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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劫然一身     藏剑江南txt下载     藏剑江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三章 身份调换

    次日晨时,青龙台头场比试,白舒刚刚看过了安排好的名单,发现自己的对手竟然是之前打伤萧雨柔的月兴和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岂不是冤家路窄!白舒正愁没机会给萧雨柔出气呢,他就赶着来了。

    月兴不仅仅打伤了萧雨柔,他还是澄湖寺的和尚。

    正好新仇旧账一起算了,之前白舒还在腹诽究竟是谁安排的这比试场次,让自己打一个头阵,可现在白舒倒是还有些感激如此安排的那人了。

    白舒嘴里哼着小曲儿往青龙台走,却见台下聚集了不少的人,自然是太虚观弟子和和尚比较多,其中澄湖寺为首一人,正是多日不见的李月溪。

    只不过此时此刻,有几个太虚观弟子围着李月溪在争论着什么,其中争论的最凶的,就是白舒的七师兄,陆星盛。

    见陆星盛都快贴到李月溪的脸上了,白舒连忙拉了他一把,问道:“七师兄,和他吵个什么?”

    白舒这一句话虽然寻常,可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鄙视。

    陆星盛气呼呼的道:“小师弟你来的正好,他说不让你参加这一场比试,你说我能不火么?”

    难得开阳一脉有除罗诗兰以外能进入四派论道下一阵的弟子,现在李月溪还不让白舒继续参与下去,陆星盛确实心头火起。

    白舒瞥了李月溪一眼,不温不火的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参加?”

    李月溪宣声佛号道:“白师弟身上杀戮太重,近乎成魔,已经不适合参与四派间接下来的比斗了,必须洗心革面之后,方可一战。”

    倘若是别人说这话,也未必有人深信,可此时此刻说这话的是赫赫有名的万相佛子,李月溪,传闻中他当年佛前入梦一夜,在梦中渡过了一千年之久,看尽众生相,佛法已经到了大成的境界,他若说白舒入魔,那么这话在众人耳中,可信程度绝对不低。

    尤其是白舒桀骜不驯,与罗诗兰和叶桃凌都纠缠不清,惹了人们的反感,而李月溪素来谦卑,待人极为友善,早就在四派之中搏了一个美名。

    此时此刻见白舒吃瘪,除了太虚观的弟子,其他人基本都是乐意见到这番场景。

    可这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白舒是在那个寒夜中在通天塔门口被李月溪堵截过的,白舒知道李月溪是什么样的人。

    正因为如此,白舒才不会有丝毫的愤怒的感觉,而且白舒还能心平气和的配合着李月溪,把这出戏演下去。

    白舒笑道:“月溪师兄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只不过我倘若想要洗心革面,该当如何呢?”

    李月溪没想到白舒这么好说话,稍微愣了一下才道:“只需要短期内不再与人争斗,再聆听佛音,洗去一身罪孽即可。”

    白舒不屑的笑了笑道:“聆听佛音?月溪师兄莫不是以为只有你们佛家才能度人救世,我道家对于这些就束手无策不成?”

    白舒似笑非笑的盯着李月溪道:“你是瞧不起我太虚观喽?”

    白舒自然是伶牙俐齿,几句话就把事情上升到了佛道有别,门派之间的高度。

    李月溪面色一变,嘴上却不慌不忙的说道:“白师弟言重了,贫僧的意思是,贫僧愿意帮助白师弟化解一身戾气,贫僧毕生所学皆是佛法,也只能用佛法来帮助师弟了,断然没有瞧不起贵观的意思,自古佛道一家,倒是白师弟不要坏了情分。”

    白舒挑眉一笑道:“月溪师兄言之有理,不过说起情分,前段日子我在澄湖寺和月溪师兄相处的也还算愉快,只是那时候师兄你身受重伤,不知道现在那伤患,可好利索了么,师弟我可是关心的紧呢!”

    白舒说的就是通天塔门口,承影给的李月溪那一刀,那天承影把李月溪踢进了水里,就像是踢死狗一般,想来李月溪一辈子也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此刻白舒旧事重提,就是想看看李月溪的城府究竟有多深。

    谁想到李月溪全不恼怒,一脸温和的道:“多谢白师弟关心,贫僧身子已然无恙,调理多日,倒是修为更有精进,实在是托了白师弟的福啊。”

    白舒见李月溪的样子,就知道他城府之深还在自己想象之外,也知道再试探下去尽是徒然,也就不在多说,直言道:“那月溪师兄这次阻拦我参与比斗,是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失手杀了或者是伤了月兴师兄?”

    李月溪摇摇头道:“这是只是其次,贫僧更怕白师弟坠入魔道。”

    白舒不屑的哼了一声道:“什么天道魔道,也不过是我白舒一人的道,我师出有门,管也轮不到你来管,你若是怕你同门伤于我手,大可以在台下候着,到时候出了事情,以你的手段,总不至于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看如何?”

    白舒这几句话说的何其狂妄,场间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不论是从辈分和修为来讲,白舒都远不如李月溪,这种话说出来已经是犯了忌讳。

    李月溪却全然没有将白舒的话听在耳中,连连推辞道:“白师弟虽然境界不高,可修为却是极强,贫僧也不敢小觑,还是干脆杜绝这种可能的好。”

    白舒横眉看着李月溪,冷冷的道:“要不我请我们观主来这里,看看观主他老人家怎么说?”

    李月溪念了声佛号连连道不敢。

    周围的人群也越聚越多,又是腾霄广场,又是热闹,事情的起因,竟然又是白舒。

    如果不是白舒这个人本身有问题,那就只能用一句话来解释了。

    人红是非多!

    之前四派论道的六十四人去掉了一半,剩下的三十二人要打十六场,白舒是青龙台的头一场,他又是近期风头最盛的人,来围观的弟子自然最多,此刻众人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便在底下议论纷纷起来。

    “听说白舒在北边杀了上百名异灵者,身上的杀气已经控制不住了,可白舒和剑宗弟子起冲突、动杀机那天已经过去很久了,李月溪他早不提这事,晚不提这事,偏偏在此刻说起,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旁的立刻有人反驳道:“李月溪是什么身份啊,他若是有私心,而不是心怀众生,那还有谁能称得上万相佛子呢,他屈尊和白舒好好的交谈,你看那白舒什么态度?”

    “这可不好说吧,你没看两人说话熟络,显然是旧识了,咱们这些外人,还是不好妄加议论。”

    这一来二去的,白舒和李月溪没有继续争论下去,太虚观和澄湖寺的弟子反而为此争论不休,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直到最后罗诗兰姗姗来迟的带着纸鸢下山来,要为白舒出头的时候,就连太虚观的长辈也都闻风而至了。

    柳念、常悦、林悦竹和萧半山居然都到了,七星君竟然一下子到了四位。

    喧闹骤然瓦解,众人噤声,李月溪依次请安之后,又解释了一番事情的原委。

    而太虚观这边最先开口的却是常悦。

    “舒儿不是好杀之辈,北边的事情他那么做也是情非得已,不过李师侄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要不我看这样吧……”

    常悦摸了摸胡子道:“让他先继续参与比斗,我全程留在这里看着,肯定出不了问题,等事情忙完了,我们自然会想办法帮他磨磨性子,总归不会让他走入邪道,李师侄的好意,我们就心领了。”

    自从黄俊离开太虚,白舒入了符道之后,常悦总是下意识的把白舒看成是自己的弟子,太虚符道沉寂多年,难得有这样一个将之发扬光大的机会,李月溪还要做那惹人厌的拦路虎,常悦自然不可能答应,就算是多费些精力也好,常悦也要保证白舒继续参与四派论道的资格。

    更何况就算不出这事,常悦也要来看白舒比试的。

    李月溪只想白舒最多是和罗诗兰关系不错,却没有想到他在观中竟然如此得宠,看那意思,竟是七脉都视白舒如己出,而且白舒之前也明目张胆的提了观主,他才入观一年,出了这么点儿小事儿,竟然就直接想到要让观主来为他出头,这种如日中天的感觉,简直让李月溪毛骨悚然。

    见常悦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李月溪哪儿还有不同意的说法,便道:“有常师叔这句话,月溪就放心了。”

    李月溪说完这句话,又是双手合十一礼,一幅悲天悯人的高僧模样。

    就在众人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有一位人物到场了。

    今天青龙台还真是热闹。

    李月溪见那人过来,低头谦卑的笑道:“叶师妹,别来无恙啊!”

    叶桃凌一幅清冷的模样,似乎只是从腾霄广场路过,被李月溪问候,她也只是略微点头示意。

    她没有和李月溪说一个字,却转过头来问白舒道:“怎么?你的比试还没有开始么?”

    若不是这句话问出口,人们还真的可能以为叶桃凌只是单纯的路过。

    可这句话在场间传了个清清楚楚,众人哪里可能还不知道,叶桃凌是特意来看白舒比试的呢!

第二百二十四章 让你

    别人问白舒或许就不解释了,叶桃凌问白舒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说个清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谁想到叶桃凌听过白舒的解释之后,竟然直接质问李月溪道:“白舒他希微境界打破虚,你怕个什么?”

    叶桃凌除了对纸鸢,说话都极少,白舒也从来没有听见她喊过任何人的名字,叶桃凌总喜欢用你和我,他和她来称呼别人。

    可此时此刻白舒听见自己的名字从叶桃凌嘴里面说出来,莫名觉得不易,更何况叶桃凌此时此刻的表现,怎么看都像是在为自己而出头。

    李月溪哑口无言,心里面已经开始后悔今天来寻白舒的晦气了。

    道士出门不启卦,和尚离庙不烧香,李月溪今天也算是走了背字了,他有心争辩,可和叶桃凌争辩,真的像话么?

    白舒有些意兴阑珊的揉了揉眉,说道:“这样吧,在接下来的比试之中,我白舒一不用剑,二不用杀字符,我让你们两只手,如何?”

    如果当时你在场,你不会相信你的耳朵,白舒作为太虚观之中唯一符剑双修的天才弟子,在和李月溪的争辩取得了胜利之后,他居然还是自愿放弃自己最拿手的两样东西。

    这算是自暴自弃,还是狂妄自大呢?

    白舒这话说完之后,就瞪大了眼睛看着众人,见没人说话,白舒便催促道:“怎么?这样都不行么?”

    陆星盛面色古怪的看了白舒一眼,忽然对萧半山喊道:“师父,小师弟疯了!”

    萧半山沉声说道:“舒儿,不可意气用事。”

    尽管白舒在这次的四派论道之中只用了一招七月流火,可白舒真正出名的,还是他在剑宗之中和破虚初境的余秋寒对了上百剑,且用半道杀字神符重伤了余秋寒的这一战。

    能和剑宗弟子对上百剑,那么白舒的剑道水平绝对不低,而那半道杀字符,也必定是白舒真正的杀手锏。

    众人来看白舒比试,也是三分看剑,七分看符,毕竟太虚观这么多年以来,懂符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倘若这两样白舒都不用,那还有什么可看的?

    而白舒入门不过一年,能修剑习符已经是不易,没有人指望白舒还会什么其他的厉害的手段,那这样的白舒,还有什么战力呢?

    在太虚长辈和叶桃凌的帮助下,白舒明明已经摆脱了李月溪所制造的麻烦,可他为什么又作茧自缚呢?

    此时此刻除了罗诗兰以外,所有人都觉得白舒疯了,因为只有罗诗兰知道白舒的所有手段,白舒练出什么东西,最先也是找罗诗兰讨教,只有罗诗兰清楚,抛开杀字符和剑,白舒实力真的算不上弱。

    而白舒这样说,心中也有自己的计较,白舒觉得李月溪说的不错,杀字符对人的影响确实是太大了,就连瞎婆婆都不让白舒上小书阁第七层观看完整的杀字符,那么于情于理,在白舒没有消除掉一身杀气的时候,这招都不应该再用了。

    可白舒只说不用杀字符,其他神符还是可以用的。

    白舒的剑实际上是他除杀字符以外最强的东西了,不论是千剑阵还是无字剑,一旦白舒使用出来,对手都是非死即伤,这已经有些背离切磋比试的初衷了,而且白舒的剑灵气配合这两招,威力也实在是太强。

    白舒近期虽然锋芒毕露,但他还是想留一手,之前早就说过,世上有藏拙和藏巧两种人,显然后者要更加可怕。

    白舒藏了魔宗的各种手段已经算是可怕了,他现在还要藏半道符和一把剑,这着实有些过分了。

    只不过白舒的心意不在于门派间的扬名立万,或者是同门间的争风吃醋,白舒的格局早就开阔了起来。

    他今后要遇到的对手,比现在他所面对的人何止强了数倍,白舒若是不拼了命的修炼,不知疲倦的追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今生还有没有把自己的所有想法都变成现实的机会。

    突破破虚需要天赋,进入天启更是听天由命的事情,白舒只是机缘到了,真说起天赋,也不过是一个中上之资,他若不一开始就把目光放的长远一些,那他今生就无望如愿以偿了。

    聪明人毕竟是聪明人,不用符剑,对白舒而言,又会是一次不错的磨练。

    可其他关心白舒的人,不会这么想,也不知道白舒的安排,他们只觉得白舒当真是奇怪,无论什么时候,都让人琢磨不透。

    就比如白舒住天一峰,跑莫愁湖,他打扫小书阁,在山上养桃树,把天机子当朋友,养小丫头当女儿。

    这一刻众人也满是不理解,可白舒性子几近古怪,别人劝起来也是底气不足。

    李月溪反应倒是不慢,赞叹道:“白师弟能有这种觉悟,真是四派之福,如此贫僧就放心了。”

    李月溪这句话就等于同意了白舒不用杀字符也不用剑的说法,算是和白舒说定了,再想更改,已经是不可能了。

    白舒点了点头,没有解释一句。

    李月溪却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已经是耽误白师弟时间了,请吧。”

    白舒也不推辞,径直就往青龙台上走去。

    白舒才走了不过三五步,忽然站住了脚,转身轻声问李月溪道:“这几天莫渊山穷冬苦寒,昨夜更是寒风打窗,月溪师兄深夜游山,可莫要染了风寒才好!”

    李月溪吃了一惊,啊了一声,有些不知所措。

    白舒却展眉一笑,转身离开不再言语了。

    到这里李月溪才知道白舒原来是拿话诈自己,在这种场合,白舒和李月溪都在演戏,可白舒没有提及之前通天塔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把李月溪深夜来访心怀不轨的事情摆在明面上说出来。

    白舒也不确定昨晚那人是不是李月溪,他只是觉得从气息上,两人有一些相似之处。

    所以白舒就在李月溪以为诸事妥帖之后,故意如此问了一句,果然有所收获。

    李月溪所表现出的慌乱,已经足以证明一些事情了。

    这件事情只有白舒和罗诗兰知道,其他人听白舒这话都是听的云里雾里,真糊涂的,还以为白舒和李月溪真的有什么交情呢。

    白舒将之前李月溪一身杀气的上天一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罗诗兰,罗诗兰也是一语就听出了端倪,立刻就要上前为白舒讨个说法。

    可即使现在白舒和罗诗兰知道那天的来人就是李月溪又如何,空口无凭,现在发难也不过是纠缠一番,得不到什么令人满意的结果。

    倒不如恩怨先攒着,秋后算账。

    白舒一个眼神就劝住了罗诗兰。

    现在白舒基本确定那件事情是李月溪所为,历年来去澄湖寺的四派弟子不在少数,有胆子擅闯澄湖寺禁地通天塔的,也就白舒一人。

    白舒进通天塔那晚,在里面待了大半夜,若不是最后观主赠送的玉佩护主,白舒真的会命丧于此,也正是因为这次大难不死,白舒才有机会在通天塔的门口遇到李月溪。

    李月溪既然知道白舒闯入了通天塔,就没想过白舒还能活着出来。

    可凡事没有绝对,白舒毕竟还是走出来了,那白舒对于通天塔之内的秘密究竟知道多少,这点李月溪可说不清楚了。

    所以李月溪必须杀死白舒,不让通天塔中的秘密现于人世,可那晚正好纯均和承影到了,李月溪身受重伤,灰溜溜的逃回了寺里,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放走了白舒。

    这次李月溪来太虚观,四派论道的名次什么都不重要,他最主要的一个目的,就是来解决白舒这个隐患。

    白舒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那天晚上白舒就怀疑过李月溪,并且在今天用一句话就把他诈了出来。

    可白舒知道通天塔中的情况,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说出来,有谁会相信白舒呢,白舒也没有正当理由夜探通天塔。

    所以白舒准备暂时把这个秘密按在心头,等他有足够的实力的时候,再来清一清旧账。

    一直以来,通天塔对于白舒来讲都是一个噩梦般的存在,那高耸入云的佛塔周围好似永远围绕着层层的迷雾。

    通天塔上通极乐,下至幽冥,有数不清的灵魄和古怪的东西在里面,白舒不知道为什么通天塔之中会有太虚观的太极图案?为什么澄湖寺不供奉佛祖,反而会去供奉影祖那个怪物,月离是生是死?白访云的魂魄去了哪里?为什么渡空大师会带着月称离开?渡空又从澄湖寺中带走了什么?

    白舒甚至不知道,白访云在通天塔之中,究竟是怎么死的,那个疯和尚说白访云去通天塔里面找东西,他究竟要去找的是什么呢?

    从前白舒什么都不知道,他对通天塔没有任何的概念,可现在白舒进去过了,还走了出来,他知道的越来越多,可白舒心里也越来越害怕。

    越接近真相,白舒就越是恐惧,因为他总感觉,自己要揭开的真相,根本不是自己这种蝼蚁所能触及到,并且撼动分毫的。

    不过有一点白舒可以确信,这些和尚极力遮掩的肯定是一个肮脏丑陋的世界,白舒总有一天要拆了那破塔,让这些和尚的丑恶嘴脸**裸的暴露在空气之中。

    白舒要想将他们连根拔起,此时此刻就不能冲动行事,说话做事就更要小心谨慎,保持章法。

    眼下,李月溪可以先放一放。

    月兴和尚的账,却已经可以收了。

    我让你一剑一符,再把你按在地上打,你总不至于还有脸找我说理吧?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也配搬山么?

    月兴早就在青龙台上等候了,他本以为李月溪会拦下白舒,这一阵自然也就轻松胜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可白舒还是走上了台,只不过现在的白舒在月兴眼中,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罢了。

    而且就境界而言,月兴也没理由害怕白舒,他高看白舒一眼,是因为李月溪说过白舒不弱,那是出于对李月溪的信任,他其实更担心的,是真的遇到薛冬亦。

    也不知道薛冬亦和萧雨柔是什么关系,月兴在打伤萧雨柔之后,薛冬亦第一个为萧雨柔抱了不平,甚至放下了狠话。

    “如果让我遇到你,我捏碎你一身的骨头。”

    薛冬亦是有这个实力的,而且薛冬亦今年再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那种阴狠的气质就更加明显了,少了几分伪君子的味道,倒像是个真小人,一匹受伤之后,独自舔血的狼。

    月兴想到薛冬亦那阴狠的眼神,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白舒的身上。

    月兴和澄湖寺大多数弟子一样,还是那般谦逊有礼:“白师弟,请多指教。”

    白舒好似全然不受刚才那件事情的影响,也仿佛忘了月兴打伤了萧雨柔的事情,笑呵呵的道:“月兴师兄好,咱们切磋比试,点到即止,还望师兄手下留情啊。”

    底下人见白舒如此没骨气,不禁嘲笑声四起。

    可这都是场面话,白舒可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比如白舒能和纸鸢交流,一字一句都透露出天真无邪,白舒也能和李月溪这种人虚情假意的周旋,脸皮之厚完全不落下风。

    只不过白舒在这种情况之下有一个毛病,那就是话说的越轻,下手就越重,到最后看看,究竟是谁让谁胆寒。

    月兴又和白舒客道了几句,终于摆出了战斗的姿势,他刚要开口说让白舒先动手,白舒却先他一步说话了。

    “我平日里对防守之道颇有心得,月兴师兄不妨放手攻过来,决计伤不了我。”

    白舒这番话咋一听有些熟悉,仔细一想众人立刻明白了过来,那天月兴和萧雨柔比试,最开始也说了类似的话。

    白舒说完用手在空中一抹,他手下立刻冒出了一张墨色的太极图,平铺在空中。

    太虚观的基础道术之一,虚极障,众人都认识,只是很少有机会看到这样一张虚极障。

    墨色近乎实质,圆面覆盖了白舒大半个身子,太极图不停转动,无声无息,却仿佛蕴含着极为恐怖的灵力。

    一般来讲虚极障只是在防御外力冲击的时候才会昙花一现般的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可像白舒一开始就把虚极障维持到这种程度,如果不是灵力太过于充沛,那就是傻子了。

    “来啊,来试试!”白舒笑嘻嘻的对月兴道。

    台下萧半山望着那面硕大的虚极障,苦笑道:“这孩子……”

    白舒这样做有两个原因,一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澄湖寺功法擅守,难道我太虚观就差么?

    二是白舒有心将太虚道法发扬光大,没有什么比这一面虚极障更具有太虚特色了。

    此时此刻,白舒站在自己那面虚极障之后,近乎闲庭信步,他表现的已经像是挑衅了。

    月兴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动手,刚要说话,白舒就打断他道:“和尚莫不是想推辞,浪费我的时间,好让我灵气耗尽,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白舒前一句还彬彬有礼,后一句就已经是针锋相对了,态度转变之快,让人咂舌。

    月兴本来就没把白舒放在眼里,此刻被白舒用话激到这种程度,低呵了一声得罪了,就含怒出手,他手捏一个佛印,掌间金光大作,如生莲花,口中也是低声吟唱起经文来。

    随着月兴经文的吟唱,他手中金印的光芒就越来越强烈,随着月兴最后一句经文唱完,那手印如同一道流星,直直的像白舒的虚极障上打去。

    白舒背着手,动也不动,任由那手印打在自己的虚极障上,金色与墨色交融,场面如同梦幻,白舒的虚极障嘭的一声,溅碎了开来。

    萧半山默然叹息,天赋再高又如何,境界的差距,便如同天地之间的距离,你没有白日飞升的本事,怎么可能跨越的了呢。

    众人在这一刻也露出了不过如此的表情,他们对白舒的那一丝不屑刚刚攀在脸上,下一刻就变成了不可置信的震惊。

    只见白舒伸出了一只手在身前,五指半屈着,忽然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那四散的墨色碎片,就如同被白舒硬生生的捏和在了一起一样,迅速的重新组合了起来,化作了一面完整的太极图,直到把月兴的金印全部消磨干净。

    白舒用手摸了摸鼻子,轻松写意道:“月兴师兄对我们这些做师弟的就是客气,连力气也不敢使,要不您再给我来一下?”

    月兴脸色铁青,他一个破虚境界的高手,打一个入门一年的希微境界的毛头小子,竟然连人家的护体灵气都没有打破,还被别人冷嘲热讽,倘若今天他不清爽利索的拿下白舒,那他日后势必成为四派之中的笑柄。

    更何况白舒这一招破而后立,举重若轻,叫人看起来赏心悦目,月兴这一手金印,倒是平白为他人做嫁衣了。

    月兴终于顾不得说些场面话,沉着脸从怀中摸出了一颗念珠,他将那念珠随手丢在空中,那念珠就轻飘飘的飞向了白舒。

    那念珠在空中飘乎不定,好像一阵风吹过,就会被吹散至无影无踪。

    月兴这次没有唱经,也没有佛光现世,甚至这颗念珠,连力道都没有。

    可李月溪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他知道白舒不弱,却没想到月兴为了破白舒一面虚极障,竟然到了不顾身份和场合,动用了法宝。

    白舒已经让他半道符和一把剑了,他却用法宝打白舒空手。

    只不过李月溪惊讶是惊讶,却放下了心来,这一招之后,今天头阵比试,便胜负已分。

    太虚观的弟子见到这一幕,已经开始破口大骂月兴无耻了,可规矩中并没有不能用兵器和法宝的这些说法,月兴虽然无耻,却没有坏了规矩。

    众人骂可以骂,却拿月兴没有一点办法。

    这一招比之前那金印声势小了太多,白舒却是一幅屏息凝神,如临大敌的模样,就连罗诗兰,也为白舒捏了一把汗。

    罗诗兰眼力不俗,自然能看出月兴这一招白舒没有接下来的道理,境界毕竟是境界,白舒也终归是凡人。

    罗诗兰莲步轻移,已经到了青龙台的最近处,再有一步,她就可以跳上台了。

    只要罗诗兰在,白舒必定安然无恙。

    白舒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左手凌空,两指并起。

    这姿势了解白舒的人已经无比熟悉了。

    虚空凝符!

    可白舒此时此刻,要画一张什么符呢?

    常悦在旁边看着,身子不自觉的开始颤抖,一身热血也开始沸腾了起来。

    符成之前天地灵气那细微的颤抖,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的律动。

    白舒冰心清眸,手指移动如同跳跃,青光一闪,一道神符瞬间完成。

    空中浮现了一个厚重的山字。

    地字卷第一道符,也是所有神符中最基础的一道符,更是白舒亲手画出来的第一道神符。

    这符最多保他不受重伤,输肯定还是输了,李月溪心里这般想到。

    可下一刻李月溪就推翻了自己刚刚所下的结论。

    白舒用那两根手指按着那道山字符,一下子戳在了自己身前的那面虚极障上,青色的符篆在墨色的虚极障上晕开,月兴那颗念珠也同时打在了白舒的虚极障上。

    虚极障在空中光芒大作,墨青色晕满了天地,整个腾霄广场如同被画在了一幅水墨画里。

    片刻之后,光芒尽隐,月兴的那颗念珠跌落在白舒的手心之中,一下子没了声息。

    墨黑色消散之后,天地间格外透彻,一片清明中传出白舒的声音:

    “和尚,青山不改,你也配搬山么?”

    常悦愣了片刻,一拍大腿道:“舒儿不光是符道天才,他更是道法天才!”

    罗诗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回到了萧半山身边,她低声赞道:“原来符还可以这么用。”

    原来符还可以这么用!

    一直以来太虚符篆不过是两种,要么是贴在自己身上,给自己增加状态,要么就是丢出去打人,作用在外,可白舒今天给众人开启了一扇崭新的大门。

    白舒把山字符贴在虚极障上了,道门千载悠悠,有谁曾经想过,符可以贴在道法上面呢?

    尤其是山字符主防御,虚极障更是太虚弟子的防御根源。

    在这种道法的结合之下,就不仅仅是一加一等于二那样简单了,当时白舒那面虚极障的强度,确实像青山一样,巍然不动。

    萧半山脸色苍白,想起之间自己教导白舒的那番贪多嚼不烂的言论,忽然间觉得自己这个师父做的有些多余。

    就像堪灵和七月流火结合在一起一样,白舒能把日字符和瞑晦幻境结合在一起,也能把山字符和虚极障结合在一起,在运用道法上面,白舒真的算是一个天才。

    而到现在萧半山才隐隐明白,原来除了在一条路上登峰造极以外,还有另外一条通天之路。

    万法皆通也是一条路,甚至比专心一道而入化境,还要更加困难。

    白舒日后,会成为那个光芒万丈的,万法皆通的人么?

第二百二十六章 山上只有一个小师妹

    叶桃凌一句话都没说,眼眸中春水一动,似乎是对白舒也有几分赞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白舒这一招最大程度的缩小了境界所带来的差距,以强大的剑灵气和对于道法天才般的运用,接下了月兴这全力一击。

    之前那副水墨画还在众人脑海中挥之不去,包括白舒那一句:

    “和尚,青山不改,你也配搬山么?”

    这一幕不光是常悦等人看到了,太虚观的一些小辈弟子也看到了,很多年以后,那些将道法运用的出神入化的太虚高手说起自己幼年时期的学道经历,不得不提起这一年四派论道上白舒这一道符障。

    白舒展现给众人的不仅是太虚道法,他还在人们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

    原来道法可以这么用!

    月兴脸色惨白如灰,几近呆滞,直到白舒把手心里那颗念珠抛还给了月兴。

    月兴接过那念珠,刚要灰溜溜地收起,可那念珠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了粉末。

    月兴见此场景如遭重创,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身子一晃,手心的木粉洒出,落了一地。

    李月溪眉头紧锁,他清楚月兴这念珠,按理说刚才那种程度的冲击,这念珠不应该有丝毫的损伤,可它怎么就这样碎了呢。

    白舒微笑的看着这一幕,念珠是佛宝,的确不应该粉身碎骨,可白舒身上的灵气却不是普通的灵气。

    剑灵气无坚不摧,没有剑灵气,白舒的实力还要跌落一倍不止。

    白舒就在拿到月兴念珠的那一刻,往里面送了一丝剑灵气进去。

    当时星陨落在太虚后渊之下,若是没有小白重造,那么星陨就是一地的碎片。

    可怜月兴的念珠没有这个机缘。

    粉身碎骨就是它的命运,也是很多人的命运,是白舒的剑灵气,赋予他们的命运。

    天地间最原始的鸿蒙剑气,本该如此霸道。

    “还要打么?”白舒自顾自的往前走了一步笑着问月兴。

    月兴哭丧着脸,一言不发,有些近乎呆滞了。

    而白舒似乎才刚刚进入状态,自弹自唱,自说自话。

    “刚才那一下应该是你最强程度的攻击了吧,你就不怕,把你师弟我给打坏了?”

    场下的澄湖寺弟子,包括李月溪,都是铁青着脸,不情不愿的看着白舒一个人表演。

    白舒却像是得理不饶人一样,继续说道:“怎么着?不打了么?”

    无人应声,也没人知道该说什么好。

    场下却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道:“小人得志!”

    这句嘲讽比青龙台上发生的事情还要有趣,众人侧目看去,说话的人是颜丹晕,她是这次四派论道之中太虚观中实力极强的一名女弟子。

    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一年白舒上莫渊山之后,太虚观就如同重铸了熔炉一般,莫名炼出了很多把好剑。

    颜丹晕就是其中一把,唯一一把和白舒没有过任何交集的剑。

    正因为如此,她明明是太虚观的弟子,还是毅然决然的嘲讽白舒了,倘若她知道事情的原委,她还会这么说么?

    白舒无所谓,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只要一个结果。

    可其他人喜欢白舒的人并不会这么想,在太虚观中,白舒不管是地位还是人脉,都已经扶摇直上,除了观主和几位星君以外,罗诗兰、徐慕灵、陈词和巫少白,这些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他们和白舒的关系都不浅,自然见不得同门这般羞辱白舒。

    但白舒不想见到台下发生什么激烈的争执,于是白舒转头看了颜丹晕一眼,未加理会,就开口对月兴道:“如果你打够了,那么现在该我了!”

    白舒这句话话音一落,他整个人就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他下一秒再出现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月兴的面前,并且一记天心掌直接按在了月兴的额头之上。

    月兴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白舒一掌击飞了出去。

    一般人被击打的飞出去,应该是身子先往后退,然后才是头颅,可月兴倒飞出去,是头先向后飞,身子跟着才远去的,这说明白舒这一掌力道绝对不小,若是普通人,这一掌下去脑袋都要被打个粉碎。

    萧雨柔现在伤势还没有大好,还留在开阳宫养伤呢,白舒怎么可能轻饶了月兴。

    而台下准备向颜丹晕发难的白舒的那些朋友们也顾不得刚才的事情了,注意力被重新引回了台上。

    白舒从开口到一掌打在月兴的头上,前前后后也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这短短一瞬,白舒先是用魔宗的隐匿功法隐匿了身形,然后用七星步结合了魔宗步法,来完成了这几乎是缩地成寸的瞬移,然后,白舒才一记天心掌打了出去。

    这几种功法白舒一气呵成,用起来行云流水,而且白舒的剑灵气是近乎透明的,根本不具备魔宗弟子使用灵气时黑气逼人的特征,在组合使用的情况下,纵使场边众目睽睽,白舒也不怕有人能看出什么端倪。

    那些术法本来分门别类,每一招都属于不同的体系,不同的门派,可被白舒结合在一起,那就是白舒的东西了。

    看白舒战斗,对于这些年轻弟子而言,就是一种享受,纵使你知道白舒的手段,但你能真的猜得到,这些手段白舒会怎么用么?

    月兴低着头跌坐在地上,再抬头的时候众人不禁惊呼出声,月兴的七窍之中都渗出了鲜血来。

    白舒一击中地之后,继续说道:“听说月兴师兄和我一样,也是擅守,想不到也不过如此嘛。”

    李月溪在台下黑着脸道:“这局算我们澄湖寺输了,技不如人,甘拜下风,贵派倒是教得好人才啊!”

    颜丹晕似乎是见不得白舒猖狂的样子,开口讽刺道:“说着说着话突然偷袭,算什么本事,纵使手上有真功夫,人品不行也不过宵小之辈。”

    罗诗兰在一旁已经忍颜丹晕很久了,闻言忍不住怒道:“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师弟!”

    颜丹晕迎着罗诗兰的目光看过去道:“我本来挺尊敬罗师姐你的,没想到你是这样不明事理,溺爱师弟的人。”

    这次就连徐慕灵都忍不住道:“你不了解事情的原委,可不要乱说话!”

    白舒哼了一声,不屑道:“我打他之前都招呼过了,也算偷袭么?要不这样吧……”

    白舒转向月兴,认认真真的道:“月兴师兄,我数三个数,然后我就要打你了!”

    白舒笑着数道:“一!”

    李月溪连忙道:“这阵算我们输了,不打了!”

    白舒却恍若未闻:“二!”

    月兴此时似乎已经恢复了镇定,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站了起来。”

    月兴虽然只是破虚初境,但他毕竟是破虚,他不能忍受自己就这样败在白舒手里。

    白舒见到月兴凶狠凝视着自己,如同狠心弑佛之后,拿起屠刀的莽夫,终于微笑喊道:“三……”

    白舒这个三字还没念完,月兴忽然低呵了一声,那声音如同爆炸一般在月兴口中响起,下一秒月兴飞身而起,一掌对着白舒打了过去。

    “来得正好!”白舒高喊一声,全力以赴的一掌迎了上去,两人掌间金光一闪,各自退了一步,却是一个平分秋色的局面。

    白舒退了一步之后,没有丝毫的停顿,立刻揉身上前,又是一掌打了上去。

    月兴擅掌,他怕就怕白舒继续用符,或是用些什么奇怪的手段,可拼掌,月兴有必胜的信心。

    两人你来我去的,斗在了一处,几个呼吸间,就对了十数掌。

    初时月兴还游刃有余,稍稍压制着白舒,可几十掌之后,月兴之前那种金刚怒目的势头过了,就有些后继无力了。

    白舒却是一掌比一掌快,一掌比一掌重,到了最后,月兴掌法用旧,白舒却丝毫不见颓势。

    这就跟余秋寒嘲笑白舒风雷六十四斩黔驴技穷一般,月兴的掌法也是一招一式,可白舒的天心掌不一样。

    悉天心者,道法自然。

    天心掌的掌法只是框架,它真正的意义在于脱离,就像白舒那天在白家观雨亭看过的那场雨一般。

    这世上会有两颗一模一样的雨滴么?倘若没有,那么白舒也不会用出两招同样的掌法。

    随着白舒攻势越来越猛,月兴连连后退,白舒却紧抿着唇,一掌一掌砰砰的击打在月兴的胸口,肩膀、小腹和下颚处。

    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带着某种富有节奏感的独特韵律,响个不停,每一掌都打在了实处,初时月兴身上还是佛光护体,到了后面,白舒一掌下去,月兴身上就多一个凹陷,骨肉的脆裂声断断续续的响起,月兴的口中也是鲜血喷涌。

    等白舒收掌的时候,月兴已经俨然成了一个血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而白舒身上,一滴血也没被溅到。

    “欺负我小师妹,当我太虚没人了么?”

    白舒向来这般护短,小师妹就是小师妹,莫渊山上下,理所应当的,谁都要宠着她!

    这句话之后,腾霄广场之上针落可闻。

    不管是了解白舒的,还是不了解白舒的人,都略显惊恐的看着白舒。

    之前他们还不相信白舒在燕北杀了上百个异灵者,可现在他们看到月兴的模样,又见白舒站在月兴身前,一幅傲睨自若的模样,他们信了。

    很长一段时间看过这场比试的,不了解白舒的人,都对白舒有着一个印象:

    笑里藏刀,心狠手辣。

    因为白舒之前不管是和李月溪,还是面对月兴,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可真到了动手的时候,白舒比谁下手都狠。

    而白舒最后一句话也解释了他这么做的原因。

    欺负我小师妹,当我太虚没人了么?

    小师妹是谁?又一个和白舒纠缠不清的女人么?

    白舒对萧雨柔的感情,是同门之情大过其他感情的,原因很简单,白舒知道很多故事,每个故事里面,都应该有一个最可人疼的小师妹,白舒其实早在上莫渊山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了。

    结果白舒真的遇到了萧雨柔,就算是白舒入门比萧雨柔晚,可萧雨柔还是做了他的师妹。

    不管月兴出于什么原因重伤了萧雨柔,白舒都不可能放过他。

    至于别人怎么看,赞我也好,诽我也罢,我白舒总不能让我小师妹受了委屈。

    这事情我不来做,难道等薛冬亦来么?

第二百二十七章 我不认

    这是白舒成名的一战,更是白舒第二次越境败敌了,之前白舒打余秋寒的那一场,亲眼所见的人不多,但这一次不一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白舒从入场受阻,从容不迫的放弃了用剑和用杀字符的机会,然后用和月兴一样的手法,守住了月兴全部的攻击,并展现了自己对道法近乎妖孽般的理解,最后白舒和擅掌的月兴拼掌,在对方最擅长的领域之中,一掌一掌的把月兴打成了一幅奄奄一息的模样。

    这一切只是为了白舒口中的那个小师妹。

    很多事情师出无名,你做起事情来分寸就要拿捏的极为精准,可白舒为了同门之情,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就值得为人称道了。

    包括纸鸢那件事情,白舒只是想告诉别人,不要欺负我的所重视的人,否则我会和你拼命的。

    那天白舒说出拼命二字,众人只当是笑话,年少气盛,这话说起来也不算丢人。

    可这一战之后,没有人觉得白舒那句拼命是笑话了。

    白舒希微境界就有如此战力,那么等他破虚,又或是天启,那还了得。

    更何况白舒这次只用了一符一障一掌,谁知道白舒按下来的,还有什么手段,而且相传白舒用的最好的那柄剑,和他作为杀手锏的那半道杀字神符,众人都没有机会一睹风采。

    这就和之前白舒见不到叶桃凌一样,越是期待,越是见不到,心里就愈发的痒。

    众人一想到白舒的符和剑,就会有这种心痒痒的感觉,太虚观自白访云死后已经蛰伏多年,可今朝,似乎那山上又要走出来一个天才弟子了。

    都说孟克之擅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白舒也是那种擅长战斗的人,这份擅战,三分得益于白舒学东西学的多,学的快,学的稳,剩下的则是因为白舒是一个擅长观察和思考的人,他和这世上的凡人都不相同,他心中没有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他可以天马行空。

    白舒做的一直都很简单,接触这个世界,接受这世上的一切,然后以一种百毒不侵的姿态,在这片苦海乱世中沉浮。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白舒本身是不会改变的,他不会受别人影响,更不会迷失,这是白舒最与众不同的一点。

    这一战之后,白舒早早的进入了下一轮的比试,四派之中年轻弟子中的前十六名,白舒过关斩将,似乎没有人可以把他的脚步拖缓。

    很多人浅薄,看中名利,并为之倾倒。

    可白舒并没有受到名声鹊起所带来的影响,他就像是第一天上莫渊山一样,默默的穿过腾霄广场和莫愁湖居,不主动和别人说话,但被别人叫住的时候,他一定是彬彬有礼的回应对方。

    刚上山的时候白舒是平凡,可现在白舒哪怕依旧表现的像是很平凡,他做任何稀松平常的事情,落在别人眼中,也是超凡脱俗了。

    要是比喻的话,那就是腔调,就像白舒端午抚碧坪一事之后,山上的弟子都习惯学白舒说着说着话鼓起掌来,这种嘲讽方式,简直是太有腔调了。

    去小书阁扫地,在天肌宫堆山,去莫愁湖打水,上临崖居送饭,这些事情白舒做过了,就都变成了有趣的事情。

    如今太虚观的弟子再在私下里打闹起来,最爱说的话莫不是“和尚,你也配搬山么?”

    再不就是改来改去,什么:

    “道士,你也配符剑双修么?”

    “用剑的,你也配一剑摧城么?”

    诸如此类的话,在闲谈间不绝于耳。

    就连观中每一脉的小师妹,都在一夕之间变得无比重要了起来。

    太虚观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热闹了!

    傍晚,日色西沉,月华东上,太虚大殿之中不像是平日时分堪堪冷火,反倒是烛台连晃,明亮如昼。

    殿中七星君齐聚,观主也在场,之前代表太虚,出游四派的那十四名弟子,除了萧雨柔,也都是全部到场了。

    萧雨柔经过这次重伤,好像之前积攒的伤患全都爆发的出来,心结百转,竟是卧床难起了,若不是如此,她也应该在此的。

    大殿尽头道祖那尊泥像在烛火的晃曳下,低垂着眸子,似乎在侧耳聆听着下面弟子的交谈。

    今晚是许劫回山了,他在姑沛扑了个空,却追着蛛丝马迹,找到了那些曾经追杀白舒等人的异灵者。

    这次许劫回来,他也伤了,异灵者跑了个干净,带过去的弟子甚至还折了两人。

    那两人是许劫心爱的弟子,追随许劫修炼已久。

    可许劫并非一无所获,他带回来一样东西,那东西从观主手中走了一遭,此时此刻正漂浮在众人合围成的圆形中央。

    那是一颗灰色的珠子,炼丹的人都管它叫做灭珠。

    许劫阴沉着脸,冷声问陈词道:“认识么?”

    陈词抬头看了一眼那颗灭珠,唇角抽动了一下道:“认识,我的。”

    许劫狠狠攥了攥拳道:“我那两个弟子,正好用的火系的道术,就因为这颗灭珠,他们死了。”

    许劫的嘴唇干裂,说这句话的时候,唇角甚至撕裂了一道小口子。

    陈词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两人都是那种独当一面的铁汉,他们都知道道歉没有用,他们看重的是说法和结果。

    白舒所见的许劫,一直都是一幅道骨仙风的出尘模样,白舒从来没见到许劫如此震怒的样子。

    就像六七月份暴雨来临前,黑云如墨之中压着的那道惊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是一下子劈了下来,教人魂飞魄散。

    见陈词没说话,许劫深吸了一口气,又道:“那女的说这颗灭珠,是你送给她的,她有说错么?”

    陈词面露挣扎的神色,忽然摊开手心,掌间托着一颗破烂的金铃。

    “我用灭珠,换的金铃!”陈词声音依旧是那样沉稳,就像他当时带着马群离开的时候告诉白舒等人,他会回来找他们一般。

    让人听了信服,不会生起任何质疑的想法。

    许劫点了点头,道了声好,然后顿了顿说道:“那我把他们的死,摊一半责任在你身上,你愿意么?”

    陈词想了不过片刻,就艰难的点了点头道:“好,就算在我身上。”

    许劫看向陈词的目光这才微微升温,片刻之后,许劫望向了观主,一言不发,可那眼神却足以说明问题。

    观主半眯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迟迟没有任何反应,直到许劫再次开口说话。

    “这灭珠本来算不上什么宝物,可陈词手里这颗灭珠,是柳师叔温养多年的,吸收了不知道多少炉丹药的灵气,转到陈词手里的时候,已经是克制火系功法的绝妙宝贝了。”

    观主点了点头,许劫说的分毫不差。

    许劫看了陈词一眼道:“他用灭珠换金铃,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他和异灵者之间,有什么勾结?”

    “他带着马群引走了那些异灵者,却全身而退,这可能么?”

    许劫连续两个问题,问的众人脸色大变。

    勾结异灵者这种事情,若是落实了,那还得了。

    可陈词毕竟是陈词,就算实话实说会遭受到这般怀疑,他也是不可能撒谎的。

    换了白舒,白舒可能会说灭珠是打斗中遗失,或者是被夺去的,而不会直接承认,是金铃换的灭珠。

    这其中的复杂原因,拿到面儿上来说,真的很难说清楚。

    陈词虽然词穷,可不代表其他人也无话可说。

    官如霜上前一步,挡在了许劫面前道:“这一路上没有陈词师弟,我们一个也不可能活着回来,你怀疑他,就是怀疑我!”

    “没错!”徐慕灵也站了出来,挡在了许劫面前。

    “一直以来都是陈词师兄为我们遮风挡雨,现在换我们保护你了!”红豆前所未有的庄重,小小的身躯中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那些曾经和陈词一路的弟子,相继都站了出来,全都是为陈词说话的。

    到了最后,就只剩下白舒一个人还没有表态。

    众人都在望着白舒,谁都知道,许劫这次出山,不仅是去清剿异灵者的,许劫更是去给白舒报仇的。

    而白舒一个人的态度,可能要胜过其他所有人的表态。

    白舒望着一脸坚毅之色的许劫,他注意到许劫一身的风尘,连休息都没有休息,就回太虚观来找陈词讨个说法了。

    以许劫的性子,若不是追查不到一丝一毫那些异灵者的消息,他是决计不会回来的,但他既然回来了,冤有头债有主,事情的因果就要说个清楚,一点儿都不能错。

    白舒看着这样的许劫,没忍住眼眶一红道:“大师兄,都是我不好!”

    许劫一摆手道:“我知道事情的原委,燕北的事情你做的好,杀的痛快!”

    许劫顿了一顿,语调渐高道:“我的弟子跟我下山,他们肯定就没有一个是怕死的,技不如人,死在那些异灵者手里,我也认了!”

    许劫喉结耸动,一字一句的道:“但他们死在同门这颗灭珠之下,我不认!”

    气氛一时之间凝滞到了极点,陈词固然是个不错的领队,可许劫的做法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过错,哪里会想到,异灵者手里,有一颗法宝级别的灭珠呢?

第二百二十八章 怀疑

    “额,陈词带着马群引开异灵者,最后能逃走,应该是归功于我给他的一道渊字符。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一片死寂之中,柳念施施然开口。

    说也怪了,柳念一开口,白舒就觉得场间的气氛一下子缓和和下来,只不过白舒听到渊字符的时候心中一动。

    太虚六道神符之中,渊字符白舒也不是没有研究过,只是一直不得其法,没办法真的画成一张。

    可符篆录里面对地字卷神符有这样一句描写:

    “不动如山,汹涌如海,渊兮似道。”

    白舒到现在都不知道渊字符的功效。

    似乎是看出了众人的疑惑,柳念跟着解释道:“渊字符是一道逃生神符,那是前辈留下来的旧符,威力不可以常理度之。”

    许劫是观里老人,自然知道渊字符的功效,他点了点头道:“这事情说得通,可灭珠换金铃这件事情,又该如何解释呢?”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着陈词,等待着他的解释。

    可陈词如同哑巴一般,一声不发。

    人这一生会有很多个瞬间,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陈词那天急于脱身,又怕那女子对付不了自己的纯阳丹火,这才把灭珠递了出去。

    而后陈词和青竹斗法的时候,若不是那枚金铃,陈词连抛出渊字符的机会都没有,就会死在天雷之下。

    像这般纠缠起来,这事情已经说不清了,陈词不是那种呆子,他不会因为什么派别和势力不同,就红着眼杀个没完,至少陈词不想杀那个蒙面女子。

    许劫见陈词久久不语,哼了一声道:“不说话就是无话可说,你这是默认了自己和异灵者有所勾结?”

    陈词脸色已经极为难看,可他还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许劫声音高了几分,说道:“很好,勾结异灵者就等于叛出门派,对于叛徒,太虚门人千众,均有义务诛杀!”

    许劫冷冷的看了柳念一眼道:“柳师叔,对不住了!”

    许劫说着就要动手,柳念却按住了许劫的手道:“且慢!”

    柳念为七星之首,身份特殊,许劫不敢怠慢,但眼神中也下意识的透露出了几分的不善。

    说句实在话,这些常年修道的人,平日里看起来不温不火,一幅出世模样,可实际上他们这些人,最为桀骜不驯,修道不管是修法力还是修长生,都是逆天而行,敢逆天而行的人,心中执念都不会浅,今天许劫若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他甚至敢和柳念动手。

    其他人见此场景也着急了,连忙劝道:“陈词师兄,快解释啊!”

    陈词依旧闭口不语。

    柳念叹了口气道:“陈词这孩子命苦,当年本就是我的失职,害得他与兄弟阴阳两隔,又受了多年的苦难,就算他最后死里逃生,也不过十年寿命。”

    柳念保证道:“我知道这孩子的性子,他是决计不会勾结外人的,倘若他真的做了什么错事,也没有不敢认的道理。”

    柳念看了一眼倔强的陈词,无可奈何的道:“他应该是有什么苦衷,不方便和我们说吧!”

    许劫冷笑一声道:“苦衷?苦衷能换回我两名弟子的命么,他的命是命,我弟子的命就不是命了?”

    “咳…”一声轻咳终止了这场争辩,观主好似终于睡醒了一般,慈祥和蔼的道:“劫儿,你到破虚巅峰多少年了?”

    是啊,许劫入门比罗诗兰还早,也难怪得观主一句劫儿。

    许劫想了想道:“我二十五岁破虚巅峰,到现在,也已经十年了!”

    观主哦了一声,想了好一会儿才道:“生死看的太重了,怎么可能入的了天启呢?”

    许劫脸色骤变,急忙道:“陈词的命我要定了,哪怕以我这一身修为作为代价!”

    观主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从空中摘下那颗一直漂浮着的灭珠道:“心火烧起来了,也给你灭灭火吧!”

    观主说完,虚空一掌按在许劫的头上,许劫脸色一阵潮红,一下子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多谢观主。”许劫擦了擦嘴角,道了声谢。

    他本来受了伤的,现在这口淤血一吐出来,伤势不日就会大好。

    观主把灭珠交还给陈词,然后对陈词道:“给你个机会,你把金铃还回去,怎么样?”

    陈词有些发愣的望着观主,最终点了点头。

    把金铃还回去就代表着陈词必须再次找到那个女子,归根结底,人是那女子杀的,而不是灭珠杀的。

    柳念也看向了许劫,只有他点头,这事情才算数。

    许劫犹豫了很久,终于对陈词道:“你帮我找到那女子,我们就算两清,如何?”

    许劫表面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撬不开陈词的嘴巴,撬开那女子的嘴巴也一样,到时候陈词若真的和异灵者有勾结,再杀他不迟。

    陈词面无表情,只说道:“我帮你找到她。”

    陈词说完转身直接离开了屋子,不用想白舒也知道,陈词走夜路下山去了。

    实际上陈词心里也在想,那女子明明不是好杀之人,为什么要杀掉许劫的那两个弟子,陈词要当面问上一问,若是真的道不同不相为谋,还了金铃以后,陈词要为许劫那两个死去的弟子讨要一个说法。

    只不过白舒还有一点不明白,倘若陈词下山一去不返,那又如何?

    白舒站在门口,忧心忡忡的望着陈词远去的背影,白舒和陈词一起放过哨,一起断过后,陈词也知道很多白舒不为人知的事情,从内心深处,白舒是把陈词当成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的。

    如果某一天白舒要做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如果有陈词的帮助,白舒会觉得安心很多。

    还有沧浪,白舒和沧浪也是惺惺相惜,白舒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见沧浪一面。

    “没事儿就散了吧!”观主摆了摆手,吹熄了一排灯。

    众人刚要动身,柳念却按了按手,留住了众人道:“这次你们出去,除了刚才那个疑点,还有另外一处,我也想不明白。”

    柳念望着白舒的背影道:“你们明明在澄湖寺住的好好的,白舒为什么忽然不辞而别,去燕北那么远的地方走了一遭,杀了那么多异灵者,又是为什么,在你们离开燕京的时候,白舒又回来了,这期间除了杀人,它还做了什么?”

    其实这不光是柳念的疑惑,也是在场所有和白舒一路同行的弟子的疑惑,白舒确实是神出鬼没,在队伍中的时候,也沉默寡言,从来不说起自己的去向。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白舒的身上,想看看白舒是如何应对这件事情的,有时候这些弟子会觉得,白舒和陈词很像,话不多,实力却很强,能遮风挡雨,给人们安心的感觉。

    可这种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通病,就是他们做事情不喜欢解释。

    白舒还背着身,却能感觉到自己后背上落满了目光,有些沉重的压在身上。

    莫渊山上这些年轻人,基本上都是那种清澈的一眼就能看得到底的澄澈溪流,变化无常,一天一个想法,一天一个模样。

    再不就是陈词这种人,有故事,有经历,经受过苦难,他就像是一泓秋水了,你只能去琢磨,去体会。

    可白舒不一样,白舒是厚厚的坚冰,你永远不知道,那厚厚的冰层之下是什么模样,水有多深,有没有游鱼和水草,有没有泥沙和碎石,那水是清澈还是浑浊的。

    除了董色以外,还真没有人懂白舒,就连董色,也只是掌握了白舒的一半,而没有完完全全的把白舒琢磨透彻。

    更不要说山上这些人了。

    可说来奇怪,白舒的故事却还没有陈词的经历复杂,白舒大致就是在市井厮混,在世间漂泊,孤苦伶仃,委曲求全,穷困潦倒,挣扎求生,直到白舒入了道门,从此洗去一身污浊,光芒万丈,他找到了自己真正擅长的东西。

    这是众人想象中白舒的故事,白舒的样子,白舒的一切。

    可实际上白舒之前十六年没出过村子。

    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靠猜,猜的到么?

    白舒恋恋不舍的看了看路的尽头,缓缓转过身来,面色平静的面对着众人的各种目光。

    羡慕、审视、疑惑、怜爱和不解。

    这些目光让白舒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孤独。

    直到白舒一眼望见人群之后微笑着的观主。

    他的目光和凌问儿的目光隐隐有了几分相似,可两人一人白发苍苍,一人青丝如墨,那眉眼也是一个如苍山,一个像春水。

    却不知怎得重合在了一起。

    毕竟观主知道白舒的很多故事,毕竟观主小时候去看过白舒,这和这里面其他人都是不同的。

    柳念背着手站着,对白舒笑道:“白师侄愿意解释给我们听听么,包括你这白日飞升一样的修炼速度。”

    众人的疑惑比刚才面对陈词的时候还要更深,因为陈词身上只有灭珠那事说不通,更何况在想象力丰富的人眼里,陈词的事情甚至还能大致勾勒出一个答案。

    可白舒就不同了,白舒身上几乎每一件事情都说不通,他太奇怪了。

    白舒忽然觉得那灭了一半的烛火有些刺眼,他垂了垂眸子,轻声道:“可以解释的,只不过,我要说给观主一个人听,偏不告诉你们!”

    如果说陈词之前是死倔,让人感觉到无比的沉重,白舒现在这句话几句可以称的上是俏皮了。

    这话让关心白舒的人如释重负。

    有味道的人,真的比有经历的人有趣。

第二百二十九章 胜算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闲杂人等走了个干干净净,白舒又一次独自面对这个老人,他面目和善,苍颜白发,他明明是观中最有身份和地位的那人,可他表现的却像是一个最平凡不过的老人家。

    “我是被苗叔的人接去燕北的,在那边儿杀了很多异灵者。”白舒安然开口,他不需要在观主面前多做隐瞒。

    观主点了点头道:“我猜到了,那种地方你没道理知道,更没有缘由过去,苗厉是怕你在观里待久了,身上的没有了世俗的气味儿,特意安排你去杀人的,你就没有多想想么?”

    白舒抿了抿唇道:“燕北那地方,人活的太惨了,还不如猪狗,我只想尽一点力。”

    观主忽然笑了,脸上的皱纹在他笑的时候才有些明显,他道:“这就是苗厉了解你的地方,他知道你的性子,你去了燕北,你就得杀人,身上的杀气越重,心中的执念就越深,就越忘不了那些仇恨。”

    白舒纠缠着十指,摆弄着道:“小人物心里哪儿有什么天下,什么抱负,整天不就是念叨着,谁骂了我一句,谁踢了我一脚,我要打回去么?”

    观主依旧在微笑着,他道:“你心里想法很多,但初衷很简单?”

    白舒点头,观主还是看人准的。

    “我听说你想上小书阁第七层?”观主忽然转了话题。

    白舒微微诧异,但闻言还是如实道:“对,我想看看那道杀字符,简直是梦寐以求。”

    观主没有迟疑道:“好啊,我给你看。”

    白舒疑惑不解:“就这么简单?”

    观主摇头道:“前提是你要学会月字符。”

    “为什么?”白舒想不明白。

    观主如同知识渊博的老学究,摸着胡子给白舒讲解道:“天字卷主攻,地字卷主守,可两卷之中的第二道符,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海字符就是攻击符篆,而月字符的作用是净化,你学会了月字符之后,杀气尽消,可能连半道杀字符都画不出来了。”

    白舒沉吟片刻道:“您的意思是说,要我用月字符净化我身上的杀气,等我身上干净了,才能去看完整的杀字符?”

    观主微微点头道:“不错。”

    白舒继续问道:“我身上若是没了杀气,我还学的会那道符么?”

    观主想了一会儿才道:“我不清楚,但你若是不学会月字符,就上不了小书阁第七层。”

    见白舒发愣,观主接着道:“你甘心只学半道杀字符么?”

    白舒隐隐明白了观主的意思,若想学完整的杀字符,就要冒着连半道杀字符都要忘却的风险,这是一次赌注,赌赢了,白舒就能完全掌握杀字符,赌输了,白舒就会彻底忘记杀字符。

    不得不说,不光是苗厉了解白舒,就连观主对白舒的了解也分毫不差,白舒是那种走极端路线的人,不然他也不会因为怕学不全符篆,就只学了基础符篆和神符了。

    若是学不到完整的杀字符,白舒宁可不要现在这支离破碎的半张符。

    “好,我回去就去画月字符,一定画的出来!”白舒不再迟疑,这一局他和观主赌了。

    白舒的底气源于创造杀字符的那位神符师,之前观主就说过,他学会了六道太虚神符之后,自己才创造了杀字符,既然他可以在学会月字符后依然创造出杀字符,那么就说明,白舒这次和观主的赌局,一定是有胜算的,白舒不怕自己输,就怕自己连赌都不敢赌。

    观主在得到白舒的回应之后,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很久,观主才说道:“苗厉答应了你爹不去报仇,所以他蛰伏了多年,不出燕京一步。”

    白舒的耳朵竖了起来,他有预感,观主要讲到一个极为关键的点了。

    “他披了一声黑皮,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他以为变成这样,就可以放下曾经的往事,实际上他也以为自己真的放下了,毕竟这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对吧?”

    观主没有想要得到白舒的任何回答,他继续说道:“可直到苗厉遇到了你。”

    “你还没有放下,他自然要把恩怨重新捡起来。”

    “所以苗厉把你送到了我这里,他是想和我下一盘棋,你白舒,就是棋子。”

    白舒嘴唇微微颤抖道:“这话怎么说?”

    观主笑眯眯的道:“苗厉教了你不少东西,也肯定告诉了你不少事情,你身在太虚,可心始终没放在我这儿,苗厉很了解你,所以就算把你放在太虚,他也有信心你会有朝一日站在咱们太虚的对立面。”

    白舒出离的沉默,观主说的不错,白舒确实早就想好了自己有一天会离开太虚观,尽管太虚观在自己心里的分量一天比一天重,尤其是白舒在认识了陈词和徐慕灵这些人之后,他感觉到了归属感,但白舒从没想过,自己要留在太虚一辈子。

    观主信誓旦旦的说:“苗厉赌的就是你成不了太虚的人,但我不认同他的这个看法,你本来就是观里的人,你总有一天,会把太虚当成你的家的,苗厉能给你的,太虚观都可以,他给不了的,我也全都给你。”

    白舒深吸了一口气道:“您想我息事宁人?”

    观主反问白舒道:“纵使你这块玉碎了,你爹娘能死而复生么?他们若不是希望你放下,你爹就不会让苗厉不要报仇,你娘也不会十六年不教你修行,你应该明白他们的意思。”

    白舒连连摇头道:“我娘若不是希望我报仇,她就让我去找您了,而不是让我去燕京!”

    白舒眉眼间闪过一丝哀伤道:“我娘就是我的全世界,当全世界都让你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你不能因为自私,或是恐惧,就不去做了,以前我是没能力,但现在我有,我就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我不需要您帮我,我只希望您不要插手这件事情。”

    观主拍了拍白舒的肩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冬天一过,你就来梨花小筑,跟着我修炼!”

    白舒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跟着观主修炼?跟着这个世界上最接近天道的男人修炼!

    观主拉着白舒坐下,悠然道:“我给你种了一棵树,孩子。”

    白舒更加听不懂了,问道:“是什么树?”

    观主说道:“我种的树,自然是梨。”

    “种在哪儿了?”白舒追问道。

    “腾霄广场。”

    “我怎么没看见?”

    “你下次再去,就看见了。”

    “给我种一颗树做什么?”白舒问个不停。

    观主低声解释着:“这颗梨树今晚还是一颗种子,但明天一早,就有山峰那么高,能遮住整个腾霄广场,树上结着一颗梨子,只有一颗,是一样我送给你的礼物。”

    白舒呼吸已经有些急促了,观主若想送白舒礼物,就应该像之前那次送白舒玉佩一样,拿出来递在白舒的手上,他没有道理这般大费周折。

    “这礼物有什么说法么?”白舒和观主说到了这里,他总不能闭口不问,他根本忍不住不继续问下去,似乎是观主回答的晚了,他都会觉得备受煎熬。

    观主没有吊白舒的胃口,他直言道:“这颗梨子,谁摘下来,谁就是少观主,谁吃了它,就能得到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白舒心砰砰的跳,总觉得自己要触摸到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

    观主告诉白舒道:“你吸收了阳剑的灵气,但那还远远不够,你吃了这颗梨子,你就能得到阴剑的剑灵气,从此之后,你就是攻无不克,你就是战无不胜,你拿一把树枝做剑,你都能一剑摧城。”

    观主的声音轻柔而平稳,可落在白舒耳中,那就是惊涛巨浪。

    观主说这是给白舒的礼物,他又说谁摘下来,谁就是少观主,那么这颗梨子挂在那里,除了白舒,谁都摘不下来。

    观主说的没错,他果然能给白舒很多东西,甚至连这千古大观都给白舒了,白舒接手太虚观,就和白访云接手太虚观一样,都是传承,都是观主给太虚选的归宿。

    白访云没有做太虚观主的命,白舒就有么?

    白舒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来,却还是难以平静,这又是观主的一步棋,他要给白舒地位和力量,像白舒这种吃了不知道多少剑灵气的甜头的人,你根本不知道阴剑剑灵气带给白舒的诱惑力有多么的大。

    观主知道少观主之位动摇不了白舒,可阴剑的剑灵气不一样,所以观主就把两样东西绑在了一起,这和杀字符的赌注一样,你要么都要,要不就都不要。

    白舒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道:“上古阴剑,也在咱们太虚么?”

    观主没有直接回答白舒,而是说道:“小书阁第七层,除了杀字符以外,还有一本书,里面记载了你想知道的一切答案,等你接手了少观主的位子,你就可以去看了。”

    白舒清楚的感觉到了苗厉和观主对于自己的安排上的区别,苗厉有什么想法,都很少说给白舒听,可观主想做什么,都是这样直接告诉白舒,不做掩饰,也不隐瞒。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白舒觉得这话说的不错,因为就算是没有了杀气,白舒依然有信心学会杀字符,就算是少观主和另一半剑灵气绑在了一起,白舒也能忍痛放弃。

    这一刻白舒觉得观主在这一盘棋上,已经失了胜算。

    至少,白舒是这样认为的!

第二百三十章 烧吧叶桃凌

    这一日天气冷的厉害,已经是午后了,腾霄广场上的人们却还是人山人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上次白舒越境重伤月兴之后,就在第二天一早,就有人发现,腾霄广场正中央,平地生出了一颗梨树,树根从石板之中钻了出来,一直长成了参天之势,树冠遮住了整个腾霄广场。

    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树,更何况,寒冬时节,这颗梨树还开满了花朵,白色的梨花,胜雪三分,暗中芬芳无尽,清雅脱俗。

    这树一夜之间长了起来,最高的树冠之上,结着一颗沉甸甸的果子。

    对于梨树素来都有一个说法,开满花的梨树,结不出果实,可梨树上的这颗梨子,色泽极好,煞是诱人。

    这梨树生的太奇怪了,但好在众人得到了一个说法。

    二十年没有少观主的太虚观,今年又要开设少观主这一职位了,谁摘下树上的这颗梨子,谁就是继白访云以后的,下一任少观主。

    既然这梨树是观主的大神通,那一切就都说的通了,哪怕场间再长出一颗杏树,桃树,也不奇怪。

    这几天一直有人试图将树冠最高处的那颗梨子摘下来,有人从树下爬上去,穿过一簇簇洁白的梨花,向着那颗沉甸甸的梨子靠近,可你爬的越高,身子就越沉,四肢就越不吃力,纵使破虚境界,也不过是爬过一半,就摔了下来。

    还有人想用道法,用剑,用各种各样的武器,奇奇怪怪的东西想要把那颗梨子击落下来。

    但任何东西,靠近树飞的高了,都会无故坠落,似乎这颗梨子根本就谁都摘不下来,好像观主在捉弄这些弟子一样。

    但仍然有人乐此不疲,仍然有人夜以继日拼了命的想要摘下那颗梨子。

    更多的人,是站在梨树下抬着头仰望着树冠之上那看似将要瓜熟蒂落的果实,咽着口水。

    现在就有一个人这样站在树下,目光中隐隐透出了一丝贪婪。

    白舒就站在树下,他知道这颗梨子是给谁准备的,谁才有资格吃,他也迫切的想要把它摘下来,享受那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香甜汁液的感觉,下一刻可能那阴剑灵气就随着这些汁液汇入自己的气海之中,然后自己就会变得天下无敌!

    多美的一个美梦啊!白舒站在树下不停的吞着口水。

    “师弟,到你比试了,还不快去?”

    白舒被罗诗兰唤了一声,终于头也不回的向场中走去。

    那晚白舒还和观主聊了很多其他的事情,比如为什么还有很多散修没人管,为什么异灵者如此猖獗。

    观主只说天下之事,管是观不完的,最多是遇到了,才有可能会插手,而异灵者,也并不是全是坏人。

    白舒还问了通天塔中为什么会有太极图的印记,观主解释说那图案是祖师爷留下的,具体为什么,答案也在小书阁第七层的那本书里面。

    这也就代表了,白舒摘下那颗梨子,立刻就能得知很多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密闻,比如通天塔里面的太极图印记是怎么回事儿,上古阴剑是怎么回事儿。

    可白舒终归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一连多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一张一张的描摹着符篆,而白舒的灵气水平,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到达了希微境界的巅峰,离破虚只有一步之遥。

    但这一次白舒没有那种随时都可能要突破的感觉,白舒反而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境界就止步于此了。

    白舒知道,越是这种情况,就越不能着急,破虚对于很多人来讲,是一辈子奋斗的目标,天赋再好的,像叶桃凌这般,从初修到破虚,也用了两年的时间。

    白舒便不再去管境界,只一门心思的扑在了道法上,幸好有罗诗兰在天一峰上照顾着白舒的起居,所以这段日子过下来,白舒过的倒也还算是滋润。

    在这期间,罗诗兰找了一块新的古玉,未离最终选择跟在罗诗兰身边,离开了白舒,白舒也很满意这个结果,罗诗兰终日于花草为伴,未离本就应该跟着她的。

    而萧雨柔一直处于重病之中,如何医治也都不见起色,只不过她的病情没有日益加重罢了,尽管如此,萧雨柔还是缠绵病榻,不能起身。

    这种情况白舒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当年凌问儿心疾无解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

    白舒偶尔会去指导指导柔嘉和复堂的功课,然后顺便去看看萧雨柔,只不过到了这个份儿上,确实是相见争如不见。

    隔窗一望,便也足矣。

    陆星盛把白舒和月兴比试的那一场的情景告诉萧雨柔的时候,萧雨柔在听到那句“欺负我小师妹,当我太虚无人了么?”之后,禁不住失声痛哭,当然,这是白舒事后才听说的,他虽然没见那树梨花带雨,却也知道大致是什么情景。

    倘若白舒和萧雨柔两个人之中,有一个是没心没肺的,此时此刻都不会这样痛苦,偏叫这情劫,折磨这些善良聪明的人儿。

    几日之前,白舒刚刚又赢了一场比试,进入了四派论道的前八强,当时白舒对阵一名剑宗弟子,那弟子上去只道:“我非白师弟对手,亦无可寻对剑之欢,只愿师弟救桃主于浮沉乱世,剑宗弟子定感激不尽。”

    叶桃凌就在场下,闻听此言转身就离开了腾霄广场。

    那名说话的剑宗弟子,正是白舒那天路过莫愁湖居,叫白舒一定把叶桃凌从如故崖上救下来的那名弟子,叫做向欢。

    似乎所有的剑宗弟子都认为,白舒是这么多年以来,最有希望解开叶桃凌心结,带她走下如故崖,远离崖棺的那个男人。

    同时白舒也是太虚观弟子认为的有可能摘下那颗梨子的那人。

    承蒙厚爱,只不过那人都不是我就对了!

    白舒这般想着,闲庭信步般和叶桃凌、罗诗兰、李月溪、薛冬亦、颜丹晕、李安忆和魏然进到了四派年轻弟子中的前八强。

    魏然是剑宗弟子,这八人之中,只有白舒一人是希微境界的修为。

    而太虚观也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因为八个人里面,太虚和剑宗各占了三人,而澄湖寺和魔宗都只有一人入围。

    去年是叶桃凌不在,今年是孟克之不在,似乎这世间最强的两个人,就不应该有一个分出胜负的机会,只有这样,才能同时存在两个传奇。

    而这一转眼,也到了冬末了,最后的几场比试,安排在同一天进行,也就是说,今天一天,就要分出谁才是今年四派之中最强的那个弟子,决定谁才有资格,去别的门派修炼一年。

    白舒对阵薛冬亦,罗诗兰对阵魏然,叶桃凌对阵李月溪,颜丹晕对阵李安忆。

    四场比试同时进行,结束之后,下午还有三场最终对决。

    罗诗兰见白舒有些心不在焉的,便打趣他道:“师弟你莫不是也对少观主的位置心动了么?”

    白舒腼腆的笑笑道:“师姐说下了,不过浮名尔,不敌师姐一笑。”

    罗诗兰拍了拍白舒的手道:“就你会说话,等下打薛冬亦,可要万般小心,不敌他就退下来好了,他实力真的不弱的。”

    白舒点了点头,也嘱咐罗诗兰道:“师姐也要小心啊,魏然虽然名声不显,可他击败了慕灵师姐,实力肯定也是不弱的。”

    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自然而然形成了一个温馨且与世隔绝的小世界,仿佛别人都插不上话一般。

    暮然间,白舒感觉到了一道注视的目光,白舒偏过头去,正好见到叶桃凌在看着自己和罗诗兰,自从那次白舒带纸鸢去看过一次叶桃凌之后,白舒再没有去临崖小筑给她送过饭,她也没有再跟白舒说一句话了。

    两个人就像是莫名其妙的,重新变成了陌生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舒觉得叶桃凌看向自己和罗诗兰的目光中,有那么一丝丝的羡慕。

    是那种永远独行且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别人在一起的那种人,对于温暖的一种下意识的渴望。

    可望而不可及,羡艳而不奢求。

    毕竟叶桃凌还有那一后山的桃花呢,有这些花就够了!

    叶桃凌望见白舒的目光,也没躲闪,她用手挽了一下脸庞的发丝,皓腕之上守宫砂在红袖间一闪而过,转身走向了朱雀台。

    一般来讲用剑的人是不会穿宽袖衣衫的,像叶桃凌红衣这般华美的服装,也不适合用来比剑。

    可谁让她是叶桃凌呢,她头也不回,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一般,一路烧了过去,至此白舒才发现,叶桃凌身边从来都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人敢和她站在一起。

    曲高和寡,也是一种寂寞吧!

    叶桃凌的名,叶桃凌的貌,她的红衣,她的长剑,她的崖棺,包括她那一后山的桃,她的一切都在告诉着别人,别靠近我!

    罗诗兰推了推白舒的肩膀道:“师弟,我先上去了,你也赶紧过去吧。”

    白舒哦了一身,转过目光来,捏了捏罗诗兰的手,给她加油打气。

    然后白舒才离开了这颗参天梨树,他还是青龙台,叶桃凌也依旧是朱雀台,如同四派论道第一天一样,这两处的人是没有相见的机会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高你一步

    陵武城皇宫,红墙白雪,温酒泥炉,满室如春,窗前飞絮,内里帘波一荡,花气微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华帝衣不蔽体,绸缎间罗玉频生,一贵妇云鬓散乱,娇(喘)依依。

    龙凤升云之后,她开口了。

    “二郎可知洛凡昨晚回来了?”

    华帝家中行二,这名字除了他的正妻,也未有人唤言了。

    华帝哼了一声道:“违抗禁令,竟然真的敢回陵武,毕竟是洛凡啊!”

    前一句是还话中含怒,后一句就有些赞赏的意味了。

    “您可要罚他?”

    华帝靠在软塌上,望着窗外的飞雪道:“罚,为什么不罚,洛凡回来,就已经做好了挨罚的准备,他知道我不会杀他。”

    帝姬下意识的接了一句道:“洛凡也不好杀。”

    华帝闻言微微有些烦躁,因为她说的一点不错,若是真杀洛凡,也不一定杀的死他。

    一国之君看似风光无限,手掌生杀大权,但总有些人,有超脱律法的能力,洛凡作为曾经的陵武城太尉,纵使现在从里到外把洛凡的亲信换了个遍,可那些底层士卒换的干净么,千军万马,都是洛凡的亲信,星院高手,无不和洛凡亲如兄弟,杀他哪里杀得,他走谁又能拦?

    见华帝不说话,帝姬便轻声劝道:“罚轻一点儿吧,洛凡在临川救了白舒那小子,复堂和柔嘉可还跟着白舒修炼呢。”

    说起自己最疼爱的两个孩儿,帝姬仍然有些担忧,华帝眉间也攀上一丝温柔,他说道:“要不是老师坚持,我怎么可能送他们离开陵武城呢!”

    帝姬柔声道:“在太虚定然也出不了叉子,只是白舒欠洛凡这份情,咱们得帮他还了。”

    华帝摇摇头道:“你可知洛凡为何回来?”

    帝姬心里清楚,却依旧摇头。

    华帝笑道:“因为叶桃凌说有时间去星院看洛凡,洛凡就因为这个,就要日夜不分的在星院里面候着,何其卑微!”说到最后,华帝言语中的鄙视尽显。

    帝姬心中却是莫名悲哀,华帝不解其味,继续道:“当年洛凡为叶桃凌背下了罪名,甘愿谪贬临川,你以为他是为什么?”

    华帝不等帝姬反应,就自顾自的解释道:“叶桃凌只要甩手走了,星院里那些老家伙还敢去剑宗要人不成?我纵使一国之君,也拿那小姑娘没有办法,洛凡可不是为了担这责任,他是想让叶桃凌觉得,她亏欠他。”

    “所以他点星院的灯,挺直了腰板,头也不回去了临川,可结果呢?”

    华帝轻笑道:“结果叶桃凌根本不知道洛凡为他担下了罪责,她根本不在乎别人为她做了什么,到现在她敷衍的一句话,洛凡又奋不顾身的回来了,你当叶桃凌那种人,会来星院看他么?”

    华帝沉声道:“可洛凡深信不疑,所以我不仅要罚他,还要狠狠的罚他,洛凡因为叶桃凌而受的处罚越重,他自己心里就越开心,因为他觉得自己为叶桃凌付出了很多。”

    华帝不屑道:“可那是一厢情愿的付出,别人根本不会在乎,等他想明白了,放下叶桃凌了,才能真的为我所用。”

    “在此之前,我要将他千锤百炼!”

    帝姬担忧道:“您不怕这样,洛凡越陷越深么?”

    华帝看了帝姬一眼,拍了拍她的额头道:“洛凡一辈子就栽这么一个跟头,难道他还爬不起来么?”

    帝姬默然,华帝却还在自言自语道:“燕国有一个董色,销声匿迹已久,咱们华国的罗诗兰据说也退到了白舒背后,不像从前那般惹眼了,偏的那叶桃凌,撕毁了星河卷以后,竟然还敢来华国,而且听别人说,她有倾城倾国的风采,这怎么可能呢?”

    此时此刻,叶桃凌正和李月溪相对而立,从李月溪这个角度看过去,那作为背景的一树梨花,衬托着叶桃凌的红衣更加鲜艳,让人忍不住将眼波深陷进去,拔不出来。

    叶桃凌只站了片刻,就施施然抬手,抽剑,剑尖由上向下按去划半圆,她手肘也随之抬高,翻腕一剑由下至上竖斩了出去。

    一般人用剑做劈砍动作,都是由上到下,可叶桃凌这一剑,却是从下面挑上去的,之前叶桃凌的几场比试,她都是抢先出手,而且出手就是这样奇怪的一剑。

    虽然奇怪,但这一剑叶桃凌罗袖翩飞配合上剑光的闪动,却优美的令人窒息,而且之前没人接的下叶桃凌这一剑,叶桃凌从开始比试到现在,场场也都是一剑克敌。

    可这一次不同啊,叶桃凌的对手是李月溪,叶桃凌就如同不认识李月溪一样,依旧是这样简单的一剑,而且一剑之后,叶桃凌见到那剑气破空而出,竟然已经有了转身离开的意思。

    这些比试在叶桃凌的眼里就像是走一个过场一般,上台,一剑,离开,不会因为对手是李月溪,就有所改变。

    这已经不是轻视和重视的问题了,是叶桃凌本来就站在更高的位置,包括成名已久的罗诗兰和战无不胜的孟克之,他们都是破虚上境,可天启之下,只有叶桃凌一人是破虚巅峰,境界圆满,随时有可能进入下一个境界。

    其他人和叶桃凌只有一步之遥。

    别看就是这么一小步,可叶桃凌所看到的风景,就和李月溪等人完全不同了。

    李月溪不清楚这一点,而且他在澄湖寺地位无双,也从来没有遇到过来自于任何人的轻视,可今天他见到叶桃凌这与和别人比试的时候,用的一般无二的这一剑,李月溪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直到那道剑气压到了李月溪的脸上。

    他的各种功法运转如常,他身体的战斗状态也处于巅峰,可莫名其妙的,他觉得自己接不下这一剑,也躲不开这一剑。

    于是李月溪后退,那剑气寸步不离的跟近,李月溪退的快,那剑气也退的快,李月溪退的慢,那剑气也不会立刻触及到李月溪的身体,只是咬住了他,目的是让他退下台去,兵不血刃的赢下这局。

    叶桃凌对待这些人时,她的剑谦谦有礼。

    李月溪连退了七步,寒冬腊月,他额头却已经冒出了汗水,叶桃凌一剑逼身,若单是退,李月溪必败无疑。

    可他不想败,至少不要和其他人一样,败的如此的轻易,若想如此,面对这一剑别无他法,就只有接了。

    叶桃凌的朱雀台下,人是最多,这里面的人都在想着,倒要看看叶桃凌打李月溪,会不会出上两剑。

    结果似乎将要让人大失所望,李月溪对叶桃凌这一剑也是束手无策。

    不过幸而还有罗诗兰可以看,还有白舒可以看,还有那个新出名的叫做颜丹晕的女弟子,高水平的对决今天必不可少。

    不过短短一瞬,李月溪飞快的做出了选择,他微微张口,对着叶桃凌的那道剑气吹了一口气。

    下一刻李月溪口绽金莲,莲花微转,瓣瓣分离飘起,迎上了叶桃凌的剑气。

    莲瓣片片迎击,又片片滑落,依次响了七声之后,叶桃凌的剑气消散,那瓣瓣金莲又重新组合,飞进了李月溪的嘴里。

    去年四派论道之上,李月溪在面对孟克之最强的攻击的时候,才祭出了这朵金莲,可今天他面对叶桃凌的第一剑,就用出了自己最强的手段。

    只不过当时那金莲被孟克之抓碎了,想不到今天李月溪再次祭用出来,这金莲不仅看起来毫发无损,变化还要多了几分,李月溪对这法宝的掌握,显然也要更上一层楼。

    莫不是桃主功力已经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随手一剑都能和孟克之全力一击相比?

    众人正惊叹间,李月溪身上的气质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每向前走一步,脸上的神色和身上的气质都会发生一次转变。

    前一秒李月溪哭丧着脸,像是活死人一般,下一刻李月溪就开怀大笑,嘴巴简直要咧开到耳根子了。

    这种极端情绪的瞬间转变,李月溪做的自然而然,仿佛每一种情绪,都是真实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看见了很多个不同的人。

    李月溪被称为万相佛子,正是因为他在佛祖前酣然入梦,梦中千年,看遍了众生相,尝尽人间喜怒哀乐,看破红尘。

    他又往回走了七步,走到了最开始他所站的位置,而这七步之后,他已经变了七副模样,最后他把自己定格在一幅模样上。

    此时此刻的李月溪,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可怜兮兮的站在那里,低垂着眼眸不敢看向叶桃凌。

    李月溪注意到,他不论如何变化,叶桃凌眼睛都不眨一下,唯独这副模样,叶桃凌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可能是她咬了咬牙,或者是想要抿唇,但错不了的是,她的情绪有了微妙的变化。

    尤其是叶桃凌看着李月溪,看久了以后,她眼中慢慢的流露出了一丝哀伤的意味,这意味并不分明,比梅花香还要淡很多,可李月溪却敏感的捕捉到了。

    体恤众生,总有一相让你于心不忍,李月溪一个大男人,光着头站在台上,却硬生生的站出了楚楚可怜的模样,甚至于让叶桃凌已经忘了,此时此刻,这一场比试,胜负还未分。

第二百三十二章 薛冬亦的刀

    白舒见薛冬亦很多次了,薛冬亦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永远活在孟克之的光环之下,又不像白舒这样高调喜欢咄咄逼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一身的阴霾气息,让人看了觉得很不舒服,也没人愿意去靠近他,但你如果见到薛冬亦在魔宗送走萧雨柔之后,在屋子里面一遍一遍的描摹着萧雨柔的名字的那副模样,薛冬亦的那眉那眼,肯定比世上任何一人都要温柔。

    而且在这个是个人都要用一用剑的年代,薛冬亦坚持还用朴刀,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此时此刻,薛冬亦只拎着刀站在白舒面前,冷眼看着白舒,就足以让人遍体生寒了。

    “你虽然不用剑,但我还是要用刀的。”薛冬亦一丝不苟的解释着,仿佛从上台的那一刻起,那柄朴刀就长在了他的手上。

    白舒点了点头道:“我根本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和你站在同一个擂台上。”

    白舒去年看薛冬亦比试的时候,只觉得薛冬亦离自己很远很远,远到自己一生都可能触摸不到,可仅仅过了一年之久,白舒就已经凭借自己的实力,获得了和薛冬亦同台比试的资格。

    这种速度太快了,让白舒感觉到虚幻而不真实。

    白舒望着薛冬亦的眸子,从中看到了一丝鄙视的意味。

    于是薛冬亦开口,用很低的,只有两人能听清楚的声音说道:“你这个人,别的还好,就是太贪心了!”

    白舒砸了砸嘴,没有说话。

    薛冬亦却继续道:“你有了小姐,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按理说,你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薛冬亦顿了一顿,用阴沉的眸子望着白舒道:“可你当着小姐的面沾花惹草,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没怪过你对么?”

    薛冬亦笑道:“小姐以前会因为吕长枫一句话就闷闷不乐好几天,你以为你能带给小姐什么?你又如何值得萧雨柔所托?”

    白舒面色如常,心却渐渐沉了下去,因为薛冬亦说的不无道理,最开始白舒真的只把萧雨柔当成小师妹,可到了最后,萧雨柔的所作所为,她的眼神和眼泪,又叫人如何能不爱?

    对错已经分不清了,也谈不上后不后悔,更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白舒只好回答薛冬亦道:“这也终归是我的家事,与你又何干呢?”

    薛冬亦哼了一声笑道:“照你这个说法,路见不平,还不让踩了!”

    白舒微微摇头,微笑道:“嫉妒使你面目全非!”

    薛冬亦愣住了,曾经他也是谦谦君子,虽然未必表里如一,做事却也是滴水不露的,但自从宗桑别院一事之后,他变得更加真实了,他刻意披上的伪装,已经难以维继,他为了萧雨柔,甚至能对月兴说出“让我遇到你,捏碎你全身的每一块骨头”这样的狠话,他甚至不像从前那般在意孟克之有多强大了。

    这种改变别人可能看不分明,白舒却是懂的。

    薛冬亦苦笑道:“就是嫉妒你又如何?你怎么能确定,我是面目全非,而不是现在才变得表里如一呢?”

    白舒摇了摇头道:“我确定不了,但董色告诉我了,你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善变的人做一件事情很可能只是一时兴起…”

    白舒微微一顿道:“但我不一样,我永远不会改变,我给别人的承诺,终生不改!”

    白舒抿了抿唇道:“所以我不会轻易的给出承诺,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正是因为如此,白舒在燕京没有选择和董色在一起,尽管二人有着金风玉露一样的相逢,一见如故般的投缘,尽管二人血脉相连,意气相投,尽管二人无话不说,心意相通,可白舒知道那是一辈子的事情,一时冲动可以撑起关于未来所有美好的畅想,但那毕竟只是幻想,所以白舒多等了大半年,等到自己和董色都坚信不疑,彼此可以相伴走完一生,这样的感情,才是白舒想要的。

    而薛冬亦和萧雨柔相识半月就像娶她了,白舒觉得这样的感情来的太过于草率了。

    半响薛冬亦才回答白舒道:“不明白!”

    这一刻梨树上骤然飘落了一片花瓣,落在了薛冬亦的肩上,黑衣素梨,极为扎眼。

    “不明白就动手吧!”白舒失去了继续说话的性子。

    “好。”薛冬亦也不是磨磨叽叽的人,一个好字出口,已经抽刀砍向了白舒的脖子。

    就像是烹牛宰羊一般,那种漠视生命的态度,是白舒所比不了的。

    白舒退一步,偏头躲闪,右手招架的同时,左手一记天心掌还拍在了薛冬亦的刀面上。

    薛冬亦朴刀被白舒拍的一抖,落在白舒手边,瞬间击碎了白舒的虚极障,那刀锋擦着白舒的脖颈划了过去,让围观的人们忍不住惊呼出声。

    薛冬亦一刀不中,扭了扭脖子,笑着砍出了第二刀,那种邪魅的自信,叫人忍不住看的两眼发直。

    比起剑宗的剑,薛冬亦这把刀要更显的具有力量。

    除了最开始试探的一刀,之后薛冬亦每出一刀,白舒都再没有机会用天心掌摸到那冰凉的刀身了。

    因为刀势太沉,稍有不慎,白舒就可能整只手都被薛冬亦削去,他只能胡窜乱跳,被薛冬亦赶的满场乱跑,时不时用一手偷学来的极为稚嫩的雁归秋水或雪后初晴,来骗一骗薛冬亦的眼睛,实在躲不开了,白舒就用虚极障加山字符这手硬接,只不过面对薛冬亦,白舒连虚空凝符的机会都没有,他都是直接掏出成符来用。

    面对薛冬亦这种破虚上境,身经百战的高手,白舒境界上的不足终于暴露无疑,人们为白舒暗暗的捏了一把汗的同时,也终于在另一方面放心下来,白舒的越境克敌,应该也仅限是破虚初境了,他可能连破虚中境的人都打不过。

    但是白舒和薛冬亦斗在一起,这么久还不败,已经算足够强了,而且不要忘了,白舒是空手打朴刀,不用剑也不用威力极强的杀字符。

    正是因为如此,白舒从怀里拿画好的成符来用,别人也不好意思多加诟病,毕竟白舒说话算话,不用剑和杀字符,已经算是风度翩翩了。

    薛冬亦几番攻势不下,却不急不躁,像是戏耍白舒一般,享受着看他花样百出,手忙脚乱的招架这个过程。

    “紫桑别院中没杀了你真是可惜!”薛冬亦攻击之余,还不忘和白舒说话。

    薛冬亦这句话惋惜的成分大于赞叹。

    当时在紫桑别院,白舒还是归灵,连薛冬亦一招都接不下,可现在,白舒已经如此之强了,强大到让薛冬亦觉得害怕,这种感觉就像是多年前那场大雪之后,蹲在池塘边看鲤鱼的孟克之三日得道一样令人生畏。

    就像一些生命力极强的花草一样,你不连根拔起,放任它,给它一丝一毫的阳光和雨水,它就会变得漫山遍野。

    白舒毫不在意的笑笑道:“来日方长,以后你有的是机会再用那把刀对着我,只不过你要想清楚了。”

    白舒狼狈的在地上打了个滚,躲过了薛冬亦的一刀,然后抬头继续道:“如果我入了破虚,到时候就是我拎着剑追着你砍了。”

    薛冬亦微微喘息了片刻道:“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今天这场你最好提前认输了,不然你可要吃上不少的苦头。”

    话毕,薛冬亦的刀上骤然间蒙上了一层黑火,就和白舒在魔宗烛龙像之前看到的那些黑色火焰一样,仿佛能吞噬一切。

    “你还要挡么?”薛冬亦咧嘴笑道。

    下一刻在白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薛冬亦一刀已经砍在了白舒的肩上,而且,薛冬亦是用刀背砍的白舒,白舒的肩膀上衣服霎那间被烧出了一个大洞,白舒用手擦了擦肩膀,那火焰很快又熄灭了下去,露出了白舒被烧的血肉模糊的肩膀,肩膀周围,又是一片淤青加上淤血,青色中带着鲜红。

    白舒面无表情,可薛冬亦却脸色大变,这烛龙火可不是这么好熄灭的,偏偏白舒随手一抹,那火焰就熄灭了。

    白舒肩膀那道伤口触目惊心,可他依旧面色如常道:“还留手了,你用刀刃砍试试,别对我这么客气。”

    薛冬亦摇了摇头,无可奈何之中带着一丝惋惜,片刻之后下一刀也到了。

    可这次薛冬亦忽然注意到了,白舒身边飘浮着很多透明的如同琉璃碎片一样的东西,若不是薛冬亦生性谨慎,他可能都察觉不到这一点。

    可薛冬亦身法很快,刀法更快,甚至比他的想法还快,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薛冬亦的朴刀在落到白舒身上之前,就被一阵风暴卷了进去,那些透明的冰晶状的东西,都是白舒虚极障破碎之后,溅射在天地间的剑灵气。

    此时此刻这些灵气碎片已经足够多了,多到可以形成一个标准的千剑阵。

    没有当年罗诗兰布下的千剑阵雄浑,甚至连灵气的强度都远远不如,可白舒的一身灵气,都是剑灵气。

    就像高山流水,琴瑟和鸣一般。

    千剑阵配剑灵气,当属世间绝配。

    薛冬亦一头栽进了白舒的千剑阵之中,首当其中的薛冬亦的刀,在千剑阵中不断的和白舒的剑灵气发生着碰撞,发出剧烈的金属撞击的声音,只刹那,薛冬亦的朴刀就被震的脱手,卷进了千剑阵中。

    而薛冬亦也在半空中奋力转身,硬生生的退了回去。

    只不过此时此刻,薛冬亦一只握刀的手已经鲜血淋漓了,而他的那把朴刀,并没有在白舒的千剑阵中支撑多久,很快就被卷成了碎片,散落在了地上。

    薛冬亦自幼用刀,此时此刻朴刀一毁,他下意识失神想到,仿若孟宗在乎自己一丝一毫,给自己寻一把像模像样的宝刀,那么今天自己的刀还会像这把朴刀一般,轻而易举的粉身碎骨么?

第二百三十三章 叶桃凌的剑

    叶桃凌看见的不是李月溪,她双眼模糊,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头顶那满冠白色,应该也不是梨花,而是一片一片薄而剔透的雪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那一年叶桃凌七岁,只是深秋,天空中就萧萧疏疏的落起了雪来,她蓬头垢面,一身粗布麻衣,脚上是碎布裹着树皮做成的鞋子,指间生了冻疮,若仔细看,就触目惊心。

    那时的叶桃凌怎么会有一头黑如墨染的长发呢,披在她肩上的,是枯黄而又稀疏的头发,她怀中唯一一件棉制的衣服里面,裹着一个两岁大的孩子,黑瞳大眼,不停的吮吸着自己的手指,好奇的望着空中的飞雪。

    那孩童不觉得什么,叶桃凌望着怀中那张脸,却是哀伤到了极点。

    这雪下的,是想要我们姐妹的命么?

    叶桃凌来自于洛国靠海的一个繁华的村镇,家中父母经商,有一胞妹,家境算是殷实。

    可盛夏海边一场暴雨,冲上岸一颗红色的珍珠,被人拾走之后,暴雨一口气下了整月,海水暴涨,倒灌进了村镇,沿海的数十处村镇,尽数被洪水冲毁,有人曾说,在海上见到壮如青山的猛兽搬弄海浪,却鲜有人信。

    叶桃凌的父母葬身洪水,不见尸骨,叶桃凌则在天灾之下幸得一命,带着胞妹向东逃命,一路上混入流民的队伍之中,饥饱不安,露宿风餐,一路戴月披星的走了过来。

    那一年叶桃凌七岁,流亡让她命悬一线,奄奄一息,她本不在乎生死,只觉得自己烂命一条,指间腐烂,生满了蛆虫,本应该死在不毛之地,才不算玷污了尘世,可每当叶桃凌看见自己胞妹那张天真无暇的脸的时候,她又忽然没有了去死的勇气。

    只可怜时以深秋,寒冬将至,天气本就苦寒,却又落起雪来,晚间纵使抢到篝火前一丝余温,又怎么可能真的挨过这寒夜呢,就算是今天挨过去了,那明天,后天呢?

    “姐姐,我…我饿…”叶桃凌的胞妹本是牙牙学语的年纪,一句话说不完整,意思却分毫不差的到了叶桃凌的耳中。

    叶桃凌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那女孩儿的脸道:“再忍忍吧,用不了几天,咱们就到鼎城了,城中自然会有吃的!”

    那女孩儿竟也真乖,得了一句,吮指不停,却不哭不闹。

    一阵秋风吹过,叶桃凌如坠冰窖,遍体生寒,哆嗦个不停,不远处背风的山坡处,已经有难民生起了篝火,火边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背靠着背,肩贴着肩,叶桃凌走了过去,奋力往里面挤着,却依旧隔着篝火极远,如同天堑。

    叶桃凌印象之中,很少有这让令人不安的寒夜,甚至比海浪滔天的那一日还要令人心寒。

    那一片片雪花落在叶桃凌枯萎的发间,将一根根发丝打湿,混合着身上的灰尘,(黏)腻腻的沾在叶桃凌的脖子上,寒意从脚底板一直浸到了头顶,叶桃凌牙关打着颤,迷迷糊糊到了三更天,才睡着了那么一小会儿。

    睡梦中,叶桃凌带着自己的胞妹进了鼎城,被一户人家收养,继父继母不仅教叶桃凌读书写字,还在家里面给叶桃凌姐妹养了一只大黑狗,等到了年纪,叶桃凌遇到了一个善良憨厚的少年,欣然而嫁。

    叶桃凌不是没有向往过爱情,至少在那晚的梦里,叶桃凌想过一次。

    迷迷糊糊之中,叶桃凌感觉到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衣服,睁开眼来,篝火早已经熄灭,惨白的月光之下,秋雪已经成了气候。

    叶桃凌的胞妹身上裹着的那件棉衣,被扯落了一半,她低声的啼哭着,已经是有气无力了。

    叶桃凌身边有一名瘦弱的男子,正拉扯着那件棉衣,棉衣的另一头,被叶桃凌牢牢的攥在了手里面。

    叶桃凌下意识的揽过自己的妹妹,又抢了一把那棉衣,却没有抢过,她被这一幕吓的有些手足无措,流亡最开始,叶桃凌见过抢劫,也见过强奸,杀人放火叶桃凌都见过,叶桃凌身上值钱的东西也都被人抢走了,但是叶桃凌没想到,自己胞妹一件保命用的破棉衣,也有人要抢。

    那男子满嘴的牙都烂了,含糊其辞道:“小孩子都是养不活的,你能活下来就不错了,你还管她做什么?”

    叶桃凌想哭,可她哭不出来,她浑身气的发痒,那些冻疮更是让叶桃凌痒的发起抖来。

    “你们姐妹最终都得死,不如把活下去的机会,留给我!”那人说完,开始奋力抢夺叶桃凌手中的棉衣。

    之前拥挤着取暖的流民全都醒过来了,他们默默的看着,就这样看着叶桃凌跌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抓着那棉衣的衣角,像是手中握紧了希望一般。

    所有人都是默默的看着,没有人有所作为,甚至连为叶桃凌说一句话的人都没有,所有人都觉得那男人说的不错,叶桃凌姐妹,根本不可能活下去的。

    哪里会有人家收留这么小的孩子,没念过书,身子又没长开,底子还不干净,是灾星来着,除非是瞎了眼了,否则没有人会收留叶桃凌姐妹,她们两个最好的归宿,就是赶在寒冬前饿死冻死,不要多受苦难了。

    争执之下,那件棉衣被两人拉扯成了两半,叶桃凌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可她却能在这件事情的争抢上,不输给一个成年男子。

    叶桃凌用剩下的一半棉衣把自己的妹妹紧紧的包裹了起来,把自己妹妹的额头,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那男子见棉衣扯烂了,忽然大怒,走上前狠狠的给了叶桃凌一个耳光,片刻间叶桃凌的一面脸颊就迅速的肿了起来,那男子又伸手去抢叶桃凌妹妹身上裹着的那另一半棉衣,叶桃凌已经没有力气去阻拦他了。

    剩下那半件棉衣,叶桃凌也没有保住。

    雪下的更大了,天气冷到人呵出一口气,就会结成霜,叶桃凌抱着通体冰凉的胞妹,默默的淌着泪,她已经手脚冰凉到快站不起身了。

    抢叶桃凌衣服的那人,靠在篝火的余烬边睡着,身上盖着叶桃凌那件破碎的棉衣。

    那人身前有一根树枝,秋枝,还没有干枯到一折即断的程度,还保有着树枝所具有的韧性,可论起坚硬程度,却已经不低了。

    叶桃凌把自己的胞妹轻轻放在了雪地之上,自己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穿过那些拥挤着取暖的人们,走到了那男子面前,捡起了那根树枝。

    倘若后来认识叶桃凌的人们看见这一幕,他们一定会发现,叶桃凌握着这根树枝的样子,就和她多年后握剑的样子一般无二。

    自古用刀是劈砍,而剑都是用来刺的。

    深沉的静谧之中,骤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惨号声,凄厉瘆人!

    有一根树枝扎进了他的眼睛里面,那树枝刺的很深,握住树枝的那只手,还在努力动作着,像是顽童时期小孩子用木棍在搅动泥巴一般。

    那是叶桃凌的第一把剑,那把剑坚不易挡,韧不易折,就留在那人的眼睛里面,陪伴着那个人度过了他生命中的最后半个月。

    他每每剧痛难忍,也没有勇气能一口气把那根树枝从自己的眼眶中拔出来,他只能容忍着自己的那只眼睛化脓,最终让那树枝长在了自己的身上,像是生了根发了芽一样。

    而那破碎的棉衣,叶桃凌自然抢了回来,只是如那人所说,也如叶桃凌所想一样,她和她的胞妹挨得过这一天,可她们挨得过这个冬天么?

    可早死晚死,都要试试,万一活下来了呢?

    从那之后,叶桃凌再没有做过任何的梦,梦都是假的,只有苦难才最真实,所有对于未来充满了希翼的期望,都是穿肠毒药。

    叶桃凌吃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泥土,有沙子,还有石头,任何植物,树木,叶桃凌饿急了都会吃,她那条肠子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直到现在,叶桃凌站在朱雀台上,她用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依旧觉得没来由的一阵肠胃剧痛,就像每个睡不着的寒夜,她一个人疼的全身浸满了冷汗,叫都叫不出声,瑟瑟发抖一般。

    场下所有的人就这样看着叶桃凌一手提着剑,一只手放在小腹上,骤然放弃了攻击,疼的皱起了眉来。

    “这是什么手段?”

    “为什么叶桃凌不继续进攻了,说不定再出一剑,胜负就已经分晓了。”

    有剑宗弟子见叶桃凌这个模样,当场就忍不住要冲上去,却被人拦了下来。

    而李月溪保持着那个楚楚可怜的模样,已经一步一步的,缓缓走到了叶桃凌的身边。

    他笼在僧袍里的一双手,隐隐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仿佛下一刻就要探出来,打在叶桃凌的身上。

    和去年赏雪台论道一样,叶桃凌也被李月溪用一种奇怪的手段,送进了一种不知名的状态之中,这和孟克之送罗诗兰入梦一般无二。

    到了她们这种境界修为的时候,你很难凭借术法取胜,争勇斗狠落了下乘,最高明的,还是攻心。

    可叶桃凌的这颗心,明明已经千疮百孔了,为什么还有人不放过她呢?

第二百三十四章 海的影子

    和剑宗人以气养剑一样,当一把剑沁满了灵气久了,剑本身的品质就会得到提升,薛冬亦自然也用灵气温养过自己的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的刀本是凡铁,却在自己的温养下成了一柄令人胆寒的好刀,可朽木终究是难以雕琢,泥塑也禁不起风吹雨打,薛冬亦更没想到,这柄刀会在白舒手中烂成碎片。

    从本质上讲薛冬亦是重感情的,这把刀陪伴薛冬亦走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当他看到这把刀片片碎裂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送走了一位老朋友。

    从此将再也没有拎着刀砍人头那种令人愉悦的时光了。

    薛冬亦还没回过神来,白舒的千剑阵就追了过来,谁也没想到,白舒在不用剑的情况下,还是用出了千剑阵。

    当年孟克之面对这一招,先是用烛龙功法吞噬,然后是躲在了冬阳湖厚厚的坚冰之下。

    没人吸收的了剑灵气,薛冬亦更是无处可躲,但他是魔宗的人,他可以把自己藏起来。

    薛冬亦身上蒙上了一层黑雾,然后他缓缓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在别人看来,千剑阵似乎是将要失去目标了,可白舒却笑了。

    当年孟克之在众人面前隐匿了身型,可他在纯均面前却还是无处遁形,白舒跟着纯均和承影学的这一招,他也算是行家,而且白舒还有罗诗兰教给他的堪灵之法,别人找不到薛冬亦的位置,却不代表白舒不可以。

    于是千剑阵如影随形,不管薛冬亦怎么样隐藏自己,又是如何移动,他都没法摆脱千剑阵的追杀,薛冬亦很快又被迫现身,飞也似的躲闪着。

    随后,整个腾霄广场上的灵气都活跃了起来,如同奔流一样涌向了薛冬亦的身体,在薛冬亦身前形成了厚厚的灵气屏障,他试图用灵气阻挡千剑阵,可那厚厚的灵气层却在呼吸间被千剑阵割成了碎片。

    孟克之就是世间那个最擅长战斗的人,他面对千剑阵的办法都是逃,薛冬亦又能想出什么样的办法呢?

    与此同时黑暗笼罩了整个青龙台,白舒的各种感官瞬间失去了应有的作用,白舒遇到过很多次瞑晦幻境了,从最开始的惊恐,到现在的坦然,白舒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站在台下仰望这些人的旁观者了。

    如今白舒真真正正参与了进来,甚至白舒自己,都会薛冬亦用的这些招数。

    真说起来这确实有些不公平了!

    只不过这瞑晦幻境是薛冬亦的局,白舒就算是了解这功法运行的原理,也没办法在身处其中时而不受影响。

    白舒召回了千剑阵,以防薛冬亦在自己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攻击自己,可薛冬亦似乎知道剑灵气的厉害,迟迟没有动手,等待着千剑阵的消散。

    而白舒知道,在千剑阵消失之前,自己若是没能破开这瞑晦幻境,自己恐怕就要被薛冬亦轻而易举的击败了。

    因为一旦脱离了术法的纠缠,回归到了近身肉搏,十个白舒也不是薛冬亦的对手,更何况白舒此刻还是在薛冬亦的瞑晦幻境之中。

    白舒把手放在了怀里面,指尖已经摸到了那些画好的符,白舒身上足足有十道日字符,每张符都是笔力雄浑,意境饱满,光明与黑暗的较量,自古就没有停下来过,可日字符的杀伤力太过于惊人,白舒怕一张破不了薛冬亦的幻境,更怕十张一起,刺坏了腾霄广场上所有人的眼睛。

    他拿捏不好分寸,也不敢冒这个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白舒的千剑阵已经近乎于消散,而薛冬亦的瞑晦幻境还是那样深邃漆黑,仿佛没有终日。

    白舒皱眉沉思,他第一次设身处地的去想,身处于瞑晦幻境之中,究竟要如何破局,在此之前,白舒想的都是如何运用瞑晦幻境。

    罗诗兰破过一次这瞑晦幻境,罗诗兰是在阵中舞剑,用千剑阵切割空间,可白舒的千剑阵成不了那样的规模,薛冬亦也不会给白舒那么多的时间。

    还有什么东西,是足矣撼动这无尽的黑暗的呢,要知道孟克之用瞑晦幻境的时候,覆盖了整个赏雪台,他施法的范围何其之广,而薛冬亦的瞑晦幻境只局限在青龙台上,空间要小了数倍,威力自然也就更强,幻境也就自然更加稳定,牢不可破。

    白舒则需要在瞬间彻底改变青龙台上的灵气环境,把掌握权拿回到自己的手上,那他需要的就不是成点、成线或是成面的灵气波动,一定是要引发那种铺天盖地的灵气翻腾,才有可能击碎薛冬亦所布下的无尽黑暗。

    于是白舒脑海中下意识的回想起自己所见过的那些堪称为雄伟的画面,究竟是太虚后渊的千刃巨峰,还是剑宗之外的浮沉东海,算得上是真正的雄伟呢?

    山固然雄伟,可山有山高,大海却没有尽头,所以白舒极少在山中眺望,却无比羡慕叶桃凌站在如故崖上所看到的苍茫风景。

    白舒在观潮小筑看过满天繁星,自然也对东洛剑宗那片海有所了解,白舒曾经独自一个人走在崖边听潮,也在天门之上,幻想着大海遥远的尽头,有那么一座先圣岛。

    白舒看过叶桃凌在如故崖上的背影,所以白舒能想象得到,落在叶桃凌眼中的,是一幅什么样的场景。

    不动如山,汹涌如海,这道海字符白舒在心里念念不忘的想了很久了。

    “薛冬亦,你看过海么?”不知怎得,白舒这句话没有湮没在黑暗之中,而是清晰的传了出来,落在众人的耳朵里面。

    白舒这句话就像是一个从没见过大海的人,懵懂的问别人有没有见过大海。

    他本身是对大海没有概念的,也听不出是否向往。

    可薛冬亦却愣住了,他的确没有见过大海,而且他知道白舒不是一个喜欢说废话的人,他每一句话都事出有因,每一个缘由都会叫人拍案叫绝。

    空气中的灵气躁动不安,薛冬亦刹那间毛骨悚然。

    “我给你看看海吧!”白舒在黑暗中深深的感叹道。

    那些难以为继成千剑阵的剑灵气,如同水滴一般,缓缓的流动着,汇集到了白舒的指尖,腾霄广场之上,骤然吹过了一阵风,风里面带着难以言说的湿咸。

    不是山风,那风可能吹来自东海。

    白舒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着,白舒喜欢大海,他与东海相见欢,只一面就是老友,可他却从来没有代表自己的老友,给其他没见过大海的人送去一声问候。

    随着白舒手指的每一次移动,空气中的灵气就会随之翻腾一次,有节奏感的律动,如同一波一波的浪潮。

    于是薛冬亦所洒满的黑暗就变成了水,水是不稳定的,只要有更低的低洼,水就会流动,当水的流动有了规律,形成了规模,就是江河,就是湖海。

    只一瞬间,青龙台上的灵气环境就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白舒的灵气不再受白舒控制,薛冬亦的灵气也不会再任他驱使,浓重的黑暗和那阵湿咸的风一触即散,青龙台上传来的浪潮的声音。

    头顶那满树的梨花片片飘落,又随着狂风飞起。

    那声音是惊涛拍岸,灵气也是汹涌澎湃,铺天盖地的向薛冬亦卷了过去,空中出现了灵气之海,具有大海的全部特质,如同那片东海在遥远群山中的一道影子。

    莫渊山和东海以一种特殊的方式相见,在此之前数千年甚至更久,双方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但现在它们知道了,山似乎在颤栗。

    薛冬亦在另外一头大声说着什么,声音却被滔天巨浪淹没,白舒极为欢愉的笑着说道:“你有什么话,对它说就好了,我全都不听!”

    另一边朱雀台上,叶桃凌本是一幅愁伤的模样,可那阵海风吹来,叶桃凌长发飘飘,她骤然回过了神来,转头望向白舒所在的方向。

    那一刻叶桃凌的神情,和她在如故崖上的表情一般无二,海浪之声远远的传来,那就是叶桃凌的生命之音。

    叶桃凌红唇微张,发丝被风吹的贴在了她的唇上,她霍然转身,一剑刺了出去。

    剑与叶桃凌的肩齐,形成了一条笔直的直线,叶桃凌的红袖滑落,皓腕如雪,那颗守宫砂如同被打湿了一样,鲜艳欲滴。

    李月溪的胸口是一个血窟窿,他的两只手还收在袖子里面,佛光却隐了个干净。

    面对叶桃凌这样干净利落的一剑,李月溪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

    叶桃凌抽剑,带出一片血花,那颜色像极了碧落后山的血桃,血桃虽说是寒冬凋零,但只要叶桃凌在,冒雪开出一朵来,又有何妨?

    李月溪胸前的血洞潺潺流出血来,他身子晃了一晃,栽倒在了都上。

    叶桃凌终究是出了两剑,第一剑是斩,第二剑才是刺。

    叶桃凌垂剑把血控了个干净,把剑扣在手腕后面,收剑而立,生气道:“不准在这件事情上骗我!”

    随后叶桃凌跳下了台,头也不回的向青龙台走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我等着你

    薛冬亦在白舒这一道海字符中,生平第一次的感受到了被淹没的感觉,他修为再高,也只人力,人力怎可与天相斗。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愧是小姐选中的人啊!”最后一刻薛冬亦其实是说了这样一句话,在薛冬亦心里,白舒还是配的上董色的,甚至可以说是,两个人般配极了。

    不论是才貌还是思辨,又或是其它任何东西,白舒和董色能做到最优秀,薛冬亦正是因为了解董色,所以他在看向白舒的时候,才能在白舒的身上看出董色的影子。

    这只是瞬间的想法,海字符中,薛冬亦的情况不容乐观。

    薛冬亦一身的黑火,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他被浪潮冲击着,火光几近被扑灭,可就在这个时候,薛冬亦清晰的感觉到了,那些不受控制,但属于他自己的灵气,在这道海字符中是如何运行的,那种独特的运行方式,为薛冬亦开启了一扇崭新的大门。

    就在那片大海最中心的浪潮即将拍打在薛冬亦的脸上的时候,他骤然闭上了双眼,身上的黑火也轰然熄灭,那些汹涌澎湃的灵气之海,在薛冬亦面前莫名其妙的安静了下来,速度一再放缓,放缓,薛冬亦重新运起烛龙功法,那本来生生不息,独立运转的一片海,却忽然变了轨迹,如同漩涡一样,以薛冬亦为中心,疯狂的旋转了起来。

    白舒在用出海字符之后,下意识的回眸看了一眼,他正好看到了直直向自己走来的叶桃凌,白舒愣了一愣,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片澎湃的海,已经被薛冬亦控制了起来。

    白舒目瞪口呆,也是白舒该此一劫,这道海字符借了大半薛冬亦的灵气,而薛冬亦又恰好在这个时候,顿悟了,这是薛冬亦的运气,也是他的机缘。

    白舒怕薛冬亦吸收自己的剑灵气之后被剑灵气摧毁了身体,赶忙召回自身的剑灵气,与此同时,薛冬亦的烛龙功法也开始全力运行,好在白舒剑灵气回的快,赶在薛冬亦烛龙功法完全进入状态之前收了回来。

    但接下来,天地间的灵气猛烈的沸腾了起来,小半个莫渊山的灵气都不受控制的涌向了薛冬亦,而薛冬亦整个人浮在空中,浑身被黑色的火焰包裹着,衣衫尽数焚毁,就连他的头发,也化成了黑色的火焰,而他裸露的肌肤上,缓缓的渗出了血来,很快那些血珠又被火焰烧的蒸发成了血雾。

    白舒知道,这是薛冬亦身体承受不住如此密集的灵气所表现出来的抗拒,几息之间,灵气全部涌入了薛冬亦的身体之中,薛冬亦身上的火焰也越来越暗淡,到了最后,薛冬亦随着黑色的火光一起消失了。

    薛冬亦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后,整个腾霄广场安静的可怕,另外三场比试都已经分出了胜负,分别是叶桃凌、罗诗兰和颜丹晕胜了,四派论道头一次,有三名女子进了前四名。

    一切复归于风平浪静,薛冬亦再次出现的时候,身上已经裹了一件白袍,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偷来的,那袍子宽大而滑稽,可薛冬亦的表情却和以前不一样,要多了几分淡然,这份淡然建立在心境的成长之上。

    薛冬亦微笑着对白舒道:“要不是你,我不知道多久才能突破到破虚巅峰!”

    至此众人才明白过来,就在刚刚,薛冬亦在白舒营造出来的那片海里,从破虚上境突破到了破虚巅峰,他是四派年轻弟子里面,第二个有这种境界的人。

    “恭喜你了。”白舒丝毫不羡慕的给薛冬亦道着喜,破虚之上的境界,完全羡慕不来,那是要看造化的,白舒今天就是薛冬亦的造化。

    薛冬亦微微摇头道:“我要是你,我现在一定会难过的要死,甚至会害怕。”

    白舒开怀大笑道:“你就早我一天,就膨胀成这个模样么?”

    白舒说的一天,只是个比喻,白舒说完回身抬头看了一眼那高悬在梨树树冠上那沉甸甸的梨子,下意识的又咽了一口口水。

    “你要是吃了它,你就是攻无不克,你就是战无不胜,你就算拿一根树枝,你也能一剑摧城。”观主的话还回荡在白舒的耳朵里面。

    正因为那强大的力量触手可及,所以讲真的,白舒丝毫不羡慕薛冬亦,因为薛冬亦勤勤苦苦的修炼了很多年,才有了今天的修为,而白舒只是刚刚入门,就一步踏上了半山腰了,要说羡慕,也一定是别人羡慕白舒才对。

    薛冬亦面对白舒的嘲讽,不气也不恼,淡然回道:“早你一刻也是早,别说是一天了。”

    薛冬亦话音一落,人已经冲了出去,一爪抓向了白舒的小腹,白舒只来得及给自己身上贴了一道山字符,就被薛冬亦撞飞了出去。

    白舒感觉自己小腹着了火一样,身子头重脚轻,耳边风声呼啸,似乎下一刻白舒就要一头狠狠的撞在地上,磕一个头破血流了。

    可白舒的背忽然靠在了一只手臂之上,那只手臂柔软而光滑,隔着衣衫白舒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美妙的触感。

    一缕带着清香的长发垂在了白舒的胸口,白舒低头看了过去,先是看了那倾泻如水的长发一眼,然后才发现,自己小腹之上有一个血洞,正在往外面冒着血。

    虽然白舒到了台下,可薛冬亦似乎还要追击,只不过片刻之后,薛冬亦就停住了身形。

    因为白舒身前横着一把剑,一把叫做乾沧的剑。

    白舒跌在了叶桃凌的手臂上,而叶桃凌一只手搀着白舒,另一手举着剑向着薛冬亦。

    罗诗兰等人匆忙赶来,把白舒扶着坐好,帮白舒止血疗伤,白舒很享受被叶桃凌保护的感觉,他甚至有些埋怨别人来的太快了。

    如果叶桃凌因为自己的原因和薛冬亦打起来,啧啧,那场面想起来都刺激,白舒咧嘴笑着,一口的红牙。

    境界还是境界啊,白舒能在不用剑的情况下,和薛冬亦打了这么久,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而叶桃凌在逼退薛冬亦之后,也收剑站好,目光落在白舒的身上,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这场比试结束之后,白舒仍然没有离场,他就坐在地上,拦着罗诗兰等人不让她们去找薛冬亦的晦气,薛冬亦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想杀了白舒,但他毕竟有这个胆量,就这一点,白舒就佩服他,只不过在叶桃凌的剑下杀人,薛冬亦也就只能想想,他还没有自信到这个程度。

    白舒虽然重伤,却丝毫不见重伤之人的萎靡神色,他饶有兴致的看着薛冬亦拖着长长的白袍子,弯着腰在地上仔仔细细的检查着每一寸土地。

    薛冬亦在捡拾自己朴刀的碎片,他动作专注而仔细,就算是一个铁屑,薛冬亦都没有放过,大块的碎片薛冬亦把它们抱在怀里,小片的薛冬亦则是用那白袍的衣角仔仔细细的包好。

    颜丹晕在一旁看了很久,终于走上前去帮薛冬亦找寻着朴刀的碎片,于是薛冬亦在这一刻,终于不再显的那般落寞而孤独。

    因为白舒就算落败了,他周围也还是围满了人,包括叶桃凌,叶桃凌都站在白舒身边,可薛冬亦不一样,赢了输了,他都是一个人,也没人会为他喝彩。

    只不过今天颜丹晕想为薛冬亦喝一回彩,她本就不喜欢白舒,反倒是欣赏薛冬亦那邪气模样。

    而薛冬亦又一年进了四派论道的四强,下两场比试的安排也出来了,叶桃凌对颜丹晕,薛冬亦对罗诗兰。

    比试开始之前,四人还有很长的休息时间。

    白舒就这样看了薛冬亦很久,直到薛冬亦在捡干净散落在地面上所有的朴刀碎片之后,对颜丹晕说了一声谢谢,然后他转过身来看向白舒,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集了过来。

    薛冬亦沉声道:“我想杀你不是怕未来的某一天你强过我。”薛冬亦说完这句话之后顿了很久,这解释实在是认真,白舒不知道薛冬亦是不是想用这句话来说服他自己。

    他真的不害怕将来的白舒么?

    薛冬亦可不是个软弱的人,于是白舒点了点头,表示相信薛冬亦的说法。

    薛冬亦这才继续道:“我想杀你是因为你毁了我这把刀。”

    曾经薛冬亦从董色一句“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里面升华出来了一句话。

    折尽宝剑成废料,遍砍寒梅当柴烧。

    薛冬亦还没折过几把宝剑,他的刀就被白舒毁了,薛冬亦觉得这很讽刺,也很可惜。

    白舒对自己的星陨也是有感情的,他和星陨的感情不过一年,可薛冬亦呢?

    白舒再次理解的点了点头,薛冬亦却无所谓的道:“不错没关系,这刀我拿回去重铸,以后还是能用的。”

    白舒赞同道:“没错,说不定重铸之后的刀,要更好用!”

    薛冬亦望着白舒道:“你不是要拎着剑追着我杀么,我回去就去铸刀,我等着你!”

    白舒喜欢薛冬亦这样的狠话,有气势又不咄咄逼人,比自己说话还要好听。

    白舒便如同和朋友做一个约定一般道:“好,我不会让你久等!”

    薛冬亦好像这样才心满意足,他没再说话,抱着朴刀的碎片就往洗剑池的方向走去。

    四派论道还没结束,谁也没想到薛冬亦就要这样离开。

    颜丹晕见薛冬亦越走越远,忍不住追上去大声问道:“你还有比试呢!”

    薛冬亦头也不回道:“刀都毁了,就算我破虚巅峰,又怎么可能得取头名。”

    之前薛冬亦没有破虚巅峰的境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和叶桃凌究竟差了多少。

    可现在薛冬亦知道了,越高的境界,只要别人比你高一小步,那别人就在另一个世界之中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如何认识一个人

    薛冬亦已经走了,白舒却还坐在原地不动,他盘着腿,像是观主打坐一样,说实话白舒虽然入了太虚观,可他没有做过一天的道士,他甚至都没穿过道袍,可观主还是希望白舒能接手太虚观。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不是宽容,是一种偏爱,只是白舒并不确定,观主究竟是偏爱白访云,还是爱屋及乌,也偏爱起自己来了。

    像白舒这样坐着,太过于随意了,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失礼,因为所有人都在站着,包括长辈,萧半山他们都是站着,白舒于长辈面前先落座,是极为不妥的。

    可白舒身子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薛冬亦这一爪是他破境之后第一道攻击,意势是最饱满的,白舒若不是经过炼体,剑灵气和忘川桃木灵之气改造过身体,又加上虚极障和山字符的保护,薛冬亦这一击真的可以要白舒的命。

    白舒自然可以让罗诗兰背着他回去,可白舒说过很多次他要保护罗诗兰了,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趴在罗诗兰的背上,这很丢脸,而且会让罗诗兰在接下来的比试之中,因为自己分心。

    倒不如就像现在一样,白舒微笑着坐在台下,默默的注视着罗诗兰,至少也能安她的心。

    白舒身上的伤要是都没痊愈,他现在的身体就是千疮百孔,可只要白舒的伤一道一道的好了,就代表白舒在飞速的成长着,每一道伤痛,都是通往成功路上必不可少的磨练,不管是面对什么境界,白舒都没想过要退,退了剑意就折了,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境界不高,却依旧能受到别人尊敬的原因。

    闲然间,一阵清香扑鼻,白舒眼角桃影朦胧一闪,有人坐在了白舒身边。

    要知道,白舒的所作所为都不是那样的正常,他从上山起就是一个怪人,此时此刻,理所当然的不应该有人像白舒一样这般随意的坐在地上,与白舒同流合污。

    白舒偏头看过去,叶桃凌红裙托地,散开成了一个圆,她托着下巴望着之前白舒一直看着的那个方向。

    如果站在梨花树上去看,叶桃凌现在应该像一朵盛开的桃花吧!

    白舒心里这么想着,下意识的很没有礼貌的盯着叶桃凌的脸看。

    叶桃凌白嫩的肌肤光滑无暇,看久了都有些晃眼,红唇薄而轻巧,颜色却没有她自己的那身红衣鲜艳,特别是叶桃凌的睫毛,修长细密,一眨不眨的望着空处,虽然是发呆,却让人赏心悦目。

    “你在看什么呢?”白舒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年龄和经历就像是水,代表一个人的深浅,一般的年轻人,在白舒眼中,都是一汪清澈的湖水,一眼就能望见湖底,可叶桃凌就像是她自己口中所说的沙海,你只能去想象,却永远也想不清楚,因为世间从来没有沙海这种东西,既然没有人见过,自然也就没有人了解。

    白舒不了解叶桃凌,所以此时此刻,叶桃凌的任何举动在白舒眼里,都是那般有趣。

    叶桃凌似乎是习惯了来自于别人的注视,所以她看也不看白舒一眼,低声说道:“我在看海。”

    白舒顺着叶桃凌的目光看了过去,那处是空空荡荡的,已经彻底没了海的影子。

    白舒便道:“那海已经消失了,还看个什么?”

    叶桃凌却看的如痴如醉道:“那海还在我的心里,所以我目光落在那里,那里依然有海。”

    白舒拍手赞道:“你这话倒是不错。”

    因为白舒站在渊口,看着藏剑锋的时候,就像是看着一位女子一般,只因为小白也在白舒的心里,所以再看那剑,模样就完全不同了。

    彼时白舒羡慕过叶桃凌独自站在如故崖上所看到的风景,而此时此刻,叶桃凌就和白舒并肩坐着,她还在看海,那算不算,白舒已经和叶桃凌一起看过海了呢。

    尽管此时此刻两人在相距东海足有千里之远的深山之中。

    “你为什么拦着薛冬亦,不让他杀我啊?”白舒从这一刻开始觉得叶桃凌是个妙人儿,所以白舒对她更加好奇了。

    叶桃凌终于偏头看了白舒一眼,解释道:“下山之前,师父和我提过你。”

    白舒来了兴致道:“哦,她老人家怎么说?”

    叶桃凌告诉白舒道:“师父说你和我一样,都是命苦,让我照顾好你!”

    白舒满脸苦笑,观主这一根红线牵的,还真是两头都照顾到了,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在临川,白舒上了叶桃凌的马车了,白舒终归还是欠了宗主一条命。

    白舒想了片刻,也不纠结,对叶桃凌道:“不管宗主她老人家怎么吩咐的,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啊!”

    随着叶桃凌的目光一转,白舒再次强调道:“两次!”

    叶桃凌微微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她忽然问白舒道:“为什么那个叫颜丹晕的人那么讨厌你啊,我觉得你挺好的。”

    能给自己熬粥和收拾房间的人,能在大山深处召唤出东海的人,在叶桃凌心里自然是很好,更不要说白舒收养了纸鸢了。

    白舒心不争气的跳了一下,笑意却真的藏不住了,得叶桃凌一句赞,当真是不容易,白舒瞟了远处的颜丹晕一眼,对叶桃凌说道:“她听不懂我说的话,看不懂我做的事情,所以她讨厌我,就像你对陌生人有莫名其妙的爱,和莫名其妙的恨一般。”

    叶桃凌想到了自己对纸鸢的偏爱,和对一些一眼看见就恨不得杀掉的那些陌生人,觉得白舒说的很有道理,可叶桃凌还是说道:“我也听不懂你说的话!”

    白舒温和的笑道:“这就是你比颜丹晕聪明的地方了,有时候去认识一个人,你完全不用依靠眼睛或者是耳朵。”

    “那要用什么呢?”叶桃凌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她微张着小口,等待着白舒的回答。

    叶桃凌却不知道自己这副好奇宝宝的模样落在白舒的眼中究竟意味着什么。

    白舒肯定的回答道:“认识一个人完全靠感觉就行了。”

    白舒说完又补充道:“对,没错,就是靠感觉。”

    叶桃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转过了头去,至此两人的对话嘎然而止,叶桃凌还在发呆,白舒也完全坐的住,没有继续打扰叶桃凌的清净。

    旁人便眼巴巴的看着,叶桃凌接下了从台上飞下来的白舒,为白舒举剑退敌,最后又和白舒坐在一起,相谈甚欢。

    人们的议论如同滚烫的开水,一度沸腾,倘若不是白舒那身白衣之上有一大片血渍,身上沾着几许灰尘,那两人并肩坐在一起,就真的非常的般配了。

    这就是剑宗宗主想要的效果,她自然想撮合膝下这一对儿金童玉女,最好能让叶桃凌从过去的阴影之中走出来,但有些牢笼,是人自己画给自己的,外人无论如何努力,她自己不想出来,旁人也没有任何办法。

    两人坐了没多久,纸鸢就跑了过来,白舒早就想到自己今天可能会受伤,就特意安排纸鸢和复堂柔嘉一起做功课,不知道是谁走漏风声,腾霄广场的事情都落到了纸鸢的耳朵里面。

    好在虽然白舒身上血迹很多,但白舒面色如常,纸鸢尽管一脸的担忧,抱着白舒的胳膊不松手,却也没有哭出来。

    白舒哄了纸鸢好一会儿她才放下心来,坐在白舒的腿上,和叶桃凌说话。

    在白舒看来,叶桃凌对纸鸢有着莫名其妙的好感,每次只要两人一碰面,就会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全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这一刻白舒也只是一个背景,是纸鸢的一张凳子,可两人说着说着话,纸鸢就从白舒腿上跳了起来,挤在白舒和叶桃凌之间坐下了。

    白舒怕地板凉连着说了纸鸢好几句,叶桃凌便连忙把自己的裙子拉过来垫着给纸鸢坐。

    这场景好像一家三口,让三人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一直到叶桃凌和颜丹晕的比试时间到了,她才依依不舍的起身。

    白舒叮嘱叶桃凌道:“小姑娘难得有一个登场的机会,你可别让人家败的太轻易了。”

    叶桃凌有些疑惑的看了白舒一眼,没有说话。

    颜丹晕也准时来到了青龙台上,早叶桃凌一步登场。

    今年真的是太虚观厚积薄发的一年,在陈词离山的情况下,四派论道的前四名太虚观还是占了两个,而且薛冬亦一走,留下来的,竟然是三个女子。

    “阴盛阳衰,了不得呢!”白舒在台下赞叹,叶桃凌已经翩然上台,而罗诗兰因为是被安排和薛冬亦交手,在少了对手之后,罗诗兰也就直接获得了和这一场比试的胜者争夺四派论道第一的机会,这个时候,罗诗兰正和许劫一起低声说着什么,两人极为熟络,看起来相谈正欢。

    到这里白舒才发现,原来罗诗兰眼中也不是只有自己,至少大师兄许劫,算得上是罗诗兰的朋友,许劫入门比罗诗兰早,应该也是看着罗诗兰长大的,更有可能,两人本就是青梅竹马。

    “白师兄。”一个怯弱的声音打断了白舒的思路,白舒转过头一看,喊自己的那人却是姜雪。

    白舒对姜雪笑了笑道:“雪儿你来了,这比试肯定极为精彩,你要看好了,多和她们学学。”

    姜雪怯生生的从背后拿出一块垫子,递给白舒道:“我其实一直都在场,就是怕你坐在地上凉,回去拿了这个。”

    白舒顿时一阵尴尬,他和薛冬亦打的太专心了,他确实没有注意到姜雪究竟在不在场。

    白舒再看到姜雪发红的面颊,听到她略有些急促的呼吸,也就想到了她小跑着回去拿这个垫子的场景。

    于是白舒心中歉意更胜,接过那垫子放在身下坐好道:“多些雪儿师妹惦记了,刚才比试的太专心,倒是真没看到你。”

    若是白舒不接受姜雪的善意,那姜雪只会更难受。

    姜雪见白舒一脸歉意,没来由一阵感动道:“白师兄当真是道门天才,雪儿心里是非常敬佩的!”

    白舒笑道:“只不过达者分先后罢了,早晚你也会大放异彩,到时候换我在台下为你加油。”

    姜雪在白舒身边蹲下,抱着膝盖道:“我只要能在台下看着你发光发热,我就心满意足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接班

    白舒从澄湖寺下与姜雪相遇就知道,姜雪对自己不光是崇拜,更多的是爱慕。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可萧雨柔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白舒不可能给姜雪任何的回应,总有一天姜雪也会忘了白舒,毕竟很多时候,白舒是一个无情的人。

    “看比试吧。”白舒笑着说道。

    姜雪默默的点头,她没想过要白舒的回应,能像现在一样靠白舒这么近,闻一闻白舒身上的气味,听一听他的声音,就已经很好了。

    另一边颜丹晕在台上非常紧张,她知道叶桃凌上来就会出一剑,一剑之后,多半就胜负已分。

    可面对自己的时候,叶桃凌丝毫没有出剑的意思,她就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颜丹晕,眼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嘲讽。

    因为叶桃凌知道颜丹晕还不清楚应该如何去认识一个人,就这一点,优越感就了然于胸了。

    只被叶桃凌注视着,颜丹晕就觉得压力非常的大。

    她是要帮白舒出气么?毕竟她看起来和白舒关系很好。

    还是说她根本不屑对我出剑?

    颜丹晕上山已经十年之久了,这十年之中,颜丹晕除了在天权宫走动,基本都没有出过门。

    她清心寡欲这么多年,不是因为她的性子清淡,而是因为她坚韧不拔,她心中对大道满怀憧憬。

    她懵懂而无所畏惧,所以她敢和罗诗兰顶嘴,也敢当众奚落白舒,她今年心境到了瓶颈,修为再难寸进,所以她听从了林跃竹的建议,施施然走出了天权宫,走到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颜丹晕虽然不及白叶二人耀眼,却也是今年四派论道之中一颗炫彩夺目的星。

    于是颜丹晕没有再等,她先出手了。

    颜丹晕的武器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她宽袖藏纱,攻击的手段就是丝带,所以她一抬手,众人满眼看见的就都是粉色,如同仙女起舞一般。

    这场面看似柔情似水,可挨过颜丹晕这粉绸的都知道,这每一寸绸缎,都有着极为恐怖的破坏力,就连乾宗宗主李安忆,都败倒在了颜丹晕的粉绸之下。

    可叶桃主实力摆在那里,颜丹晕丝毫不敢有轻视之心,她出手的第一时间,就用了自己最强的攻击手段,片刻间粉绸漫天,纵横交错的纠缠在一起,卷向了叶桃凌。

    最后这几场比试,太虚观七星君,除了徐冶、汤无厌和江圣轩三人未至,其他四位都到齐了。

    萧半山见此场景,对林悦竹道:“林师妹门下还真是人才济济啊,以前我从未听闻过颜丹晕的名字,可今天之后,她也应该是要名扬四海了。”

    林悦竹略有得意道:“总不能你们开阳一脉年年出彩,还有白舒这种妖怪在里面,我们天权就出不了人才。”

    听到林悦竹管白舒叫妖怪,萧半山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林悦竹也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不妥,连忙解释道:“师兄可莫怪师妹这张笨嘴,本是称赞,词却没有用对。”

    柳念在一旁笑道:“这称呼倒也贴切,白舒的实力确实让人咂舌,你说他要是到了破虚,兰丫头可还压的住他么?”

    常悦反驳柳念道:“师弟此言差矣,兰丫头本就百般宠溺舒儿,又怎么可能会压他呢?”

    柳念点了点头道:“师兄说的有理,不过我看兰丫头待白舒如同姐弟,是成不了姻缘的,倒是叶桃凌这丫头,和白舒风骨相近,像是情投意合,若是成了好事,也是一段传世佳话啊!”

    萧半山听闻白舒被众人一番打趣,脸色也好看了起来,可说起白舒的婚事,萧半山顿时变得愁眉苦脸,叹气道:“白舒早就有婚约在身,是个燕国的小姑娘,我见过她几面,才貌绝然,风流韵骨,和舒儿堪称绝配,只是苦了我家雨柔,痴情用错了地方。”

    众人一听萧半山这话,顿时来了兴致,将那些观中传言一一讨辩起来,想弄清楚白舒和萧雨柔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说话间颜丹晕的粉绸已经压在了叶桃凌的身上,很快那红色的倩影被粉色淹没,直至消失不见。

    然后,众人听见一声长剑铮鸣,颜丹晕的粉绸从最中心处,片片碎裂,一道横斩而出的剑气呼啸着冲了出来,沿途那些粉绸遇到这道剑气,沾之即碎,一直到了颜丹晕的面前。

    颜丹晕脸色发白,连连后退,双袖间的粉绸一股脑的往那道剑气之上挡了过去,却如同螳臂当车,起不到丝毫的效果。

    到最后,要不是那道剑气自己消散了,恐怕颜丹晕就要被这一剑直接腰斩。

    白舒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眼中已经浮现出颜丹晕身子断成两半的样子。

    只因为叶桃凌出的这一剑白舒无比的熟悉,这正是白舒在太虚后渊之下,参悟学到的那一式无字剑。

    这不是白访云自创的一剑么?为什么叶桃凌也会用?为什么叶桃凌的无字剑收放自如,临敌而散?

    白舒起身牵动了腹部的伤口,透过白色纱布,那鲜血又涌了出来。

    姜雪连忙扶着白舒,帮他按住伤口,关切道:“白师兄,怎么了?”

    姜雪见白舒神色凛然,全不管身上伤势的样子,吓得牙齿都在打颤,手上也有些发抖。

    白舒摇了摇头,心里遗憾万分,刚才叶桃凌那一剑是在粉绸之中斩出来的,白舒没见到叶桃凌用出这一剑时的样子,白舒靠想象,想不清楚这一剑,他有一种预感,倘若叶桃凌这一剑自己看清楚了,也就真正的学会了这一剑。

    “可惜了。”白舒喃喃自语,忽然想到自己在剑宗面对余秋寒的时候用出无字剑,余秋寒惊恐的问白舒为什么会用这一招,当时白舒没有在意,现在想起来白舒才明白,这一剑可能不是白访云所创,而是出自于剑宗。

    难道是凌问儿教给白访云的?可那时候白访云还没有真正出山,是没有见过凌问儿的。

    带着无数的疑问,白舒怔怔的望着叶桃凌,而叶桃凌也回头看了白舒一眼,似乎是在问白舒,这样不让颜丹晕轻易落败,你满意了么?

    可叶桃凌在白舒眼中看到了迷惘。

    罗诗兰舍了许劫,跑回到了白舒的身边,重新为白舒处理伤口,一阵微风吹过,寒冷的空气钻入白舒的肺里,白舒忍不住用手捂着嘴巴,咳嗽了出来,等白舒手从嘴上拿开的时候,掌心之中已经多了一片血迹。

    白舒看了一眼掌心,飞快的攥紧了拳头,把手背了过去,可就是这样如同昙花一现的血花,罗诗兰也看到了。

    罗诗兰拉了白舒的胳膊一下,不容置疑道:“跟我回去!”

    白舒微微摇头道:“四派论道还没结束呢,我留下来给你加油打气!”

    罗诗兰颇为幽怨的望着白舒,叹了口气。

    台上颜丹晕却忽然失去了继续打下去的兴趣,她知道叶桃凌在让她,却想不明白,叶桃主这样直来直去的人,为什么会让着自己。

    颜丹晕也叹了一口气道:“我输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颜丹晕确实没想过自己比谁差,她今年二十岁,可她知道叶桃凌只有十七岁,和那个可恶的白舒一般大。

    颜丹晕还知道,白舒入门只有一年光景,只是颜丹晕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稳稳的击败用剑的白舒,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里面,见过白舒用剑的人不多,可白舒用符用道法都用的那么好,他最擅长的剑,用的难道会差么?

    总有人会想,白舒和叶桃凌走的这么近,是不是因为他用剑用的好的原因,两个人凑在一起,聊的是不是和剑有关的话题。

    叶桃凌本来还想给颜丹晕展示自己的机会,可现在颜丹晕主动认输了,叶桃凌自然没有继续留在台上的理由了,她看都没看颜丹晕一眼,就跳下了台。

    林悦竹却在为颜丹晕叹惋:“叶桃凌的剑法,似乎已经到了剑圣的那个级别,也难怪丹晕难以和她抗衡。”

    萧半山沉声道:“别说是丹晕了,就算是你我,有信心能胜过叶丫头么?”

    林悦竹闻言默然不答,她甚至在心里问自己,当年的白访云,究竟胜不胜的过叶桃凌。

    柳念劝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咱们都是老人家了,和那些年轻人比,那里比得过呢?”

    常悦苦笑道:“柳师弟境界高着我们,对于旁人修为高低自然都不放在心上,哪里知道我们这些在破虚巅峰浸淫数年不得突破的痛苦,看那叶桃主几年修行顶得我们一生苦修,自然是要唏嘘几句的!”

    柳念哈哈大笑拍了拍常悦的肩膀道:“人家尊称叶丫头为桃主,你这等身份也这么喊么,不如等叶桃凌着了白舒这小子的道,嫁入咱们太虚,给你端茶倒水来得舒服,与其拼死拼活求一个破境,倒不如收个好弟子来的实在。”

    萧半山也笑道:“说的是了,舒儿的符道还是常师兄给领进的门儿,真说起来,师兄也是舒儿的老师,而反观我这个当师父的,就有些不负责任了,平日里还没有诗兰教舒儿教的多。”

    柳念看了远处的白舒一眼,对萧半山道:“你那徒儿有自学成才的潜质,他那资质就和叶丫头一样,都是天生的,谁教都比不上他自己琢磨,只是来年开春儿的事情,观主可说与萧师兄听了么?”

    萧半山狐疑道:“倒是没听到什么风声,怎么了?”

    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柳念便轻声解释道:“观主说开春儿之后,就让白舒跟着他修行,然后每月都要抽出几天来,让咱们几个分别教白舒修行,咱们各有所长,到时候免不了都要集中在白舒一人身上了!”

    林悦竹不可思议道:“就算咱们肯教,白舒天赋也足够高,可一下子让他学那么多,他接受的了么?

    柳念解释道:“观主的意思是以教心为主,洗一洗白舒的性子,至于真材实料,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让他学会的,你们难道还看不出来么?”

    柳念卖了个关子,眼光有意无意的向高处瞥去道:“树上那颗梨子,分明就是给白舒做准备的,观主这是把白舒当成接班人来培养了。”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每人都是面色古怪,心里各有惊异。

    柳念继续道:“你们难道没发现么,自从刘莺莺一事,观主留白舒单独说话之后,白舒在观内外说话做事都有了底气,手脚也放得开了,在此之前,他可要低调冷清多了。”

    经柳念这么一说,众人才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林悦竹试探着问道:“你是说,观主私底下已经给白舒透过底了?”

    柳念肃然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的说道:“白舒就是下一个白访云,而且这次观主有了前车之鉴,他一定会让白舒平平安安的成长到天启境界的。”

    “萧师兄,恭喜了!”柳念说罢对萧半山行了一礼,倒叫萧半山有些不知所措,提起白访云的名字,萧半山就有些魂不守舍的。

    林悦竹想了片刻,疑惑道:“可那梨子都挂好了,白舒为什么不摘下来呢,以他现在在观里的名望,也应该没什么人反对才是。”

    柳念眯了眯眼睛,缓缓说道:“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了,按理说谁接受太虚观,不过是观主一句话的事情,可偏偏到了白舒这里,要弄出这么多的花样来。”

    柳念顿了顿又道:“我总感觉,这颗梨子挂在这里,就是为了诱惑白舒的,或者说是,是为了安白舒的心而存在的,而白舒一定也是出于某方面的考虑,不想听从观主的安排,或者是有自己的顾虑,所以他才没有摘下这颗梨子。”

    柳念这一番话说出来是有根据的,因为白舒在和薛冬亦比试之前,曾经站在树下抬头看了很久树上的那颗梨子,这一幕正好被柳念看在眼里。

    白舒的眼中充满着贪婪与渴望,同时还有克制和挣扎。

    柳念知道,白舒和观主之间绝不像自己想象的这般简单,两人之间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纠缠,可能和白访云有关,也不一定真的有关,只不过时机未到,柳念还看不分明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今年的太虚观随着白舒的到来,就像是枯木逢春一般,像那个人还在山上时一般,重新热闹了起来。

    人一上了年纪,冷情惯了,就贪羡热闹,柳念也是如此,他知道白舒身上隐藏了很多的秘密,作为一个旁观者,或者说是白舒的长辈,他很期待白舒的秘密公诸于世的那一天。

    那定然不会是什么小场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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