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七章 一切都是油水
真相即将浮出水面。www.uu234.cc
据王曰乾自己的判断,孔学是在收不到哥哥孔贞消息后意识到出事的,但他自己却没有能力救人,遂请贵妃身边的近侍刘成出面解救兄长。
可刘成也不是省油的灯,从孔学口中逼问出了高淮藏银的事,从而抢先一步将高淮藏在辽阳的四十六万两银子起出。原本还要起盖州藏银的,可却迟了一步叫马堂的人得了去。
刘成虽是贵妃身边的红人,但也不敢和司礼秉笔马堂正面对掐,所以闷声发大财,起了这四十六万两巨资回了关内,把个马堂弄的疑神疑鬼,一肚子火全撒在了王曰乾身上。
“慢着!”
魏良臣打断了王曰乾,提出了一个疑问:“你怎么知道孔学是求的刘成,而非他人?”
这个问题很重要。
孔贞兄弟二人都是太监,且都和高淮有关系,那么他们除了刘成外,未必就不识得宫中其他有能量的太监。
何以王曰乾断定是刘成呢?
王曰乾迟疑了一下,说道:“是姜丽山告诉我的。”
魏良臣知道这姜丽山是谁,他是翊坤宫的管事太监。
据金忠掌家郑成说王曰乾有个姐姐是翊坤宫的宫人,而她嫁的就是姜丽山。王曰乾在刑部供称的便是姜丽山为报答贵妃厚恩,和孔学等人歃血为盟,称有皇贵妃密旨,准备请人施法术,把皇上皇太子毒死,然后拥立福王为帝。
“姜丽山是你的亲姐夫,你却告他谋反,哼哼,你姐姐如何看你这弟弟。”魏良臣玩昧的看着王曰乾,这人可真是大义灭亲的很呐。
王曰乾却怒道:“一个太监怎么当我的姐夫!…我姐也不愿嫁他,都是贵妃逼迫。”
魏良臣滞了一下,讪笑一声:“那倒也是。”继而问王曰乾姜丽山哪去了,为何刑部拿了孔学,没拿住姜丽山的。
“姜丽山和王三诏是换贴兄弟,多半是和那妖人一起潜逃了。”王曰乾闷声道。
魏良臣摆了摆手:“不说那姜丽山,尔今外面到处在拿他和王三诏,想来跑不掉…咱家且问你,刘成把辽阳的这笔银子放在了何处?”
王曰乾道:“就在大兴。”
“大兴?”
魏良臣一惊,大兴可是贵妃的老家啊,难道刘成把银子藏在郑家老宅不成!
“银子就放在贵妃老宅。”
王曰乾印证了魏良臣的惊讶,他告诉魏良臣,姜丽山曾在数月前被贵妃派在大兴修缮郑家老宅。所以刘成便将银子藏在了郑家老宅,因为此地最是安全不过。
魏良臣相信王曰乾所说,问他:“你虽不认姜丽山是你姐夫,但姜丽山将事实告诉于你,却是认你这舅子。你为何不请他出面替你与马堂解释,反而走到这绝路上来。”
“姜丽山初不知藏银多少,待见了那巨款,如何还会认我这野舅子。”
王曰乾冷笑一声,“他若保我,岂不是告诉马堂这银子叫他和刘成得了去么。哼,若非我瞧出不对,寻了借口出来,恐姜丽山早就对我下手了。”
“唔…马堂要杀你,姜丽山和刘成也要杀你,你死了,这世间就没人知道高淮藏银的事了…啧啧,所以你走投无路,索性来个鱼死网破是吧。”魏良臣总算理清了这其中关系。
“公公既猜出来了,何必多问。”
王曰乾坦诚他铤而走险潜入皇城放铳,就是希望通过告发谋反大案引得皇帝震动,着有司审他,然后让那帮人不得好死。
“他们不让我活,我也不能让他们活!”王曰乾脸上有一股凶狠劲。
魏良臣起身拂袖:“这件事实在是耸人听闻,咱家可不能单凭你一面之辞就信了。”
“是真是假,公公去问孔学就是。”王曰乾道。
魏良臣点了点头,想到另一个问题,问他:“你为何不连马堂一起告了?”
“我告不了他,他没有谋反。”王曰乾语气明显遗憾。
“怎么?谋反一事不是你诬告么?”魏良臣眉头一跳。
王曰乾猛的抬起头:“我不是诬告,他们真是谋反!”
“明明是你鱼死网破,怎么会真有其事?”本塞在袖中的帕子又被魏良臣拿了出来,半捂在鼻子上。
王曰乾凝视着他:“公公以为我在禁宫放铳,会无端诬告么?”
“你可有证据?”魏良臣团起了帕子。
“当然有!…我曾亲眼见过姜丽山和孔学在一起密谋,说什么福王东宫什么的…”
王曰乾说道,有一次孔学设宴请姜丽山、王三诏等人,他也被姜丽山拉着一起去了。席上,众人都是喝的多了,王三诏拿出三个小人像说他会妖术,只要在这小人像上写上人名生辰八字,略一作法就能叫那人死于非命。
王曰乾是锦衣卫的人,对这等骗人的民间妖术见识多了,自是不信。可孔学和姜丽山却对王三诏所言十分相信,将他视为神人。
“此后我又见过王三诏出入孔学家,有一次姜丽山还让我帮他查小爷的生辰…某日与我饮酒,还得意的说道要是福王做了皇帝,他便能入司礼监为秉笔…”
魏良臣越听越是心惊。
“…….公公,我已将所知俱实说出,我没有别的请求,只请公公能如实奏明陛下!”王曰乾期盼的看着魏良臣。
“咱家会的。”
魏良臣点了点头,皱眉走了几步,来到那装满了菜油的大缸前,定定看着缸中出神。
王曰乾见状,甚是不解:“公公还有什么疑问么?”
“说来说去,都是油水二字啊。”魏良臣突的感慨一声。
“什么?”
王曰乾不解,正愣神时却见魏良臣突然将他右臂抓住,然后猛的将他拽到缸边,不由分说就将他的脑袋用力往缸中按去。
“公…公公这是做什么!”
王曰乾大惊失色,他身子原比魏良臣强壮许多,可手脚皆被铁链所缚,行动根本不便,哪里挣脱得了,瞬间脑袋就被按进了缸中,嘴巴、鼻子、眼睛、耳朵一下就灌满了菜油,呛的他连连咳嗽,双手死死扒着缸边,膝盖也猛的向缸上顶去,试图将这大缸砸破。
里面突然传来的动静惊动了外面,崔应元破门而入,见着眼前一幕也是一惊,可震惊之后他却什么也没说,只冲上来帮着魏良臣抱住王曰乾的腿,然后猛的用力将他身子抬起,整个丢进了缸中。
继而又抓住王曰乾的头发,死死按着他的脑袋,将其置于菜油之下,不让他浮出来。
初始,王曰乾在缸中挣扎搅拌,使得缸中菜油翻溅出来,溅了魏良臣和崔应元一身。
崔应元始终看着魏良臣,但对方有半点眼神示意他便会放人出来,可他并没有见到松动的眼神。
未多久,油面慢慢静止了,只“咕嘟咕嘟”泛着油泡。
魏良臣抹了把眼睛上的菜油,看向缸中。
崔应元也看着,双手不敢松动半分。
等了好久,魏良臣摆了摆手,往后退了一步,方拿帕子开始擦拭脸上的油,手上的油,可越擦却是越滑。
越擦也越是心烦,便将那帕子扔在缸中,然后看了眼崔应元,淡淡道:“你知道怎么做了?”
“公公放心,钦犯乃畏罪投油缸自溺而死。”崔应元将双手松开,慢慢从缸中抽了出来。
“扑腾”一声,王曰乾的脑袋浮了上来,双目睁的大大死死看着,却是再也不能闭合。
这是死不瞑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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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八章 贵妃她?
怎么处理王曰乾的尸首自不须魏良臣亲自动手,崔应元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好,那他在东厂真就白混了。www.uu234.cc
看了看身上的油渍,魏良臣摇了摇头走到门外,狠狠嗅了口新鲜的空气。屋内那油香裹着血腥的味道,真的让他很不舒服。
这是他第二次亲自动手杀人,上一次被杀的是皇太极。
杀人,不是好事。
魏良臣不喜欢杀人的感觉,不管是见血还是不见血,这种事情总是会让人本能的厌恶。
可惜,有些事,他不能不做。
“你们几个跟我进来。”
崔应元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魏公公的背影,点了手下几个番子随他入屋,不一会浑身是油的王曰乾尸体就被抬了出来。
“此人虽是钦犯,但生前是锦衣卫百户,不能草草了事,你为他备口棺材。”
魏良臣打量了眼死瞑目的王曰乾,暗叹一声,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崔应元把尸体抬出去处理掉。
兀自又站了片刻后,他负手来到关押孔学的屋外,并不曾进去,只在外面听。
正在审讯的田尔耕听了手下低语,忙从屋内出来,见着浑身是油的魏良臣,不由一愣。
“公公这是?”
田尔耕实在是搞不懂魏良臣怎么弄一身油的。
“没什么。”
魏良臣摆了摆手,随口道了一句,“王曰乾死了。”
田尔耕一凛,却是并没有问王是怎么死的,只“噢”了一声。
“你用刑了?”魏良臣朝屋内看了眼。
“刑讯之道,尔耕可是得公公教诲甚多。”田尔耕语重心长。
魏良臣轻笑一声,道:“可问出什么了么?”
田尔耕摇了摇头,低声道:“此人口风甚紧,能忍,一时半会怕是不会松口。”
魏良臣微“嗯”一声,尔后却问田尔耕:“田兄想问出些什么?”
“这…”
田尔耕愣在那,旋即若有所思。
魏良臣平静的看着他,淡淡道:“咱家进去看看,田兄不妨先歇着,稍后再使力气。”
“公公随意。”
田尔耕朝手下打了个眼色,几人忙从屋中撤出。
魏良臣入屋之后,便见到满是伤痕的孔学跪在地上,脑袋耷拉着,地上放着鞭子和撬具。
从孔学的伤痕来看,田尔耕还是有分寸的,至少都是皮肉伤,不会要了孔学命。
听到有人在搬凳子,孔学抬头看了眼,发现是魏良臣,下意识的脱口就道:“魏舍人救我!”
刚刚坐下的魏良臣眉头皱了下,然后对孔学摇头道:“孔公公可是谋反的钦犯,咱家要救你岂不成了你同党了?”
“魏舍人,我是冤枉的,就是借我天大的胆子,咱也不敢谋反啊!…”孔学泣声喊冤。
如果不是王曰乾供出的那些,魏良臣也许就信了他,但现在,他只想静静看着孔学如何表演。
孔学在那不住的为自己辩解,不住喊冤,甚至还给魏良臣磕了头,求他一定要救自己。
见魏良臣并无反应,孔学遂又道:“魏舍人待我飞虎军将士恩情深重,若非舍人,张公公和儿郎们怕是早叫辽东那帮人给杀了…远在凤阳的高公公也感舍人大义呢…”
话还没说完,魏良臣却打断了他,道:“你说完没有?”
“没…说完了。”
孔学一脸苍白的看着魏良臣,目中满是期望。
魏良臣沉声道:“张虎和你一直有联系么?你知道多少咱家的事?”
孔学点了点头,告诉魏良臣,他和兄长孔贞一直和张虎有联系,除了知道魏良臣对飞虎军余部的安置外,还知道郑铎等一帮飞虎军的官兵一直跟着魏良臣。
“这些事与此案无关,咱家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魏良臣的声音很冷。
孔学似听出这语中隐含的威胁之意,忙道:“魏舍人放心,此事从此就烂在我肚中了。”
“你说咱家信你么?”魏良臣忽的笑了起来。
孔学被这笑声弄得十分茫然,心下忐忑不安。
魏良臣一边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一边若无其事道:“咱家如今不是什么舍人,乃是陛下钦命的江南镇守中官,此番更受陛下之命来办尔等谋反大案,故而咱家不管你是什么人,又和咱家有什么渊源,咱家只知道秉公办案,不负圣心。”
说到这,饶有深意又补了一句,“但只要有那么一丝机会,哪怕再渺茫,咱家也会尽力…权当还了关外那份香火情了。”
闻言,孔学不由心头一跳。
“好了,其余的咱家不问。咱家只问你,高淮藏在辽阳的那笔巨款是不是落在刘成和姜丽山手中了。”
孔学一惊,失声道:“舍人知道了?…是王曰乾那狗贼供出来的么?”
魏良臣冷冷道:“你只须回答咱家是还是不是?”转着玉扳指的手停了下来。
孔学迟疑片刻,低声道:“是。”
“很好。”
魏良臣继续转动扳指,“下面,我问你答,你同样只须回答是与不是,其余一个字都不要多说。不然,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孔学忙重重点头:“舍人有话尽管问,我但知道的必如实相告。”
“你和刘成、姜丽山、王三诏是不是同党?”说话间,魏良臣已经起身来到孔学面前。
这个问题让孔学很难回答,但在魏良臣的逼视下,还是弱弱的说道:“是。”
答案是魏良臣早就知道了的,见孔学如实供述,颇为满意,复问道:“你等是不是密谋让那王三诏作法谋害陛下、东宫、太后,尔后拥立福王当皇帝?”
“这…”
孔学固然将求生**寄托在了魏良臣身上,可这种事他一旦供称哪里会有生还希望啊。
“咱家与你说过,事在人为。你若不答,咱家也不为难你,叫他人来审你便是。你也当清楚,有王曰乾的供词在,你本就没有活路。”魏良臣缓缓蹲下身,他不是诱导孔学,而是希望孔学亲口老实说。
孔学心跳的很快,很受煎熬,他不敢正视魏良臣,侧着脸在那思考,许久,终是转过头来,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来:“是。”
“真是无知的蠢货!你们自己寻死罢了,还把贵妃娘娘给连累了,真是死有余辜!”魏良臣起身之后眉头紧锁,看来还要再死人。
正犹豫着是不是马上处死孔学,耳畔却传来孔学的声音:“娘娘知道此事。”
“叭!”
魏良臣指上的玉扳指一断为二。
第九百八十九章 多少有些感情
感谢一了班长的百元大钞!
.......
事情,有些出乎魏良臣的意料。www.uu234.cc
他一直以为贵妃不曾涉案,所以才要坚定不移的支持贵妃,旗帜鲜明的顶娘娘。这不仅仅涉及到他的自身利益,更涉及到感情因素。
毕竟,寿宁都为他老魏家传了香火。
做女婿的不帮丈母娘出头,要这女婿有何用?
可现在,好像他一心要维护的贵妃娘娘并不是一朵白莲花,在她楚楚可怜的美貌之后,似乎有着尚未被人发现的阴暗一面。
那一面,很黑,很黑…
如黑洞一样,一个不慎,会让人万劫不复。
事情起了变化,天大的变化!
这个变化绝不是魏良臣这个便宜女婿一时半会能消化得了的。
实是太过骇人了。
如果孔学说的是事实,那么郑贵妃真的是一个…极其愚蠢的女人!
魏良臣看了眼碎成两瓣的玉扳指,很是有些肉疼。
这玉扳指他花了十几两银子,戴在手上快两年了,天天摸来摸去,多少有些感情了。现在却断成两瓣,实让他有难过。
“你也是宫中人,这件事的后果,不用咱家提醒你,你也当清楚。”将断掉的扳指揣进兜中后,魏良臣静静看着孔学。
孔学苦笑一声:“舍人以为我会诬陷贵妃娘娘么?实是娘娘她确是知道。”
魏良臣冷哼一声:“你可知道你刚才说的这些要传出去,外界会有多大的风浪?贵妃娘娘会有什么下场,你又有什么下场!”
“我知道,所以我才告诉舍人…我知道舍人一定会维护娘娘的,也一定不会让此事传出去。”孔学显然知道魏良臣的发迹和郑家脱不了干系。
魏良臣也不否认,他冷笑一声:“你就不怕我杀人灭口么?”
孔学摇了摇头:“如果我死了,贵妃娘娘便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倒是聪明的很。不错,你死不得,你死了,娘娘便脱不了身。”
“只要舍人能想法子救我,这件事我便一辈子烂在肚中。”
“可如果这些事从你嘴里供出来,娘娘连黄河都不用跳了。”魏良臣道。
孔学道:“明知必死,我又如何会说。”
“刑具之下,你不说也得说。”魏良臣对刑罚的钻研很有心得。
“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敢问舍人是求个痛快招了,还是任人折磨,盼那一线生机呢?”孔学反问了一句。
魏良臣不喜欢这种换位思考,因为他既怕死,也怕疼。
但如果真的死路一条,他也不会白挨那折磨。只要审讯的能给他一个女人…他就什么都招。
怎么说,这都是人民内部矛盾,没必要硬挺着嘛。
正所谓,来时清清白白,走时也要清清白白,不留一点遗憾。
“刑部那帮人不敢对你动刑,倒是合了你心意。”
“他们不是不敢,只是时候未到。”
魏良臣沉默了片刻,问孔学:“姜丽山和王三诏现在何处?”
孔学却是没有回答。
见状,魏良臣摇摇头,道:“有这二人在,你就活不得。”
闻言,孔学目光一动,凝视着魏良臣:“舍人能保证?”
“我不能保证。”顿了下,魏良臣说了句,“我只能尽力而为。”
“好。”
孔学点了点头,“张公公他们都说舍人是奇男子,守信重诺,我便信舍人一回…姜丽山和王三诏就在京中。”
“何处?”
“阜城门宋家胡同丁三间。”
“他们为何不逃?”
“逃到何处去?事发太过突然,他们想逃也来不及了。”
孔学叹了声,“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是担着砍头的风险,我不愿意,可姜丽山和刘成却叫那荣华富贵迷住了眼,我也是迫不得已……”
“每个人都有迫不得已的时候。”魏良臣表示理解。
孔学忽问:“刘公公呢?”
魏良臣摆了摆手:“你只要关心你自己是否能活,别人的生死你问不着,也管不着。”
孔学听后自嘲一笑。
魏良臣负手凝思片刻,问孔学:“你说娘娘知道,可有凭据?”
“有的。”孔学点了点头。
“在哪里?”魏良臣心里紧张。
孔学道:“不在我这里。”
“那在何处?”魏良臣忙问,这东西可得马上找出来。
“在…”
孔学告诉魏良臣,东西在姜丽山手中,他和刘成都是从姜丽山那里看过。
“不过现在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魏良臣明白孔学的意思,姜手中如果真有贵妃秘旨,但现在事发了,他会不会毁掉就很难说。
据王曰乾说,这姜丽山对贵妃可是忠心耿耿的。
“如果来的不是舍人而是别人,打死我也不会说。这种事,说出来和不说的下场是一样。但我相信,舍人和别人不同。”
“咱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咱这人只不过念旧而矣…你安生呆着吧。”说完这话,魏良臣负手走出了屋子。
在远处和手下说话的田尔耕忙走了过来,见魏良臣眉头深锁,不由低声问道:“怎么?”
魏良臣仰头看了眼天空,尔后对田尔耕道:“里面那个人留不得。”
“魏公公的意思是?”田尔耕做了个杀人的动作。
魏良臣点了点头:“不过最好是田兄亲自动手,不要让别人参与。”
“好。”
田尔耕说完就返身进入屋内,旋即传来孔学的惊呼声,继而就听铁链撞碰声。
在外面的魏良臣脸上闪过愧疚之色。
许久,也就不到半柱香时间,田尔耕走了出来,朝魏良臣点了点头。后者也朝他点头,田尔耕朝手下们挥了挥手,几个校尉进入屋中将被掐死的孔学尸体抬了出来。
魏良臣也不看,挥手示意将尸体处理掉。
孔学说的不错,他不能死,他死了贵妃娘娘脱不了身。他说魏良臣是个重情义、守诺的人,这一点也不错。
可惜,他判断错误了一点,那就是魏良臣希望他死。
因为,这对魏良臣是个好事。
“劳烦田兄在东厂坐镇,咱家出去办趟事。”
田尔耕依旧没有多问一句魏良臣去哪,只点了点头。
魏良臣“嗯”了一声,临走时想起一事,回身对田尔耕道:“贵妃近侍刘成被我带了过来,如果夜里有事,田兄须得保证此人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第九百九十章 灭口
阜城门宋家胡同又叫文宪公巷,却是因开国功臣宋濂的后人聚居于此而得名。www.uu234.ccUU小说武宗正德年间,追谥宋濂“文宪”,故宋濂称“宋文宪”。
宋濂因长孙宋慎牵连胡惟庸案而被流放茂州,途中于夔州病逝。其次子和长孙皆死,但长子和其余诸孙却活了下来,后迁居京师,一直在这宋家胡同居住。
时隔两百年,宋家后人几乎无有仕途再显之人,因而家道渐渐中落。为了生计,后人将这胡同大半房子或卖、或租与他人,因而名为宋家胡同,但内中真正姓宋的却只十之一二。
姜丽山便是这宋家胡同的租客之一,他在十一年前在此租了一小院,后来贵妃娘娘将一王姓宫人嫁于他为妻,他便搬离了此地,另在宣武门重新购置了一处大宅。但此处小院却是一直未退租。
此时已是深夜,除了胡同口悬挂的灯笼,胡同内没有一点灯光。
姜丽山的院中也没有灯光,但是月色下,却依稀有几条人影或坐在屋檐下,或站在门边,他们大多面色紧张,外面但有风吹草动声,哪怕是一声狗叫都会让他们瞬间寒毛立起。
院中有口水井,当年姜丽山就是因为看中这口井才租的此院。而现在,他就坐在井边上,垂着脑袋呆呆的坐着。
自称会法术的妖人王三诏就站在姜丽山的对面,只这会这个往日以神仙自居,成天被人围在身边吹捧的大师也跟被人抽了筋似的,失魂落魄的在那发抖。
没有人敢出声,哪怕这院子里没有外人,也没有人敢出身。
这帮人躲在这里已经一天一夜了,他们哪都不敢去,因为他们知道外面已是天罗地网。
唯一能逃出去的办法便是等,等到风头过后再潜逃出京,要不然现在出去只能是自投罗网。
只是他们不知道,就在这夜色中,一队队东厂的番子悄无声息的潜到了宋家胡同,十数个身手矫健的番子穿着布鞋,轻手轻脚的潜到了墙角。
在亲卫的簇拥下,确认宋家胡同四面八方都已埋伏人手,那帮钦犯根本逃不出去后,魏良臣命令动手。
“砰!”的一声,院门被人狠狠踹了一脚,不等里面的人反应过来,第二脚已经踹响,大门“咣”的一声被踹开了。
“快跑!”
几个姜丽山的同党惊叫一声,往两边的围墙跑去,他们想越墙逃跑。
可是墙头上却有人比他们先出现了。
面对那些荷刀持弩的番子,院中人知道大势已去,他们浑身哆嗦着缓缓后退,最后团在了姜丽山周围。
一队手持火把的东厂番子涌了进来,将院子内外照的明亮无比。
周围的住户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一些人大着胆子偷偷趴在窗户朝外看去,等发现眼前闪过的是东厂的番子后,他们迅速把脑袋缩了回去,然后紧闭门窗,飞也似的跳上床,拉上被子……
崔应元将火把在姜丽山和王三诏等人面前晃了一下,然后躬身请魏公公。
“哪位是姜公公?”
魏良臣扫视了眼前这帮吓的就快尿了的家伙们,他们的罪行很严重,阴谋颠覆皇室和国家政权。
“咱家是。”
姜丽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暗叹一声,抬头打量着一众番子,最后目光落在魏良臣脸上,怔了一下后垂下了视线。
魏良臣微一点头,又问余人:“王三诏是哪位?”
却是没人说话。
“事到如今,不承认又有何用!”姜丽山朝边上的王三诏喝了声。
王三诏身子一颤,硬着头皮上前:“我是。”
声音弱不可闻。
“好,好。”
魏良臣轻笑一声,朝崔应元点了点头,后者马上上前将王三诏拖了出来。
王三诏吓的大喊:“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会,我没有害过人啊…”
见番子们根本不理会自己,又指着姜丽山叫道:“都是他!都是他!所有的事都是他让我干的!…”
“闭嘴!”
姜丽山怒极,他没想到这王三诏原是这种贪生怕死的人,早知道的话,如何会信他!
“这位公公你一定要听我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关我的事啊…”王三诏一把鼻涕一把泪在那哭嚎,哪还有半点神仙中人的模样,连个妖人都算不上。
魏良臣平静的看着他,然后摆了摆手:“杀了。”
“是,公公!”
崔应元长刀举起,扬手一挥,王三诏“啊”的一声惨叫,脑袋瞬间垂落胸前,脖子被生生的切成了两半,血如泉涌。
一个胆小的看了,怔了足有数秒,然后“啊”的一声惨叫,两眼一黑晕死了过去。
其余同党都是心惊胆跳,呆呆看着,鸦雀无声。
魏良臣朝他们看了眼,没有说话,只是拿帕子擦了擦一滴溅到他脸上的血珠,然后将帕子丢在地上,看了眼那口水井,吩咐左右将王三诏的尸体扔进井中。
姜丽山也是看的呆了,他做好了接受审讯的准备,可他却是没想到东厂这帮人竟然问都不问,就将王三诏杀了。
这是为什么?
姜丽山的目光有些凝重。
“扑通”一声,王三诏的尸体被扔进了水井,井水瞬间变成了红色。
魏良臣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其余几个姜丽山的同党身上,他们不是太监,看模样有点像会道门中人,想来是姜丽山和王三诏网罗的人手。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
几人从魏良臣的目光中看到了不善和凶狠,他们吓的立时跪在地上哀求。
“快些。”
魏良臣只说了这两个字。
崔应元连忙带人将其中一人拖到井边,然后抱住他的双腿将他头朝下的扔进了井中。
这是直接把程序简化了,因为魏公公说要快。
“扑通”一声,井里面传来那个落水的可怜人求救声和挣扎声。
其余几人吓得瘫倒在地,和被直接杀死相比,溺死在井中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想反抗,可是却没有点反抗的余地和机会。
一个又一个,姜丽山的同党被推入井中。
那井打得有几丈深,六个人被推下井后,井水一下上伸了大半,离井口已经不足几尺了。
一个幸运的家伙挣扎着,竟然踩着下面的同伴浮了上来,并且拽着井绳往上爬。不过他刚攀到井口,长刀就已挥下,他连人带绳重新坠落了黑暗可怕的井底。
一众钦犯,只剩姜丽山一人了。
魏良臣走到他面前,并没有下令杀人,而是说了句:“东西给我,公公自己了断吧,否则,会连累无辜。”
他的话音很低,但确保姜丽山能听的清。
姜丽山眉头皱了一下,定定看着魏良臣,之后,他从怀中摸出一件用绸布包好的物件递到了魏良臣手中。
“请公公帮我递句话,姜某对娘娘忠心耿耿。”
低声说完这句,姜丽山自己走到了井边,看也不看井底就跳了下去。
魏良臣摇了摇头,走到井边,依稀能看见下面有人影在挣扎、浮动。
“把这井封了。”
吩咐完这句后,魏良臣面无表情的出了院子,摸了摸姜丽山给他的东西,心头有股奇异的感觉。
他要进宫了。
第九百九十一章 打小报告
本朝无有深夜入宫的道理,除了当年的夺门之变。
然,这是对于外官,内臣自有特例。
这个特例就是北安门。
此门是宫中专供宫人太监出入的,当年魏良臣进京受道友侯二之托来寻客巴巴时,便是在这北安门请人递的话。
不过北安门到了夜间也会关闭,一般人是不可能再出入的。
但魏良臣不是一般人。
解决掉姜丽山、王三诏后,魏良臣就赶到了北安门。
宫门虽闭,却有值房,乃是钟鼓司所设,于白日是负责宫中内外递外寻人,核验出入开条。
晚间,却是承担紧急通话职能。如某大有急事需往递,便通过此值房。同样,若在外间往宫中递话也是如此。
性质与设在皇城会极门外的通政司是一样的,外臣不能在夜里进宫,但可以递题本。
如遇紧急情况,还可以叩会极门,门后有值守太监会隔门问话,尔后将叩门之人的急奏送于司礼监。
至于这急奏是不是能够到达皇帝手中,却要看所奏何事了。若是边关军情,那一定是立即呈达的,但若是其它事,却是未必了。
魏良臣是太监编制,要进宫肯定要比外官方便的多。
按规矩,他要先到钟鼓司的值房登记、核验身份,尔后再领牌入宫。但他正准备于钟鼓司值房人说话时,北安门驻守的锦衣卫却过来拦下了他,竟欲阻止他进宫。
“魏公公若有事须进宫,可于明日再来,今日宫禁已锁,实是不便轻启。”说话的是个锦衣卫的总旗,听着倒是客气,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你是要阻止咱家入宫?”
魏良臣从对方能清楚他是谁,便知道他见过万历的事情已经被人知晓,而有些人是万万不愿让他再见皇帝了。
这个总旗很明显是受到了上面交待,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来阻止他魏公公。
须知道,他魏公公可是由一众东厂番子护卫而来的。如此这总旗都敢来,可见授意他的人是那种不将东厂放在眼里的人。
“卑职也是职事在身,魏公公莫要让卑职难做。”
那锦衣卫总旗说完这话,朝钟鼓司值守递话的两个小伙者吩咐一声,“还不速给魏公公登记了,等天亮立即递进宫中去,免得误了公公的事。”
“哎!”
那两小伙者浑浑噩噩的,哪知魏公公的事干系有多大,一个小伙者正准备拿笔给魏公公记下,却见魏公公突然甩手一个耳光扇在了那锦衣卫总旗的脸上,然后将手上的马鞭霹头盖脸朝他抽去。
“瞎了眼的东西,咱家奉上谕查案,宫门无问禁否,都可随时入宫,你这狗东西却要拦下咱家,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还是那反贼的同党!”
魏良臣边抽边骂,瞥见一帮锦衣卫欲冲上来,马鞭又猛的一抬,朝左右喝了一声:“看看哪个敢动,都给咱拿了解回东厂!”
“是,公公!”
崔应元拔刀上前,一众番子紧随其后。
这帮锦衣卫见状,不由停下脚步,不敢轻举妄动。
“你给咱家听好了,咱家现在有要事要进宫面见陛下,你若再敢耽搁咱家片刻功夫,咱家保你人头不保!”
魏良臣冷冷看着那被抽的满脸血印子的总旗,目中满是杀机,“就是你锦衣卫的大都督骆指挥来了,也救不得你!”
说完,将自己的腰牌往那两钟鼓司伙者面前的长案上一扔,喝一声:“验了。”
“是,是…”
两伙者被吓的手忙脚乱,将那腰牌拿在手中左右翻看之后,确认无误,忙在薄上记下。
尔后一人胆战心惊道:“奴婢已验过,请…请魏公公入内吧。”
魏良臣轻一点头,朝那总旗看去,狞声道:“开门!”
那总旗羞愤难当,也是一股怒气,但却不敢违令,捂着嘴巴来到宫门下,朝城上的侍卫喊了几声,尔后宫门被缓缓开启,却只露出只够一人进出的缝隙。
魏良臣不以为意,因为这是规矩。
他回头对崔应元道:“你带人在此侯着,莫管是谁寻你们麻烦,都给咱打杀了再说…天塌下来,也有咱家给你们顶着!”
“是,公公!”
崔应元得了这话,如腰上被人提着般笔直笔直。其余一众番子也是下意识昂首挺脸,看那帮锦衣卫如同高高在上。
……..
皇城递牌核验可进,宫城却是进不得。
魏良臣老老实实奉上腰牌,耐心等侯。宫城禁卫并非锦衣卫和亲军侍卫,而是由太监组成,均是从各衙门抽调而来。
实际,也是一种苦役,因而值守的没有高品太监。
当值是一奉御,见着这么晚还有人求见陛下,自是不快,待知来人是奉上谕督办钦案的魏良臣后,态度立时变得亲切起来,甚而有些巴结。
“请魏公公稍侯,奴婢这就去乾清宫通传。”
这奉御心里也苦,因为这么晚了皇爷肯定睡下了,他冒然去乾清宫通传,弄不好会被训斥,但眼前这位却不是他敢怠慢的。
魏良臣也不急这一时,没有万历发话,他也不可能擅闯乾清宫。
有伙者上前拿了只凳子请魏良臣坐,魏良臣点头示意,端坐其上,双腿并拢,双手平放膝盖之上,目不转睛。
大概有二十分钟左右时间,那奉御回来了,说皇爷宣魏公公入内觐见。
魏良臣忙起身,在两个伙者的引领下去往乾清宫。到了殿外,有殿中提着灯笼的职事太监迎上来接魏良臣,不是引到前殿,而是引到万历就寝所在的东阁。
阁中灯火通明,魏良臣到外面时正有两个宫人端着水盆进出。透过门向内看去,隐约可见万历坐在榻上。
魏良臣整了整衣服,轻步迈入殿中。
“深更半夜来见朕,可是查明白了?”
万历虽然刚擦过脸,但脸上明显还有困意,这两天他很是疲倦。
魏良臣上前行了一礼,恭声道:“查出了一点头绪,也问到了一些事,可奴婢不敢擅专,故而急着入宫想向陛下奏明,可刚才…”
说到这,魏良臣却打住了,吱吱唔唔的,似想说不敢说。
“可什么?吞吞吐吐的,说啊。”万历不快的拍了下边上的被子。
魏良臣不敢犹豫,忙道:“回陛下,奴婢刚才进宫时被人拦了,似有人不愿意奴婢再见陛下。”
第九百九十二章 兴奋的腿脚也利索了
爹亲娘亲不如皇爷亲。
在皇爷面前,魏良臣不打个小报告,真是对不住皇爷。
万历果然皱了眉头,不快的问道是:“谁拦的你?又是谁不让你见朕?”
“奴婢不敢说。”
魏良臣低下头,这时要装作有些胆小才行,如此才能增加真实性。
前世那帮写网文的不都经常这样描绘么,唔,叫什么扮猪…
岂曾想,眼前却有一黑物飞来,径直砸在他额上,虽说不疼,可也把人吓了一跳。
“陛下?”
魏良臣失声喊道,他是扮猪,不是真猪啊。
再瞧地下,一只枕头躺在那。
“这天下还有你不敢的事?”
万历气的眉头都挑了起来,“你是不是以为你在江南干的那些事,朕真的都不知道!”
“奴…奴婢该死!”
魏良臣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脑门子满是冷汗。
“要不是朕,你以为你不该死么。”
万历气鼓鼓的走到魏良臣面前,然后狠狠敲了下魏良臣的脑袋,骂咧道,“以后在朕面前不要装,朕虽然不出宫,可朕心头明亮着,要不然朕岂不真成了昏君庸君?”
魏良臣哪敢接话,不过也听出万历似乎并无意治他的意思,心情顿时放松,膝盖虽然跪的生疼,可还是很舒服。
女婿跪丈人,天经地义。
又觉万历要是再敲自己一下就好了,因为刚才那刻,他感觉自己是想学长生不老术的孙猴子。
这是爱的敲打,也是好兆头啊。
说明什么?
说明皇爷没拿他当外人看。
这可是一个大大的进步,可以后再想进步的话,就得加价了。
真是痛,并快乐着。
“起来吧,”
万历见魏良臣耷拉着脑袋不敢看他,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也是好笑,哼了声:“快说,是谁拦的你!”
魏良臣一边夹着鸟起身,一边弱弱道:“回陛下,是锦衣卫的人。”
万历听后眉头皱了下:“是骆思恭么?朕不是与他说过不要管么…”
魏良臣缩鸟做人,知趣的不吭声。
小报告嘛,未必要打明白打全,只要能在领导心里种下点东西就行。真挑明了说,弄不好就成谗言小人了。
万历侧身瞥了眼魏良臣,问道:“你认为是谁不让你见朕啊。”
“奴婢不知道。”
赶在万历再要敲人时,魏良臣又补了句,“不过能让亲军出面拦奴婢的,想来是大人物。”
“大人物?”
万历哼哼一声,他腿脚不便所以负手又走回床边,缓缓坐下看向魏良臣,问道:“说说吧,你都查到了些什么?这件事和…和贵妃有无关系?”
魏良臣忙躬身大声道:“回陛下,奴婢查出那王曰乾乃是诬告,和娘娘并无干系!”
“诬告!”
万历吃了一惊,一下站了起来,指着魏良臣道:“怎么会是诬告?那帮贼人的名字都有,何时商议的,何时动手,刑部那边都有奏本,朕看着都是真的,怎的会是诬告?”
魏良臣摇头道:“陛下,确是诬告,不过此事也确是牵涉到了贵妃身边的内侍。”魏良臣道。
万历凝视着魏良臣,尔后又缓缓坐下,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朕说明白。”
“陛下还记得高淮么?”魏良臣问道。
万历“哼”了一声:“他闹出关门军变来,朕如何不记得他…”说完有些困惑,“这和高淮有什么关系?”
“陛下有所不知,高淮在任辽东矿监税使时,瞒着陛下私吞了不少矿银税款。”魏良臣是个有鸟有素质的太监,所以他要勇于揭发内廷的不正常现象。
这种敢于克扣皇爷钱款的歪风邪气,绝对不能助长,一定要狠狠打击。
“这种事朕早就知道了,”
万历却表现的很平常,他摆了摆手,没好气的说了句,“你在江南也捞了不少,朕几时跟你要过?朕就是手头紧,也是跟你借,可不曾叫你把钱都给朕。”
皇爷你几时这么深明大义了?
魏良臣才不信万历会见钱不眼开,他只是不知道数目而矣。
“陛下这是体恤奴婢,知道奴婢在江南的苦处,奴婢办的这海事没有钱可真办不成…”
诉了一番苦后,魏良臣话锋一转,“奴婢审问王曰乾得知,原来高淮在辽东私吞了八十多万两银子,奴婢可是吓的不轻,所以立马进宫奏于陛下…”
正说着,却见万历突然跟蜡像似的一动不动。
“陛下?”
魏良臣轻轻叫了一声,万历仍是没反应。
“陛下?”
魏良臣再叫一声,这下万历有反应了,就见他脸突然变得通红,然后脸上的肥肉一下活动开,再接着就是一下冲到了魏良臣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兴奋的问道:“多少两?!”
这激动的,瘸子都成飞毛腿了。
魏良臣腹诽一声,道:“八十多万两。”
万历的嘴瞬间张的好大,然后迫不及待的就问道:“快说,钱在哪!”两手还使劲摇晃魏良臣,阁外侯着的几个内侍瞧着都是不解,不知道皇爷这是弄啥咧。
“陛…陛下…”
魏良臣被万历摇的说话都结巴了,万历反应过来,忙松开他,满面笑容道:“说,慢慢说,好好说。”
“陛下,高淮把钱藏在辽阳和盖州。”
魏良臣刚说完,就听万历骂了一句:“高淮这老奴真是该死!”
这才是正常的反应,魏良臣心道。
不想,紧接着万历又嘟囔了一句:“把银子藏辽东这么远干什么。”
魏良臣无语,权当自己什么都没想过,然后他万万没想到,万历竟然推了他一下,骂道:“你还愣在这做什么?还不去关外把银子给朕运回来!”
“……”
魏良臣张了张嘴。
万历见状,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应该这么做,他转过脸去,再扭过来时一脸的深沉,眼睛、鼻子、嘴巴无一不透着怒气。
“高淮该死,背着朕弄了这么多钱,可恨朕一直当他是忠心的,闹出那么大事来,朕也没杀他,只叫他去凤阳,早知这奴婢这么刁蛮,这么贪婪,朕就应该杀了他!…”
发泄完对高淮的一通怒气后,万历对魏良臣也进行了肯定。
“这件事你办的很好,朕很欣慰,也很高兴…”
万历兴奋的搓了搓手,虽然并没有提让魏良臣马上去给他取银子,但眼神却出卖了他。
魏良臣看的揪心,忙道:“陛下,奴婢虽审出了高淮藏银,可这银子却叫旁人拿去了。”
说完,偷偷打量了眼万历,发现皇爷好像又成蜡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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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三章 无事便是福
感谢“脸上有微笑”大佬晋升本书盟主大!
………
到嘴鸭子还能飞了?
万历很生气:“到底怎么回事!”
“这也是奴婢为何深夜进宫见陛下的原因…”
魏良臣知道火候到了,于是他供出了马堂和刘成。UU小说将王曰乾所说的前因后果一字不误的告诉了万历,但却掩去了王曰乾最后说的那句话。
那句话杀伤力太大,哪怕魏良臣的基本盘是落在东宫那边,而非福王,但他也绝不能将事实的真相告诉万历。
因为,万历和郑贵妃还能罩他这假太监七年。
和郑家的利益关系,是矛盾也是不矛盾的。
需要辩证的看待这种关系,而不是非黑即白。
这是于公,于私的话,就则是更不能让丈母娘完蛋。
郑贵妃若是完蛋,寿宁作为她的嫡亲女儿自然会受牵连,那么海事大业必然会受到影响。
不需什么大动作,只要那帮皇家国戚见风使舵,纷纷“撤资”,魏良臣就得宣布创业失败了。
毕竟,眼下,他还没有实力赖账。
而如要扩充实力,他还得指着丈母娘出点力。
“……王曰乾说马公公得了盖州的藏银,刘公公得了辽阳的藏银,二人都不想自己吞银的事被外界知晓,所以便欲除掉王曰乾灭口。王曰乾走投无路之下,这才潜入宫禁放铳,之后诬告孔学等人谋反,乃是欲图将此案张扬,以便掀起大案,达到鱼死网破目的…”
魏良臣说的这番话都是真话,事实上王曰乾就是这个目的。
只有把事闹大了,三法司严查下去,不但刘成、孔学他们跑不掉,最后马堂这个秉笔也别想脱身。
这也是无奈之举,也是十分凶险之举,王曰乾不是真的没有路走,也不可能往这死路上钻。
万历听的表情凝重,他没想到高淮的藏银竟是叫马堂和刘成得了去,而这两人竟然都未曾向他这个皇爷禀报此事。
后者倒罢了,乃是贵妃信重的,可前者却是他这皇爷无比信重的人!
这让万历莫名心酸,有被人欺骗的伤感。
魏良臣瞧在眼里,不动声色。
半响,万历呼了口气,道:“王曰乾真是这么说的?为何先前在刑部时不曾交待这些?他若是想鱼死网破,缘何还瞒了这些?”
魏良臣心中一突,万历这问到点子上了,他却未慌张,而是沉声道:“因为有些人可能不愿陛下知道真相,而这一点,王曰乾也清楚,故而他不敢说。”
“这是什么意思?”万历眉头微锁。
魏良臣微微垂头,并不作答,他相信万历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个误导,也是个轻重问题。
王曰乾在刑部坚称坚告的乃是谋反案,这也是事实。
魏良臣却要误导万历相信王曰乾是诬告,只是为了掩藏高淮藏银这案中案。
如果案情真相纯是诬告,只是关系高淮藏银,那此案肯定不会如今天这般在朝堂内外掀起轩然大波。
矿监税使的事再怎么重大也绝不能和贵妃牵涉谋反相提并论。
那么为了达到目的,王曰乾便不能如实供述,他得先攀咬,把这案子搅混,搅到最后,谁也没有好下场。
魏良臣希望万历能顺着他的思路想,但又不能直接说出来,所以就得诱导。
外朝历年来对皇帝的态度就是这诱导的助推力。
万历似有领悟,脸色变的有些难看,但很快就发现一个问题,他问道:“那他为何敢对你说?”
魏良臣道:“奴婢只是告诉他我是陛下派来的,他有任何话奴婢都可以转告陛下,而不必担心陛下听不到他所说的。”
这话显然是把外朝给绕了进来,且十分诛心。
万历闷哼一声,继而问道:“孔学招了么?”
“招了,和王曰乾所供吻合。”魏良臣点头道。
“供词呢?”
万历伸手示意魏良臣将孔学的供状拿给他看。
魏良臣却摇头道:“没有供词。”
“没有?”万历一惊,“怎会没有供词!”
魏良臣沉疑了下,坦率道:“陛下,奴婢以为这件事没有供词比有供词要合适。”
万历露出茫然表情。
“陛下,高淮藏银的事不能为外朝知晓,否则于陛下名声不利,于各地矿监税使也不利。”魏良臣提醒道。
万历恍然大悟,确实不能有供词,否则叫外朝看到,恐怕又要借题发挥,奏请他这皇帝收回那些矿监税使了。
“王、孔二人现在诏狱么?”复走到榻边坐下后,万历问了句。
魏良臣回道:“奴婢信不过锦衣卫,所以不敢把人关在诏狱,而是带去了东厂。”
闻言,万历十分不快:“朕的亲军指挥你都信不过,朕岂不是天天要提心吊胆?”
魏良臣低头不语,刚刚他可是说过锦衣卫拦他的事。
万历见了有些烦燥,怒道:“曹元奎和刑部那个主事是怎么回事?朕让你查案,不是让你杀人!”
魏良臣道:“奴婢只是执法而矣,奴婢既奉陛下旨意查案,那抗旨不遵者按律便当诛杀。”
万历滞了一下,摆了摆手:“以后没有朕的旨意,不要乱杀人。”
魏良臣却道:“陛下,奴婢将王曰乾、孔学二人处死了。”
“什么!”
万历惊的是身子一震,勃然大怒:“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他们不能活。”
魏良臣摇摇头,“王曰乾虽是诬告,可姜丽山、孔学、刘成等辈皆是娘娘宫中的人,故外界必定以为他们是得了娘娘授意,却不知内中系财帛争夺之故。故奴婢以为他们不能留。这件事最好是不审理,不追查,不张扬,不牵连,如此于陛下、于娘娘、于咱大明朝而言才是好事。”
万历听的愣在那里。
“快刀斩乱麻,稳定压倒一切!”魏良臣斩钉截断铁道。
“稳定压倒一切?”
万历诧异,这说法倒是新鲜。
“无事便是福!”
内心有过那么一丝犹豫后,魏良臣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对万历道:“请陛下速定福王就藩吉期,以平息外界猜疑,无有猜疑,自不会生事。无有事,则国之福,陛下之福。”
第九百九十四章 贵妃为人老道
魏良臣不知道在他之前,有没有大向万历进言让福王赶紧滚蛋,但他知道,他必须这么做。www.uu234.cc
一是万历还有七年时间,这七年时间只要把他和贵妃伺候好了,他魏公公就能在外头起起伏伏的狂浪,所以没必要掺和福王和东宫的事。
二是朱常洛虽然短命,可他是在老子驾崩之后一个月死的,而非之前。
这恐怕也是福王朱常洵这辈子最大的悲剧,奈何谁让他就这么倒霉的。再说,就算朱常洛提前一个月死,也未必便宜你朱常洵。
太祖皇帝当年就是把皇位传了孙子,尔今朱由校也是皇长孙。按礼法来,也轮不到朱常洵。
三是,东宫那里有姘头西李,有情人客印月,有嫡亲二叔。
这个铁三角阵营放眼上下五千年,哪个敢不说句牛逼?
所以,魏良臣只能押宝在朱常洛身上,那么不若趁这机会恭请万历把福王撵走得了。
这也是一个优秀的大必须具备的政治素质。
哪怕万历不采纳他魏良臣的谏言,他魏公公百年之后,在史书上怕也能落个“贞介忠诚,有大臣度…性俭朴寡言,休休有量,人不敢干以私”的评价。
这也是忠心内臣应该有的态度,哪怕这内臣身子不干净。但只要一日为太监,便当为国家,为社稷思量啊。
魏良臣突然进言请福王归藩着实让万历有些意外,继而踌躇了下,斥了一声:“这件事不是你能管的,你且做你的本份便是。”
“是,陛下。”
魏良臣识趣闭嘴,这种事不需要强调,也不需要猛磕脑袋或撞宫柱以死相谏。万历知道就好。
万历皱眉在思考,但不是在想魏良臣说的请福王归藩的事,而是他所言的“四不”。
因是内臣的缘故,阁中并无文书房记事太监躲在屏风后面记录。
“无事便是福…”
万历喃喃一语,细细琢磨这件案子,如果真是诬告,那魏良臣所言“四不”无疑是最好的处置措施。
但如果不是诬告呢?
万历眼神闪烁,到目前为止,除了刑部的奏报外,他对这件案子的了解都来源于魏良臣所说。
没有人证,没有物证,也没有口供,全是魏良臣一人在说。万一这小子有所隐瞒,那此案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万历恐怕这辈子都不知道。
因为,当事人都叫杀了。
是否诬告,是否属实?
万历在那思量很久,终是下了决心,看向魏良臣,吩咐道:“事情便如你所说,但你手尾却须做的干净,不要给朕添麻烦。”
“陛下放心。”
魏良臣心头一松,知万历是采纳他的意见了,也不追究他擅自处决钦犯的事。
这件事本来就是这么办的,闹的沸沸扬扬的禁宫放铳和妖人谋反案的最终处理结果就是权当没发生。
只不过劝万历这么做的人不是魏良臣,而是叶向高。
但叶向高是在案发三天之后,皇帝在宫中大吵大骂才上的密揭,然后命刑部直接将钦犯全部杖毙,要皇帝将所有关于此案的奏疏全部留中,此案遂得以平息。
而叶向高一开始却非这个态度,这位阁老在案发之后可是想借此案把郑贵妃除掉,一了百了的。
然而有人劝说叶向高不要这么做,提醒他无事就是福,事情闹大了对东宫并无好处。
和魏良臣提醒万历一样,那个人对稳定压倒一切也有特殊的理解。
这个人便是未来东林党的智囊人物汪文言。
现在魏良臣抢在了叶、汪二人前头,还有意无意的提醒万历外朝跟他不是一条心,不是一样的想法,甚至有大人物巴不得借此案做出天大文章来。
叶向高若是知道的话,恐怕会积郁生病。
“陛下,马公公和刘公公那里的银子,还要不要了?”见万历在那怔怔坐着,也不说话,魏良臣便提醒他事情还没完呢。
他深夜进宫可不单单是告诉你万历人被我弄死,事情你就当没发生,而是另有重大目的。
“要!”
万历反应过来,右手“叭”的拍在腿上,恨声道:“当然要!那都是朕的钱!”
“马公公是司礼秉笔,奴婢可不敢跟他追讨。”魏良臣一脸为难。
万历一怔,随口道:“马堂那里,朕自会叫他吐出来…不过刘成不是在你手中么?”
魏良臣明白万历是要他从刘成那里把银子弄出来,他迟疑道:“刘公公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奴婢怕…”
“难道贵妃她?”
万历误会了魏良臣的意思,一下有些紧张起来,这要是贵妃授意刘成去吞的那笔银子,那他这做丈夫的可不好要了。且真是这样的话,王曰乾被逼的诬告谋反,也和贵妃脱不了干系。进而再联想谋反到底是实还是假,万历心里不由又乱了起来。
魏良臣不出声,他不会自告奋勇的,钱他一分不要,但这钱你万历自己去要。
终于,万历不再胡思乱想,他倒真是想去翊坤宫好好问问贵妃,可他前日对贵妃的态度让贵妃颇是寒心,也颇是委屈,再加上万历也要面子,更涉及到几十万两银子,他也是抹不开面子去翊坤宫。
不要吧,心疼。
要吧,贵妃又会说他抠门小气了。
思来想去,目光落在魏良臣脸上,犹豫了下,道:“莫不如你去翊坤宫问问。”
“陛下要奴婢怎么问?”魏良臣不太愿意的样子。
万历生气了:“莫要跟朕揣着明白装糊涂。”
魏良臣立时委屈:“陛下,奴婢深夜去见娘娘,怕是不妥吧。”
“嗯?”
万历愣了下,意识到魏良臣指的是什么,有些好笑的摆了摆手,“你但去便是。”
好笑之余又觉这小魏虽然是个假太监,但能办事,会捞钱,更难得的是有忠心,懂分寸。
可惜,未能净身,否则,倒可以大用。
魏良臣一脸无可奈何,想了想道:“陛下,娘娘怕是睡下了,要不明日奴婢再去问问吧。或者,奴婢把刘公公带到陛下这边来,由陛下自己问好了。”
“你到底去不去?”万历急了,他知道贵妃这会不可能睡的。
魏良臣缩了缩头:“那奴婢去好了。”
正要退出去,却见万历突然叫了声:“慢!”
“陛下还有何吩咐的么?”魏良臣转过身来,不解的看着万历。
万历朝门外伺立的几个内侍挥了挥手,几人忙退到几丈外。
见状,魏良臣以为万历有重大事情交办,忙打起精神,聆听上意。
不想,万历却低声于他道:“你从江南带回来的那笔钱…嗯…不要让贵妃知道。”
“……”
魏良臣觉得自己真是没办法和万历这个皇爷愉快的交流了,想来想去,还是贵妃那里好交道。
贵妃嘛,为人老道,肯定不会像丈夫这般没出息的。
第九百九十五章 娘娘,我不要紧的
“借国家之恩宠,作虎狼之暴行,指使军伍,贪敛财货,广布爪牙,迫害忠诚,名为良臣,实为奸宦,故汉唐宦官之乱,犹不及一二是也,呜呼。www.uu234.cc”
节选自萧元东《万历朝禁宫秘事》(九千岁钦定毒草)
…………..
虽然魏良臣心地善良,心思也单纯,从来没往翊坤宫那边动过半点歪脑筋,但深更半夜独自一人去见贵妃娘娘,心里还是有点美的。
想到贵妃娘娘那无比熟贵的身段,他就情不自禁有点小忐忑。
什么感觉呢,说不出来。
非要形容的话,就如同前世喜欢在睡觉前想象一下女同学注不注意个人卫生般。
就是那样的变态。
然而,魏良臣深知,虽然他是特别拉风的男人,不管在什么地方,就好像鸭立鸡群一样,是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
但,这不意味着他可以凭借这个与众不同的优点为所欲为了。
身为大明朝内廷的首席颜值代表,魏良臣绝不会丧失道德和伦理的底线。
他认为,凭借他和寿宁的交情,他和贵妃之间是可以讲感情的。
所以,他这次去翊坤宫的目的,不是一笔买卖。
而是一场感情的交换。
各取所需而矣。
于贵妃娘娘本身,他魏良臣是不会亵渎的。
不管怎么说,娘娘在他心目中,始终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皇贵妃哎,想想都激动。
如果男女独处一室,实在是无法避免些许尴尬和异样的话,就如同上次那样的误碰,魏良臣会提醒自己尽量克制住,绝不让自己的道德蒙羞。
他是全心全意为皇爷服务,不是全心全意为贵妃母子服务。
这种事,很可耻!
男人嘛,要讲三从四德,要忠贞如一,哪能无形放荡呢…
可是,魏良臣发现自己想多了。
他不是如他以为的独自去翊坤宫,而是被四个乾清宫的内侍夹着去的。
唉,已婚男人啊…
魏良臣幽怨的看了眼消失在眼前的皇爷身影,这位皇爷真是太小家子气了。
藏私房钱便罢了,怎的对个晚辈跟你老婆见个面,都要搞这般动作呢。
四个不知底细的内侍对魏良臣是相当的敬重,两个在前面提灯,两个在后面提灯,保证魏公公能够清楚的看清脚底,免得叫什么绊到。
到了翊坤宫外,四个内侍中的一个上前轻轻叩了叩宫门,很快就有翊坤宫的内侍出来询问何事,却是上回魏良臣见过的庞保。
“是魏…魏公公?”
庞保再次见到魏良臣也很惊讶,等听说小魏公公是奉皇爷旨意来见娘娘的,他不敢怠慢,忙要入内通传。
魏良臣叫住他,问道:“娘娘可曾睡了?”
庞保看了眼那四个乾清宫的人,有些迟疑,但还是说道:“娘娘没睡呢,刚才郑尚仪还和娘娘说话呢。”
尚仪是宫中的从五品的女官,一般都是各官嫔妃的亲信。那郑尚仪便是贵妃娘家带来的贴身丫头,不过如今快三十岁了却尚未许人,很是得贵妃娘娘喜爱,这翊坤宫的大小太监都得巴结他,便是刘成和那被杀的姜丽山都不敢怠慢。
魏良臣不认识这个郑尚仪,但知贵妃不曾歇下便安了心,身为晚辈的实在是不好打扰长辈休息。
当下点头让庞保替他去通传一声,也没多大会功夫,庞保就过来了,说是贵妃娘娘请魏公公入内说话。
魏良臣到贵妃寝殿时,就见一个模样十分出俏的女官带着两个宫人走了出来,想来就是那郑尚仪。
可惜,这女官固然长的不错,可身上却是缺少让魏公公喜欢的独有气质,具体说是女人味,因而不感兴趣,只朝那女官微一点头便是。
“魏公公请进去吧,娘娘一直等着你呢。”
郑尚仪似是知道魏良臣的事,很是客气的说了句。但不知为何,说话时,她的脸有点红,且有些羞意。
虽说宫灯照着,但魏良臣哪注意人女官脸红不红啊,他这会满脑门子都是正事,故而只是简单点头示意,便抬脚入内了。
身后那几个乾清宫的内侍却是没有跟着进去,而是恭敬的站在门外,一个个负手躬立,看样子还要等魏良臣出来。
还是上次的地方,只不过贵妃娘娘这次不是趴在门窗边发呆,而是正在吃夜宵。桌上摆着几份精美的点心,都是魏良臣不曾见过的,单看样子就勾人馋虫。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
魏良臣肚子本就有点饿,倒是想着娘娘是不是看他不辞辛苦的份上赏点什么,垫巴垫巴肚子。
可是贵妃娘娘似乎没考虑这点,并且也不曾正眼看他,只拿着块薄脆饼食在那慢条斯理的吃着。
丈母娘当的未免太不称职了…
魏良臣腹诽一声。
轻咬了几口后,贵妃方侧过脸看了魏良臣一眼,道:“你从陛下那里过来的?”
魏良臣忙道:“是,娘娘。”
贵妃微微点头:“这么晚还进宫来,看样子你是问出了什么?”
“是,娘娘。”
魏良臣一脸深意看着贵妃,“奴婢有的是手段,但要是奴婢经手,就没有问不出的。”
贵妃淡淡道:“你有什么手段,本宫不想知道,但要能还本宫一个清白便好。”
“娘娘自是清白,这一点奴婢绝对敢保证…只不过奴婢得到样东西,这东西奴婢看后实在是心惊肉跳,想毁了可又不敢毁,所以奴婢便想来问问娘娘,奴婢应该怎么做。”说完,魏良臣不动声色看着郑贵妃。
“什么东西?拿来本宫看看。”贵妃眉头轻颦,胸口微微起伏着,显是心头突然紧张起来。
魏良臣却是没有拿出东西,而是在贵妃目光中径直走向前去,然后低声说了一句:“娘娘真的要看么?…这东西可是姜丽山给奴婢的,他说娘娘是晓得的。”
话音刚落,就见贵妃勃然色变,手上的薄饼抖落在桌上。
“你都知道了?”
贵妃的声音有些发颤,脸色在灯火照映下也格外的难看。
“知道。”
魏良臣摇了摇头,轻声道,“不过娘娘放心,奴婢把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杀了。”
“你倒是好手段。”
贵妃缓缓转过身来,胸口不断起伏着,却是沉默不语,只凝视着魏良臣。
魏良臣可不怕贵妃这么看他,面带些许笑容,既不失亲切,又不失敬重。
许是有些受不了魏良臣的目光,贵妃终是动了,她薄唇轻启:“可是你知道。”
“奴婢知道等若不知道,娘娘应该知道,奴婢对娘娘的忠心,日月可表。所以娘娘根本不必担心什么,娘娘担心的奴婢也早就替你处置好了…奴婢可不希望娘娘有事,奴婢这可还有好多事要娘娘相助一二的。”
魏良臣饶有深意的说道。
“是么?”
贵妃的目光在魏良臣的脸上扫来扫去,似想从他眼神中判断他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魏良臣浑身坦荡荡,目光自是清澈,这是他和贵妃娘娘交换感情的最好机会。就如买赃卖赃,买卖双方必须心有灵犀才行。
就这么彼此对视了片刻,贵妃却突然问道:“刚才出去的那女官你可见到了?”
“嗯?”
魏良臣有点摸不着头脑,问这个做什么?娘娘你这转进的也未免太快了吧…
贵妃轻笑一声,神情变的很是温和,柔声道:“她叫郑紫,是本宫的贴身侍女,样貌端庄,本宫知你尚未取妻,不若将她配于你为妻如何?”
“呃…”
魏良臣愣在那里,心“扑通”跳了起来。
回想刚才那女官长的确是不错,各方面都突出,是个美人,做妻子肯定是很好的。
只是,似乎少了点味道…
什么味道呢?
魏良臣不再去想,很明显,贵妃娘娘这是给他设套钻。他真要钻了这个套,以后就算彻底上了贵妃这条船了。
可娘娘办事太蠢啊!
魏良臣不愿成为第二个姜丽山,所以他摇头拒绝道:“娘娘抬爱,奴婢心领了,只是奴婢怕是没那福份。”
贵妃见他竟然不愿,也是意外,不过没关系,她微微一笑,柔声又道:“你可想清楚了,紫丫头还是处子,绝不让你吃亏。”
那“吃亏”二字说的好柔,好有诱惑。
尤其是那眉目间的神情,春意满满;那目光,更是勾人魂似的。
魏良臣呆住了,喉咙下意识的咽了咽:处子啊…不错不错…
贵妃心中却是冷笑一声:男人都是好色鬼,这小子也不例外。紫丫头本就长得貌美如花,虽然年纪大了些,可却是处子。这男人但要听说处子,哪个还把持得住?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要这小子娶了紫丫头,他便是自家真正得用的人,还怕他敢背叛么,还怕他敢将自己的事告诉陛下么!
而且,似乎也不是坏事,这小子有那玩意,紫丫头也不亏…
贵妃得意之下饮了一口茶水,不及下喉,却“噗嗤”一声喷了出来,一点不漏的全喷在了魏良臣的脸上。
因为对方说了句话“娘娘,处子我不喜欢,我只喜欢娘娘你这种的…哎,怎么说呢,就是我现在娶不娶妻,都不要紧的。”
第九百九十六章 你想本宫怎么做?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这是魏公公的潜台词,他要告诉这个以美色诱他的皇贵妃娘娘,他不是那么随便的人。www.uu234.ccwww.uu234.cc虽然他已到了娶妻的年纪,可国家还没有复兴,强敌还没有荡平,富士山上还没有插上“尊皇讨奸”的大旗,全国人民的生活水平还没有提高,他岂能就此沉迷于儿女乡,而置江山社稷不问。
当然,于老魏家香火而言,娶妻生子,也是很要紧的事。
开枝散叶,多子多孙,是谓福气。
可现在,魏公公认为暂时还不要紧的。
他毕竟还年轻,而年轻是革命的本钱。
年轻人嘛,就得做大事,做轰轰烈烈的大事,做别人不敢想不敢做的事。
如此有大志向之人,又岂是一个女子可以诱惑得了的?
然后,魏公公摸出了白帕,很平静的擦拭着脸上的茶水。
这叫什么?
这叫临危不乱!
天赐大,就该泰山崩于顶而不慌,黄河之水入肚而不呛!
贵妃娘娘却慌了,哪怕她比对面这小贼大了十八岁,她也依旧慌了。
“我只喜欢娘娘这种的……”
这话如有魔咒,定住了贵妃娘娘。
她怔怔的坐着,呆呆的看着。
擦干脸后,魏良臣淡定的将帕子摆在了桌上,这一举动让他无形之中拉近了和贵妃的地位。
事实上,魏良臣也认为他现在和娘娘就是一档的,论逼格的话,两人之间差距不大。
因为,他捏到了对方见不得人的东西。
贵妃娘娘反应过来了,然后震怒了。
“你好大的狗胆,敢亵渎本宫!”
郑贵妃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便不说她皇贵妃的身份,就是民间妇人,也受不得这侮辱。
这小子,怎敢,怎敢…
气极之余,心头却是一跳,没来由的耳根子倒是红了。
“娘娘这话可说错了,我绝无亵渎娘娘的意思,只是发自肺腑而言…嗯,娘娘在我眼里,就是这天底下最美的女人。”魏良臣有必要纠正一下贵妃娘娘的认知误区,他真的是很欣赏娘娘的。
贵妃是什么人,又不是黄毛丫头,哪里会叫他骗了,眉头一挑,冷笑一声便道:“你这是在调戏本宫么?”
“不是。”
魏良臣一脸真诚,“娘娘真的好美,如果娶妻能娶到娘娘这样美的人,我就是死也甘心啊。”
“你知不知道你这话要是传进陛下耳中,会有什么下场。”贵妃“哼”了一声,这小子说话太放肆了。
魏良臣摇了摇头,一脸无所谓:“娘娘可以去说啊。”
“你!”
贵妃哪敢去说,她朝门外看了眼,胸口因为过于生气起伏力度更大,犹如波涛汹涌。
魏良臣则是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他还真不怕这位娘娘到丈夫那里揭发自己。
谁让娘娘自个屁股不干净呢。
郑贵妃显是知道厉害关系,她有时会犯傻,可不是永远愚蠢。她盯着他看,许久,手上却多了样东西。
“这是本宫私人给你的,你拿回去,今天的事本宫当什么都没发生。”
魏良臣瞥了眼桌上,见是张五千两的银票。
“这是我孝敬娘娘的,娘娘收着,以后缺钱了就跟我说。”魏良臣也从怀中摸出张银票塞在了贵妃面前。
贵妃气的说不出话来,这小贼拿出来的是张一万两的银票。
钱不钱的魏良臣真是不看重,只要娘娘能真诚的和他交换感情就好。
别的他不敢保证,但他绝对保证他会比贵妃他老公更大方。
“你到底想怎样?”郑贵妃觉得自己现在很错乱。
魏良臣躬了躬身,道:“没什么,只是想娘娘帮我做些事。”
“如果本宫不愿呢?”贵妃眉头皱了起来。
“那…就不好说了。”魏良臣语带威胁。
“你是在威胁本宫?”贵妃听出来了。
“不敢。”
“你这还不是威胁我?”
“娘娘,你知道我对你是忠心耿耿的…”魏良臣再次强调。
“放屁!”
贵妃却气的打断了他,并且说了脏话。
许是意识到声音大了,外面人可能会听见,她不得不又强自按下怒火,怒瞪着魏良臣,压低声音道:“你若对本宫忠心耿耿,你就不该坏了本宫女儿的清白!”
“啊?!”
魏良臣一惊:贵妃知道了?
“你自己看吧。”
贵妃闷哼一声,将一张纸扔在了魏良臣面前。
魏良臣捡起一看,魂都骇飞了。
上面竟是记录他出入寿宁公主府的日期和次数,呆了多久,都记的明明白白。从字迹来看,似是女子所记。
肯定是寿宁身边的宫人写的!
魏良臣意识不妙,却坚不能承认此事,他毫不迟疑的说道:“娘娘,海事债券的事您和陛下都是知道的,寿宁殿下帮了我不少忙……”
贵妃却不听他解释,冷冷一笑:“是么,你在本宫女儿房里一呆就是一个时辰,还总捡驸马不在时去,你给本宫说说,这是为何?…”
“事情比较多,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清的…”魏良臣嘴可硬着。
“是么?”
贵妃忽的轻声一笑,“既然这样的话,那本宫就问问寿宁好了。”
“别!”
魏良臣认怂了。
那些宫人可能不知道这时间代表的含义,可郑贵妃却是知道的。他的底细,对方很清楚。
“你放心,知道这件事的人,本宫也替你处置了。”
贵妃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只要你乖乖的听本宫话,本宫不会将这事说出来的。”
言毕,伸出纤细的手来,“东西给我吧。”
魏良臣却站着不动。
“你这是要逼本宫把女儿的丑事说于陛下听么?”贵妃的脸色又不好了。
“娘娘若要告发我,我就告发娘娘!”魏良臣缓缓抬起头来,一脸坚毅,“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不好过,娘娘也过不好。”
贵妃一滞。
魏良臣嘿嘿一声:“娘娘,得饶人处且饶人,真闹出来了,大家都是死,何必呢?”
贵妃闷声道:“不把东西给我,本宫可信不过你。”
“给了娘娘,我也不安心啊。”魏良臣也是这样想。
贵妃觉得很委屈,也很郁闷,她堂堂皇贵妃竟被一小贼给制了,当真是万分窝火。
有那么十来个呼吸功夫后,贵妃突然轻声一笑,柔声道:“本宫要怎么做,你才能信我?”
“嗯?”
魏良臣觉得这事确是不好操作,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法子了。
于是,他上前一步,一脸正色道:“除非娘娘让我摸摸。”
第九百九十七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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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良臣是很认真的提出这个要求的。
他反复考虑过,发现这个办法是最现实,也最具操作性的“合作”方式。
其它任何一种办法都没有这个方式合理。
对天发誓那种,他向来是不屑为之,也根本不予采信的。
某些情形下,他自个就是天了。
总之,根据哲学、经济学、人文社会学等多学科的研究表明,陌生男女如果想共同致力于某件事,双方之间又不明争暗斗,不拖后腿的话,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彼此融为一体。
这样,一加一就大于二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
魏良臣也是被逼无奈,他和贵妃的处境很微妙,双方之间并没有任何互信的基础,而彼此又拿捏着对方的要害,因而,非常时候就得非常手段来化解。
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化干戈为玉帛才是这个民族的处事之道嘛。
也谈不上吃不吃亏,老话说的好,吃亏是福。
说一千道一万,为了大明江山社稷,魏良臣必须要牺牲小我!
这不是他个人主观意愿可以抗拒的!
这是上天赋予他的神圣使命。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魏良臣付诸行动,他要贵妃的回应。
因为,贵妃的回应将决定这一对狗男女…决定了这一对都有着各自奋斗目标的男女,是否会得到精神的愉悦,心灵的升华。
坚定不移的走后宫路线,是当前复兴事业的一个重要辅助点,也是根本工作路线。如果能将郑贵妃拉下水,那么大明皇宫的铁三角将形成一个金箍桶。再有天赐大的政治智慧和宏伟战略,大明朝必将走上一条前所未有的辉煌道路!
历史,将会记住此刻!
板哉!乌拉!万岁!索滴思奶……
认真,前所未有的认真!
苍天可鉴,此刻的魏良臣绝对有着圣人广阔的胸怀,有着佛祖割肉喂鹰的勇敢。
在贵妃娘娘闪烁中带着惊恐的目光中,他毅然决然的将手伸了出去,然后狠狠的捏了一把。
对,就是这样…
美妙之中带着万千灵感,每一滴灵感都源于大自然的深处,源于那芳香的世外桃源,源于那茂密的原始森林,源于那天山上的仙人洞……
贵妃的心颤了一下,呆若木鸡看着自己的胸前。
长这么大,这是第二个男人的手。
那一瞬间,她恍惚的都不知自己是谁了,直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一切是那么的荒唐,那么的不现实。
当她清醒后,发现那只外来的手还在揉动时,羞怒让她狠狠的给了不要脸的小贼一记耳光。
“叭!”
声音清脆明亮也很大,以致于外间伺立的内侍都是听的清楚,且均是一凛,不知那小魏公公是怎么惹了贵妃娘娘,挨了这毒打。
“唔…”
魏良臣左手捂着脸,一脸无辜的看着贵妃,“娘娘,我这也是逼不得矣。”
“还不拿开你的手!”
贵妃气的身子直颤,可那大手却仍不收回,她气不过了,真是气不过,狠狠的咬了上去。
“唔…”
疼痛让魏良臣缩回了手,再看虎口之上,牙印清晰可见,上面还是湿的。
“你,你…本宫杀了你!…”
贵妃现在真想杀人,她想找把刀来砍了这胆大妄为的小贼,可她的寝殿中又哪来的刀。
她哭了,她落泪了,她委屈,她愤怒,她羞死人。
杀人不必用刀,娘娘想到了自己头上有金簪子。
她咬牙拔出簪子,便要向那小贼剌去。
耳畔,却有低沉之中带有无限感情的声音传来。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魏良臣安静的站在那,负手,一脸深情的看着郑贵妃。
“你!”
两滴清泪坠落,望着那一脸深情看着自己的小贼,郑贵妃手中的簪子迟迟剌不出去。
她的手在抖,她的身子在抖。
“娘娘,我是真心爱你的。”
魏良臣轻轻的抬起手,握住了贵妃拿簪子的手,然后一点一点的将那簪子从贵妃手中拨了出来,又重新插了回去。做完这个动作后,他又摸出块白帕在贵妃的脸上轻轻的擦了擦。
天知道,他身上有多少手帕的。
贵妃就那么怔怔的看着,好像一阵春风将她心中的寒冰吹化,吹软……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这么温柔,这么细心的对待过她。
“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寿宁的母亲。”贵妃呆呆的坐在椅上,痛苦的看着魏良臣。
魏良臣微微一笑,和声道:“娘娘,我和寿宁没有什么,你真的不要多想…”
贵妃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那也不行。”
“自从见到娘娘第一眼后,我就惊为天人,我始终认为,娘娘这样美的女子,不应只为陛下一人所有。”魏良臣这话倒也不假,郑贵妃虽然笨了些,但她真的很美很熟很贵。
甜言蜜语对贵妃的杀伤力真的很大,哪怕她都这么大了,可她这辈子真的没有听过这些。
“不可以的,我比你大许多。”贵妃的眼神渐渐的也有了些情感的变化,好像水波一般在荡漾。
“年龄不是问题,只要我们心中有彼此。”说完,魏良臣朝殿外看了一眼,心头也跳的不行。
“你真的喜欢我?”
“真的。”
一问一答之后,屋内陷入寂静,男女双方彼此对视着。
许久,贵妃幽幽说了句:“陛下若是知道,你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魏良臣紧紧的握住郑贵妃的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便和娘娘一起死好了。”
贵妃心头一团乱麻,她苦笑一声:“你喜欢本宫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娘娘的一切我都喜欢。”魏良臣诚恳说道。
郑贵妃沉默了。
魏良臣不能让她平静,他一边深情看着贵妃,一边道:“娘娘,我们可以更进一步。”说完,手指在贵妃的掌心轻轻揉着。
望着对方目光中的渴望,贵妃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她的心也如蚂蚁在爬,但她却咬牙道:“不行。”
“为什么?”魏良臣心中一凉。
“这里不行。”贵妃指了指殿外。
良臣醒悟过来,他也是昏了头了,可他哪能这么容易就进宫啊,问题有些棘手。这时,却听贵妃悠悠说了句:“七日之后,本宫去西山礼佛,会在禅院住上一晚。”
说完,贵妃深深看了眼魏良臣。
魏良臣只觉喜从天降,迫不及待道:“明日便去不好么?”
“不好。”贵妃摇了摇头。
魏良臣大急:“为什么?”
“我…”
贵妃犹豫了下,烫红着脸说了句,“我身子不方便。”
魏良臣懂了,他忽的在贵妃脸上亲了一下,低声说道:“我会安排妥当的。”然后躬身往后退了几步,脸上恢复了正色,“娘娘,皇爷吩咐奴婢来问问娘娘……”
第九百九十八章 一切都依你
魏良臣的这一吻让贵妃心跳再次加快,望着眼前这个小男人,她的内心既是甜密的,也是矛盾的。UU小说www.uu234.cc
甜密是因为她都快四十了,魏良臣这个小她很多的家伙却拼命的说喜欢她。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的爱慕,尤其是比自己小的男人。
莫说皇贵妃了,就是皇后同样也会兴奋,因为那代表她不曾老去,代表她依旧美貌。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承认自己年纪大了,对男人没有吸引力,没有!
兴奋之余,便会越想越剌激。
那种感觉,很奇妙,如吃禁果般。
明知不能吃,却偏要吃,只因那禁果实在是太诱人,让人欲罢不能。
矛盾是因为贵妃她很清楚,自己和眼前这个小贼的关系是绝不能为外人知道,也绝不会朝夕相伴,甚至很有可能只是一时冲动下的露水情缘。
作为六宫最有权势的女人,郑贵妃不需要这种情缘,可是,她的心却痒痒的,她舍不得放手。
她想要那种剌激,她要那种感觉。
和自己的丈夫相比,年轻力壮的魏良臣无疑是个很好的对手。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贵妃想到从前在家时听过的那些民间粗话,再想丈夫这些年的力不从心,几乎一个月夫妻之间才有一次,而这一次也总令她失望…不由的,她的呼吸又加快了。
她虽然已有孙辈,可她不过才三十九岁,她的肌肤保养的仍如从前那般,她的身段也没有变得堆满肥肉,她也依旧丰满挺拔。
这是她引以为傲的所在!
那她为什么不能再重新体会一下年轻时的滋润和那种快乐的感觉。
我不说,他不说,谁会知道呢?
可是?
郑贵妃心头一跳,她提醒着自己不能那样做,那会给她、给她的家族带来灭顶之灾…然而,眼前这个小贼炽热的目光让她下不了那狠心。
她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会把持不住,叫这小贼的花言巧语哄了。想她堂堂皇贵妃,快四十的女人了,怎么就突然失了心智呢。
贵妃的懊悔一下就升了起来,可看到魏良臣射向自己的深情目光,再想到上次误碰的那里,她的心一下又泛起了春波。
就一次,就一次…
贵妃默默念叨着,她不知魏良臣在说什么,她根本没有听。
她只在想这件事,在想自己答应对方的事。
突然,她怔了下,然后狠狠掐了下自己的手臂。
她自嘲一笑。
想这么多做什么,她是个连丈夫都想害死的女人,怎么还怕那种事呢!
刘成和姜丽山的所作所为是得到她的授意,她不知道那个法子有没有用,但她想试。
只因为,她不愿再受太后的刁难!
她不愿再受满朝官员的指责!
她不愿再在丈夫面前陪着笑脸,做出大度的表现!
更因为,为什么那个宫人的儿子能成为皇帝,而她的儿子就要成为他的臣子!
国本争了那么多年,如果那个宫人的儿子真的成了皇帝,会有她郑贵妃的好么!
她从来不相信那个宫人的儿子会是个仁君!
她要为自己,为儿子,为郑家争!
哪怕不择手段,她也要争!
…….
慢慢的,贵妃的神情变得专注起来,好像痴情的少女般一动不动的看着魏良臣。
正说刘成那事的魏良臣注意到了贵妃的目光,这目光让他颇是受用。
“……如果娘娘没有意见的话,我便将刘成藏于娘娘大兴老宅的银子起出,交于陛下。娘娘知道的,陛下这人对于钱财看的过重,若不交出这笔银子,怕是陛下心中对娘娘会有想法…”
“他对我能有什么想法,他不是恨死我了么…再说,他对我的想法难道还能有你对我的想法坏么?”
贵妃给了魏良臣一个眼神,这个眼神谈不上是故意,或者说是抛,但眼神包涵的内容却让魏良臣忍不住想上前摸索下人生大道。
很是诱人。
但日期不对,所以他只能咽了咽喉咙,问道:“娘娘的意思呢?”
贵妃点了点头:“你看着办吧。”
魏良臣心下一松,他还真怕贵妃不肯交出这笔钱,因为他怀疑这笔银子和刘成他们谋反有关系。
不管是起兵造反,还是妖术谋反,亦或宫庭政变,都离不了钱和权。
不过,这件事就全烂肚子里了。万历得了钱,案子息事宁人,往后,大家就当没发生好了。
“娘娘还是深明大义的。”魏良臣恭维了一句。
“本宫若是深明大义,岂会叫你这小贼占了便宜。”贵妃嗔了一声。
“那是娘娘舍己度人。”魏良臣的脸上泛起荡色,一双贼珠子在贵妃身上瞄来瞄去,上上下下。
“好色的东西,就这么急么?本宫既答应了你,便不会食言。”贵妃“呸”了一声,这一声“呸”真是风情万种。
魏良臣看的痴了,轻咳一声。
郑贵妃拿了块点心递给魏良臣,柔声道:“对了,你在江南搞的那什么皇军有多少人?”
魏良臣也是饿了,接了点心咬了两口,随口道:“现下水陆两军不过数千,水军约三千余,步军不到五千数。不过娘娘莫要小看我这点人马,真要打起来能顶几万大军。”
“噢。”
贵妃目光一动。
见说到这事了,魏良臣便也道:“所以我想娘娘帮个忙,帮我在陛下那边说说话,请陛下允我将皇军扩为三万人。”
郑贵妃好奇的望着他:“你虽然没有净身,但在外人眼里你仍是个太监,一个太监要这么多兵做什么?”
“我办的是出海的事,海外诸国都有兵马,我若手头没兵,这海事哪能办得成。”魏良臣解释道,出海这件事没个三五万大军在手,他心里还真是有些怯场。
“三万人太多了,陛下怕是不会准。”贵妃道。
“我也知三万太多,这不才请娘娘帮帮忙嘛。”
魏良臣说话间又想伸手去摸贵妃,贵妃白了他一眼,将那邪手打开,说了句:“我若帮你,于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好说!
魏良臣凑在贵妃耳边道:“娘娘,你我以后便如一人,我的便是你的,你的便是我的。”
“是么?”
郑贵妃微哼一声,将身子侧到一边:“你翅膀硬了,哪还会管我,怕只会欺负我吧。”
“娘娘这话说的,就拿这次的事来说,若非我对娘娘一片忠心,娘娘又岂会无事。”魏良臣干笑一声。
“看不出来。”贵妃摇了摇头,“倒是有人拿了本宫的把柄威胁本宫的身子。”
魏良臣忙讪笑一声,道:“七日之后,我这心,我这身子都叫娘娘看,到时娘娘肯定知道我心里全是你。”
“谁稀罕!”
郑贵妃见他话说不到三句就往那方面,真是没好气的很。
“娘娘不稀罕看我,我却稀罕看娘娘。”
魏良臣这会不厚脸皮,什么时候厚。言毕,得寸进尺,忽的把手从贵妃领口放了进去。
贵妃一惊,魏良臣却捂住她的嘴,示意莫要出声,不然叫外面人发现可不得了。
贵妃挣扎一二,由着他得手。
屋内顿时一片低喘。
有那么几十个呼吸功夫,贵妃终是抽出了魏良臣的手,嗔骂道:“就知道这些,也没个正劲样子。有什么好摸的,不都一样。”
魏良臣自是说娘娘的和别人不一样,嘴上花言巧语,脑子里却满是那手感。
软和。
贵妃朝外面看了眼,示意魏良臣走到一边去,整了整领口,问他:“这案子接下来怎么办?”
魏良臣道:“已经结了。”
贵妃愣了下:“结了?”
“只要陛下不问,哪还有什么案子。”魏良臣轻笑一声,将自己对万历所说道了出来,却是没敢说福王就藩那事。
这事要说出来,那好事就得黄了。
“一切都依你的,你须小心些。”
贵妃说着起身让魏良臣赶紧走,他在这里的时间不短了。
“那娘娘我们西山见!”
魏良臣依依不舍,心情愉快的走出翊坤宫,他得马上去乾清宫汇报工作。
他走后,贵妃娘娘才觉得自己好像出了一身汗,皱了皱眉头后,她望着殿门沉默不语。
第九百九十九章 不要太猴急
魏良臣脚步轻盈,兴冲冲的赶往乾清宫,满脑门子却都是七日之后。www.uu234.cc只恨不得有元婴大能之本领,将那时光瞬间缩短,尔后化身勇士与那虎狼拼死搏斗,一尝胜利之后的人间甘味。
可惜无那本事,指头掐死了也得七日之后,便只得按下心头痒痒,老老实实去见预备道友。
万历等着他汇报工作呢,几十万两银子足以让皇爷耐下性子等回音。
魏良臣入内之后,便规规矩矩的将工作成果给描述了下。
“……娘娘并不知道刘成私吞高淮藏银的事,听了奴婢所说,很是生气,要奴婢重重办那刘成,把银子取出来递解内库呢。”
“好,好,贵妃果是深明大义!”
万历很高兴,对魏良臣的工作汇报给予了高度肯定,同时对小魏红中泛着青的半边脸表示了愧疚之意。
“难为你了,”万历颇是动容的看着魏良臣。
这话明显只说了半截,魏良臣等着下文。他帮万历搞定了案子,搞定了贵妃,做皇帝的总得表示什么吧。
倒不敢奢望万历金口一开叫他掌了东厂,因为这不现实,万历知道他有鸟。但其它事却有可操作性。
魏良臣这次回京可是有好多事要做的,其中扩编大明皇军是最主要的一件事。只不过这件事他现在不能说,得贵妃在场时才能说。
大明朝也就成祖那会三宝太监下西洋麾下雄兵数万,再往后便是成化朝的汪直在外领兵打过仗,但这二位大麾下的兵马是朝廷的兵,不是自个建的。所以如果冒然说出扩军之事,万历多半不会准。
各地矿监税使私募兵马的很多,可大多都是养的打棍帮手之类的,两三千顶多了。高淮那会倒是打造了一支私军,但也就千余人。
他魏良臣开口就是三万,放眼国朝两百年历史,还不曾有过。
他要真是太监,万历说不定真能一咬牙给准了,可他不是太监!
万历再是指着魏良臣捞钱,恐怕也不可能让他拥有一支三万余人的大军。
因而,这事必须贵妃帮忙。
原本,魏良臣是想通过寿宁给她娘进言,现在却是能直接沟通,当然要把贵妃娘娘的能量发挥出来。
现在,便不能说,说了误事,得娘娘吹吹枕头风才行。
魏良臣现在是想万历给他提升一下品级,怎么也是江南镇守、提督海事太监,六品这个品级实在是有点不合身份。
不求四品穿上绯袍,可怎么也得是五品才行啊。
可万历这半截话说完,硬是没了下文。
魏良臣等的急啊,皇爷不主动只有他主动了,便想趁此机会说上另两件要紧的,可不想万历却奇怪的望着他,问道:“你怎么还不去的?”
“去哪?”
魏良臣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皇爷这是要自个替他去取银子咧。
真是…
嘴巴动了动,魏良臣终是无奈退了出来。
皇爷真是太猴急了!
出宫的路上,魏良臣甚为不满,不断腹诽着,可他自个却时不时停下脚步远看翊坤宫。
七日之后干干净净的皇贵妃娘娘,当真是让人遐想连篇,让人欲罢不能啊。
………….
御用监掌印、东厂内档张进忠是和另一内档金良辅同时收到曹元奎死讯的。他第一时间便和杜文诏去了文书房,可文书房的人却说提督金公公不在。
“金良辅是不想趟混水。”张进忠哼了一声,和杜文诏回到他的御用监。
“老张,难道眼睁睁的看着魏良臣越过咱们?”
杜文诏虽然不喜欢争权,但让一个没有资历的小子爬到他头上,心里总是不舒服的,并且有些妒忌。
虽说皇爷并没有让那小子提督东厂,可却把钦案交给他来查办,还要东厂协助,这让人不能不想这下一步皇爷会不会来个“破例”。
张进忠却冷笑一声:“那个魏良臣咱家知道他,金公公名下的,这两年一直办着外差,在江南闹出不少事来…这回他进京,咱看就是想出头,哼,那咱们就成全他,省得外人说咱们不能容后辈。”
杜文诏一怔:“你的意思是?”
张进忠淡淡道:“木秀于林必受风摧,这案子牵涉到贵妃娘娘,东林党那帮人当成大案在办,福清相公也重视着。这魏良臣以为案子好办,想当这个出头鸟,就让他去办好了。”
言毕,微“哼”一声,“他以为东林党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杜文诏明白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担忧道:“可皇爷对他这么看重,把钦案委他办理,若是他真做成了,皇爷必然器重,弄不好真架在我们头上,我看还是应该早做准备才是。”
“无妨,东厂的厂公是那么好做的么?咱们对付不了他,司礼监那帮大老爷们就眼睁睁的瞧着了?你等着瞧吧,有人怕比咱们还要急呢。”
杜文诏道:“你是说马公公?”
张进忠没有肯定,只说了句:“金良辅躲了,咱们也躲,这东厂就让那姓魏的小子折腾好了。成与不成,跟咱们没关系,至少,不能让这小子在皇爷那上咱们的眼药。”
杜文诏微微点头,这一点他早想到了,要不然也不会姓魏的前脚奔刑部,他后脚就回宫了。
………..
柳条胡同,王安外宅。
“王公公,请务必与福清相公言明,这事千万不能再查下去,得马上平息事态,要不然闹的越大,对小爷便越不利。”说话的正是王安门下私人,一直在王安和东林党人之间奔走联络的汪文言。
“为何你会如此想?”王安倒是有些诧异,“王曰乾供称孔学、姜丽山他们谋反,这不正是对那边最好的机会?”
“公公糊涂,真要起了巫蛊案,陛下定会问东宫,届时要小爷如何做?”汪文言道。
“嗯?”
王安眉头微皱。
………..
贵妃礼佛心切,魏公公也拜菩萨,大佬们不妨多订阅一些,给西山多捐些香油钱,让信男信女今天就重聚,有什么要紧不要紧的,日后再说吧。
第一千章 黑番
恭喜傲骨铁心大佬《司礼监》大作过千章!
........
魏良臣刚回到东厂,田尔耕就来奏报说是锦衣卫骆指挥先前带人来过。www.uu234.cc
“是要人的么?”
魏良臣边走边问,这件事他不感到意外,只是他没想到是骆思恭亲自带人过来。此事侧面也表明那位福清相公真的急眼了。
田尔耕说是。
魏良臣停了下来,看了眼田尔耕,笑着问了句:“那田兄是怎么回的骆都督?”
“我只说魏公公不在,此间东厂衙门非我能做主。”田尔耕淡淡道。
魏良臣听后,哈哈一笑道:“田兄这么说,可是把骆都督给得罪喽。”
“皇命在身,无所谓得不得罪。”田尔耕轻笑一声。
“田兄真不怕骆都督报复于你?”魏良臣是很认真的问这个问题。
“我于南镇做冷板凳,再在北镇坐坐,也没什么紧要。”田尔耕表现的很淡然,然后忽的咧了咧嘴,露出一丝狡黠,“骆都督治不了我的。”
魏良臣知道田尔耕这话不假,别看骆思恭是锦衣卫的老大,可他真的拿田尔耕这个官二代没撤。
须知道,田尔耕的祖父田乐生前做过甘肃巡抚,三边总督、太子太保兼兵部尚书,深得万历宠信。
故田乐死后,万历特授推诚宣力守正文臣,特进光禄大夫,柱国松山伯,更赐免死铁卷丹书。
而田家这份免死铁卷丹书是能免死十次的!
田尔耕的世袭锦衣卫千户便是其祖父军功荫授得来,除非万历本人下旨削夺,不然任何人都拿田尔耕没办法。他就是犯了死罪,也能免死。
这些也是田尔耕的底气所在,可惜最后碰上个不承认祖父丹书铁卷的愣头青。于是,悲剧了。
“田兄固然不怕,但也不得不防。”魏良臣提醒道。
田尔耕点头道:“无事,此案过后,我低调些便是,反正他骆都督也不在京师长住。”
“骆都督知道钦犯死了么?”魏良臣示意田尔耕与他去找刘成。
田尔耕摇头说不曾告诉。
魏良臣一想也好,就让福清相公和骆都督他们去胡乱想吧。
“刘公公你准备怎么办?”田尔耕从头到尾都不曾问魏良臣出去干什么了。
“我刚从宫里回来。”
魏良臣说了这么一句,忽的止住脚步,问田尔耕,“田兄有无想过到东厂来?”
“到东厂?”
田尔耕怔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我在北镇呆着挺好。”
见状,魏良臣也不再说此事,他想让田尔耕到东厂来是出于保护他的目的,虽说不怕骆思恭报复,但人毕竟是他田尔耕的上司,往后恐怕有的是小鞋穿。
历史上田尔耕发迹终为锦衣卫大都督是在天启年间,得二叔提携。现在二叔还在东宫瞎忙活,田尔耕却因为自己得罪了骆思恭,于情于理魏良臣都不能坐视不管。
因而,他想让田尔耕到东厂来避避风头。
东厂虽说是中官剌事,但外档之首却是掌刑千户。这个掌刑千户的权势并不比田尔耕现在所任的北镇抚司指挥佥事差。
凭借自己现在对万历的影响力,还有和贵妃娘娘的交情,魏良臣有十足把握可以把田尔耕弄进东厂。但对方既然不愿意,他也不必强求。
“噢,对了,你上回拜托我的那件事有下落了。”
田尔耕说了件事,这件事去年魏良臣就请他帮忙了,却是查找许显纯的下落。田尔耕调查得知,许显纯自中武进士后,便向兵部自请去了宣府效力。
“能在边关为国效力是他的夙愿。”魏良臣有些感慨,他没想到许显纯真的是去了边关。
“如果可能的话,田兄尽量想办法将他调入锦衣卫,此人才干能力皆是上乘,会是田兄的好帮手。”
魏良臣还是决定按照历史本来面目走,将许五彪弄进锦衣卫去。这样算上现在的崔应元,五彪就到位三个了。
“我尽力,不过今年怕是不成了。”
不用田尔耕说明,魏良臣也知他的意思,这是怕过不了骆思恭那一关。
“让许显纯在边关磨练磨练也好。”
魏良臣不急,便是两三年后再操作此事都是可以的。
“公公觉得崔应元如何?”田尔耕是在迟疑之后方开口的,想来他有些不好意思。
魏良臣笑了笑:“崔应元只在东厂做个番役却是屈材了,咱家看一个外档都是当得的。”
说完,略一沉吟,命亲卫召崔应元过来。
崔应元一听魏公公有召,赶紧放下手头的事赶了过来。见田尔耕也在,不由诧异,直到田尔耕朝他点头示意,方知是有好事,不禁心头一跳。
魏良臣示意崔应元上前,问他道:“你们东厂是不是有支黑衣箭队?”
崔应元忙道:“回公公话,那是黑旗箭队。”
“黑旗箭队?”
魏良臣很是好奇,田尔耕却是知道,不过并未开口,而是要崔应元说。
“公公,我们东厂的黑旗箭队乃成祖亲令组建,所选之人不仅要精于马术,更要精于箭术,只有骑射皆锐者方能充入,两者稍弱一项都不得入!初选者还要历三关,不败不负者才能最终入选,故我东厂首任厂公接旨后,便从剁颜三卫征选蒙古骑兵四千人抽选,经考核,最终只有八百人入选。
箭队以黑旗为符,箭手也着黑衣,骑黑马,故组建之后便以黑旗箭队统称。其后成祖皇帝五征漠北,我东厂黑旗箭队俱都随征,立下战功无数,射杀蒙古兵数万,威名远播大漠,蒙古人惧怕箭队,呼之为黑番!”
“黑番?”
倒是个古怪名字,魏良臣微“嗯”一声,复问崔应元:“上次你们东厂有人和咱家为难,便有这黑旗箭队行凶,若非田镇抚及时出手,咱家恐就叫你们这黑番给害了。”
崔应元显是知道此事,忙道:“那都是邓贤所为。”
“如此说来,这黑旗箭队如今归那邓贤所领?”魏良臣问道。
“正是!”
崔应元告诉魏良臣,眼下黑旗箭队由邓贤统领正在大兴缉拿钦犯,不过邓贤不知道的是,他要捕拿的妖人早叫魏公公给宰了。
“魏公公对这黑番感兴趣?”
田尔耕看出魏良臣的目的,便提醒了声,“公公有所不知,天顺四年,司礼掌印兼提督东厂太监曹吉祥谋反,黑旗箭队涉于其中,故曹吉祥事败后,皇上特旨裁撤黑旗箭队。所以这黑旗箭队如今于东厂不过百余人,真要有八百精锐,怕那日我南镇也制不住他们。”
第一千零一章 功劳全是咱家的
当年黑旗箭队正是由曹吉祥的侄子曹钦统领,而黑旗箭队的军官都是鞑官。
因曹吉祥提督东厂,厂公要造反,黑旗箭队上下自只有跟着的份。哪想曹公公命苦,兵变造反不成反丢了小命,曹钦也投井自杀,身为造反主力之一的黑旗箭队自然也没有好下场。如今于东厂内,不过百余人,再也不复当年威风。
确如田尔耕所猜测那般,魏良臣对这黑旗箭队是蛮感兴趣的,因为那些黑衣番子看起来逼格很高,跟后世的特务组织特别行动队很相似,很明显就是东厂控制的一支武装行动队。
这么一支特务力量,魏良臣不知道便罢,既知道了,肯定是想控制在手的。
人少了些不要紧,可以扩编么。
但他又不可能一直留在京中,故而需要找个代理人替他控制,免得辛苦一场给别人做了嫁衣。
崔应元无疑就是很好的人选。
五彪中的人,他魏公公再信不过,这天下就没他信得过的了。
暗自计量后,魏良臣笑了笑,对崔应元道:“你且去准备下,稍后与咱家去大兴,那些黑番往后便由你提调了。”
“啊?!”
崔应元惊喜交加,提调黑旗非外档不可,魏公公这句话便是升他做外六档了,喜的慌忙跪下便要磕头。
魏良臣不喜,示意不必如此,道:“咱家这人,最是赏罚分明,有功就要受禄,无功有过便要罚。你日后且好生用事,咱家自不会亏待于你。”
稍顿,又道:“便是咱家不在这东厂,咱家也能保你富贵荣华。”
崔应元微愣,旋明白过来,忙激动道:“多谢公公!卑职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尔后缓缓后退,却是下去准备,至于那现提调黑旗箭队的外六档邓贤如何处置,他却是不须操心了。
一切,自有魏公公!
大档头曹元奎的下场可是摆在那里,事发到现在,魏公公仍如无事人般,这底气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崔应元退下后,田尔耕却有些担心,道:“魏公公有把握?”
“把握谈不上,事在人为嘛。”魏良臣笑了笑,“就是不知这崔应元能否把这黑番给咱重建起来。”
田尔耕摇头道:“他如今身家性命都押在公公身上,敢不竭力?”
“这事咱家要支持,你田兄也要鼎力相助啊。”魏良臣趁机打秋风,“不知田兄现在还能不能帮咱搞些火铳来?”
“多了不能,千杆以下我倒是能办。”
田尔耕虽调离南镇,可他在南镇经营那么多年,自有无数亲信。那新任南镇抚使想把他田尔耕的影响力彻底抹除,没个三五年休想办到。
“那就多谢田兄了!”
魏良臣真是高兴,他现在真的缺火铳。江南那边制造总局进度不行,短时间内难以批量生产,所以田尔耕这个忙帮的真是到位。
一千杆火铳他可以武装一个联队了,回头兵仗局、御马监那里都要去拜拜,能搞多少物资搞多少。尤其是御马监那边,刘吉祥那老儿想要分大股,就得出大力,几万两银子就想控股百分之五十一,他做梦咧。
“不过魏公公这般插手东厂的事,怕是要得罪很多人。公公在东厂没有根基,那些人真要与你为难,恐无法成事。”
田尔耕是好心提醒。
他很清楚司礼秉笔马堂一直对东厂督公之职虎视眈眈,另三个内档头也未必愿意看到魏良臣一个外人对东厂指手划脚,甚至操纵人事。
要是他们合起心来不想魏良臣成事,魏良臣再怎么做也难成功的。除非,他能和马堂化敌为友,但这显然不可能。
至于他自己,田尔耕却是不怕。他连锦衣卫大都督都不鸟,又如何会怕那马堂。
“田兄的好意咱家心领了,不过咱家走到今日,靠的可不是稳妥。遇事便去做,如果因为害怕而不去做,那咱现在哪是什么魏公公,也根本没有资格和你田兄在这说话。”魏良臣胸有成竹道。
“那倒也是。”
田尔耕笑了起来,“我之所以愿和魏公公相交,便是看中公公这股脾气。对了,你准备怎么处置刘公公?…贵妃那边?”
孔学是刘成的亲信,此人既涉谋反案,刘成自脱不了干系,但此人又是贵妃身边的红人,所以田尔耕担心贵妃娘娘那边会有阻力。
“是不是要?…”
田尔耕做了个灭口的动作,依他对魏良臣的认识和了解,刘成肯定会落的和孔学、王曰乾一个下场。
魏良臣却道:“刘公公现在还有用处。”
“有什么用处?”
田尔耕不解,暗道首告的王曰乾都叫你杀了,那孔学也叫灭口了,这案子还有什么好查。
“用处很大。”
说话间,魏良臣已是迈入屋内。
见到突然进来的魏良臣,一脸萎靡的刘成一下跳了进来,指着他尖声道:“姓魏的,你把咱家弄到这里来,却又不管咱家,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桩事要请刘公公帮个忙。”魏良臣打量着刘成,发现这位刘公公的状态真的很差,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唉,这就是心中有鬼的缘故,也不知贵妃娘娘脑子怎么想的,指望几个太监和骗子谋反,真是蠢到家了,还好,有我这个爱慕者,否则,啧啧……
魏良臣如此想道,把功劳全搁自己头上了,全然不顾没有他的话,贵妃娘娘也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此劫。
“什么事?”
刘成脸色难看。
魏良臣淡淡道:“咱希望刘公公能把大兴藏的那笔银子帮咱取出来。”
闻言,刘成色变。
田尔耕也是糊涂:什么银子?
“咱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刘成低下头去。
魏良臣暗自冷笑一声,若非孔学说刘成和姜丽山虽将银子埋在了贵妃老宅,但老宅那么大,他到底埋在哪里没人知道,才懒得费这劲。
“这也是贵妃娘娘的意思。”魏良臣摊开手掌,内中是一块玉佩。
见了那玉佩,刘成愣住,然后抬头呆呆的看着魏良臣,半响,他艰难的说了句:“既是娘娘的意思,咱家便带你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