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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傲骨铁心     司礼监txt下载     司礼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七章 接收

    停战协定既签,明朝双方便当立时履行协定内容。

    为了让朝鲜方面感受到诚意,魏公公于次日便命大明皇帝亲军及朝鲜旅团官兵从洪原、咸兴等平安道所属郡县撤离。

    撤离工作有条不紊进行的同时,严格确保了这些区域的资金流动,进一步减少了当地的贫富差距,减轻了因为社会财富过于集中导致的众多社会问题,是谓仁义。

    根据协定内容,朝鲜北部将建立“北部协安会”这一半官方半民间组织。

    为了确保“北部协安会”在未来的停战线以北区域内发挥更大的作用,魏公公特命以原朝鲜镜城都护府及平安道之宁边都护府、义州计7郡16县统筹建立北部协安会各分会,推举有权有势、高度亲明...推举当地有名望的官吏士绅担任分会长。

    各分会对所在地衙门负有指导作用,并承接上级总会下派职事。

    各郡县原有官制仍依朝制,官吏委任也依旧例,但与朝鲜各道及汉城议政府之关系则需通过北部协安会,各郡县不得私越,否则便为叛逆。

    北部协安会总会设在朝鲜之义州,即与大明之义州隔江相望,如此以利通讯。

    根据协定第五条,停战线以北及以东诸郡县治安、镇守事项由地方自决,故在大明皇帝亲使魏公的指导下,协安会长朴正泰、副会长原镜城都护牧使郑成国、朝鲜旅团将领朴锡东、赵智成、玄宇等文武联名倡书各郡县,自发组建协安军,称朝鲜亲明中正师团,对外称协安军朝鲜师团。

    该师团以三旅团为架,第一旅团驻义州,旅团长玄宇,计有官兵4200余;第二旅团驻利原,旅团长崔容石,计有官兵4800余;第三旅团驻镜城,旅团长赵智成,计有官兵4500余。

    师团长一职则由原镜城都护府兵马节制使朴锡东担任(挂职),三旅团官兵粮饷开支一律由协安总会承担,军费来源则由各郡县分会筹措。

    除此以外,为确保协安会所属各郡县不出现反明分子,协安军内不被反明分子渗透,影响到中朝友谊和地方关系,魏公公又亲调大明皇帝亲军官兵1200人,并皇军所属皇卫队官兵1500人(内中朝鲜兵600,女真蒙古各300,余宽奠汉民),另配以征召朝鲜青壮3000人,以此组建朝鲜特别支队。

    计有官兵近6000,配以火器600杆,马匹500余,炮30门,其余各式武器若干,驻防宁边。支队长为皇军优秀将领胡全,副支队长为皇卫队忠诚骨干金国南。该支队对外称协安军特别行动队。

    特别支队的军费亦由协安总会承担,在例行维护中朝友谊和地方稳定的前提下,特别支队同时承担防御北地女真、蒙古之侵扰危险。若明朝辽东境内发生战事,特别支队及分驻各郡县的朝鲜师团官兵有义务响应明朝号召,参加明军的军事行动。

    “朴君要想安心做你的会长,就势必要有一支绝对信得过的兵马,特别支队就是朴君最坚强的后盾,你的明白?”

    “有亲明中正师团在,公公尽可担心。”

    “嗯?”

    魏公公深深看了眼朴正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朝鲜师团虽然是皇军的朋友,但是,内部之中是不是所有人都一心要和皇军做朋友,咱家看未必咧。”

    言毕,轻拍朴正泰肩膀,“自家的老婆永远没有别人的老婆好...”似有什么不对,公公顿时尴尬,“是别人有的不如自己有。”

    朴正泰深思,魏公公此言甚是有理,莫看朝鲜师团将领都已宣布亲明,但有些人可不是一开始就主动表态的。

    以他朴正泰的表现,汉城方面不可能不恨他入骨,所以,他必须完全倒向大明,只有在大明皇帝亲军的支持下,他才能确保身家性命。

    “愿为天使效死!”

    朴正泰甚是感动,天使这是将皇军特别支队完全信任,无条件的交到了他的手中啊。

    “忠诚!”

    他向着年轻的亲使阁下挥起了右臂。

    ..........

    在以朴正泰为首的协安会协助支持下,朝鲜师团组建甚是利索,基本以原镜城及宁边、义州等地的朝鲜驻防兵为主,因而快速搭建,并迅速集结至防区就粮。

    郑仁弘那边在协定签署后,恨不得明使和明军立时退走才好,因而秘令义州和宁边配合,并按协定内容将原宁边和义州等地的朝鲜官员相继调走,空员随后由协安会所隶官校补充。

    宁边和义州为朝鲜北部最大二城,也是朝鲜和大明贡道联络所在,二城落入魏公公之手,基本可以确保天高皇帝远了。

    根据停战协定,宁边和义州的十年赋税将用以补充大明在战争中的损失,因而魏公公在协定书签署之后便迅速带员前往二城接收了。

    接收队伍除皇军将士外,还有大批协安会成员,车队连绵十数里,甚是壮观。为了有效落实魏公公关于尽快接收的指示,朴正泰积极动员亲朋好友百人北上接收。

    因为,根据魏公公的最新指示精神,他老人家急于回国向天子汇报,因此需要大量“现金”,那么一些短时间内不好作价的东西就可以低价出售。如此一来,接收大有好处。

    只有一个地方,魏公公明确表示只能由大明皇帝亲军亲自接收,协会安不可沾边。

    这个地方就是端川银矿。

    宁边和义州可不同镜城那个穷地方,着实算是有钱有油水的。根据协定,二城所有赋税都被移交,城人官府的产业也要移交,自是成了协安会接收大员们眼里的香饽饽。甚至于平壤那里有些消息灵通的官吏也私下派人和协安会搭上关系,只为能从接收好事中分一杯羹。

    总之,停战线以北诸郡县的士绅官吏,凡是和大明皇军、协安军搭上关系的,又或是在协安会任职的,那是争先恐后去接收,生怕晚了肥水流走。

    至于如何发展当地经济,恢复民生之类的,协安会现在也是不考虑的。他们也实在是没法子,不把大明亲使送走,又谈何地方维持呢。

    汉城那边也急着让明使滚蛋,上面想,下面想,这接收的事肯定就风风火火了。

第六十八章 照拂

    这份没有加盖任何政府层面的协定看起来是有点丧权辱国,但就实际牵涉到的地区而言,充其量也就相当于朝鲜一道之地,放在大明也就一府多一点的地方,并且主权仍是归朝鲜,即便以赋税补偿也不过十年期,因而对于急需解决事端的光海君而言,并不是多大的事。

    北地苦寒,本就是鸡肋。

    有明朝势力插手其间,倒也一定程度能减轻汉城的负担,尤其是那个镜城都护府,年年都要被女真袭扰,汉城不仅在此地区收不到多少赋税,每年还要往镜城拨付不少粮食钱饷用以维持,压力可想而知。现在,明军把这个烂摊子接去,对汉城来说也是再好不过的事。

    当然,这事也不可能摆在明面上。郑仁弘虽得了光海君秘令和明使签了停战协定,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别的不说,就那义州和宁边的官吏驻军大量的南调算是怎么回事?

    因而,议政府内的一些强硬派可是把光海君折腾的不轻,非要光海君马上派马北上和明使再战,收回土地,处死那些投明官员。

    光海君哪敢?

    他好不容易把事摆平,哪有再生事端的。真要如他们所愿,举中央禁军北上和明使再战一回,那后果和损失可比协定约定的大了多。更危险的是,明朝很可能借此否定他光海君继位的合法性。

    可这些官员人数太多,他也真是惹不起,索性就躲在宫中,把事情都交给了左议政李恒福。李恒福很体谅殿下的苦衷,因而极力压制,这才把风潮给压了下来,并密报光海君外风煽风点火的就是柳永庆、韩应寅等宣祖重臣,目的是想通过此事让明朝厌恶光海君,从而能够让在江华岛的永昌大君回归复位。

    永昌大君李一直是光海的心腹之患,就在和明人签订密约的同时,他已悄悄派人往江华岛秘密处死了李,现在这个消息知道的人很少。

    光海君庆幸自己先下手为强,已经除掉李,但是对于柳永庆那帮人,他也是无可忍耐了。

    他对付不了明朝的亲使和天兵,难道还处置不了一帮父亲的老臣么。

    次日,李恒福就奏报从东莱倭馆运送数万两银子到汉城的商人在闻庆鸟岭的路上被劫杀,后来查出这是朴应犀、徐羊甲等七人所为。他们都是两班官僚(出身西人和南人)的庶子,由于庶孽禁锢法而无法出仕,整天饮酒作诗,发泄对社会的不满,号称“江边七友”,又爱读明朝小说《水浒传》,受其影响干起抢劫官银的勾当。

    一直支持光海君的大北派领袖李尔瞻趁机唆使他们将矛头指向永昌大君,称他们受金悌男(永昌外父)的指示,劫持官银作谋反本钱,拥立永昌大君,并让大妃垂帘听政。

    光海君得报之后查也不查,就下令逮捕金悌男,将他赐死,然后下诏废永昌大君为庶人,其父留下那几个老臣吓的个个辞职,唯恐被杀。

    过的几日,便传来永昌大君死讯,只说病死,此时距永昌身死已是十一日了。

    经此手段,汉城议政府内可没人再敢说光海君的不是,也没人再敢要求光海对明强硬了。

    光海心头也为之一松,他不攘外,但一定要安内。内既已平,外则速决。

    四十三万两白银的赔款,光海君不是不心疼,但大明对朝鲜确有再造之恩,也只能勉强筹措吧。命李恒福从国库取了七万两运至平壤交于郑仁弘,合平壤道库银约二十万余两先期送至义州,余款年内补齐。这也是当初李和柳希奋力争而来,但无可否认的是,这也大明亲使魏公对藩属朝鲜的照拂。

    得饶人处且饶人,魏公公乃是图财而来,也不会闹出人命。先期给二十余万两,加上前后弄的三十多万两,还有正在搞的接收和端川银矿,银子这一块收入还是颇丰的。真要逼汉城把钱都凑齐,也真是为难人家。总得给人国内流点现金流通吧,要不然银行倒了,他老人家以后怎么好再提款呢。

    朝鲜虽是小国,但举国财富多少也能折上几百万两的。狗急跳墙,兔子咬人,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就公公眼下在朝鲜搜集的白银和铜钱,实际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朝鲜的经济和民生,这个影响目前因为大同米法的制度可能还看不出来,但用不了几年,朝鲜君臣就会发现他们无钱可用。

    大明是怎么亡的呢?

    不就是因为没钱么。

    .........

    有了郑仁弘的配合,义州和宁边二城的朝鲜官吏那是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接收具体事务,公公也不会亲力亲为,更不会让大明皇帝亲军将士染涉其中,因而便叫那协安会好生出力就是。

    人生在世,固当做那有权大丈夫,但也要爱惜羽毛,注意形象和生活作风问题。

    生活作风问题,公公已然确保绝无,政治形象这一块,那肯定也要确保的。

    工期短,任务紧。

    协安会大大小小接收大员们是不遗余力为明使出力,每到一地,必先将当地库房搬空,再将大量货物外运倒卖。

    钱嘛,一半归皇军,一半落自己腰包。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哪有光叫马儿跑不让马儿肥的道理。

    这天下间,也就自家皇爷个憨厚货不晓这理噢。

    协安会所属的协安军工作十分尽责,如那往宁边去的第二旅团崔容石部,当天入城就派了两个大队把城中富商产业一股脑的接收了。要是有不愿的,不肯的,敢叫屈的,二话不说先扣你一个“反明分子”的帽子,再把你全家老小带到衙门里,也不消吓唬,那帮人立时就服气了。

    公公在义州听了这些胡作非为之事后,也是十分生气,认为协安会和协安会如此作为,实在是不成样子。叫你们做接收,收那官府产业和库房就是,你们怎么收到百姓头上了。

    当下叫人召来那朴会长,怒斥一通。

    朴正泰甚是惶恐,连连告罪,尔后说公公在藩属小国身边无人伺候,他看在眼里,想在心里,故而特意买了一对双胞胎婢女来伺候公公,照顾饮食起居,不使公公过多操劳。

    公公大怒,咱是个太监,你弄这些做甚?

    啊?...西巴!

    待瞧了那进来的双胞胎后,公公脸色顿缓,却仍摆出一幅痛恨模样挥手斥退朴会长,继而上前接过那二少女,慈眉善目:“多大了?”

    然则,语言不通。

    公公不以为意,拿帕子抹了抹嘴边诞水。

    晚间,动静颇大,外面亲卫隐约听见有少女惊骇哭泣之声。

    不待天亮,有公公秘令传来,命将二女速速送回义州,不得使任何朝鲜人等与她们接触。

第六十九章 施压

    岁数渐长,公公感慨不年轻了,同时也是有些后悔,痛骂自己意志力不坚,反复提醒自己要注意国际影响,可到了关键时候就是管不住,犯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好在,天高皇帝远,又及时意识到问题所在,把两妹子送走,不然要是叫这两妹子跟人泄了底,那就是好大的国际纠纷啊。

    这纠纷要是闹到朝廷上去,皇爷都保不住他喽。

    义州卫那边,如今也是自家地盘,公公不怕秘密外泄。

    坐在廊下啃了会朴会长弄来的西瓜后,公公觉得接收的事情他还是应该管一管,闹的太不成样子也不行。

    这协安会所辖地盘毕竟是未来公公横刀立马,笑傲老奴的基地,真要叫协安会搞的乱七八糟,将来如何依据呢。

    然而,一开始不严格约束,这会却去管,还管得了什么?

    义州这边因为公公本人坐镇的原因,协安会还不敢搞的太过份,可宁边及镜城那边却是乌烟瘴气的很。

    就昨天开始,宁边城内的商人们不约而同的关门了事,市面一片萧条。协安军们“接收”完城里,又跑乡下,弄得是鸡飞狗跳,百姓哀声载道。

    驻宁边的朝鲜特别支队这边,虽有公公严令,可钱财面前哪有不动心的。如那金国南,眼看着协安军打着接收的名义到处发财,眼早红了,索性便来了个“黑吃黑”协安军前头把东西弄回去,他后脚就去把东西抢了回来。

    可是倒霉的是,还没捂热呢,正宗皇军就来了。

    胡全是马匪出身,先前一直在魏公公身边使唤,这难得叫放出来当个实权领兵的,在朝鲜地盘上耀武扬威,哪会放着眼前的黄白之物不要,叫那些朝鲜伪军得了去呢。

    协安会上下也把他胡支队长捧的高高,因为他们都清楚,一旦亲使魏公公回国,这胡支队长就是协安会的天。

    因而,其实也用不着他胡支队长亲自下场,坐在衙门里天天就有进项。总之,特别支队上下,包括那些原朝鲜皇卫队和投降的女真兵、汉民们,个个腰包鼓鼓。

    皇军得了好处,协安军们总不能连口汤都喝不着吧。

    终于,朝鲜人民起来反抗了。

    .........

    宁边南边最先燃起反抗之火。

    一个叫黄永庆的贫民因为被协安军强行逼交所谓的“协安费”,一气之下和家中兄弟四人持两把菜刀和三根扁担打死前来收费的五名协安军,之后愤而在家乡组建义军,进行抗明武装斗争。

    短短三天时间,黄永庆的队伍从最初的5人发展到了1000余人,利用镰刀、锄头之类的农具反抗协安军对他们的压迫,打死打伤当地协安军40余人,杀地方协安会长及走狗7人,沉重打击了当地协安会及协安军的势力,得到了广大朝鲜百姓的支持。

    于此同时,安州一小部分不甘心丧权辱国的朝鲜反动官僚听闻此事后,立时派人会见黄永庆,要求其发动更多的百姓向宁边城攻击,若能收复宁边城,则授予黄永庆宁边兵马节制使的官职。

    这个官职可是黄永庆这等贫民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事,因而立时答应接受安州领导。安州方面也偷偷派出一百多郡兵加入这支队伍,经过整编,该部义军更名为“抗明忠义军”,队伍更迅速扩张,一度达到4000余人。

    刁民作乱,破坏中朝友谊,协安会及协安军肯定不能忍。

    协安军朝鲜亲明中正师团第二旅团长崔容石迅速调集协安军近千人前往围剿,然而让人大吃一惊的是,崔容石部竟然被黄永庆击败,并且不止败了一次,前后连败三次,死伤三百余人。

    抗明忠义军在取得对伪军的胜利后,上下信心满满,分出多部攻打附近县城的协安军,甚至还袭击了大明皇帝亲军特别行动支队的一支运粮队,造成运粮官兵6人伤亡。

    “八格...混蛋!”

    得报宁边大乱的魏公公大怒,他老人家可是做好明天就过江回国的准备了,可这帮朝鲜人就是不让他省心。

    崔容石那个家伙也是大大的不行,便说你不是咱皇军的伪军,你们好歹也是原朝鲜正规郡兵组成的队伍啊,怎么能连一支以农民组成的乌合之众都打不过呢。

    公公深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宁边抗明救**的存在必然将影响整个朝鲜北部的治安稳定。

    因此,公公果断下令,驻宁边的特别行动支队马上调集精干力量协同朝鲜师团第二旅团对抗明救**进行扫荡,务必将这支反明队伍扼杀在摇篮之中。

    “告诉胡全,告诉崔容石,抗明救**滴不消灭,咱滴回国滴不行!”

    ........

    接到军令的特别行动支队立即抽调精干兵马计两个大队1600余兵力,由金国南指挥迅速扑向宁边南部。朝鲜第二旅团则调集近3000官兵,在旅团长崔容石的亲自带领下向抗明救**发起进攻。

    迫于敌军兵力众多,且有明军精锐助战,抗明救**不得不撤出宁边南部,向宁边东南镜城方向转移。

    获悉此军情后,魏公公急令驻镜城的第三旅团协同包剿,形成了以特别行动支队、朝第二旅团、第三旅团的三个包围圈。

    14日,抗明救**在翻越五峰山时遭到明军及协安军的围剿。战斗打的十分激烈,但终因敌我力量悬殊太大,抗明救**很快被明军及协安军打散分割包围。

    15日,黄永庆部数百人被明军特别行动支队发现,交战中黄永庆被火铳射中,但仍坚持指挥抵抗,后不幸中箭牺牲,余部除数十人外皆被俘获。

    至此,持续了近一个月的抗明救**斗争结束。在审讯俘虏时,协安军发现内中竟然有安州的郡兵,便立即将这一情况上报。

    朴正泰收到消息后不敢耽搁,立时向大明天使阁下禀报。

    “好一个郑仁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这是欺咱家没鸟吗!”

    魏公公大怒,单纯由朝鲜人民自发组成的反抗,他可以容忍,并且也要协安军和特别支队优待俘,做好思想工作后给其路费回家继续务农,但安州反动势力的介入就让他老人家怒不可遏了。

    必须施压,一定要施压!

    时间就是金钱,耽搁了咱家的时间,就得赔咱家的金钱!

第七十章 圆满

    就在魏公公派人至平壤谴责郑仁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阴谋破坏中朝父子深情,破坏中朝友谊关系之时,平壤发生了一起行刺事件。

    被刺杀的二人一个叫马东锡,一个曹珍九,均系亲明人士,也是原朝鲜镜城都护府钟城君的官吏,现任协安总会驻平壤事务处代表。

    因为工作性质,马、曹二人经常往来宁边、义州及平壤地区,尤其是要经常呆在平壤。

    行刺发生之前,马、曹二人主要负责和平安道方面就停战协定内容进行沟通,并积极协调落实有关停战协定的落实内容,同时还负责接收平壤方面的赔款,并为中朝友好进行宣传。

    具体刺杀时间是17日晚间,当时马、曹二人在平壤某酒楼宴请平安道的一些官员。宴请结束后马、曹二人便分别下楼,准备各自乘坐小轿回事务处,此时凶手二人,一人持刀捅穿马东锡的肚子,一人则以匕首刺穿曹珍九的脖子。

    马、曹二人当场身死,凶手则当场逃走,不知所踪。

    行此事件震动平壤,也震动了远在义州的魏公公。

    得知亲信被杀后,协安会长朴正泰第一时间就认定这是平壤的仇明分子所为,和发生在宁边、镜城一带的仇明分子武装事件均系对大明天朝的攻击,也是对协安会的攻击。

    魏公公认可这个基调。

    然而,平壤方面则宣称,这起事件是明朝故意为之,便是为寻找借口进一步敲诈勒索朝鲜。

    魏公公闻知大怒,胡说八道,颠倒黑白,咱家急着去发洋财,到富士山上扛大旗,吃饱了撑的还要敲诈你们这此穷瘪三!

    旋即眼珠子转了转,对恭听训示的朴会长道:“此次我使者二人被暗杀,虽然意外,但细想来倒也情理之中...结合那黄永庆抗明分子事件,咱觉得分明就是平壤乃至汉城方面有意撕毁停战条约,故意为之,此情形严重,万难漠视。”

    朴会长闻言,自是激动,对汉城方面出尔反尔感到万分震怒,请大明天使无论如何也要给这些混蛋一个教训。

    “你去代表咱家和那个姓郑的说,若平壤道府佯无所闻,不严加制止此类事件,不详细调查案情真相,则事态必将扩大。届时,本使将调辽东皇军官兵十万,踏平平壤,踏平汉城,为我大明讨还公道!”

    魏公公说完,双脚从洗脚盆中拿出。朴会长见了,不顾身份,赶紧取毛巾为公公擦拭双脚。

    “朴君身为总会长,岂能如此。”魏公公感动之余觉得不妥。

    “能为大明的天使擦脚,是小人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啊!”

    朴会长言辞恳切,深情满满。

    ..........

    得了天使支持,朴正泰腰杆顿直,派人向平壤郑仁弘提出强烈抗议。同时,驻义州朝鲜师团第一旅团奉命向安州运动,对接壤地区的朝鲜驻军进行了数次袭扰。

    安州顿时吃紧,消息报到平壤,郑仁弘眉头深锁,不得不将事态发展向汉城禀报。

    22日,奉大明天使魏公公令,朴正泰正式向平壤方面提出要求,宁边及平壤发生的一系列仇明事件均系安州府使权世勋所为,郑仁弘应当马上逮捕权世勋,并对安州文武进行详细调查。同时,应将安州划作两方的缓冲区,朝鲜军队不得再在安州驻军。另,必须将刺杀马、曹的凶手抓出正法。割让皮岛于大明永久领土。

    “必要时候,必须动用武力,要从根本上解决最近愈加猖狂的仇明分子活动。”

    24日,魏公公视察朝鲜第一旅团,发表讲话,由于宁边和平壤相继发生仇明事件,大明皇帝亲军为了确保两国关系不受干扰,有必要进入安州,甚至进入平壤。

    “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人十分遗憾,平壤及汉城方面对事件的解决毫无诚意,贵方种种作为是公然践踏大明尊严,是对大明的挑衅行为。若再有类似事件发生,大明天使及大明皇帝亲军将士将依照条约所赋予的权力,采取必要的军事行动。”

    26日,在得不到平壤具体回复后,魏公公如此对安州官员说道。

    安州诸官闻之皆是色变,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道:“亲使,协定上不是说双方遇到任何问题,都不得单方面使用武力解决么。”

    “是咧,这个单方面说的就是你们。”魏公公如此道。

    从安州撤军及割让皮岛二事郑仁弘根本不敢作答,汉城方面殿下的指示也未到来,因而甚是着急。

    四天后,大明皇帝亲军特别行动支队及朝鲜官兵数千人在安州城外展开武装演习,当场使用火药炸塌安州北门,明军并未进入安州,只是告之安州方面乃是误炸。

    郑仁弘知此为施压,尤其对明军的攻坚能力感到万分震惊,安州虽是小城,但也是一府首治,却叫明军轻而易举炸毁城墙,如此一来,平壤之城坚在明军眼里亦是不足为道。

    此时,汉城秘使来到,光海君急令郑仁弘立即撤走安州驻军,以免激化事态,并要求马上和明方举行谈判,割让皮岛之事可由郑仁弘自决。

    郑仁弘知光海君这是将自己架上火堆,一旦事泄,他必为满朝文武唾骂。因而不欲由自己沾染此卖国之事,仍令上回与明朝签订停战条约的李和柳希奋代他去谈。

    柳希奋却借口生病不愿前去,李无奈得前往安州。然而明方态度明确,只与平安道尹郑仁弘谈,余人概不理会。

    5日,郑仁弘在多方压力之下终是来到安州与明方代表朴正泰会谈。朴询问对方条件是否满足。

    郑仁弘答复称已罢免安州府使权世勋,并将马上解散安州驻军,但割让皮岛之事难以做到。

    6日,双方二次会谈,此次会谈明方代表变成蒋方印为主,朴正泰为辅。

    蒋方印代大明亲使魏公向郑仁弘发出最后通牒,如三天内不能签订补充条款,则大明皇帝亲军必将占领安州,向平壤进军。

    摄于明方代表强硬及军事压力,郑仁弘表示将全力配合,随后以其平安道尹身份张榜公告,“凡我国国民,对于大明天朝,务敦睦谊,不得有排斥及挑拨恶感之言论行为,尤不得以此目的组织任何义军,以妨国交……如有违背,定予严惩。”

    8日,魏公公要求郑仁弘签署新的补充条款,谓之“备忘录”,郑仁弘已得光海君秘令,其它方面都可文字,唯独割让皮岛不得留下任何文字条款。

    “如果拒绝签署,因而发生严重情势,我方概不承担。”蒋方印咄咄逼人。

    郑仁弘长叹表示,皮岛一事不以文字形式作为补充,平壤方面可以其它形式补偿。

    得报之后,魏公公考虑再三,同意,并嘱道:“此事始终口头交涉,咱家一再声明,由朝方自行办理。无论钱财土地,皆朝方自愿。”

    终,皮岛之事不落文字,但平安道额外向大明补偿十万石粮食,并保证打压任何反明分子,事情遂得已圆满解决。

    ..........

    北京。

    天比较闷热,皇爷因为过胖有些吃不消,所以索性叫内侍把冰桶直接放到桌脚下。

    案桌上,是文书房刚送来的一份密揭,来自辽东义州。

    不消说,走的内廷渠道,又是辽东来的,肯定是小魏公公的密揭了。

    皇爷先前已经看过这份密揭所言,这会又重新打开,仔细看了再看后,思量许久,提起朱笔在密揭上的二字上又加了一横,由此二变三。

    之后,露出满意笑容,三十万两才像话嘛,你个兔崽子放着正经事不干,跑辽东给朕捅这么大篓子,区区二十万两如何能够?

    合上这份密揭后,皇爷想了想,命内侍从另一堆文本中翻出辽东巡抚张涛的奏疏,打开之后提起朱笔直接御批三字“知道了。”

    “拿去司礼监,叫用了印发出去。”

    皇爷从椅子上爬起,听着外面的喜鹊声,甚感高兴。

第七十一章 贵妃

    喜鹊叫,好事来。

    皇爷煞是高兴,小魏那家伙虽然有点不务正业,但不得不说还是忠君勇于任事的。便拿宽奠六堡来说,早先前辽东巡按熊廷弼上书弹劾李成梁时,皇爷就对李成梁擅弃六堡感到不满。

    后来正好朝中党争,皇爷便借这机会把李成梁召回。他与李成梁君臣相交数十年,辽东诸事颇是倚重,这李成梁也着实替朝廷解了不少难题,如今年纪大了有些糊涂办错了事,皇爷也不好过于追究。

    召回来也是保全这段君臣佳话的意思。

    原是重启了那杨镐,想叫他去辽东把六堡的手尾弄妥,想着办法从建州手中把六堡重新夺回。

    毕竟,这六堡地乃辽右门户,真落入建州之手,便是现在建州二卫忠于朝廷,但将来亦难保证无有隐患。

    化外之民,轻信不得。

    非我族类,其心总异。

    可杨镐那家伙上任之后不思想着收回六堡,削弱建州势力,反而专事炒花部落,请调了麻贵帮他征战。

    诚然,河东奴,河西虏,虏、奴于朝廷而言都是祸害,但轻重缓急,杨镐就有点拎不清了。

    皇爷恼杨镐主次不分,心中有了不满。给事中麻僖、御史杨鹤上书弹劾杨镐轻启兵端,杨镐上书辩解请辞,皇爷就给他来了不管不问。

    这态度自是分明了,杨镐也是有眼力之人,知道自个肯定惹皇帝不高兴了,索性挂印走人罢。

    前脚刚走,后脚那沈涛就上任了。

    张涛这人不是皇爷想用的,此人是清流出身,入仕以来一直在科道打转,未有过实任官的经验。辽东乃九边重镇,军情一日万变,地方错综复杂,岂是一清流官能抚任的。可是这张涛乃是首辅叶向高极力推荐人选,且其虽然是清流出身,但却是湖广人,和楚党相近。

    因而,本着权术平衡之意,皇爷便首肯了,只要这张涛不出错,皇爷便当他有功。待过上一两年,还是要择一熟悉辽东的官员前往接任。

    那个熊廷弼就很不错。

    皇爷属意此人,资历虽浅,但胜在敢做敢为,在辽地几年,杜绝送礼,核查军情,审查大将小吏,绝不姑息养奸,辽地的风尚、纲纪为之大振,是个难得的吏员。不说这些,便冲他敢弹劾李成梁一事,皇爷就当用他。

    简在帝心,自是官运亨通。

    熊廷弼归京之后,皇爷就授意都察院改其为南畿督学,此职乃显望之职,有此职过渡,再任地方抚员,便是顺理成章的事。

    熊廷弼也不负皇爷期望,上任之后纪律严明,很有声望。然却生出一意外之事来,当年乡试,一生员舞弊且与上官争执,闹到熊廷弼跟前,惹着这熊蛮子火大,竟然叫人将这生员棒打致死。

    这可是捅了大篓子了,巡按御史荆养智立即上书攻击熊廷弼。熊廷弼不甘示弱,也上书攻击荆养智。

    这二人一个是楚党,一个是昆党。

    结果呢,养智递上奏章弃职而去,廷弼也因听候核查回家乡去了。

    东林为之欢舞,荆某罢了,那江夏熊蛮子可是楚党大大的干将啊。

    皇爷呢,能怎么办,直能骂上几句熊某人不懂事。

    那张涛上任之后,并不惹事,虽说其在辽东推行的新政不合皇爷心思,不知恩威并施,只知一个抚字,可皇爷纵是不满又能如何。

    督抚重臣,岂是上任几月就能随意裁撤召回的,只能听之任之而矣。

    这节骨眼,那小魏却是跑到辽东闹出好大事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宽奠六堡给荡平了,皇爷得报,却不高兴,反而大大的生气。

    生气的原因是他可不曾授意小魏如此,更不曾授意小魏什么便宜行事,先斩后奏的权力。

    纵此事办的漂亮,很是解了皇爷心底担忧,但越界所为终是不合规矩,皇爷不能不管不问。

    辽东巡抚张涛连上数道奏折,首辅那边亦是指责连连,皇爷不能不有所表示。好在,上谕未发,小魏密揭就来了。

    皇爷看着高兴,事情嘛就好办。

    .......

    皇爷坐在轿中去贵妃处,闭目养神,外朝的臣子总不及近侍家奴来的好。小魏自个上书请罪,皇爷念其诚心悔改的份上,二十万变三十万,你小魏总不须皇爷再于你多说什么吧。

    叫朕背这个锅,总得付出点代价的。

    如今水涨船高,你道朕还是区区五百两就能收买之时了么?

    辽东张某那里,朕知道了还不行么?你倒要叫朕做什么?事情已然出了,尔等就好生安抚那建州就是,总不能叫朕杀内臣,再把朕的子民还你不成!

    路上,却见着东宫的管事太监王安,皇爷命停轿将王安召来,问何事。

    王安答称皇长孙读书遇一难事,教授皇长孙读书的翰林院孙学士叫从内书堂取几本书来。

    皇爷点了点头,让王安赶紧去办,那孙学士他也是知道的,此人叫孙承宗,是皇爷亲自为长孙选的老师,将来或许便是帝师。

    抬手命抬轿继续走,轿起之后,皇爷却突然又命停下,对那恭立一边的王安道:“你且与太子说,与司礼监说,与礼部说,校哥儿进读当依皇太孙例。”

    “是,陛下!”

    王安心头猛跳,泪水险些夺眶而出,自国本以来,这还是陛下第一次明确皇长孙为皇太孙啊!

    真莫就是隔代亲?

    望着陛下远去的轿影,王安感慨万千。

    有陛下“皇太孙”一语,太子之位再不复他人所有!

    ..........

    皇爷到得贵妃娘娘处,却是不曾说先前已叫升格皇长孙为皇太孙,这是怕贵妃又苦闷不乐。

    可是到了地方,却见贵妃似心情不快,正倚窗栏间发呆。

    皇爷纳闷,这又是谁惹着贵妃了?

    听到脚步声,贵妃惊醒,见是陛下来了,忙起身欲扶,可身子刚动,却是一阵呕心,不禁难受扶窗欲吐,然则是干吐几次。

    “爱妃这是怎么了?”皇爷好不心疼,不顾腿脚不便,上前扶住贵妃。

    “陛下,臣妾...”

    贵妃神情略是慌张,继而却镇定下来,抬首娇羞看着丈夫,低声羞语道:“怕臣妾这身子又有了。”

    “又有了?”皇爷一愣,不明其意。

    贵妃更是大羞,指着自己肚腹,然后白了丈夫一眼,嗔道:“陛下可真是龙虎精神啊,却是叫臣妾如何见人,这都见着孙儿了,倘若生下来,真是羞死人了。”

    “噢?爱妃这是有孕了么!”

    皇爷怔后喜出望外,赶紧扶贵妃坐下,喜悦之色怎么也掩藏不住,“好,好事啊,朕老来得子,上天待朕不薄啊...”

    “陛下光晓得高兴,你自个也说老来得子...陛下倒也罢了,可臣妾怎么见人...”贵妃脸色似熟透苹果。

    “有什么不可见人的,这不正说你我夫妻...朕...能干吗...”皇爷“嘿嘿”一笑,朝贵妃眨了眨眼。

    “哼,陛下倒是真能干,也不怕羞。”

    贵妃将身子斜靠在丈夫怀中,一脸温存似水,一身娇羞可人,只那心头却是如小兔般跳个不停。

    从时间上算,与陛下行那周公之礼时可是错了好几天,唉,真是冤孽...叫本宫如何见人噢...

第七十二章 情操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亲使旁。

    **苦短日高起,从此公公不上班。

    大明义州。

    阳光明媚,又是一个好天气,城市被长白山的山风吹的甚是舒服,以致于空气都比江对岸的藩属国新鲜。

    在朝鲜侍妾大大和二二的伺候下,伟大的伟大的魏公公换上飞鱼服。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身飞鱼服一穿,顿时把公公的精神头子提了几个档层,当年那个懵懂单纯而又羞涩的乡间小伙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亚州、乃至这个时代最杰出的青年。

    没有之一。

    “嗯。”

    公公也很满意这飞鱼服,这件衣服是目前为止他老人家最拿得出手的衣服了。当然,如果能有几件蟒袍就更好了。

    大大和二二对这个新的主人很敬畏,因为家乡的大官们在提到这个新主人时,脸上总是那么的虔诚,百姓们在听到这个新主人时,也十分的畏惧。

    起初,她们也很害怕,尤其是那天夜里,当她们看到这个主人并不是如外界说的那般,而是具有男人长剑之后,她们吓的只知道哭泣。

    她们以为自己落入了地狱,但现在她们却发现,她们落入的并不是地狱,而是天堂。

    这个新的主人对她们真的很好,吃的穿的什么都不缺她们,这是她们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唯一的一点不好就是,这个新主人不喜欢她们姐妹分开,每次都要她们在一起,这让她们感到害羞。

    另外,她们和主人的沟通也不好,只能通过手势来表达,有的时候因为沟通出现问题,她们不得不忍痛撅起,承受那不堪。

    所以,她们发誓一定要学好汉话。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新的主人似乎不愿意给她们请老师,而是在空闲的时候亲自教她们。

    一天只教五个字,到现在,姐妹俩才完整的学会一句话“主人,请您尽情的折磨我们吧!”

    对于教学这件事,魏公公也很为难啊,他可不敢给姐妹俩现在就找老师,因为,这样容易暴露秘密。

    并且,万一找来的老师给他公公戴帽子怎么办?

    吴秀芝那边可是有前车之鉴的。

    故而,公公考虑了,把这两丫头带到江南叫洛洛儿教她们,这样就能确保万无一失了。

    “起来吧。”

    公公微抬了抬手,示意半蹲在那的双胞胎侍妾可以起身了,这几天他老人家固然累的慌,姐妹俩也很精疲力尽。

    “大大”和“二二”是公公给姐妹俩取的名字,简单,听着也亲切。

    左拥大大,右抱二二,实乃人间美事矣。

    姐妹俩原名叫什么,公公还真不知道,只知姓李,家里干什么的,公公也没细问,只要姐妹俩好生叫他高兴,将来总有她们的好。给她们家里一些照顾,安排一下都不是事。

    一人得道,必定要鸡犬升天的。

    只是眼下不太方便,还要等待时机。

    今儿初九了,公公打对岸回来已经四天,按日程安排,这会早当回金州然后一路海船回江南投入伟大的征途之中了。

    但,公公还是决定等一等。

    天地良心,他不是害怕什么,他只是想等皇爷回个话。

    董事长发话,给个明确态度,这下面人干事才能放心不是。要不然,走半道上,老板把他开了,怎么弄?

    等待注定是无聊的,公公摇了摇头,想着皇爷那边肯定没问题,毕竟自己也没小气,一次就是二十万两,皇爷他不看人面还得看钱面吧。便是皇爷不给面,贵妃总要给面吧。

    来到铜镜前,公公对着镜子好是怜惜,如此一个俏郎君,却不知将来便宜了哪家闺房中的小姐。

    啧啧啧,真是我见犹爱啊。

    寻思着现在不算事业有成,也算小有成就,是不是该正式纳个妻子呢。

    纳妻这种事,于太监不是事,大人人有妻,公公怎么也算是半大了,所以有必要把这事提上日程。

    妻子人选可得好生掂量。

    巴巴肯定不行,那是铁三角的重要一环,这巴巴要不在宫中,还能成老祖奶奶么。

    西李和寿宁以及贵妃肯定排除在外,那三位都得是悄悄滴进村,打枪的不要。

    洛洛儿是舒尔哈齐的侧福晋,奴尔哈赤的弟媳妇,孩子都有两了,做个伴可以,立为大也是不行的。

    同理,东哥这个露水情人也别想,她想,公公还不想呢。

    原来吴秀芝倒是最有望做大房,可惜...

    公公没来由的心中一痛,打量了眼镜中的自己,扬了扬手,大大赶紧将宣纸给公公铺上,二二则在边上磨起了墨。

    这是公公要画画了。

    公公不是单纯的画画,而是要借画画来陶冶情操。

    咱大明的士人陶冶情操,无非琴棋书画。公公师承董其昌,又是内廷正经公务员,将来有望秉笔红袍替天子理政的,这些东西肯定也要搞一搞啊。

    只见公公挥笔泼墨,无比投入,无比专心,一画就是一个多时辰。

    画完之后,在那欣赏自己的小人打仗图,甚是唏嘘。想前世公公也算是半个文艺青年,幼时便好在课堂上画小人画,梦想将来考进本省有名艺术学院,以后能靠绘画谋生。

    可惜,不懂abc,也不爱数理化的他,哪里是国家需要的人材,最后上了个三加二的十八流学校,至此,算是与艺术无缘了。

    但他坚信,哪怕困难重重,他也终将达到自己立下的目标。因而在校读书期间,常与同学借那西欧洋美人画儿来观摩,以便提高自己的艺术水准。

    事实证明,这的确提高了公公的审美,活跃了他的艺术细胞。

    “画画,叫美术也。何谓美术?便是既要美,又要有技术。”

    公公和蔼的左拍一下,右捏一下,然后摸出自己的私人小印盖在了这幅小人打仗图上,又在边上一张空纸上写上一千之数。

    稍后,会有人过来把画收好裱上,再之后,肯定会有人过来重金求画。

    自食其力,靠本事吃饭,是公公做人的一项基本原则。

    也就是公公精力不济,加上刻意求精,宁精不烂,一天只作一画,不然,单以此为生,也能为富家翁喽。

第七十三章 再见,辽东

    公公很遗憾,前世的他没有成为美术生,为艺术献身。

    公公又很高兴,为自己的重生感到幸运,因为,在这个时代,他将能插上翅膀,向着罗马进军,尽情的在这个时代的每一寸土地描绘着崭新事物。

    不管何时,强烈的希望是人生中比任何欢乐更大的兴奋。

    公公是孤独的,世人独醉他独醒的感觉不是美妙的。但公公的孤独不是可怕的鸿沟,也不是消极的悲观。公公的孤独是光荣的,是把一切传统分离开来的光荣,这个光荣是毫不虚伪的!

    视线一点点的从自己佳作上慢慢移向门外,公公忽的笑了起来,然后长呼了一口气,负手走到外面。

    东升的朝阳,清新的空气,让公公思绪万千。

    他想到了从前,那时的他年轻,缺乏经验,又得不到经济援助,内心里又极自尊,不愿向人开口求助或行骗。在孤立无援,只能自食气力,所得的几十块钱也仅能夜求两三宿。

    那两年,他唯一的女人是“忧悉”和“需要”,而除了饿的咕咕叫的饥肠外,他没有别的同伴。生活的压力让他不知道“青春”这个美丽的字眼为何物。

    直到现在,公公的记忆仍是那充满臭味的屋子,是那十几张上下床,是那些刚刚从网吧回来坐在床边发呆的伙伴;是那时不时的从楼梯传来的脚步声,是那几个刚刚做了一天工拿到工钱的伙伴高兴的欢呼声。

    因为,这代表他们又阔以玩三天。

    那种生活是迷茫的,每忆起那段岁月时,公公却不免多少有点喜悦,因为正是那段岁月,让他知道了人还可以有另一种活法。

    那是超脱于一切,藐视世间所有规则的存在。

    人不要脸,便是无敌。

    公公“嘿嘿”一声,身后的大大和二二不知道主人为何脸上会突然变得如此银荡,她们彼此担忧的看了对方一眼,继而薄唇轻咬,做好了准备。

    公公却不如姐妹俩所以为的那般,他不会沉溺于儿女之情中的,他只觉现在心胸很宽阔,视线也如能目及千里之外般,所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向着东方“啊啊伊伊”喊了几嗓子,确保嗓音清脆,中气仍就十足后,这才心满意足的晃到前院。

    ..........

    “忠诚!”

    十数名大明皇帝亲军将领在公公出现后,不约而同的挥起了右臂,发出了他们对公公发自肺腑的尊崇声。

    “为了大明!”

    公公神情肃穆,视线从部下们的脸上一一扫视过去,露出欣慰之情,继而目光落在了院中立着那面大杆之上。

    此杆很高,上面却既不悬幡,也不挂旗,只顶着一面大伞。伞身上面定睛细瞧,密密麻麻写满人名。

    此“万民伞”也!

    公公过江之时,协安会和义州百姓应公公要求,自发献上的“万民伞”,以此纪念伟大的伟大...呃,不对,以此感恩大明亲使魏公阁下对朝鲜人民的关怀之情,对中朝父子深情及两国友谊做出的巨大贡献。

    当日,大明皇帝亲军在鸭绿江边举行了盛大仪式。

    魏公公在朝鲜最亲密战友之一、协安总会长朴正泰在他的私人日记中如此记录:“1500名我从未见过的壮汉打着大明皇帝亲军的军旗,以及无数面长幡红旗,带着鲜红的忠诚臂章,操着正步,打魏公公面前走过,接受他的检阅。检阅完毕后,魏公公发表了讲话,然后高呼‘大明皇帝陛下万岁!’等口号,人们疯狂地跟着欢呼。我一生都未见这种场面。”

    朝鲜师团高级将领也与朴会长进行过交谈。交谈中,崔容石旅团长承认,大明皇帝亲军的战斗力是天下无敌的,想要维持现状,确保南边不插手北部事谊,协安会及协安军必须坚定的团结在以魏公公为首的大明皇帝亲军左右,绝对不能有摇摆和动摇。”

    这个观点得到了赵智成旅团长及玄宇旅团长的高度附和及肯定。

    “咱家此次归国,不代表咱家放弃了你们,不管你们。你们要放心,咱家人虽走了,但咱家这颗心却永远的留在了你们这里。以后,协安会的建设要靠你们,文有不决问朴君,武有不决问胡君,要发动你们所能发动的一切力量,坚定不移的平壤乃至汉城的一些反动势力斗争到底。必要的时候,不惜采用武力!大明皇帝亲军数万将士是你们坚强的后盾,大明皇帝陛下和咱就是你们的父母!天下间,没有父母不疼儿滴!”

    魏公在过江前,紧紧拉着朴正泰及崔容石等文武的手,对他们做了最后的离别之语。

    “如果这帮人敢起异心,你就把他们统统宰了。”

    “统统宰了?那谁替咱们办事呢?”

    “两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人还找不到么?”

    “末将谨遵公公吩咐!”

    “这两本书,你拿去好好看。噢,对,你不识字,不要紧,找个会识字的读给你听。”

    胡全从公公手中接过两本书,一本叫《治安战》,一本叫《持久战》。

    “我从来不敢相信,在天朝会有这么一位无比睿智的天子近侍,他愿意倾听我们的声音,不管什么都通情达理,听他说话是我这辈子最奢望的事,也是最舒服的事。我想,他回到北京之后,一定会飞黄腾达,成为大明天朝最耀眼的明珠,成为帝国最有权势的人物。我们曾私下议论,魏公公是当之无愧的帝国之花。我衷心祈求上苍保佑魏公公长命百岁,噢,是长命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摘自原南阳审药,现镜城通判林某私人日记《甲寅秘闻》

    .........

    终于,北京的秘使来了。

    公公终于松了口气,他要离开这白山黑水了。

    临行前的深夜,他写下了一首时人看着不伦不类的“诗”。

    诗云:

    有人为我疯狂,有人叫我疯子,

    大明的倾覆是上天的耻辱。

    最后一盏星光,守侯在辽东的夜晚。

    鸭绿江辉煌的水面映出我火焰的笑容。

    汉家儿,战斗到底。

    咱的左眼留下了爱的印记,咱的右眼闪耀着永恒。

    相信咱,奇迹将会出现。

    相信咱,华夏的文明不会堕落。

    相信咱,帝国将会永生。

    离去的时候,公公看苍茫大地,会心一笑。

    奴尔哈赤,后会有期。

第七十四章 皮岛

    朝鲜人管皮岛叫平岛,此地就在鸭绿江口,与朝鲜的义州不过一水之隔。光海君和郑仁弘不知道明朝那个亲使为什么指明要平岛,还管这岛叫皮岛,但是只要能赶紧把人打发走,管它皮岛还是平岛,给了就是。反正不落文字,将来总有机会要回。

    那明朝亲使左右不过一个天子家奴,近侍内臣,岂能风光一世?不见当年那汪直,雄兵扫穴,威震海内,最后不也数年风光而矣么。

    而且这皮岛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岛的面积实际并不大,横约不过八十里,岛上居民也只两万余人,且其中汉人占了十之七八,朝鲜人只十分之二三。因而名义上皮岛虽属朝鲜,但实际上岛上汉人却是半“独立”状态,并不受朝鲜官府所制。

    所以,给与不给对朝鲜而言,并没有多大区别。并且,这皮岛实是一处商贾中转之地。

    岛上之人,不管是汉人还是朝鲜人,都不以打鱼为生,也不以种地为生,而是只以贩货为生。

    这货多是人参、布匹、辽东和朝鲜的特产。

    用公公前世的概念来定性的话,皮岛就是东北亚的一处民间自发形成的物流中心。

    在后金崛起之起,皮岛的价值体现也就是在这一块,随着后金崛起,它的战略地位才一下突显起来。

    但没有毛文龙,皮岛还是皮岛,不会变成东江镇。

    公公前世,毛文龙以皮岛、铁山及宽山区为根据地,招募辽东难民,以老弱者屯种,精壮者为兵,从无到有,逐渐发展成一支海外劲旅。天启二年,朝廷正式任命毛文龙为平辽将军总兵官,挂征虏前将军印,开镇东江,从而成为后金敌后的一个重要军区。

    毛文龙其人也有大才,东江镇建立后,他一面招抚因战火而流离失所的辽东百姓,前后接济安置百万余人。一面遣将四出,不断深入后金腹地,消灭后金军的有生力量,逐渐成为后金心腹大患。

    后金方面称:“毛文龙之患,当速灭耳!文龙一日不灭,则奸叛一日不息,良民一日不宁。”

    魏公公要皮岛,是出于两义州和宁边及镜城距离建州实在太近,如果建州叛乱,数万骑兵冲击之下,这些地方未必能挡住。

    所以,就必然要把皮岛拿在手中,将此作为粮食物资、军械货物的一个后勤基地。如此,进可攻,退可守,不虞战事失利就失去朝鲜半岛和建州的支撑点。

    蒋方印曾问公公为何一定要从朝鲜人手中要来皮岛,公公道:“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皮岛凭鸭绿之险,居隔江之近,我得其所矣。若有朝一日,建州叛我大明,则此岛便如建州肘腋之间虿毒,建州若动则毒发...其无水军,此岛之毒便叫他去除不掉,再以陆上两义州配合,假以时日,必能以此为灭奴重镇也!”

    对此回答,蒋方印不由感到困惑。

    他随杨镐近二十年,曾参与朝鲜战事,做为杨镐的重要幕僚,对辽东局势也是一清二楚,故而也知建州势大之危险所在。但如魏公公这般断言建州必反,且会对辽东乃至整个大明、朝鲜形成威胁,似乎就有点耸人听闻了。

    想那建州不过数十万人丁,纵然全民皆兵,可用精骑也不过数万,而我大明在辽东镇兵就有近六万,如何会敌不过呢。

    辽东必是败了,我关内雄兵数十万,又岂会让它建州成为大明之祸患。

    对此,公公没有多做解释。

    诚如当年他在京中遇到阿敏一行时京城百姓的反应,此时建州在大明朝堂上下,除少数有识之士外,多是“团结”之对象。

    君不见那新任辽抚张涛张大人正在极力推行“高一等”的政策么。

    皮岛汉人占大多数,自然不会存在什么反抗,加之朝鲜方面配合到位,因而对皮岛的接收很是顺利。

    既要使皮岛成为将来重要所在,则必要任人治事。

    任人治事首在驻军。

    公公命抽大明皇帝亲军官兵500余,并降宽奠汉民1500余、蒙古人400余,女真降兵1200人,又朝鲜积极分子800余,计4500名官兵组成皮岛旅团,配火器700余杆,火炮35门,盔甲500余付,弓箭、刀矛若干。

    旅团长一职由东村太郎接任,其下四大队配以佐官原建州世管正白旗佐领达音布、费古伦、牛柱、胡里海四人。

    皮岛旅团建立之后,和驻宁边的特别支队互相呼应,宁边有事,则皮岛去援;皮岛有事,则宁边来救。

    又义州贺世义部形成三角之势,内中还有协安军可供调集,建州非大举来攻,则自保有余。

    只那贺世义部有些不稳妥,其弟贺世贤乃沈阳参将,义州卫又归辽东巡抚节制,魏公公在义州尚可以亲使弹压,使其不敢有异心,若离义州,恐贺世贤便不复恭顺。

    公公曾考虑上书皇爷,将这贺世义部直接并入大明皇帝亲军,但考虑此举肯定会遭到辽东巡抚及朝堂反对,故此作罢。

    离开时,送那贺世义白银五千两,又另送义州卫但凡参与北上宽奠军官百两至千两不等犒赏,官兵亦有。

    期盼以金钱笼络之,不求他们听命,但求他们务要添乱。

    其实,公公多此一举了。

    贺世贤当下也是贼船难下,一方面建州因为宽奠六堡之事大力向辽东巡抚衙门施压,另一方面义州卫上下及边民都从宽奠六堡得了若干好处,这会便是他贺世贤愿意吐出来,只怕部下也不肯。而且,建州方面可是言称要取他贺指挥的人头,他贺世义又如何敢在这个时候和皇亲近臣翻脸呢,他还指着魏公公回京之后替他在皇帝面前多说好话呢。

    定下东村太郎镇守皮岛,胡全镇守边,公公北上带的三员大将就剩丁孝恭一人了。并且北上所带的将士也大半留了下来,这显然不符合公公南下扩军的初衷,因而公公命将从宽奠带回的汉民、女真人尽数安置在皮岛,又从中择精壮4000余发往金州,尔后以海船运往江南。

    公公特命,精壮家眷一律留在皮岛,不管何族。

    如此多的人口迁往皮岛,耗时甚长,且需要大量粮食安置。公公因此还需要一治民官任在皮岛,毕竟东村那家伙管得了军,治不了民。

    最后,这重任只能担在蒋方印身上了。

第七十五章 四杰

    公公相信蒋方印,其虽只是举人出身,但长期以来干的却是实务,是真正的一线治事官。

    这也是封建时代官场的一个典型特征,即事多幕僚而为(师爷)。这导致一个后果,便是新任官多被下面小吏所欺,有些会来事的幕僚辈甚至实权比之主官还要大。

    蒋方印是做过经略、巡抚重臣的杨镐幕僚,让其打理一座小小皮岛,说句难听点都有点大材小用。

    但公公如今实有地盘也不过两处,一为江南吴淞口,地不过数十里;二就是这个使尽手段弄来的八十里皮岛了。

    手里实在是没有人可用,不得不将蒋方印放在这北地皮岛先行撑着了。没有一个懂民政的大材在皮岛镇着,单纯靠东村太郎这位猪突勇士,公公真是不放心啊。

    蒋方印思虑片刻,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询问魏公公希望他将皮岛治成何样。

    “民安,有粮,外通,军民无事,上下井井有条便可......大庆兄可收可紧,实事求是来治便是。”

    说完,公公拿出了一个小本子递于蒋方印,本子上便是治理皮岛的条文,大半都是照搬海事特区,只除去了基建而矣。

    蒋方印粗略扫了一眼,本子上所说和治理地方并无多大区别,只多了一些特别事项,这特别事项主要就是发挥皮岛地理优势,进行商贸往来的事,以他之才能处理起来小菜一桩,无甚难处。

    “大庆兄尽管放心,这皮岛虽属朝鲜,但既叫咱要了来,便是大明之地。岛虽小,但价值却大,现下先委屈大庆兄替我照看这皮岛,另外协安会和义州的事务也要劳烦大庆兄一并料理,便是大庆兄就是咱在这辽东之地的代表,大事小事大庆兄都可自决,先斩后奏...待咱南下海事办出实效,必在皇爷那里保荐大庆兄。”

    公公给了蒋方印莫大权力,不但皮岛军政归他管,朝鲜北部协安会所控区域军政之事亦由他管,义州卫那里沟通协调也由他办。这便是将蒋方印的权力扩大数倍,单论地盘,一个左右参政都是匹配的。

    将来皮岛也一定是要设镇的,水涨船高之下,蒋方印未来成就不定就比杨镐差了。只是眼下公公不便替蒋方印向皇爷求官,就是求来也不过是个中旨特官,那朝堂诸公瞧不上,辽东巡抚衙门这边更不会承认。因而,还是要待时机,以人谋事,以事谋官。

    以举人而为督抚重臣者,我朝不是没有过。

    公公现在也有授官之权力,不过所授官只局限于他的海事衙门,本质上也是不入流的中旨官,如和小田一起去日本策反颜思齐的陶杰、张安二人,公公是说给他们报效朝廷的机会,回来之后也一定会授予七八品的海事衙门特官,但和真正的官相比肯定是大大不如,所以不如不提。

    提了,蒋方印也不会看上,他可本就是举人功名。

    公公待人陈恳,坦诚以待,蒋方印投桃报李当下也不再犹豫。此次恩主杨镐再次罢职归乡,实不知猴年马月再得起复,因而当日接了魏公公书信,立时便起了心思。恩主杨镐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不但放他蒋方印,还要王维栋等旧部与他一同投奔这小魏公公,所为不就是为了让旧部门人们有个去处,有个前程么。

    现魏公公许了前程,他蒋大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隐约觉得,万一辽东真如魏公公所言生了大变,他蒋某人或许能鱼跃龙门也不定。

    “属下必不负公公所托!”蒋方印郑重其事,欣然躬然。

    “好啊,有大庆替我坐镇北地,咱再无忧矣!”

    公公高兴万分,当下便将郑仁弘答应的那十万石粮食接收之事托付蒋方印。十万石粮食可是巨资,好在朝鲜钱不多,但粮食储备却还可以,国内便是有洪灾,挤出这十万石粮来也不难。

    “公公不将这些粮食带走?”蒋方印愣了一下,他还以为魏公公是要把粮食带到江南,用作大明皇家海军出征东番所用呢。

    “不了,留给你,统统留给你。”

    公公摇了摇头,粮食肯定是好东西,但现在大明朝乃至他的大明皇家海陆两军对于粮食的需求倒也不急迫。毕竟,他那海事衙门就在江南,有钱哪里买不来粮呢。反而这皮岛粮食十分重要,因为要安置宽奠移民及养兵之用。

    蒋方印未再多言,有这十万石粮食他能做好多事。不管人心如何,只要有粮食,就不会乱。

    当下,魏公公和蒋方印来到岛上原朝鲜的守备衙门,叫人去了这衙门牌子,改挂两新牌。

    一曰“大明皇帝亲军皮岛指挥使司”、一曰“大明海事提督衙门皮岛分理处”。

    二牌,一为军,一为民。

    军则,肯定是皮岛旅团;民者,就是这岛上数万人。

    衙门官吏任用,蒋方印手头有些人,都是曾随杨镐的幕僚及乡人,不够数的话便从军中及民间选调。数万人中,总有些读书人,且说不定有人材在内。

    官印官凭,公公手头有皇爷给的五品以下的空缺单,提了些给蒋方印就是。官服么,因多是武将,没有文官,便叫蒋方印事急从权,先随便弄些。官印也是如此,寻人用铜铁刻些便是。

    “大庆莫要嫌寒碜,且先用着,咱回头想些办法,总要叫你这衙门正规化。”公公笑言。

    蒋方印大致猜出这正规化是何意,微笑点头,复问皮岛日后如何和辽东交道。

    公公只给他三个字“莫理会”。

    蒋方印会意,“莫理会”便是要当辽东的衙门是空气,不与他们接触。他不来更好,来了我也不理。你若有意见,只管上告。告了,有魏公公。

    二人又谈了些皮岛治理之事,见到饭点,公公便亲卫叫来他那两干儿鳌拜和赵布泰,另外又叫将东村等人叫来。

    “孩儿给爹爹请安!”

    鳌拜和赵布泰不曾随干爹去朝鲜,一直养在义州,这会随船过来见到干爹,俱是毕恭毕敬上前行礼,行的却是女真人的礼节。

    “起来吧,有些日子不见你们,为父倒是想念的很...”公公示意二位义子到近前来,一手牵着一个,问他二人武艺练的如何。

    “把本事练好,再大上几年,你们可是要随爹爹马上杀敌,替咱大明朝荡平反贼的。”公公拍了拍虎背熊腰的鳌拜,又朝个头稍高的赵布泰投去鼓励目光,“可要好生努力才是。”

    “孩儿谨遵爹爹教诲!”

    赵布泰拉了拉弟弟鳌拜,兄弟俩又双双跪下给爹爹磕头。公公让这兄弟二人起身退下自去吃饭,然后对蒋方印道:“咱这两个义子便先叫给大庆兄,也不须教他们什么,但识几个字便行。”

    “既是公公义子,识几个字如何能行?”蒋方印道。

    “咱的义子,便是鹰犬,只要能骑马杀敌便可。这懂得多了,反而不美。”公公伸手想胡须,触及下巴才意识到他仍旧是一个不完整的男人,不由有些讪讪。

    好在东村等人来了。

    “忠诚!”

    以东村太郎为首的一众军官向公公行了军礼,也就是挺胸抬头右臂斜上礼。

    “忠诚。”

    魏公公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东村身后的达音布、牛柱、费古伦、胡里海四人脸上,很是高兴道:“咱家此次北上,不喜其它,只喜得了你们四人,往后军中,你四人便是东北f4...咳咳,便是咱大明皇军的四杰,望尔等好生报效朝廷,以武穆精神为表率,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皇军勇士。”

第七十六章 中贵人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荡四方!

    公公很欢喜,用人者,不拘一格。

    达音布、牛柱、费古伦、胡里海四人,除牛柱乃是汉民出身,余三尽是女真出身,但所谓出淤泥而不染,在公公屠刀的感召下,四人弃暗投明,正是英雄辈所为!

    公公相信,在他的英明领导之下,此四人将来必大有作为。

    正所谓: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

    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公公信心百倍,局面不是小好,而是大好。今大明皇帝亲军已然拥兵万余,拓土百里,南有吴淞口,北有皮岛,陆军将士很猪突,海军将士也很马陆,不远的将来,赤旗必将插遍宇内。

    至于达音布四人会否如佟某人,石某人等明军体制内的女真将领般叛变,公公浑不操心。

    因为,四人在宽奠地区所做所为,已然绝了建州退路。

    古往今来,拉人入伙者,哪有不纳投名状的道理。

    想那黑图阿拉的黑脸老汉,对他魏公公纵是恨之入骨,但怕更想把这四人剥皮拆骨。

    时也,命也。

    做不了大清的开国功臣,便做咱魏公公的鹰犬好了。

    “昔日蒙古铁木真有四杰,博尔忽、木华黎、博尔术和赤老温,均是能征善战之辈,今公公亦有四杰,真是可喜可贺!”

    蒋方印这人真是有趣,很多时候表现的都很古板,或者说过于郑重,但突然间也能说出番让公公很高兴的话。恐怕这也是心态变化使然,之前与魏公公相处,多少还有些矜持,如今得了魏公公重用,投效之人哪能再不识趣呢。虽然他拿蒙古四杰来做比不合公公正统之心意,但出发点还是很好的,意思也很贴切。

    公公笑道:“却不知咱家这四杰能否比得上人铁木真四杰呢。”言毕,忽的心中一动:却不知那铁木真宝藏解冻集资计划搞了多少钱,待回了江南后,却是要好生把账盘一盘。

    什么铁木真四杰?

    达音布四人均目不识丁辈,不知其意。公公也不与他们细说,“四杰”一说既传了出去,这四人回头定然会寻人问个明白。

    “尔等好生听了,咱家这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往后尔等便安心在这皮岛住下,替咱家好好带兵,好生把士卒操练起来,待咱家北来之日,便是尔等建功立业之时。”

    公公寄语。

    皮岛旅团真皇军人数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宽奠的降兵,因而需要倚重这四人。

    稍后,公公命旅团诸将随他一同吃饭,席间自又是一番勉励。

    当日,公公仍留在皮岛,次日方命起船赴金州。蒋方印、东村太郎及达音布等人往码头送行。

    临行前,公公又吩咐蒋方印务要将皮岛港口扩建,并建一船厂,重金招来工匠造一些船只。

    蒋方印问是否打造战船,公公说不必,只造些能运人运粮的船只便可。建州并无水师,朝鲜水师又断不敢来袭击,所以打造大型战船没有必要。

    钱要用在刀刃上嘛。

    海军王大力亲自带船来接公公去的金州,宽奠及朝鲜之役海军功不可没,虽然不曾参与主要战事,但在后勤和物资、人员输送这块立了大功,公公特命嘉奖。

    计划带到南方补入大明皇帝亲军的降兵和精壮也将由海军分批运送,为此除动用了金州卫的船只外,还征调了不少民船。

    开支这一块不是小数目,但公公说话算数,命海军尽数拨付。义州卫参与北上行动的民间忠义挺进队的赏金也都尽数拨了。

    在船上,公公让新任的亲兵队长魏学文去把王大力叫来。魏学文是公公的族侄,按辈份算的话,当呼公公为“十三叔”。

    学文战斗勇敢,攻打小奠堡战斗表现突出,公公喜悦之下将其提为百户,又调到身边当亲兵队长,便是要好好栽培一下族中子弟。

    这个魏学文也是到目前为止,公公家乡子弟中表现最优秀的一位。其余人等如那七舅姥爷郭大风、马文庆、自家姐夫王有喜等,都只能算是中人之姿。忠诚有余,但才干不足,未来可进步空间有限。

    诚然,公公重视亲情,重视乡情,但却也不敢将这些七大姑八大爷都给提到高位,便是给高位,也是虚权。唯实战检验能用者,方放手提任。

    朝鲜特别行动支队和皮岛旅团组建抽走了不少皇军精锐,公公现在身边的人手并不多。

    当日北上官兵陆军勇士400余,海军将士500余,飞虎兵300余,降倭300余,外加征用的500多金州兵,连同公公身边的亲卫总共是2000余人。

    现在,海军没有动,陆军那里调了200多人,飞虎兵和降倭抽去了400多,金州兵被“自愿”留下300人,亲卫这一块也留下了100多人,火铳全部留给了朝鲜特别支队和皮岛旅团,公公带回金州的已然不到800人。

    不过这800人加上留守金州的人马和杨镐送给他的降倭、飞虎兵,还是能震住场子的。

    尚学礼来信说李如梧的十万两和公公要求的一千名矿工已经到位,就等公公回去清点放人。

    公公这人说话肯定算数,很讲信誉,准备回去清点之后就把李如梧放回去。

    船行两日,顺风顺水,直达金州。

    “学文你亲自带队押船,把三十万两银子送至天津,到那边自有人会与你接头...”公公下船之后就吩咐大侄子辛苦一趟,把皇爷要的三十万两银子送去。

    “十三叔放心,银在人在!”

    魏学文“叭”的行了个军礼,带着手下上船清点银两,然后补充了些淡水就出发了。

    码头上,尚家父子早在那等着了,见着魏公公的卤薄,尚学礼不由有些激动,与身边长子尚可进低声道:“总算回来了。”

    二人身边却另有几位文官服饰的官员,远远见着那魏阉打出的长幡和旗帜,俱是露出厌恶之色。

    “魏阉既回来,诸位便与本官去会他一会吧。”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官员,官袍之上绣有麒麟,却是分守金、盖、复诸州的辽东布政使司左参政袁可望。

    袁可望乃受辽东巡抚张涛之命特来金州等侯,原因是魏阉在义州封城闭门,使者根本不得入,内外交通断绝。无奈,闻魏阉要回金州,便早早使人来此等侯,看他见还是不见。

    诸官闻言,即随袁可望之后,人人脸色铁青。

    “父亲?”尚可进看了眼父亲。

    尚学礼苦笑一声,示意长子随他一同过去,多听少说。

    一众官员气势汹汹而来,自是有人早早禀报魏公公。

    公公“噢”了一声,却不加理睬,叫卤薄不停。

    袁可望一众本以为魏阉定会与他们会见,可对方仪仗竟然从他们面前径直穿过,根本没有停下之意。这让袁可望大怒,冷哼一声,上前扬声喝道:“中贵人魏某何在!”

第七十七章 驾崩

    有些称呼事实存在,但不是谁都可以称的。

    身后诸官听了袁参政“中贵人”一呼,俱是露出轻笑之色,概因这“中贵人”虽是中官别称,但于文官口中说出,却是大大的侮辱。

    中贵人,如女子也。

    并且,外朝官呼“中贵人”不呼官名,更是明显轻贱之意。

    袁可望以此呼人,便是要先声夺人,很煞煞这魏阉的气焰,使他晓得自个身份,莫真以为一个家奴就敢横行地方!

    这也是辽东官员共识,自宽奠六堡突遭魏阉提兵袭扰,致使建州军民生灵涂炭,龙虎将军奴尔哈赤更是气到吐血,扬言要率雄兵数万讨回公道,辽东官场便如地震一般震荡。

    辽东巡抚张涛一面派人往黑图阿拉安抚奴尔哈赤赤,一方面心胆如裂怒发上指,提笔写了一封《谏内臣擅起边衅书》,疏中详细叙述了魏阉擅提兵入宽奠六堡经过,斥责了魏阉及其爪牙杀害建州军民,祸国殃民的罪行,强烈要求朝廷为建州军民报此不共之仇,为辽东人民除此大害...信的末属,张涛还隐指皇帝滥派太监出镇,过往不过矿监税使,今次却擅使内臣巡边,开成化以来内臣掌禁军之先河,倘不加以制止必酿晚唐宦官领军干政之祸...

    这份极度耸人听闻的奏疏在朝堂引起了很大震动。

    东林党人、去年中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的缪昌期言称:“神龙不可脱于渊,猛兽不可脱于林,势使之然也。人主生长深宫,日与宦竖习,盗威福,伺怒喜,因其近幸,外廷毋得闻焉。伏生狎,狎出奸,至于奸而国始蠹矣。”

    意宽奠事为魏阉,魏阉事为皇帝。皇帝长自深宫,日日只与宦官相伴,时日一久,则必亲信太监内臣,如此,则奸小内臣就会长奸心,倚帝之信任在外作威福。因而想要杜绝此类事务,则必须加以约束皇帝,谓神龙不可脱于渊,猛兽不可脱于林。

    此言称大逆不道,却得翰林院众人俯手称好。

    东厂四大档头之一李永贞侦知,秘报内廷,司礼太监金忠深夜入宫奏报,皇帝却笑道:“小臣者之所以是小臣,便是无大臣事。”只叫东厂不必理会。

    金忠理会,据闻贵妃娘娘又有身孕,皇爷这才心喜甚悦,不与小臣计较,否则必是一通大怒。

    科道哗议,帝充耳不闻,内阁却不能不闻。首辅叶向高上疏坚称要治办魏阉,然奏疏递于宫中,留中不发。

    次辅方从哲却不知为何,对此事不闻不问。有知内情者称方从哲乃浙党继任领袖,今闻四明相公于浙闽大办海事,有意拓土东番,而那魏阉是皇帝钦任提督海事太监,二者狼狈为奸,浙党上下自是装聋作哑。

    而楚党、昆党、齐党数党又因和东林不和,私底下和魏阉有过秘密联络,在倒李风波中合作甚欢,因而也不参与上书。

    这令得东林上下痛骂党争如此,真是到了不顾国事的地步。

    东林党人房可壮弹劾奸邪,不遗余力,于都察院中痛骂:“倘那建州龙虎将军真因宽奠之事叛乱,辽东局面岂不瞬昔糜烂!诸公只因党见不同,便视国之大事于无物,与那奸邪何异?”

    同院之中楚党御史黄彦士闻言,冷笑驳斥道:“据吾所闻,弃宽奠六堡乃宁远伯李成梁,今提督海事太监魏某率兵巡视六堡救回军民,按理当是大功一件,怎是奸邪所为了?莫非你东林党只将我宽奠数万百姓视为蝼蚁,连那土地尽拱手送人了?”

    房可壮为之滞言,恨恨离去。

    诚如黄彦士所言,宽奠六堡事乃大功,怎的就是擅起边衅了?

    魏公公在义州封城闭门不纳辽阳和沈阳的官,底气便是此。

    当然,最大的胆气还是给皇爷的背锅费。

    事态诚如魏公公所想,奴尔哈赤纵是跳脚大骂,可偏偏就不敢如他宣称的领兵报复。

    雷声大,雨点小,魏公公又怕他个鸟么。

    打官司么,外交辞令什么的,公公信手拈来。你奴尔哈赤可以去尚访,省里也的确在帮你,可中央那边却要走程序啊。

    等着吧,也许一年,也许两年,天子会给你个明确回复的。在此期间,还请你龙虎将军好生坐着等信。

    上下都不要紧,公公又岂会理会什么参政官。

    更何况,宽奠的事还是小事,朝鲜那边的事才是大事咧!

    公公闭目养神,懒得理会这众禽兽,可那参政官有些给脸不要脸了,“中贵人”是几个意思?

    公公冷哼一声,挥手命停轿。

    左右亲卫俱是人人有怒色。

    尚学礼父子二人不想这袁参政竟如此称呼魏公公,再见魏公公手下神情,都有些心惊。

    这袁参政不知魏公公麾下亲军厉害,他父子二人能不知晓么。

    袁可望却是不惧,魏阉轿子停下,心头倒是松了一气,他就是怕这魏阉如义州般不理会,正要上前质问宽奠六堡究竟怎么回事,却见有一快马匆匆奔来,然后一锦衣卫模样军官将一封信递给了那魏阉。

    魏阉看过那信之后,脸色却突然松缓下来,然后竟是带有笑意的打量了以袁可望为首的官员们,嘴间忽的轻飘飘冒出几个字来:“给我打!”

    闻言,众亲卫如虎狼般上前扬起刀鞘就砸向这帮官员。袁可望等人不防有此异变,更不防这魏阉竟然有如此贼胆,瞬间都是叫打懵,继而鬼哭狼嚎起来。

    尚学礼父子看的目瞪口呆,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打了一气之后,魏公公方才挥手示意停了,从袖间摸出一块白帕,拭了拭鼻间,然后扔出一语来:“是咱叫打的你们,你们如有不服,尽可去告咱。”

    说完,命起轿走人,只留下这几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官员们,甚至于这帮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魏公公那边,却是心情大好,因为有好消息。

    京里刚来的急报,皇太后驾崩了。

    皇太后驾崩于皇爷而言,于贵妃而言,于魏公公而言,都是好事。

    国本为何没能争得过,概因皇爷怕娘,贵妃怕婆婆。

    于魏公公有甚喜呢?

    太后一死,福王就得马上回国。

    所以,百分百的,朝堂上的风向瞬间变了,他魏公公闹出天大的事来,在这两桩大事面前,都是小事。

    因而,打就打了吧,反正现在组织上比较混乱,没人理会这茬。

第七十八章 归藩

    朝堂上,的确乱成一团,没人理会那辽左的事了,更休说一个参政官被内阉痛殴之事。

    那袁可望当真是打落牙齿吞肚里,便是巡抚张大人如今注意力也叫京中引了过去。

    众所周知,皇太后是东宫的“保护伞”,是太子最坚定的支持者,若非皇太后极力阻止,恐东宫就非太子了。如今国本虽定,但皇太后的突然驾崩,再结合之前太子妃郭氏死后月余不得出殡,以及郑贵妃使人巫蛊之术害东宫的传言,让人不得不警惕没有了太后压制的皇帝,是否又要作妖。

    魏公公这边心知肚明,知道朝堂上下如今因了太后驾崩事根本理会不得自己,所以太后的死对他是大大滴好事,但身为臣子,身为近侍,身为太后实质上的孙女婿,公公不能不对老人家的去世表达悲痛心情及一定的关切。

    所以,公公特意上了题本,向皇爷送上私人敬献五万两表示最诚挚的慰问,同时委婉的说了一下自己从宽奠回义州时误入朝鲜境内的事。

    另外,想着自己正职是内官监丞、提督海事太监、江南镇守太监,但尚有个东厂临时太监的兼职,所以在忙于本职工作的同时,也要对挂职的单位有所交待,因而私人密信李永贞,叫他寻一寻那个胆敢当众对皇帝大不敬的缪昌期的麻烦。

    缪昌期这人如今虽是小角色,可将来在东林党的交椅很高,乃是掌管机密军师,谓天机星智多星左谕德缪昌期也,另一个掌管机密军师则是天闲星入云龙左都御史高攀龙是也。

    按二叔《东林点将录》的位子,缪昌期可是四把交椅。

    扫黑除恶,从小打起。

    皇爷大人大量,不把你个小臣当回事,可公公这人最是恩怨分明,如何能容人在背后嚼他和皇爷的舌根子呢,必须要给他一个教训。

    得了魏公公秘令,李永贞便把提调黑旗箭队的崔应元叫了过来,吩咐一番后那崔应元便领命去了。

    过得两日,缪昌期与同僚党人数人在那源鑫居狎妓把玩男色,喝得醉熏熏回家路上便遭几个泼皮拦路,继而就被饱揍一顿,当场叫打落了一颗门牙,其后行凶者一哄而散。

    缪乃翰林院庶吉士,将来有望入阁之人,光天化日之下在天子脚下叫人打了还了得!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立即展开调查,可查来查去却是一无头绪。最后东厂和锦衣卫也参与进来,厂卫果然得力,不消二日便将凶手找了出来,经审问得知却是醉酒闹事。

    按律判了为首之人赔了缪医药费,又坐监一年。

    对此结果,缪昌期固是不服也无可奈何,大明律令如此,他只是落了颗门牙,又未曾叫人打死打伤,还能如何个判法。只可怜以东林新一代翘楚自豪的缪大人从此以后,说话都漏风,当真是威风全无。

    这也是桩小事,且得了秉公处置,只在极小圈子内引起公愤,倒不曾闹的满城风雨,况正值太后丧期。最近京中最忙的除了礼部和内阁外,就属皇帝一家了。

    太后驾崩按礼制为帝王丧礼,因而做为儿子的万历按制本服缌麻三月,皇后服皆用细布,宗室皆素服、吉带,大长公主以下亦素服,并常服入内,就次易服,三日而除。诏以“保冲人,加服为小功,五日而除。”

    百官朝晡临三日,内外命妇朝临三日。数日后,礼部上尊谥曰“孝定贞纯钦仁端肃弼天祚圣皇后”,合葬昭陵,别祀崇先殿。

    除了当事人和皇亲宗室外,其他人的注意力却似乎并不集中在太后驾崩这事上,而是紧盯着那位哭红了眼睛的福王身上。

    据说,福王在知祖母驾崩后如丧魂魄,与左右言道:“孤留不得了。”

    他确是留不得了。

    太后丧礼一结束,东林党人、礼部右侍郎孙慎行便代表礼部,上疏奏请有关福王就藩的事宜。

    这是一个信号,也是一个前锋。

    刚刚从丧母之痛中恢复过来的万历看了孙慎行的上疏,坐在御案前沉默良久,终是命司礼监拟旨,命福王下月一号归藩洛阳。

    稍后,又取内侍呈递的魏良臣题本来看,扫了一眼后很是不高兴,嘟囔一语:“看来倒是藏了不少钱。”

    稍后,却将题本命入文书房,于其中朝鲜事不曾批示。

    贵妃那边因为身孕,所以太后丧礼期间万历怜她,不曾要她多动,一些场合能不出面就不出面。只是听了丈夫下旨叫福王下月一号就归藩,贵妃却是怎么也坐不住了。她肚中有孕不足三月,尚未显怀,但为了能让丈夫稍作通融,还是故意捧着肚子来到乾清宫,见了丈夫之后顿时眼眶一红,落下眼泪,哀求改期。

    “爱妃不在殿中养身体,到这边来做什么。”

    万历眉头微皱,尔后摇了摇头,叹道:“如今朕也没有理由再留常洵了,旨意已下,依你改期,有何面目对外廷群臣?”

    “陛下就是要我母子分离。”郑贵妃泪水在眶中直打转。

    “常洵离了京,不还有小的么。”万历一瘸一拐来到贵妃面前,抬手轻抚贵妃肚子,柔声道:“待小家伙生出来后,你我便每天逗孩子便是。”

    “陛下...”

    贵妃脸现愧疚之情,却是没再坚持为常洵改期。

    圣旨正式下达后,京师便尽知福王终于要出京了。

    首辅叶向高一方面深慰福王归藩之事终在自己手中办事,另一方面却派人请来东宫管事太监王安,告之说郑贵妃与福王,就如同汉朝的戚夫人与如意,刘邦死后,戚夫人下场很惨。明日福王虽说离京,但郑妃受皇上独宠,依然势力很大,太子万不可妄自尊大,以免日后吃亏。明日送福王,礼数上一定要殷勤,让人一看的确是手足之情,请王安务必转告太子。

    “小爷平素善良,只依了此事便可,其他的事,小爷无需多虑,自有老臣在。”叶向高如此说道。

    与此同时,福王府上来了一名客人,却是东厂大档头李永贞,其给福王带来了提督海事太监魏良臣的一封信。

第七十九章 忠仆

    “李永贞?”

    正和大伴太监王坤商量明日回藩事宜的朱常洵听了门房来报,甚感奇怪,因他和这个李永贞并不熟悉,二者之间也无往来。只知此人当年因得罪王皇后入狱,后来不知怎么得了机缘,叫父皇放出点任到东厂接了曹聚奎的位子。

    “孤是否见他?”朱常洵拿不定主意,便问王坤的意思。

    王坤想着李永贞如今乃东厂四档头之一,又是司礼太监金忠名下人,不比当年狱中囚犯,福王纵贵为亲王,但对这东厂新贵还是不能怠慢。况这节骨眼李永贞突然来访殿下,怕是有什么事,便与福王道将那李永贞请入。

    “李永贞现今颇有权势,殿下即将就藩,于厂卫中人还当多执敬礼。”王坤提醒一句。

    闻言,朱常洵点了点头,命人将李永贞请入大堂,尔后对王坤苦笑一声道:“孤去了洛阳,怕以后就是杂流小官都能来欺我一欺了。”

    此言倒非朱常洵矫情诉苦,实乃事实。本朝祖制种种限制,亲王一旦就藩,便如圈养之人,王府所在文武官吏尽是监视他耳目也。莫说再来一次靖难,便是出府逛个街,都难喽。

    王坤能说什么,殿下固然如此,他这大伴也是如此。

    想这世上,又有几个嘉靖爷那般的好运呢。

    此去洛阳,他主仆二人怕是有生之年再难入京师一步了。

    .........

    李永贞被请入之后便由王府中人引至大堂,未等多久,福王便过来了。

    “奴婢李永贞参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李永贞执礼甚恭。

    “李公公快快请起!”

    福王快步向前,亲自扶李永贞起身,尔后与李永贞客套几句。

    “公公请坐。”

    福王示意李永贞落座,又命人上茶。李永贞倒是十分恭谨,称殿下面前无有他坐的位子。

    福王便也作罢,按理来说,李永贞纵是东厂四大档头,但也是他父皇的家奴,故而也是他的家奴。客气归客气,有些礼数却是不能失了的。

    “不知李公公来访是为?”王坤在边上旁敲侧击了一下。

    李永贞忙向福王微一躬身,说道:“殿下,永贞此来乃是受魏公公所托,给殿下送信来的。”

    言毕,从袖中取出一封用蜡密封的信件递上前。

    魏公公?

    福王和王坤俱是困惑,不知李永贞所说的这个魏公公是哪个。

    拿过信封,福王扫了一眼,见上面写着福王殿下恭启,落款乃是提督海事内臣魏。不由想起这魏公公是哪个了,不就是母妃和寿宁妹子都称赞的魏良臣么!

    说起这魏良臣,福王殿下观感甚是不错,因为这两年逢年过节王府总能收到魏良臣托人送来的礼物,有时候还是妹子寿宁亲自来送。前些日子闹的沸沸扬扬的妖人案,也是魏良臣在父皇那里进了谏言压下,尔后自领了东厂办这专案,若不然任由外朝借此案生事,焉知不会闹出大事来。

    若他母妃及外公郑家受了牵连,他这福王殿下又岂能好过。说一千道一万,最终受益者都是他福王殿下啊。

    想那几日,舅舅和外公府上被锦衣卫团团包围,母妃在宫中也是无有音讯,着实把福王吓的魂不守舍。

    好在,终是这魏公公还了他们清白。

    因而,于公于私,福王真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魏公公。更莫说妹妹寿宁常与他这哥哥说那小魏公公的好,母妃每次见他时也时不时的也要夸上几句那小魏公公,说如今她身边的贴心人也就这小魏了。

    言外之意自是要儿子不必防着小魏,有甚事都可与他交待。福王对此自是心知肚明,前番妖人案时,母妃身边的内侍庞保、刘成、姜丽山都曾涉案,最后庞保和姜丽山被处死,刘成被责打,尔今母亲身边确是没什么得力人可用。

    而这小魏公公是真有办事能力,又得父皇器重,专办海事,前程可观,他日恐能入司礼监。有如此亲近之人在内廷居要职,他福王便是归藩,宫中亦有助力,不致被人诽谤。

    只不过,福王和小魏公公却是没有多少接触,因而双方严格说起来也是陌生。且据闻这小魏公公受了父皇钦命离京去办差,好像在辽东还闹出了点风波,怎么突然写信给自己呢?

    带着疑惑,福王撕开蜡封,里面是信纸三张。

    一一看过之后,福王的脸色从起先的困惑到不解,再到豁然开朗,最后,竟是掩不住有了喜色。

    王坤在边上瞧着古怪,却是不敢探头去看,只到福王将这三张信纸拿给他看,这才知道殿下为何如此。

    原来,那小魏公公在信中对殿下极是恭顺,言称自己受郑家和贵妃提携方有今日,正所谓饮水之人不忘挖水之人,所以他魏良臣这辈子也不敢忘贵妃大恩,愿以万分之赤诚来待福王殿下...

    又称江南海事特区乃陛下钦命归福王提领,故而打今年起,海事特区每年将向洛阳福王府孝敬三万两白银。福王但有驱使,他小魏公公及江南海事衙门上下也必竭力为之。

    总之,洋洋洒洒两张信纸,把一个忠仆的形象勾勒的跃于纸面,把个福王看的是好生感动。

    只不过单是这些,倒也不算什么,不值福王和王坤如此反应。

    真正让他们欣喜若狂的是最后一张信纸上所说的。

    原来,这小魏公公请福王往东宫辞行时,务必要恭顺,拜足四拜,与太子也要殷殷话别,表现出兄弟怡怡场景,断不能让外朝的官和内廷中的有心人挑出什么刺来。又请福王临行前无论如何也要去宫中一趟,以赤子之心拜别父母。

    为了让福王安心,小魏公公已用福王名义向太子献上白银两万两,并置办了厚礼送与太子宠妃西李。

    “好叫殿下知道,魏公公已托人游说了科道中人,明日陛下当能收到诸多奏疏,若不出意外的话,殿下或许能一年一归省。”

    李永贞说这话的时候,可是意味深长的很。

    一年一归省,代表一年可以回一次京。

第八十章 其实不想走

    咳咳,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前文出错,把活得好好的庞保写死了,现已更改。

    另小魏公公确是和福王没什么交集,发个红包,摸下王妃小手都是细枝末节。

    ........

    拥有慈父之心的公公不能不关怀福王朱常洵,照说洵儿年纪也不小了,可有些事情公公还是不放心的,比如这次归藩之事。

    归藩,听上去就是回家,或者说滚蛋。

    但这个家怎么回法,这个蛋怎么滚法,却是大有讲究的。

    倘若憋着一口气,气鼓鼓的滚蛋,那就实在是没有前途可言,给人的印象也是这家伙赌品太差。

    爱屋及乌,不管是看在贵妃的面子,还是看在寿宁的面子,魏公公要掺和一下这件事,不说干政,也就是指点指点洵儿,让他滚蛋都滚的有特色,给朝臣们,给他爹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毕竟,世事难料。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东宫是有个铁三角不假,但要是校哥儿还如原本历史一样稀里糊涂落水,那这个铁三角的作用就会嘎然而止。

    因而,从最坏的角度出发,公公也要分两颗蛋放到洵儿那个篮子里。

    咱大明讲的是个嫡长子继承制,所以洵儿这个弟弟得不到朝臣支持,最终没干过他哥哥常洛。

    可常洛是个短命鬼。

    常洛死了,校哥儿上了。校哥儿也短命,检哥儿上了,然后二叔死了,大明完了。

    再然后,没了嫡长制了,讲血缘就轮到洵儿他们一家了。洵儿死了不要紧,可他还有个世子啊。

    在那个时候,再也没有一个藩王的血脉能及得上洵儿他一家了。

    魏公公希望洵儿一家能够开心和放心的滚蛋,所以他私人大出血让陈默以福王的名义给东宫献上了白银两万两,这可不是笔小数目,就朱常洛现在的债务问题,两万两无缝是雪中送炭,能够立时让这位小爷对自己即将离京的弟弟生出感激之意,至少也能放松警惕。

    科道那边,公公也是有几个小伙伴的,比如当年帮忙弹劾李成梁的那几位。这几位嘛风骨极佳,拿钱办事,绝不食言。

    且公公的要求也不过份,就是请他们上疏高度赞扬一下皇帝让福王就藩的举动,大唱高调那种,然后委婉表示今国本既定,念皇帝思子之心,可酌情让福王按制归省时间从三年变为一年。这样,大家皆大欢喜嘛。

    不出意外,万历一定会破格采纳这些言官的提议,那样的话,洵儿就能一年一回京了。

    莫要小看这一年一回京,真是可解皇爷和贵妃思子之情的,也能让洵儿再次感受到爹娘的亲情。寻个合适时机,公公将这个功劳在寿宁那边抖一抖,贵妃和皇爷肯定会知道,连带着一定老怀欣慰啊。

    仆人也好,家奴也好,一定要忠,忠之余一定要能替主人解决问题,解决不了问题也要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原本历史中,洵儿是三年一归京,万历四十二年离京,四十五年回京一次,然后没下次了。

    他爹四十八年驾崩。

    死在洵儿计划回京的半个月前。

    因此,若能一年一回京,洵儿说不定在他爹死的时候能在京里呢。

    存在,就有价值。

    魏公公绝不会祸乱大明,银乱后宫什么,他只是想让未来的格局变得更大一些,格调更高一些。

    移宫案时西李那么弱势被群臣欺的原因,不就是校哥儿叫东林党给抢了去,唯一的一张牌不存在了么。

    但要是当时还有福王这张牌的存在,东林党那边恐怕就不会把西李当做第一对手了。

    贵妃娘娘当不当皇后,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西李一定要当皇后。

    朱由检能当皇帝,还不是因为公公那个干女儿张皇后么。

    皇帝驾崩后,谁能继任皇帝,皇后能起到五成的决定性力量。

    把姘头拱成皇后,是魏公公早就决定好的奋斗目标。

    没办法,谁让他名义上是个内臣呢。

    纵是皇军在手,他也是个内臣。

    真要由他个太监出面操纵皇帝人选,那就应了猛虎难敌群狼了。

    所以,安排好福王就是安排好西李。

    福王在京,西李就一定能当皇后,这由不得东林党不答应,而是他们必须答应。

    政治,永远是一门妥协的艺术。

    现在,就要看洵儿能不能理会得公公的一片慈父之心了。

    ............

    东宫,曹化淳引的陈默去的西李处。

    这个曹化淳可是内书堂的翘楚,诗文书画,样样精通,深受司礼随堂、东宫管事太监王安赏识,倚为亲信,两年前给谋到直殿监当了监丞。上个月王安又请了小爷令,把曹调到西李处担任检哥儿的陪伴侍奉,也就是“大伴”的意思。

    相比大字不识一个的校哥儿大伴李进忠,曹化淳无疑优秀的多,几次小爷都生过把曹化淳改为校哥儿的大伴。但一来这个李进忠是父皇钦点的,且有个颇得父皇信重的侄子。而且他那侄子还是自己的大债主;另一方面这李进忠也很得西李的欢心,所以小爷思来想去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倒不是怕父皇和西李生气,而是怕那个小魏因了叔父的事跑他东宫来讨债,那传出去就真丢大发人了。

    陈默是得了魏公公令特意给小爷宠妃西李娘娘送礼的,之后二人谈了些什么却不被外人知。只知当夜小爷在西李处留寝时,西李突然说了几句寿宁的好话,然后无意中提起明日要归藩的福王,劝小爷明日要是福王来辞别,一定要好生礼待,莫叫人说了闲话。

    这话之前叶向高也托王安向小爷嘱咐过,再有西李提醒,加上福王今日托人送来两万两银票,使得小爷对这个过往一直看着刺眼,并且感到威胁的弟弟观感确是变了。

    想着福王这一走再也不可能威胁到自己地位,且通过送钱这个举动表示对他的臣服,小爷变得很是高兴,当晚很是搓弄了西李两回。只是小爷身子也发福得很,每次都是刚进门就匆匆转身走了,把个西李撩拨的很是委屈。

    次日,真是上演了一场兄友弟恭的情节。

    早早的,二十八岁的福王来到东宫,向太子朱常洛辞行。

    按照旧制,太子当端坐接受福王四拜,然而太子却站立辞谢,仅受了福王两拜。福王见状,却是硬要太子哥哥坐下,再受他两拜。兄弟二人推辞不断,终还是太子受了福王四拜。

    之后,福王红着眼眶和太子哥哥辞别,言语间几度哽咽,数次落泪,在场中人无不为之动容。

    再之后,兄弟二人又亲切交谈......

    最后,一个“千万不要常回家”,一个“其实不想走”,终是结束了这一幕兄弟怡怡的场景。

    事后,叶向高听人详细述说,连他如此多事之人,也觉福王表现无可挑剔。

    宫中,万历听说此事后,也是出乎意料,他原以为福王定会因为归藩之事对太子不满,哪想却如此情真意切,真是让他欣慰。

    当值的司礼太监金忠趁皇爷高兴,不失时机的将几份奏疏递了上去。

    下午,福王来到乾清宫辞别,万历和贵妃娘娘都是十分不舍,福王几次走到宫门,又都被召回,最后突然传旨,诏福王许以一年一次归省。

    消息传到内阁,正和次辅方从哲下棋的叶向高为之一愣,继而失手将棋盘打翻在地。

第八十一章 联兵(上)

    **月份乃是风季,魏公公南下并不顺利,直到八月十三方才乘船抵达吴淞口,匆匆处理了些事务,过得两日便乘船前往宁波。上岸之后,便在亲卫簇拥之下马不停蹄直奔鄞县前元辅、浙党领袖四明相公沈一贯府上。

    来接魏公公的是浙党中人姚宗文,此人是万历三十五年进士,由庶吉士授户科给事中。去年四月其母病逝,故而按制回乡丁忧三年。

    姚乃沈一贯学生,办完母亲丧事之后便替老师奔波海事,联络浙江总兵施德政及参将沈有容,另外与苏杭织造太监孙隆亦有联系,与浙江巡抚衙门、福建布政使司间的调节联系也多由姚宗文负责。

    人都说东林党的智囊乃淮抚李三才,楚党智囊乃御史黄彦士,齐党智囊乃给事中周永春,那么这个姚宗文便可以说是浙党的智囊人物了。现今在党内地位仅次于赴京出任次辅的方从哲,堪称浙党年轻一代的精英之首。

    原先,魏公公倒未多想此人,后来入了沈一贯的宅子,方才想起这个姚宗文不就是把熊廷弼干倒的那位么。

    熊廷弼出任辽东巡抚后,时任首辅方从哲有些不放心,便叫同党中人姚宗文到辽东检阅军马,可姚宗文不知军务,只知索贿,与熊廷弼不合。姚宗文谤熊廷弼于朝,廷弼遂不自安,朝廷改任袁应泰为辽东经略。

    好像这家伙后来还和二叔搭上了关系,混成了阉党一员。不过么,这也不怪他,因为谁让东林党把他们搞的无路可走呢。

    不管这个姚宗文历史上有过什么不堪,眼下人是四明相公沈一贯的学生,可以说是能代表浙党的,而浙党于海事大业是十分重要的,毕竟人浙党的基本盘就是浙江和福建,故而魏公公对他很是客气,说说笑笑间就摸出一张银票塞到了对方手中。

    姚宗文推辞一二,继而也就笑纳了。说起来他虽是浙党的精英,可家里面经济条件却真是不行。他那老师四明相公又是出了名的抠门,平日哪有什么赏赐啊。

    到了沈一贯的小花园,远远就见沈一贯正在下人的搀扶下往这边走来,看着倒像是亲自来招呼自己。

    魏公公哪敢托大,忙快步上前,脸上满是谦卑和亲切的笑容,极其亲切的叫唤了一声:“老相国,晚辈来迟了,还望老相国恕罪,恕罪咧!”

    作势拜倒在地,沈一贯则是满脸笑容,上前扶起魏公公,和声说道:“魏公公乃天子近侍,这般说法可是折煞老夫喽。”

    魏公公往后稍退一步,轻笑一声,开口说道:“老相国乃元辅重臣,便是打杀了咱都使得咧。”

    “不敢,不敢。”

    沈一贯听他这么说,哈哈一笑,拉着魏公公的手便往回走:“不过说真的,公公这来的却是迟了,害老夫被外面骂言而无信呢。”

    此言意指双方本来约好六七月就联合江南海事特区、浙江、福建官兵讨伐东番,共开海事大业。为此,沈一贯都给皇帝上了密揭,浙江和福建的官兵也都准备了,粮草什么的早就备得妥妥的,但迟迟不见你个发起人,导致军事行动一拖再拖,牵涉那么大,下面能没怨言么。

    当初,你魏太监在舟山定海胡来一气,把浙江上下得罪的干干净净,要不是你说带头出去发洋财,四明相公能替你出面把那帮人安抚了么。

    时下已是拖了两个月,你魏公公才姗姗来迟,着实是有点不够意思啊。

    “晚辈这就是来给老相国赔罪的咧,实在是因为...”

    魏公公自是连打招呼,说近来归京遇上些事,皇爷那边紧用,抽不得身之类。沈一贯倒也不追究此事,前些日子京里闹出来的妖人案,他耳目也清楚的很。知道这家伙在皇帝和贵妃那里很有份量,而且和东林党闹的不轻,但越是如此,四明相公就越高兴。

    如今内阁是东林的叶向高当家,朝堂上下东林党人占了六成,他一个致仕的首辅哪还能操控得了朝政,因而打着皇帝内廷旗号,绕开内阁大办海事,是十分符合浙党利益的。

    甭管哪个年头,有钱说话才好使,有钱才有势力,有钱才有人脉!

    “来,来,坐下说话。”

    拉着魏公公到了自己常呆的凉亭后,沈一贯让下人沏了一壶上等的碧螺春来,魏公公正好有些口渴,便将茶杯端到手中,可能觉得有些烫,用嘴轻轻吹了几下,才品了起来。

    清茶入喉,顿觉心肺一片清明,不由赞道:“好茶,此茶芳香直泌人心,一口入喉,晚辈就觉回味无穷,老相国端的好享受。”

    “老夫平日没什么嗜好,就好喝上几口小茶,难得公公年纪不大也懂品茶,倒让老夫刮目相看了。”

    沈一贯笑容满面,一边的姚宗文也是一脸笑意。

    唔?

    对于喝茶,魏公公有个屁的品味,就是喝起来清口润肺而矣,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和沈一贯扯蛋。双方都是有无尚逼格之人,岂能如凡夫俗子般开门见山,得有个前话,慢慢引入,这才合大人物之道嘛。

    倘若坐下直接摆明车马,亮明来意,那就没甚格调,也没甚气氛了。

    海事大业,那可不单单地方事业,而是国家事业,更是国际事业啊,岂能草草几句就过了呢。

    将茶杯放下,略一寻思,魏公公开始发挥了,他说道:“晚辈以为茶能静心、静神,有助于陶冶情操、去除杂念,人一旦烦躁时,若能饮上一杯清茶,则定会神思清明,思益开阔,故晚辈虽年幼,对茶的喜好却是与老相国一样。”大体这话是从五姑娘那里转来的,一个意思。喝完茶心静,撸完串也圣贤。

    “噢?”

    一边的姚宗文刚才收了魏公公三千两银票,想着不能白收钱,所以有必要捧个场,哄托一下气氛,便故作一脸兴趣道:“听公公这么说,好像公公对饮茶之道颇有心得,却不知公公对茶道有哪些看法。”

    魏公公笑了一笑,谦虚道:“哎,老相国才是茶道高手,咱家哪敢在老相国面前班门弄斧,只怕胡言乱语起来,徒的让老相国见笑。”

    “公公真是谦虚了,我闻公公乃是府试小案首,文章得了陛下和贵妃看重,想来有独到之处,今又得陛下看重提调海事大业,想来有些见解非常人可比.....”姚宗文也是个妙人,拿人钱财给人办事,几句话就把气氛给弄上去了。

    魏公公也有心想在四明相公面前表现一下,不是庸俗的金银表现,也不是单调的春图之类,而是要表现出他魏公公自身才学一面。

    于是乎,轻吟一声,但,半天却没冒出一个字来。

    唔?

    沈一贯和姚宗文俱是奇怪,这小魏公公为何止言了?

    小魏公公心里则是急啊,他是真的很想表现自己,但是,好像肚中真的没有料子,所以,憋了半天他也没憋出个歪瑞出来。

    这,就难免尴尬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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