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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傲骨铁心     司礼监txt下载     司礼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四十一章 太监不畏死,岂能以死逼之

    是公公!

    人群如潮水一般向两边退去,伴随着嘹亮歌声而来的不是江南镇守太监魏公公,又是哪个!

    阉贼没有死?!

    潘知府的眼珠一下变得好大,内心颇是不甘心,为何这阉贼没叫打死的!

    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魏公公没有死,他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死呢。www.uu234.netwww.uu234.net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公公特别相信老辈人说的话,所以在睡了半天…啊,不,在昏迷了半天之后,惊闻部下皇军正为他向内城进军,他不顾左右劝阻挣扎起身,只为和他的将士们并肩战斗。

    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公公的精神看起来很是不好,他半卧在担架之中,十分的萎靡,脸也很白,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竭力支撑着自己,只为能够和那一双双关切自己、崇敬自己的眼神交汇。

    “忠诚!”

    公公吃力的举起右臂,直到数丈外方缓缓落下。

    “公公!”

    “公公!”

    道路两侧满是官兵们的呼唤声,不少官兵看到担架上的公公伤的如此重,是既悲痛又愤怒。

    一个激动的士兵情不自禁振臂高呼:“杀进南都,讨还公理!”

    “杀进南都,讨还公理!”

    官兵们一个接一个的振臂高呼着,人潮涌动,兵器和盔甲的碰撞声此起彼伏。

    虽然公公不喜欢这个杀字,但对于官兵们发自内心的呼喊声还是十分感动,并为之自豪和激昂的。

    有这些无比忠贞的将士支持,何愁他们不给钱啊!

    …….

    这魏阉竟如此得军心?

    潘知府感到惊讶,那些躲在远处观望的人群同样如此。

    若说那日魏阉在上坊桥上的跋扈举动让他们感受到了其部兵马的强横,那么现在,他们则是感受到了一种凝聚力。

    看上去,就如同魏阉便是这支打着大明皇军旗号的天子亲军的主心骨。

    魏阉在,皇军在。

    魏阉亡,皇军亡。

    如此得军心者,近来也只戚少保可比啊!

    众人尽管没几个对魏阉有好感,但于魏阉驳下本事还是佩服不矣的。

    这魏阉,倒非一无是处,只知贪钱之辈。

    不过越是如此,这种人便越留不得!

    内外虽皆为朝廷,但内廷若出此强势之辈,绝非外朝之福啊。

    潘知府暗自咬牙,今日事毕,便是拼这乌纱帽不要,也要上书弹劾魏阉。不参他别的,就参他一个拉拢军心便可!

    一个太监也敢拉拢军心,哼,所图甚大啊。朝堂诸公但要有些许敏锐,便绝不能再容他魏阉苟活于世。

    “府尊,那后面…”

    潘知府正咬牙时,身边随从却如见鬼似的指着前方喃喃:“棺…棺材…”

    “什么棺材?”

    顺着随从手势看去,潘知府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揉了揉眼睛,确认他没有看错。

    那魏阉抬架后面真的还跟着一具棺材!

    一具由八条大汉抬着的巨棺!

    抬棺?

    魏阉要干什么,他弄具棺材出来干什么!

    这个疑问瞬间笼罩上百人心头,他们或愕然看着,或悄悄私语,或皱眉在那琢磨,或好奇心大起……

    皇军将士们也很好奇,魏公公为何带了具棺材过来。

    很快,魏公公就给了他们答案。

    抬架在潘知府面前停住,一同停下的还有那具棺材。

    “知道咱为什么带具棺材来吗?因为咱要带着这具棺材进城!咱要告诉那些害咱的人,咱不畏死,他们休想以死逼咱!……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咱不怕死第二次!…咱现在要你们跟随咱,跟随咱这具棺材,进城!咱要让那些害咱的奸小知道,想要杀咱,得问过咱的儿郎答不答应!”

    公公说完,如同被抽尽全身力气般,一下瘫软在担架上,但他坚毅决然的表情告诉在场所有人,他魏公公是绝不怕死的!

    “天诛奸小!”

    曹文耀拔刀怒喊:“进城!”

    “全体听令,列队,齐步走,目标前方!”

    随着军官们的口令声,两千余大明皇军将士迅速列队,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南都内城正阳门前进。

    …….

    潘斌隆等人被拖到了一边,望着那些指着他们的火铳,潘知府的随从没有人敢乱动。

    欲让别人从自己身上踏过去的知府大人显然没有如愿,他被几个锦衣卫给按在了道边。

    “魏良臣,你究竟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要出大事的!”潘知府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他愤声呼吼着。

    担架上的魏公公挥了挥手,担架立时停了下来。公公于担架上侧身向道边看去,说道:“咱不干什么,咱家只是要去向南都城中某些人讨个公道!咱家要告诉他们,咱不能白白挨了铳子,咱的血也不能白白流!”

    “你怎么知道凶手就在城中!”潘知府挣扎叫唤。

    “不知道。”

    魏公公回答的很干脆,他不知道凶手是否在城中,但他知道城里哪些人和他过不去。

    这,就足够了。

    眼看着魏阉不再理会自己,潘知府绝望了,恼怒之下竟大叫起来:“魏阉,你军中私藏倭人乃是死罪,你若不悬崖勒马,本官必上本参你!”

    闻言,担架再次停住。

    魏公公缓缓侧身看向正怒视自己的潘斌隆,冷冷道:“应天府,请注意你的言辞,咱家营中并非倭人,而是天子亲军!”

    潘斌隆气极败坏:“他…他们明明就是倭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倭人又如何?但诚心归化我大明,便是我大明皇帝子民,受日月共照也!”

    魏公公抬手指向东村他们:“告诉他,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大明皇军,是天子亲军!”

    东村骄傲的走向被按着的潘知府面前,狠狠甩了对方一个耳光:“狗官焉能轻贱我皇军!”

    ……….

    丰城侯府。

    “你们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好,我告诉你们,因为我不想下一个受害者是你们!”

    丰城侯李承祚内心无比悲呛,他长叹一气,于一众勋臣们说道:“当事情不是发生在你们头上时,你们保持沉默,因为被抓的不是你们,要交钱赎人的也不是你们。你们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只顾扫自家门前雪,对于别家的事充耳不闻,不理也不管,那好,我问你们,要是魏太监下一个抓的是你,请问,谁会替你们说话,谁会想方设法救你们!”

    “我该说的都说了,这件事不能再听魏国公的了,我们必须尽早把事情解决,要不然拖的越久,对我们就越不利……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魏太监之所以敢这么对本侯,对老汤、老焦他们,根本就是有恃无恐么!谁给他魏太监的胆量?是谁?好好想想吧!”

    “不会吧?”

    “有什么不会?本侯那日出城的时候,可不曾想过我堂堂丰城侯竟会沦为肉票!好了,就这样吧,愿意凑钱的留下,不愿意的回吧。”

    李侯爷说的真是累了,渴了,不想再跟这帮人废话了。

    “这…要不再等等吧,听说魏太监在神策门叫人剌杀了,这会说不定死了呢。”定远侯邓文囿觉得还是等等再说,万一魏太监叫人干掉了,那这笔冤枉钱就不必出了。

    “你要等就回家去等,我可不等了。”

    李承祚闷坐在那,不理邓文囿。

    邓文囿看来看去,也是坐不住,便讪讪说自己回去考虑一下。其余众勋臣也不便拦他,不想邓侯爷出去还没半柱香时辰呢就急急忙忙的又回来了,说是他考虑清楚了,他愿意跟大伙一块凑银子。

第九百四十二章 留都防乱公揭

    定远侯爷不是考虑清楚了,而是吓明白了。www.uu234.netm.www.uu234.net

    赤诚为国、一心为民的江南镇守中官魏太监带着他手下的老哥们,此刻在正阳门外正对天放铳,叫嚷着要入城天诛奸贼呢。

    据报,那魏太监不但纵兵扬威,更将一具棺材摆在了正阳门前,声称他是带着必死之心前来讨还公道!

    忻城伯赵世新从国公府赶到正阳门上时,就见那魏阉竟然在随从的搀扶下爬上了棺材,然后以木棍支撑自己,向着城头吟诗一首。

    诗云:“慷慨歌南都,从容作断头。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留得心魂在,残躯付劫灰。

    青磷光不灭,夜夜照燕台。”

    大意指他魏太监今日在金陵之地慷慨悲歌,即使砍了头也要从容不迫。因为砍了他的头正合他心意,他所为丝毫不曾辜负少年时的豪情。只要他魏太监的心魂流传,剩下的身躯由它成灰,磷火也不会熄灭,夜夜在燕台闪耀。

    这首诗是魏公公百忙之中创作出来的,因为他觉得这首诗的意境很合他现在的处境。

    此干讨还公理,便正如精卫填海。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天赐大的血不能白流,天赐大的腰包绝不能没有钱!

    “公理不张,天道难伸!”

    在上千将士振臂高呼下,魏公公竟是扔掉了木棍,就那么盘腿坐于棺材之上。

    神情无比坚毅。

    公公决不再妥协,绝不再退让了!

    城内若不给他个百八十万的,他便绝对不从棺材上下来。

    此番抬棺取金,便是要轰轰烈烈,潇洒躺一回。

    他心中的痛,他心中的委屈,问这世间,除了身外之物,还有何物能弥补!

    没有钱,吾宁死!

    万众瞩目中,公公盘腿而坐,伤口不时溢出鲜血,染红了圣上御赐飞鱼服,但却染不了公公那坚硬的心肠。

    公公深信,这个世界上没有钱摆不平的事,如果有,那就加钱。

    此情此景,令观者动容,围者泪下啊。

    啊、啊、啊!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

    …….

    魏国公这一下是真的惊惧了,不但魏阉将矛头指向他,声称他就是留城的奸小,外界更是认定剌杀魏阉的幕后指使就是他徐公爷,甚至连内守备刘朝用也怀疑他。

    南京兵部尚书王永光对此也有抱怨,认为徐公爷不当在南京城中剌杀魏阉,此举无疑是落人话柄,太过明目张胆了。

    你要是把魏阉除掉也好说,文章总是人做的,众口烁金,黑的也能是白的。可你徐公爷做的却是无用功,这魏阉不但活蹦乱跳着,还公然陈兵正阳门外,要城中还他个公道。

    什么公道?

    谁去还!

    王尚书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掺和这件事,没来由的倒把他架在火上烧了。

    魏阉要带兵进城,放不放他进来?

    不放的话,就这么任由魏阉在正阳门兵陈兵列阵,耀武扬威,把个南京城弄的人心惶惶的?

    为了平息事态,王永光让崔侍郎到国公府劝说,眼面前不管你徐公爷心里有多么委屈,亦或有多么愤怒,却总要把魏阉先打发掉。

    大明开国两百余年,就是当年成祖皇帝靖难时南京都不曾受过兵火,难不成如今倒要让个太监给大闹天宫不成。

    尚书大人自个却是叫人备轿去内守备厅了。

    此举释放出的意味太明显了。

    “神策门外的事情非老夫所为,老夫凭什么要向他魏阉低头,老夫又哪来的公道还他!真要说公道,老夫还要讨还呢!”

    徐公爷显然听不进崔侍郎的劝,崔侍郎见状只得无奈打道回衙门。途中,却叫轿夫转了方向奔正阳门去了。

    崔侍郎认为火中取栗的时候到了。

    各家勋贵都乱成团了,曾到上坊门外付过钱的那几家倒是一片安静,甚至是一片定当,一个个倒幸灾乐祸,打着看别家热闹的心思了。

    “原本没几个钱的事,一个个抠的要死,死要面子活受罪,看吧,现在滑子闹大了,倒要看他们怎么收场。”

    安城伯张国才身为友好分子,对事态的进一步发展颇为关切。

    魏国公现在是有口难辩,他已经知道被放回来的丰城侯正在联络各家凑钱付钱,且还派人请徐公爷主持,大家伙一块把银子凑了得了。

    徐公爷能跟丰城侯这般没脸皮,自己凑自己的赎金?

    真个是被人卖了还笑呵呵的替人数钱。

    这搁哪年,也没见过这么荒唐的事啊。

    隆平侯张国彦也退缩了,他委婉的劝说亲家还是缩吧,可徐公爷就是不肯缩。

    在府里一夜没睡,不时在那骂人,时而还砸东西,把个国公夫人气的都不理他。

    然而,次日天亮之后,更叫徐公爷吐血的事发生了。

    倒不是魏阉攻打了正阳门入城了,而是下人们来报,说是城内一夜之间叫人贴满了《留都防乱公揭》。

    《留都防乱公揭》洋洋上千字,直指魏国公徐弘基为国之蠹虫,为一己私利侵吞国家矿产,终酿今日事变。更指徐公爷为杀人灭口,竟私调三大营驻军袭杀朝廷内臣魏某,致使天子亲军死伤无数。内臣魏某为讨还公道,不得不率部入城,于途中又遭剌客伏杀,险些丧命……

    公揭最后,更是字字见血。

    “夫孔子大圣人也,闻人必诛,恐其乱治,况国公之行事,具作乱之志,负坚诡之才,惑世诬民,有甚焉者。而留都之名公臣卿,岂不怀忠报国,志在防乱以折衷于《春秋》之义者乎?

    内臣魏某自幼读圣人之书,以府试案首近君养亲,附讨贼之义,志动义慨,言与愤俱,但知为国,不惜以身…以存此一段公论,以寒天下权贵之胆,祸乱之人必不容于圣世哉!谨以公揭布闻,伏维戮力同心是幸!”

    公揭贴满了内城,中华门,三山门、清凉门、通济门、朝阳门等内城13座城门之上尽数贴了。

    这会,南京城中识字的,不识字的全都知道了这公揭所说,听说南京都察院的一些年轻御史们正热血沸腾的要上书弹劾他魏国公呢。

第九百四十三章 虎子无犬父

    公揭,放在后世往小了说就是居委会门口宣传栏上的小报,往大了说就是各家报刊的号外。www.uu234.net

    本朝律法,任何人都有张贴公揭的权利,就如太祖皇帝《大诰》所规定,任何人都有权力将贪官污吏捆绑交有司查办。当然,前提不能诬告,否则,反坐。

    所以,面对不公,魏公公自然就要行使太祖皇帝赋予大明公民的政治权利,更要行使他作为太监的合法权利。

    《留都防乱公揭》无疑是公公的政治智慧结晶。

    任何时候,舆论都是决定事情成败的重要因素。

    公公要发动舆论,将以魏国公徐弘基为首的反动勋贵针对皇帝内臣的种种阴谋公之天下,将以魏国公徐弘基为首的反动勋贵侵占国家财产的贪婪行径公之于众,从而将这帮反动勋贵们批臭,为自己树立天下为公、赤诚忠心的形象。

    那么,在没有报刊、电台、网络的当下,公揭无疑是最有效,也最简单的宣传手法。

    为此,公公可是给魏广徽拨了四千两银子。

    事实证明,魏广徽没有过多漂没魏公公的银子,就这满城张贴的公揭来看,魏广徽至少花了五百两。

    再加上收买的几位南京都察院的御史,那这场舆论风波就是从上至下,从里到外掀起来了。

    有多少人相信公揭中所说的魏公公忠公体国的形象,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谁先发声。

    如果不能发出自己的声音,那么公公的形象必然是被动的。

    毕竟,太监这个群体已经被文人士大夫们彻底妖魔化。

    一个太监说自己是好人,是被冤枉的,有多少人会相信呢。

    但突然有一份材料可以让他们详细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有年轻的御史们为之摇旗呐喊,这当中又有多少人会变的迷糊起来,进而觉得可能太监真没错呢。

    一百个人中只要有一个说这件事是魏国公的错,魏公公的目的就达到了。

    与舆论配合的就是实际行动了。

    剌客袭杀、抬棺讨公道,这个形象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听上去,都是十分忠义的。

    人不被逼到绝处,谁愿意这样做呢?

    说他魏公公在这装神弄鬼,在这故作可怜都可以,只要有人信就行。

    一个合格的政治家是必须要会作秀的。

    当然,抬棺讨公道是给百姓士绅们看的,是要强调出来的。

    陈兵在外,暴力催收这个则是要压下来,至少,不能大肆宣扬的。

    魏公公相信,公揭只要经过半天的发酵,魏国公就断然坐不住。

    最后,唯一的解决办法只有从正阳门里一车一车的往外送钱。

    不想,在等待最终结果时,却来了个插曲。

    南京兵部侍郎崔志佳不知道从哪摸过来,然后理直气壮的要求魏公公分润他一些好处。

    公公听的很是发怔:老子凭本事讨的钱,凭什么要分润给你啊!

    崔侍郎也是个直性子,二话不说,就拿了块猪血扔在了公公面前。

    “嗯…”

    公公盯着那凝固成块状的猪血看了半响,再抬头时,脸上已是挂满笑容:“崔大人如果手头紧,咱家这里倒是能给一些,却不知大人想要多少?”

    心头则是暗骂,你个兵部侍郎又不是刑部的,学人搞什么科学探索啊。

    崔侍郎要的也不多,晃了晃一根指头,意思一万两就好。

    公公的笑容顿时凝固,鼻孔粗气腾腾的往外冒,他要发飙了。

    三五千两都好说,你丫开口就是一万两,你当咱家是开善铺的么!

    崔侍郎却是不怕,一脸不惧说道,若是魏公公不给,那他说不得就要和人讲一讲这猪血的事。

    但若是魏公公愿意给,他也不是白拿,他可以向尚书王永光进言,以促使魏公公能够尽早拿到钱。

    要不然便是他魏公公摆出这幅阵势来,只要魏国公犟着不给,这正阳门不开,你魏公公想要拿到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万两于公公所得而言,不过是小数,但公公若不愿给,那么势必还要耽搁,夜长梦多,迟则生变啊…”崔侍郎语重心长。

    魏公公脸上十分难看。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他可不敢杀人灭口。但要是人血变猪血的事发了,那他苦心经营的人设形象可就崩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弄点人血来。

    思来想去,虽是不甘,但也只能应了。

    再者,这姓崔的要是能赶紧把事情帮他结了,一万两也值。

    确如对方所言,这事,夜长梦多。

    而且再怎么说,炸城都是最后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出来。

    南京,可不是镇江,说炸就炸的。

    政治影响太坏。

    “那老夫就多谢魏公公了!”

    崔侍郎得了准话,也不急着先拿钱,笑着就要告辞。他相信,魏太监不敢不给他钱。

    “崔大人今年高寿了?”

    魏公公气不过,问这一句意思你这老梆子都一把年纪了要钱干什么,拿回去当药费么。

    崔侍郎一点不恼,笑道:“老夫年六十有四,劳公公挂心了。”

    魏公公在棺材上挪了挪,干笑一声:“一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崔大人得慢慢花,莫钱没花掉人却没了。”

    崔侍郎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无妨,本官没了,还有儿子嘛。”

    “你儿哪个?”

    魏公公没好气的问道,下回遇见了定叫你儿好看。

    原道这老家伙鬼精,定然不会把儿子吐出来,哪想人老家伙竟然一点也不怕他魏公公会报复其子,轻笑一声便道:“蓟州,崔呈秀。”

    “噢?!”

    魏公公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原来是自家人啊,难怪如此厚颜无耻。

    崔呈秀哪个咧?

    二叔的头号马仔、五虎之首、兵部尚书、阉党首逆矣。

    胆大,心狠,够无耻是这位崔老虎的特征。

    崇祯对二叔动手时,劝二叔把崇祯干掉的就是这位。

    当真是虎子无犬父!

    公公感慨万分。

    做爹的敢公然来敲诈钦命江南镇守中官,做儿子的敢把皇帝给弄死,这老崔家的人果不是凡人。

    ………

    告诉大家一个喜讯,骨嫂后天三十岁生日,老牛吃嫩草的我,必须隆重操办。所以这几天都在忙这件事,连带着更新都是一更。

    我很感恩夫人,如果不是她的支持,就没有傲骨铁心,也没有诸君曾读过的那些作品。

    骨嫂,是一个比我更加激进的汉本位主义者,过往作品曾有段落为其代笔,我读之后都心凛。

    嗯,十分铁血的一个女人,这从我的家庭地位可以看出。

第九百四十四章 中立

    魏公公感慨之余,对这位敢敲他竹杠的崔老子佩服不矣。www.uu234.net

    却不知,他老人家如果好好看看人崔老子的履历,就知道人家为什么有这底气和胆量了。

    崔老子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其是隆庆年间的进士,原在户部任主事、郎中,又出为济南知府,后做过陕西堵粮参政、于万历三十二年任右副都御史,这是都察院的二号人物,仅次于总宪。

    一般人做官做到这种程度,有这么多历练,那么即便不入阁,也当为六部重臣。

    可是,崔老子既没升总宪,也没能入阁,更没调六部任堂官,反而叫发到南京兵部来做冷板凳的侍郎。

    原因便在于,崔老子叫人告了。

    万历三十五年,御史弹劾崔志佳“结交内侍”。

    内侍结交外官,外官结交内侍,都是十分忌讳的事。不被人告发捅到明面上还好,一旦上了台面,那就百口莫辩,当事人除了请辞以洗嫌疑,另无它途。

    崔志佳照例上书请辞,不过皇帝却给留中不发。科道清议哗然,又有御史上书,大有不把崔大人赶回家这事就不罢休的精神。

    崔志佳头疼了,官肯定是没法再做了,可他真不愿意就这么灰溜溜的滚回老家。

    好在,他结交的内侍还是份量十足的,最终一番运作发到南京来。如此,既能堵了北京科道的嘴,又能让崔志佳不致灰头土脸还乡。

    也算是个最好的结局了。

    出力的两位内侍便是提督印绥、尚宝、直殿三监的司礼秉笔太监钱忠,此人是嘉靖年大陈洪的干儿。

    另一位则是司礼秉笔,太后身前的红人、宫中人称“行不行先生”的王顺。

    钱忠和王顺都是蓟州人,蓟州和沧州乃是本朝太监的两大“主产地”。

    本朝为官,内外朝都讲究师生(父子)座师、同年同乡关系。钱、王二位秉笔和崔志佳是同乡,内外呼应,相互援助,自是再正常不过。

    而且不为人知的是,崔侍郎和王顺还是换贴的兄弟,其子崔呈秀但见到王顺,便要呼“大爷”的。

    有这么两位秉笔太监做后台,试问,崔侍郎又如何会怕了魏公公。

    儿子有个秉笔大做“大爷”,试问,崔侍郎又如何会怕人对他的儿子报复。

    真要说起来,人崔侍郎只要你魏公公一万两,那是手下留情了。当然,这也是侍郎大人的精明之处。

    贪多易出事。

    一万两不上不下,你魏公公能接受,他崔大人也能吃饱。这笔钱他也不是真准备自个用了,而是替儿子崔呈秀准备的。

    明年,崔呈秀就要参加会试,崔侍郎相信自己的儿子才学一定能中进士,但名次是否能靠前,却是未知数。

    因而,须得打点一二,以求个庶吉士出身才稳妥。这事不同于贿考,只是个名次高低,可操作空间太大,且没什么风险。

    为官数十年,崔侍郎攒的银子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但用于打点求个庶吉士,加上为儿子日后的安排,这点钱肯定是不够的。

    南京兵部侍郎又是个冷板凳,没什么油水,眼看着自己年底就要致仕回乡,侍郎大人心里能不急?

    这陡不丁的给撞上个魏太监,侍郎大人自是不能放过机会。

    所谓富贵险中求嘛,

    你魏太监搞这些事情来,不就是为此么。

    我不挡你发财,但从你指缝中掉些出来,不为过吧。

    果不其然,魏太监愿意分润。

    崔侍郎心满意足,这么多年了,他算看透一件事。

    那便是和太监打交道,远比和那些官员打交道要爽快,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没那么多揣摩。

    收钱办事。

    崔志佳回城之后便去找了上官、南京兵部尚书王永光。

    他要促使魏国公他们赶紧付钱,便要设法让魏太监进城才行,而这事就得着落在南京本兵和内守备太监身上。

    ……….

    王永光和内守备刘朝用此刻正焦头烂额着,不知如何应对这棘手事,二人商量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因为魏国公那边死不松口。

    这事便就僵着了,当事人不答应,叫两位帮腔劝架的如何办。

    一见到崔志佳,王永光便拉住他道:“平远兄来的正好,我正要叫人寻你呢。”虽是对方上官,但王永光知崔志佳过往,因而从不以上官居之。

    “今日之事,倒似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崔志佳摇了摇头,一脸困惑道:“却不知这事与本兵,与刘公公有何关系,要二位如此愁眉?”

    王永光一怔,细想这事确是和他没有关系,他之所以掺和进来,可不就是魏国公的请托么,要不然和他有屁的关系。

    刘公公那头早先压根就不想插手,甚至连魏国公他们去“讨伐”魏良臣的情报,都是他授意送去的。

    后来之所以干涉,一是魏国公亲自上门拜托,二则是南京乃留都,魏良臣带兵在城外大闹实在是影响不好。

    三则是有些私心,想借此机会突显一下他内守备的重要性,哪知那魏良臣竟半点面子也不给他,枉他刘公公之前对他诸般照顾。

    但现在也不是和魏良臣计较的时候,若不尽早把事情解决,皇爷那边他便是不好解释的。

    江南镇守中官在内守备驻守的神策门遭剌,这事谁敢说和他内守备没关系。

    要知道,听说魏良臣没死,刘公公可是松了好大一口气。但没想到这小子重伤之后还能有精力闹事,还弄了具棺材出来讨什么公道,真是叫人又气又好笑。

    城内一夜之间冒出这么多公揭来,背后不是这小子搞鬼,刘公公就枉活这辈子了。

    可就算知道,刘公公也不能说什么,魏良臣是太监,他老人家难道就不是太监么。

    眼下这局面,刘公公就是不站魏良臣也得站,可是魏国公那边僵着,叫他能做什么,总不能他刘公公自个掏腰包吧。

    要知道魏良臣手下的兵马这么能打,刘公公绝不会通风报信,两家打个两败俱伤,才最合他内守备利益。

    现在一家强,咄咄逼人,连刘公公的面子都不给。

    一家弱,还死犟着,拉着他刘公公一起,这事就真不好弄了,

    崔志佳这人,刘公公也是知道的,知道他和宫中瓜葛不浅,因而也想听听他的意见。

    “这事与我二人是没关系,但眼下却是撇不得干系了。平远兄,依你之见,这事当如何处置?”王永光苦笑一声。

    崔侍郎想了想,道:“依我来看,莫不如让那小魏公公入城好了。”

    “放他入城?”

    王永光和刘朝用都是一怔。

    “我刚才去正阳门看了,小魏公公可是嚷着天诛奸小呢,若不放他入城,岂不说二位也是奸小了么?便说二位不是奸小,这般拒他入城,恐怕也当二位和魏国公是一伙的了……”

    崔侍郎必须要提醒这二位,他们一个是南都内守备,一个是南京兵部尚书,代表的是皇帝和朝廷,可不是代表南都这些勋臣们,因而必须保持“中立”,万不能陷入其中。

    且此时此刻,唯这二位超然事外,才能更好的约束双方。

    两虎相争,旁边拿矛的才是决定力量。

    王尚书有点拿不定主意,他知道崔志佳的意思,但他担心放魏阉入城会闹起大乱来。

    “本兵不必担心,我观察小魏公公多日了,他是个联明人…其以名压人,我亦可以名压他。”崔侍郎轻笑一声,他相信眼前这二位听的懂他的意思。

    “刘公公以为呢?”王永光将皮球踢给刘朝用。

    刘朝用沉吟片刻,微微点头。

    ………

    午时刚过,就有内守备和南京兵部的人来见魏公公了。

    来人分别代表内守备刘公公和兵部王尚书和魏公公约法三章。

    即魏公公可以入城,但一不得侵扰百姓;二不得干涉有司衙门;三不得致伤人命。

    只要魏公公答应这三条,那么他就可以入城,光明正大入城。

    魏公公本就不会在城中胡来,听了这三条自是心下大喜,忙应了下来。

    很快,正阳城门就缓缓打开。

    魏公公按住心头激动,命抬棺入城。

    入城仪式自是十分悲壮,就差打出白幡了。

    消息传到魏国公府,徐公气气的大骂王永光和刘朝用不义。

    就在所有人以为魏公公入城之后便会奔魏国公府算账,不想,魏公公奔的第一家却是丰城侯府。

第九百四十五章 人不能俗气

    根据线人密报…

    根据丰城侯的密报,他已经成功从十三家勋臣府上融资六十三万两,此刻正翘首以待魏公公的大驾光临。www.uu234.netm.www.uu234.net

    这个消息让魏公公心情愉悦,迫不及待就想慰问一下为国事操心操力的丰城侯爷。

    此举也是应有之义,丰城侯等贵为开国功臣之后,身为天子近臣的魏公公,当然要代天子看望一下功臣之后,以表天子对他们的关心之情。

    为了表示对功臣之后的尊重,公公特命将棺材留在正阳门,只备八抬大轿前去。

    行至城中时,前方忽人头攒动,亲卫立时戒备,公公于轿中闻讯甚是惊讶:难道魏国公真是头铁,非要跟自己再干一下么。

    掀帘来看,却发现来的不是兵丁家奴,而是一众百姓。

    唔?

    公公眉头微皱,莫不成徐公爷学会了非暴力不合作,也煽动起百姓来寻自己麻烦不成?

    这却是棘手了,须知公公可是和两位大佬约法三章过的,万万是不能扰民、害民的。若出了事,他魏公公苦心经营的形象也会立时崩塌的。

    别看南京兵部尚书王永光和内守备刘朝用这会都缩起来,可真要他魏良臣在南京城中搞出“民变”来,那这两位立时就会跳将出来。

    指不定,这两位和魏公公一样,也在等着借口事变呢。

    好在,魏国公没学会圣母**,前面那些百姓不是坏事,而是好事。

    人家是来欢迎江南镇守中官及其所部官兵进城的。

    有上了年纪的老者数名代表百姓要与魏公公见上一面。

    “如何能让老者久侯!”

    一看是好事,公公大喜,急忙从轿中下来。因为过于激动,下来时鞋子都掉了一只。

    但为不使老者等待,公公不顾形象,弯腰捡起鞋子就跑,到了老者与百姓面前时,殷切敬重态度油脸而起。

    此情此景,老者与百姓们都是感慨万分,均道:果如公揭所说,这小魏公公真贤寺也!

    双方进行了热烈的交谈,一方言语满是对百姓关爱;一方则满是对江南镇守中官不畏权贵的赞扬。

    就差数百人齐声喊出“魏公公,我们支持你了!”

    “咱本就是百姓,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啊!…老人家,咱虽年轻,但咱却知,这天下为公啊!…”

    公公数次抹泪,老者和百姓们的淳朴真是叫他激动,万分激动,直感慨还是都城百姓素质高啊,能分辨是非,不必他再费尽口舌解释。

    人群久久围绕公公,迟迟不肯散去,终一老者知魏公公公务繁忙,怕耽搁久了影响公公正事,遂出言命百姓散去。

    百姓闻言便相继散去,人人离去时恋恋不舍,让魏公公几度哽咽。

    却不想,那叫百姓散了的老者见左右无人,却是低声道:“魏公公,小人们是魏侍郎叫来的…”

    老者说的很是委婉。

    “噢?…”

    公公微愕,旋即却不感恼火,而感欣慰。

    看来这位干哥哥和那小国舅一样,都对自己的宣传之道有了深刻了解。

    宣传的内在,便是要勇于发动群众啊。

    必要的代价要是付的,如此,才能提高群众的积极性。

    公公吩咐左右取钱与这老者,根据人数来算,当付三百余两,但公公豪爽,命付五百两。

    当场结清,绝不拖欠。

    任何时候,拖欠者,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经此一幕,公公相信他的名声必将变的更好,今日南都城中除了会传诵他魏公公抬棺入城的悲壮,这一幕百姓对他的拥护热情也必将大为喧染。

    平复心头后,公公便命车驾往丰城侯府。

    到达侯府外,就见府外已是围满了不少人。有小厮见到公公大轿过来,立时高声喊道:“恭迎魏公公!”

    那一众等侯的听了,连忙端正衣冠,向着魏公公的大轿投来渴望的目光。

    单看那帮人的穿戴,公公就知道,这些都是贵人们。

    他笑容满面从轿中下来,第一眼便看到亦是满面笑容望着他的丰城贵人。

    公公快步走了上去,友善的伸出了他的手。

    丰城贵人显然习惯了魏公公这一特殊的礼节,急忙也伸手迎了上去。

    宾主双方彼此眼神对视,俱是心有灵犀,无须半句言语。

    “知道公公入城,本侯便约了各家,本是想去拜访公公的,却不想公公却是先奔我这来了,真是叫本侯备感荣光,蓬荜生辉啊!”

    丰城侯李承祚一脸红光,看的出,这位贵人很高兴。至少,在魏公公眼里,是发自肺腑的。

    “来,本侯为公公介绍这几位,这位是…”

    不劳丰城侯介绍,公公便拱手对一大白胖子道:“这位想必就是定远侯吧?咱家早就听闻定远侯大名,今日一见,侯爷果是好风采啊!”

    那大白胖子先是受宠若惊,随后却尴尬的咳了一声,有些脸红的指着身边另一位大白胖子道:“魏公公搞错了,这位才是定远侯爷,老夫乃是大兴伯。”

    错了么?

    公公讪笑一声,没法子,情报说定远侯是个大白胖子,他便粗暴认知了。

    定远侯邓文囿站在那颇是有些忐忑,还是丰城侯实在,忙上前岔过,为公公介绍起其他几位侯伯爷,尔后便请魏公公入府喝茶。

    “既来之,则安之。”

    魏公公哈哈一笑,与众家勋臣一同入内,途中不时亲切与这位说上几句,又与那位点一点头。

    都是出钱的贵人,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公公对他们的真诚是发自内心的。

    各家勋臣们虽然地位不低,但架不住没有兵权,现在魏太监带着大兵进城,他们不低头也得低头。

    这会一个个只想息事宁人,故而便是心中再是不耻,也把个魏太监捧的高高,直如众星捧月般。

    就是一个个心里都在嘀咕,不是说徐公爷重金买了杀手用铳打中了这狗太监么,没打死就算了,怎么看这狗太监的样子,倒是生龙活虎,一点也不像受伤的样子?

    只是这个疑问,众人只能深藏在心底了。

    “魏公公能大驾光临鄙宅,实是本侯莫大的荣幸,些许礼物,不成敬意,还请公公笑纳!”

    魏公公刚坐下,身为主人的丰城侯就有所表示了。

    “唉,使不得,使不得…”

    公公一边摆手说使不得,一边却接过礼单,看也不看就交给身边的小田,尔后笑着说道:“咱家长年呆在宫里服侍皇爷和贵妃娘娘,对宫外的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也不知回赠些什么给你们好。索性就不送了吧,以免显得太过俗气。”

    “呵呵,公公是天子身边的人,沾染的是皇家之气,我等赠些孝敬本就俗了,焉能要公公也如我等这般,流于小节呢。”

    丰城侯面上笑着,他哪指望这小子回礼给他。

    不过这小子刚才那话里透出的意思他们却是要好生琢磨的。

    嗯,这家伙可是在圣上和贵妃娘娘身边服侍的。

    接下来就是场面上的事了,各家勋臣纷纷表扬起魏公公来,把魏公公听的甚是不好意思。

    大厅内,也算是其乐融融。

    “听闻魏公公曾是府案首,又曾为中书舍人,想来才学过人。今日难得公公到我南都城,不如就请公公题个字,留个墨宝,也好让我等以后有个念想。”

    说话的是成山伯王道允,这位是开国和靖难两功臣之后。因为他的始祖是开国封的伯,但之后靖难时他家祖上也追随成祖皇帝,封了世侯。但洪熙年间却因事获罪,到正统年间才复封成山伯,一直传到王道允这一代。

    因这特殊原因,王家在南都城和其余各家比就有点异类了。他之所以提出来请魏太监留个墨宝,却是真心拍马屁。

第九百四十六章 一鸣惊人

    感谢蜀郡李炎昭大佬的百元打赏!

    .........

    王伯爷很有识人之明,又对当下南都局彻门清,知道如今不但是他们奈何不得这小魏公公,就是魏国公也不得不低头,没法子,谁让人家兵强马壮,自家打不过呢。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打不过就得服软,这没什么好犹豫的,不这么干的才叫傻子呢。

    所以王伯爷积极响应丰城侯的号召,在自家原有份额九千两的基础上又“捐输”了一万一千两凑了整,为的就是息事宁人。

    他受够了提心吊胆的日子,再者,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这小魏公公都敢把灵壁侯他们给绑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发疯再寻个杀鸡儆猴呢。

    这世间,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有鉴于此,王伯爷便要积极充当“友好分子”,同时,他认为眼前这小魏公公将来成就不可限量,或许,又是一个汪直呢。

    因而便想奉承其一二,将来不管他是汪直还是冯保,亦或刘谨辈,总当记着他王伯爷今日的好嘛。

    锦上添花莫不如雪中送炭,这小魏公公虽是江南镇守中官,但不过六品,距离身着红袍还差了些,不及那些司礼大,亦不及这南都城的守备太监,但小魏公公却是年轻!

    内外朝廷,年轻便是最大的本钱。

    年轻,熬也能熬死那帮老东西;年轻,熬也能熬为大。

    故而,提前示好,总不会错。

    便是这小魏日后出了差错,飞黄腾达不了,他王伯爷除了那两万两也没什么损失。

    当然,最重要是的王伯爷坚信,这位小魏公公之所以敢跟魏国公及他们这帮勋臣掐架,背后定然是得了圣上授意。

    当今圣上贪财好利之名市井妇孺都是皆知,为此和外朝闹的很僵,这要是头脑一热再把手伸手勋贵们,王伯爷认为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孝敬两万两给圣上,这也是为人臣子该做的么。

    今日救圣上的急,圣上能不记着这情份么。

    王伯爷一脸笑意的看着小魏公公,为自己请墨宝的想法暗自叫好。

    太监也是人,只要是个人,哪个不爱这马屁呢,哪个不附庸风雅呢。

    其余各家勋臣们听了成山伯这个提议,一个个都愣住了,然后面颊微抽,纷纷跟着说好。

    丰城侯李承祚也笑着说道:“如能得到魏公公墨宝,实是我等幸事,还请公公能成全我等心意。”

    留墨宝啊?

    这个要求让魏公公微怔了一下,随即会悟过来,这是对方变着相的在拍自己马屁,而且拍得是那种让人觉得特文雅,特舒服的文屁。

    相较丰城贵人的金银孝敬,这种近乎讨好似的马屁不显山不露水,其中深意唯当事人自知。

    不过拍这种马屁也是要看对象的,你要是让一骑马征战的武将来题诗留墨的话,那可是当面打人家耳光了。

    同样,让不学无术的官员做这等事,也有当面揭人家伤疤的意思,所以这种文屁的拍法是有讲究的,轻易是不拿出来的,一旦拿出来,那就是具有很大杀伤力的了。

    正所谓拍者高兴,被拍者怡然自得,陶醉其间。

    古往今来,有权有势有地位的人不管自己的字是否好看,都喜欢在各地留下自己的墨宝,好像不这样做不足以显示自己的身份才能一般。

    公公本人是坚绝反感这种形式主义,这种马屁主义的。

    但,他也挺喜欢。

    入乡随俗嘛。

    公公对自己的字还是有信心的,算是师承大家董其昌,因而相当拿的出手。

    只是题个什么好呢?

    总不能题个“给钱的都是好同志”或者“南都是个好地方”吧。

    细想自己自打成了魏良臣后,似乎除了编自己的文集,没有特意在哪留过墨宝。

    所以细论起来,这也是第一次。

    第一次,可得好生表现,断不能让姐儿…断不能让贵人们看轻了。

    他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他自个,更是皇爷!

    于是好生思索。

    这边丰城侯见魏公公干站着,皱眉凝思,以为对方为难,暗叫不妙,忙上前说道:“公公刚刚遇剌受伤,想是有所不便,不如这墨宝改日再题好了。”

    改日就是无日,成山伯王道允在旁听了,又见魏公公真得好像为难,也怕马屁拍到马蹄上,便跟着也道:“是啊,公公伤势还不曾愈,不如先歇息一下,待精力充沛之时再题也不迟。”

    “公公要是歇息的话,本侯这就领公公去。”丰城侯一边说着一边朝管事打眼色,这是让他赶紧带人去收拾屋子。

    其余勋臣们哪个还看不出来,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在那关心起魏公公的身体来了。

    不少人还埋怨成山伯乱出主意,这小魏公公一看就是不学无术的,怎可能是什么府案首,就算是个秀才又能如何,你什么马屁不好拍,叫人写字,这不是为难人么。要是这小魏公公发作起来,哪个来收拾?

    “是啊,听说魏公公遭了剌客,正当好好歇息才是。”

    “对,对,魏公公伤重未好,大家还是让魏公公先行歇息吧,这题字之举改日再做也不迟。”

    魏公公那边听大家这么说,却是有些急了,忙摆手道:“哎,不必改日了,就今日吧。”

    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露把脸,享受高干的待遇,公公哪能不干呢。也不待众勋臣们表态,脑袋一晃,扬声叫道:“纸墨伺候。”

    这一出转变实在大出丰城侯和成山伯等人的意料,不过他们也是反应得快,只微愕一下,就立即有了动作。

    成山伯第一时间使了个眼色给丰城侯。

    “啊,好好!”

    丰城侯见状,忙令下人将纸砚端了上来,然后迟疑了下,竟是袖子一卷亲自磨起墨来。

    其他人见了,纷纷佩服丰城侯不要脸,但同时却是后悔自己慢了一步,叫李承祚抢了先。

    倒是定远邓侯爷不甘示弱,忙道:“魏公公,纸砚已经准备好,就请公公挥毫泼墨,也好让我等在公公走后,能每日观磨公公真迹,以慰生平。”

    堂堂定远侯说出这般不要脸的话,也真是…为难他了。

    看来,邓侯爷叫魏公公手下那帮额头系着白布条的虎狼皇军吓的不轻。

    成山伯王道允则是一脸期盼的说道:“魏公公年纪虽轻,但文采卓越,实非常人所及,今日我等有幸能一睹公公真迹,实是不胜荣焉!”

    一个个的都不要脸了,余下几位你看我,我看你,很快达成共识今日便豁出这脸好了。

    “今日能见魏公公挥毫,真是生平一快事也,呵呵。”

    “……”

    一帮爵爷在这大拍一个太监的马屁,真是叫人错愕。也幸好这厅内没外人,要不然传出去恐怕都能叫人编成话本加以讥讽。

    “诸位不必捧煞咱家了,咱家肚子里什么货色最是清楚不过,但愿这题诗一首不让大家见笑就行。”

    魏公公早已酝酿好下笔写什么诗了,不耐烦这帮子人在那哩嗦,耽误自己下笔。

    “咱家这就题笔了,诸位请稍候。”

    公公说完,脑袋微点,一脸自信的蘸了蘸墨水,往那张铺开的宣纸上下笔写了起来。

    众人不敢再开口,生怕扰了魏公公的文兴,厅内一片安静。

    谁也不知道魏公公正在纸上写着什么,只有靠得最近的丰城侯能看得到。

    有性子急的更是将脚尖踮得老高,脑袋伸得老长,隔着老远往那纸上瞄。

    无奈距离实在太远,魏公公又是一边写一边用身子半遮挡,饶是他们想尽办法,也看不到那纸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成山伯,魏公公不会出什么纰漏吧?”定远侯有点忐忑,生怕这小魏公公题的不成,还要让他们为之掩饰。

    “侯爷尽可放心,我听说这小魏公公是有真材实学的,当错不了…”成山伯又低声道:“你我只待魏公公一写好,便上前叫好便可,其余的莫多说。”

    “好,好,省得,省得。”

    邓侯爷自不是蠢人,刚将头转过去,就听魏公公在那大叫一声“好!”

    “好!”

    邓侯爷不待丰城侯那边抢先,就迈步上前,都没细看魏公公究竟写了什么,便大声赞了一句:“公公大才,本侯自愧不如!”

    他这么一叫,所有人都挤了上来,有些机灵的跟邓侯爷一样,也不管看到没看到,就在那开口赞了起来。

    可等他们看到魏公公题的那首诗后,却是一个个呆住。

    “呃?…”

    丰城侯咽了咽喉咙:魏公公这首诗的水平…很高啊。

    不止丰城侯这么想,成山伯、定远侯他们也都叫魏公公的诗惊呆了。众人好像被施了定心咒般给定住了,静心屏气的谁也不说一句话,脸上却都挂着古怪的表情。

    诗云:

    “看见地上一条缝,灌上凉水就上冻。

    如果不是冻化了,谁知这里有条缝。”

    此诗简朴而至诚,深合诗词大道至理,即大乐必易、大诗必简!

    作完此诗,魏公公一脸沧桑感。

    为了作这首诗,他可是呕心吐血,全诗虽只简简单单二十八字,但却让他瞬间沧老三分。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世间,唯最真实、最简单、最感人的诗,才叫好诗。

    而真相,便往往藏在最简单的事物之中。

    公公作此诗,便是以诗鸣志,告诉这帮人,不要以世俗的眼光看待他魏公公。

    化冻能见缝,脱衣能见鸟。

    哥几个,我比你们大噢...

第九百四十七章 不给钱,吾宁死!

    好诗,好诗!

    错愕之后,众家勋臣一致公认小魏公公这首诗,确是震骇人心之作,不枉府案首之名啊。

    这个评价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公允的,不带一丝昧良心的。

    毕竟,魏公公的实力摆在那。

    实力,不允许勋臣们说假话。

    实力,也不允许魏公公过于低调,隐藏自己的惊世才华。

    如果不是冻化了,谁知这里有条缝!

    上下几千年,谁能作出这等绝世好诗呢!

    在众人的叫好声中,魏公公放下笔,摸出自己的印鉴哈了口气按了上去,之后又满意的在自己的佳作上吹了口气。

    这是一口仙气,也是一口贤者之气。

    有此气加成,这幅墨宝将来不卖他个千八百万的,都对不住拍卖行啊。

    丰城贵人很高兴的将公公佳作独占下来,准备装裱挂起来,以便以后每天能好生观摩。

    为此,还和定远侯爷、成山伯爷他们闹的很不愉快。

    主意是王伯爷提出来的,结果他却两手空空,这显然是挫伤了王伯爷对魏公公的赤诚之心。

    但总体气氛无疑是热闹的,充满了真情的,些许的小矛盾并不妨碍众家勋臣对魏公公的敬仰之心。

    欢声笑语中,公公脸色突然郑重,尔后向着众家勋臣深深一躬,吓得各家勋臣们纷纷谦让,都说当不得公公这一礼。

    魏公公则坚持如此,言语间倒不曾提及各家勋臣“捐输”了多少银子,也绝不提之前的种种不愉快,但众人不是傻子,哪个不知道魏太监此举为的是什么。

    他既坚持,那大家便坦然受了吧。

    也算是小小安慰。

    他们可是出了几十万两银子呢。

    “皇爷虽在京城,但于南都却是时刻关心着的……在皇爷心目中,无论是开国还是靖难功勋之后,都是咱大明朝的中流砥柱咧,这国事嘛,还要各位同心协力才是咧…唯有各位同心协力,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咱大明朝的国势才能蒸蒸日上…”魏公公语重心长。

    这话什么意思呢?

    众家勋臣脸上挂着笑,心里头则一个个嘀咕起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难道这事还真是陛下的意思,这魏太监真个就是陛下派来敲打他们的?

    是了,我早就猜到了嘛!

    成山伯王道允隐隐很是兴奋,他就说嘛,没有皇帝的授意,这个小魏公公敢这么跟他们这帮勋贵大动干戈?敢叫嚷什么天诛奸小!

    有些事情,魏公公也不能点的太过,得要这帮家伙自己去琢磨。琢磨出什么了,都跟他没关系嘛。

    丰城贵人见是时候了,忙将一册子交给了魏公公。

    册子上是各家主动捐输的钱两数目,总计十三家,共六十三万两。

    其中,丰城侯出了十万两。

    另外灵壁侯的夫人在丰城贵人的多番劝说下,也主动掏出了六万两,诚意伯和东宁伯府则是一家各出了五万两。

    算起来,灵壁侯还差九万两,诚意伯差五万两,东宁伯则差了十万两。原因是东宁伯还有两个各值两万五的大侄子。

    这还差的银子,丰城贵人倒是跟魏公公解释过,魏公公同意了余下欠银应当由罪魁祸首魏国公来付。

    不管什么事,都要讲个主次嘛。

    主谋必须要为他的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定远侯能出六万两,叫魏公公很感意外。如果没记错的话,定远侯应该给付的“赎款”好像只有两万多两吧。现在却是超常发挥,多孝敬了三万多两,实是叫人刮目相看。

    这是一个好人,会有好报的。

    公公对定远侯印象立时提高了几个点,以后有好事得想着点人家。凡是友好分子,也都应当沾一沾公公的福气,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大恩嘛。

    成山伯见魏公公对账目很满意,轻咳一声,想说什么,但颇是有些不好意思。

    魏公公察言观色,自是知道这位伯爷想说什么,便笑着合上账册,对众人道:“从前之事,便一笔勾消了,今后,诸位都是咱的朋友!…”

    言毕,顿了顿又笑着道:“诸位既是咱的朋友,那咱在此便请诸位有空到咱的特区去走走,看看…诸位放心好了,咱这人最是重朋友,只要是朋友,来了咱就好酒招待…但若是咱的敌人嘛,那咱接待他的就是铳子和炮弹喽。”

    众人听了这话,自是不敢流露不满,纷纷点头笑道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去尝一尝魏公公的美酒。

    魏公公频频点头,继而挥手叫道:“来人啊。”

    宋四宝忙捧来一盒子,魏公公笑着打开盒子,众人朝盒中看去,却是十几枚铁铸的牌子。

    “这是良民…这是咱专为朋友准备的牌子,诸位都是咱家的朋友,以后但有什么事,只要拿这牌找咱家,除了造反咱帮不得,其它的事,咱义不容辞!”

    哪个敢造反?

    公公笑盈盈的看着众人,丰城侯爷第一个带头取了铁牌,余者见状自是不敢不拿。

    牌子到手之位,却发现牌上只有四个字“荣誉会员。”

    会员是什么意思,众人都不知道,但荣誉二字却是懂的,知道不是什么坏事,所以不管用得上用不上,先收着再说吧。

    魏公公满意点头,这个荣誉会员便是他魏公公的老朋友。

    丰城侯这边则是忙说已备下酒宴,要为公公接风洗尘。

    公公却道酒先不喝了,他还有些杂事要办。

    众人听后,一个个却突然来了精神,个个满怀期待之心。

    公公的杂事自是要办一办那些到现在还不主动来交钱的不友好分子。

    加上先前主动到神策门交钱的那几钱,不友好分子仅剩五家。

    分别是魏国公徐弘基、安远侯柳祚昌、隆平侯张国焉、忻城伯赵世新、广宁伯刘嗣爵。

    原先还有个平江伯陈治安,但这位陈伯爷在公公率部入城之后已经幡然悔悟,出于治病救人的目的,公公已经原谅陈伯爷。

    众家勋贵们恭送魏公公出了丰城侯府后,就一个个和丰城侯告辞,可却没有一个回家,而是纷纷到魏国公家不远的酒楼占了位子,等着看好戏。

    只是,魏公公仍是没有到魏国公府上来,而是奔了广宁伯刘嗣爵家。

    和魏公公一起到广宁伯府的除了皇军将士外,还有那具棺材。

    不给钱,吾宁死!

第九百四十八章 真是勋贵之耻

    广宁伯其实是大善人,南都城中有家世德堂药铺,以出售妇科玉液金丹闻名南都乃至整个东南。www.uu234.netm.www.uu234.net而这家世德堂药铺的主人就是广宁伯刘嗣爵,据说方子是他家祖传的。为此,可是造福了不少妇人。

    因而,有人说广宁伯祖上刘荣在从伍之前,实际就是个妇科郎中。这一点,历任广宁伯既没有反对过,也没有承认过。

    但从随太祖皇帝打天下的那帮功臣的出身来说,一个妇科郎中不给人看病,而拿起刀杀人,倒不是不可能的事。不然,也没法解释世德堂药铺那些妇科方子的来历。

    家中能经营药铺,广宁伯肯定不算坏人,他只是有勤俭持家的传统而矣。

    或者说,抠门。

    所以,他不想给钱赎人,为此极力煽动各家再拼一把,因而,光荣的列名不友好分子。

    只是,刘伯爷做梦也没有想到神机营和巡捕营,还有水陆标兵营那帮丘八,竟然一铳不发就放魏阉进城了。

    他更没有想到那魏阉竟连内守备的面子都不给,也没有想到魏国公敢铤而走险,在南都城中伏杀魏阉。

    可惜,可惜啊…

    魏阉没死的消息让刘伯爷甚是遗憾,本来,他还准备去吊个大唁的。真个要是就剩一口气了,他刘伯爷也不是舍不得把药铺里那些妇科玉液和金丹抓上一些送去的。

    太监嘛,算不得男人,当然算女人了。

    遗憾之余,伯爷剩下的就只有苦恼了。

    平江伯老陈真是一点骨气也没有,魏阉摆明了把他当个屁,他还屁颠屁颠的把银子给人送去了。

    真个是一点血性都没有,活丢祖上的脸!

    还有那丰城侯李承祚,他家可是做过几任外守备、提督操江的,你便是没血性,可骨气总要有吧!

    可你丰城侯现在做的叫个什么事,人都被放回来了,还嚷着要付自己的“赎金”,更不要脸的鼓动各家,背着魏国公向魏阉摇头乞怜,哪还有半点侯爵的样子!

    我呸!

    我刘嗣爵虽只个伯爷,可举头三尺有祖先,叫我向那魏阉谄媚讨好,我宁可一死!

    刘伯爷打定主意闭门不出,他魏阉要有本事尽管冲他来。

    可真等人魏阉冲他来后,刘伯爷却气的大骂:“魏阉瞎了眼么,他不去找徐公爷,不去找柳侯爷,他先找我做什么!”

    委屈。

    刘嗣爵十分的委屈,事情是徐公爷挑起来的,坚持要再干一次的是柳祚昌,冤有头、债有主,魏阉凭什么不先去找正主,反而找他这个摇旗呐喊的。

    伯爷,真是十分的想不通。

    想不通也要去处理啊,府外满是大兵,大门正当口还摆了一具棺材,这算个什么事嘛。

    刘伯爷气势汹汹的去找魏阉理论了。

    本真是气鼓鼓的,可一脚迈出,发现外面站满了系着白布条,看着不伦不类的魏阉爪牙后,他的气一下就消了下去,脸上也瞬间荡起了笑容:“魏公公大驾光临,本伯真是喜出望外啊…”

    一边说着,一边朝那帮系白布条的丘八看去,他听应天知府潘斌隆说了,魏阉军中私藏倭寇,弄不好这些丘八就是倭寇呢。

    要说倭寇么,刘伯爷不陌生。

    因为他祖上刘荣就是抗倭名将,永乐年间望海埚一战保了辽东海疆两百年安靖。可以说,他广宁伯府能有今日荣光,便是从倭人身上得来的。

    可老话怎么说呢,一代不如一代。

    就刘嗣爵这一代,莫说上阵打倭寇了,就是刀都提不动。

    他爹那会,一队人数仅仅72人的倭寇,在浙江杭州湾登陆,一路北上,横扫浙江、南直隶,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最后竟然胆大包天围攻南都。

    而此时南都城中除了二十八家勋贵外,还有几万驻军。然而面对这72个倭寇,没有一家勋贵敢挺身出来说我带兵去打的,就是魏国公都不敢。

    最后,勋贵们强迫三大营出外和倭寇较量,结果,明军死伤上千,把总朱襄、蒋升被倭寇斩杀。

    倭寇没有死一人,全身而退。

    这一战,堪称大明军队的耻辱。

    时任南京翰林院孔目的何良俊不无狠狠地说:“夫京城守备不可谓不密,平日诸勋贵骑从呵拥交驰于道,军卒月请粮八万,正为今日尔。今以七十二暴客扣门,即张皇如此,宁不大为朝廷之辱耶?”

    大意是说,南都驻军平日飞扬跋扈,每月要吃掉8万人马的军粮,却被72个倭寇攻击,简直就是朝廷的耻辱。

    这一战,真是耻辱到顶了,耻辱到勋贵们都没脸面,最后一发狠心,各地调兵,城中兵马再出,几经合杀,才算把这股倭寇给消灭。

    这一战,也彻底让北京的朝廷认识到东南兵马的不堪,不得已重用戚继光、俞大猷等练新军,这才平定东南海疆。

    当时,刘嗣爵还是个青年,几乎是亲眼目睹倭寇的凶残。

    所以,他对倭人真是怕到骨子里了。

    而这魏太监手下竟然藏了不少倭人,难怪两路大军全军覆没。

    刘伯爷不以为魏太监有多大的本事,只当其是仗了部下倭人的凶狠才得胜。

    知道怕就好。

    刘伯爷的态度很让魏公公满意,他难得的从棺材上挪下来,和刘伯爷亲切的攀谈起来。

    最后,双方愉快的达成一致。

    本定数目是两万七千余两,加上不友好的惩戒,再加公公亲自过来的车马费,辛苦费,刘伯爷一次性拿出六万四千两弥补魏公公。

    本着一视同仁,不分厚薄的原则,魏公公同样给了刘伯爷尊崇会员待遇。

    当然,主要还是公公看在伯爷家主要是开妇科的,这要是开周大福的,怎么也得再来万儿八千才松口。

    人家给了钱,公公就不能再呆在人家这里,于是又爬上棺材,命往下家忻城伯赵世新府上。

    望着那些腿上绑腿,肩上扛铳,腰上佩刀,额头系白布条的魏阉虎狼远去的身影,刘伯爷真是松了一口气,险些瘫倒。

    六万四千两,差不多是他伯府三年的进项了,如何能不心疼呢。

    可又能如何?

    最后,只能自我安慰。

    棺材棺材,升官发财嘛。

    说不定自家经此一出,反能大发一笔呢。

    只是,这个铁牌几个意思…

第九百四十九章 顺

    第一个收到广宁伯刘嗣爵“认怂”消息的就是忻城伯赵世新,因为这位赵伯爷始终密切关注着魏公公。UU小说www.uu234.net

    赵伯爷对刘嗣爵的服软表示遗憾,因为如果刘嗣爵能够持强硬立场,事情便有两个结果。

    一是魏阉敲诈不成走人。

    二是魏阉冲动之下率兵进入伯府掳掠。

    若是前者的话,赵伯爷自是有样学样,不但可以落个不惧权阉的名声,还能保住自家的银子,可谓是最好的结果。

    若是后者的话,那么赵伯爷也高兴,因为这样一来便是他们治不了魏阉,朝廷和皇帝也断饶不得他。

    便是今日魏阉能在南都城中嚣张跋扈,他日也必身首分离。

    这是犯大忌的。

    任你双方如何交手,如何打的不可开交,如何想着对方死,但朝廷勋臣府邸岂是你一太监能擅自掳掠的呢。

    可惜,刘嗣爵竟然给钱了,这让赵伯爷大为失望,也十分紧张。

    下人来报,魏阉大队正朝忻城伯府来。

    伯可杀不可辱!

    作为一开始的“主赔派”,后来的强硬派,忻城伯的心情无疑是复杂的。

    他是识时务的,也是明大体的,可魏阉要价太高,这让他无法接受。

    他试图劝说各家分摊,可被安远侯柳祚昌给搅和了,结果给了魏阄可趁之机,导致二十八家彻底分化,再也凝聚不成一股力量。

    这恐怕也是内守备刘朝用和南京兵部尚书王永光撒手不管的原因。

    自己不争气,旁人如何还来做“愣种”呢。

    真要是二十八家抱成团,他魏阉难道还敢真杀人不成?

    反了他天也不敢!

    一个个都是叫吓得!

    分而治之这个道理一帮蠢货怎么就不明白呢?

    有好处一个个抢着上,风声不对就抢着跑,活该斗不过北京那帮靖难的……

    现在还能说什么?

    刘朝用和王永光的心思,赵伯爷一肚子数,徐公爷也清楚,可知道又能怎样,魏阉进城后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于有司各部也是绝不侵扰,一门心思冲他们勋贵来,人家想找借口出面制止都不得。

    本指着刘嗣爵和魏阉斗起来,给内守备和兵部插手的机会,可刘嗣爵就光长了张嘴,屁的硬气也没。

    赵世新自认比刘嗣爵有骨气。

    所以他不能让魏阉欺上门。

    因而他将府上所有人都派到路口,他绝不允许魏阉及其所部官兵抬棺到他家闹事。

    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余下四家都是泥菩萨过河自保不了,各自尽人事吧。

    只是,于此同时,赵之龙却代表其父偷偷和魏阉谈判了。

    说是谈判,但在魏公公看来,赵之龙表现出的却是无条件投降。

    这也是本性使然了。

    弘光年间主导南都降清的中坚便是这位下任忻城伯、南都外守备。

    “只要公公能绕道,我家愿意向公公赔偿白银十万两。”

    赵之龙年纪并不大,二十七岁,算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身上的香味比魏公公都要浓,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这位忻城伯长子脸上还涂有粉呢。

    细说起来,当不算弘光没有用人之明。

    赵之龙这任南都外守备是崇祯给选的,原是做的最坏打算,让赵之龙、高起潜他们扶保太子在南都登基的,结果,优柔寡断自个断了传承,连带着选的人把朱明彻底给坑了。

    南都不失,也不致崩盘那么快。

    当然,弘光不跑,赵之龙怕也没这胆量擅自决定投降。

    只能说,都不是东西。

    公公不以有色眼光看人,时下这位赵大公子毕竟还没做那么大的恶,况且人家无条件投降的性格十分符合他的利益。

    故而,公公喜欢这位大公子。

    不过,人尚未出娘始的多铎都对赵大公子的投降表示谨慎怀疑,先派小股清军到南都城下观察,确认情况后才率大部队到南都城下受降。

    公公比多铎优秀一百倍,又如何能不谨慎一些呢。

    你爽快,公公也爽快。

    于是,公公将烟袋在棺材上敲了敲,说了一番痛心疾首的话,说自己是如何冤屈,如何愤慨,如何有苦说不出…

    赵大公子果然上道,忙道愿意再加两万两弥补公公的心灵损失。

    公公一看大公子这么好说话,当然不能放过机会,于是痛苦的捂着伤口…

    赵大公子一见,忙又加了三万两,之后他不能再加了。

    忻城伯给儿子的底线其实是十万两,这后面的五万两完全是赵大公子自作主张。

    就如同他背着马士英、背着一众官员私下联络勋贵投降,把主战派兵权彻底剥夺,把各门守军都换成他赵伯爷手下一样。

    降清之后,赵伯爷表现的也够忠心,迅速上缴祖传丹书铁券,成功从大明的三等伯爵变成大清三等阿思哈尼哈番(三等男爵),降了14级,光荣改籍汉军镶黄旗人。

    十年后,大清没钱打仗了,开了三大案,光荣的汉军旗黄旗三等男爵赵家于是“主动”将家产捐输,成了穷光蛋。百年后,子孙连旗人都做不得,叫自谋出路去了。

    由此说明,二五仔没好下场啊。

    公公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知道人心不能过贪,贪的狠了容易掀桌子。所以,他将对接的事情交给了赵四宝,然后咳嗽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赵大公子,拍拍棺材,命改道往定远侯柳祚昌家。

    定远侯柳祚昌,是公公天诛奸小的主要目标之一。

    其人十分霸道,十分嚣张,十分不识大体。

    竟敢叫嚷从中都凤阳调兵来和魏公公掐架,这种人,公公能饶得了他?

    若识趣则罢,若不识趣,公公便在他家门前放上一个时辰的二踢脚,看看他在府里呆不呆得住。

    到了定远侯府一看,果然大门紧闭。

    只是,门前却有十多个下人以及十多辆马车。

    每辆马车都放着六只银箱,里面或是黄金,或是白银。只是数目总加也不过三万多两。

    侯府再有钱,匆忙之间也凑不出那么多现银,所以,定远侯想的周到,叫管事算了算账,给魏公公送来了十几张地契、房契,总合价值约在十二万两左右。

    侯府管事说他家侯爷昨日染了风寒,不便招待魏公公。

    主人家有病,公公哪能不通人情,于是命人将东西拉走。临走时,特命书“顺”字张贴于侯府大门之上。

第九百五十章 朕知道你老家哪的

    魏公公高度评价了广宁伯刘嗣爵、忻城伯赵世新、定远侯柳祚昌三位的务实态度,他认为这三位勋臣能够及时悬崖勒马,意识到自身的错误并积极改正,而非冥顽不灵、继续采取错误的对抗行为,将有利于拓宽南都勋臣眼界,解放他们的思想,坚定他们对于皇帝陛下的忠心,并对东南地区的稳定起到一定贡献,同时亦将极大促进大明王朝海洋事业,是具有深远历史意义的。

    故而,特赐“顺”字,以表达对这个历史意义的肯定。

    现在,就剩下最后两家,隆平侯张国彦和魏国公徐弘基了。

    总攻的号角已经吹响,魏公公距离东南首富就差几个台阶了。

    作为魏国公的儿女亲家,隆平侯张国彦在历次南都政治斗争中,都是坚定不移站在魏国公一边的。

    但其本人和忻城伯赵世新一样,在事变之后,也是最积极的“主赔派”,之所以成了“顽固分子”,根子不在他身上。

    只是,这事现在也说不清,没法说。

    因为,主动权已然不在这位侯爷手上。

    自古,真理只掌握在强者手中。

    在得知忻城伯赵世新和定远侯柳祚昌都已“偃旗息鼓”后,张国彦独坐在屋中许久,哀声叹气,把个夫人瞅的又急又心疼。

    最终,张侯爷还是不想惹麻烦,他命人叫来侄儿张世真,要他代表自己去和魏阉接洽赔款的事。

    “伯父,国公府那边?”

    张世真担心魏国公要是知道隆平侯府出钱,会不会跟自家伯父闹意见。

    “事到如今,徐公爷会体谅我的。”

    张国彦苦笑一声,让张世真自去,他会派人通知徐公爷的。张世真见状也不再劝,他心里巴不得伯父早点出钱把事情解决了,要不然就他们这帮做侄子的都眼皮跳的很。

    张世真来的还算及时,再晚一些,魏公公的棺材就到他大伯家门外了。

    接洽的结果是隆平侯府愿以白银十四万两弥补魏公公损失,在拿到赔付银两后,魏公公必须保证不再就从前旧事再寻侯府麻烦。

    这是自然的,只要皇爷不抗诉,公公如何会随意就一审结果加刑呢。

    并且,他老人家一直视诚信为自己的第二生命,说杀你全家便不放过一个,那么,自然而然也不可能收了钱翻脸不认人接着讨,那有违职业道德。

    一个小插曲是隆平侯府的现银也是不足,所以张世真请求宽限两日,好让他伯父能够从各处产业调拨银两。

    这个要求如果不批准,魏公公就不是人了,烟袋一敲,事情便就这么定了。

    看了看天色,太阳快要落山了,公公于是下令把附近的酒楼、饭馆全包了,好让将士们吃饱喝足继续天诛奸小去。

    傍晚时,吃饱肚子的大明皇军将士就将魏国公府围的水泄不通。

    面对这帮手持火铳的虎狼,国公府内的家兵家将们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而南都各家勋臣府上,各大小衙门,包括内守备厅那里,却好像都不知道外守备国公府被围的事,竟无一家出面干涉制止。

    黑暗中,倒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魏国公府。

    听说有好事的都偷偷做赌的,赌那魏国公是讨饶还是不讨饶。

    ………….

    如何解决最后的钉子户,魏公公认为应当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国公嘛,大明朝除亲王、郡王以外最高贵的爵爷,但权势却是一点也不弱于亲王、郡王们。因为,大明朝的藩王只能是土财主,而国公则可以操控兵权,带兵出征的。

    所以,不能小看国公的骨气和血性,也不能小看国公的力量。

    故而,魏公公下令给魏国公府实施三断工程。

    即断水、断粮、断交通。

    所谓断水,即只要魏国公一天不向魏公公赔礼道歉,皇军将士们就不允许任何一辆送水车进入国公府。

    虽然,国公府内肯定有水井,但是几百号人用水,单靠水井如何能行。

    断粮,自是不允许国公府的下人出来采办任何米菜油肉,且看他高楼大厦能支撑到几时。

    断交通,不是在国公府周边大搞雨污分流或者什么市政工程,封路大挖,而是断讯息。

    魏公公要皇军将士们做到一点,国公府内可以飞出苍蝇来,但将士们必须晓得这只苍蝇是公还是母。

    这比拼的就是双方的耐力了。

    魏公公保证不首先使用武力,不允许部下向国公府打出第一铳,但如果国公府首先攻击皇军,那么板哉就是必须的了。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兵围国公府,不得不说,魏公公真是承担了很大的政治压力。

    据田刚密报,他手下可是有个小旗偷偷和南都锦衣卫的人接触过。

    很明显,这个小旗是在将他魏公公在南都的所作所为密报京师。

    那么,皇爷很快就会知道的。

    其实不用那小旗通风报讯,皇爷也会知道,因为魏公公在上一封题本里可是坦白交待了。

    能否平息皇爷心中的怒火,就看皇爷那边是不是加价了。

    一整夜,魏国公府大门都是紧闭,魏公公感慨徐公爷还真是能忍。

    也罢,且看你是乌龟还是咱是王八了。

    第二天,依旧如此。

    第三天,跟第二天一样。

    第四天,国公府里终于有动静了。

    一封魏国公的亲笔信交到了魏公公手中,信中,魏国公明确表示要求魏公公给他一个体面。

    咱给你体面,谁给咱体面呢,当初喊打喊杀的可是你徐公爷哎…

    魏公公甚为不快,但还是同意了魏国公这个要求。

    毕竟,人家是国公嘛。

    于是,魏公公下令停止三断工程,之后又派人进府向魏国公表达歉意,说是手下有无知之徒冒犯国公威严,擅自下令包围国公府,他魏太监便不知情云云…

    这些场面话,双方心照不宣了。

    三月六日深夜,国公府内相继往外抬出了一百六十余箱金银财宝,数目之多,现银之多,让魏公公差点以为国公府地下真有个建文帝的大宝藏。

    次日一早,魏公公就从正阳门出城了。

    他带走的不仅仅是百万巨资,更有三大营的无数装备,这些都是由魏国公以南都守备勋臣名义拨付的。

    但是魏国公府那边,却有消息说魏太监是被魏国公吓走的,对此流言,魏公公不予评价。

    满载而归的魏公公刚到溧阳,正准备收拾收拾返回特区组建皇军师团,宫中的八百里加急就到了。

    这回是口谕,中心意思是皇爷问魏公公有没有信心。

    原话是这样说的:

    “南都勋臣恁是祖上于国有功劳的,都承受朝廷付托,或掌看方面,或管着边塞,或镇守地方,都十分与国尽心尽力。朕一直好生重视着他们,要他们好生为国家,也为朕当着南边。你怎的却寻了他们麻烦?

    朕是要你勤谨小心,守着国家法度,尽恁的职分做事,做的好呵,朕不会薄待于你,富贵长远朕都给你。却不是叫你打着朕的旗号做那不法事,做那害人事,做那让朕生气的事。

    你给朕听好了,朕对你是知根知底的,朕为何叫你南下去,叫你做这镇守,你当清楚。也罢,朕再与你说一句呵,你若把事情办坏了,惹的朕名声不好,叫朕在宫中不安生,那朕便饶不得你,轻则打罢了做军,重则便连身家丧了。

    你好自为之,一定要好好办,不能出差错,依朕言行,便长远享福受快活。不依朕言行,朕不是不知道你老家在哪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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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个阉党的故事,由此可见阉党得人心啊。

    简介:一不小心入了阉党,时间是天启六年底崇祯就要上位啦!!!!

第九百五十一章 公公救命!

    万历的口谕很白,魏良臣听的懂。UU小说www.uu234.net

    万历的意思除了问他有没有信心弄到银子,就是反复强调一点弄砸了,你自个兜,千万别连累我。甚至关键时候,都不用他发话,你魏良臣自个抹了脖子吧。

    除此之外,万历委婉指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个道理。

    魏良臣的底细,万历真是知道的。

    南都勋贵个个肥的流油,竹杠真叫魏良臣敲出来了,万历也怕他携款潜逃呢。

    因而,万历必须提醒下魏良臣,你家住哪,家里还有几口人…

    这是典型的威胁!

    魏良臣大恨:咱也知道皇爷您家住哪啊!就您儿媳妇的屋面朝哪,咱都摸的门清咧!

    这皇爷,样样好,文成武德,就是在钱这一块,还有对家奴这一块,不够意思。

    别说良臣本来就没跑的意思,就算真有这心思,他也不能跑啊。

    可恨咱每日为你朱明皇室绞尽脑汁,你却总想捅咱的屁股眼…万历啊,你可是堂堂皇帝、九五至尊,难道就不能担当一回,把责任扛起来!

    良臣心下生着闷气,脸上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因为人传谕的小太监盯着呢。

    气了一会,也索性了,万历就这德性,他能怎么办?

    退一万步,万历要不是这德性,能有他魏良臣风光的今日?

    自我安慰也是必须的。

    换个角度看,这也是万历对他魏良臣的器重关心啊。

    世上有几个皇帝动不动的就想着人一家老小的?

    所以,弄不好,将来老爹和大哥都不用沾二叔的光,直接沾他良臣的光咧。

    这么一想,精神便来了。

    皇爷对咱…真是极好滴。

    虽然口谕听起来叫人不舒服,万历那种好处归他,黑锅归你的态度让人心里别扭,但不管怎么说,万历在口谕中没有反对,也没有阻止,所持态度是默许。

    这便足够了。

    南都这边,在魏良臣亲和力和大明皇军将士仁义之师的堂堂影响下,勋臣们已经一致与他一笔抿恩仇,携手共进了,便是最犟的魏国公也不例外。

    所以,事情不是小好,是大好。

    账目多少,公公这边还没统计,怎么个分脏法,公公也尚在考虑。

    五五还是四六,亦或三七,总要算盘珠子一笔笔的拨,一笔笔开销列出来才能有数嘛。

    但不管怎么个分成比例,只要有银子,那就都好说。

    魏良臣相信,这一次万历对他绝对刮目相看。

    因为,他最少也能分给对方个三十四万两。

    这笔银子可不得了的,马堂为了当上司礼秉笔不过一次性孝敬了二十万两,他一下给万历弄去这么多,加上先前的分红、三节两寿的孝敬以及借款,万历不给他提督东厂的衔头自个都不好意思呢。

    当然,这好事,想想得了。

    有没有鸟,大家都有数。

    欲为红袍,必先自宫啊。

    几十颗东珠才保下的命根子,魏良臣哪舍得不要呢。

    哪怕,他有了儿子。

    可…那儿子几时才能认祖归宗咧?

    许是年轻,又许是没见过自己的骨肉,一想到寿宁母子,良臣总觉有些远。

    “皇爷的谕旨咱家绝不敢违…”

    良臣打量了眼前来传谕的小太监,倒是有些佩服对方记忆力不错。

    万历这道口谕可是有小两百字的,亏这小太监记的牢了,能一字不漏的转述。单凭这记性,他日也是个栋梁之材啊。

    古往今来,字写的好,记性好的混的都不会差。

    这小太监看着不过十七八岁,面相忠厚,但眼睛却是清澈,公公爱材之心顿起,想到自己在宫中除了现在内书房当差的李永贞算是个朋友外,就是尚膳监的王体乾跟他有小半腿,其余并没有什么班底。

    二叔那边倒是有几个人,可得二叔飞黄腾达才能拢一块。他也不能全挖二叔的墙角,所以便有意拉拢这小太监,过得几年肯定有用。于是问那小太监叫什么名字,于哪个衙门供职。

    小太监答称,他叫王之心,是御用监的奉御。

    奉御,没有品极,但于太监底层而言,却又是极有前途的,大抵相当于**品的存在。

    这王之心年纪轻轻就能为奉御,要不是内书堂出来的,就是入宫前读过书识过字,再不然就是宫中有人关照,要不然不可能有这好运气的。

    想二叔他老人家在宫里混了二十年还是个老伙者,由此便能知道内廷晋升这一块是多么困难了。

    “唔…”

    公公准备赞这王之心几句,嘴巴刚动,“咯噔”一下:哎呀!这小子可不就是末代厂公嘛!

    王之心何人?

    末代厂公也!

    也是东厂自有督公以来,最废物的一位。

    赫赫有名、威震朝野的东厂就是在这位厂公手里败落,变成个连五城兵马司都不如,衙门里长满荒草的猫狗单位。

    可惜啊,二百多年的东厂最后摊上这么一位无能之辈。

    不过王厂公家里倒是挺有钱,可崇祯让他捐输,硬是一毛不拔。最后李自成大军在城外,崇祯求着他们捐输,王厂公才捐了一万两。后来李自成大顺军入了北京城,刘宗敏叫他出三十万两银,他凑不出被活活夹死了。

    最无能,也最倒霉的厂公。

    公公一下就打消了拉拢这位末代厂公的心思,看来看人还是不能光看表面,有些小聪明是能升官发财,但于真正任事而言,却还是欠缺的多。

    当下,公公便于王之心说道他已知皇爷谕意,让王之心稍等,他这就写题本交对方带回。

    片刻,即将题本写完,尔后命人拿来五十两纹银递于这王之心。王之心于宫中不过是奉御,平日哪有什么油水,一见魏公公出手就是五十两,那真是心花怒放的很,高高兴兴的就回了北京。

    却不知,别人来传谕,公公至少都是千两往上给的。

    “文耀且带人将南都所得整理,稍后报于咱家,咱于这铁场还有事务,后日便回…”送走王之心后,公公正安排着,却见亲卫带着一干军官鬼哭狼号的奔了过来。

    陡瞧,倒是有些熟悉,再瞧,不是神机营李副将他们么。

    “公公救命啊!”

    李副将见着魏公公跟见着亲爹似的,连滚带爬过来哭号起来,把个魏公公闹的好不糊涂,等听了他们七七八八所说之后,方才明白过来。

    原是徐公爷秋后算账了。

第九百五十二章 咱的人,公爷动不得

    魏国公真是没品,自个奈何不得魏公公,就拿神机营那帮“临阵倒戈”的出气。UU小说

    县官不如现管。

    即便李兆基等人得了魏公公的保证和承诺,可他们又不在魏公公手下听差,身家老小都在南都城,守备勋臣国公要找他们麻烦,他们还真翻不了天。

    而且,他们也是“罪有应得”啊。

    上坊门事变,一铳不发放魏太监麾下进城的祸首就是他们这帮神机营的。

    巡捕营那边性质还轻些,只是被迫放弃抵抗而矣。

    现在“瘟神”走了,丢了人又赔了钱的徐公爷回过头来能不把旧账翻翻,寻这些白眼狼的晦气?

    打仗没本事,徐公爷不怪,可背叛国公爷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容的。

    也就水陆标兵营那块是归内守备厅提调,擅自决定开门的是内守备厅的监丞陈福,他徐公爷没法问罪,若不然,一个都别想跑。

    真正的魏大老虎走了,徐公爷这只纸老虎在南都还就真是大老虎了。

    内守备刘朝用和南京兵部尚书王永光对此,也是不闻不问,只要魏国公不要牵累太甚便可。

    私下里,这两位巨头也对三大营的无能表示出了不满,所以也有借此机会整顿的意思。

    这回“械斗”的是同为官兵的江南镇守麾下,若是贼人或倭寇的话,岂不又要颜面丢尽。

    李兆基他们可是吓坏了,也是众人平日交友甚广,国公府的一个家将提前给他们通风报信,这才得以仓皇逃出城来求救,要不然恐怕这会都叫绑了押到国公府治罪了。

    依徐公爷那暴躁脾气,说不定就得砍了十几颗脑袋。

    “公公若不救我等,我等必死无葬身之地!…”

    李兆基一路逃奔,真是六神无主,抱着魏公公大腿苦苦哀求,他很清楚若魏公公不救他,他这条小命绝对保不住。

    不说他偷偷把营中武器“输送”给魏公公,就是游击马魁无缘无故坠马死这事,就够让他死上两次的了。

    现在也后悔当初不该脑子发热背叛国公,可当初不那么做怕死的更快。真是左右为难,现如今也就指着这小魏公公能够守诺保他一命了。

    “公公救命,公公救命…”

    响应魏公公“官兵不打官兵”号召的坐营官王庆、守备蒋威、千总葛等人也是跪了一地,一个个面无人色的哀求着。

    这帮家伙,都是世袭三大营的军官,哪个不是上有老下有小,这要是叫徐公爷给砍了,一家老小怎么办呢。

    看着这帮为和平事业和海事大业出了大力的优秀军官们如丧家之犬,魏公公是气不打一处来。

    老徐这真是不给面子啊,咱一只脚还没进棺材…咳咳,还没出他南都范围咧!

    打狗要看主人面,至少,要关上门才能打,哪能当着面打呢。

    包括神机营在内的南都三大营的战斗力和官兵素质,公公是甚为不屑的,可人家既然为自己出了力,那他就不能过河拆桥。更何况,他可是亲口向李副将他们保证过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的。

    所以,为了公公的信誉,公公也不能见死不救。

    真放任不管,任这帮人叫徐弘基收拾了,往后,还有谁敢上他魏公公这条船,替他魏公公卖力呢。

    只是,这事…公公也不能白出力啊。

    “咱家倒是想救你们,可尔等都是神机营的人,按理归守备勋臣管,咱家只是江南镇守中官,实不好出面啊…”魏公公一脸为难。

    这话可要了李兆基他们命了,你魏公公不好出面,他们不就死路一条么!

    当下,一个个鼻涕眼泪的抹起来,把个魏公公当成再世亲爹般恳求,请公公无论如何也要拉他们一把。

    魏公公也是人,心如何真那么铁石心肠,见死不救不是他的为人风格。

    因而,踌躇许久,咬牙道:“罢了罢了,尔等为咱出过力,咱便是拼着和徐公爷再闹将一回,也要保你们一命。只是么,咱真是不便直接干涉此事,不过咱这倒是有个法子,却不知你们愿不愿意?”

    能保命还有什么不愿意,神机营众人赶紧问魏公公有何法子。

    公公的法子很简单,他之所以不能干涉神机营的事,是因为神机营不归他管。但若是这帮神机营的军官们成了他魏公公麾下,那这事他就好出面了。

    “尔等若是咱家的人,他徐公爷可动不得!莫说是你们,便是你们的家小,他徐公爷也一个动不得!但动一个,便是和咱家过不去,咱家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向他徐公爷讨个公道!”

    魏公公态度坚决,人是他的,他就一定保。

    哪怕这些家伙其实一个个都是废物,但再废物,拉出去打打东番的土著,到日本去搞搞三光,搞搞地方维持,帮着训练些倭协军,应该还是挺在行的。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

    战斗力不行,得看跟谁比。

    “这…”

    神机营诸将面面相窥:这要答应了,岂不是以后就不能在南都发财了?

    南都三大营普通的军士倒罢了,到哪当兵都是吃饷,只要上官不要克扣的太狠,日子过的去就行。

    可李兆基他们这帮人却是肥的很,便是个把总一年都有几百两的进项,因为,有兵血喝。

    三大营官兵定额三万余,可实际不足两万人,一年所耗又相当于八万人的钱粮,扣除勋臣、文官们的一份,余下的便是营中上下将领了。

    可谓是一个个腰包都是鼓鼓,不出力不流血的,突然间没了这好差事,跟着魏太监去打拼,说实在,一时之间这帮人还真是有些不情愿的。

    “你们若跟了咱家,咱家便绝计不会亏待你们。咱这人嘛,虽是内臣,但也是个豪爽的汉子,总之,有咱一口吃的,便断少不了你们一口吃的。”

    魏公公话摆在这了,如何选择就是李兆基他们的事了。

    从南都三大营摇身一变江南镇守麾下,程序上操作得走南京兵部、北京兵部,甚至还要过五军都督府,最后由皇帝拍才行。

    但是只要有钱,公公可以把手续直接简化为最后一道。

    不跟魏公公走,性命就不保。

    李兆基他们思来想去,权衡利弊,最终做出的选择肯定不出魏公公意外。

    “你们且安心在咱家这,若是有亲近的官兵都可叫来,咱家这边一律给双饷…”

    魏公公现在有钱,开出的福利待遇很高,且保证这些军官过来之后级别待遇不变,还保证他们的家小不会遭到魏国公的报复,最后自是说的众人安了心。

    公公这边也没二话,直接修书一封给魏国公徐弘基,信中只一句“咱的人,公爷动不得。”

    尔后又命各送一封书信往南京兵部和内守备厅,直言他已将神机营一部分官兵划编麾下,若南京兵部和内守备厅有异议,可呈递御前请陛下定夺。

第九百五十三章 海路运银

    这事性质上跟先斩后奏没什么区别。www.uu234.netwww.uu234.net

    然而,南京兵部尚书王永光对此事的态度十分有趣,与侍郎崔志佳道:“此是好事。”

    崔侍郎到溧阳拿劳务费时,把这句对魏公公说了。

    “怎的是好事了?”魏公公有些不解。

    崔侍郎哈哈一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魏公公不喜欢崔老子这种打禅迷似的说话方式,于是好生讨教。

    崔侍郎有教无类,将那尚书大人的奥义说出。

    却是皆大欢喜的事。

    南都三大营本就不堪腐朽,历任守备文臣不是没想过整顿,可因事涉守备勋臣,且关系南都各家勋贵私利,因而便是下死力整顿,最后也是流于表面。

    没办法,南都驻军和勋贵之间盘根错节两百余年,早就利益共同体了,岂是一个南京本兵的“流官”能用一两任功夫整顿出来的。

    现在,却是两百年来最好机会!

    要知道,神机营这帮军官转投了魏公公,便意味着仅在神机营中就有相当部分的“保守”势力被连根拔起。

    换言之,保守势力就是**势力。

    只有**势力被扫掉了,守备文臣才有可能真正插手营务,整顿驻军,如此,也能真正对南都驻军形成影响力,掌握控制权。

    那么,南京本兵王永光又如何会因此事和魏公公翻脸呢。

    说句难听的,这位本兵甚至巴不得魏公公把三大营那帮吃喝兵血的全打包带走呢。

    内守备刘朝用那边,也不会反对。

    原因除了和王永光一样外,更有利益好处。

    一个萝卜一个坑,你魏太监把军官们带走,这空出来的位子由谁来顶呢?

    唯一倒霉的也就是守备勋臣魏国公徐弘基了,他弄的不好就会被南京兵部和内守备厅架空。

    崔侍郎好心的赠了一个锦囊给魏公公,劝他莫不如连神武营的人都不放回,各家勋臣的家兵家将也尽可能的拖一拖,便是放还,也不要一次性都放回来,分批分日。

    这样一来,兵部和内守备厅那边可就有大把的人手去顶空缺,而不是落在勋臣们手中。

    公公一想也对,放人他肯定是放人的,但从来没说几时放,放多少啊。

    听崔老子的话没错,王永光那边断不会跟他魏公公为难。而得了南京兵部的好,这事朝堂上便过的去。

    程序上,南都的事守备勋臣、守备太监、守备文臣都有上书权利。

    但朝廷真正能听进去的却只守备文臣一个。

    勋臣和太监嘛,那是对皇帝负责,而不是对北京朝廷。

    北京兵部和内阁会以谁的话为准,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王永光能为自己说话,那这事的性质肯定会变的很可人。

    任何时候,话,在乎是人说。

    同样的一件事,经不同人口中说出,区别就无限大了。

    魏公公笑容满面的亲自送崔侍郎出厅,除了该付劳务费外,又多包了五千两,却是请崔侍郎替他转送王尚书的。

    伸手不打送礼人,公公相信王尚书会念自己好的。

    至于魏国公徐弘基嘛,公公相信他会明白太监专政铁拳厉害的。

    下午,魏公公就忙了两件事,一是钱,一是人。

    此趟往南都出差的具体盈利已经出来了。

    折算成白银,合计一百三十六万两。

    其中,又有约四十余万两是地契和房契,还有一些产业。

    公公现在懒得从事第二产业或第三产业,因而叫宋四宝把这些东西尽快出手,价格便宜点没关系。

    难事是如何分账。

    给的少了,打动不了皇爷。给的多了,公公打动不了自己。

    最后,公公咬牙决定四六分成。

    他四,皇爷六。

    因此,便当往京师内库递解不少于七十万两的巨款。

    七十万两就是八百多万斤,折合就是四千吨左右。(明制,一斤十六两)

    这么大一笔巨款,肯定就不能走陆路了,得走水路。

    水路只两个路,一是漕运,二是海路。

    最稳妥的肯定是漕运了,运河有驻军,有漕运总督衙门,肯定不会出事。这会可是太平盛世,哪有敢劫花辰纲的。就崇祯末年,这漕运也不曾断过,更不曾叫人劫过。

    然而,几十万两银子一次性的走漕运,太过张扬,也太过惹人瞩目。

    魏公公不希望自个在南都干的事闹的沸沸扬扬,引起第二轮舆论风波,所以最终决定还是走海运。

    由皇家海军负责运输,也借此机会把南北海路再熟悉熟悉。

    如果时间上来的及,公公也想回北京一趟。

    在外有日子,有点想家。

    扣除给皇帝老子的七十万两,落在公公手里的至少也得有五六十万两,这笔钱用于特区的军政建设和扩军肯定是够的。

    次日,那些在溧阳呆了好多天的各府领人的管事终于被安排领人了,可是每家却只能先领回五十人。

    这个消息传回南都后,有些勋臣无所谓,有些则好像知道肯定有这么一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有的则是气的跺脚大骂,可除了骂骂出出气,他们也只能默认。

    毕竟,魏太监答应放人,没说不放。

    当日南都勋臣组织了东西两路军,合有兵马六千余,除了死伤逃回的,大明皇军共俘虏了五千四百多人,放归一千二百余后,剩下人等全部押回特区。

    神机营李副将他们表现也不错,在没办法再回南都的情形下,他们各施手段,竟从城中神机营又拉出了几百人。说是往后在魏公公手下干了,人手多点好办事。

    这是表面上的话,私底下的心思则是我多带些人手,这官也做的踏实。

    甭管哪朝哪代,想要升官发财的前提便是手下有人。

    魏公公如何不知他们的小心思,却是乐见其成。

    除亲卫营外,曹文耀率步军左右二营及马队押解俘虏和银两、军械物资回去,公公在溧阳又整顿了一下铁场事务。

    其实前任铁场徐元干的很不错,各项规章制度有模有样,魏公公无须大的动作,只要将徐元定下的工时、工钱一个减少些,一个提高些,便能尽得这些矿工之心。

    魏公公真正的整顿动作是在矿工之中建立了一支矿卫队。

    “铁场是咱家的,也是你们的!”

    公公在矿卫队成立时,如此于矿工们说道。

第九百五十四章 民团

    你们的,是咱的。www.uu234.net

    咱的,不一定是你们的。

    但咱,可以让你们过的好一点。

    魏公公是发自肺腑喊出这句口号的,他不是要改革溧阳铁场搞公私合营,而是要提高矿工、脚夫们生产的积极性,使他们能对溧阳铁场及他魏公公产生归宿感,进而能够有主人翁意识。

    替别人打工的积极性,永远赶不上替自己打工。

    同样,捍卫别人产业的勇敢程度,同样不及捍卫自己产业的勇敢程度。

    溧阳铁场就在应天府内,搁在南都眼皮子底下。

    而魏公公,不可能永远呆在铁场,他也不可能老是跑南都城天诛奸小。

    事可一,不可二。

    因而,末雨绸缪,公公必须组建一支武装保卫溧阳铁场的队伍来。

    这支队伍能够在他魏公公不在,大明皇军力量难以顾及时,勇敢的承担起溧阳铁场生产、运输的保卫重任。

    没有什么人能比得上铁场的矿工、脚夫们更有力量,更有纪律了。

    动员矿工、脚夫,将他们的力量发挥出来,便足以应付一切牛鬼蛇神。

    本质上,矿工、脚夫就是工农阶级,引导他们的阶级属性,甚至可以创造历史。

    当然,公公不可能搞阶级革命,那样的话,他自个的命先得被革了。

    太监,是源于人民之中,但当了官的太监,就是统治阶级的一员了。

    于内守备厅的监丞陈公公能剖析太监当自强、阶级对立的道理,于这些矿工脚夫们,却肯定不能如此做了。

    教化和宣传,总归是有所选择的。

    至少当下,魏公公万万不会将几百年后的斗争理论引入进来。

    公公要做的实际全民皆兵,他将溧阳铁场的矿工、脚夫全部编入矿卫队,分为十队,每队三百人。

    每月,至少要有两队进行为期三到五天的军事训练,同时,将各队按天数分配,使之能够轮值保卫任务。

    好比一队生产,一队轮值,一队训练。

    生产任务重时,可以减少轮值;生产任务轻时,则可以加大训练。

    只要工作安排合理,轮值保卫矿场及进行军事训练的代价并没有多少。

    为了鼓励这些矿卫队更好行使自己的责任,甚至能产生以死保卫矿场的理念,魏公公也是不惜小钱,定下轮值任务矿卫队员每日可额外领取十个铜子的补贴,并且当日还可以由铁场提供荤菜。

    一应安排有如后世民兵一般,当然,要说魏公公这是搞民团,或者说在溧阳铁场进行大明皇军预备役训练也可以。

    这是一个试点工程。

    拥有近三千有纪律、有体力、能吃苦耐劳矿工脚夫组成的半军事化力量,肯定得由公公的亲信掌握,不能落在别人手中。

    须知,这半军事化力量随时都能演变为准军事队伍,完全的军队,在魏公公的军事编组中,甚至有一个师团的编制等着这些矿工脚夫。

    如此重要的力量,岂可交托他人之手。

    只是放眼身边,公公身边却是没什么合适人选。

    家乡子弟那一块,尚属打磨阶段,且公公的亲戚们也没什么优秀人材。

    最后,小田参将推荐了东村队长出任矿卫大队长。

    东村一直是公公的亲卫,他是原侵朝日军第四军的人,是名优秀的铁炮手。公公同意了这一人选,他对于东村的忠心是毫不怀疑的。和东村一起调任矿卫队的还有二十名倭籍官兵,他们将负责矿卫队的训练和组织。

    为此,公公特意调拨火铳一百杆供矿卫队员使用,另外制式兵器也拨付了四百,以确保矿卫队在遇到紧急情况时能够第一时间进行防卫。

    矿卫队各中队及小队长的人选,则由矿工脚夫们自己推举,这样可以确保队伍的凝聚力,也能让矿工脚夫们第一次感受当家作主的喜悦。

    矿场的大小管事和账房等人,则编为文书办具体管理,铁场事务和经营这一块,公公交给了自己的姐夫王有喜,他已派人回特区调自家姐夫过来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公公发现他的姐夫实在是不适合在军队中,再加上即将远征,公公害怕自家姐姐成寡妇,所以正好将他调来管铁场。

    姐夫不识字不要紧,不懂账不要紧,他只要坐在这个位子上就行。弊端肯定是有,但眼下事急从权,公公暂时也只能让自家姐夫顶上一顶了。

    公公对东村再三嘱咐,一定要将矿卫队尽快组织好,训练起来,因为最迟三个月后,溧阳铁场这边就要抽调数百人补充进皇军。

    东村深感家主托付之重,愿鞠躬尽瘁,死而后矣。

    之后,公公会见了溧阳裘知县,于对方好生攀谈,务使这位裘知县知道铁场于魏公公的重要性,也要务使这位知县知道跟魏公公做对的下场。

    裘知县恭顺乖巧的很,魏国公他们都不是魏公公的对手,他这小小知县又哪敢生出其它想法。

    说起来,他还感恩呢。

    若不是魏公公,他这堂堂知县到这会还是徐元那厮的一条狗呢,哪里能真正尝到百里侯的滋味。

    又耽搁一日,公公巡视了铁场方方面面,又见了几个私营矿场主,在确认南都方面没有异动后,他才是率部离开。

    但仍有马队百余官兵留了下来,他们将在铁场呆上个把月时间,以确保南都某些家伙不会趁大明皇军主力离开再对铁场下手。

    南都城中其实一直盯着溧阳这边,听说魏太监带兵走后,不少勋贵们都是松了口气。之后,就是互相埋怨起来了。

    丰城侯这些日子真是不好过的很,因为魏国公和隆平侯他们显然不将他当成一伙的了,好在放回来的灵壁侯汤国祚、诚意伯刘荩臣、东宁伯焦梦熊等还是很念他的情,隐隐的,南都勋臣这一块倒是分成了两块,再也不如从前那样一个鼻孔出气了。

    魏国公战不得,报复不得,又眼睁睁的看着魏阉把自己的家兵家将全给带走,实是恼火的很。

    他已和忻城伯等人联名上书,现在就看皇帝是否为他们做主了。

第九百五十五章 当爹的德性

    京师。m.www.uu234.net

    贵妃娘娘早上便出宫了,她是去看自己外孙的。

    寿宁生子已有百天,按习俗须办酒席,驸马冉兴让这两天一直在忙此事。

    贵妃娘娘虽是公主的亲娘,孩子的“外祖母”,但按礼制却是不必往公主府的,可是毕竟骨肉亲情,外孙满月时贵妃没有去,这次却是无论也要去一趟的。

    宫中女官哪个敢劝阻,礼部那边也没觉这事可与不可,至于坤宁宫那边更是不敢过问,所以早早的贵妃娘娘就坐着马车出宫了。

    其实万历这个“外公”也准备去的,可他是皇帝,要是出宫的话肯定阵势很大,公主府那边接待各方面也繁琐,加上腿脚不便,便叫贵妃代自个好生看望寿宁母子。

    这一年来,万历很疼寿宁这个女儿,隔三岔五就要内侍宣寿宁进宫,比之从前不闻不问的态度可是天壤之别。

    这使得公主府上的女官和内侍再也不敢如从前那般欺负公主两口子,连带着宫里也没人敢再在皇爷和贵妃身边说公主的坏话。

    不知道的只以为陛下临老了重起亲情来,知道的却是明白陛下不是重视亲情,而是重视银子。

    据说,寿宁跟派到江南的镇守中官魏公公一起弄了个海事债券,一份就是一千两,在京里卖了好多份。听说连太子和福王都买了,这债券收益很高,才发行一年时间,就已经支息两次,比之放利子都实惠。

    海事债券的背后就是陛下,为了让这海事尽快出成果,赚更多的钱,陛下这才给那魏公公升了江南镇守。这中间完全是因果关系,只是陛下本人不方便出面,才由寿宁殿下代办。

    也因此,陛下才对寿宁这个女儿无比疼爱。若不然,何以解释从前那梁姑婆欺负公主两口子,陛下却不管的事呢。

    贵妃娘娘到公主府的时候,驸马冉兴让就领着人接了,公主因为孩子尚小缘故没来接自己的母亲。

    贵妃对冉兴让这个女婿说不上多顺眼,也说不上有什么嫌弃,因为这个女婿不是她选的。

    但其毕竟是自己女儿的丈夫,外孙的父亲,所以贵妃和蔼的与他说不少话,喜的冉兴让内心激动不矣。

    自娶了寿宁为妻后,他这女婿还是头一次能和“丈母娘”说这么多话呢。从前,他可是连“丈母娘”的面都见不得的。

    要说年纪,冉兴让实际只比贵妃娘娘小十四岁。

    贵妃是十四岁进的宫,十六岁生的寿宁,如今女儿也生了孩子,她已晋为“外祖母”,可即便如此,贵妃今年也不过才三十九岁。

    这个年纪放在民间妇人,就是保养再得体,也是徐娘半老了。可岁月在贵妃身上却是没有什么变化,若说有变化,就是贵妃的身子比从前越发的丰满,这也是皇帝为何越发钟爱她的原因。

    有贵妃宫中的宫人私下打笑道:“真大了,皇爷便要搓你了。”

    和冉兴让说了几句后,贵妃娘娘自是去寻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她可不会和冉府的那些亲戚及道贺的官员见面。

    当下自有人领着贵妃娘娘去,见着女儿时,寿宁正在喂孩子奶。

    “母亲!”

    寿宁欢喜的叫了一声。

    贵妃笑了起来,走上前去仔细看女儿怀中的外孙,发现小家伙个头满大的,长的很是俊俏。正吃奶的小家伙见到自己的“外婆”却没多少兴趣,只顾吮吸。

    “小家伙长的像你,可不像冉家的人,不过不像才好,像了他冉家的人,长大了可不好看。”贵妃笑着说道。

    “呀…”

    寿宁闻言,脸突然红了下,继而却颦眉。

    “这习惯可不好,不能惯着。”

    贵妃注意到女儿的胸部叫外孙咬了下,笑着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引得小家伙十分不满,张嘴就要哭。

    寿宁心道当爹的就这德性,能怪孩子么。

    贵妃被外孙的样子乐的笑了起来,寿宁忙收拾了下衣服,哄起儿子来。贵妃也在边上帮着哄,不一会,小家伙就睡着了。

    寿宁忙将孩子放到摇蓝中,盖好之后便与母亲说话。说了没几句,衣服却湿了。

    贵妃问了句:“可是奶多胀的?”娘儿俩在屋内,自是没有什么说不得的话。

    寿宁脸红了下,微微点头:“一直都胀,有点多,宝宝喝不了。”

    贵妃是过来人,自是知道怎么回事,便让女儿多挤挤,平日内衣里多塞一些。嘱咐几句后,贵妃随口说了句:“也别浪费了,多出来的让驸马喝。”

    “母亲…”

    寿宁叫贵妃这句话弄的脸一下都红了。

    “有什么害臊的,都当娘了。”

    贵妃笑着摇了摇头,与女儿又说了一些如何带孩子的事后,她起身将一件赤金镶玉递在女儿手中,道:“你父皇特意让银作局打的。”

    寿宁忙接了请母亲代她谢过父皇。

    “他是你爹,有什么好谢的。行了,我也回去了,你过几日带孩子进宫让你父皇瞧瞧,也叫他高兴高兴。”

    一听母亲现在就要走,寿宁自是不愿意,让母亲无论如何吃完饭才走。

    贵妃却是执意回去,寿宁只得送母亲出府。

    回到宫中后,贵妃还没来的及去见丈夫,慈宁宫那边突然来人说太后有召。

    “太后找我做什么?”

    郑贵妃莫以为别的事,只道太后那边想知道寿宁孩子的事,便忙去了,却没想太后根本不是问孙女和重外孙的事,而是训斥起她来。

    “皇帝去年就与阁臣说福王今年出京就藩,可为何年后至今,并不曾见福王那边有所动静的。肯定是你在这中间又蛊惑了皇帝,使得他改变了主意。”太后先入为主,认定福王还不就藩是郑贵妃从中作梗。

    本就对这个偏心婆婆不满的郑贵妃也懒的辩解,答道:“圣母今年寿诞,应令常洵与祝,是以迟迟不行。”

    太后闻言,面色转怒道:“你这女人也可谓善辩了。我子潞王,就藩卫辉,试问可来祝寿么?”

    郑贵妃滞住,不敢多言,只好唯唯而退。回到宫中,见丈夫正在花园赏花,想着在太后那里受的气,不由上前将那些花都打落。

    “爱妃这是怎么了,谁惹着你了?”

    万历一脸纳闷,不知贵妃怎的生这么大脾气。

    她不是去看寿宁母子的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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