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联兵(中)
公公非圣人,岂能样样皆知。
喝茶,是好事,道理其实也懂那么一二,但若真要上纲上线,非要整个三六九说,弄出些玄乎异常的道道来,就公公肚子里的墨水,确实有些为难他。
天地良心,他那府案首可是靠白卷一张及一首打油诗得来的。虽说史上靠此做法飞黄腾达者不是他魏公公一个,但有些事情隔行就如隔山,术业有专攻这话总是对的,因而,人呐,不可能面面俱到,样样皆精的。
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因而,人生在世,要多学习,要时刻温故而知新,要日日新,狗日新,又日新,如此,才能提高自身的认知水平。
当然,你要是捡公公熟悉的来讲,比如思想工作什么的,那肯定是头头是道,大道理一筐一筐的往外抬,中途都不带停顿。
比如某些不当受到行政干涉,也不当受到道德层面打压的市场经济行为...
对这些事情,公公那真是相当有见解的。
但,这个茶道嘛,确实不熟悉。
可话说出去了,公公却无法将逼格以实际语言行为展示出来,难免有点破气场,好比妹子提醒你是不是可以加个钟,但自家口袋里却只一张红票子,那肯定是有些不应景且内心相当苦涩和极度失落的。
这种尴尬,不是靠个人就能化解的。
公公内心颇是焦急。
江郎有才尽,魏公亦有羞涩时。
好在,姚宗文这人不错,是真的不错,察觉到面前的小魏公公可能因为旅途劳累,导致思维停滞不能及时出声后,他不加思索的就接过了话头。
“正如公公刚才所言,世人爱茶者众多,原因便是这茶芬芳品味,能使人闲和宁静,趣味无穷。钦茶之人,庙堂之高也好,江湖之远也罢,爱上此物,就都倾心于此......”姚宗文一番对茶的见解娓娓道来,让人听着忍不住要赞一声。
“对,对,姚兄所言甚是。”
魏公公连连点头,进士就是进士,说出来的话就是比他这童生好听。
“至若茶之为物,擅瓯闽之秀气,钟山川之灵禀,祛襟涤滞,致清导和,则非庸人孺子可得知矣...”
或许也是想在师长面前有所表现,姚宗文吟来道语很是灵性,魏公公却是半字听不懂,但直觉告诉他这人说的肯定是好的,所以必须加以微笑点头,时不时露出赞赏之意,以示你所说的正是我想发表的。
不过嘛,为了表明自己的确也有一番见解,公公便不能光听不说,所以他轻咳一声,想着顺着这姚某人的话加以扩展一二。这也是一般主角的套路之道,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想边上的老相国却不给魏公公发挥的机会,他极度不耐烦的打断了学生,斥了一声:“喝杯茶的事,哪来这多废话可说,不渴不喝,渴了便喝,喝多了便尿而矣,尽整些酸腐之人的毛病,徒的叫人发笑。”
呃...
姚宗文面潮如红,甚是讪讪。
魏公公亦是脸皮为之一抽,十分的难为情。
沈一贯不看自己一脸羞愧的学生,直接问道:“小魏公公既来了,老夫也不与你说些虚的,只问你能出多少兵船。”
魏公公忙调整心态,微一沉吟:“好叫老相国放心,咱这皇军能出兵船两百,将士万余。”
“公公有这么多兵船?”沈一贯轻胡须,似笑非笑的看着魏公公。
“在老相国面前,晚辈不打逛语。”
魏公公底气十足,皇家海军本就是吴淞口水营改建过来,原就有上百条船,加上这两年陆续从定海抢了批,封江靖海扣了些,七七八八加起来,搞个两百条船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若说有问题,也就是大船不多而矣。如福船一共就八艘,仿荷兰人的三桅炮船也就三条。不过即便如此,相比浙江和福建的水营,皇家海军还是明显占了上风的。毕竟,当年北上抗倭的主力是广东水师,而广东水师归国的精华半数就在吴淞口。
至于官兵数量,万余是绰绰有余的,辽东一行,公公可是搞来了一千多矿工,还有四五千宽奠青壮(女真、汉、朝鲜、蒙古),加上原有陆军兵力,一个师团建制是可以编起来的。所缺不过训练和武器装备而矣。
但用来占领东番是绰绰有余了,以江南、浙江、福建三地联兵规模征讨小小东番,实在是有些牛刀小试的。
这个时代,东亚的海霸王还是大明朝咧。
沈一贯微一点头,并没有就魏公公所言虚实论证什么,许是他也知道,不管对方能出多少人马,依浙江和福建二省的官兵力量解决东番也是小菜一碟。
“陛下已准此事,老夫这数月以来一直筹备此事,只是久不侯公公这东风,上下皆急。”沈一贯打量一眼魏公公,淡淡道:“先前议定之事,公公这里不会再有反复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魏公公自是知沈一贯所指乃年前定下的“分脏”比例,当初他为了拉拢浙闽的各方势力,可是做了不少让利的。为的就是能把浙党完全忽悠进海事大业,成为未来海上的新兴力量。
“陛下那里?”沈一贯似对皇帝有些不放心。
“京中自是晚辈打点,皇爷那里也是分外好说话,晚辈别的不敢保证,但能确保皇爷对此事绝无异议,且我内廷诸公对海事亦大力支持的很。”
魏公公说的不可谓是不直白了,皇帝是支持的,内廷的秉笔大们也是有半数支持的,所以你四明相公不要想太多,大胆干就是了。人有多大胆,海有多大产,想要发洋财,就抄家伙上吧。
沈一贯哈哈一笑:“兵事一起,朝堂必有指责,老夫从不担心战事失利,唯虑朝堂反复,有那贤党之人说老夫和内臣勾结,擅用刀兵,但若陛下恩可,老夫也无所谓这名声,毕竟,老夫在那贤党之人眼中,本就是一贪财好利的奸相而矣。”
“自古能成事者,哪个不坏名声呢。千秋功业,留待后人去说,老相国只要一心任事,又何须想太多。”魏公公客套一句。
“岂能不想太多啊,老夫身后名有何打紧,老夫只是年事已高,也不知能在这人间几日,万一老夫不幸撒手,这海事大业再有反复,老夫一来对不住陛下,二来也对不住我浙闽百姓啊。”
听老相国的意思,是怕出个赫鲁晓夫么?
魏公公有点摸不透沈一贯的意思。
第八十三章 联兵(下)
姚宗文作为浙党新一代精英翘楚,倒是从老师的言谈中察觉出一二,面有动容之色。
限于个人学识和学历,魏公公就真的是摸不透四明相公葫芦里卖什么药了。从字面上理解的话,只觉得这老相国肯定不是担心皇帝和什么浙闽百姓,而是担心他哪天咯屁了,真的没什么身后名,甚至还会被反攻倒算。
别看老相国笑呵呵的说什么自个是贪财好利的奸相,其实内心深处恐怕最不愿意这四字真的成为他的身后盖棺定性之语。
不管古人还是今人亦或是未来之人,名声二字都是深深烙在骨子里的。小民无所谓政治遗产,名声如何不在乎,这为官之人,尤其是为大官之人,却是看的很重的。
君子之泽哪怕只泽五世,这五世亦能顶小民百世了。
因此,魏公公隐隐猜测沈一贯方才所言和其政治遗产有关,具体便是浙党的将来,以及他口中带有讥讽意味的“贤党”所为。
贤也好,奸也好,大明朝这干退休在家的阁老重臣们,没一个想落得张江陵那般下场的。不过,这是你四明相公自个的身后事,你跟咱家说几个意思咧?
而且,一般而言,导致这种现象发生的一般是晓夫或者不翻案之流,你沈一贯又不是皇帝老子,你浙党又不是在朝堂执政,并且已有没落之势,你个退了休的就是担心这担心那,管得了么?
最重要的是,沈一贯今年八十开外了,活不了几年,说不定今年就有可能咯屁。若非这老家伙在浙江影响太大,虽已致仕但在万历那里仍就有极深的影响力,而且接下去的几年浙党的方从哲会是内阁首辅,承继万历、泰昌两朝,是三大案的核心人物,魏公公肯定不会将浙党这个士绅集团当成自己的合伙人。
他老人家还是喜欢自己缔造一个集团,或者说一手打造提携出一个政治势力出来,而非和一个已经成形的势力搭伙过日子。
两者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头婚和二婚是有本质区别的。
比如,二婚这种虽然功能开发齐全,不须担心故障,性能方面也得到了前任很好的开发保养及维护,但双方在磨合时总会有一些问题。
这个问题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
这一点,甚好仁妻的公公是有很大的心得和体会的。
夫妻如此,政治尤其如此。
公公选择和浙党合作,看中的只是一个“快”字而矣。
有浙党配合,短期之内海事大业是能迅速迈上新台基,开创出局面的。长期来看,未来双方也一定会产生各种矛盾,有一些矛盾甚至是不可调和的。闹的不好,可能还得肃反一批,镇压一批。
只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将来的事将来去办。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它去吧。暂时公公只能先共同开发,搁置争议,不然他在沿海的一系列动作肯定要遭到浙党牵制,不能放开手脚。
这对于公公来说可是很要命的,他老人家可是在万历面前许了一大堆真金白银,更欠了一屁股债。
那么,如此一来,沈一贯这个浙党领袖所说的每一句话,公公都要细思。如这等大人物,不会无缘无故说出某句话的。他说的每一句话关系到的不仅仅是他四明相公个人,更是他所在的浙党利益,也关系到海事大业的成败。
公公摸不透,又不好问,所以端起茶杯饮茶,眼角余光扫了眼姚宗文,发现对方也是一脸深思的模样。
沈一贯说完那话之后,却是不动声色看着桌上的茶壶,饶有深意道:“小魏公公可知,做人如饮茶,如果茶不入口烫舌,这茶就不如不喝了。”
公公寻思这话听着像是有禅机,所以将身子向前微微探了一探,一幅恭顺非常的样子,轻声说道:“晚辈愚钝,老相国可是有什么话想对晚辈说的么?”
“说有也有,说无也无。”
沈一贯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没有开口回答魏公公,而是感慨道:“寒夜之中有个暖炉可以烤手,与那雪中送炭何此相似,都是同样的暖人心。唉,可惜,这世上锦上添花的事多得很,而真正能雪中送炭却是少之又少。老夫恐将来一去,我那门生子弟们便如树倒猢狲散般,凄凉仓皇了。”
闻言,姚宗文不由说道:“老师何出此言,德清相公已然在朝,他东林再是势大,我浙党也不是任它揉捏的柿子!”
魏公公眉头挑了一挑,似有所悟,沈一贯说这番话怕是冲他魏公公来的。
果然,沈一贯话锋一转,示意姚宗文莫要义愤,转而问道:“听说小魏公公乃是金忠公公门下,与御马监的刘吉祥公公也极是交好,不知传闻可真?”
“老相国消息灵通,这世上事可没有能瞒得过老相国的。”魏公公知道自己的底细在对方眼中根本没有秘密可藏,轻笑一声,也是自嘲道,“外人还说晚辈是郑家门前一条犬呢。”
“哪有什么外人,不过是利益使然。老夫堂堂首辅,还不是被他们骂作奸贼么。”沈一贯轻笑一声。
“晚辈得皇爷信重南下来办海事,便是一心任事,心中无它杂念,只知替主分忧,解主之难,把海事好好的办起来,让皇爷高兴而矣...所以,老相国若有话说,不妨与晚辈直言。”魏公公不想再听沈一贯兜圈子了。
“也没什么事,老夫只是想请公公看在老夫鼎力支持于你海事的份上,若将来我浙党有难,能拉我浙党上下一把。”沈一贯终是说明目的,或者说他十分看好这个深得皇帝器重的年轻太监。
“不可!”老师的话让姚宗文大惊失色。
“为何不可?”沈一贯并不怪学生出言反对。
姚宗文“吱唔”一声,终是道:“老师,魏公公乃是内臣,外臣岂可结交内侍?”
沈一贯却是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对姚宗文道:“等你做了重臣便不会再说这话了。”
姚宗文愣了一下,有些明白了老师的意思,他有些茫然道:“那岂不成了阉党?”
这个称呼很是有些伤小魏公公的心,怎么滴就是阉党了?当阉党有什么不好?你浙党不就是我阉党的主力么?
唔?
阉党!
公公心头一跳:这是要提前打开潘多拉的盒子么?
第八十四章 巨资
看人不能看表面,看事物也不能看表象。
表面上,魏公公是一个不完整的男人,但内在,公公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真男人。
大明朝的老祖奶奶夸他比丈夫侯二堪用,金枝玉叶的寿宁殿下赞他比驸马结实,未来有望成为皇后的李选侍则称他顶天立地,尔今红得如日中天的贵妃娘娘对他的满意度更是超过自家那个老头子。
所以,阉不阉党的并不重要,外在的东西公公从来不在乎,他只在乎里子。只要浙党这帮人以后诚心实意的团结在他的大旗之下,他就一定带他们飞。
不过嘛,论政治眼光,魏公公必须赞一声四明相国,老人家姜辣的很,晓得他魏公公将来一定会成为大明朝的栋梁之材啊。
也是,放眼当下各省外差,不管是矿监税使还是镇守中官,哪个有他魏公公年轻?又哪个有又他魏公公权势大?更有哪个有他魏公公和皇室关系那么近?
别看正衔不过正六品,但潜力绝对是无限的。
四明相公何等人,能随随便便的投资?
老相国一句拉一拉浙党,无形之中就是对他魏公公的身份和价值的最大肯定。老相国不想人走茶凉,不想树倒猢狲散,不想死后被东林党给踏上一万只脚,他还真就得提前布局,为他也为浙党结个好人缘,弄个好香火。
姚宗文还是太年轻啊,正如老相国所说,等他做了重臣便会知道没有哪个重臣是不结交内侍的。
你浙党如今虽然出了个次辅,可那是人东林党的叶向高拉过去的,单论你浙党如今的势力,也就是在浙江和福建有影响力,在京中连楚党、齐党都比不过啊。司礼监的几位大又哪个和你浙党有结交的?
东林党有掌印孙大老爷,东宫还有太子大伴王安,齐党和楚党有金忠,昆党虽然叫打的惨,可也有张诚在皇帝面前帮说话,宣党那边宫中也有人,你浙党是一个都没。数来数去也就是躲在杭州的孙隆了,可孙隆一个织造太监能和秉笔红袍比么。
谁在中央支持谁,你浙党顶天也只能算一个地方势力,如今突然空降一个中央来的要员,前程无限的要员,身为浙党首魁的沈一贯不有所动作,也枉称一代奸相了。
当年,沈一贯可不就是吃了司礼太监田义的亏么。
结交内侍没有错,错的只是失败了而矣。
你沈一贯看得起魏公公,魏公公投桃报李自然要对老相国推心置腹,对浙党也是另眼相看。
定下基调,多余的话就不必多说了。
最终,定下三省联兵出海讨伐东番的日期是九月十三。
临行前,魏公公代表大明皇帝亲军及本人向四明相公送出最诚挚的祝福“愿老相公永远健康!”
出门后才想起这句不太妥当,似有点咒老相国的意思。
内心里只盼老相国无论如何也要撑过今年,至少,也得撑到拿下东番和琉球。不然,他魏公公还真麻烦。
毕竟,有一个前首辅帮他摇旗顶着,赶得上一百个御史啊。
..........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回到特区的魏公公一刻也没得消停,军队的组建扩编是大事,出征部署是大事,筹备粮草更是大事。
三样事无一不牵涉到钱。
无钱,难成事。
出去抢劫也得要个本钱啊。
况,大明皇军乃是仁义、威武、正义之师,岂能真空着口袋出去抢呢。
公公先解决粮草的事。
负责参谋司的蒋西凤给粗略估算了个数字,此次出征拟调动海陆两军一万余兵马,故最低限度(六个月)需要粮食三十万石左右,这还不包括种子粮及安置浙闽沿海招募屯垦及岛内土著粮食所需。
江南虽是经济极度发达地区,但正因为经济发达,所以粮价反而高出其它省份,就拿特区旁边的松江府来说,一石粮食的市价就达到了一两二钱。苏州那边稍低一些,但也达到了一两一钱。南都那边的粮价还比江南要高点。倒是江北诸府的粮价要便宜一些,一石粮少的地方只要六钱就能买到,但是算上运力和人力,价格也不便宜。
如今粮食真正便宜的是哪呢,不是西北,也不是西南,而是湖广。
所谓湖广熟、天下足。
经明朝两百年来的开发,如今的湖广才是大明真正的粮仓。而最适宜种粮的江南倒是耕地数目严重下降,多种了棉花、油菜等经济作物去了。
没有粮食,肯定要买,公公绝不会让官兵们饿着肚子出去打仗。如此巨大的粮食需求单从一地购买也不现实,因此公公命从江北、江南各府县先行购买,解决先期需求。尔后派人去湖广采购,这个采购粮食的任务自是交给了入驻特区的行商们。
用公公的话说,这也是一种战争的参与方式。
能入驻特区的行商,不管是自愿还是不自愿,都在某种形式上和海事特区衙门形成了合作关系,所以,给予他们利益是必然的事。
无利的事,谁个会起早干呢。
讲究起来,也算是战争红利吧。
然而,光是购买粮食最低限度也要拿出四十万两左右。而且人也不是光吃粮食就行的,还得有油盐肉菜之内,按魏公公给皇军定的饮食标准来算,光后勤开支这一块,五十万两也就是打个底而矣。
光粮食就才打个底,更休谈其它方面的开支了。
公公真是头疼啊,虽说从朝鲜搞了一笔钱过来,可除去给皇爷的“封口费”以及朝鲜北部协安会的维持费及皮岛的经营费,他拢共能拿到江南的也就剩下不到十万两。
要不是协安会地盘上有个端川银矿撑着,不说江南的事,就维持住协安会和皮岛这两地的军政费用,他魏公公两腿叉开躺上个一百年也挣不出来。
所以,公公把设在镇江的宝藏解冻委员会主任赵全和副主任胡仕海召了过来。
赵全这个委员会主任是有正式编制的,隶属海事特区衙门,正六品、文官,另有承直郎文散阶,级别要比知县高一点。
胡副主任暂时没有官职,但他已然成功晋级三品会员,理论上胡副主任已然具备海事特区特别顾问的权力。
这个权力很特殊,用民间的话讲,必要的时候,大明皇帝亲军是可以给胡副主任撑场子的。
第八十五章 运作
你帮我,我帮你,大家互帮互助,互相学习,在学习中互相提高自己,是魏公公对自身的要求,也是对大明皇军官兵及友好人士的要求。
帮助是互相的,胡仕海在担任解冻委员会副主任职务上,积极利用自身人脉帮助阳光解冻资本运作,吸收了一大批有志于民族资产解冻的土豪劣绅,对于解冻委员会的贡献十分巨大,因此,魏公公曾多次明文指示皇军上下及提督海事衙门、镇守中官衙门要对如胡仕海一类的友好份子给予足够的关怀,要切实保障他们的权利,更要切实替他们解决生活上的困难。
具体到实际层面,为了帮助胡副主任提高他家的瓷器销售规模,经赵全主任协调,皇军在封江靖海及其后的一系列行动中,有针对性的打击镇江老胡家的商业竞争对手,使得镇江老胡家的瓷器产业占到了整个特区海事销售规模的四成,并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长之中。
今年三月,胡家曾与南都某勋贵家因瓷器销售渠道问题产生冲突,当时那勋贵家扬言要胡家破家,幸得赵全主任及时介入,以皇军及魏公公威名震摄该勋贵,从此南都再也无人敢窥染胡家半分。
投桃报李,很有良心的胡副主任在得到皇军的诸多关照之后,自然是不遗余力的投入阳光资本运作工程当中。
在一段时间内,胡副主任可以说得上是为工作废寝忘食,没日没夜,以致于看在眼中的赵主任曾多次向胡副主任提出你不要干了,再干下去身体就垮了。
“宁垮我一人,不可垮了那上百委员,更不可垮了魏公公的大事!”胡副主任如此说道。
经一年多的业务发展,现解冻委员会已经成立四大分区,区域包括镇江府、常州府、扬州府、苏州府、应天府、庐江府、松江府、安庆、太平府等十一府六州五十四县,触手已涉及后世江苏、安徽、浙江、江西、上海四省一市。
四品以下会员126人,四品以上会员7人,其中具有功名者多达六成,秀才18人,举人57人,进士出身(含致仕退休人员)19人,其余会员不是地方大豪就是乡贤远达,家财万贯者,可谓显赫万分。
委员会现今隐隐织成了一个庞大且秘密的商业网,会员之中不乏现任官员,如安庆知府王成运便自为安庆大区专员;又如原上海知县,现擢广东道监察御史的毛一鹭也是五品会员。
至今,解冻委员会已为海事特区衙门筹款高达六十七万两白银之巨,得到了魏公公两次通令嘉奖,并且组织四品以上会员两次参现海事特区及大明皇帝亲军。
成绩,显然是很好的,但魏公公还是有些不满意,因为到目前为止四品以上会员最高的一个才二品,并没有出现一品及超品会员,这就使得大额款项迟迟不能进账。
这一点,赵全和胡仕海向魏公公解释过,没能出现高品会员的原因是筹款数额实在太大,超品更是巨额多达百万两,以解冻委员会如今的发展时间以及官方背景而言,很难吸引到拥有如此巨资的有钱人入伙。
魏公公一想也对,能一次拿出百万两之巨的恐怕不会叫这宝藏迷了眼。而且他魏公公现在能够提供的官方背景也是江南镇守中官衙门,这个衙门显然镇不住场子。
饭还是要慢慢吃,如今四大区域还是小了点,还要继续扩。大明朝地方那么大,有钱人那么多,只要把摊子继续铺下去,还怕将来不财源滚滚么。
公公好生夸赞了赵全、胡仕海一番后,得到了二人会在旬月内将最新的筹款二十余万两运来的确定消息,高兴的在海事衙门里陪他们吃了顿饭。
坐陪的除了公公本人外,还有江南镇守中官衙门分守曹华。
曹华这人是京里给塞在魏公公这里,名义上是协助,实际是监视。不过曹华这人倒也是老实人,原在文书房做抄书太监,是头一回外放因而矜矜业业,唯恐出了什么差错,故而魏公公交派给他的差事一一完成的不错。其现在主要负责镇守中官衙门的常务以及江南银庄、贸易所等一些重点建筑的营建事务。
理论上,魏公公这个江南镇守中官不在时,曹华这个分守就是中官衙门的负责人,甚至还可以负责提督海事衙门,代魏公公提调大明皇帝亲军。但实际上,曹华肯定不具备这些权力,其人老实之余也颇有自知之明,魏公公不在特区这段时间内,倒是晓得哪里该他问,哪里不该他问。
公公回来的第二天就视察过江南银庄等几处工地,建筑大半都已完工,现在做的是一些后期铺设工程。特区主要的几条大道也基本完工,如那魏公公重点要求的能并排行驶八辆马车,长达二十余里的海事大道就已经峻工。虽然和后世的道路无法相比,但这条大明朝第一条“八车双向道”的峻工还是具有垮时代意义的,其的峻工使得特区和港口的运输量大大提高,并且带动了道路两侧的商业聚居区的发展,有效实现了魏公公所提出的“要想富,先修路”的概念。
曹华此人,功不可没,公公已为他向内廷诸公请功。不过曹华到底是哪个大的人,公公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其余几个分枪分巡的底细也不是很明了,但只要这帮人不给他添乱,公公还是很愿意和他们友好合作的。
公公很清楚,哪怕皇爷再信重他,也不可能不在他身边安插人手。曹华等几个于其说是司礼监塞过来分功的,不如说是皇爷塞来的。这还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肯定还有一批。
除了曹华外,还有一人也在席间坐陪,这人便是公公的第一个干儿子赵宝乐。
宝乐因为贪污的事叫公公气的抓在特区大牢关了一段时间,后来公公气消了念在宝乐毕竟有功于他,所以又给放了出来,给安在海事衙门下面帮助协调商会和衙门的事,也算是给其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本来,赵宝乐是没有资格过来陪席的,但他无意中给公公打开了一扇窗户,所以公公就又重新重视起他来。
宝乐给干爹打开的是一扇金融窗户。
准确说,是欠条参与资本运作的事。
第八十六章 照顾
宝乐是个好儿子。
自打知道干爹一直为军中无粮而发愁,宝乐便本着谁不让我干爹好过,我就让谁过不好的原则,连夜持他干爹的名贴拜访了入驻在特区的几家粮商。这几家粮商都是隶属于江北商会的,其中有两家还是高邮分会的。
高邮分会是第一家入驻海事特区的商会,商会建在海事大道东端,离海事衙门不过一里多地远。商会大堂里悬着一幅字,正是提督海事太监魏公公两年前亲笔所书的题词“高邮人民真争气!”
赵宝乐找到这几家粮商后,便提出了赊欠粮食以供军需的要求。
几家粮商虽说都是叫海事衙门封江靖海逼来特区的,但他们这两年在特区的粮食买卖也算不错,尤其是得到了大明皇军的一定照顾,使得他们能够以低价租买大明皇家海军提供的海运服务,并确保他们的经商环境,所以如今魏公公有求于他们,不管是是出于长远考虑还是眼下的实际利益,几家粮商都是愿意赊欠一些粮食给皇军的。
虽说几家粮商的赊欠数目并不大,但于赵宝乐而言,却是不小的收获。他也清楚羊毛不能尽在一只羊上薅,这样容易把羊毛薅光。
所以拜访了几家粮商后,他又陆续去了其它商会。这些大小商人出于各种目的,都答应了帮助购买一些粮食供皇军应急。
宝乐很是高兴,脑袋一热索性把事办的更大些,于是借他干爹的名义给各家派贴,直接搞摊派。
摊派也是常理,官府治世的常备手段,无甚稀奇的。
大部分商家都捏着鼻子认了这摊派,但扬州商会却不肯认这账。
扬州商会表示,魏公公欠他们一笔数目不小的款子,如果赵宝乐一定要他们提供帮助的话,他们也愿意帮忙,前提却是魏公公把欠款给他们结了。
这笔欠款是确实存在的,总数目高达二十三万两。
当初魏公公向扬州西关各大盐商“举债”时,曾答应一年一结,便是还不了本金也给利息。可是两年多过去了,盐商们不但本金没见着,利息也没见一个铜板。
倒不是魏公公不还他们钱,实在是眼下手头紧抽不出来,但他老人家最是讲诚信,时刻信字当头,深知人无信不立,因而哪怕盐商们不敢来找他要账,他老人家还是特意叫海事衙门把那些到期借条整理一下,旧条变新条。
总之,就那句话,只要有欠条在,这账你们难道还怕咱家赖了不成?
当然,魏公公还是很希望这些盐商能够响应海事大业,债转股的。但是人呐,越有钱越贼,公公等了两年多,这些个盐商们却是没一个主动投资的,这可把公公气的不行。要不是顾着脸面和形象,公公早就让皇军上门和他们讲一讲国际贸易理念了。
说起来,盐商们还是鼠目寸光了,但站在他们的角度看,也能理解。毕竟,钱借出去了却回不来,光有条子有什么用?发点牢骚是正常的,但除此之外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要说真的,这帮人又哪个愿意到这吴淞口来开铺做买卖?
天地良心,盐商的买卖用得着出海?
离海越远的地方才越有钱赚!
只是形势比人强,魏太监的爪牙实在是凶狠,盐商们不敢不从,便各家在特区弄了个铺面,生意嘛,真是惨淡的很。也就是勉强维持着,算是给魏太监一个面子,另外也存了想法,这魏太监的买卖兴隆起来有了钱,说不定真能还他们钱。
这种情况下,赵宝乐却跑上门要人家摊派,人家肯定不答应了。
“世上没有旧债不结举新债的道理!”
扬州最大盐商潘家在特区分铺主事的六公子发话了,这话就是说给赵宝乐听的,也是说给魏太监听的。但凡要点逼脸,你魏太监就别打盐商的主意。
赵宝乐当时也叫气着了,黑沉个脸气鼓鼓的走人。走半道却停了下来,回头就又去找人家。不是一个人去的,而是带着一队皇军官兵去的。
架势闹的很大,盐商们被吓住了,潘六公子也骇的不行,可这帮人也是鬼精,松口同意捐输,然而却是把手上的欠条拿了出来充作捐输。他家六千,你家五千的,凑了个五万两整的捐输。
能平空抵消五万两债肯定也是功劳一桩,可这会干爹要的是真金白银和粮食,欠条哪能当饭吃。
赵宝乐急眼了,但这欠条又的确是钱,你魏公公的干儿子总不能不认这条上的数目吧。
事到这地步,换别人也就算了。可赵宝乐心思活,郁闷之后突然有了主意,却是拿着盐商给的欠条转头去了其它商会,要用这些欠条跟他们买东西。
“条子是咱义父亲手打的,你们还怕咱义父不认?”赵宝乐每到一家身后总跟着几十如狼似虎的皇军。
商人们不敢不卖,如此一来,那五万两的欠条竟真的用出去了。
立了功自要向干爹报喜请功,魏公公听了之后也觉得这个点子好,十分的好。于其让欠条在盐商那里搁着发霉,不如把它们盘活。
“步子要跨大一点,不要怕扯了蛋。”
公公叫人喊来个刻字先生,弄了枚方印出来。印上也没刻啥字,就四字“准予流通”。
尔后公公叫赵宝乐拿着这章出去盖,凡是已在市面上流通的欠条上都加盖此印。然后又颁令给郑铎,让他从刚刚入库的解冻委员会资金里拿出五万两用于兑付欠条。
“爹不是缺钱么?”
宝乐不太理解干爹的做法,真要给那些欠条兑了,那不亏大了么。
公公也不与义子多解释,只叫他依吩咐去办,待义子去办事后,公公方拍了拍屁股,哼着小曲到了后花院。
后花院有客,却是泰州赵家那儿媳王月娥来了。人不是自己来的,而是公公特意派人去请的。
这王月娥自打有了魏公公支持后,算是在赵家彻底站住了,把她那有名无实的丈夫治得妥妥贴贴,又借着大明提督海事太监、江南镇守中官的威名把个生意做的比公公赵恒元在世时还要大,现如今外人提到泰州赵家,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位很能干的当家媳妇,而非赵家任何男人。
公公请王月娥过来却是为了正事,此去讨伐东番可不仅仅是占块土地如此简单,却是要生利的。
若生利,则必要有商贾参与。
故而,公公希望泰州赵家能够做一个开拓东番的先驱,带动东番海贸。这个大利头,公公肯定是要照顾下月娥的。
这赵家媳妇仔细想来,却是水汪汪的很,让人想来都滋润呐。
第八十七章 公公请自重
公公住的这间院子原先是泗塘镇一个致仕官员的宅子,公公大笔一提画了圈圈特请上命成立海事特区后,泗塘镇方圆数十里地连同百姓便都转籍成了特区之民,总人口并不多,只有四千余人。
除了这些在海事衙门正式造有黄册的原当地居民外,特区内还有原吴淞水营官兵家眷及魏公公从京师带来的匠户,大致人数在三千人左右。
也就是说,在魏公公未从辽东归来前,海事特区的常住人口就是七千人左右。不过如今特区的常住人口已突破万人大关,新补充的人口便是海军从皮岛及义州陆续运来的被俘宽奠居民。这些居民以汉民为多数,女真及蒙古、朝鲜人只有三成。
想要一个地方繁荣,商业是主因,但人口更是基础。
所以,魏公公一直以来就希望能够通过各种优惠政策吸引外地移民前来特区,为此他在走之前将此事重点交待给镇守衙门分守张华和皇军留守将领郑铎、程庆,以及负责海事衙门民务事项的赵新全等人。
可是,直到公公又跑了一趟宁波回来,移民工作也没有任何实质进展,新迁移民总数仅有240余人。这240余人还是特区衙门重金从各地聘请过来的“技术人员”,如铁匠、瓦匠、木匠等。
移民工作没有进展的原因不是郑铎、程庆他们没有尽力,而是外界对于特区的“污名化”。
公公对特区建设无缝是付诸了满腔热血和无数精力,也是将特区真正当作自己孩子看待的,因而他在特区时但凡要是有空便深入各地和百姓见面,希望通过和百姓面对面的方式告诉这些人特区的种种好处,特区的未来是如何光明灿烂。成为特区之民后不仅本人得益,子孙更加受益云云。
另外,公公还经常召集部下进行座谈会,制定种种政策用于对内对外宣传,希望将特区当成大明朝东南明珠来宣传,以便能够吸引更多的人才来投。
然而,这些努力却是敌不过外界的“污名化”宣传。
苏州、松江等地的官府对百姓宣称所谓的海事特区不过是皇庄而矣,所谓的特区之民就是皇庄的佃户。百姓一旦成了皇庄佃户,就得承受皇庄的种种盘剥,他们也失去自由,子子孙孙都要被皇庄奴役。
这个宣传很有针对性,众所周知,当今皇帝于去年下旨命福王遥领海事特区,所以说特区就是皇庄在法理上也说的过去。
更有甚者,一些居心不良的人甚至宣称特区的百姓往后都是魏公公的家奴,是给没鸟辈奴役当牛马的。
这种说法很恶毒,也太坏,起到了很大的恶劣效果,让特区方面难以应对。毕竟,这海事特区管事的的确是提督太监魏公公。
其实成为皇庄佃户也没什么不好,公公老家就被福王圈了地。可那是贫困地区,这特区却是在富庶的江南。江南百姓再是穷困,也总比那北地要好。
在家好生生的日子不过,跑去皇庄当佃户,甚至是给没鸟的太监当家奴,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因而,任凭特区方面再如何努力,这移民总是不见的,也就是那些匠户贪图高额工资才愿前来。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在江南是没有办法的,除非魏公公公然命令皇军四下掳掠各府良民。
历来都是富安穷移。
所以公公也不想和江南那帮敌视自己的官员打口水仗,写什么东西为自己发声,为特区正名,那根本没有实质意义。
公公选择的解决办法是写信给陈默和李永贞,让他们设法派人到西边地区设立“移民站”,通过各种办法将西民贫苦之人往特区迁移。
这个办法是行的通的,有东厂在背后撑腰,西北当地的官府想来也不会多事。更何况,把境内的贫民移走,对于当地官府而言也是一件德政,至少能够减轻他们的压力。
如今是贫民,将来未必不是流民了。
近十年来,西北屡有灾害,一些府县已经开始出现小股聚集灾民。虽然数目不多,但随着天气越来越恶劣,庄稼收成越来越少,一些有识之士已经担心未来会不会出现大灾大荒之年。一旦出现,后果便十分严重。
所以,东南富庶地区前来吸引移民,当地官府万万不可能刁难反对。就是有反对者,有东厂参与,他们也得掂量反对的后果。
魏公公希望陈默和李永贞能够帮他在三年之内吸引十万移民前来特区,为此,他需要准备数十万两银子的移民费。
当真是处处要钱啊。
摊子铺大了,也容易扯着蛋。
公公请王月娥来,便是为生钱的事。
办海事是为发洋财,发洋财是为救大明。而发财需要人,要人却需要钱,种种困果关系,可谓是错缩复杂的很。
二人这次相见,倒谈不上小别重逢。
距离扬州那**夜已时隔一年半,再见王月娥时,对方可不是当初那个挺着大肚子的赵家儿媳,而是一个里外透着熟味的少妇了。
公公到后花园时,王月娥正坐在石凳上抱着方满周岁的儿子在哄着睡觉,听见脚步声,抬眼见是魏公公,旋即起身向魏公公施了一礼。
“这是我干儿么?”
公公很是喜欢,上前仔细打量起王月娥怀中的孩子。当初,他老人家可是认了这娃做干亲的。也正因这缘故,所以王月娥在泰州商界很是吃的开。毕竟,没有人愿意得罪一个刚刚在大江南北逞了凶威的太监。
“叫什么名字?”
许是想到自己的儿子,公公没来由的心酸了下。
“叫兴业。”
王月娥声音不大,听着不卑不亢。
“兴业?”
公公微微点头,这名字不错,有财气。
王月娥朝边上的丫鬟看了眼,对方忙上前将小少爷接下退了出去。公公也未多言,示意王月娥坐下说话,却发现对方胸脯甚是饱满,竟是一年多都未见瘪,不由一荡,勾起馋虫,干咳一声,四下瞧了一眼,低声道:“这里没人,不知月娥可方便与我入屋叙话?...算起来,你我当有一年多未见面了,真是...嘿嘿...真是叫咱家想的紧啊。”
闻言,王月娥一惊,竟是往后退了一步,一脸郑重,很是坚定的摇了摇头道:“公公请自重!”
第八十八章 小楼昨夜又东风
嗯?
赵家媳妇的反应让公公微愕,尔后便有些不快。
真是过河拆桥啊!
没有他魏公公鼎力支持,你王月娥能有今日?
不说别人了,就她那个酒鬼丈夫恐怕就得要了她命,哪会像现在这般服服贴贴,把家中产业大权拱手让出,安生在家带这个名为儿子实为弟弟的娃呢。
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况公公这等救命之恩外带扶持之劳咧,这王月娥真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公公很是不爽,那感觉就跟从前叫他小甜甜,现在叫他牛夫人般。
心情不悦,这脸色肯定就不好看。也是,满腔热血加深情却换来个“请自重”的说法,任谁都是要失落万分的。
公公闷声坐在凳上,微哼一声,虽未再言,但就这般举止却是要王月娥好生思量了。
男女之间的事,公公向不以权势压人,他要的是一个两情相悦,这样才能水到渠成,倍添滋润。如王月娥这般存了不愿之意,纵是强扭了,也是干巴巴的没甚意思。
尔今,公公他老人家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初入京城的嫩雏了,无论是思想上还是道德上,都已经脱离低级趣味,向着更高层次迈进。
更高层次自是指意境了。
意乃心意,境乃环境。
没了意境,纵是西洋大马赤条摆在公公面前,他老人家也断不会多看一眼。
公公要王月娥自己想,好生想,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也是二十大几的女人了,自个掂量。
王月娥那边瞧着公公这脸色,自是心下颤了一颤,外人不知这魏公公底细,她哪会不知。
要说起来,这事也没什么不可,左右她实际的男人已经死了,名义上的男人也行不得那事,这一年多也是老屋生蛛丝,十足的久旷之身,故而为了赵家和自身利益再与这魏公公续番鱼水之乐并非不行。反正也没外人知道,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可她如今毕竟是有了孩子的母亲,又在泰州做了一年多的东家奶奶,环境熏陶所致,难免就有些架子,或者说心高气傲起来,再要她放下身段,以身侍人,心理上总是有道坎。因而刚才本能拒绝,却是不想让自己再有污点。说一千道一万,王月娥总是书香门第出来的闺秀,纵然和公公有那种不堪之事,但也是对方强迫,内心深处,女子的贞节她还是看的很重的。非不得已,她很难主动去迎合。
只是,看这魏公公模样,她若不愿,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来。万一牵怒自己,牵怒赵家,只怕又是一场大祸。
想到公公死的不明不白,自家那个在南都做侯爷的舅爷也奈何不了对方,王月娥不由有些害怕起来,情急之下动了女人的鬼心思,忽的轻笑一声,然后慢慢走到魏公公身边,赔笑道:“公公莫要如此,月娥不是不愿,只是身子不便而矣。”稍后,又道:“待得身子方便了,月娥便任公公所为。”
这是使了个拖字,不便这种事有日子长的,有日子短的。妇人家的事,短则三五日,长则十天半月也不定,若有怀疑,推说病了或者不调就是。待这魏公公息了火气,寻个空回泰州便是,他难道还能追到泰州非逼着自个伺候于他么。
这话说的果是有效果,魏公公听了一愣:“唔,是么?”
“可不敢骗公公,真是不巧的很,昨儿刚来的。”王月娥脸上浮出红意,无形之中让她的说辞更有可信性。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魏公公竟然嘴角一咧,然后忽的就将她拽到近前,尔后二话不说就要脱她裤子。
“公公这是做什么?”王月娥吓的花容失色。
“咱不信。”公公冷哼一声,“你只脱了于咱看,若是真的咱绝不为难于你,若是假的,哼哼,咱与你便情断义绝。”
王月娥怔住了,只两手却死死拽着腰带,满脸惊慌之色。
“叭”的一声,魏公公重拍了石桌:“咱就知道你是在哄咱!...罢了,你既这么不耻于咱,咱也不留你...你去吧。”
世间再也没有什么事比这种事更加叫魏公公生气的了,说到皇爷那去,公公也不是占这赵家儿媳的便宜,更不是趁火打劫,以权谋色。公公呐,那是真心喜欢这个女人,这才愿意肉身布施,好近一步增强双方的友谊,为东番商业,也为海事大业添砖加瓦。若非如此,公公焉能这般自我牺牲。
另外,真计较起来,这种事也是公公吃亏啊。王月娥是什么?一个有夫之妇。公公呢?一个尚未娶妻又年少有为、且英俊潇洒的亚州杰出青年,用后世话讲,24k纯金的钻石王老五。
如此青年配你一个有夫之妇,你王月娥却还推三阻四,心不亏么?这要传到外间去,公公铁定落一个搞破鞋的名声,他老人家就不要脸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由不得王月娥再耍什么小心机了,只能一步一步顺着公公来了,不然她怎么解释自己其实是方便的呢。
事实证明,一力的确降十会。
事实也证明,除非亲眼所见,不然女人说的话信不得。
“公公真要,也不能在这里。”
王月娥声音弱弱,带有哀求。
公公满足了赵家儿媳,当下带她到了自个卧室。
至于自重这一块,公公他肯定很自重,他老人家知道自身有多少重量,所以,他认为对方绝对能够承受这份重量,不会发生负担太重这种情况。
便是有,便当是负重前行了。
进屋之后,便将王月娥牵到床边,然后将她拉到自己怀中,另一只手便去解她衣衫,脑袋一下就压了上去。
过了许久,公公累的直不起腰,那赵家儿媳自在边上清理,瞧着还是有点梨花带雨的,但脸上的红晕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兴业也满周岁了,这奶给他断了吧,哪有这么大了还吃奶的道理...”公公舔吧舔吧嘴巴。
王月娥白了公公一眼,虽未说话,但瞧着倒像是小夫妻般了。这女人真是奇怪,先前还说不要,如今却显然还想要呢。
宵度之后,彼此关系便瞬间拉近,犹如一年多前扬州那夜。没了隔阂,公公恢复了稍许精力之后便和王月娥谈起正事来。
这一夜,谈谈办办,办办谈谈,倒也是快活的紧。
第八十九章 甲等师团
在公公的种种承诺和保证下,王月娥同意由赵家做这个东番民间开拓的先锋队。
当然,也不可能就她赵家一家。
公公计划先组织一百家开拓东番,等站住脚跟后再慢慢扩大。这一百家实力规模不做硬性要求,买卖类别也不限制,反正只要愿意去就行。甚至皮包公司也行,总之一句话,人去了就中。
公公不能不急,相对于对东番的军事行动,对东番的商业行动更重要。因为,打东番一点难度没有,也没有任何强有力的对手,可是这个做生意却是有对手,有竞争的。
根据公公和四明相公沈一贯的约定,三省联军占领东番后,浙党组织的浙江、福建的海商就会陆续派人到东番设点,他们将瓜分东番海事利润的一半。说起来是一半,不过如果魏公公这里没有动员商人去占地盘,那就全是人家的了。因而,组织一支商人远征队势在必行了,公公不喜欢给别人做嫁衣。
这一百家怎么个弄法,光靠王月娥也不行。赵家只是泰州首富,影响力仅限于泰州左近,就算赵家影响力够大,也不可能光靠一个王月娥一个妇人出面,就能替魏公公拼凑出一支百家商会远征队伍来的。
所以,赵家这边只能当成个马骨表率,起到带头作用。为此,公公天亮之后又叫来留守特区负责后勤司的程庆和葛庆林,具体商量这一百家商会远征的事。
前者是原吴淞水营守备,黄山人,原吴淞水营游击将军姜良栋的心腹。姜良栋死后,为了安抚吴淞水营姜的嫡系,不使事态往不可控方向发展,魏公公很是拉拢了这帮人。程庆就是其中之一,也是影响最大的一个。姜良栋的标营亲兵就是程庆领着的。
葛庆林是原吴淞水营的管库副使,大使就是现在调任“铁木真宝藏解冻委员会”主任的赵新全。赵新全是秀才出身,葛庆林却是个童生,江西赣州人。所谓的库大使、库副使是明军官制中最底层的职司,有职无品属不入流,但油水很大,一般将领手下的管库人员都是自家亲信,或者有亲戚关系,一般人是做不了这个职务的。性质相当于后世的收发、会计。
魏公公手底下都是大老粗,对于钱粮开支等账目方面上肯定需要专业人材,因而原吴淞水营管库的那帮子人基本上都留用了。赵新全因得了公公器重调走后,这葛庆林就坐了正使位子。不过现在皇军没有管库正副使这一说法,叫后勤司,和参谋司、联络司一样都隶钦命提督皇家海军部太监直管。
“钦命提督皇家海军部太监”也是魏公公闲来无事,为了给自己正名加逼格鼓捣出来的衔头,公文上称本部,因而海军有些将领会以“部公”来称呼魏公公。但有时候魏公公自己都不这么叫,好几次叫顺了口,说是劳什子“大本营”。
本部也好,大本营也好,都是个称呼,反正现在吴淞水营归了你魏公公,大家伙都如愿以偿成了天子亲军,加官晋爵,公公给的饷和赏也不少,所以叫什么无所谓。
后勤司这块就是程庆掌总,领了正印,葛庆林替他打下手。皇军内部,不管是海军和陆军,钱粮开支这一块都是由后勤司打理。
因众所周知的原因,皇家海军成立之后原应从应天巡抚衙门领取的钱粮已经拿不到了,所以上上下下的开支都是魏公公自个掏的腰包。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况魏公公还是皇帝陛下身边的红人。程庆和葛庆林虽说不是公公嫡系,但随着公公在江南事业有成,“阉威”震动南都勋贵,连魏国公都奈何不得,所以尽管不是嫡系,程庆和葛庆全对魏公公还是很忠心的,至少后勤司这两年多来在二人手上没有出过大问题。
二人被魏公公的亲兵叫来后,心下都有些忐忑。
自打魏公公打北边回来后还没有见过他们,这突然间把他们叫来,使得二人难免担心是不是有人在魏公公那告了他们状。
二人不约而同都怀疑一个人,那便是公公的干儿子赵宝乐。
魏公公在时,这赵宝乐还罢了。公公不在时,赵宝乐可是狐假虎威的很。仗着自己认了魏公公做干爹,在特区里可是耀武扬威的很。
程庆和葛庆林管着后勤司,过手的钱财那是多的叫人眼红。所谓猪杀的久了,指甲缝里都有油水。如此肥差,赵宝乐能不盯上他二人。这来来回回的,也是打了不少秋风,敲了二人不少钱。可二人却是敢怒不敢言,原因是他二人手脚也不干净。
这种捞钱的事,上面不查便罢了,一查肯定要坏事。程庆和葛庆林心里犯嘀咕,生怕魏公公突然翻脸大喝一声拿人。这位公公的脾气他们就算没尝过也听过,据辽东回来的那帮子人讲,公公在辽东那里可是杀了不少人的。
没想,魏公公叫他们过来却不是问他们害怕的事,而是要他们以大本营的名义持他贴子挨个拜访一下入驻特区的商家,要他们在十天之内确认一百家,尔后随军出发前往东番做生意。
东番是哪?
程庆和葛庆林打魏公公那出来后还在想这个事,后来跑到参谋司蒋西凤那里要来了地图,才知道原来是福建对面的那个岛。
“这不是大员么?”
葛庆林一脸纳闷,不知道魏公公怎么想起带兵打那个地方。程庆在旁边笑道你管魏公公打哪,咱们只把差事办好便是。
组织一百个商家去做买卖有什么困难的,公公把这事交给他们俩含着意思呢。为啥公公不叫镇守衙门的人去做,而是要他二人去呢。
摆明了请不动就绑啊!
这边程、葛二人去办事,那边魏公公也顾不得连夜辛劳,往码头那里视察从辽东迁过来的宽奠军民和辽东矿工的安置事项。
几千人打辽东过来,住的地方要解决,吃了穿的也要解决。公公去宁波前把这事交给王大力办,也不知这家伙办的如何。
这些宽奠军民和辽东矿工可是公公扩军的主要兵源,因此公公不能当甩手掌柜,得自己去亲自看看,落实到位。
一听魏公公来了,海军将领都在王大力的带领下过来迎接,视察途中公公宣布将在几日之后将吴淞口官兵整编为陆军甲等师团,他特别强调这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虽说不知这个陆军甲等师团是什么编制,但消息传出来后却是轰动了。
尔后,公公就头疼了。
因为他的七大姑八大姨全跑过来跟他要官要权。
“自家的买卖总不能尽便宜了外人吧!...咱们老弟兄几个都来了这么久,你二呆子...咳咳,公公你总不能老是不待见咱们啊?”
七舅姥爷郭大风一脸委屈的样子,身后众乡亲也是人人悲愤。
.........
舅姥爷委屈,骨头也委屈,章节老是被屏,唉。
第九十章 乡亲们呐!
乡亲们委屈是合情合理的,也是应该的。
作为肃宁子弟、父老乡亲眼中的二呆子,魏公公这人是有点负心,对不起父老乡亲。
当初,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光杆太监,魏公公把家乡子弟当成宝,稀罕的不得了。为了把这些家乡子弟拉到自己麾下,他甚至在家乡用“拉人头”的方式募兵,最终如愿募到了一千多家乡子弟。
这一千多肃宁子弟兵连同杨镐从关外送给他的四百多降倭组成了第一支魏家军,挂靠在御马监所属的武骧右卫名下,营号为后营旗军。
后营旗军正式成营那天,魏公公欢喜的快要上天,直觉这是他飞黄腾达或者说是伟大征途的起点。站在高台上校阅他的士兵时,胸中那是一万点的豪情往上涌,感觉就跟接了个抽干渤海搞房地产的大工程一样,激动的不要不要的。
此后,这支不足两千人的后营旗军一步步壮大,不但帮魏公公吞了孔府二公子的私财,还帮魏公公火烧了东林书院,掳走了一堆肉票。随后,更是做为魏公公武力底气,替其成功接管吴淞水营。再后来更是参与了对浙江定海卫、南都反动勋贵发起的一系列反围剿斗争,取得一次次胜利,最终壮大了自身,也抬高了魏公公的逼格,使他如愿晋升为正五品的江南镇守中官,大大提高了公公在皇爷心目中的份量,也大大抬高了公公对南都勋贵及江南反动官僚势力的威摄力。
可以说,在这一系列事件中,肃宁子弟兵是出了大力的!
按道理,魏公公自身飞黄腾达了,替他出了大力的家乡父老们也应该跟着水涨船高。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求封侯拜相,至少,官职上魏公公得给乡亲父老们些实惠。
然而,魏公公太对不住父老乡亲了。到目前为止,家乡父老中最大的一个官才是郭大风这个副千户,且没有加衔。其余的多是些百户、总旗,更多的连小旗都当不上。
这待遇,不说和同批的那帮倭兵倭将比,就是后来入伙的吴淞水营那帮人都比他们强。须知,现在皇军中的总兵、副将、参将、游击的加衔有一大半都是吴淞水营的人。
眼看着一帮子比自己后参加皇军的神气活现,家乡父老看在眼里,哪个不委屈?
难不成真是早革命不如晚革命,晚革命不如不革命,不革命不如反革命么?
更让人气愤的是,自打这皇军实力提高、兵员扩大后,魏二呆子都不乐意带家乡子弟混了。
这次去辽东的主力就是吴淞水营和降倭组成的营头,一千多号人中肃宁兵才一百多号。
结果皇军在辽东和朝鲜打了不少胜仗,去的人功劳薄都记的厚厚,就指着回来奖赏。而没去的别说功劳了,连个照拂都没有,家乡父老们那是真心寒啊。
你魏二呆子可以不给咱们开后门,可以不念父老乡亲的情份,可你总不能连立功的机会都不给咱们吧!
因此,魏二呆要组建什么陆军甲等师团,将重新任命师团军官的消息一传出来,早就对魏二呆极度不满,极度委屈心寒的父老乡亲们不能不有所表示了。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沉默者只有被遗忘。
这次魏二呆子如果还把他们撇到一边,不给实职实权,父老乡亲们说什么都不答应,大不了不跟你魏二呆子卖命,回老家种地去。
当然,这一次父老乡亲们动静闹的也实在是大,哗啦啦来了好几十号人,内中也有七舅姥爷郭大风的功劳。
蛇无头不行,便是再委屈再心寒,一大帮子人没个领头吆喝,大家伙也不会来这么齐。
作为召集人,郭七癞子很是聪明的将发表意见的机会留给了旁人。
“我说大表侄咧,常言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皇军如今那是鱼跃龙门,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怕不得有两三万人?光船都有好几百条!...这江南地面上哪个听着咱皇军的名号不敬重万分?...可不能光皇军威风了,你大表侄威风,咱们这些亲戚却没个实惠吧?...这甲等师团的空缺,说什么你也得紧着咱们这些亲戚用,好让咱们也摆摆咧!...”说话的是个穿百户服中年人,叫郭十义,论辈份的话是魏公公他爹魏进德的内表,所以管魏公公叫表侄。
这个称呼很微妙,看的出郭十义也是有小聪明的,知道打亲情牌。
魏公公能说什么,一边点头一边赔笑。不赔笑不行啊,郭七癞子贼狡猾,召集来的尽是他魏公公的长辈。这偌大的厅堂里,除了魏学文管自己叫十三叔,其余的他魏公公得管叫叔。另外就是姐夫王有福兄弟几人,算是平班对口的。
“就是咧,皇军是咱们一手打出来的,有今天咱们不说有功劳,苦劳总有吧?可这皇军现在算个什么事?噢,那有权的官都叫别人做了去,那有钱的差都叫别人得了去,就咱们这帮出了力气的不落好,尽跟在人家屁股后面了?...俺说良臣啊,不是九太爷说你,你这样可不行呢。这要大伙如何看你,这要家乡人如何看你?回头我见了你爹,怕你爹还得给我磕头赔罪咧...”
这个说话的魏广生自称九太爷却是一点也没错的,因为论辈份的话,魏公公是他的侄重孙。
“九太爷,十三叔不是没照顾过我们...”魏学文嘟囔了一句。
“你什么辈份?这里有你说话的地么!”魏广生瞪了眼学文,吓的后者不敢再说话了。
“公公,大家伙这次过来找您,也不是来给公公添麻烦,实在是大家伙真的坐不住了...”马文庆说话还很注意分寸,没敢摆自己是魏公公他三表舅的架子。
又有几个长辈在那嚷嚷,魏公公看了下,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认识的人里有五表叔家的大舅子郭小栓、四表姨丈吴大刚...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诉说着魏二呆子的不厚道。魏公公也不恼,别人说一句他还点个头,别说还真是个懂事孝顺的好孩子。
好不容易等大家伙发表完牢骚,公公这才轻咳一声,准备发表下意见,却见边上的姐夫王有福却动了下,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姐夫有话要说?”
身为小舅子,魏公公肯定要让姐夫说几句,估计姐夫会帮他说几句。
王有福“嗯”了一声,他这人不擅言辞,也不太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因而见大家伙和小舅子都盯着他看,脸顿时涨红了,然后喉咙咽了咽,突然把拳头举了起来,冲小舅子十分激动的嚷道:“良臣呐,不说我是你嫡亲的姐夫,就说我为你立过战功,我在无锡流过血,我在南都负过伤,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第九十一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许是因为过于激动,又许是因为心底压抑太久,在终于对小舅子发出心灵深处的呐喊之后,王有福并没有马上平静下来,而是面红耳赤的看着自己的小舅子,胸口犹在上下伏动着,鼻孔间冒出的也尽是粗气。
姐夫,真的是太委屈了,也真的是太难了。
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家小舅子如今不但做了提督海事太监,还当上了江南镇守中官,手底下管着上万人马,这是个什么概念?
是光宗耀祖,是祖坟冒青烟,是列祖列宗保佑,是多少代人积福才庇佑的大好事咧!是比得上中举人,中进士,甚至是中状元的大好事咧!
虽说小舅子当的是太监,身上少些了物件,可咱大明朝太监也是官呐!这太监当到极品,那也是位极人臣的存在咧!
这太监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就说整个肃宁县吧,这几十年出了几个太监?有数的很,一个巴掌数得过来。
再说梨树村,三十年才出了一个宝钞司的监丞!而这个监丞和自家小舅子如今的地位相比,那简直是不值一提。
就好比茅厕擦屁股的玩意,一边是上等的细纸,一边却是**的木筹,这能比么?能比么!
可小舅子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他王有福作为嫡亲的姐夫,却是什么光也没沾上,这怎么想也让人心酸啊。
三年了,整整三年多了,别人混得人模狗样,他王有福呢?还是个小小的总旗!
这不像话,太不像话了,莫说是嫡亲的姐夫,就是叔伯的姐夫,你魏良臣也得高看一眼,也得照拂有加。不说是给姐夫弄个指挥使、总兵当当,至少也得弄个副将千户什么的啊。
一个小小总旗官,怎么也配不上魏公公姐夫的身份吧!
王有福也是个有自尊心的人,他觉得自己被忽视,被遗忘,得不到小舅子的重视。甚至于,很多时候,他感到小舅子好像特别不待见他这个姐夫,认为他是个没用的人。要不然,为何每次皇军行动都没有他的份?
他不能再忍了,他必须向小舅子表明心意,他必须要得到小舅子的重视。他今天就要一句准话,你魏良臣到底还认不认我王有福这个姐夫了!
要认的话,师团的高官空缺你看着办。
要不认的话,他王有福也不舔着脸巴结小舅子,收拾收拾东西回家种地去。老婆魏大兰问起来,就实话实说好了。
放在从前,王有福绝不会这个想法。
人都是会变的,以前王有福听老婆魏大兰的话,想着过来帮帮小舅子,不图官不图财,但求个心安。可现在,身在这花花的江南,又亲眼见识了小舅子的威风,又体会到了当官的派头,那总旗虽是小官但也是个官呐,因此,在环境的熏陶下,再平静的心也要起涟漪。
但凡是个人,哪个不想衣锦还乡呢?
王有福也想向小舅子回乡一般风光,他想在老婆面前证明自己也是一个男人,一个有本事的男人。
世间,没有什么比当官更能证明自己的了,没有什么比指挥千军万马更威风的了!
今天,他终于说出来了。
望着一脸愕然的小舅子,王有福心底好受多了。他也不是为了他自己发声呐喊,他是为王有喜、王有财、王有禄、王有福、王有运等老王家十四个兄弟在呐喊。老王家兄弟们在他王有福这里可是道了不少苦水,说了不少委屈话。
总之,当姐夫的希望小舅子能对得住他姐姐,能对得住他这个姐夫!
.........
魏公公没想到一向老实巴交的姐夫王有福也会有这么大的思想波动和情绪反应,他当时就些发懵,很是措手不及的感觉。
“姐夫,你没急,先消消气...”魏公公下意识的起身对着王有福赔笑。
“不要叫我姐夫,我这个姐夫没本事咧,入不得你魏公公的法眼咧。”王有福闷声说道,哼了一声,“你魏公公一碗水端不平,叫人心里难过咧...我就想问问你魏公公,别人会的我也会,别人做得我也做得,为啥别人当大官,我就当不得咧?...是不是打心眼里你魏公公就瞧不起我这个姐夫呢!”
“这...姐夫你说到哪里去了,什么瞧得起瞧不起...”
魏公公知道姐夫是真的生自己气了,可他也是有苦难言。是,他的确没有给姐夫安排重要位子,也基本上不带他出去打仗。可那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姐夫的安全么!
自家嫡亲的姐夫,要是出了事,他魏公公如何跟姐姐交待,又如何跟老爹交待?所以,确保姐夫不出事是他这个小舅子的首要原则。他本打算着过段时间等拿下东番,就给姐夫安排个好位置,再把大哥也接来,可没想到姐夫却忍不住了。
仔细想来,自己确是疏忽了,这些日子他好像真的把家乡父老给忽略了。没有他们,也不会有自己的今日啊。家乡父老可是在自己这个魏公公最困难的时候来帮他撑场子的,是在他一穷二白时来帮他建设大明皇军的啊。他却对父老们没有过多的照顾,真是有点过河拆桥。
这件事,是我错了。
魏公公意识到这个问题后,便迅速纠正了错误观念,他要弥补这个错误。
于是,他从腰包里摸出自己让干儿赵宝乐专门弄的香烟,从里面取出烟来,笑容满面的给面前的姐夫还有一帮长辈们散起烟来。
“抽烟,抽烟。”
人太多,一包烟肯定不够,魏公公给侄子魏学文打了个眼色,后者忙取出两包烟来帮着散发。这香烟可是好东西,是在场这帮人没见过的。烟丝都是云贵那弄来的好烟草,且一律是用纸卷的,看着就很上档次。样式和后世的香烟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上面没有印上哪个烟草公司。
“九太爷,这可是十三叔的好烟,叫中华呢,您老尝尝。”魏学文将一枝烟递给了边上的九太爷魏广生。
“中华?”
魏广生是不抽烟的,但见这烟古怪,又是侄重孙搞出来的玩意想来不差,所以便接过拿在手里打量起来,再之后叼上嘴。魏学文很是机灵的用火折子帮老太爷点上,吸上一口后,魏广生觉得有些苦涩,可抽了半枝后,却是不禁点了点头,暗道这玩意还真是不错。
两包多烟散出去,这厅堂里的气氛果然有些活跃。
只是,众人抽烟归抽烟,但视线却还是落在魏公公脸上。不用问,大家伙肯定在等他魏公公表态。
为自己点上一根烟后,魏公公吐了个烟圈,然后环视一众父老乡亲们,无比诚恳道:“诸位长辈,其实你们误会良臣咧,良臣是时时刻刻把你们想在心头咧,可不是不把大家伙当亲人看呢...我这边呐,早就给大家伙安排好了,包管大家伙放心!”
“大表侄咧,你这话啥意思?”郭十义将烟头随手丢在地上,拿脚尖踩了踩。
魏公公点了点头,然后吩咐学文:“去把东番的地图拿来。”
“是,十三叔!”
魏学文依言去取来了东番地图,却是魏公公自己画的。地图拿来后,魏公公把桌上的茶碗往边上挪了挪,然后将地图平放在桌上。
“来来,大家伙都过来看。”
魏公公热情的招呼一众长辈还有姐夫王有福团到他身边来。
“这是什么?”
七舅姥爷不太爱抽二呆子弄的玩意,他随身带着烟袋,“吧嗒”抽了口后,疑惑的朝桌上那幅鬼画符看去,却是不认得字,不知道这图上标了什么。
“大家伙看,这就是东番的地图,来,大家看,这里是台北,这里是新北,这里是台中...高雄、基隆、新竹、嘉义...这东番地方很大,我特意给划分了一下,以后等打下东番后我会上报陛下,将东番更名为台湾,设官治理。”
魏公公滔滔不绝的将自己的思路给众位长辈们一一讲来。其实,这个计划早就有了,只是魏公公认为时机不成熟所以没有宣布。但现在父老乡亲们闹起来,索性就借机提出来,一来可以落实台湾的治理问题,二来也能圆了父老乡亲们升官发财的愿望。
“公公,你说的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马文庆听是听明白了,知道魏公公在和他们讲台湾的区域划分,但这件事似乎和他们没有关系,和他们来闹的目的有些南辕北辙。
“是啊,这东番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四表姨丈吴大刚也是一头雾水。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
魏公公笑呵呵的一指地图上的某处,然后对边上的九太爷魏广生道:“九太爷,您看,这个新北县以后就归你了。”
说完,又看向自家姐夫王有福:“姐夫,台北县是你的。”
“七舅姥爷,台中这一块归你。”
“四表姨丈,高雄县就给你。”
“......”
只见魏公公左手指一个,右手指一个,不一会,就把地图上的标出的地方都给分了。
“等拿下台湾后,我将成立台湾警备师团,这个台湾警备师团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空缺都给咱们自家人,所以各位马上就是台湾警备师团的师团长、旅团长、联队长、大队长了!”
魏公公有些兴奋而激动的抬起头看向众人,准备迎接众人的欢呼声。然而,眼面前却是一片安静,众人脸上没有看到任何欢喜之色,反而一个个都是狐疑和嫌弃的神情。
“我说良臣呐,你把个破荒岛给咱们有什么用?”
七舅姥爷打破了沉默:二呆子尽不办实事,你这是拿个破荒岛打发咱们咧?
第九十二章 谁出力谁受益
东番的确是荒岛,自来大陆这边对东番开发不够,虽说三国时期吴王孙权曾派将军卫温、诸葛直率一万余名军士、三十多艘船组成的船队到达过东番,但却没有进行驻防治理。此后直到唐末宋初之时,方有汉人在澎湖居住,故而本朝建国之后,便在澎湖设立巡检司,但直到现在也没有对东番本岛进行过开发,也没有大规模移民。尔今岛上除了当地土著居民外,就是这上千年来由福建及浙江沿海小规模过去的汉族居民。
这些汉族移民繁衍至今,总人口也没有数万,并且因为人数过少的原因散居在台湾各地,分了很多村落居住,和大陆的朝代属于脱节状态,因此一直没有形成有效政权治理。这使得东番目前为止,处于实质上的无主之地。因此,方有荷兰人、西班牙人、日本人想要在东番落脚,进而占领统治,但无一例外均遭到福建布政使司所属的澎湖巡检司的打击。
不同于大明统治核心朝堂诸公对东番的漠不关心和毫不知情,位于一线的福建地方官员一任任以来,无一不知东番若为外贼所窃的后患。
明末所发生的大小海战,大半便是围绕于台湾岛归属发生的。而每一次海战,无一不是明军获胜。
这个庞大而古老的帝国,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犹向海上展示着帝国最强大的武力。
而历史上,对东番的正式开发就是现在!
这个开发是由两个明朝的大海盗组织的,一个就是魏公公派小田大郎去日本联系的倒幕英雄颜思齐,一个就是国姓爷他老子郑芝龙。
颜思齐作为后世的“开台王”给台湾的开发打下基础,郑氏父子则对台湾开发功不可没。在郑家祖孙几代的努力下,数十万大陆汉族移民台湾,这才有了台湾开发最需要的人力和政权基础。
但这个时代的人可不会像公公一样看的那么远,知道未来台湾的重要性,所谓永不沉没的航母。更不会知道台湾的物产极其丰富,只要解决了瘟疫疟疾,这个岛足够养活千万人口。
在七舅姥爷、九太爷、四表姨丈等一众土包子看来,那劳什子东番是比自家肃宁还要穷困,还要不堪的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种地方,去了能干吗?
听起来像是让大伙去当官发财,可怎么想都觉着像是发配流放咧?
纵然最近有关皇军要远征东番的消息不断得到证实,但关心这个消息的多是些熟悉海事的人,或者从事海贸的人,于肃宁这帮人而言却是不怎么关心。
隔行如隔山,虽说都当皇军两三年了,可有的事不是身在其内就能明白的。北方人骨子里就对大海畏惧,也远不如沿海百姓精明。
这是时代所限,也是环境所限。
中国历史上,敢于走出去,敢于勇闯天涯的基本都是生活在沿海地区的百姓,发财致富的也多是这些人。
他们不懂,魏公公懂!
先富带后富,魏公公两世为人不假,可对于这一世的父老乡亲们,他也是有感情的。
台湾这个大岛真是公公给乡亲们的自留地。
没办法,家乡肃宁县真是太穷了,穷到年轻人争相以割鸟当太监为人生职业规划,穷到一个小太监回乡都能得到“大丈夫当如是”的感慨。
再放大到整个河间府、甚至整个北直隶的穷困地带,哪怕是京师的郊县,自宫当太监都是一条堪比考上公务员的大好事。
这是一桩很悲哀的事。
以前没有条件,现在有了条件,公公希望他能够改变家乡子弟的命运。
他希望跟随自己的家乡父老们能够扎根在台湾,以一点带一面的思路来落实台湾的有效治理和开发。
更准确的说,便是一村带一乡,一乡带一镇,一镇带一县,一县带一府,一府带一省,一省带一国,一国带一路。
尝了螃蟹知道好吃的人会对自己亲近的人说,这是万古不变的道理。一个带一个,公公希望以肃宁一县带动整个河间府,继而带动北直隶的环京畿贫困带,再带动陕甘宁边区,把数以百万计的大量贫困人口从那些地方拉出来。
不拉不行啊,即将到来的大灾之年会使这些方变成火药桶,会使成千上万的人死于非命,会使大明帝国摇摇欲坠,会使华夏汉家文明沉沦数百年。
这就必须要做思想,以化解父老乡亲们心中的犹豫,使得他们的积极心提高,使得他们能够主动去做,而不是被动的“磨洋工”。
公公的强项也正在此。
他是有三寸不烂之舌的,于是,公公使出了对贵妃娘娘、对公主殿下、对太子宠妃、对皇长孙乳母的舌功,用心去打动父老乡亲,走到他们内心深处去融化他们对未知的恐惧。
光说也不行,必须要有实惠的。
首先,给名。
所谓名,就是官。
台湾警备师团这个乙等师团单独编建,在场的不管是长辈、还是平辈,亦或是晚辈,统统有份。
这个纯粹由家乡人组成的乙等师团战斗力肯定差,但对付台湾的土著还是绰绰有余的。
封官也是拉拢分化的手段。
“舅姥爷,孙儿已决定了,这个台湾警备师团的师团长就由您老来做,孙儿给您向陛下请个总兵的衔头!”
魏公公说完之后,将手中的烟在桌子上点了点,使得烟叶更集中。
七舅姥爷瞬间心花怒放,和先前分给他的台中地盘相比,这个加总兵衔的师团长才是真正的花姑娘。
“九太爷,您老第一旅团长的干活!”
“姐夫,第二旅团长你来做!”
“表舅,第三旅团长您不当的话,侄儿想不到别人咧。”
“......”
随着一连串的任命,台湾警备师团的中高级将领人选竟然就这么当场落实了。厅堂内满是欢呼之声。
“诸位,名份和大义良臣我给各位提供了,武器装备良臣我这也尽力提供,这兵员嘛,眼下却只能先编三千人...”
封官分地之后,公公也必须把困难讲一下。眼下整编主力师团是当务之急,不可能把精兵强将都调进补充到这个乙等师团。除非把北方的皮岛旅团和朝鲜特别支队拉回来,但那显然不现实。
相较东番,日本乃至东南亚的白人,北方的黑脸老汉也是一个不容小瞧的强劲对手。朝鲜北部和皮岛做为未来的对金作战基地,重要性不亚于台湾。
一听一个师团现在只有三千人的兵员,刚刚上任的众位师团将领顿时不乐意了。就拿姐夫王有福这个第二旅团长来说,这升了加副将衔的旅团长算下来管不到一千个兵,实在是没什么意思的很。就按他当总旗时管的一百个兵来说,怎么也得给他配个五六千人才对啊。
九太爷也是有意见,都说当官好,好在哪?好在管人呐!
他九太爷最近也常听说书,知道韩信带兵多多益善的道理。
众人刚刚提上来的心气明显泄了不少,有嘴快的又开始埋怨了。
魏公公摆了摆手,咳嗽一声:“诸位诸位,大伙先安静下来听我说...我知道三千人是少了,不合一个师团的编制。不过没有人,诸位可以自己想办法拉人嘛。咱这皇军不也是从无到有,慢慢有了今日的嘛。”
魏公公意味深长,你们这帮人拉人头可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官给你们任命了,想要手下满员,你们自己开动脑筋去啊。只要不是公然抢人掳人,公公就任由你们自由发挥。
这叫什么?
给你们印把子,你们就得给我带出一支队伍来!
众人闻言,不少人心思活了。
“台湾警备师团的具体编制和任免,稍后会由大本营明文公布,届时诸位对照这个公布结合实际募兵...”公公趁热打铁,把这帮人跟他要兵的念头给堵住。有本事都自己拉去。
大家伙都不说话了,马文庆却突然说了句:“大表侄咧,照你这分法,咱们这算不算裂土封王?”
一听这话,众人“咯噔”一声,眼睛都亮了起来。
“唔,”
魏公公觉得这个说法不合适,他想了想,对马大舅道:“您老要这么理解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照侄儿说,这不叫裂土封王,这叫分封。”
分封?
众人大多没读过书,不懂这个分封是什么意思。少数几个听闻过的,却瞬间想到了过去皇帝给儿子封王的事。如本朝太祖爷不就把儿子们都封到各地去了么。但这么一说的话,这分封很犯忌啊,那事是皇帝老子才能做的咧。
就是分封。
这是魏公公深思熟虑的决定,他要通过分封的形式带领整个帝国,带领整个民族前进。
这个分封,不是分封的皇帝老子的江山社稷,而是分封大明皇帝亲军将士以鲜血打下来的土地!
这个分封,不是内封,而是外封。
这个分封,不是封王封侯,而是封百姓,封勇士。
皇军将士打下来的每一寸土地,都不再是皇帝的私产,谁打下来归谁。
魏公公只想在他的有生之年做成一件事,那便是大明皇军的将士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他们的家乡!
大明皇军的刺刀指向哪里,哪里就是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的汉土!
第九十三章 征服
负责参谋司的蒋西凤一直以来就不太懂魏公公所说的师团是个啥玩意,所以在没有拿到魏公公有关师团编制方案前,包括蒋西凤在内的一众参谋司人员对这个所谓的甲等师团组建方案都是云山雾罩,茫然不解。
魏公公这头送走了一众父老乡亲后,便闭门造车了。
他老人家还是蛮中意这个师团编制的,虽说这是后世倭人搞出来的军队编制方案,但不得不说,师团、旅团这种军队建制名称还是很有古典军国意味的,是中华文明的一种文化和习俗传承。
某种程度上,倭国与越南被称为小中华,是有相当道理的。
台湾警备师团顾名思议,肯定是驻扎在台湾的师团,是用来围剿当地反抗土著、海盗以及有可能的外国势力,并在台湾建立治安,组建政权、负责维持秩序的一支军队。
有鉴于台湾土著战斗力低下,海盗及外国势力实力不足,故师团的主要任务只是基本占领,所以魏公公给台湾警备师团定的是乙等师团编制。
整编方案如下,台湾警备师团辖三旅团,每个旅团辖2个步兵联队,即三旅团共6步兵联队。另师团部直辖一个工兵联队,一个骑兵联队,一个辎重联队,加上师团部、三旅团部的非战斗人员,共定官兵18000人。
师团部驻地,公公放在了台北县。第一旅团驻地为花莲县;第二旅团驻地为台南县;第三旅团驻地为新竹县。
驻地各县眼下也只是存在于地图上,未来需要各旅团积极征讨开发,以汉族移民和归顺的台湾土著建立城池,确立各县域政权存在。
魏公公原是想在拿下台湾后上报万历,请求于台湾建立行省,但考虑此举容易使得朝廷摘了果子,派来不相干的人员夺取皇军胜利果实,对于大明皇军的未来动向起到不利因素,所以魏公公暂不准备请报台湾建省。
拟上密揭于万历,请定台湾为提督海事衙门驻地,大明皇军亲军食所在。岛上各县以卫所制暂定,统称大明皇帝亲军台湾都指挥所,隶提督海事太监直管。各旅团所负责各县便是各千户所。如此一来,便能使得朝廷之手伸不到台湾,也可以淡化占领台湾的政治意义。
毕竟,他魏公公乃是阉人,皇军也不过是天子亲军,并不为朝堂所承认。
在大明朝,绕开朝廷办事,才会有效率。
当然,这个整编方案只是字面上的,因为魏公公眼下实际只能给台湾警备师团配属3000人,其余官兵空额需各旅团自行扩充。
这个实际配属的3000人,除将军中现有肃宁子弟兵调出1200人外,余下则调辽东降倭300人,南都勋贵家兵及三大营降兵800人,溧阳铁矿矿工500人,原吴淞水营兵200。
此兵力配属可以确保肃宁子弟占多数,不使如九太爷、七舅姥爷、自家姐夫他们又来骂娘,说是老魏家尽给外人做了嫁衣。
武器方面,公公却是一点也不抠门,下令从江南制造总局调出最新制好的燧发枪500杆,又调火铳500杆,大杆子铳100杆,虎蹲炮40门,余下刀矛箭盾,优先供给。
蒋西凤拿到这份台湾警备师团的整编方案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如果说大明皇军是魏公公一手打造,是属于公公私兵的话,那么这个台湾警备师团更像是魏公公的家丁。
“编制就安这个办,参谋司这边尽快落实,该调的要调,该给的要给,师团组建后暂时就驻在泗塘镇,钱粮这一块回头咱家会给后勤司打个招呼。”
“是,公公。”
蒋西凤点了点头,公公的安排他哪敢说不行,只是对于师团长郭大风这个人选,他还是忍不住有话说。
“公公,这个魏大风从前并不曾在军伍之中,这陡然授以师团长一职高位,末将恐其难当大任,要是坏了公公的事...”
“无妨,”
公公轻笑一声,“谁也不是打娘胎出里就会带兵,不懂可以学嘛。况郭大风在皇军中也干了这么久,咱信得过他...”
说到这,话锋一转,却道:“不过你们参谋司却是要盯着些,师团一级也要设参谋长,参谋司要选一些精干人员充实下去,要辅佐好各级将领。”
听了这话,蒋西凤顿时安心,他参谋司现在扩员两三百人,很多年轻人都是他按魏公公的参谋手册一手训出来的,正好放出去锻炼锻炼。
“甲等师团的编制你看一下。”魏公公又将案桌上另一份整编方案递给了蒋西凤。
蒋西凤接过看了,发现这个甲等师团的编制比乙等师团多了些东西,也变化了一些东西。
具体在甲等师团只辖2旅团,但每个旅团却辖3个步兵联队,又比乙等师团多了一个炮兵联队,连同师团部、旅团部的非战斗人员,整个师团官兵定制28000人,足足比乙等师团多了一万人的编制。
并且,不同于乙等师团编制中只各旅团有一个火铳大队的编制,全师团的火铳兵合计只有一个步兵联队,整个甲等师团却是清一色火铳装备,用魏公公从前的话说,是一支真正的热兵器军队。
“若按这个编制,却是至少需要两万杆火铳,公公,咱们军中没这么多啊。”蒋西凤管着参谋司,军中武器装备有多少,他能不知道。
“火铳的事,咱家想办法,军中现有多少全调出来,江南制造总局那边也要赶工,咱家说不得得去求个人情...”
魏公公把这事早想在心里了,军中原有火器多是从南镇抚司搞来的,另外接收了吴淞水营的一千多杆,对定海卫实施的报复性作战又缴获了一千多杆,南都反动勋贵和三大营那边“捐输”了一万多杆,再有就是在辽东缴获的一批,江南制造总局自家生产的,合起来总数是有两万杆的。
但内中却有四成是不能用的,这些不能用的火铳大多是一次性产物,主要来源于南都三大营那块,因此实际能够装备下去就一万杆多一点,缺口数目显然很大。
江南制造总局那边现在主要操作手法就是将不能用的火铳回炉,重制为燧发铳。这个工序很复杂,虽能做到量产,但产量却不大。因此,魏公公必须另想办法才能满足这个甲等师团的火铳需求。
“武器咱家想办法,这个定编就这么办吧。”
魏公公捏了捏脖子上的大金链子,“这个甲等师团以后就叫大明皇家近卫师团,师团部么.....就定在江户。”
“江户?”
蒋西凤愣住了,这地方在哪。
“近卫师团的目标就是占领那里。”魏公公转头看向遥远的东北方向,“那里才是皇军要征服的所在啊。”
富士山上插红旗,太平洋上唱赞歌。
第九十四章 大郎回来了
在召开司礼监和内阁联席会议的时候,咱在司礼监任随堂太监兼文房书提督太监一职。某日,千岁说要见咱,咱就马上去同千岁见了面,问千岁何事相召。
千岁道:“我那侄儿近日来信说,咱们这内廷的官如果不和外朝真正打成一片,要解决日本问题是很困难的。所以,无论如何,咱们都必须和他们恳切会谈......”
于是,咱就问千岁,小千岁那边是不是真干。
千岁道:“真的干,不干他咧个娘的对不住咱侄咧!”
千岁随后表示了他和小千岁对内外联席会议的想法,认为这次联席会议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对日事宜。
总之,小千岁表示,日本的治安问题应当由大明皇军负担,以此为中心,把一切干起来。就是说,要在今年内彻底解决日本问题,举凡土地问题、商租权问题、各种纠纷问题,都要从头到尾,一切加以解决。
咱觉得千岁和小千岁是高瞻远瞩之人,是具有领袖性质的英雄人物,所以咱无条件支持千岁和小千岁。
千岁便叫咱把意见写出来,或者说是写个方案出来。咱便写了,大概是说仅就当前方针而言,是要彻底占领日本,把日本变成咱大明的一个省,使咱大明的官方、民间各种势力都进入日本,以确保日本人民永远和大明保持一条心,使之成为东方和平的基础。
千岁补充说道:“这一点,应当成为外朝、内廷工作的当务之急,这个方案也是对日一切内治、外交、军备以及其它所有政务的中心。”
千岁同时说道小千岁就是这样想的。不过咱随后提出,突然把这个方案拿到内外联席会议上讨论,会不会首辅叶向高不赞成,会不会有公公也不赞成?毕竟,这不是多年前小千岁擅自对日发动的战争,而是一次正式的灭国之战。大明立国两百余年来,除了北元以外,尚未进行过任何一次灭国之战。
千岁笑着摇了摇头,道:“说服那些冥顽不化的人,不正是你李永贞的任务吗?”继而又很肯定的说道:“外面的人由你去说,陛下那里由我和老祖奶奶去说,如果我们二人还说不动陛下,那么就由李太后去说。太后也说服不了,还有郑太皇太后咧...总之,这是一场赫赫的武事,是陛下登基以来的盛事!”
咱笑着点了点头,相信陛下那里一定是没有问题的,便对千岁道:“外面是永贞的任务不假,可单以我一个人怕也不行,正好王公公从小千岁那里回来,不若千岁就让他同我一起去做这件事吧。”
王公公便是年前升任司礼秉笔太监的王体乾公公,他和小千岁相交多年,认识还在我之前。
千岁不加思索便同意了,咱便和刚刚从江户回来的王体乾见面商量。
王体乾却说如果一定要说服内阁,却需要有外朝的官一同才好。他提议由刚刚归京任礼部侍郎的魏广徽一同参加此事,理由是魏广徽是东林党大佬之子,对东林党很了解。
我同意了,此后便由咱、王体乾、魏广微具体负责这个对外朝协商联络小组的工作,经过半月多的努力,终使叶向高和以他为首的东林党人同意了对日全面作战计划。
据说消息传到江户后,小千岁高兴的和部下们喝起酒来,结果酒喝多了,失手把日本那个伪天皇给推到海里淹死了。
这是一件很遗憾的事,陛下为此很生气,因为之前陛下再三嘱咐一定要将那个伪天皇带回京来,结果却这么死了。唉,也正因为这件事,陛下气的不理朝政跑到后海游船,结果不幸失足落水。
节选自《一首忠诚的赞歌》,作者原司礼监秉笔、提督东厂太监,御赐晋国公李永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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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东亚。欲征服东亚,必先征服日本。此,攘外必先安内,只有东亚完全一统,我们华夏文明圈才能征服整个世界。节选自《魏公良臣文集》
大明皇军的第一阶段任务不是占领台湾,不是在东亚海域上设卡收税,而是要征服那个一衣带水的邻国日本,以彻底解决倭患,不使藩属朝鲜,不使本朝沿海人民再受倭寇荼毒。
这个第一阶级任务是掩藏在三省联军讨伐东番作战之下的一个作战目的,目前为止仅限于皇军内部少数人知道。
魏公公认为,日本也是世界古老国家之一,由于大海阻隔,数千年来不曾受到周边国家攻击,如此就像旷野中的独木自在地成长,充分发展。但即使没有受到外部之害,由于树木本身的生命周期,也会在内部出现空虚…
作为长期孤立的国家,日本因其内部滋生的弊端,而逐渐趋于老衰,而从老衰恢复过来,靠树木自身的活力来做到,是难乎其难的。救济它,必须以外部之力去其**、或切除其寄生之木才行。
这个寄生之木就是日本的幕府统治,就是那个傀儡的天皇。
大明朝做为中央之国,提倡“忠孝义勇、廉洁高雅”,而日本这个国家素来对外来先进文明敏感,尤其是对中国。自汉唐以来,日本屡屡偷师中国,以中国人为先进,以中国文明为先进,因而,大明理应去拯救日本人,改造日本人,承担他们人种改良的重任。
魏公公认为,华夏汉民族是完美的民族,是优秀的民族,他们忠君爱国、崇祖先重家名、现实实际、爱草木喜自然、乐天洒落、淡泊潇洒、纤丽纤巧、清净洁白、礼节作法、温和宽恕。这些优点,日本人并不学去,或者说他们只学去了皮毛。所以,这一次,必须让他们学全,学懂,从此成为真正的华夏一份子。
魏公公相信,在他的带领下,大明皇军必将使日本改造为帝国的皇道乐土。
那么,这个伟大的使命就从这里开始吧。
魏公公拿出袖帕,擦了擦嘴角,满意的拍了拍明日就要回泰州的赵家媳妇,然后穿好衣服慢悠悠的来到了密室。
推开密室的门后,一个男人哭泣着站了起来,冲到了公公面前,泪流满面道:“主公,小田回来了!”
他,就是菊与花的仆人,世间最忠诚的卫士小田大郎。
第九十五章 武装干涉
“大郎!”
望着风尘仆仆,泪流满面的小田,魏公公甚是动容,难以抑制内心的波澜,快步上前一把握住小田的双手,万分动情道:“大郎,你辛苦了。”
“忠诚!”
小田激动的将右臂上举,身为家臣的他能够得到主公的一句辛苦,那真是现在叫他去死都是甘心的。
“好,好...”
公公高兴。
其实小田不是大郎,而是太郎,全名小田太郎。不过因为他的造型和大郎很像,所以魏公公就忽略了是太不是大,久而久之,小田也接受了“大郎”这个来自家主的赐名。
和小田一同回来的还有陶杰与张安。这两位原是西洋教士的通事,后在扬州被魏公公所救,此后因二人通晓海事,魏公公便给了二人八品出身,叫他二人陪小田一同去日本招降颜思齐。
“小人张安(陶杰)见过魏公公!”
陶、张二人上前行礼,这时魏公公才注意到室内还有一人。那人看着年岁不大,约摸二十五六岁模样,打扮有点像后世的日本浪人,不过缺了一只耳朵,但眼神之中隐约带有凶悍之色。
公公缓缓坐下,摩梭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他不须问,对方自会给他报家门。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大明朝的太监,那年轻人有点拘束,不知如何应对,直对身边的陶杰和张安给他鼓励的眼神,这才忙上前躬身道:“小人陈衷纪给提督太监魏公公见礼!”
魏公公微嗯一声,心道原来这家伙不是日本人,而是汉人。他打量着这陈衷纪,那陈衷纪同样在偷偷打量他。
“公公,这人是颜思齐的结拜兄弟,我等随小田大人去日本后,起先并不曾找到颜思齐,还险些叫日本人当海盗剿灭,幸得公公福佑,这才死里逃生,尔后终是寻得了那颜思齐...”
陶杰口齿伶俐,大致将寻找颜思齐的经过说了下,过程有惊有险,好在他们终是和颜思齐接上了头。
听完陶杰所说,公公看向那陈衷纪,问他:“你可以代表颜思齐?”
陈衷纪点了点头。
公公笑了笑:“你可知咱家为何要派人去找你那结拜大哥?”
“小人不知。”陈衷纪摇头。
“因为,咱家佩服他。”
魏公公笑着起身,负手道,“不止是颜思齐,也是你,也是你们那帮子在海外讨生活的,你们都值得咱家佩服咧!...”
“我等不过是在海外搏命海洋,刀口舔血的海贼而矣,不敢当公公佩服二字。”陈衷纪只道这太监是与自己虚假客套。
魏公公却摆手道:“什么海贼?在别人眼里你们是贼,可在咱家眼里,你们却是我大明子民!”
此话令得陈衷纪心底一个颤抖。
“你们这些人呐,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们呐不是贼,是英雄,是我大明朝的英雄啊...你们不易啊,少年时便背井离乡在外讨生活,那外面再好也不是家,有家难回的滋味咱家懂...不过你们放心,只要你们愿意受朝廷招安,咱家便保证你们能回到家乡,以一个堂堂正正的大明子民身份回到家乡。”
这一点,魏公公是绝对可以保证,并绝对可以做到的。他老人家用人,唯才是举。正如皇爷用人,唯钱是举。
不要小看了这个大明子民的身份,因为保守和教条主义思维,大明朝对于沿海百姓出海为海商之事的应对政策一直以来就是错误的,平白放弃了大好的海上局面,使得倭患荼毒近百年时间。
很多所谓的倭寇只不过是想获得朝廷的承认,他们甚至想把自己拥有的一切奉献给朝廷,可到头来得到的却是朝廷一次次冷漠和仇视。五峰船主汪直被杀,便是这个教条主义带来的最恶劣影响。
因为由于倭寇的缘故,日本没有获得大明王朝的贸易许可。但穷得叮当响的日本人啥都缺,啥都要买,就只能做走私。混迹日本的汉人,基本都是做这类犯法生意的,所以他们在朝廷眼里就是贼。
犯法生意虽然有钱赚,但传出去名声毕竟不好,一般做这个事的,基本都是在中国犯过案子混不下去的。你赚的钱再多,地位再高,可你在祖国连个合法身份都没有,那也是一钱不值。有家难回的滋味,对任何身份的中国人来说,都是一个深深的创痛。
这个创痛不但但是颜思齐,是陈衷纪,而是每一个在外汉人心中的痛。
对症下药,魏公公想要拉拢这帮子在外刀口舔血的汉人,就得针对性的下药。
承认他们大明子民的身份,就是双方合作的基础。
对于那位历史上的开台圣王,魏公公了解的并不太多,但他清楚一点,这个人骨子里还是一个汉人,是一个想挺起胸膛,骄傲活着的大明子民。
这,便足够了。
正如公公所想,陈衷纪等人奉颜思齐为大哥,也是因为他们相信这个人可以带领他们,去争取自己的合法身份,不再被祖国的官府和百姓视为贼。
为了这个理想,他们愿意抛头颅洒热血,就像他们结拜的誓言里所说:生不同日,死必同时。
颜思齐现在的势力虽不如甲必丹李旦,但麾下也有数千之众。有一个利好的消息,日本正发生天主教倒幕运动,参与这个倒幕运动的日本人主动联系颜思齐,邀请他们一起参加义军,推翻幕府统治。
“你替咱家带句话给颜思齐,朝廷从来没有放弃过你们,也从来没有说你们不是陛下的子民。如果日本改朝换代,由我汉人执政,朝廷一定会改变态度与日本贸易。参与此事的海商们,便不再是叛逆,更不是海贼,而是朝廷的功臣,是要封侯拜相的。”
武装干涉日本倒幕运动,建立皇道乐土,便就这么一言而定了。
陈衷纪说道他们已经答应日本义军方面,做了周详的准备,动用了可以调动的一切兵力,计划八月十五日起义,一举推翻德川幕府,建立日本历史上第一个汉人政权。
“只要公公能够全力支持,我等必在日本广竖义旗,推翻德川幕府,永世向大明臣属!”
第九十六章 良臣声明
支持,必须支持。
对于日本正在发生的倒幕运动,公公表示了极大的兴趣,他进一步向陈衷纪了解德川幕府对天主教镇压的详情。
陶杰和张安不时补充,经过对这些信息的汇总以及公公自己前世的记忆,大致便对这次天主教发起的倒幕运动有了初步印象和认知。
这件事,说白了就是幕府和天主教会的利益争斗,争斗的最后结果就是德川幕府的闭关锁国。
大概在三十多年前,也就是丰臣秀吉尚未统一日本前,曾受洗礼的肥前国大村的领主大村纯忠,把十年前开港并正在发展为日本西部最大贸易港口的长崎,与其附近的茂木一起捐赠给耶酥会,允许耶酥会在日本领土上拥有属于教会的基地。
这一举动使得西主传教士们可以在日本大规模进行传教,他们通过大村的势力采取强制手段,先让国、郡的统治者信教,再让他们发出命令迫使居民悉数入教,骚扰各地。
西方宗教势力的野心膨胀使的丰臣秀吉有所警觉,遂宣布《禁教令》,逮捕传教士和部分信徒,并从耶酥会手中收回了长崎与茂木。但是,丰臣对耶稣会的打击不够彻底,有相当一批数量的西方传教士赖着不走,通过各种方式藏在了日本各地,问题便留到了现在,成了德川家康幕府的一大棘手问题。
由于深悉传教与贸易的关系,最初德川幕府对西方宗教采取了较为宽容的态度,以便维持与西方的经济贸易关系,但是幕府和天主教又是实实在在对立的所在,使得双方矛盾和冲突不断加剧。
从幕府的立场看,天主教在两个方面是和幕府统治根本对立的。
首先,天主教教义上坚持上帝是最高权威,上帝面前人人平等,这和以将军为最高主宰、严分身份等级的幕藩体制完全不同,并且完全相抵触;
其次,天主教排斥异教,否定神佛信仰,认为上帝是天地万物之主,应该服从上帝,而不应该服从父母、主人、君主。这对自称“神国”的日本和被尊为“天照大神化身”的德川统治者来说,更不能容忍。
天主教的日益庞大使得德川家康坐立难安,他想到不久前佛教一向宗领导长达11年的农民起义,深恐丰臣氏遗族及反德川势力利用天主教徒的组织力量发动暴乱,于是终于下定决心采取强力措施来扑灭天主教。
就在今年2月,德川幕府正式发出禁教令,以幕府直辖领地的静冈、江户、京都、长崎为对象,三个月后又下令全国禁教。
幕府的《教渝书》称:“日本,神国、佛国也。基督教徒党传邪法,谋政变以夺国,违法令,谤神佛,礼拜罪人,祟倍有加,应予严禁。”
禁教令一下,幕府军队便在京都、伏见、大扳等地破坏教堂,逮捕教民,强迫改宗。幕府名下各地诸侯对教士和教徒也开始全面镇压。明石(神户附近)地方有名的丰臣派天主教诸侯高山右近等148名教徒拒绝改宗,被判处流放到马尼拉。
天主教方面肯定不能坐在那里等死,他们采取的措施是发动信徒参加丰臣遗氏一方,不断掀起倒幕运动。
颜思齐做为一直以来的日本民间倒幕英雄,便是在这个时候接到了日本耶稣会的邀请,双方约定一同起兵推翻幕府。
只不过,推翻幕府是双方共同的目标和心愿,但目的却又不同。日本耶稣会的主体是日本的诸侯,最大的支持力量是丰臣遗氏,因而他们志在推翻德川幕府,重新建立丰臣幕府。而颜思齐等汉人力量则决心趁这大好良机,在日本一举建立汉人政权,然后向大明朝廷臣属,以获得大明的支持。
在日本建立汉人政权,这听起来是十分荒唐和不可想象的事。但这绝不是颜思齐等人异想天开,也绝不是他们致力于此,而是有很多日本人也想这么干。
因为,当下日本的主流思想认为日本乃是先秦遗民,华夏支脉,日本人民和中国的汉人是同种同文,甚至一些人认为和族就是汉族,所以在日本建立汉人政权并不被学术思想界排斥,甚至还拥护。
日本国内有很多“知识分子”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来大明接受一次儒家典藏的学习,这些人可以统称为“精明分子”。
颜思齐的部下当中也有很多天主教徒,包括日本真正的海霸王甲必丹李旦手下也有相当数量天主教徒存在,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掌控海上航线的他们难以避免的要和西方势力打交道。
陈衷纪就是虔诚的天主教徒,魏公公既做出武装干涉日本倒幕运动,则势必要给颜思齐以及日本的倒幕力量以精神和行动支持。
要不然,以他们的实力是根本斗不过德川家康的。虽然皇军眼下不可能全军东征日本,但小规模的支持魏公公还是能够做到的。至少,也要把倒幕运动时间拖的更长一些,以便皇军能够正式介入。
支持,分为行动和精神两种。
首先,在精神上,魏公公必须给颜思齐打气。
他向陈衷纪表示,大明帝国今后不以江户的德川幕府为对手,而期望能与日本新政权建立良好关系,并将与这新政权开展两国贸易。
公公并没有明言这个新政权是指什么。
这个听上去像是模拟两可的伏笔,却给了陈衷纪最大的信心。
“咱家稍后会拟出一份正式声明来,你可带回日本,使人广为传播,务使日本百姓人人皆知我大明对日态度。”
这份声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会冠上“良臣声明”载入历史文档。
光一份声明肯定还是不行的,所以公公表示他会上奏天子,朝廷将正式派出钦差赴日,接受颜思齐的招安。
上奏不上奏的,公公还要考虑一下,钦差却是现成的。胡广和沙千刀那两个家伙不正在接受钦使礼仪培训么。
一想到这两个家伙竟让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半途而废,落了个笑话,公公就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