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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傲骨铁心     司礼监txt下载     司礼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一十一章 鸭子熟了

    溧阳,前山南渡镇刘家河左岸方圆不到三里地大的一块巴掌地,倒是硬生生的挤了一千多号人。www.uu234.netm.www.uu234.net

    傍晚时分就起了风,未过多久就落起了雨。

    这风雨一刮,可把这些被包围在刘家河的南都各府家兵们冻的够呛。

    这地方除了当地放鸭子的村民在岸边搭了个鸭棚,放眼望去,光溜溜一片,除了芦苇还是芦苇,那雨啊根本是躲都没地方躲,只能胡乱的团在一起,把身边的芦苇折断挡在头上,就这,也只是起个心理安慰作用。有兵冷的受不了,就摸出火折子想把芦苇给点着,可点来点去也是白费力气。

    “早知道,老子打死也不来!”

    应城伯府的一个家兵悔的肠子都青了,骂骂咧咧的把手中的火铳甩到了河里。

    这下雨天,火绳子都湿了,这火铳比他娘的烧火棍还不如。

    另一个抱着膝盖团在那的家兵嘿嘿一声:“扔了也好,扛着费劲。”

    “你们啊谢老天爷吧,这要不下雨的话,咱们还能在这说话?”拍着屁股站起来的是隆平侯府的家兵,他们隆平侯府的人损失最大,如今恐怕就剩十来个了。

    周围一众家兵听了这隆平侯府兵说的话,都没有吱声,因为正是陡来的风雨迫停了魏太监兵马的追击,要不然他们哪能还有命跑到这地方来呢。

    “也不知侯爷他们想出撤没有?实在不成就…降了吧。”把火铳甩进河中的应城伯府的兵一脸不安的看向前方不远处的两间草棚。

    侯爷他们在里面呢。

    众人听了这话,也都往那草棚看,不少人在看的时候还偷偷伸手摸摸怀里的银锭有没有掉。

    ………

    灵壁侯和东宁伯他们歇身的这处鸭棚是当地百姓搭起来看鸭子的。

    溧阳这地方除了矿多就是鸭多,每年往南都运去的鸭子得有十几万只。

    可惜,侯爷他们来的不是时候,这会鸭子也是“青黄不接”,要不然还能吃上两只新鲜的肥鸭。

    鸭棚是用木头和草搭起来的,十分简陋,加上冬天放鸭人没在,所以顶上的草都叫吹了好多,好多地方也在漏雨,但比起在外面的士兵,这棚子就好上天了。

    汤侯爷坐在棚边,地上铺了些干草,堂堂一个侯爷就那么随易坐着,呆呆的看着外面的风雨。

    侯爷这是受了心伤,伤的不能再伤,没点时间恐怕恢复不过来。

    焦伯爷腿受了伤,不是叫打的,是摔的。两个侄子把他抬在放鸭人睡觉的木板床上,这会也是满面愁容。

    “大哥,我去找些吃的。”

    焦承远低声说了句,便在鸭棚中翻寻,可翻来翻去也没找着什么吃的,倒是喂鸭子的糠有几袋。

    可那玩意是人吃的么!

    “这么大的雨,敌兵的火器用不得,炮也打不得,怕是不会来攻了。”说话的是灵壁侯府的家将卢大定,在巡捕营挂的都司衔。

    “他魏太监不来打咱们,可咱们也不能就窝在这啊。得赶快派人回南都求救,要不然雨停了,咱们可就都完了!”焦承业担心的看着伯父。

    卢大定苦笑一声:“业公子,往南都的路都叫魏太监的人给卡了,报讯的人出都出不去,哪还有救兵啊。”

    “啊?…”

    焦承业脸色一黯。

    焦伯爷也是叹了一声,抬眼去看汤侯爷:“老汤,你给拿个主意吧。”

    汤侯爷好像没听到,焦伯爷又叫了他一次,方反应过来,尔后却是犹豫了片刻,之后竟很是镇定的众人道:“不去求救兵了,咱们降了吧。”

    “投降?”

    焦伯爷和棚中众人都是一怔。

    “是,投降,没别的路可走。”汤侯爷再次肯定道,看神情,他是想了很久才做的决定。

    “老汤,咱们可是来杀他魏太监的!…这要降了他,他魏太监能放过咱们?”焦伯爷希望汤侯爷三思。

    “放心好了,他魏阉不敢杀咱们!”

    汤侯爷显是早就考虑过这事,他缓缓起身,对焦伯爷道:“远水解不了近渴,指着南都的兵来救咱们,咱们恐怕早就下了鬼门关。这节骨眼,也别想那些没用的,先保住命再说!”

    “就没其它的法子了?”

    焦伯爷一脸苦涩,他知道老汤的意见是对的,可一个二等侯爷、一个三等伯爷向一个太监投降,这事传出去真是丢人的啊。

    汤侯爷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就算南都那边还能派出兵来救咱们,可我们也得守上两三天,眼下咱们还有多少人?…兵器都丢的差不多了,那魏太监却有好几千人,到时攻起来,咱们拿什么去挡?真要到了危急时候,是我这个侯爷去杀敌还是你这个伯爷去杀敌?”

    “我...”

    焦伯爷轻咳两声,他长的勇猛不假,擅使大刀也不假,可那大刀不重啊。而且,他的腿受伤了,这会就是跑都没法子跑,更何谈杀敌。

    “侯爷,要不末将拼死保着你和伯爷突围!”

    卢大定也站起身,身为灵壁侯府的家将,保护侯爷的性命和维护侯府的尊严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本侯心意已决,你派人去和魏阉说吧。”

    汤侯爷摆了摆手,突围成功的机会很渺茫,他不会拿性命冒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他汤国祚能保住性命,和魏太监的账还有的。

    ……….

    魏公公的“指挥所”就在刘家河右岸两三里的一处小村落里,主人家是当地的里正,见着一大队官兵涌进村中,当时就吓的腿软。

    好在,官兵并不曾骚扰村子,只是叫他腾出屋子供镇守公公歇脚,这才把里正给缓过来。老两口带着儿媳好一阵忙活,把个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魏公公来之后,颇是满意,叫人赏了二两银子,把老两口一阵激动的。

    那儿媳三十出头的样子,不知魏公公是个太监,只见这官人老朝她打量,脸色顿时微红,却不闪避,目光之中隐有几分春意。

    魏公公当时就打了个寒颤:大姐,咱是好熟的,可不好壮的啊…

    外面刮风下雨的,各营都停止了进攻,只将灵壁侯残军包围在刘家河左岸。

    对此,丰城贵人表示出了万分不解,认为应当给予老汤他们最后一击,以达成大伙一块下水的目的。

    他甚想迫不及待的看到老汤和老焦狼狈不堪的样子。

    “到嘴的鸭子飞不了。”

    魏公公如此答复丰城贵人,尔后就看到宋四宝拎着两只鸭子溜进了厨房,当场就把脸给冷了下来。

    “鸭子哪来的!”

    宋四宝赶紧道:“公公放心,小的给过钱的,给过钱的。”

    “给过钱的啊,”

    公公脸色这才舒缓下来,既是对宋四宝说,又是对左右随从说,他道:“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是咱家反复要求的,对下如此,对自个更是要如此。只有做到了这一点,百姓们才能拥护咱们,得到了百姓的拥护,咱们皇军才无负天子亲军之名啊…”

    说完之后,特意嘱咐宋四宝:“把那鸭肠给咱挑出来,剖了拿盐拌干净,咱爱吃这口…噢,用大酱烧,红烧。”

    锅里的鸭子刚熟时,灵壁侯投降的消息就传来了。

第九百一十二章 伟大的胜利

    胜利,这是一场伟大的胜利!

    在英明神武魏公公的亲自指挥下,奋勇的大明皇军将士们终于取得了对南都腐朽勋贵的第一阶段斗争胜利!

    闻着那鸭香味,听那风雨声,想着灿烂的钱…前景,公公诗兴大发,诗云:

    “万木霜天红烂漫,天兵怒气冲霄汉。m.www.uu234.netwww.uu234.net雾满前山千丘暗,齐声唤,前头捉住了侯爷汤。

    两千大军近金陵,风烟滚滚来天半。唤起同志千百万,同心干,紫金山上红旗乱。”

    “记下。”

    公公十分重视文学创作,尤其重视原创,前世他最恨那些盗版党了,看书不给钱,跟嫖霸王鸡有什么区别。

    为了庆祝这个伟大的胜利,公公特意拿出了两只肥鸭用以招待前来洽降的灵壁侯一行。

    行军在外,条件简陋,一切权宜,不必讲究。

    魏公公坐在八仙桌上,隔着桌上盆中正冒着热气的红烧肥鸭,亲切的看着挤在长凳上的贵人们。

    左边,是丰城贵人和神机贵人。

    右边,是灵壁贵人和东宁贵人。

    对面,是小贵人们。

    小贵人后面的十来条从邻居家借来的长凳上,端坐着忐忑不安的一干大小家将们。

    这些是小小贵人。

    满屋大小人等,不下五十余,可在公公面前,便是那侯爷、伯爷也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只这小小场景,便显公公虎气是如何冲天。

    有诗云:“独坐板凳如虎踞,长梁瓦下养精神。菜来我不先动筷,哪个混蛋敢伸手。

    “诸位,辛苦了!”

    公公举杯致意,大小贵人们于惶恐之中亦赶紧端碗。

    “事情都已过去,诸位不免害怕,咱家这人最好说话,只要大家实事求是,咱家绝不为难你们!”

    公公哈哈一笑,豪气冲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是胜利者应该有的姿态和肚量。

    众贵人们不敢耽搁,忙也端起碗来喝光。

    丰城贵人把酒咽下喉咙时,发现对面的灵壁贵人正盯着自己看,不由脸色一红,拿袖拭嘴故作不知。

    对此小节,公公浑不在意,他放下酒杯,抬手示意桌上坐着的几位大贵人们动筷。

    “公公先请!”

    丰城贵人和灵壁贵人他们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打这魏太监根本不说他们身份,只一口一个“贵人”叫着,便知这阉贼打的什么主意。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说明这阉贼对他们的身份是有顾虑的。如此一来,他们的性命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了。

    接下来,很有可能是双方说和了。

    “好,好。”

    主随客便,魏公公含笑点头,将早就看中的缠在一起的鸭肠夹到了自己碗中。

    众人见状,忙也伸筷夹肉。都是饿的慌了,这两天谁吃过一顿饱饭的。

    不想,就在众人把肉刚刚夹到手,准备放进口时,却见魏公公“叭”的一声就把筷子拍在桌上,然后冷笑一声:“人过要低头,马过要下鞍。怎么,各位就这么安心的吃咱家的鸭子?”

    丰城贵人不防,吓的手一抖,筷子夹的鸭腿掉在了桌上。

    灵壁侯爷则是夹着鸭屁股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那是恨的啊:阉贼莫要太过份!

    东宁伯爷则是默默收回筷子,将夹着的鸭脖子平静的放在碗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神机营的李副将和东宁伯爷的两个大侄子则是拿着筷子,尴尬的看着。

    他们后面那帮没资格吃鸭子的大小家将们则集体低下头,以示这事和他们没关系。

    气氛立时变的紧张,就在众人猜测魏太监想干什么时,耳畔却又传来魏太监的笑声。

    “咱家的意思不是不让你们吃,只是这鸭子是咱家花钱买的,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所以几位贵人是不是得有所表示一下?”

    魏公公一边说话,一边嚼着鸭肠,汁水都溅了出来,边上的宋四宝赶紧递上帕子。

    “啊?”

    焦承远有些天真,忙摸出自己的钱袋放在桌上:“魏公公,我这里有些散碎银子,莫说买两只鸭子了,就是买二十只都够了。”

    魏公公擦完嘴,抬头打量了眼不比他大多少的焦二公子,尔后侧脸于宋四宝道:“告诉焦二公子,咱家这鸭子值多少钱。”

    “是,公公。”

    宋四宝将身子半弯,指着焦二公子碗中的鸭掌道:“二公子,你碗中这鸭掌按市价来算的话,至少得五千两一块。”

    焦二公子没什么反应,边上的焦大公子则是“啊”了一声,张大嘴巴望着自己碗中的那块鸭皮。

    二公子不是没反应,而是呆了,半响才回过神来,失声道:“怎么会这么贵,又不是金鸭!就是金的也没这么贵!”

    二公子年轻不懂事,竟是一下就站了起来,看样子倒像和魏太监理论一二。

    “承远,坐下,不得放肆!”

    焦伯爷喝了一声,等侄儿坐下之后,方才转头看向魏公公,沉声道:“魏公公的意思,本伯已然知晓,却不知公公打算要多少?…只要本伯拿的出,便不叫公公看轻了。”

    丰城贵人和边上的神机李贵人看了一眼,皆已明白魏太监这是要他们拿钱赎人了。

    “想来本侯这块鸭屁股也不便宜,不过也好,有个价便行。”灵壁贵人家底颇厚,五千两一块的鸭屁股,他是吃的起的。

    “这个嘛,哈哈…先吃,先吃,吃完咱们再算账。”公公摆了摆手,竟是起来亲自为几位夹肉。

    “来来来,多吃一点,多吃一点…”

    公公的热情使得贵人们有些坐不住,因为他们发现盆中的鸭肉都变的很小,每夹一块,边上还有人替他们报数记账。

    最后,家底颇厚的灵壁侯爷愕然发现,他最少要拿出二十万两银子才能把单给买了。

    丰城贵人本以为自己把老汤他们卖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最后发现自己要出的银子不比老汤少,这让丰城贵人十分愤慨:魏太监太不地道了,哪有过河就拆桥的道理!

    望着贵人们碗中的鸭脖、鸭肋、鸭下水、鸭皮、鸭骨,再看自己碗中的肥鸭实肉和有活肉的鸭翅膀,公公心满意足坐下,顺手拿了根牙签剔了剔牙缝,随手又拔了一根胡须。

    “吃,大家吃啊,趁热吃…”

    焦伯爷最先动筷,这钱反正是要出了,那不把这肉吃下去,岂不亏了。

    见着这帮贵人都吃了,公公心头亦暖和。

    正所谓:

    人民胜利今何在?

    满路新贵满目衰!

    大阉横空从天降,

    摧尽腐朽方释怀。

第九百一十三章 财帛动人心

    魏公公认为自己替太祖皇帝整顿一下功臣后代,把这些人腰包中的钱财拿出来放到市面上流通,绝对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www.uu234.netm.www.uu234.net

    前世多说明亡于宗室,各种伪清所造漫天黑料说朱家有百万宗室,每年所耗国库大半,以致百姓生不如死,最终导致明王朝覆没。

    却不知明宗室是从58人开始繁衍,直到明亡,流淌太祖皇帝血液的皇室后人也不过二十余万。

    而这二十余万,却并非都是宗室。

    所谓的宗室,乃是有爵位可袭之太祖后人!

    无法袭爵的就是平民,因而明朝根本不可能有百万宗室祸国。

    这些可是有铁证的,朱家的玉碟谱系在那摆着呢。

    上了谱的才叫宗室,从头到尾翻下来,算上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县主这些空爵,也不过几万人而矣,还是二百多年的总和。

    没上谱的,平民百姓而矣,哪是什么宗室。

    而事实上,伪清从汉人百姓身上吸血,用于对旗人的供养的程度,远甚明宗室百倍。

    那八旗子弟,可是以十万人为基数开始繁衍的!

    明则是58人为始,这量级程度的悬殊,可是惊人的。

    若说明亡有百万宗室,那清亡岂非有上亿旗人了么。

    可见明百万宗室说多么荒谬。

    故而到底是明宗室吸血厉害,还是清旗人吸血厉害,答案显而易见。

    那大清的旗人之外,也有爱新觉罗子孙形成的宗室呢!

    前世之事,公公管不着,眼面前的事,他却是要管的。

    公公对宗室,并无恶感,因为明朝的宗室本身也是极其可悲的群体。

    如那许显纯,母亲正儿八经的公主,配的不过是商人之子。

    许显纯有个当皇帝的表大爷,可他的功名哪来里的?

    自己考!

    还是个最被人瞧不上的武进士。

    最后,这位许指挥被人打死时个个痛骂他是皇亲国戚,可人一开始“工作”的时候,却谁也没把人当皇亲国戚。

    就当今天皇爷的亲妹妹、亲女儿都能叫太监当货物卖,谁出价高给谁,其他宗室又算个屁咧。

    也只亲藩过的体面些,可两京十三省有几个亲藩,这亲藩还都是被当猪养呢。

    宗室祸国,肯定是栽赃陷害无疑,翻遍明史,魏公公都找不到一条宗室祸国的记载。

    倒是勋贵们真的太多,无论南都还是北都,那开门迎降的可都是大明皇帝自己封的勋臣之后啊。

    这还是得益于太祖皇帝下狠手清除掉大半开国功臣的原因,这要是再多些,搁现在,权二代、官二代就真的是满布天下了。

    所以,诛杀功臣看着是血腥,但背后的深层次原因,也值得人深思。

    老子流血打江山,儿子就当坐江山,这是人之常情。只要人类仍是血亲繁衍,这一条就没人能越过去。

    搁魏公公自个,那还打算给子孙后代多攒些家当,好让他们没本事的话也不至于连五个铜板的姐儿都找不起。

    二叔发达了,不是头件事就把自己的大侄子接进了京城,先封伯再封国公么。

    公公能理解前人努力,后人享福,“封妻荫子”本就是中国几千年所宣扬的奋斗精神,这没什么好说。

    只是这大明朝的勋贵们是一代不如一代,祖先的本事没多少继承下来,敛财的本事却是一个比一个强。

    勋贵们可比宗室狠多了,宗室倒霉就倒霉在他们姓朱,所以太祖皇帝考虑到后人不争气,怕他们坏了国家,给立了多少条条框框,基本杜绝了宗室插手朝政、经济、民政等各种权力的机会。

    这些权力和好处,宗室得不到,勋贵们却能得到他们可不姓朱!

    捞钱弄权也就罢了,你们祖上怎么也是大明朝的功臣,这国家有你们一份,国破家亡时,不求你们人人铤身而出殉国,可也别争先恐后开门迎闯、迎清兵啊。

    北京那块殉国的勋贵有一些,南都这边却是清一色献城剃发磕头了。

    也正是有了这些在南京城积攒了两百多年财富的大明勋贵们,伪清在顺治年间方能得到源源不断的钱粮。

    还是那句老话,投降者,别指望还能保富贵。

    公公现在做的不过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他不是敲诈勒索,自古战败者就当给胜利者献出他们的财富。

    公公他为何非要把溧阳铁场拿下,表面上看是他缺矿缺原材料,深层次的原因却是他老人家打下江南那天起,就惦记着南都城中的巨额财富呢。

    宋四宝屁颠屁颠的拿着他老人家驾贴去收矿,公公他老人家难道真不知道这小子铁定被揍么。

    知道!

    知道为何还要派宋四宝去干这倒霉催的事?

    师出有名呗。

    鬼子还晓得走丢几个兵呢,公公这熟读兵法阅尽无数东京故事的,能不会这手?

    原本,倒是不想斗争一下就这么激烈化,先小打小闹,以溧阳铁场为开端,借着万历这个皇帝的虎皮压一压魏国公徐弘基,然后稍做妥协,把事情先定下来。

    等公公出海有成,皇军威武浩荡之时,再和南京城这帮勋贵签个什么《南京租借条约》之类的东东,从而可以搞活经济,来个总体战什么,以便决战辽东。

    哪知道魏国公也是个二愣子直接掀盘,南都勋臣们给魏公公来了个治安围剿战,公公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只能反围剿了。

    现在反围剿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公公肯定要来秋后算账。

    打战嘛,肯定有花费,这些都是要报销的。

    价码嘛,也不黑,侯爷二十万两起步,伯爷十五万两起步。

    这价格肯定不比大清跟他们要的多,搁人两侯爷和一伯爷自个来瞧他们值不值这银子,答案肯定是值的。

    谁会说自己不值钱呢。

    各府的家将、家兵们那也是人头,家兵算少些,五十两一个总要吧。

    家将们,那是有身份的,价格肯定要按官职算。

    把总五百两、千总一千两,依次递增,最后算下来,那收入相当的可观。

    要知道,公公手头的俘虏可是多的很,东西两路军加一起近七千人马,死伤不过一千多,余下这五千多官兵如果全部顺利售出,五十万两收入肯定是能确保的。

    ……….

    作者特别说明:前半章写了不太相干的东西,是因为最近在作者群发现老有人拿宗室和八旗比,以突显明朝宗室多么可恶,大清的八旗制度多么好,便就此写几句。

    骨头自认所写为实,如有疑问者,自行了解明宗室爵位、供给、降爵制度。还可以看看明代文人记载的有关宗室结亲方面的事,这些都可以侧面了解明朝宗室真实情况。

第九百一十四章 牛车拉贵人,钱财配公公

    除了人头费,这次缴获的军械物资也让公公心花怒放。m.www.uu234.netwww.uu234.net

    感慨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南都勋臣这次为魏公公奉上了马骡310头,战马230匹,大小厢车103辆,单这些按市面上价格来算的话,就值大几千两了。

    武器方面,经清点计得鸟枪2900余杆,三眼铳400多杆,另外就是弓箭撒袋500多副、大弩200张、长枪、长刀、长斧等合计有1400多件、火箭未用4000多枝、藤牌、腰刀等也有数百把。

    盔甲方面,从西路军缴获最巨,他们是怎么从南都拉出来的就怎么落在了魏公公手中。

    铁甲连上绵甲、纸甲等近一千付,好多基本都是原封未动的。除此之外原封未动的还有60门虎蹲炮,95支大杆子铳。

    这些武器装备的缴获就不能以钱来衡量了,要知道有很多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如果魏公公自个去跟锦衣卫南镇及南京兵部买这些武器,对方能给他个零头,公公就得偷着乐了。

    大致估算了一下,如果把这些军械装备全部用起来,武装一个师团当是够的了,就是不够,缺额也不会太大。

    唯一可惜的就是火药的缴获并不算多,拢共下来也就不到三千斤。

    公公对此很是遗憾,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南都两路联军是要一战而决,又不是打持久战,自是不需要带多少药子出来。

    另外,有辎重车夫、随军杂役七百多人,这些人魏公公没给他们算人头费,只要他们将缴获物资拉往铁场,事后即可自行回去。

    毕竟,这帮人是勋臣们征发的夫子,你要勋贵们拿钱赎他们是门都没有的。有些就算不是征来的夫子,也只是各家的厮役,无论是身份和贡献都不足以使勋贵们掏钱赎他们。

    再者,这帮人也是有老有小,公公不忍心把他们强征带走。

    皇军的伤亡人数共计170余人,其中阵亡86人,余者都是伤兵。损耗基本为药子,大概用去了600余斤。

    如此少的伤亡换取如此大的胜利,使公公在军中的威望达到了顶峰。但他老人家却仍是有自责,如果各方面部署再合理些,伤亡当还能减低。

    锦衣卫那边有一人受伤,却是追击丰城侯时失足落沟摔断腿的。

    其余一些损失,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

    对于自己值二十万两银子这个结果,丰城侯李承祚和灵壁侯汤国祚在初期难以接受,万分愤慨之后,无奈咬牙接受。

    因为如果不接受这个价码,魏太监就不会放他们回去。

    当然,魏太监肯定不是公然恐吓侯爷、伯爷们,这样做太糙。

    公公只是提出请贵人们在溧阳多玩几天。

    东宁伯焦梦熊和其两个侄儿总计作价二十万两,即两个侄儿各是两万五。

    对此,焦伯爷倒也看的开,只是这笔钱于他东宁伯府而言也是笔巨款了,要筹措全也很困难,弄不好还得卖点产业才行。

    没办法,谁让他家祖上是英宗年间才封的伯,家底子不及那些开国和靖难来的厚实。

    两个侯爷同伯爷于自家被俘家兵、家将的赎回钱款是没有异议的,这些人都是他们府上的家底,哪怕魏太监明着敲诈他们,他们也不能不要。

    只是他们却不愿替其他各家勋臣府上的家兵、家将出赎款,坚称魏公公须自个派人到南都城和各家商议。

    魏公公是个讲道理的人,冤有头、债有主,不能把压力全担在人丰城贵人、灵壁贵人头上,所以命将各家府上的家兵、家将造册,列出详细赎回价码,叫那些随军的杂役带回去给各家看。

    但与此同时,却又要丰城贵人、灵壁贵人、东宁伯人三人在一张担保书上签字,大意如果南都勋臣不愿意出钱赎回他们的人,那么这笔赎银就得着落在担保人头上。

    这事,三位贵人肯定不干,坚持不肯签字。

    做买卖嘛,也不能僵着。

    于是,魏公公只好退了一步,提出如果南都各家不肯给钱,那么就由这三位做保,各家府上的家兵替魏公公打三年工,以此充抵魏公公的损失。

    这个意见让三位贵人也是迟疑,三人商量了一番,最后还是签了字。

    因为他们不认为各家府上不肯拿钱赎回他们的人,没必要和魏太监闹僵了。万一这阉贼连他们也不放,那就麻烦大了。

    魏公公也不怀疑南都那帮勋贵会抠门到自家人都不要,他只是做个保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不给钱也没关系,他魏公公反正也缺人。到时把人带走,南都这边的官司就得签字的这三位贵人去打了。

    狗咬狗,一嘴毛的事,公公可不管。

    与大贵人的事,基本上就这么定了,公公这人最是爽快,还有些乱七八糟的小账就不去细算了。

    只是,现在却不能放这几位回去,几位贵人也知道道理,他们现在的处境处于被绑票的性质。

    绑匪见不到钱,怎可能把肉票给放了呢。

    魏公公和三位贵人简单说了下后,便达成一致意见,由焦伯爷的大侄子焦承业回南都办理赎银一事。

    丰城贵人和灵壁贵人各自写了书信,又各给一件信物于焦承业,此后魏公公便叫从三位贵人府上的家兵各选五人随焦承业回去。

    为了方便焦大公子赶路,公公还特意叫派了两辆马车给他,真是仁至义尽了。

    等焦大公子上车出发后,公公又和三位大贵人客气了一番,之后叫来宋四宝,命他带人护送三位大贵人往溧阳县城暂住几日。

    之所以不是押回铁场,而是押往溧阳县城,这就是公公的聪明之处了。

    如果把人带回铁场,那明显就是绑票勒索,可人在溧阳县城,那这事跟绑票就扯不上关系了。不管南都城的人信不信,至少,能把言官的嘴给堵上。

    “路上可要好生照顾好几位贵人,贵人们若是少根头发,咱都拿你是问咧!”

    公公郑重嘱咐宋四宝,然后又亲切的走到三位黑着脸的贵人面前,一一与他们握手道别。

    握手这个礼节,三位贵人显然很茫然,公公却是熟络,之后便抬了抬手,顿时一队凶神恶煞,却个子不高的皇军官兵冲出,又有马队官兵百余人随行护卫。

    “几位贵人,请上车吧!”

    公公笑容满面的指着一辆铺满了干草的牛车请丰城贵人他们上去。

    牛车拉客,乃我汉人最高礼节啊。

    不以此礼节待贵人,那可是魏公公的不对了。

第九百一十五章 你有什么抵押物么?

    神机营和神武营这边倒是个棘手的事。www.uu234.net

    这二营官兵可是大明朝的正规军,要是北京沦陷,南都三大营便是百分百的京营禁军。

    公公前世,弘光南渡时,便是太监卢九德提督这三大营官兵,后由高起潜领,再加上江北四镇兵马的拥护,这才确保了弘光继位。

    可惜的是,有坚城可依,有数万兵马可用的南京城,竟然一枪不打就开门降了。

    这南京城的勋臣官员们都该死,愣他娘的比满鞑子都不如。

    人满鞑子两守南京,一次成功,一次好歹还守了十天呢!

    黄得功为此气的吐血。

    性质属正规军,名义属京营,如果要赎回,理论上便当由南京内外守备、南京兵部尚书这三位“巨头”联合出面赎回。

    缺一都不可。

    内守备管印,外守备管兵,本部管钱粮。

    如此一来,事情可就麻烦了。

    内守备刘朝用那里倒是好说话,魏公公可就是靠着人刘老太爷通风报信,这才把那东西两路兵马摸得门清的。

    外守备魏国公徐弘基嘛,事情都是他惹出来的,他自个不擦屁股谁擦!

    但人南京兵部尚书和这件事没有关系,要他出面凑钱赎回肯定是没道理的。且不是小钱,这么大一笔赎回费,南京兵部尚书凭什么同意出?

    这位尚书大人要是不肯掏钱,再把这事捅到北京去,虽说公公占着理,但如今这世道,有理架不住颠倒黑白啊。

    公公不想此事发生任何意外,他急着要钱,可打不得扯皮官司。

    这玩意就跟碰瓷一样,得私了,赶紧拿钱,报不得警噢。

    但不跟南京三巨头要,谁又肯出钱把人赎回呢?

    公公有点犯愁,按统计价码下来,神机营的官兵可是价值近二十几万两银子的。

    二十万两银子莫说赎回这一千多人,直接再募个五千人都够了。

    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公公觉得徐公爷肯定不会出钱,在他国公爷眼里,钱怕是比人更重要。也不能让南京兵部尚书“报警”公了。

    因而,他便命人将神机营的副将李兆基给押了过来,直接让他自个出钱赎自个外加部下。

    “魏公公,末将哪有钱啊…”

    李兆基脸都白了,他不过是个副将,上哪去找二十多万两银子!

    魏公公微哼一声:“咱知道你没钱,可谁让你来的你找谁要去啊!”说着就让李兆基给徐弘基写信。

    李兆基不是不会写字,而是真的写不出来。

    “公公你就饶了小的吧,这么多钱国公爷也不会给末将出啊,这信写了也是白写…”李兆基一脸苦笑。

    “没钱怎么行!…个个都跟你一样嚷着没钱,咱家就把人放了,那咱家的损失找谁要!”

    公公大怒:地主家他也没余粮啊!

    李副将慌的赶紧跪下,可他真没这钱。

    公公是要钱不要命的主,见状,也着急啊,最后,还是心软了一下。

    “要不这样好了,咱家也不为难你,不过…”

    公公慈悲心肠,考虑到人李副将毕竟不是二百年的勋贵,能有几个家底,因而提出一个办法。

    听完这个办法,李副将当时就愣在那里。

    “咱家要建衙门,修园子,工程量大,人手却少,你便把那些兵都借给咱家用用,也不长,三年!…三年一到,咱家啊是一个不少的给你送回来,如何?”

    早开国那会信国公汤和都能借兵修房子,两百多年后,魏公公借一千多个兵修房子,十分合理。

    毕竟,人力、物价都拿开国那会涨了不少。

    公公的态度是诚恳的,这也是他的底线了,李副将若不上道,那二人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公公真要借人的话,末将也无话可说,但请公公给末将写个条子,将来要是…”李副将眼珠子转了转,他神机营额兵一万五,可实额却不到五千,余下的那些早就给各家勋臣由着各种名头借走了,所以再借一千多人给这魏太监,也不是不行啊。

    但是,必须要有个手续。

    公公是因为替皇帝办事,这才要建衙门、修园子什么,又不是替自个弄的,当然要给人手续。

    公是公,私是私,得分得清楚。

    身正不怕影子斜,有理不怕人说么!

    当场就是大笔一挥,随后一张临时借调神机官兵若干的单子就给出了。

    “取咱家大印来!”

    公公哈了一口气,鲜红的江南镇守中官大印就落了上去。

    李副将拿着单子看了眼,便赶紧给收了起来。有这单子在,将来要是出了事他也能推脱不是。

    可事情还没结束呢,公公是要兵不要官,所以被俘的神机营军官的赎银他还是要的。

    “连上你自个,总共五万四千两,你是让人回去凑呢,还是去跟徐公爷要呢,还是卖老婆孩子什么,你自个想法子,咱家不管。”

    魏公公已是仁至义尽了,区区五万四千两,你李副将还叽叽歪歪的,就莫怪他魏公公心狠手辣了。

    李副将知道这笔钱是躲不掉了,他盘算了下,自个肯定是拿不出的,让下面那帮军官的家人凑,也凑不出来。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去跟魏国公要,但这如何个要法呢。

    这又不是打了胜仗啊,魏国公这会怕是气的能把他李兆基掐死,怎可能还掏钱把他赎回来…

    正急着时,公公边上那位姓宋的公公好心提醒了他一句:“李将军,实在是没现钱的话,咱们公公也是收当的。”

    “收当?”

    李副将一怔。

    宋四宝轻咳一声:“我家公公这人最是好说话,你要真凑不出这钱来,莫不如看看军中有什么不用的…比如什么坏了的火铳,盔甲之类,噢,对,还有那进水的药子,咱们公公都是收的。”

    听了这话,李副将眼前一亮,可不等他开口,就听魏公公拍了桌子骂了起来:“胡说八道!神机营乃南都三大营,朝廷禁军,这营中的东西咱家如何能乱拿!…再说,咱家要那坏了的东西有什么用!”

    李副将忙道:“公公,有,有好的,有好的!…”

    “唔…”

    魏公公突然起身,说了句“咱家尿急”就快步奔出了屋。

    身后,只听那宋四宝好心对李副将道:“这好东西怕是不能弄出来吧,要叫人知道了,李将军怕是要担责啊…”

第九百一十六章 公家的事,都好说

    公家的东西,就那么一回事了。www.uu234.netwww.uu234.net

    再说,又不是当给倭寇土匪和北虏,魏公公这头也算是公家。

    把这个公家的东西给另一个公家,肯定不是什么干犯律法的事。

    李副将的负担很自然的就被春风化了。

    别说,宋四宝还真是会来事的,趁着魏公公出恭的这片刻功夫,热了热昨天剩下的鸭汤,就和李副将推杯换盏,称兄道弟起来。

    临了,李副将醉熏熏的握着宋四宝的手,直拍胸口,事全包他身上了,然后就在一张欠条上按了手印,之后晕乎乎的叫人给架了出去。

    “公公,成了,成了!”

    宋四宝把事办成,急着找魏公公报功。

    却见魏公公正提着裤腰带和房主家那壮媳妇说话,顿时“喔”了起来,知道来的不是时候。

    公公这是来了雅兴咧!

    正准备溜之大吉,魏公公却是瞧着他了,朝他一招手:“四宝啊,过来过来。”回头又对那壮媳妇道:“大姐且去忙吧。”

    公公有屁的雅兴,这媳妇胳膊比他老人家大腿还粗,谁玩谁还不知道呢。

    只是正好见着,和人家说几句,问问人家老公怎么不在家,去哪干活了,多久回来一趟之类的…

    天地良心,不带半分杂念,完全就是领导干部对人民群众的关怀。

    不管怎么说,公公虽是内监,但也是大明朝有编制的高级公务员,搁后世,至少高官。

    那么关心百姓生活和疾苦,就是公公与生俱来的使命。

    甭管在哪,亲民的形象,公公是时刻都要保持的。

    “事办成了?”

    公公把裤子往上提了提,然后把裤腰带系好。刚才光顾着和人大姐说话了,倒是忘了这一茬。

    宋四宝忙道:“李兆基愿意将营中军械抵押给公公,日后等他凑足了钱便赎回去。”

    “他若有钱,东西自要还给人家,咱家毕竟不是开当铺的,就是开了,也得活当,不能死当。”

    公公拿过那欠条看了眼叫宋四宝收好,走着走着,停了下来,侧身问宋四宝:“他营中名额的事可说了?”

    宋四宝笑道:“公公放心,他神机营这回出城的不足千人之数。”

    公公甚为满意,这个人数就对了。

    一千人出来还是一千人活蹦乱跳,这就没伤亡了。

    没伤亡,说明连械斗都没有过。

    官兵出城训练,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至于那些不在名册上的伤亡官兵家属怎么解决,就是徐公爷的事了。

    想来以国公爷的能耐,摆平这事是没有问题的。

    “好,办的不错。”

    公公拍拍宋四宝肩膀,让他跟进这事,明天就落实,最好赶在公公回去之前把东西弄过来。

    神机营的解决完了,还有个神武营。

    神武营带队的是参将朱国治,不过这家伙却被自己的手下的一个把总给宰了,这事叫公公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大敌当前的,他们自家人怎么内讧了。

    那把总被押过来后,公公看了看名册,又看了看面前这位长的很憨厚的家伙,实在无法将这人和武三思的名字联系起来。

    历史上的武三思,貌似一表人材的很啊。

    将名册放下后,公公问道:“武三思,朱国治是你杀的?”

    “是。”

    武三思倒也干脆,一口就承认了,颇有好汉做事好汉当的意思。

    “朱国治乃是你的上官,你为何杀他?”公公颇是好奇。

    武三思迟疑片刻,终是将朱国治与他妻子有染之事说了出来。

    “…这奸夫,给我戴绿帽,我早就想宰了他,只恨没有机会,这才忍气吞声…奸夫却道我不知此事,平日还对我颇多关照…终是寻了机会,我若再不动手,还是男人吗!”武三思说起这大辱之事,那是越说越怒。

    公公听着表情有点不自然,暗道以后这种有风险的事还是少做为妙。

    碰上匹夫一怒的主,他魏公公可就不好收场了。

    “我杀了朱国治,自知难逃一死,别无所求,唯请魏公公给我一个痛快!”武三思咬牙说道,他知自己杀了朱国治断无活理。

    “咱家杀你做甚?”

    魏公公笑了起来,“看你也是条汉子,咱家便给你个出路,往后便随咱家干吧。”

    “这…”

    武三思很是吃惊,没想到魏太监竟然不杀他。

    “朱国治是自己摔马而死,此事与你无关,日后你便归咱的镇守衙门隶属了。”公公摆了摆手,示意武三思莫要多想。

    武三思略微犹豫了下,当即躬身:“小人愿为公公效命!”

    公公便让左右将其带下,叫武三思自己安排神武营的人。不能用的一律拿去换钱,能用的则随他同在公公麾下效力。

    魏国公府那帮家兵家将却是最好办的,徐广和徐兴的态度很坚决,意权当他们死了,往后就鞍前马后替魏公公奔走效劳了。

    这也是骑虎难下,神武营那帮人可是他们带队攻破的,纳了投名状,就没回头路可走。

    这种事情,瞒又瞒几时,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二徐想要活命,只能跟魏公公一头走到黑了。

    但话说回来,这魏公公混得越好,在皇帝面前越得信重,他二徐的性命也就越安全。

    这是个双方互补的事。

    公公自是笑纳二徐好心,魏国公要他命,他要对方的人不过份。

    公公惦记着铁场开工的事,命曹文耀留在此间负责扫尾,带人赶往溧阳县城。

    战前,魏公公将矿工脚夫们都安置在了县城,有那裘知县安排着,倒也不怕出事。

    算算时间,奏疏应当到万历手中了,那么,接下来肯定是政治解决的事。徐弘基和南都那帮勋臣收到消息后应当是鸡飞狗跳,武力解决这个方案是再也拿不出来了。

    路上,公公还撞见了坐在牛车上的几位贵人,却是不曾停留,先一步进了溧阳县城。

    裘知县两天前已得通传公公大胜,心自是早踏实,见到魏公公亲来,赶紧将公公迎进了衙门。

    正说事时,却有应天府转来近期京师发往各省的邸报,公公随手拿了一份来看,看过之后却是勃然变色。

    邸报是有关辽东的事,乃新任辽东巡抚张涛所上,内容主要是关于建州女真及辽东蒙古各部的。

    中心内容归结起来只一句话:朝廷必须加大对辽东各部的优待力度,进一步提高他们的地位。

第九百一十七章 国朝雅政

    杨镐在被御史弹劾之后上书请辞,在没有得到皇帝同意的情况下,直接弃官回家了。www.uu234.net

    辽东肯定不能没有巡抚,所以吏部在得知杨镐回乡的消息后,马上推荐了新任辽东巡抚人选。

    此人就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张涛。

    张大人是湖广黄陂人,其父张天爵乃湖广首富,本人自中进士后便官运亨通,只一任县令就高升北京做了清流官工科给事中。之后便一直在科道打转,直至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是典型的清流贵人。

    这次得以出任实权辽东巡抚,张大人自是踌躇满志,上任之后不到半个月,即向朝廷上书,建议将建州等卫女真安置辽东诸卫,如沈阳、如东宁、如辽阳等卫,如金、复、盖等州。谓“其犬羊就柙,犷悍犹存,故不差不粮,亦不委任以事。”

    这句话翻译成白话文就是说,朝廷应当对迁居辽东各卫各州的女真族人加大怀柔力度,使女真族人能够自由的生活在辽东各卫,并且为了使他们对大明感恩戴德,朝廷不但不能要他们的钱粮赋税,还要给他们比当地汉民更好的待遇。

    谓“优待安置,供给赏赐,有求必应”,则女真各族则必对大明感恩戴德,不起异心,从而辽东能够长治久安。

    这一条,不但但是针对女真各族,也是对蒙古各族的。

    看来,这位张抚台是非常痛恨前任杨镐上任之后大动干戈,对蒙古炒花部发动大规模攻势的事,否则,不会有此提议。

    结合杨镐就是被御史弹劾他擅起边衅一事来看,这位新任辽东巡抚完全是来全盘否定他的。

    剿的另一面,自是抚。

    为了尽快突显政绩,张大人把这个“抚”的力度可是大大提高,甚至不惜降低辽东汉民地位。

    大概,他是想告诉女真和蒙古各族:你们看,连汉人地位都不如你们了,你们还要跟大明做什么对,还不赶紧迁过来过太平盛世。

    “放他娘的屁,张某该杀!”

    魏公公拍案喝起,闹半天,那在沈阳城、辽阳城、开原、铁岭等城为黑脸老汉做内应的女真、蒙古细作全是打这来的啊!

    内迁,不是不行。

    可内迁的前提是老巢必须不存在啊!

    你张涛若有本事把黑图阿拉给平了,把建州卫的贵族统治集团全给宰了,把那几万被黑脸老汉掳去的汉人救回来,你可以搞这个内迁。

    可人老巢基业稳固,且正兴旺,四面征战扩大地盘,你却来搞这个内迁,不是把自己脱光了任人家干么!

    黑脸老汉不趁机往辽东各卫渗透,他就不叫奴尔哈赤了!

    同时,内迁诸部是要受地方管制监视,是要打散,加以同化数代之后方能视为子民。哪是这般自由来去呢,还把他们的地位抬到辽东主体民族汉人之上呢。

    这么搞,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那些迁在辽东各卫所的女真人、蒙古人永远不会和大明一条心,也永远不会和他们的邻居汉人一条心,他们会更加的抱团,因为唯有如此,官府才会源源不断的给他们好处。而这些好处最终则演变为绞死大明朝廷的绳索。

    张涛,你他娘的真是一个活脱脱的猪队友!

    不能为了否定而否定!

    公公气不打一处来,杨镐虽有萨尔浒之败,但那是兵部催他进兵的结果,就跟洪承畴在松山一样被个兵部主事死命往死里摧是一个性质。

    可人杨镐好歹还知道怎么对付这些异族,虽然这位便宜老师没有采纳学生的建议先对付建州女真,而是先解决在辽河中上游活跃的蒙古炒花部。

    但可以肯定的是,杨镐对女真始终是有戒心,并且一直准备着手“雷霆扫穴”的,这位经略大人从来就没想过抚,要不然他就不会和李成梁闹翻了。

    张涛张大人咧,不求你雷霆扫穴,不求你做出什么成绩来,你维住稳就行!可你干的这就什么事噢…

    沈阳怎么丢的,辽阳怎么丢的,铁岭、开原…

    那一座座坚城,有几座是叫后金兵攻破的呢,都是从里面被打开的!

    是谁打破的!

    公公这个恨啊,这要是张涛就在他面前,哪怕对方是辽东巡抚,公公也要活活掐死他!

    裘知县叫吓了一跳,拿起那邸报来看,却是没瞧出不对,反而深以为然。

    辽抚在奏疏中说,以往屡有汉民与女真、蒙古各族人等发生冲突,致起纠纷。以后再遇这类事,有司官差要“国辅如法”,先予以惩治汉民。

    如此,汉民自畏国法,不敢再起纠纷,冲突自然便少。

    这一条,裘知县以为可行,他认为辽东诸般纠纷定是汉民恃多凌少,恃强凌弱的结果,倘能如辽抚这般施政,那汉民又岂敢擅自生事。

    这是德政,是好事啊。

    其余诸项建议,看着也都是很好。

    如,辽抚提出,一旦辽东发生灾荒,则辽东地方官府要积极为女真、蒙古各族提供物资进行赈济,使之感大明恩德。

    又若各族之间有了纠纷,则大明要以公正立场为他们化解,使各部落之间尽量和平相处。

    又建议,要竭尽所能为女真、蒙古各族提供贸易上的方便,甚至可以通过赏赐的方式给予各族经济上巨额资助。

    归结起来就是,各族有了钱,能吃饱肚子,谁会闹事呢。

    与其朝廷耗尽无数钱粮、人力平叛,不如直接给钱得了,能省多少事呢。

    裘知县心想换他做辽抚,怕也想不到这些好法子。

    可见魏公公那怒气冲天的样子,还说人家辽抚该杀,裘知县哪敢表露心迹。

    魏公公真是恨啊!

    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张涛乱来,人家是辽东巡抚,鸟都不鸟他这太监的。可笑他还让陈默打点关系,指望这位新上来的辽东巡抚能按自己想法做些事呢。

    当务之急,也就是尽人事了。

    公公让裘知县取来笔墨,趴在知县的案桌上就开始提笔给万历的题本了。

    裘知县不过小小县令,可没有给皇帝上书的权利,甚至他的奏疏都达不到通政司,所以瞧着魏公公给皇帝上题本,也蛮好奇的。

    随着一行行字显在纸上,裘知县却是看的发愣也心惊:这魏公公怎么尽把实话告诉皇帝呢。

    公公这一回是真的改了本性,他一句也没瞒皇爷。

    有关魏国公徐弘基煽动南都勋臣联手攻击自己的事,魏公公一五一十的跟万历说了。

    在哪打的仗,怎么打的,缴获多少,俘虏的贵人是按什么价要他们出钱赎……事无巨细,全都说了。并表示这些“赎银”他都将解运京师,递进内库由皇爷处置。

    一大通老实话的最后,则是一句不着调,和上面所说完全无关的话。

    “臣近日看邸报…”

    公公高度赞赏了新任辽抚张大人的施政方向,认为其所提出来的种种制度都是合理合情的,但不妨再加一条“蓄发易冠”制。

    “臣以为,蓄发易冠,实为国朝雅政……”

    落笔之后,公公按上了印,然后呸了一口。

    这一口唾沫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裘知县脸上。

    ..........

    感谢不了大贵人,就感谢下小贵人风铃陶、无妄道长、呀呀啦咯呸三位的20元打赏吧!

第九百一十八章 大伯叫人给绑了!

    除了没有皇帝和后宫以及太子,北京有的,南京都有。www.uu234.netm.www.uu234.net

    南京五城兵马司和北京一样,都归兵部管,不过却没亲、郡王的老丈人任名义不管事的兵马指挥,都是有实任副指挥管事的。

    和北京那边一样,南都兵马司也是和市井打交道,顺便看看城门,同时还有一项兼差,就是替内守备衙门收税。

    虽说大头是叫内守备衙门收走,但收税的各门总能落得不少油水,因而一般在各门定点收税的都是兵马司副指挥信用得过的人。

    小金库这东西,甭管古今,都得是和领导有关系的人在办。领导不放心的人,能碰这么机密的事。

    苏三就是领导放心的人,他表姐夫是西城兵马司的副指挥,所以托表姐夫的福,苏三定点在聚宝门收税。

    不过别看收税设小金库是肥差,可一线负责的人也是真苦,三伏天三九天,他们起的不比进城的晚。因为若是去的迟了,他们就没地捞好处了。

    这也侧面说明,早起勤奋的人,一定会有好财运。

    跟往常一样,苏三天没亮就摸黑起来到门下忙着了。

    等会天亮城门一开,最先涌进城的便是城外的菜贩子。

    这些菜贩子可不是那沿街走巷叫卖的,而是大贩子,行会上管叫菜头。

    一个大菜头下面能有几十甚至上百个小菜头,小菜头直接跟种菜的农户打交道,收到菜就用车拉进南京城,再由大菜头统一指派到各处菜市场,而等侯在那里的才是小菜贩。

    南京城居民百万,这一天吃喝拉撒可不是小数。别的不说,光这运菜进城,最多的时候,打聚宝门这边入城的各式菜车能有七八百辆。

    每辆车就是收上十来个铜子,一天光从菜贩子这里就能收上七八千文,再加别的商贩,运鸭运鹅运货的,不敢说日进斗金,日进三五百两却是不在话下。

    一个月一万多两,一年就是十几万两左右,南京内城有13座城门,光此一项,每年就叫内守备厅赚上百万两。

    这笔钱,哪个不眼红?

    可哪个敢染指?

    南京诸门税由内监收取,可是成祖爷那会就定下来的!

    北京的皇帝可指着这笔银子呢,每年内守备最重要的事不是校阅南都官兵,而是把这上百万的皇花银解运到京师。若没了这笔皇花银,皇帝的内库就得缩水三分之一。

    当然,钱过留手,这也是规矩。

    真正能到内库的有多少,那是皇帝的事,是公公们的事,苏三管不着,他只知道他每天必须完成五十两的任务。

    这五十两是归表姐夫和兵马司的,也是内守备那边默认的,余下他苏三能弄多少就看本事了。

    运气好的话三五两,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就几十文。

    这运气是和“纳税人”的背景有关的。

    城中有关系的,很有可能公事公办,没什么好处。

    没关系的,才有可能给他苏头点好处。要不然,苏头不高兴,叫你排着队得等到什么时候?等放你进去了,怕城内菜市场都散摊了,到时,谁个还买你那不新鲜的菜和鱼肉?

    有会来事的,都是直接和各兵马司的主事定下“包年”或“包月”制,这就省了多少事。

    不会来事的,多是刚入这行,要么是外地的,要么就是还没拜码头,交份子的。这类人,也是各处城门收税最喜欢的。

    看了看天色,见差不多了,苏三就捏着鼻子上了城楼,他可不愿在下面呆着。等会开门之后不是先放人进来,而是先运香车出去。

    这香车,可不是上香的车,而是粪车,都是各家粪行收了运往城外卖给农民种地用的。有做大的粪行则是把粪运往长江边装上大船,拿到江北去卖。

    利润,很可观的。

    听说,秦淮河上挥金如土的不乏香头呢。

    “放香了,放香了!”

    上了城门楼后,苏大头就叫了几声,下面十来个税兵合着力把门栓给下了,然后使劲的推开城门,之后就赶紧退到两边。

    城门洞子里凉气嗖嗖的往外冒,两边的瓮城也是黑乎乎的,走到边上都觉得冷。太祖爷当年修这南京城可是费了老大代价的,听说光这瓮城就能藏十万大兵。

    外面进城的商贩们都是晓得先出香车,排成长队列在一边。香车再臭,他们也得忍着。

    城内排着队的上百辆香车见着城门打开后,领头的车夫一甩鞭子,马车就缓缓朝城外驶去。后面一辆接着一辆,很快,恶臭味就弥漫在城门上空,哪怕苏三躲在城门楼上,那味道都跟苍蝇一样,愣是围着他鼻子转。

    城外排队的贩子们要么拿手捂鼻,要么拿毛巾捂鼻,尽量让自己少闻点臭。心急的则不住往城内瞧,数着出来多少辆粪车,自家前面又有多少辆车。

    做市井生意的,早一点进城就意味着能早一点把东西卖完。

    不过也有厉害的,或者说习惯了的小贩和车夫们,根本不怕臭味,围在混沌摊旁自顾自吃自个的。

    一个等进,一个正出,秩序倒也井然,毕竟两百多年的规矩了。

    可城内香车刚进城门洞子,头车还没出来,众人正耐着性子等着时,后面却有两辆马车正快马加鞭的往城门洞子这边赶。

    “停下,停下!”

    守在城外的兵马司官兵瞧着了,立时就喝喊起来。

    边上的商贩们也跟着叫嚷起来,要么以为是两个不懂进城规矩的,要么以为是来抢排队的。

    苏三在城上也听着动静了,趴在城垛上看了眼,乐了,这不送钱给他苏头花销的么!

    二话不说,赶紧撒腿下城墙,这种不懂规矩的冒失鬼那是给他苏头名正言顺“法办”的机会。

    城下的税兵们也是这想法,上面个个有钱拿,他们也不能空手啊。

    怎么捞钱,那是八仙过海,各凭本事。

    两个税兵板着脸上前就要去拦那两辆马车,本以为对方见着兵了肯定会吓的停下,哪知道那车上的人却鞭子一甩直接冲了上来。

    “闪开,闪开!”

    车上的人还来了劲,不仅不停车,反而叫着要前面的车辆都让开。

    “混蛋,想撞死人啊!”

    两个税兵险些被撞到,气的破口大骂起来。其余税兵们瞧着这一幕,立时冲了上来。

    多少年没瞧见这么横的主了,等会不把你们打的皮开肉绽,他们就枉穿了这身兵服了!

    可那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速度太快,税兵们拉不住,也不敢在前面挡,这把正出城的粪行队伍给吓坏了。

    “快停车,撞上了,要撞上了!”

    打头的那车夫眼看着两辆马车疾奔向他而来,吓的赶紧停车,可不等他把车停好,一辆马车就顺着他粪车的边驶了过去。

    没等他缓过神来,另一辆马车也过来了,这一回车厢却是直接撞在了他的粪车上。

    粪车叫这么一撞,车上的香桶顿时晃了起来,尔后一桶大粪“哗”的一下就泼了出来,溅的车夫一身都是,边上几个等着进城的小贩也是“人人沾光”,不是鞋上叫泼到,就是裤子上叫泼到,把他们气的指着肇事的马车大骂。

    肇事那马车上的人却充耳不闻,直打马又往里冲。这下子,城门洞里可乱了套。

    苏三下来时,那两辆马车已经到城门洞子中间了,见前面的人没拦住,苏三也是急了,正准备叫人把横在城墙边上的挡木搬出来,却恍惚了一下,然后一个激灵,叫那帮准备拦车的手下都别动,放他们过去。

    “驾,驾!”

    两辆冒失鬼似的马车从城门洞中真个是硬挤过来的,车轮过后,后面是一地污秽,城门洞中到处都是骂人的话。

    成功挤出来后,车上的人也不看避在两侧的税兵,径直赶着马车进了城。

    “苏头,怎么就给放了?”

    一众税兵们等马车消失在街口,这才围上来问个究竟。

    苏三没好气的嚷了句:“拦?拦个屁,没瞅见车上是东宁伯府的人么!”

    “东宁伯府?”

    众税兵愣了下,旋即个个奇怪:东宁伯府的人怎么跟赶着投胎似的乱冲乱撞。

    有人想起一件事,忙道:“苏头,前几天好像见着东宁伯带人出城去了。”

    有人点头道:“听说是和丰城侯他们带三大营的兵出去校阅,怎么,回来了?”说完,又是一惊,失声道:“车上莫不是东宁伯?”

    却是没人答他,因为这会个个都在庆幸,要不是苏头发话的及时,真把伯爷给拦下了,他们少不得一人挨几鞭子。便算不是伯爷,是伯府的其他人,他们也要倒霉。

    这帮子侯府、伯府的,一个个狗仗人势,却是得罪不起的。

    ………

    马车上的肯定不是东宁伯,而是他的侄子焦承业。

    为了赶回南京报信,筹钱赎人,焦承业这一路可是赶的急。

    一回伯府,也顾不得问伯娘有没有起,就急冲冲的奔到了伯父伯娘住处,然后让丫鬟赶紧把伯娘叫起来。

    “承业,你回来了啊,什么事这么急的?…你大伯他呢?…”

    东宁伯赵夫人过来时就闻着侄儿身上似乎有臭味,微愣了下,再见侄儿一脸慌张的样子,不由心头一凛。

    见着待自己如亲生儿子般的伯娘,焦承业连日的紧张压抑心理一下释放了出来,上前就嚎哭起来:“伯娘,我大伯他叫给人绑了!”

第九百一十九章 鸡飞狗跳

    “你大伯帮谁了?”

    赵夫人年纪大了,有点耳背。m.www.uu234.net

    焦承业一听叉了,忙抹了一把眼泪道:“不是…是我大伯叫人给绑了!”

    “啊?”

    赵夫人这回听清楚了,但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这世上还有人敢绑伯爵!

    “不会吧…”

    莫说赵夫人不相信,就身边的丫鬟们也不信啊。

    这大明朝还没亡呢,哪个绑匪敢这么不开眼把伯爷给绑了呢!

    “承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谁敢绑你大伯!”

    赵夫人一把拉住侄儿,这事太让人匪夷所思了,要不是承业说这话,搁别人嘴里说,赵夫人能让管事把他嘴巴煽烂。

    “伯娘,绑大伯的是个太监……”

    焦承业一边哭着,一边就将事情给说了出来。

    赵夫人听完,脸也一下白了,愣愣的站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许久,方才紧张的问侄子:“那…那魏公公…要多少赎银才肯放人?”

    “二十万两。”

    焦承业刚说完,就见伯娘身子一软,竟是吓的晕了过去。

    灵壁侯夫人要比东宁伯夫人坚强一些,听完焦承业所说,只是在那嚎啕大哭。

    任焦承业怎么提醒她事情十万火急,必须马上筹钱把灵壁侯先赎回来,一天都不能耽搁,可这侯爷夫人愣是没反应,就只知道哭。

    急的焦承业也不知怎生是好,无奈只好再去丰城侯府报讯。

    丰城侯夫人却是泼辣的很,把事情问明白后,二话不说就叫人备车。

    焦承业问她去哪。

    “老娘找魏国公去!这事是他徐家惹出来的,凭什么要我家出钱赎人!…他徐老头若不把我家侯爷弄回来,老娘就跟他没完!”

    丰城侯夫人说着袖子一抄,虎气腾腾的就冲了出去。

    把个焦大公子看的都呆了:不愧是英国公家的女儿!

    这会,随着消息传开,南京城中各家勋贵府上都是鸡飞狗跳,一片骂娘骂爹声。

    …………..

    魏国公府,打天亮之后府上就热闹起来了。

    先是一辆马车载着面无人色的东宁伯夫人来求见国公爷,后是一辆马车载着一路哭的不停的灵壁侯夫人来见国公爷,再是怒气冲冲的丰城侯夫人从马车上跳下,把个国公府大门踹的“咚咚”响……

    国公爷又急又气,可他能和女流之辈说什么,好说歹说把人弄到夫人那,再三叮嘱夫人一定要把这三位给劝住,尤其是英国公家那大女儿,千万不能让她跟个泼妇似的闹。

    那位闹起来,国公爷真是吃不消啊。

    不等国公爷喘口气,吃上一碗热粥,一帮子侯爷、伯爷就跟约好了似的,全来他家了。

    隆平侯张国彦、忻城伯赵世新、广宁伯刘嗣爵、安远侯柳祚昌、成安伯郭祚永、平江伯陈治安、应城伯孙廷勋、武进伯朱世恩……

    南京城中二十六家勋贵除了被绑票的丰城侯李承祚、灵壁侯汤国祚、东宁伯焦梦熊,其余的都来了。

    一个个要么一脸急色,要么一脸苦色,要么一脸哭相,进门之后就全跟他国公爷诉苦叫冤,把个国公爷气的都说不出话来。

    厅内你一句我一句吵的乱糟糟,听的人头大又心烦。

    这还算好的了,后院国公夫人那,灵壁侯夫人和东宁伯夫人也在哭闹着呢,要死要活的,一个说侯爷回不来,她也不活,找根绳子吊死得了。

    一个说伯爷回不来,她就一头撞死在国公夫人面前,把个国公夫人闹的手忙脚乱。可最让她受不了的是那位丰城侯夫人,她要不是动作快,这位英国公家的大女儿就又要冲到前面找丈夫闹了!

    连着几次,直把个国公夫人弄的心力憔悴,也不禁埋怨起自家丈夫:好端端的,你惹什么太监啊!

    ………

    “消息是确实了的,据那些逃回来的厮役夫子说,丰城侯那路人马是在四天前被魏阉伏击的,灵壁侯和东宁伯那边则是昨日败了的……两路人马损失惨重,神武营的参将朱国治阵亡了,余下官兵不是被杀就是被俘,前前后后逃回来的不到百人,唉…”

    “据焦承业说,他和其伯父东宁伯是随灵壁侯进军溧阳铁场时,在半路叫魏阉设的伏兵……焦承业猜测可能是国公爷府上的人受了魏阉胁制,假报军情引诱他们,这才……”

    说话的是应城伯孙廷勋,他祖上刘伯温是太祖军师,开国功臣,其家是文臣授勋,很是难得。

    正说着,却发现魏国公脸色已是铁青一片,遂没敢再说。

    “若真是我府上的人出卖了灵壁侯和东宁伯,老夫定然会处置。只现在,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魏阉现在要咱们出钱赎人,大伙如何说?”魏国公心情十分压抑,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单是赎人的话,我倒没意见。”

    说话的是隆平侯张国彦,他和魏公国关系不错,也是儿女亲家,自是要帮着亲家公说几句。

    谁知刚说完,安远侯柳祚昌就不乐意了,呛了他一句:“隆平侯没意见好办,那这赎银是隆平侯出呢,还是国公爷出呢?…”

    张国彦略微不快道:“安远侯,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祚昌摇了摇头,道:“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丰城侯夫人说的有道理,这次各家是替国公爷出头,现在出事了,是不是国公爷得领头?”这话言外之意自是损失不能由他们承担。

    平江伯陈治安听了这番话,忙点了点头:“我府上出了一百多人,这要是全赎回来,得两万多两,这笔钱我不是拿不出来,只是,怎么算,也没道理要我自个掏钱吧?”

    张国彦不满的看着陈治安:“事情是各家一块定的,大家都同意了的,有人出人,有力出力,现在出了事,自当还是各家解决各家的,怎么就不能掏钱了?”

    言毕,微哼一声:“先前我怎么听说你平江伯倒是拿了一笔钱给了浙江某些人,怎么,那会你倒是肯掏钱,这会却不肯掏了?”

    陈治安不服气了,闷哼一声道:“这是两回事,你不要搅在一块!…当初咱们商量办那事时,国公爷不也不肯参与么!”

第九百二十章 主战派、主赔派

    “够了!”

    魏国公实在是忍受不住,拿起桌上一只青花瓷碗摔在了地上,碎裂的瓷片蹦的满地都是,险些把坐在对面的忻城伯赵世新的手给划伤。m.www.uu234.netm.www.uu234.net

    众家勋贵叫国公爷这一摔都是震住了,陈治安更是吓了一跳,脸色讪讪的。

    徐弘基黑着脸看着这一众勋臣,这些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有好处时个个抢着要上,没好处时就个个嚷着要退。

    趋利避害,一个个都是钻进钱眼的东西,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魏国公,你也莫发脾气,再气,这事也得解决啊,要不然你把家里的碗都摔了,这事不还在么。”

    忻城伯赵世新笑着劝了一句,同时给平江伯陈治安打眼色,示意他莫要乱说话。

    这节骨眼,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平江伯就没点数?

    陈治安闷头坐了下去,魏国公真发起彪来,他这个三等伯爷还是怕的。

    “哼!”

    魏国公的火气自打叫英国公家那位大闺女点起来,到这会早是越烧越旺了。

    他一拍桌子,怒气冲冲道:“怎么就是老夫一人的事,怎么就和你们没关系!…先前这南京城中是哪些人嚷着要和魏阉不共戴天!是哪些人想方设法要把魏阉除之后快!…

    不错,上回的事,老夫是没有参与,可这事有老夫没老夫有多大干系,难道没了老夫,你们就买不动那些丘八了!…老夫没有参与,可老夫反对了吗!要是老夫说个不字,你们敢这么干!……

    现在倒好,一出事,个个都把责任推到老夫身上,难不成,这南京城就老夫这府上一家产业叫他魏阉夺了去的吗!难不成,当日是老夫拿刀逼你们参与,逼你们出人的么!…”

    国公爷这一连串的质问下来,哪个敢说话,厅内一片沉默。

    诚意伯孙廷勋苦笑一声,开口劝道:“魏国公,你也别急着发火,大家伙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事…唉,谁也没想到啊。”

    “各家损失太大,都是老家底子,突然就给折了,还叫魏阉这么欺上门来,大家有些怨言也是难免,国公爷你就别和大伙计较了。”

    隆平侯张国彦再次打圆场,要搁心里话,他也肉疼,他隆平侯府可是去了三百多人的,这按魏阉的赎人费就是四万多两,想想都心疼。

    只恨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一个太监竟如此擅长用兵,麾下兵马又如此能打呢。早知如此,这“武力解决”的方案他隆平侯是怎么也不可能赞成的。这一回,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偏还有苦说不出。

    到目前为止,可没人敢嚷嚷请皇帝替他们做主。

    事情的性质,众人一肚子数。

    现在,没有后悔药吃,只能哑巴吃黄莲,当务之急还是得把人赎回来的要紧。

    神机营和神武营那些兵丁倒罢了,赎不赎的无所谓,谅他魏阉也不敢把人杀了。

    可被魏阉抓去的那些家兵、家将可都是各家府上的老家底,这些人要不赎回来,各家就成了空壳了。

    得知大败消息时,张国彦第一个想到的可不是拿银子赎人什么,而是在想这会魏太监要是带兵进了南京城,他们面临的麻烦可比现在要棘手的多!

    故而,张国彦想马上息事宁人,打不过咱就不打,你魏太监不就是要银子么,咱们给你还不行吗!

    把人先打发走,回头有的是办法算账。

    但这事,得各家达成一致,不能他家出钱赎,你家不出钱,更不能把责任都推到魏国公头上,那样的话,这事就解决不了。

    许是亲家的话起了作用,魏国公的紧绷着的脸总算稍稍缓了一下,但依旧很难看。

    他对众人道:“我不发脾气,你们岂不个个怪到我?…要说损失,在场的难道还有我徐家的损失大么!”

    说完,国公爷的脸下意识的抽了一下。

    他府上去了五百多人,只逃回来百十人,一下就折了四百多,饶他国公爷家大业大,也经不住这般损失啊。

    还有那神机营副将李兆基等人,都是他魏国公在三大营一手提拔的军官。这些人的重要性一点也不亚于府上的家将,是他魏国公控制三大营的帮手,也是他魏国公藏在台面下的力量,这要是都给抛弃了,他魏国公还有什么人手可用。

    “既然大家都有损失,那便不说那些没用的,我看呐,还是各家先赎人吧。”张国彦扫视了众人一眼。

    诚意伯刘廷勋刚想说就这么办,边上的安远侯柳祚昌却哼了一句:“要我说,魏阉勒索咱们这么多银子,咱们还不如花钱弄死他。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与其忍气吞声给钱,不如和他斗到底!”

    “对啊,凭什么给他钱?大家伙加起来可是好几十万两啊!”成安伯郭祚永支持安远侯的提议,有这几十万两银子做什么不成,凭什么白送那魏太监。

    “郭伯爷少算了一笔,咱们还有两位侯爷、一位伯爷的赎金呢,加起来,可是上百万两…”

    广宁伯刘嗣爵撇了撇嘴,“他魏阉也真敢要,上百万两银子,哼哼,也不怕撑死他!”

    其他勋臣们听了这笔账,细算一下,立时不少人附和,认为与其让魏阉狮子大开口拿他们当冤大头,不如斗到底。

    一时间,“主战”派的声音倒是压过了“主赔”派。

    张国彦眉头大皱,这帮家伙做梦没醒呢,他们要有这实力还能打下去,至于在这争吵么。

    “那个…”

    孙廷勋是清醒的,见这些人越说越不像话,赶紧道:“打不打的再说,丰城侯、灵壁侯、东宁伯可在人手里,咱们就是还要斗的话,总得把人先赎回来啊。”

    赵世新也道:“对,必须先把人赎回来,要不然咱们也打不得,投鼠忌器。”

    安远侯柳祚昌干笑一声:“赎人?…单他们三位魏太监就要六十万两,这钱谁出?”

    张国彦想也不想就道:“让他们府上先凑,不管怎么说,先把人弄回来再说。”

    柳祚昌嘿嘿道:“老张,别的我不问你,我就问你英国公家那位肯出这钱么?”

    这事也是头疼,张国彦皱眉道:“能出多少算多少,不够的我和国公再凑一凑。”

    “把人弄回来,回头总有办法给她家补。”孙廷勋说了句。

第九百二十一章 坐地还钱

    前文有数处将诚意伯刘荩臣和应城伯孙廷勋写混了,经读者指出已作更改,大家阅读时注意。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

    “怎么补,谁来补?你补了丰城侯,灵壁侯和东宁伯怎么办?”

    柳祚昌不是无理取闹,而是摆事实、讲道理。

    他是明白无误的告诉隆平侯张国彦等人,他们的想法是有问题的,有大问题的。

    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

    丰城侯三人同时落入魏阉之手,你隆平侯这边却只想补丰城侯的损失,而不提灵壁侯和东宁伯的损失,他安远侯是没意见,反正不要他出钱补,可灵壁侯和东宁伯怎么想?

    你要都补的话,这六十万两银子又从哪来,谁个出!

    你隆平侯敢拍着胸脯说你家出么,又或者你能让魏国公担着么。

    “这……”

    张国彦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是有些不妥,不说别的,就灵壁侯汤国祚和东宁伯焦梦熊回来知道此事,怕他就没安稳日子过了。

    徐弘基也是眉头微皱,这事不能如此操作。

    南京各家勋臣明面一体,但各家私下哪个没有小算盘,遇事先乱上一阵是常态。这要再搞出叫汤国祚和焦梦熊寒心的事来,往后,怕就真正散了。饶他徐弘基是魏国公,说话也是没底气了。

    平江伯陈治安突然冒出一句:“说不得,人家以为你隆平侯爷趋炎附势,想攀英国公府呢。”

    陈治安这话说的可就有点违心了,且相当不厚道。

    然而不少勋臣听了这话,却都觉得隆平侯张国彦或许真是存了攀附英国公的心思。

    须知道,开国、靖难所封国公,唯靖难英国公这一系最风光。

    历代英国公均掌中军都督府,执京营,在皇帝心目中的份量和权势可不是南都这帮开国勋贵可比的。

    要说实在的,北京的勋贵们那都是实权,南都这帮人却是空有虚名,毕竟,他们大多不曾参与靖难,而皇帝一系却是成祖之后。

    自古远离朝廷,不管是什么人,哪怕是亲王,对朝政的影响都是微乎其微的。所以,很难说隆平侯张国彦不是要借此机会和英国公接近,想着能获得些实权。

    张国彦自是不肯承认,但他也不屑为自己辩白,因为这事越描越黑,索性哼了一声,问安远侯:“我说的不行,难道你说的就行了!”

    “为什么不行!”

    柳祚昌“豁”的起身对众人道:“于其大家丢人把银子平白送给魏太监,不如再集兵马,逼他魏太监交人!”

    “对,咱们这帮人,有国公,有侯爷,有伯爷,这要是让一个宫中的阉奴给欺成这般,传到北京去,咱们还有脸吗!”

    广宁伯刘嗣爵是打死也不肯掏钱的,但也害怕魏太监报复,所以把大家再联合起来于他是有好处的。

    退一万步讲,还“法不责众”呢。

    平江伯陈治安等人见状,仔细寻思了下,也站出来支持和魏太监再打一场。

    划算不划算的他们早就算过了,打一场,又不要他们拿命搏,输了大不了给钱。赢了,就人财两得了。

    “主战”派的勋臣人数明显压倒了“主赔”派,魏国公徐弘基脸色时而变化,看得出这位国公爷此时心中很恼火。

    忻城伯赵世新等“主赔”派在那怔怔坐着,不知如何劝说。

    诚意伯刘荩臣苦笑一声,缓缓起身,说道:“我说句老实话,这又要出钱又丢人的事,我也是不肯做的…可我们哪还有兵马和魏阉再斗下去啊?”

    “办法总是人想的。”柳祚昌闷声说了句。

    “安远侯,三大营的兵明着是肯定调不出来,这暗着调还有的调么?…水陆标兵和孝陵驻军咱们更插不得手,难道说各家府上还能再凑出人手来?”

    刘荩臣必须得提醒这帮有可能是脑子昏头,也有可能是单纯不想掏钱的同僚们,他们压根没有实力再对付魏太监,还是老老实实赔钱息事吧。

    “南京城是没兵,咱们各家也凑不出人,不过咱们可以调兵啊。”说话的应城伯孙廷勋。

    刘荩臣愣了下,他没想到孙廷勋竟不帮他腔,不快的问他:“话说的轻松,我问你,这兵从哪调?”

    “办法是人想的,活人还能给尿憋死么…只要咱们想,这兵还是有地方调的。”

    孙廷勋看了眼沉默的魏国公,迟疑一下,嚷了句:“他内守备管得了南京城,难道还管得了南京城外么?”

    南京城外?

    刘荩臣面色一变:“应城伯这是真昏了头么,那中都的兵马岂能擅调!”

    “不调兵,难道真把这上百万两银子送给魏阉么?”柳祚昌反唇相问,“再说,除了中都的兵,这南京方圆就没其他兵马了么。”

    “你们这是要捅破天啊!”刘荩臣急了。

    “你们咽得下这口气,本侯咽不下!”

    柳祚昌哼了一声,这事原本和他安远侯府没多大关系,可那魏阉咄咄逼人,把竹杠敲到他安远侯头上,这口气就实在是咽不下去了。

    “咽不下也得咽!”

    徐弘基再也坐不住了,大骂柳祚昌等人异想天开,坚决不同意再调兵。

    不管怎么调兵,都得任外守备、提督操江的魏国公办理,他若不办,这事就不能成。

    “好,这事我不管了,我什么都不管,我就那句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柳祚昌气的拂袖而去,拉都拉不住。他这一走,平江伯等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也走了几个。余下的勋臣目瞪口呆,谁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只好一个个看着魏国公。

    “让他们走,让他们走!”

    徐弘基脸色铁青,兀自在那生着闷气。

    隆平侯张国彦一脸发愁道:“魏国公,现在怎么办?”

    “要不,上书朝廷?”刘荩臣试探问了句,这事恐怕只能由北京来断了。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徐弘基无力的摆了摆手,对刘荩臣道:“你去溧阳一趟,和魏阉说,老夫是做的不对,愿意认错,但他魏公公也不要欺人太甚…大家彼此都退一步…”

    魏国公的意思是给钱,但不能给这么多。到底给多少,就看诚意伯刘荩臣能不能拿出他祖上刘伯温的能耐来了。

第九百二十二章 贵人,你觉得你值几个钱?

    百万巨资,不是那么容易拿的。www.uu234.netwww.uu234.net

    长处即短处。

    魏公公知道南都那帮人肯定不会痛快交钱赎人,因为,那帮家伙也知道他魏公公断不敢“撕票”。

    公公如今尚未修成结石,所以撕大明侯爵和伯爵的票,便是再给他长两个鸟也是不敢的。

    而南都那帮家伙在无法再以武力解决他魏阉的前提下,谈判就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和出路。

    考虑到绑匪不敢撕票,那么这场谈判对魏公公就相当不利了。

    甚至,弄得不好,那几个宝贝很有可能砸在手中。

    因而,公公事先做了很多准备,一定要空手把狼套住。

    只是,没想到来的是刘伯温的灰灰灰孙刘荩臣。

    对刘伯温这人,民间评价相当高,云:“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前朝军师诸葛亮,后朝军师刘伯温。”

    不过在魏公公看来,刘伯温这个伪元蒙古鞑子的孝子贤孙可配不上这等评价。

    从刘基不过被太祖皇帝授了个三等伯爵,还叫诚意伯,就能看出太祖皇帝对这位大谋士的态度了。

    诚意诚意,你刘伯温缺什么,太祖就给你什么。

    ……….

    当年太祖皇帝在南京登基,诏书就是拟自刘基之手。

    诏书开头便是“惟我中国人民之君,自宋运告终,帝命真人于沙漠入中国为天下主,其君父子及孙百有余年,今运亦终,其天下土地、人民,豪杰分争…”

    这一段用公公前世的话讲,就是写小说的夹杂私货,三观有问题,屁股不正。

    太祖皇帝以“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为口号,登基诏书却承认伪元正统,这显然是自相矛盾,且让人匪夷所思的。

    后世以此说那蒙元便是中国,再为后来的伪清提供同样的法理依据,说什么元清皆中国,根子就是出在这份由刘基等蒙元孝子贤孙所拟的太祖登基诏书。

    太祖皇帝显然发现了不对,但诏书已颁天下,更改不得,这才有此后若干国书中出现的不断强调蒙元非中国,非正统的由来。

    元非我类,入主中国百有余年!

    曩者我中国为胡人窃据百年,遂使夷狄布满四方,废我中国之彝伦!

    上帝好生,恶不仁者。向我中国自赵宋失驭,北夷入而据之,播胡俗以腥膻,中土华风不竟!

    中国正统,胡人窃据百有余年,纲常既隳,冠履倒置,朕是以起兵讨之!…..

    凡此种种,均可见太祖皇帝对伪元真实态度,终洪武一朝及此后历朝,大明王朝均视蒙元为伪朝,甚至都将伪帝忽必烈迁出帝王庙。

    然这登基诏书影响太大,流毒太深,后世不宵子孙视其余纠正不见,只拿此诏书说事,搞的历史乌烟瘴气。

    刘基自个当伪元的孝子贤孙不算,还让太祖皇帝跟着当了一回,太祖皇帝能给他个三等伯爵,也是对得起他刘鞑子了。

    有鉴于此,再加上公公前世也受过这流毒苦头,动不动就被人骂不团结,所以对那刘基的灰灰灰孙自是没有好感。

    若非对方是来谈判交钱的,他老人家根本不会亲自接见,叫宋四宝和他过过招就可以了。

    …….

    刘荩臣好风雅,装扮皆如儒士,到得溧阳来,举止投足真有几分祖上风范。到得公公帐前,却不见执刀按矛虎狼之士,心下还颇有点失望呢。

    再见魏太监坐在桌后,只顾把玩手上的玉扳指,根本不正眼瞧他诚意伯,这让刘伯爷更是不快。

    但又想怕是魏阉再给自己使下马威,如此,才要更好与他对付。当下面带笑容,负手入内,睥睨四周。

    “贵人来咱这所为何事?”

    魏公公出口言必“贵人”,不管谁来,都是贵人。

    在公众场合,他是坚绝不承认他老人家绑了大明的二侯一伯的,也坚绝不承认他和南都那帮开国功臣“有染”。

    贵人这一呼,把刘荩臣叫的怔了一下,尔后哈哈一笑,上前自信满满道:“我此来是为魏公公消灾去祸的。”

    “咱家何祸之有?”魏公公暗骂了声,这鸟人是《三国演义》看多了么。

    “杀身之祸!”

    话不惊人无效果,刘荩臣来前可是做了很多准备,选来选去就这由头最是能震住魏阉了。

    “咱这好端端的,哪来的杀身之祸?”公公不动声色,想要瞧瞧刘伯温的灰灰灰孙能演出什么戏来。

    但见面前的魏阉竟是神色平常,丝毫不为所动,刘荩臣略微有些失望,旋即精神一振,带着几分夸张道:“这杀身之祸魏公公难道真的不知!”

    “不知。”

    公公淡定摇头。

    “……”

    刘荩臣脸颊微抽,魏阉不顺他由头说,这下面叫他怎么说。

    他不说,魏公公也不说。

    气氛略是尴尬,终刘荩臣还是打破僵持,他扬声便道:“魏公公你闯了弥天大祸,若再不加补救,势必引来杀身之祸!如若听我几句,则这杀身之祸尚可解除,否则,怕是无人救得公公你啊…”

    说到这,刘荩臣停了下来,他相信自己这几句已经能足够引起魏阉的恐惧和重视了。

    可等了半天,魏阉就是坐在那里。

    刘荩臣无奈,只好再道:“魏公公可得好生三思,若公公能将丰城侯等人交我带回,则此事不是没有补救余地…公公与南都众家勋臣之间的小节,我这诚意伯也可代为化解,如此一来,岂不两全齐美?”

    “这个嘛…”

    闻言,魏公公神色一缓,目光闪烁了一下。

    见状,刘荩臣心中大喜,若能凭他三寸不烂之舌说的魏太监把人交与他带回,那他回南京城可就是大出风头。

    不但魏国公他们欠着自己情份,丰城侯、灵壁侯、东宁伯这三家更要当自己是再生恩人啊!

    “人,不是不可以交你带回,只是嘛…”魏公公欲言又止,他这人两袖清风,奉公廉洁,对于阿堵之物向来是耻于出口的。

    “当然,当然!…”

    刘伯爷解人之危,忙道:“魏公公远道而来,想来也是辛苦,我南都众家勋臣也不能让公公空手而回,这样吧,不如由我做保,予公公五万两如何?”

    这也是谈判策略,你魏阉狮子大开口要百万,他诚意伯坐地还五万,双方再拉扯拉扯,事情便能成了。

    临来前,魏国公和安远侯他们给刘伯爷的底线是二十万两。

    “五万两啊?”

    魏公公眉头顿皱,似在思考什么。

    刘伯爷微笑看着,这也是人之常情,魏阉肯定不会接受这个价码。但没关系,你的要求还可以提嘛。

    他亮五万两的目的就是让魏阉思考一下,再开价的时候想来也要考虑一下是不是得实事求是。

    刘伯爷已然做好拉锯战的准备。

    魏公公在那寻思良久,想来是拿定主意了,抬头看刘伯爷,忽的咧嘴一笑:“贵人,你觉得你值几个钱?”

第九百二十三章 勿谓言之不预也

    两国交兵,不扣来使是基本外交原则。www.uu234.netm.www.uu234.net

    身为大明朝廷的中高级领导干部,魏公公肯定不会做那叫人戳戳点点,丧失逼格的事。

    所以,他心安理得的把刘伯温的灰灰灰孙子给扣了。

    对此,公公的解释是两国交兵不扣来使不错,可他魏公公和南都那帮家伙是同一个单位的,也是同一个董事长。

    因而,双方属于内部矛盾,上升不了外交层次。

    在一个单位的前提下,你南都那帮人谁敢拿两国交兵不扣来使这话指责魏公公,那谁就是公然制造公司分裂,不承认一个领导的原则!

    这是大逆不道,是不可饶恕,也是两京十三省百姓绝对不能接受的!

    大明朝廷包括魏公公,是坚绝不容许南都分裂分子动摇国家基础的!

    后果,是地动山摇的。

    ……

    其实,公公人很好的,也很容易说话。

    要说这事性质,大不了就是铜锣湾和屯门的冲突,没什么大不了的,几桌和头酒一摆,大家还是“朱义和”的好兄弟嘛!

    可刘伯温的灰灰灰孙子太他娘的不上道了!

    五万两?!

    啊呸,你个灰孙当公公是要饭的咧!

    公公感到平生未有过的羞辱感,他大怒啊!

    他不是一定要这笔钱,是兄弟们挺他阉人魏,他不能对不住兄弟们!

    自打加入社团两年多,北京、辽东、江南…公公什么地方没去过,哪一回社团有事,不是他带着兄弟们拿命去拼!

    现在社团要他带人出海,公公跟你们这帮社团的爷叔们要点银子买几条船,过份么?不过份!

    可你们这帮社团爷叔就是这么对待公公?

    公公气的就差吐出一口老血,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不假,可你个灰孙有半点诚意么!

    还真让太祖爷给说对了,你刘家就是没诚意咧!

    大怒之下的公公也不废话了,桌子一拍就让绑人。

    立时就上来几个亲卫把刘荩臣个灰孙给绑了,灰孙瞠目结舌,什么儒雅风度也没了,只以为魏公公是要杀他,吓的不住求饶。

    随灰孙来的那帮子随从们也都叫震住了,可哪个敢上来救人,一个个呆呆的看着伯爷叫帮大兵给连拖带拽的弄走了。

    “去,你们给咱传话给南京城当家的,叫他们重新派人来谈,嗯,得派一个有诚意的,若不然,一拍两散!”

    公公说完,拍拍屁股就走了。

    走到半道,却后悔起来,说什么一拍两散啊!

    咱的个亲爹咧,难不成你魏太监还敢把贵人们给撕票了不成。

    南都那帮家伙真要不来了,他魏公公上哪去弄银子去!

    补救,得赶紧补救。

    补救的办法就是皇国猛将小田真次郎被公公紧急传召。

    “次郎,你滴带兵滴,南京城下滴溜达溜达。”

    公公这是真下了决心了,以武促和,以打促谈。

    这回他老人家也不慈悲为怀了,一定要完全放开手脚,不蒸馒头争口气,非要和那帮社团元老们分出个高下来。

    反正,龙头那边也通了气,再搞大点也不是不行,左右那大头也是进你龙头的腰包,公公只是打个下手。

    小田哈依一声,旋又问:“主公,南京城滴进不进?”

    这个问题魏公公得好生思量了,最后决定给南都那帮家伙五天时间。

    “五天后,你滴手下的士兵,迷路滴几个,城中的搜寻的吆西。”

    ………

    诚意伯被扣,赎金再增十五万两的消息很快被其随从带回南都,这一下各家勋臣们又炸锅了,魏国公府上又是吵翻天。

    不过,吵归吵,在弄明白诚意伯是在出价五万两之后就叫绑了的情况后,魏国公徐弘基紧急又派了一个谈判代表过来。

    来的这位不是功臣之后,而是应天知府潘斌隆。

    应天知府和直隶的顺天知府一样,都是正三品大员,以实权而论,理论上这位潘知府应当算南京四号人物。

    打心眼里,潘知府是不愿意来溧阳的,尤其是和那个魏阉打交道,可架不住国公发话,侯爷催促,伯爷来请,他潘知府也只好勉为其难来一趟了。

    路上,在弄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后,这位潘知府也是吓的不轻,态度也是立时端正起来,因为若不赶紧把事情解决,谁知道那魏太监还要闹什么妖蛾子。

    这闹来闹去,可都是在他应天府的管辖地盘内啊。

    当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一听来了个知府,魏公公甚是高兴,认为这是南都勋臣释放出善意来了,立即于百忙之中抽空在铁场外的王婆饭店亲切的会见了对方。

    双方见面之后即进行了坦率交谈,但因为分歧很大,双方不能达成一致意见,甚至几度无法沟通。最后,双方就彼此提出的意见进行了确认,商量了下一轮会谈的时间和地点。

    会谈的主要分歧点在于南都方面坚持对魏公公的补偿只能是二十万两,这个数目其实也就是没有诚意的诚意伯没来得及说的,但却远远达不到魏公公的要求。

    第三天,潘知府再次前来溧阳。

    这一次潘知府可能受到了什么嘱咐授意,因而谈判态度很硬,对魏公公擅自扣押朝廷封爵的行为表示了极大的愤慨,并隐约指出南京各部也对此事严重关切,为免事态进一步扩大,影响南都稳定,南京兵部尚书保留就此事做出进一步反应的权力。

    对此,魏公公义正词严,他表示双方的会谈是有益的,但双方的目标相距甚远,且南都方面的态度令人感到遗憾,他不得不重新考虑会谈立场。

    魏公公说这话的底气是建立在皇国猛将已带领猪突勇士出现在南京城外。

    这一情况很快被南都方面察觉,在感受到压力之后,第三轮会谈仅在次日晚间就举行了。

    这一次南都方面多了一个谈判代表,却是魏公公的干哥哥、户部侍郎魏广徽。

    魏广徽是毛遂自荐,主动向魏国公提出愿意调节此事的。当然,在此之前,魏公公的使者刚刚拜访了他。

    经魏广徽从中调节,做了多番工作后,魏公公将赔付银款降到七十五万两。这个数目相较之前百万之巨已是减少四分之一,足见公公是真心实意要解决问题的。

    然而,潘斌隆却表示,他只能代表南都勋臣方面接受四十万的补偿款。

    “此已是魏国公的底线,魏公公最好接受,否则,由此引起的一切后果都将由魏公公承担!”

    潘知府强硬的底气让边上的魏广徽甚是摸不着头脑,他来的时候那些勋贵们可是慌慌张张的啊。

    “南都方面屡屡轻视于咱,是可忍孰不可忍!请潘大人和魏大人替咱家带话给魏国公等人,勿谓言之不预也!送客!”

    说完,魏公公怒而离场,谈判就此破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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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四章 再这样,朕不饶你!

    “魏公公虽得圣上信重,但此事也不宜闹的过份,众家勋臣…..”

    临走前,魏广徽觉得有必要规劝一下小魏,魏国公他们愿给四十万已经不少了,再加上被小魏强占了去的铁场,魏国公的损失已经很大,小魏没必要太过贪心,甚至还要大动干戈。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事情闹大了,影响不好嘛。

    再说,做人嘛,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真往死里得罪了以魏国公为首的南都勋臣,于小魏在江南总是有诸多不便的。

    毕竟,这帮子开国功臣后人们根深蒂固,对朝政虽然没什么影响力,但于东南而言,他们的影响力却是不容忽视的。

    依魏广徽的意思,如果小魏松松口,他可以在四十万两赔付款的基础上再为他争取个十万两。

    这个价码,侍郎大人是有十分把握的,因为他知道这笔钱不是魏国公一个人掏。

    魏公公却听不进干哥哥的劝,不知是真叫南都方面惹急了,还是心又黑了,竟然连那七十五万两都不承认,咬死没有百万这事就没完!

    魏广徽劝不得,也不好说什么。

    魏公公反过来又问他道君皇帝的画可曾找到买家了,魏广徽道他已放出风声,并且请人验过,确是宋徽宗的真迹。按市面上的价格,至少能卖十万两以上。只是,有价却无市。

    “这等名画真迹是无价之宝,可总要有人接手才能变现。”

    魏公公点了点头,的确,东西再好,没下家接盘,这东西也不过是张书画而矣。这事他也不急,卖的掉更好,卖不掉他就当传家宝好了。

    “公公妾侍的事,我…”

    魏广徽迟疑了下,终是向小魏表达了内心深处的愧疚之意。

    “无妨,天要下雨,妾要偷人,咱能怎么办,随她去吧。”

    公公呵呵一笑,说道他已成人之美,将那小妾送于了江一郎,此刻二人到江北隐姓埋名去过日子去了。

    “公公真贤人啊!”

    魏广徽很是佩服小魏有这等胸怀,趁机想再规劝几句,还是先捡好处拿了再说。刚才潘斌隆突然态度强硬,这背后肯定有什么玄机。为免夜长梦多,还是退上一步的好。

    可刚起了个头,魏公公却叫送客了。

    见状,魏广徽无奈只得苦笑一声,与小魏告辞。

    ……..

    潘知府的底气源于南京兵部尚书王永光已经采取了措施。

    在没有通知内守备厅的情况下,王永光以南京兵部尚书的名义调了神机营一部、巡捕营一部计三千余官兵,以校兵名义开到了城外地坊桥一带驻扎。

    上坊桥因桥有七孔而得名,始建于洪武年间,沟通秦淮河两岸,又为军事要冲,是拱卫金陵南面的门户。

    过得上坊桥,便是上坊门,为南都外城十八门之一。

    兵部未经内守备厅擅调三大营官兵出城之事,自是令得内守备厅不满。

    内守备太监刘朝用差人至兵部问询此事,王永光答称其为参赞机务,南京本兵,校阅官兵为职权所在,无须向内守备请示。

    内守备太监刘朝用对此十分不快,但王永光以校兵为名调官兵出城,非为作战,亦非为缉私,他这内守备倒也无法指责。

    魏国公对南京本部这一举动表示了肯定,称三大营官兵久未操演,实是他这外守备的失责之处,故魏国公很有可能也要至上坊门校兵。

    这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调兵驻防于上坊桥,明为校兵,实则监视城外魏阉兵马矣。

    此事是南京兵部尚书出面所为,因而可以说是朝廷所为,这也是第三轮会谈应天知府潘斌隆态度突然强硬的原因和底气所在。

    如今这事可不是你魏阉和南都勋臣的“私事”,而是朝廷的公事了。

    公事,那就公办。

    你魏阉还敢仗着兵强马壮胡来,便是与朝廷为敌了。

    魏公公这边也是有些意外,南京本兵的插手,让事情变的复杂起来。

    小田真次郎数次派人请示,是否向对面的南都驻军展示大明皇军的“威严”,魏公公拿不定主意,只叫小田部加以警戒,不得打响“第一铳”。

    公公他老人家担心自己会遭到“碰瓷”。

    事情要是闹上朝廷,影响大了,就是万历也想分杯羹,也不得不出面压他小魏放人了。

    弄不好,他小魏还得赔礼道歉呢。

    南都方面在第三轮会谈破裂后,再也不曾派人前来溧阳。看起来倒像是真的要公事公办了。

    魏公公对此感到焦虑不安。

    十九日,北京中使忽至,带来皇帝密旨。

    中使并非魏公公的熟人王体乾,而是神官监的一个小奉御。这奉御待魏公公摆好香案后便宣旨,不想旨意竟是白话,且通篇都是喝斥。

    万历根本不提什么姓朱姓魏,也不提这矿产是姓国还是姓私,只大骂魏良臣无事生非,滋起事端,净给他添乱。

    魏公公听的眉头大皱啊,这份密旨回应的是上次他往北京所发的题本,万历态度都这么恼火,这要是见着了他和南都勋臣大动干戈的题本,岂不派来缇骑把他绑了。

    没道理万历的态度会是这样啊。

    魏公公百撕不得其姐,爱钱如命,不惜坏了名声和臣子夺利的万历,怎么突然间不掉钱眼子了。

    正纳闷呢,圣旨已经读完。

    那传旨的小奉御冷冷的收起旨意,将其递到魏公公面前,说了句:“魏公公,接旨吧。”

    “噢?啊,啊…”

    公公忙恭敬将旨意接下,正准备起身时,那小奉御嘴巴动了动,又道:“上谕!”

    公公一听赶紧又跪下。

    这纸上骂完了,嘴上还得骂一通啊。

    那小奉御说的却是:“着内臣魏某听好了,你既搞着了钱,便当都解递来京,为何还要截流?你莫当朕什么都不知道,你把几处铁场矿坊卖了人,这卖来的钱去了哪?朕非是不让你留一些,但你既有了徐家的铁场,这往后便是有钱了,缘何还要藏那些钱?…

    你速把钱都拿来,莫要使小心眼,朕这回不与你小计量,你还做你的镇守官,办你的差,但休要再蒙朕。我的言语你记着,说到着。往后为官,须要本分着,要爱百姓,要敬地方,勿再生衅,这等所为呵朕再听着了,却是不饶你!”

    这番大白话把个魏公公听的愣了,旋即意识到他魏太监身边出了二五仔咧!

第九百二十五章 上坊桥事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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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公公的思维向来缜密,根据皇爷知道他卖矿这事便能迅速推断出,这二五仔肯定不是宫里派来的那几个。www.uu234.netwww.uu234.net

    那么,就是他身边的了。

    范围锁定的很快,能有渠道和权力向皇帝密奏,除了锦衣卫没有别人。

    其他人想要出卖他魏公公,也没渠道啊。

    公公不怀疑是田刚出卖的他,他认为是田刚从北京带来的那百名锦衣卫当中的一个,或者一部分人。

    但,公公不准备兴师动众“揪奸”。

    因为,这是人家的职责所在。

    厂卫,就是皇帝的耳目,干的就是密探侦缉事。

    要搁他魏公公是皇爷,也会这么干,并且对举报人是要大力褒奖的。

    要不然耳目失了,下场就是崇祯了。

    公公只是感到有点寒心,毕竟他为社团尽心尽力,从来没有私心,皇爷却还是在他身边安插人手,这是信不过他魏太监啊。

    等等…

    公公放在裤裆上正挠痒痒的手停住了,他似乎明白为什么皇爷对他不放心了。

    轻叹一声后,公公细细琢磨起皇爷这密旨加上谕的组合代表的具体意思来。

    怎么看,似乎都是钱的事啊?

    ……

    南京城内外的百姓管上坊桥叫七瓮桥,这桥全长不到四十丈,桥身酷似弯弓,桥瓮上方桥耳两侧还有16只精雕的螭首兽头,据说是当年洪武爷的太子朱标亲自叫匠人雕刻的,但真假谁知呢。

    两百多年下来,桥墩、桥瓮和兽头基本还保持了国初那会的原样,风吹雨打不见丝毫破裂。桥下是秦淮河,不远处是一大片湿地,桥面深觉宽阔,十分壮观。

    六天前,这上坊桥对岸却来了一队兵马,打着“大明皇军”的旗号,说是天子亲军,奉江南镇守中官之命前来驻扎,准备什么金陵特别大演习。

    百姓们懂的什么江南镇守,懂得什么大演习,只知官家的事少问。

    这些皇军倒也军纪严明,在上坊桥对岸两三里处自个搭了帐篷,吃喝都由专人负责,除了买肉菜会和当地百姓接触,其余时间官兵是不出营区的。

    这让当地百姓对这些天子亲军好感大生,有胆大的寻着商机,还挑着各式货物到那皇军营门前兜售。

    别说,真不愧是天子亲军,官兵们俸禄似乎挺高,出手大方,小贩们但要把东西拿来卖,里面的官兵铁定给你买个精光,且是一手交钱一手拿货,绝不欺人。

    只是,这些官兵的口音听着颇怪,汉话说的不是太流利,要不是他们都是穿着官兵的衣服,又有南京城中的官员们来确认过,百姓只道是外藩来的兵呢。

    就在这队官兵在上坊桥对岸驻了三天后,上坊门突然也开出一支官兵来,人数较这支打着天子亲军旗号的官兵人数要多。

    一出城,这支官兵就在上坊桥对岸建了两个营地,和对岸那支官兵隔着上坊桥互相监视,双方的军官虽然有接触,但看上去彼此似乎都在监视对方。

    与此同时,地方上的里正也开始挨家挨户通知,不许百姓们再卖东西给那支皇军。每日里却仍是出现挑着货物贩卖给皇军的小贩,但却是清一色五城兵马司的人装扮,内中还有几家勋臣府上的。

    营中的皇军似乎知道他们被监视了,但上上下下却是没什么变化,依如从有。

    事情,在二十一日凌晨发生了剧变。

    卯时一刻,天还黑乎乎的,上坊桥左岸的神机营和巡捕营官兵还在沉睡时,突然就听外面铳炮齐鸣,跟正旦元宵般,响彻着霹雳叭拉的炸耳声。若从远处上坊门上看过去,那是浓烟弥漫。空气中也瞬间弥漫着呛人的火药味。

    神机营和巡捕营的官兵以为遭到了对面袭击,纷纷惊慌失措从帐中摸出,拿着各式武器准备抵挡时,却发现上坊桥上却是空无一人。

    对面,铳炮齐鸣,可就是没有一个士兵越过上坊桥向对面发起袭击。

    就在神机营和巡捕营官兵一头雾水,莫名其妙时,桥上却走来几个人。

    为首的军官声称他们方才进行大演习时,桥对岸有铳声响起。

    并且演习过程中,皇军有三名官兵失踪,怀疑是被三大营的人掳去了,他们要求进入三大营的营地搜查。

    这个无理的要求肯定遭到了神机营和巡捕营将领的严词拒绝!

    前来交涉的军官并没有放弃,也没有斥言付诸武力,他们仍借口铳声和士兵失踪事和神机、巡捕二营交涉。

    事情很快传回了城中,南京兵部衙门和魏国公府都收到了消息,在部署应变的同时,应天知府潘斌隆受魏国公徐弘基所托,赶来上坊门交涉。

    皇军指挥官小田真次郎参将和应天知府进行了两次交涉,双方态度都很强硬。

    小田参将声称他已进行过点名,发现确实有三名士兵失踪,并且可以肯定他们在演习的时候,遭到了对面三大营官兵的铳击。所以有充足理由相信,三大营官兵对大明皇军抱有敌意,并不排除失踪的三名士兵已经遇害。

    “若要证明你们滴清白,我们滴必须搜查滴!”

    潘知府听对面这参将说话怎么这么别扭,于是忍不住问对方职官何处。

    “我滴,江南镇守中官麾下亲军参将魏大壮!”

    小田对自己的汉名十分的骄傲。

    “魏…魏将军…”

    潘斌隆以没有兵部调文,江南镇守所部擅自搜查神机、巡捕二营驻地恐引起二营官兵不安,易激化矛盾,导致冲突为由,拒绝了小田参将的要求。

    小田参将见状,也不再继续与潘知府交涉,怒气冲冲的带人回去。

    正午时分,上坊门守军突然接到通报,有一支马队和一营步军正在快速往上坊门而来。

    队伍当中似乎有魏阉身影。

    魏阉亲自带兵前来南都的消息迅速传播,为免意外,潘斌隆向魏国公徐弘基和南京兵部尚书王永光力陈,请内守备厅出面协助调此事,并以第三方立场派员前来上坊桥彻查铳射及士兵失踪一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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