华,不过就是自负的很。
“因了他这性子,咱便冷了他两三年,也不放他回去,就是要磨一磨他的性子。”
公公问许显纯对阮大铖有什么看法。
许显纯道他也是昨天才接触的阮大铖,和其没有多少深谈,一时看不出此人心性。
“那便留心多观察,这小子咱还是想大用的。噢,对了,他家挺有钱,阮家可是江南四大富商之一。”魏公公笑道。
“这倒是看不出来。”
许显纯有些惊讶,能为江南四大富商,那阮家岂不是富可敌国的存在了。
“江南的有钱人还是不少的,咱可是一直想着和他们合作的,”
说话间魏公公和许显纯来了厢房外面,值守的几个亲卫见着公公忙要上前行礼。
公公抬手示意亲卫们不必多礼,正要问许显纯阮大铖住在哪里,却听不远处的一间屋子传来这厮的声音:“魏公公教导我们,一切为了人民,只有人民才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只有人民才是我们力量的源泉!只有始终坚持从人民中来,到人民中去,我们才能真正实现我们的人生价值!”
声音,很是铿锵有力。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变法走不能,那就维新嘛
大铖是个好同志啊!
魏公公下意识的准备鼓掌,但很快意识到有些不妥,遂轻咳一声,腰杆在不知不觉中挺拔许多。
许显纯在旁边见了,稍稍寻思了便将身子微微躬了躬,这样便显得魏公公比他高一些。
屋内又有人说话:“阮兄说的不错,我们既然当了官,便要做一个好官,只有和人民的利益保持一致,时时刻刻为人民服务,我们才能真正做一个好官,也才能真正以魏公的学生自称!”
这个激昂的声音中带着一万分的真诚。
“嗯,真正的融会贯通,不是把咱家的精神当耳边风听的呐。”魏公公赞赏的点了点头,“这人是谁?”
许显纯忙轻声道:“刚才说话的是吏部主事程正己。”
“噢?就是那个山西长治程正己?这人咱家晓得,晓得咧...这人曾是东林党人,不过如今怕是和东林真正划清界限了。”
魏公公对程正己还是很有印象的,这人可是《东林点将录》中的贼将铁面判官。
想当年这个程主事还是个典型的落后分子,不想现在却已经将魏公公的精神活学活用,铭记于心,公公自是感慨万千。
果然,只有学习和劳动才能真真彻彻的改造一个人啊!
“程主事人不错。”
来大觉寺的众人都是许显纯亲自接待的,虽然没有深入接触,但许显纯对这个程正己观感很好。
不过有件事许显纯不知道,就是这位程主事当年是在无锡旅游时被魏公公绑票的。
当然,绑票这个词用的可能不太恰当,如果按公公对东林书院事件的定性讲,应该叫落网。
“当今朝堂,党争激斗,重臣小臣皆结党营私,处断国事但以党派利益为重,浑不顾国家利益。说什么民富国强,简直放屁,我在南直诸府见闻,可断定这个民富绝不是真正的人民。”
屋内又有义愤填膺的声音响起,这回魏公公不用许显纯说也知道是谁。
“是孙必显咧,”
魏公公高兴的搓了搓手,“好啊,他的进步也很大嘛。”
孙必显也是名列点将录的,号“一丈青”的就是。其曾经被魏公公下令杖责,但此后孙必显却一改前非,主动报名皇军文书实习。其后于半年后归乡应试,四十四年高中进士,和程正己一样都是吏部主事,只不过他是侯任。
之所以侯任,便是因为皇帝这二十多年来不愿补官。
皇帝不给发官印官凭,衙门又要人做事,所以很多类似孙必显一样的进士都在各衙门以侯任为名办公。
孙必显话音刚落,就听阮大铖喝了一声:“所以我们不能仅仅做一个好官,光做好官不行,我们得做一个能带人民发家致富,引领他们奔向小康大道的好官!只有在这样的好官带领下,人民才能真正富裕,才能真正实现民富,而不是士绅之富!”
“人民富裕了,国家便强盛,国家强盛了,我辈才对得起朝廷,对得起养育我们的人民啊!”
说话的是刑部给事中毛士龙,他蛮多感慨的看着屋内一众同僚们,说道:“魏公最新讲话集中有关殖产兴业的具体措施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
“噢,魏公有最新讲话?”
程正己精神一振,“何是殖产兴业,毛兄快给大伙说说看!”
毛士龙一清嗓子道:“魏公所言的殖产兴业,具体来说便是动用中央朝廷的力量,以各种政策和国库资金来推动国家资本积累,从而带动民间积极向海外进取,从而形成具有我大明特色的帝国主义,使我大明真正成为世界的领导者。”
资本、海外、大明特色的帝国主义、世界的领导者...
屋内众人有大半不曾看过最新的魏公讲话以及刚刚才出版的《魏公文集》第七卷,因而对于毛士龙所说的这一系列词语都是不解,可以说是从未听闻。
毛士龙见状,便给众人说了魏公所提殖产兴业的具体政策。
“魏公指出,必须废除各地关卡,培育和发展我大明统一市场。并且要动用国家力量大力拓宽整修道路,发展海运,邮传等交通汛道事业。另外还要大力发展直属于朝廷的工矿场,加以改造和扩充,以形成国有的工矿体系。”
不等众人消化完,毛士龙就举了一个例子。
这个例子便是魏公奉皇命南下后立即征收了被南都勋贵霸战的几处铁场和矿场,引入了内廷二十四衙门的兵仗局、惜薪司等机构,通过对这几处铁场和矿场的整合,不但有效的解决了南都驻军和官府的用铁需求,还极大促进了江南铁器市场的繁荣,为国库创收的同时也极大的丰富了内库。
“...江南钢铁集团成立就是殖产兴业于国家有利的最好证明,倘若这些铁场和工矿仍就在那些勋贵手中,再大的利润也入了勋贵腰包,于国家有何用处?...我听说,江南钢铁集团正在和江南制造总局合作研制铁甲舰呢,一旦这铁甲舰研制成功,这海上东洋倭寇也好,西洋红毛鬼也好,哪个敢挼我大明虎须?...”
毛士龙接着又介绍了魏公殖产兴业的几项内容,如魏公提倡要引进西洋人的一些先进技术和设备,不但要聘请西洋技师到大明来,大明也得派学生到西洋各国学习考察,从而互利互惠,合作双赢。
“重工业和轻工业要迎头并进。重工业为国家力量象征,轻工业为人民幸福安康之象征。”
“魏公亲手创办的江南海事特区正在召开第一届纺织品大会,这个大会对于整合和推进我朝对外贸易起到了极大的助推作用...以后这种我朝工艺品的交流会、展销会要多开,不但要让我朝各地商人们参加,也要让蒙古、朝鲜、倭国、安南等国,以及西洋诸国都来参加。”
毛士龙顿了一顿,深情道:“魏公说,我们大明虽然富有,人口多达亿兆,人材多如牛毛,但绝不能盲目自大,更不能闭门造车,要百花齐放,要扬长补短,这样我们才能永立世界民族之林的巅峰啊!”
“魏公果是高瞻远瞩,所思所想所做所为都是我辈拍马也不及啊!”孙必显动情说道。
就在众人纷纷歌颂魏公时,有一个声音冒了出来:“毛兄似乎少说了一件事。”
“噢?杨文弱指的是哪一桩?”毛士龙朝杨嗣昌微微点头,目光问询。
杨嗣昌笑了笑,道:“我记得魏公公在文集中还说咱们大明得加强劝农工作,要使农耕和农牧结合,建立一套完善的体系加以管理。如果这套体系能够建立,我认为其功用不亚于重工业和轻工业的建立。”
毛士龙沉默了一下,道:“是啊,这个体系和过往只知按丁收税、放养式的劝农政策大大不同,我之所以未说出来,便是因为这个体系建立的关键在于清查丁口,而这一点却是极难办的。”
“清丁便是要那些士绅的命,他们如何会答应?朝中那些大小党臣们又哪个愿意支持?”
众人都是进士出身,如何不知清丁之厉害。
大明在册人丁不过六千多万,可任谁都知道实际人口远超此数至少三四倍。但这些不在册的人丁却并非逃册,而是正大光明的以“投效”名义充入了士绅名下为佃户,官府也无可奈何。
“国家想要富强,再好的举策也要有人去做,但要是动士绅的利益怕是难以达成。”
“是啊,自古变法多难,我等皆是微吏,无有重臣,魏公又是内廷中人,能做局部事却做不得全局事,想要殖产兴业强国富国富民,又不能变法,难啊。”
“变法走不通,咱们可以维新嘛!”
魏公公笑呵呵的进来,“耄年被病,岂可赞维新之朝?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杨嗣昌 马士英
耄年被病,岂可赞维新之朝?——出自于《后汉书·杨彪传》。
这句话本是杨彪拒绝出仕曹魏,称自己老病之人如何能帮助维持新朝的言辞。
魏公公引用此言则是另一个意思——朝中皆是保守老旧之人,如何指望他们能够帮助国家变强。
维新,是公公的夙愿;
维新,需要的也不是老旧之人,而是如公公这般年轻富有朝气的人,更是如这屋内众多年轻材士。
“魏公!”
魏公公的出现让屋内众人惊喜万分,程正己和孙必显不约而同站了起来,激动的看着魏公。
二人手中,无一例外的拿着一本《魏公文集》!
绿色的封皮,十分的显眼。
阮大铖手里没拿《魏公文集》,却拿着厚厚一叠纸稿,却不知是他近来对魏公讲话精神的心得,还是听从魏公安排在东南做的商业调查结论。
见着魏公公进来,这位江南大富豪之子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在脸上挂出了万分敬仰的神态。
他知道,死太监就喜欢这个。
“大家坐,坐嘛,”
魏公公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亲切而慈祥。在阮大铖脸上,还格外的多给了三秒钟。
公公看到了很多熟人,除阮大铖、程正己和孙必显外,又有卢明德、蒋天修、宋程庆、葛修文等曾在东林学习班进修过的学员。
这些学员都有两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他们参加学习班时都是有举人功名的,如程正己进士出身已经授官的相对较少。
另一个特征便是他们都是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
年纪最大的37岁,最小的只有25岁。
真正是富有朝气的一群人啊。
魏公公自个是没本事考科举的,所以对于这帮子能考中进士的,不管他们所学是否有利于国家发展,也是打心眼里佩服的。
他一个个和这些当年的学习班学员握手,准确叫出了每一个学员的姓名,甚至都能说出对方是哪里人,这让众学员们倍感亲切。
不管是年纪比公公大的还是比他小的,在公公面前,每个学员都如学生站在恩师面前,神情是那么的端重,也是那么的虔诚。
许显纯没有经历过东林学习班,所以无法了理解这些学员对魏公公的感情,因而对众人看到魏公公的反应感到特别的不理解。
“魏公,能来的都来了,不能来的也不用他们来了。”作为此次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召集并负责和魏公公保持直线联系的毛士龙说道。
“不来者,强求无用,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魏公公哈哈一笑,早前毛士龙给他整理的名单中,参加万历四十四年进士考的东林学员有23人,但今天到场的却只有8人,其余不是托故不来就是不愿再和魏公公有什么瓜葛。
或者说这些人潜意识里不愿意再提及当年在学习班的经历,他们想忘记,更不想让人家知道他们有这么一段过往。
究其根本原因,无非是魏公乃阉人缘故。
魏公这边自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了。
“咱和你们分离了有三年之久,你们可知,咱想死你们了啊!”
很是高兴的魏公公又和众学员们说起往事,言语之间透显的尽是对学员们的重视以及对他们能够走上仕途的祝福。
这令得宋程庆、葛修文他们甚至生出羞愧之感,原因是他们当年并没有选择在皇军和镇守衙门观政实习,而是在学习期满后便回了家乡。
这固然是因为他们对于科举的追求,但何尝又不是因为他们害怕和太监有什么纠缠会败坏了名声么。
官场之中,风评可是要人命的。
但他们今天来了,义无返顾的来了,因为他们真正读懂了《魏公文集》,也真正明白了当初学习班的经历对他们的人生意味着什么。
诚如魏公公所说,想要在朝堂立足,就必须“拉帮结派”,不然,他们想当一个好官都难。
那些党官就如大山横在他们前面,要么同流合污,要么就只能原地踏步,看着他们高楼起,而自己却只能寄身租宅之中。
所以,他们需要团结在一起!
起先,他们还担心魏公会因为当年的事对他们不满,但现在他们放心了,因为魏公的神情明明白白告诉他们,他从没有怪过他们!
无论你们身在何方,无论你们做了什么选择,魏公都是一颗红心看待你们!
那些不肯来的学员们又懂得什么,他们在魏公眼里不过是帮娃娃嘛。
“魏公,上山来的除了学习班的同志们外,还有两位新人!”毛士龙道。
“噢,哪两位?”魏公一听还有新人入伙,顿时更为高兴。
毛士龙指着两个三十左右的年轻人为魏公介绍道:“这位是户部福建司主事杨嗣昌,字文弱。这位是贵州马士英,字瑶草…却是不曾会试,眼下只举人功名…”
魏公公打断了毛士龙的话,不以为然道:“功名不功名的咱家可不看重,咱家看重的是志同道合,看重的是话要投机…杨文弱,马瑶草,好,好啊。”
“见过魏公!”
杨嗣昌和比他小了十岁的马士英好奇的打量着眼前也很年轻的魏公,对方的年轻让二人忍不住嘀咕那《魏公文集》真是对方写的吗?
就在二人心下嘀咕时,魏公公已向二人伸出了友谊大手。
这个礼节让杨嗣昌和马士英很不适应,但先前毛士龙他们都以握手为荣,所以二人连忙伸手。
“杨家一门父子两进士,可是本朝一大佳话,羡煞世人。”孙必显笑道。
杨嗣昌的父亲杨鹤是万历三十二年的进士,杨嗣昌则是万历三十八年进士,父子二人相隔六年双双中进士,确如孙必显所言极难得。
魏公公亦是十分看重杨嗣昌,因为此人可是真正的帅才,有指挥千军万马的本事,比他那只知招抚的父亲杨鹤强的可不是一倍两倍,而是百倍千倍。
马士英的才能不及杨嗣昌,但其气节却值得公公高看他一眼。以马士英在南明的地位降清必定能得高位,但其却坚持抗清于太湖殉国,仅此一点就比南都城中若干勋贵大臣强万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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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咱家给你们买官
世人都敬忠臣,敬义士,然忠臣义士又由谁来定呢。
魏公公曾跟东林党出身的“大秘”、任职《皇明日报》总编辑的黄尊素说起过忠臣义士,当时他老人家于黄尊素言道:“忠臣义士者,自古都为读书人来定。读书人定他为忠臣,便是奸的也是忠的。读书人定他为奸臣,便是忠的也是奸的。”
黄尊素认为魏公公此言有所偏颇,言称忠臣义士乃百姓公定,可不是读书人就能定性的。
大意就是群众眼睛是雪亮的吧,读书人哪能颠倒是非,做到蒙骗世人百年、千年呢。
魏公公嗤之一笑:“百姓非民也,何能定忠奸?那忠臣义士的事迹历来只见诸于史书文字,百姓有何资格论春秋?概读书人定一切也!”
黄尊素听后,细细琢磨倒也是那么回事。
百姓所知忠臣义士事迹,不都是由那史官,由那文人墨客所记录的么。
谁能说这些史官墨客们不会因一些特别原因颠倒是非,将忠说成奸,将奸说成忠呢。
便是有那良心的文人直笔秉书,可若无魏公公所说的“话语权”,其所记载便成了野史,不足为信也。
马士英就是这么一个被颠倒了的忠臣。
弘光元年,南都勋贵大臣降清,清军入城之后,礼部主事黄伯端自树一面大旗,上书“大明礼部仪制司主事黄伯端不降”。
清军将黄伯端拿下,伪王多铎亲自审问,问黄道:“你认为弘光帝何种人物,想为他一死?”
黄伯端扬声郎言:“我皇帝圣明!”
多铎略惊,复问:“你朝马士英,又怎样呢?”
黄伯端哈哈一笑:“阁臣马士英,忠臣也!”
多铎又可气又可笑,再问:“马士英乃大奸臣,何得为忠?”
黄伯端正色道:“马士英不降,拥送太后入浙江,当然是忠臣!”
言毕指着已经剃发易服的勋贵赵之龙等人道:“这些人才是不忠不孝之人!”
黄伯端所言,道理明白。
谁降清,谁奸臣;
谁抗清,谁忠臣。
然而公公前世,抗清殉国的马士英成了大奸臣,常在各种文学作品跑大反派的龙套,这是为何呢?
答案便是读书人定忠奸。
又如眼面前这个才三十岁的户部福建司主事杨嗣昌,不但是大忠臣,更是明末难得的统帅之才,其才能远比孙承宗、孙传庭、卢象升、洪承畴强百倍,可为何最后却也落了个奸臣的盖棺评价呢。
故而魏公公又于黄尊素道:“看待一人是忠还是奸,万不能只看文字,而要看结果。”
看人,就得看结果!
马士英殉国,就是忠。
杨嗣昌面对内忧外患的时局,部署“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镇压农民军,同时能够清晰的认知明朝所处的两线压力,主张对清议和,以求攘外必先安内。
无论是实际部署中的军事指挥能力,还是其主张的对清议和,都是切中实弊,切实有效,能够真正解决崇祯朝大问题的。
最后,其更是死于前线,这就是忠臣,明明白白无误的大忠臣!
魏公公眼里,忠臣也分三六九等,最下等的忠臣只知事到临头一死谢君王;中等的忠臣事到临头知道修修补补;上等的忠臣便是竭力要力挽狂澜的。
马士英属中等忠臣,杨嗣昌就是上等的忠臣。
从能力上讲,马士英也就是个市高官的才干;杨嗣昌嘛,说他是参谋总长加国防部长都是贬低了他,总理加军副加三军总司令才恰当。
毛士龙能把这两人拉来西山,说实在的,魏公公真是的打心眼里高兴。
他知道毛士龙接触过杨嗣昌,但他不知道马士英竟也会“浮出水面”。
这个弘光朝的首辅应当是在明年和阮大铖一起参加会试,从而结下了深厚友谊,最后双双落了个大奸臣的名声。
不过也好,马士英愿意来西山,说明他认可魏公公所提倡的维新精神,这便省得公公再暗示阮大铖明年拉拢他了。
“魏公,有关殖产兴业,维新强国,学生还有诸多不明,内中也觉有很多不妥,却不知魏公能否为学生释惑?”马士英虽只是举人功名,但胆子显然比较大。
“不叫释惑,叫共同探讨嘛。”
魏公公示意众人坐下,笑呵呵的便和大家伙一起就殖产兴业的具体内容和可行性展开了讨论。
讨论很是激烈,在一些关键性问题上,如加强国有工矿和清丁的问题上,甚至出现了一些争执。
起初,众人还担心他们的争执会让魏公公不快,但发现魏公公非但没有不满,反而还从怀中摸出小本本一一记录大家的发言,时不时的还点头赞赏,鼓励大家就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实际情况对殖产兴业的可性行提出意见和补充,这便让屋内的气氛放的更开了。
在程正己和杨嗣昌就废除各地关卡这一问题探讨时,阮大铖突然将手中一直捏着的厚厚一叠纸稿悄悄递给了魏公公。
魏公公接过一看,原是一叠传奇稿,书名《平倭英雄榜》。
“学生想将此书在《皇明日报》发表,又怕学生书中于公公描写有不到位的地方,所以想请公公闲暇之时能翻上一翻,以便能过审。”阮大铖低声道。
魏公公“噢”了一声,想过这阮大铖不就是明末最有名的传奇小说家嘛。
稍顿,又很愕然:啥玩意?过审?
这个制度...
魏公公撇了撇嘴,不用说肯定是黄尊素搞出来的。不过嘛,嗯,似乎也蛮符合他老人家利益的。
公公重视言论自由,但绝不允许别有用心之徒抹黑他老人家。
“......说一千道一万,魏公的举措再好,总要有人去实施,可我辈都是微吏,又哪里能将魏公这大好的举措推行下去,唉!”毛士龙突然长叹一声。
“是啊,要做事须做官,要做大事便须做大官,以我辈现在处境,小事难做,大事做不得,难啊。”孙必显附和道。
“未必嘛,咱家一直在讲,消极思想要不得,发生了问题我们就得想办法去解决嘛,哀声叹气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说完,魏公公无中生有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环顾众人,和声道:“所以咧,咱家把你们叫来的目的就是要给你们买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