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毛利出兵
三月十二日上午,得知秀保大军来援的最上军士气大振,最上义光抵达长谷堂,亲自率军三千由向狐越街道方向追击直江兼续,而留守政景则觉得追击对伊达家无益,率兵退入伊达郡。最上义光不顾伊达军的撤退,执拗地追击上杉军,准备发泄这些天来的怨恨。次日清晨最上军终于赶上了直江兼续,兼续此时无按原计划退却的可能。
从早晨六点至下午四点,经历二十八回战斗,上杉军才行进了六里路,当最上军追至须川附近时,被上杉军水原亲宪和前田庆次所部阻拦,先是水原亲宪的铁炮队在菅泽山西北面的富神山向最上义光的部队射击,趁最上军一片混乱,前田庆次手持长枪,飞身下马,领着水野藤兵卫、韭冢理右卫门、宇佐美弥五右卫门、藤田森右卫门等四人扑入敌阵。“倾奇者”的武勇在此战再次发挥出来,最上军数十人死于其手,加上水原亲宪铁炮队的打击,最上义光逐渐抵抗不住前田庆次的攻击后退。
混战中,最上义光险些被铁炮击中,好在最上义康率领援军赶到,令最上义光脱险。其间的战死者甚多,上杉家战死一千五百,最上家也有六百余人阵亡。虽说伤亡惨重,可最上义光仍对直江兼续穷追不舍,其后经过三日的追击,三月十五日直江兼续率兵回到米泽城,最上义光方才鸣金收兵。至此,历时一个半月的最上征讨战暂时落下帷幕。
至于南庄内地区的军势。志驮义秀及下吉忠的上杉别动队因战线过于深入,撤退不易,结果三月十三日下吉忠在谷地城被最上军包围而被逼投降,志驮义秀退回鹤冈城。最上军追击上杉军直至庄内,不仅收复了朝日军道,还相继攻占了大浦、狩川、余目、藤岛等地,兵锋直指临海的鹤冈、尾浦二城。但是由于退回该地的志驮义秀实力尚存,便围而不攻,意图通过断粮来逼迫开城。
由于在长谷堂损失了大量兵力,且对伊达家的防备丝毫不能减弱。最上义光同意了直江兼续提出的请求。即以以鹤冈、尾浦二城换取最上军的中立,并且承诺战后将置赐郡赠与最上家。最上义光乃是秀保的坚定支持者,岂会被这点蝇头小利锁住手脚,他之所以答应。一是目前实力受损需要休养生息。二是可以由此骗得尾浦二城开城不战而屈人之兵。至于秀保大军杀到时他是否仍会恪守承诺,这就要看他的恢复情况了。
同样的,为了安抚伊达政宗。直江兼续表示现在已经被占据的刈田、伊达两郡大可归伊达家所有,不仅如此,如果伊达家保持中立,战争过后便将包括信夫郡在内的仙北三郡割让给伊达政宗。
得到上杉家这般承诺,伊达政宗有些心动了,若是协同秀保攻打上杉家,即便取胜,也不可能获得五郡的封赏;相反,若是保持中立,不用出动一兵一卒便能获得二十余万的加增,这笔账怎么算都划得来,加之德川家康的使者频繁劝诱,伊达政宗暂时放弃了对上杉家的打击,即便不久后接到秀保的命令,也只是将军队带到白石城按兵不动,大有隔岸观火之势。
用割让领地换取北面暂时的安定后,上杉景胜和直江兼续仓促将各地的军势召集到若松城,其中还包括南庄内开城后溃退的残军。截至三月二十五日,上杉军的总兵力姑且达到两万五千人,而此时秀保率领的讨伐大军正沿着会津西街道浩浩荡荡地行进在前往若松城的路上,在进入会津地方之前,他们面临的最大阻碍,乃是被上杉家控制的下野三家,而与三家相邻的大田原城内,还有大田原政清率领的一万两千军势正急切地等待着秀保的到来。
相较于东国的硝烟弥漫,西国的形势一样不容乐观。按照此前与德川家康的约定,在秀保出兵十天后,也就是三月初十,毛利辉元以毛利元就的八男毛利元康为前锋,安国寺惠琼为军师,领兵三万从广岛城出发,沿山yin道一路东进,两天时间便抵达与宇喜多领交界的备中高松城,由于行动突然,守城大将便以未接到宇喜多秀家命令为由拒绝让路,而毛利元康则诓骗他说东国战事吃紧,宇喜多秀家率兵驰援秀保,大阪城防空虚,因此毛利家才领兵东进。
虽然对毛利家的言辞颇有不信,奈何城内守军只有二百,大部军势皆随秀家东进使得领内防御空虚,僵持之下,在毛利军以武力相威胁后被迫开城放行。大军过后,守城大将立派忍者前往近畿,一方面确认毛利元康所言真假,另一方面将毛利军进军近畿的消息通禀身在近畿的诸位留守大老奉行。
有了高松城的先例,毛利辉元在宇喜多所领的备中、备前如入无人之境,仅仅两天便进入播磨国。播磨众早先随军出征,领内城池近乎空虚,况且毛利辉元来势汹汹,留守家臣根本不敢阻拦,纷纷开城放行,同样的情形还发生在丰臣秀赖直领的摄津国,那里的小大名也都不在本领,留守家臣全都被迫放行。
不过,当大军一路畅通无阻渡过猪名川畔,准备在对岸的尼崎城宿营时,宇喜多秀家率领一万五千军势火速抵达江畔,占据渡口和浮桥,要求毛利军返回广岛,否则不惜一战。
猪名川流经摄津国中部的一条河流,它和淀川一样,都是经大阪湾出海的河流,不仅如此,两川相聚甚近,渡过猪名川,不消半日便可抵达淀川畔,众所周知,淀川乃是大阪的被护城河,因此,猪名川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五日来顺风顺水的毛利辉元没想到会在这里与宇喜多秀家对峙,由于对地形的不熟悉,使得猪名川上的船只以及东岸的渡口和浮桥全被宇喜多军控制,毛利军顿时出于劣势。
尽管如此,毛利军的三万军势仍是宇喜多军两倍之多,且猪名川并不算长,即便绕路也不需要几日,因此,安国寺惠琼受毛利辉元所托过河与宇喜多秀家谈判,表明毛利家只是想“协防大阪”,以尽大老的责任,并不会对丰臣秀赖造成威胁。
可宇喜多秀家并不打算吃他这一套,表示大阪有自己和前田利家、石田三成便已足够,秀保出征前给毛利家安排的任务是镇守西国,此刻兴兵入京实在不妥,仍然坚持毛利家将军势撤回广岛。(未完待续。。)
第二九〇章 强占大阪
安国寺惠琼见宇喜多秀家态度如此坚决,便一改方才的和蔼,狠狠地威胁道:“本家大军三万,殿下不过一万五千,且经历了骚动,真正的战力有多少尚未可知,况且此处距大阪不足二十里,若真是打起来,就不怕惊动了城内的少主和夫人?”
“你这是在威胁我?!”宇喜多秀家毫不示弱。
安国寺惠琼摇了摇头,微笑道:“贫僧只是实话实说,此番上洛,确实是为了协防大阪,还请殿下放心。”
“可是大阪不需要这么多军势。”宇喜多秀家回答道,“这样吧,允许你率领一万军士在大阪附近驻扎,其余军势就由中纳言领回广岛吧。”
“这恐怕不妥吧。”安国寺惠琼不是傻瓜,只带一万人上洛,岂不是羊入虎口,且不说宇喜多秀家的一万五千人,单是石田三成和增田长盛就可以拼凑起一万军势,尽管目前两位奉行尚未行动,但为防万一也不能只带三分之一的兵力,况且毛利辉元的计划远不止占据大阪这么简单,想到这,安国寺惠琼一脸严肃地说道:“殿下,您与我家主公皆是五大老,为何您能进驻大阪而我毛利家不能?如今就实话和您说吧,这猪名川你让我们过也就罢了,若是不让,就休怪本家不客气,三万大军岂是现在的宇喜多家可以抵挡的,若是炮弹不长眼击中了大阪城,殿下能担待得起?”
宇喜多秀家一听,顿时惊讶道:“怎么,你们还带了大筒?!”
安国寺惠琼微微颔首:“虽然不多,但是够用。”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宇喜多秀家顿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想做什么,贫僧方才已经说了,就是想上洛护卫少主,还请殿下成全。”安国寺惠琼虽是一介僧侣,可言语间透露的气势丝毫不亚于身为五大老的宇喜多秀家。如此的不卑不亢,顿时让宇喜多秀家感到不知所措。
“殿下,”安国寺惠琼继续说道:“宿卫少主乃是我家主公应尽的职责,如今身为后见的右府离京讨伐上杉家,同为五大老的本家又怎能安居西国不尽一份力量?该说的贫僧都已告知殿下,若是殿下不信,可以渡河直面我家主公,由他再告诉您一遍。”
“这倒不用,”宇喜多秀家知道自己的实力,真的打起来绝不是毛利家的对手。若真如安国寺惠琼所说,不幸有炮弹落入城中惊吓乃至误伤了少主,这等罪责可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况且秀保出征前便和他定下计谋,让他不要和毛利辉元硬拼,待毛利军深入后联合前田家共同将其拿下。考虑到这几点,宇喜多秀家最终决定放行,但是在此之前,他向安国寺惠琼提出了一个要求。
“上洛可以。但是大阪乃是少主的居所,外藩的军势不得入内,因此还请你转告中纳言,军队必须驻扎在淀川以北的蒲生村。不得渡河进入惣构,更不能进入三之丸。”
“若是这样岂能宿卫少主?”安国寺惠琼很是不满,“难道殿下您的军队也在城外?”
“那是自然,”宇喜多秀家点了点头。“我乃太阁养子尚且如此,汝等又岂能破坏太阁定下的规矩?大阪是少主和夫人的居所,尊贵无比。让我们这些外藩的军士进入成何体统?劳烦大师回去转告中纳言,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若是不答应,硬要闯进大阪城,别说是我,就是加贺大纳言和石田治部都不会答应,到时不惜一战也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还望大师明白。”
“既然殿下都已经这么做了,我家主公应该不会有什么怨言。”安国寺惠琼随后渡河返回营地,将宇喜多秀家的要求原封不动地告知毛利辉元。
毛利辉元起初并不是很愿意,毕竟驻扎在野外绝没有在城中安全,但是为了能接近大阪,进而进行下一步行动,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宇喜多秀家的要求,于当天下午抵达与大阪城隔江相望的蒲生村,当夜便命军势就地扎营,而自己则带着安国寺惠琼进城面见丰臣秀赖和淀姬,意图从他们手中获取对秀保的讨伐令。
起先按照德川家康的设想,只要获得对会津征伐的调停令便可出手援助上杉景胜,可是毛利辉元并不满足于这一点,若想对秀保本领的三都四国进行攻略,必须要得到丰臣秀赖的讨伐令方才名正言顺,殊不知在这一点上他将犯下大错。
德川家康之所以只要求调停令,乃是抱着不想激怒秀赖母子的打算,毕竟在淀姬眼中,秀保才是丰臣政权的保护者,其他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这时候要求她下达对秀保的讨伐令是万万不可能的,因此,德川家康才退而求其次,希望秀赖下达调停令、毕竟维护天下的太平也是淀姬乐于见到的,只要调停令一到手,他便可立即起兵攻打秀保,至于“调停”还是“讨伐”都只是他出兵的一个借口,而前者显然比后者更容易获得。
在德川家康看来,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都能使自己名正言顺地兵发会津,可是对于毛利辉元来说,要想出兵大和,就必须获得秀赖下达的讨伐令,因此,他在未告知德川家康的情况下擅自决定强迫秀赖颁布讨伐令以使自己获得攻占秀保本领的大义名分。
考虑到自己的兵力相较宇喜多秀家和石田三成并不占太大优势,扎营当夜,他便命令家臣返回广岛,将驻扎在长门和周防的一万六千军势火速调往大阪,而自己则先行前往本丸,意图在不动刀兵的情况下,劝服秀赖和淀姬下达对秀保的讨伐令。
然而,事实却如德川家康料想的那样,淀姬对毛利辉元率兵上洛甚是不悦,对他口中诋毁秀保的言辞也十分反感,以至于毛利辉元还没正式讨要讨伐令便被淀姬下达了逐客令,一刻不得停留地“送”出了大阪城。
这般狼狈让毛利辉元恼羞成怒,在得知援军抵达播磨的消息后立即出兵强渡淀川,趁宇喜多秀家毫无防备之际攻占了大阪惣构和三之丸,并且派兵将宇喜多秀家的军势死死包围在大阪以南的筱山村,石田三成、增田长盛、前田利家全都被软禁在玉造口的屋敷中。一时间,大阪这座掌控天下的都城再次被叛乱者攻占,而这次发难之人却是受丰臣秀吉顾命的安艺中纳言毛利辉元。(未完待续。。)
第二九一章 血战木幡山
三月二十日,也就是秀保抵达江户城的当天,毛利四万六千军势会师,毛利辉元再次进城面见秀赖和淀姬,强迫他们发布讨伐秀保的教令,为此他还特地以诸大名在大阪城内的家眷做要挟,威胁说淀姬一天不答应就屠灭两家,两天不答应就屠灭四家,直到她点头为止。
淀姬再坚强也是女人,在毛利辉元如此残忍的本性面前,终于选择了屈服,当天傍晚,她通过片桐且元告知毛利辉元,讨伐秀保的教令按理说必须有五奉行和五大老的花押,如今城内只剩下两奉行和三大老,即便秀赖在教令上画押也是于理不合,况且这件事并非秀赖自愿,若是日后追究起来恐被连累。鉴于此,她要求毛利辉元说服石田三成和前田利家,待两家签字画押后这教令便可生效,秀赖本人年幼,不能独断这等大事,一切后果都由大老和奉行承担。不仅如此,淀姬还一再强调大阪丰臣家的居城,外藩之军势不得入内,毛利军此番擅自入城已经触犯了秀吉在世时定下的法令,即便日后成功也免不了受众大名诟病,因此希望毛利辉元将军势撤出大阪,退回蒲生村驻地。
毛利辉元本意是让秀赖画押,可考虑到秀赖年幼且失明,为防止不必要的麻烦,他接受了淀姬的提议,转而要求石田三成和前田利家画押,至于大阪城内的军队,毛利辉元思虑再三也最终退了出去,他之所以这样做并不完全因为大阪是丰臣氏的居所,而是出于以下三条考虑:其一,大阪城池巨大,需要众多军势防守,如此一来进攻大和的兵力定是不足;其二,大阪城内只有两千余丰臣御马廻,并不需要太多军势严防死守。大可将城池交出驻扎城外;其三,秀赖毕竟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少主,占据主公的居城于情于理都不合,若是战后德川家康以此来削减毛利家应有的奖赏更是划不来。鉴于这三条,毛利辉元下令撤出大阪城,将军队全部用于包围宇喜多秀家,意图将宇喜多军势剿灭再行东征。
三月二十二日,毛利辉元强迫保持中立的石田三成和增田长盛在讨伐令上画押,而对于体弱多病且素有威望的前田利家他却不敢轻举妄动,前田利家要求毛利辉元放弃对宇喜多秀家军势的包围。允许其留在筱山村包围大阪,作为交换,他会说服宇喜多秀家与他一同在讨伐令上画押。
对于前田利家的这点要求,毛利辉元起初很是不安,在它看来宇喜多的一万五千军势始终是个隐患,若是不能将这个隐患除掉,今后说不定会出现什么差池。可是前田利家告诉他,若是两人在讨伐令上画押,那便是和他在一条船上了。既然如此又怎会自讨没趣,况且以宇喜多家的实力是万万敌不过毛利四万六千军势的,与其拼个两败俱伤,倒不如准许宇喜多军驻守大阪以换取秀赖和淀姬的安心。只要大阪城内保持安定,后方自然就安全,如此一来他便可以没有顾虑地攻略秀保本领,这般两全其美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得到前田利家这番保证。加上秀保已经出兵二十余天,容不得再耽搁,毛利辉元最终答应了他的要求。放弃了对宇喜多秀家的包围换取两家在讨伐令上的画押。三月二十三,毛利辉元以联席会议的名义向天下大名发出了对秀保的讨伐令,同时在蒲生村留驻一万人,其余三万六千大军则是杀气腾腾地扑向大和丰臣氏的政治中心伏见,六十岁的老将青木一矩正率领五千军士静静地等待毛利军的到来。
三月二十五日,毛利元康率大军抵达山城国高摫,休整半日后,陆续抢占了淀城、芥川城等丰臣氏的城池,目标直指伏见。
提前得到消息的青木一矩不愿固守城池,早先便命令麾下武将率领包括三百铁炮足轻在内的两千军势埋伏在伏见城西与淀城之间的指月山麓,在毛利大军通过山间谷地时发动突袭,由于轻敌,此役毛利军的先锋损失了近四百人,好在中军及时赶到,加之青木军并不恋战,见好就收,才没有造成更为激烈的战斗。
经此一役,毛利军士气受损,毛利元康和安国寺惠琼也遭到了毛利辉元使者的训斥,出于安定军心,指月山之战后么,毛利军又返回淀城休整了两日,而参与伏击的青木军则放弃原有阵地,退往伏见城正西不远处的木幡山继续埋伏,意图再次偷袭毛利家。
与此同时,由三大老和二奉行联署的讨伐令则依靠毛利家的飞脚迅速传遍近畿和相邻的中国、北陆、美浓一带,然而由于这一带的大名大多随秀保北上会津,而留守家臣又不敢擅做决断,因此并未达到毛利辉元臆想中的结果,即除了北陆的丹羽一族,几乎就没有其他大名响应其号召出兵近畿协助攻打伏见。
丹羽长秀收到讨伐令的当日便立即派使者前往金泽城面见受秀保重托防御北国的前田利政,此行的目的无二,就是希望前田利政能率军上洛,协助毛利军攻打秀保的本领,前田利政本来只是婉言相拒,没想到丹羽家的使者竟以“加贺大纳言身在樱洛,若能登守不愿顺天意恐有闪失”暗示前田利政若是前田家不加入毛利一方,则前田利家会有生命危险。前田利政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听使者这么一说,顿时火冒三丈,不仅将其杀死,还以“兴兵救主”为名动员领内两万大军出征近畿,并且扬言,若是丹羽家不知死活,助纣为虐,只有为毛利辉元陪葬。
丹羽长重听闻使者被杀,前田利政又口出狂言,也是不甘示弱,立即派遣青山宗胜率领两千军势前去支援前田家前锋所指的大圣寺城,自己则是准备动员六千军势拼死一战。
当毛利辉元于大阪城中得知丹羽长重已经兑现诺言誓死阻拦前田利政南下时,毛利元康率领的大军则是在木幡山打了个惨胜。由于木幡山和指月山地形相似,毛利军此番更是小心翼翼,当前锋行进至埋伏圈时,埋伏在北麓的青木军势却被事先派去探查的使番发现,使番摇旗呐喊惊动了正在行进中的毛利军,毛利元康见状立即命令军势后撤,并用大炮轰击伏兵。青木军见机密败露,所有伏兵一齐出动攻击,双方混战了一整天,最终因为寡不敌众近乎全灭,期间毛利军战死大将十余人,死伤三千八百人,而青木军只有二百余人逃回伏见,包括青木一矩的侄子在内的近乎所有武将都战死在了木幡山麓。(未完待续。。)
第二九二章 临阵换将
虽然只是惨胜,但是相较于指月山时的狼狈,这一仗还是给了毛利军很大的鼓励,为了不给青木一矩喘息之机,毛利元康下令大军不作休息,于中午前抵达伏见城外,试图一鼓作气攻陷这座只剩下三千人防守城池。
城西扎营后,毛利元康召集诸将于本阵议事,得知守城大将乃是青木一矩,安国寺惠琼微微一笑:“伏见是太阁集全日本人力所筑的坚城,兵粮武器积聚其中,了无缺欠,实难攻取。所幸贫僧和纪伊守多年相知,由贫僧去劝他拱手交出城池如何?”毛利元康闻此十分欣慰,立即挑选十余名精干武士保护安国寺惠琼进城。
青木一矩年近花甲,本是老态龙钟,弯腰驼背,没想到一穿上心爱的藏青鉄锖地二枚胴具足就如同换了个人,腰杆笔直,昂首挺胸,若是戴上面当,丝毫看不出是一名久不问战事的老者。
安国寺惠琼进城时青木一矩正在名护屋丸巡视,于是便就近在御殿召见了这位自负的外交僧。听明白了安国寺的来意后,青木一矩爽朗地笑道:“承君好意,然而主公出征之际,令我坚守城池,诸君要我开城,断不能够。即使兵寡力孤,亦无移改,唯有一法可得此城池。”
“大人请讲?”安国寺惠琼惊喜道。
“攻入城来,取老夫项上人头,自能夺取此城。”
青木一矩说得很是随意,安国寺惠琼却大为惊讶:“尽忠职守虽是武士的天职,可大人已经这般年纪,是时候为自己考虑考虑了,尽忠六十年,总该有个善终吧。”
“马革裹尸就不算是善终么?”青木一矩淡然回答道:“大师乃是安艺武田氏的后代,身上流的也是武士的血液,怎会不知道战死沙场也是武士的一种荣耀呢?如大师这般青灯古佛安度残年。嗯…光是想想老夫都害怕啊。”
“大人,贫僧好言相劝,你却挖苦贫僧,这实在没法谈下去了。”安国寺惠琼气愤道。
“正好,”青木一矩微微一笑,“那老夫就不耽误大师诵经祷告的时间了,城内要事繁忙,恕不远送。”说罢便命外甥青木矩贞将其送出了伏见。
安国寺惠琼回到西之丸外的本阵时天色已暗,得知青木一矩不肯交出城池的消息后,毛利诸将皆是咬牙切齿。毛利元康更是狠狠地说道:“我们对纪伊守已仁至又尽。若放弃伏见直取御东山城,有损我军威名。长此以往,也会妨碍东西交通,不如一鼓作气拿下伏见,按照既定方针荡平大和,随后向美浓、尾张挺进。”
送走了安国寺惠琼,青木一矩料想到大战已是不可避免,虽然在木幡山损失了近两千军势,可毛利军至今也损失了四千余人。相比之下还是有所收获的。几天前他便将各地的守备布置妥当,其中本丸由自己把守,二之丸交给了佐野纲正(曾是丰臣秀次的铁砲组头,秀次死后始投秀保)和此前一直在城中的木下胜俊守备。三之丸是大和众的寺田光吉、鈴木重時,石田三成屋敷(治部曲轮)由其侄子青木定矩守备,名护屋丸由大和众平野長泰守备,松之丸本由青木广矩守备。后广矩战死于木幡山,便由青木矩贞负责,太鼓丸由前来增援的伊势众中江直澄守备。虽说秀保并未要求青木一矩死守伏见,但青木一族仍决定赌上一族的荣誉拼死守城。
毛利军的猛攻当天夜里便开始进行。按照毛利元康的计划,先攻取城防最薄弱的治部曲轮,由此攻入西之丸,之后方可进攻本丸。本丸只有两条通道与外界相连,一条通往西之丸,另一条通往松之丸,而毛利元康最先想到的进攻路线是前一条,至于松之丸则是让他的异姓兄长二宫就辰担纲先锋,率领五千军士进行防守,以防青木军由此突围。
漆黑的深夜,炮弹和弹丸如雨点般倾泻到这位丰臣秀吉花费大量人力物力修建的城池中,而城内的守军也不甘示弱,依靠铁炮橹和狭间与城外的毛利军展开了对射,霎时间硝烟弥漫,炮声四起,早前还华丽堂皇的城墙如今已是千疮百孔,静静地忍受着炮弹和弹丸的袭击。
战斗从二十八日一直持续到四月三日,毛利元康已是全力以赴,可碍于青木一族的誓死抵抗,即便损失了大量军士也无法攻入治部曲轮,同样的剧情也在二之丸和三之丸上演,得知消息的毛利辉元雷霆大怒,当天便命令天野元政(毛利元就七男,毛利元康的哥哥)前往伏见接替毛利元康担任毛利军的总大将。
相较于毛利元康,自幼便过继给豪族的天野元政不但战场经验更为丰富,还继承了毛利元就的谋略,一来到本阵,他便下令停止对伏见的强攻,改用计谋夺城。
“若狭少将可在城中?”天野元政询问安国寺惠琼。
安国寺惠琼点了点头:“当日贫僧入城时,得知少将负责驻防二之丸。”
“二之丸西北是治部曲轮,正北是西之丸和太鼓丸,若是由此入城岂不是比强攻治部曲轮强上百倍?”天野元政自顾自地说道。
“可是兄长,二之丸的城防远非治部曲轮可比……”被迫交出兵权的毛利元康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正是你的这种顾虑,才让两万大军荒废了六天!”天野元政低声怒吼道,“青木纪伊守知道你想由治部曲轮突破防线,因此在该地布下重兵,他们依靠地理优势与我军抗衡,我毛利家纵然兵力十倍于彼,却几乎没有取得优势。若是继续在曲轮死磕,恐怕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功效。”
“那兄长提二之丸做什么,那里岂不是更难进攻?”被天野元政这么一呵斥,毛利元康顿时打了个哆嗦。
“你还不理解么,纪伊守将重兵派往治部曲轮,那二至丸自是防守空虚,此时进攻不是绝佳么?”
“可是二之丸城防……”
“别再跟我说什么城防!”天野元政毫不客气地呵斥道:“真正的坚城都不是从外面被攻破的,高松城如此,安土城如此,小田原更是如此!元康你知道吗,先父之所以称霸中国,靠的不仅仅是武力,更多的是智谋啊,这一点辉元没有领悟,你也一样不得要领,看来毛利家前途难料啊。”(未完待续。。)
第二九三章 冰释前嫌
天野元政是一贯的守成派,从一开始就不赞成与德川家康结盟,无奈安国寺、吉川全都强烈支持毛利辉元,他最终也只好随军出征,但是嫡子却被留在了领内。
听到天野元政这么说,毛利元康很是狼狈:“兄长您怎能这么说,本家三万多大军,还对付不了这区区三千人?”
“那这些天你都在做什么,为何不见本家的一文字三星悬挂在伏见城头?!”天野元政毫不客气地反问道,“算了,这件事就说到这,事已至此,退无可退,只有硬着眉头往前冲了,此番来伏见的路上,我顺道前往京都拜见了高台院。”
“高台院?”毛利元康好奇地问道。
天野元政点了点头:“没错,若狭少将、金吾少将全都是高台院的侄子,况且若狭少将又是木下家的长子,高台院不会坐视不管,因此我去请高台院写了封信,等今晚天色暗下来便射入城中若狭少将的驻地,至于后面,就全看少将的了。”
“兄长想策反若狭少将?!”毛利元康大吃一惊。
“少将生性软弱,如今伏见岌岌可危,他又怎会愿意殉死,借高台院之口劝降不过是给他找些借口罢了。”天野元政说着便从怀中抽出信函交于众人传阅,信函很短,就是劝说木下胜俊回头是岸,帮助毛利军攻城戴罪立功。
此计一处,众人无不为天野元政的谋略所折服,就连一向孤傲的安国寺惠琼也一个劲地点头称赞。
木下胜俊是高台院之兄木下家定的嫡子,目前领有若狭後瀬山城八万石,相较于其他几个弟弟,这个做个哥哥的偏好和歌,并且在当时已经小有名气,之所以会留在伏见也是迫不得已,他的几个弟弟。如率领播磨众的木下延俊,坐拥筑前三十六万石的小早川秀秋全都加入了秀保一方,自己作为家中的长子自是要有所表态。
他起初留在城内原是以为青木一矩会遵从秀保的命令战至最后弃城而逃,若是如此,自己既不用付出性命又能成就大义,两全其美。未曾想青木一族竟会这般顽固,非但不交出城池,还要与毛利家的三万多大军决一死战,若是这样下去,自己的性命岂不是也要搭进去?因此。虽然嘴上不说,木下胜俊心里却是怕得要死,自安国寺惠琼出城后,他便将城防交给了佐野纲正,自己和一百多号侧近只负责守卫御殿一带,对于御殿外的事情不管不顾,这让佐野纲正很是不满,可是碍于大局,他不得不隐忍这一切。独自一人担当起二之丸的守备。
为了转移注意力,到了半夜,天野元政下令围城部队再次对治部曲轮展开猛攻,这次进攻火力更猛。战况更为惨烈,直至次日凌晨,毛利军发起了四次进攻,可是每当毛利军接近大手口。守城的军势便如蜂群般从其他地方赶来,拼死将敌军击退,使得战况没有任何大的改变。
然而。等到太阳冉冉升起,大地再次被阳光普照时,天野元政却下达了停止进攻的命令。面对诸将的不解,他冷笑道:“信已射进二之丸,给若狭少将些时间考虑,今天的进攻就到这里吧。”
“兄长能确定是若狭收到信函而非佐野肥后守?”毛利元康不太相信天野元政能恰巧将信函射到木下胜俊所驻守的御殿。
“八兵卫的箭从未有射偏过,”说着,天野元政拍了拍一旁年轻人的肩膀,笑呵呵道:“这是我最器重的后起之秀,对他无需怀疑。”
“主公过奖了,”年轻人谦虚地低下头,拘谨却又自信地回答道:“只要若狭在御殿,就一定能收到信函,这点还请诸位大人放心。”
“箭法如此精准,不知出自哪位大人家?”安国寺惠琼问道。
“在下名叫儿玉元兼,出自安艺儿玉氏,家父乃是儿玉元良。”年轻人恭敬地回答道。
“三郎右卫门的儿子啊……”安国寺惠琼一脸严肃,顿时不语。
儿玉氏本是安艺当地的豪族,儿玉元兼的祖父儿玉就忠乃是“毛利十八将”之一,深得毛利元就的信任,照理来说儿玉氏与毛利家的关系应该是非常和睦的,可是一件事的发生,让这种关系瞬间恶化。
事情起源于儿玉氏与杉家的一桩婚约,当时儿玉元良的女儿周姬年仅十二岁,却与杉元宣订有婚约,但毛利辉元竟对周姬一見鍾情,命佐世元嘉派人將其从杉家抢回来纳为侧室,杉元宣不甘周姬被夺想搭船前往大阪向豐臣秀吉告御狀,却在途中遭遇小早川隆景,被其击杀于海上。而这位周姬便是日后的二之丸殿,是毛利辉元的嫡子毛利秀就以及毛利就隆的生母,备受毛利辉元宠爱,但是因为杉元宣的死,一向正直的儿玉元良气愤之余毅然归隐,将家督渡让给了儿玉元兼,而儿玉元兼也拒绝了毛利辉元的种种奖赏,离开广岛城投奔到了天野元政麾下,由毛利氏的直臣变为陪臣,这一举动激怒了毛利辉元,自此,本是亲家的两家形同陌路。
作为毛利氏重臣的安国寺惠琼怎会不知道这件事,因此当听说面前这位翩翩少年便是儿玉元兼时,立即收敛了笑容,表情也是尴尬不已。
相较而言,儿玉元兼却是出奇地想得开,他走到安国寺惠琼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道:“离开广岛城已逾十年,大师身体可好?”
“多谢大人挂念,”安国寺惠琼竟不自觉地用了“大人”一词,凸显此刻的紧张感,“没想到你会和扫部一起前来。”
“在下是扫部的家臣,也是毛利的家臣,主家有难自是要挺身而出,实不相瞒,来此之前在下便在大阪和中纳言见过面了。”儿玉元兼谦和地回答道。
“你见过主公了?”安国寺惠琼有些吃惊。
儿玉元兼点了点头:“只是相视一笑,并未有言语。”
“这一笑就足以表明两家对此前的恩怨已经释怀了。”安国寺惠琼轻轻地叹了口气,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儿玉元兼认可地点了点头,说道:“大敌当前,过去的那些私人恩怨都不值得一提了。”
“年纪轻轻有这般觉悟,难怪扫部如此器重你。”安国寺惠琼欣慰地笑道。
儿玉元兼不愿多谈这些陈年旧事,只是回之一笑,转身返回自己的营地驻防,天野元政也顺势安慰安国寺,让他不要和年轻人一般见识,安国寺却笑了笑,感慨道:“扫部还看不出来么,是贫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
“大师能释怀便好,”天野元政也是呵呵一笑,紧接着望向河对岸的二之丸,自言自语道:“能不能攻下伏见,就要看若狭少将的了。”(未完待续。。)
第二九四章 城破
放任着大好时光却不攻城,就连青木一矩也不禁心生怀疑:“毛利军究竟想做什么,为何白天休息晚上攻城,是天野扫部的疲敌之策么?”
在两方对峙的紧张情势下,太阳再次落山,数不清地篝火将天空映得通红,相较城外的熙熙攘攘,城内却是静悄悄一片。经过八天的血战,每个士兵都已身心疲惫,虽然尽力减少白刃战,可毛利军的几次进攻还是消耗了近半兵力,太阳下山前最后一次清点人数表明,仍具有战力的军士已经不足一千八百人。毛利家的这种消耗战相较保卫战更为致命,青木一矩推断,若是这样下去,不出十天城池必将沦陷。
知晓城内虚实的不仅是丰臣诸将,当然还包括据守二之丸的木下胜俊。
“已经损失了一半兵力,毛利军的火了越来越猛,看来真是要守不住了。”木下胜俊瘦弱的身躯映衬着烛光,在榻榻米上投下一个同样瘦弱的黑影。
“主公,您的意思是……”身旁等候的侧近问道。
“不是我的意思,”木下胜俊紧张地打断道,“这是高台院的意思!这信是高台院写的,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谨遵她的旨意罢了。”
“是是,是小人失言了。”侧近连忙低头认错。
“那就按照方才所说,给毛利扫部回信吧。”木下胜俊将射进城的信函小心叠好揣入怀中,有此物证,将来即便哪一方都不敢动他性命。
子夜刚过,一名木下家臣偷爬上城墙,快速地将回信射到了毛利阵中。
最先拿到回函的是安国寺惠琼,他一路小跑来到天野元政的本阵,兴高采烈地将信递给他。
天野元政平静地读完信,淡淡说道:“明晚注意观察二之丸的箭橹。只要箭橹起火,便是诸位立功之时。”
是夜,为了不让青木一矩起疑,毛利军再次击中优势兵力对治部曲轮进行强攻,不过此番毛利军多少有些“心不在焉”,草草组织了两轮总攻后便鸣金收兵,众人皆知道,明晚才是真正的大战。
四月六日整整一个白天,天野元政在各个军营之间穿梭,不断地为这支已经被困在城下十天的军势打气。虽说只有主要将领知晓当晚的计划,但一干军士皆被天野元政所鼓舞,群情激昂,咆哮着要与伏见的守军决一死战,这种喧嚣和呐喊正是天野最想看到的,在他眼中,只有这般有血性的士卒才配做毛利家的军士。
当天深夜,与昨日相同的时间点,毛利军再次对治部曲轮发动进攻。不过此番兵力倒是减少了许多——安国寺惠琼率领的一万军士静静地埋伏在二之丸外,等待城内的信号。
凌晨刚过,毛利军终于等来了想要的讯号——二之丸的最邻近大手口的一座箭橹燃起了熊熊大火,窜天的烈焰照亮了天空。城内的木下胜俊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屈服于毛利军的胁迫。
“先不要轻举妄动!”安国寺惠琼指示各军的大将,“等若狭少将将城墙炸开一道口子,我军从那里进攻。”
安国寺惠琼说完没多久。只听“轰”地一声闷响,大手口旁的一段城墙应声倒塌,一个长两米的缺口顿时映入众人眼帘。
“是时候了。诸位,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安国寺惠琼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作为一名出家人,口中竟然冒出这样的话语,实在是让人哭下不得。随着安国寺一声令下,两千人的前锋顶着枪林弹雨冲到缺口处,争先恐后地冲入城内。
“大人,东面的箭橹起火了!”此时这在大手口镇守的佐野纲正收到了使番的回报。
“想必是被城外的炮弹击中的吧,毕竟里面有许多火药。” 佐野纲正正说着,却被突如其来的呐喊声震慑住了,他飞快地爬上大手口西侧的箭橹,循声朝东面望去,只见城门不远处的城墙已然裂开一道口子,毛利家的军势正源源不断地从城外杀入,数十名军士正在苦苦厮杀,却仍然抵挡不住毛利军进攻的脚步,不仅如此,进入城内的毛利军化整为零,分别向太鼓丸、西之丸、右卫门尉曲轮、治部曲轮杀去,一时间,大半个二之丸成了毛利军的桥头堡,城外的大军以此为依托在城内大肆杀伐。
“叛贼,肯定是出现了叛贼!” 佐野纲正急忙跑下箭橹,急冲冲地叱问道:“负责镇守那里的是谁?!”
“启禀大人,是若狭少将!”
“混账,贪生怕死的东西!” 佐野纲正立即命侧近牵来战马,纵身而上,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抽出太刀,怒气冲天地咆哮道:“吾等侍奉三代丰臣主公(秀吉、秀次、秀保),岂能让这等小人辱没了一世英名?诸位随我一起,将诸逆赶出伏见!”
“喝喝!”在佐野纲正的一声令下,仅剩的百余名军士立即冲入毛利军的滚滚洪流,试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将已经冲入城内的四千敌军赶出伏见。
然而,战况就如溃堤般一发不可收拾,单凭佐野纲正已经无法阻止毛利大军的进攻了,百余人瞬间便淹没在人海之中,佐野纲正的首级也不知被那个武士枭了去,只剩下一具无头尸首躺在大手口旁——那里距离缺口尚有一段距离。
随着二之丸的失守,兵力最少的太鼓丸也瞬间沦陷,不辞辛劳从伊势赶来增援的中江直澄也成了刀下冤魂。紧接着,右卫门尉曲轮、名护屋丸、西之丸相继沦陷,除了平野长泰竭力突围撤入本丸外,镇守西之丸的寺田光吉、铃木重时皆战死。
不到一个时辰,除了松之丸,本丸外围阵地全被肃清,而一直作为重点的治部曲轮此时已经是孤立无援,纵然集中了千余军势,但是面对数万毛利军的前后夹击,终究还是逃脱不了全军覆没的命运,守城大将青木定矩切腹自尽——这是青木一矩仅剩的侄子,他的兄长青木广矩早在数日前战死在了木幡山。
由于和本丸相连的松之丸直通城北,因此突围入城的平野长泰一再劝说青木一矩由此突围,那里只有二宫就辰率领的五千军势,兴许还有机会逃出生天。
“远江守啊,咱俩也是老相识了。”青木一矩披头散发,静静地坐在御殿的榻榻米上,与身心俱疲的平野长泰说道。
平野长泰点了点头,感慨道:“贱岳之战时在下还曾是您的部曲呢。”
“大人过谦了,”青木一矩笑了笑,“贱岳七本枪的威名老夫始终不能望其项背啊,此番你能助我守城,老夫甚是欣慰,如今城破在即,就请你带着矩贞一起突围吧。”
“大人不随我等突围?”平野长泰大吃一惊。
“由老夫在此为汝等争取时间,否则谁都逃不出去!”
“可是您已经失去了两个侄子,实在不忍心让您为在下牺牲。”说着,平野长泰重重地叹了口气。
“广矩和定矩都战死了,我已无法向兄长交代,唯有这样才能稍许心安啊!矩贞父母死的早,你若有幸带他突围,便告知他,让他过继到我兄长一支,也算是保存家名吧。”说完,青木一矩站起身,缓步走到走廊上,抬头仰望硝烟弥漫的夜空,沉沉说道:“事不宜迟,远江守速速离去吧!”(未完待续。。)
第二九五章 突围
“大人!”平野长泰大喊一声,重重地朝青木一矩磕头,虽是不忍心,终究还是起身离去。可突然间,一阵密集的铁炮声的从御殿北方响起,紧接着,马嘶声、呐喊声响成一片,由远及近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难道松之丸也被攻破了?!”青木一矩稍一惊讶,立即操起太刀,呵斥左右道:“众人随我前去护送远江守突围!”
“喝喝!”顿时百余人聚集到青木一矩身边,在这员老将的率领下准备前往松之丸支援青木矩贞。
就在这时,一名使番从松之丸方向骑马疾奔而来,来到青木和平野面前急忙下马跪拜道:“启禀大人,本多因幡守俊政、上泉主水泰纲率领霸王备等两千军势前来支援,目前已击破毛利军包围突入松之丸,请您火速集结兵力向松之丸突围!”
“此话当真?!”青木一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质问道。
使番同样大声地回答道:“当真,不愧是主公直属的备队,先是三段击,后又骑马突击,封锁城门的毛利军瞬间乱作一团,上泉主水趁机杀入城内与青木矩贞大人汇合,不过二宫就辰已向本阵请援,想必毛利大军很快便会杀到,还请两位大人速速北撤!”
“简直是疯了!疯了!!”青木一矩神情木讷,颤抖着嘴唇重复着相同的话语,而一旁众人却没有他这般平静,全都激动得热泪盈眶,嘶喊着嚎叫着,兴高采烈地咆哮着,平野长泰更是拽住青木一矩的胳膊,激动不已道:“霸王备,主公的霸王备啊!”
“还请两位大人速速撤兵!”在使番的再三催促下,青木一矩和平野长泰迅速集结了所剩三百余军势向松之丸撤退。
进入松之丸。一片白甲白旗顿时映入眼帘——这是霸王备独有的装束,这些训练有素、士气高昂的秀保直属武士正在与青木军合力清除突入丸内的毛利军,不远处上泉主水也奋力挥舞着长枪,肆意挑杀周边溃逃的毛利军,整个松之丸早已被被硝烟火海所覆盖。从士卒口中得知,二宫就辰被铁炮击伤右肩已经向东门逃去。
见到青木一矩进入松之丸,正在奋战的本多俊政立即策马上前,不无关心地问道:“老大人可有受伤?!”
青木一矩轻抚射入胳膊的半截箭簇,激动道:“无碍,辛苦诸位大人了!”
“既然无事就赶紧出城吧!”本多俊政调转马头。大声吼道:“纪伊守已经突围,众将士立即返回郡山城!”
“吼吼吼!”听闻青木一矩无恙,众将士皆是兴奋不已,碍于毛利援军即将抵达,来不及任何寒暄,当即决定以青木矩贞和上泉泰纲为先锋,迅速沿京街道朝郡山城方向奔去。
安国寺惠琼的大军刚刚剿灭了治部曲轮的残余军势,进攻本丸时又遭到甘愿殿后的八十余名军士的死命阻击,直到突围两个时辰后方才攻入松之丸。而此时二宫就辰早已按照天野元政的指示率领重新集结起来的五千大军朝多闻山方向追去——那里是进入郡山城的必经之路,福岛高吉经营多年的多闻山城便矗立其间。
由于对地形的不熟悉,加之又担心指月山的一幕再次重演,二宫就辰每经过一个山头都要派人先行打探。如此下来,直到次日清晨太阳升起时方才抵达近江与大和的界山多闻山。
多闻山海拔一百一十五米,可比高却只有三十米,多闻山城就是建在这样一座说高不高的小山丘上。虽说自身位置不够优越,可他对北大和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多闻山以东便是进入大和的入口“奈良坂”,以南大和川奔流而过。从伊贺一直流向大阪湾,成为一道天然的防线;越过大和川,东南和正南分别是大和著名的寺院东大寺和兴福寺,这两地的僧兵也是以彪悍著称;再往南便是“南都”奈良,这座坐落于奈良盆地的古都已经沦为了文化的象征,并没有太大的战略价值,因此秀保只是任命了奈良奉行负责当地的治安和民政;奈良往东便是大和的中心——郡山城,一旦突破了郡山,那便是进入了秀保本领的腹地,此时要想在进行抵抗可谓是难上加难。因此,无论如何都要守住郡山为核心的北大和,这也是秀保给杉若氏宗所下的死命令。
矗立在毛利军面前的多闻山城宏伟华丽,以四层天守为中心,白色的墙壁环绕四周,坚固的石垒上,一排长屋型的箭橹坚固整齐,一支支弓箭和铁炮正透过狭间直指山下的毛利军势,这些崭新的多闻橹,似乎在用他们的庄严向曾经的主人致敬。四十年前,天下至恶松永久秀始筑此城,以“多闻橹”命名这种新式的长屋箭橹;二十年前,由于松永久秀的一再反叛,织田信长任命筒井顺庆为新任大和守护,他为了修筑筒井城拆毁了这座宏伟的城池,一年后,松永久秀在信贵山城自尽,自此多闻山便沉寂在历史的长河中长达十五年之久,直到福岛高吉就任北大和的代官,才得以使这位名城重现天日。
望着不远处严阵以待多闻山城,二宫就辰终究停下了脚步。
“如此坚城绝非五千人可以攻取,必须派人向扫部请援。”二宫就辰急忙命令使番前往伏见向正在清理战场的天野元政请求援军。
此时的多闻山城内有军势三千三百名,其中三百名为伏见的残军,青木一矩因为自己违抗秀保的军令导致五千大军近乎全灭之事而倍感自责,他一再请求留在多闻山将功赎罪,本多俊政虽然答应了他的请求,但是仍把他安置在相对安全的城南,正北面的防守则是交给了上泉泰纲。
听闻二宫就辰非但没有追上青木一矩的残军反而舔着脸向自己求援,天野元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着毛利元康和安国寺的面破口大骂起来,丝毫不顾及这位弟弟的颜面。
“敌人已经入城,追击已经失去意义,回去告诉你们大人,让他速速撤回伏见,不要再丢毛利家的人了!”天野元政毫不客气地对使番说道。
“扫部,您不打算顺势攻下多闻山么?”刚刚取得战功的安国寺惠琼好奇地问道。
天野元政摇了摇头,不无埋怨道:“你算算,从三月二十五日进军伏见,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二天,一座小小的伏见城就耗费了这么久,若是再攻打防御体系坚固的北大和岂不是少说也要一个月时间?五天前得到消息,说是右府已经率兵进入下野,也就是说现在兴许已经消灭下野三家进入会津地方了,而德川家想必也得到讨伐令顺势起兵,上杉、德川全都按照计划牵制右府,我军非但没有攻陷御东山挺近美浓,切断浓尾走廊,反而在这座伏见城就丧失了近九千的兵力,排除留在大阪的一万,本家现在能调动的军势只剩下两万七千人。用这两万七千人去硬闯铜墙铁壁般的北大和防线,最终即便取胜能剩下多少人?剩下的人再去攻打御东山城,那里的关城防线却丝毫不逊于北大和,就算奋力一搏取胜,能抵达美浓的恐怕就只剩下我这个总大将了,如此又有何意义?虽然心有不甘,可毕竟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以本家目前的兵力,既想攻占大和,又想进入美浓实在是天方夜谭,速派人回去告知主公,就说大河攻略暂时搁置吧。”(未完待续。。)
第二九六章 鏖战下野
“您是决定放弃攻打郡山城了?”安国寺惠琼很是吃惊地问道。
“这也是无奈之举,要怪也只能怪你们没有把握好时机,枉费了主公的重托。”
“兄长,那郡山一线难道不用防守?如果军势全部进攻御东山的话,恐怕会遭遇前后夹击吧?”毛利元康担心道。
“谅他也不敢,”天野元政坚定地回答道,“大阪还有一万人呢,况且宇喜多家也已经向本家妥协,就凭郡山那点军队,固守尚可,发动反击根本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赌一赌了。”安国寺惠琼心情忐忑地嘀咕道。
“不是赌一赌,”天野元政纠正道,“是一定没问题!”
正午时分,二宫就辰率领军势回到伏见松之丸,此时毛利家的一文字三星已经在伏见的上空迎风飘扬,为了证明自己是奉秀赖之命起兵,天野元政特地将丰臣氏的五七桐保留了几面,并未全部扯下,不过这些旗帜此刻已不再代表大和丰臣氏,而是大阪城内的丰臣宗家。
“兄长。”二宫就辰一进御殿便在天野元政面前跪了下去。
众人见状皆不明所以,毛利元康更是上前搀扶,没想到却被天野元政喝了回去:“让他说,若不是做错了什么大事,他是不可能这般卑微的。”
“兄长,”二宫就辰扭捏了半天,终于开口了:“方才我率领军势抵达多闻山城下,不甘心就此放过青木老儿,便擅作主张发动了一次攻击……”
“结果呢?”天野元政狠狠地问道。
“还没冲至大手口便被叛军的铁炮阵挡了回去……”
“死了多少人?”
“只是损失了一百多人,所以我又组织了一次进攻,这次损失了二百多人……”
“那你最终有冲到大手口么?”天野元政怒目圆睁,青筋暴起,咬着牙质问道。
二宫就辰使劲地摇了摇脑袋,叹气道:“没有。这多闻橹火力实在太猛了,况且防御坚固,根本近不了身,加之他们的三段击运用得炉火纯青,发射频率超快,我军的铁炮队根本不是对手……”
“住口!”天野元政终于忍不住,站起身走到二宫就辰面前,上去一脚便让他四脚朝天,“我怎么告诉你的,让你撤兵。你非但不听反而擅作主张发起进攻,若不念在你是我弟弟,早就一刀把你劈死了!从现在起你的军势由元康掌管,你给我滚回大阪去,这里容不下你!”
“兄长!”尽管二宫就辰苦苦哀求,天野元政却是心意已决,当即命令侧近将他拉出御殿送回了大阪。
“只要我天野元政在,就决不允许有违反军令的事情发生,还望给位谨记!”天野元政刚一说完。在座武将纷纷低头应允,同为元就之子的毛利元康此刻有如惊弓之鸟,吓得好一阵哆嗦。
四月初八,仅在伏见休整了一天。毛利军便开拔沿着中山道向御东山城所在的南近江进发,四月初十抵达大津城,城主京极高次随秀保出征,使得这座重镇轻易便被毛利军占据。此后,毛利军再次停下脚步,不远处。便是由小笠原隆清驻守的长吉关,引琵琶湖水灌注的护城河成为天野元政所面临的第一道难关。
正如天野元政所想的那样,此时秀保率领的讨伐军正以摧枯拉朽之势扫除进军会津之前的最后障碍——佐野氏的唐泽山城和大关氏的黑羽城几乎是同一天被攻克,福原城的成田氏本打算开城投降,没成想前来支援的上杉军竟然将成田氏一门全部处死,索性直接接管了福原城。
福原城本是那须氏的居城,那须氏因为小田原征伐迟到而被减封后,这里便成为武藏成田氏的居城,当主成田长忠被害后,年仅八岁的成田重长便成为新任当主,直江兼续抓住这一点,铺设了一条连接会津和下野的山路,利用三家对秀保的仇恨将其拉入麾下,源源不断地朝三城输送军力。不过由于此前进攻最上家不顺利,不得不从下野抽掉军势增援若松城,使得留守下野的军势只剩下八千人。
秀保首先攻打兵力最少的唐泽山城以及与上杉家貌合神离的大关氏控制的黑羽城,在十五万大军的强压下,唐泽山城化为灰烬,佐野氏家名断绝;有此前车之鉴,唐泽山陷落的当晚,大关氏家臣便开城投降,两千上杉军惨遭屠杀,但是大关氏却得到秀保的准许保留了家名,重新成为那须氏的家臣。
正是由于黑羽城的惨痛教训,镇守福原城的上杉家臣市川左卫门房纲连夜将成田一门三百余人赶到西之丸外曲轮进行屠杀,除了年幼的当主成田重长作为傀儡幸存下来外,和成田氏有血缘关系的人员都不能幸免,自此,福原城便彻底落入了上杉军的手中。
四月初八,也就是伏见城沦陷的第二天,秀保由那须氏的居城鸟山城来到福原城前线,坐阵指挥四万大军攻打上杉家在本领外的最后一个据点。
福原城东西长五百米,南北长三百五十米,北临箒川,三面为土垒和水堀环绕,看似易守难攻,可实际上却因为是座平城而暴露出致命的弱点。
“殿下,我军在要害山城炮轰福原整整一个上午,城内建筑尽毁,可奈何护城水堀太宽一时间无法填埋,城内的上杉军也根本没有投降的意思……”福岛正则气喘吁吁地来到秀保本阵,颇为无奈地禀告道。
他口中的要害山城乃是位于福原东南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丘,山丘上有原来成田氏修筑的城砦,北线吃紧后城砦内的上杉驻军便被调回了若松,山寨也被一把火烧尽。秀保到来后见福原城一时难以强攻,便命福岛正则在山城原址架起几门大筒,不间断地轰击盆地里的福原城,意图逼迫城内的上杉家投降。然而正如福岛正则所说,尽管城内建筑尽毁,上杉军仍依仗宽阔的水堀和箒川死守,试图拼死一搏从而拖延秀保北上的脚步。
“城内的上杉军皆是死士,让他们投降几乎没有可能。”秀保拍了拍福岛正则的肩膀安慰道,“不过今日我观察这河川流向,倒是看出些有意思的东西。”(未完待续。。)
第二九七章 九州风起
“不知殿下所指何事?”福岛正则问道。
秀保领着诸将来到地图前,指着箒川分析道:“这条河川再往下便是与那珂川合流奔入大海,而此处正处下游,水面宽阔,正好被上杉军所利用,不过你们看看水堀的趋向,乃是向东南倾斜,因此福原城正处于箒川东南的盆地或者是平原中,而其东南方的要害山城又比福原城高,这便进一步表明福原城所在乃是一个临江盆地,这种临江盆地中的城池往往依靠水系保护自己,但他们忽略了一点,那便是一旦下游被阻断,河水便会往其他地势低的地方泛滥,而这些小盆地自是首当其冲。福岛侍从,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殿下说得这般清楚,正则又怎会不明白,请殿下放心,正则一定攻陷福原城!”福岛正则认真地点了点头,当即返回前线,召集两万军士着手填堵箒川河道。河川一般都是下游水面宽阔但流速舒缓,上游水面较窄但水流湍急,因此填堵箒川下游河道并不算困难,秀保后又调集两万人一起动手,终于在十日深夜基本完成了对河道的堵塞。
由于正处深夜,且离福原城较远,城内上杉军并未发现秀保的计谋,因此直到洪水冲破堤岸,漫过土垒,咆哮着冲进城内时,市川房纲才从睡梦中惊醒,连忙逃出御殿朝城内地势高一点的地方跑去。
然而,建在盆地中的城池,即便有高的地方又能高到哪里去?洪水的规模甚至超出了秀保的预料,不仅瞬间淹没了盆地,在浸满了水堀后又开始向盆地外泛滥,好在秀保的军势都部署在附近的台地或丘陵上,这些四溢的洪水并未对其产生影响,唯有附近的一些农田和数个村庄遭受波及死伤了数百人。
由于事发时正处深夜。秀保对福原城内的情况并不了解,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才登上要害山城所在的台地,真正地领略了一番“陆地变平湖”的宏大景象。昨日还是轮廓鲜明的福原城,此刻已经完全没入水中,不论是水堀、土垒还是御殿,全都不见了踪影,盆地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座堰塞湖,箒川之水咆哮着冲入湖中,裹挟着泥沙让整个湖面一片浑浊。湖的另一端,河水漫过一片平野后流入下游河道,最终仍是汇入了那珂川。
“除了几座箭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福岛正则走到秀保身旁,感慨道:“这番景象让正则想起了太阁当年水淹高松时的情景。”
“四千人就这么没了,上苍的力量终究比我们这些凡人强大的多啊。”秀保不顾福岛正则的感慨,自顾自地说道:“若非市川左卫门殊死抵抗,我实在不愿意借助上天来对付他们。”
“此乃天意,殿下无需自责。试想一下,若不这么做,恐怕死伤者更多,您这也是迫不得已啊。”福岛正则乃是一介粗人。能说出这番话已经很难得了。
“话说今晨打扫战场有发现活口么?”秀保转身问道。
福岛高吉点了点头,回答道:“到现在只捞上来三十六人,其他人恐怕……”
“这也是你所说的天意吧。”秀保回之一笑,抚慰道:“经此一战军士们都累得不轻。打扫完战场就先退回鸟山城休整几日吧。”
“不急,再等等,照理说伏见那边快有消息了。”秀保有些担心伏见的情况。若是不出意外,毛利军现在已经挺进近畿了,真正的大战即将开始。
大阪到九州距离较到下野的稍远,传召的使者却因为能走水路,而快一步将讨伐秀保的消息传遍了九州,一时间,风声鹤唳,流言四起,不论是坐拥三州的九州第一大名岛津氏,还是石高仅有五千石的日田城主宫城丰盛,全岛上下都进行了最大限度的领内动员,锻造武器的金属敲击声,训练军势的粗狂呼喝声此起彼伏,虽未动兵,却已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着实让人喘不过气来。
由于使者最先抵达的港口是位于丰前的博多港,因此临近该地的黑田氏最先得到消息,此时的黑田家,主力五千五百人已经随九州军团征伐会津,留守的军势少得可怜,好在有黑天如水坐镇中津城才勉强镇得住场面。
和黑田家的情况相同,此时除了萨摩的岛津家、肥后的加藤家,九州的有力大名全都将压箱底的军队派往会津,试图以此来获取秀保的好感,进而能在将来对明朝的勘合贸易中分得一杯羹,或者是能从九州的太阁藏入地中获得一两万石的加封。
黑天如水,这个众人眼中年迈的老主公,在黑田长政出兵后,时常无所事事地在城下町游荡,一是聊以慰藉,二是顺便巡察城内的治安,悠然自得,乐得清闲。然而,在接到命令九州诸大名上洛勤王、攻打秀保的讨伐令后,黑田如水一改往日的悠闲,立即召集领内留守的家臣召开会议。
在会上,黑天如水面色凛然,他扫视一圈席下家臣后,高声说道:“终于,决定天下大势的时刻到了!我黑田氏绝不能错此良机!”
被召集的众老臣,不知黑天如水这番话是何用意,面面相觑,无言以对。良久,井上九郎右卫门方才问道:“老主公此话何意?本家精锐已经随主公出阵,虽说有大阪的讨伐令,可以目前领内的实力,笼城方为上策。”
听罢此语,如水微微泛起了笑容:“右卫门,跟了我这么多年,如今每茶汤、围棋、连歌会、冶游尽兴,是不是脑筋已经迟钝了,果真嗅不到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内府、会津中纳言、右府,他们三家的决战岂是一两日就结束的,找我看至少要持续百日,只要有这百日,我黑田如水就可以席卷九州,统一中国,至少也是兵临播磨!待东国决出了胜者,那侥幸存留下却筋疲力尽的那位,就要面对我统合九州、中国之兵力的挑战,那才是决定天下归属的决战!”
“老主公此计谋甚妙,可是您却忽视了安艺中纳言,中国可是他的本领啊!” 井上右卫门既是钦佩,又不无担心地提醒道。
“那又如何,”黑天如水嗤之一笑,“近畿好比是一个沼泽,进去容易出来难,右府即便走得再匆忙,那里也是会安排妥善的,宇喜多、前田,以及右府本领的军势,你觉得安艺中纳言能脱得了身么?况且进攻中国是老夫计划的第二步,现在看起来本家似乎不能取胜,可是一旦统合了九州大名的军势,之后再登陆本州,那时的实力可就不是毛利氏可以匹敌的了。话已至此,诸位大人,可愿意跟随老夫大干一场?!”(未完待续。。)
第二九八章 兵临杵筑
对于这只老狮子来说,压抑了三十年的天下梦,即使是一场梦魇,也要做到尽头!在家臣的眼里,此时的如水完全陷入了亢奋的状态,他招募领内十五六岁以上的男子、隐居的浪客、包括町人、百姓,许以一战立功后树立家名的恩赏。如水尽出所有积蓄,在庭院内堆起金银,应征的人络绎不绝,而金银也一重一重的散发出去,首次募兵便召集了三千六百人,前后十天时间里竟募集了九千人的军势!
四月十二日,秀保攻陷福原城的后一天,聚集了九千大军的黑田如水率先杀向东部领国丰后,打响了九州大战的第一枪,细川家的杵筑城首当其冲,城代松井康之率领八百人坚守不出,并且立即向国东半岛的大友义统求援。
之所以首先向丰后发难,乃是黑天如水看中了当地四分五裂,大名林立的状况。相较于西边领国筑前小早川一家独大,东面的丰后更是有机可乘。就大名石高而言,依次是竹田城七万七百石的中川秀成,臼杵城六万五千石的太田一吉,佐伯城二万石的毛利高政,高田、富来二城三万三千石的大友义统,安岐城一万五千石的熊谷直盛,府内城一万石的早川长政以及石高一万左右的小大名数家,此外,便是细川忠兴(其主领地在丹后国宫津二十三万石)遥领的杵筑城六万石。为了响应秀保的号令,中川秀成和太田一吉这两家实力最强的大名已经离开本领前往关东,剩下的一干小大名中,毛利高政追溯广岛毛利氏,熊谷直盛作为石田三成的眼线保持中立,而早川长政则是和大友义统一起归属秀保麾下;至于平日驻在丹后宫津的细川家,已然追随秀保东征,松井康之手上就只有八百人可供调用。
虽说小早川秀秋也已经率领军势出征关东。整个筑前国防守空虚,相对而言似乎更容易攻取,可是黑天如水此前与小早川秀秋有过密谈,大致可以猜测出小早川虽是跟随秀保东征,但心里却是向着德川家康的,在这种情况下最好不要招惹麻烦,待到东国决出胜负,再根据形势做打算。
总的来看,整个丰后国能够阻碍黑天如水向南发展的势力只有杵筑城的松井康之以及国东半岛的大友义统,只要将这两家消灭。其余防守空虚的城池也必会开城投降,这便是杀鸡儆猴之计。
黑天如水决意拿这两家开刀,攻下国东半岛后,丰后便可基本压制,接下来进攻同样是大名林立的筑后以及防守空虚的北日向,拿下筑后、日向后便极有可能与秀保委托镇守九州的两家大名——北肥后的加藤清正、柳河的立花宗茂对决,当然,黑田如水知道自己一家之力很难取胜,即便取胜也要伤亡惨重。但是真到那时,与德川家康有约定的萨摩岛津家绝不会袖手旁观,定会出兵南肥后的小西行长领,之后与黑田军前后夹击加藤清正。在消灭两家后,进军攻占肥前(锅岛家主力已东征),自此至少控制五国和两个半国,之后以绝对优势胁迫岛津家一同进军中国。最终实现制霸关西的计划。
接到松井康之求援信时大友义统正在富来城与家臣进行评议,在这座原属于垣见一直的小城内,聚集了大友军主力两千八百人。另一座名叫高田的城中则有七百人镇守,而大友三将吉弘统幸、田原绍忍、宗像镇续此刻全在富来城,众人正为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混乱局势激烈商议,没想到这么快便需要做出决定。
“诸位,黑田家九千军势不容小觑,本家现在能动员的不过城内的三千人,若是与之对阵,恐怕难有胜算,况且富来城并非坚城,即便笼城也坚持不了多久,在下觉得,不如率军退往中川家的竹田城,那里粮草充裕,城防也更为坚固,黑天如水应该不会贸然进攻。”田原绍忍投奔大友义统之前曾是中川家的重臣,对城内的信息了如指掌,如今中川秀成倒向秀保,留守本领的家臣绝不会将大友军拒之城外。
对于田原绍忍提出的暂避锋芒的想法,博得了包括吉弘统幸在内的诸多家臣的同意,众人都觉得如今黑田氏势大,与之对抗绝非上策,倒不如退到远离风暴中心的南丰后乃至是日向,让附近的加藤清正出面阻击,这样对大友家更为妥当些。但是这一建议遭到了老将宗像镇续的坚决反对。
“数日前吾等便听闻黑天如水散尽家财招募军势,各位皆以为他是想以此自保而未曾上心,如今大难临头,却又提出这等下策,实在是辱没了大友氏的威名。”宗像镇续不顾众家臣尴尬的表情,语重心长地说道:“黑田家虽有九千之众,可那是如水散尽家财招募来的,也就是说,这已经是黑田氏的极限,各位想一下,家财全用来招募军士,那后勤保障如何为继?粮饷如何供应得上?很显然,如水决定走的是以战养战之策。”
“以战养战?扫部细细说来。”大友义统顿时来了兴致,这位大友氏的少主沉默了许久,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东西。
宗像镇续朝大友义统点了下头继续说道:“众所周知,如今丰后有力大名全都率主力出征,领内的城池全都防守空虚,黑田如水正是看中了这点,他虽然没有多余的资金筹措粮饷,但是只要有这支庞大的军势在,他便能恫吓那些空城的城代,促使其开城投降,如此一来城内的粮饷正好可以供应他的军势,从而达到不耗费金钱变更满足后勤的目的,这便是以战养战之策。”
“照您这么说,如果那些城代经受住黑田的恫吓而拒绝开城,那这支军势势必崩溃喽?”吉弘统幸问道。
“正是如此,”宗像镇续点了点头,冷哼道:“若是杵筑城能抵挡个五六日,如水的粮草势必见底,到那时,你觉得这些依靠金钱招募起来的军士还会乖乖在他手下卖命么?九千大军听起来可怕,可一旦看穿本质,也就贻笑大方了。”
“扫部的意思,本家应该出兵?”大友义统问道。
“必须出兵!这就好比滚雪球,他如水攻下一座城池就能获得一分粮草和兵力的补充,若是不从初始阶段遏制住,等他统一了丰前丰后,有了足够的粮饷和超过一万两千的军势,到那时想要再与他抗衡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大友义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看来此役绝不能退缩,况且右府对大友家有再造之恩,我大友义统又岂是忘恩负义之徒。不过扫部,以本家目前的兵力,实在难以抗衡黑田的九千大军啊。”
“不是还有加藤和立花两家么?”宗像镇续提醒道,“这两家手上还握有九千多军势,现在西九州没有战事完全可以招来支援,正如方才所说,没必要彻底击溃黑田军,只要能拖些时日,他们一定会因为粮草不济自行崩散,如水自然就只能主动投降,到那时,大友氏才算是真正掌握了复兴的筹码。”
“既然如此,那就依扫部之言,即刻发兵杵筑城!”大友义统霍然起身,在中家臣的注视下举起佩刀,神情庄重地说道:“我大友氏能否复兴,皆在此一举!”(未完待续。。)
第二九九章 进退两难
杵筑城又称卧牛城、木付城,位于国东半岛西南,东濒守江湾,南临八坂川,本是大友家臣木付氏的居城,文禄之役大友义统被改易后,木付镇直、统直相继自尽,木付城便被收为太阁藏入地。庆长之役后论功行赏,细川忠兴获得了杵筑及周边六万石的领地,但是由于细川家的本领位于丹后,这块飞地一直由家臣松井佐渡守康之及有吉四郎左卫门立行负责管理,城内本有一千八百人,后被细川忠兴召走一千,只留八百维持领内治安。
杵筑城地理位置的优越不仅体现在周边环境上,就交通而言,其通过日向街道与北丰后的中津、小仓相连,南与南丰后的府内、臼杵相通,东面是熊谷直盛的安岐城,西面是太阁藏入地日出城。可以说,一旦攻陷了杵筑,除了国东半岛以外的丰后便可纳入囊中,因此,为了最快获取粮饷、压制丰后,黑田如水无视大友氏控制的高田、富来二城,直接经日向街道进攻杵筑,意图在三日内结束战斗。
按照黑田如水的预想,鉴于自己强大的军势,大友义统绝不会出兵增援细川或者偷袭黑田军,如此一来,一旦大军攻陷杵筑城,获得充足的粮草补给,转过头来再攻打大友氏,大友义统就只能被迫投降,将军势交于黑田军,之后一同进攻基本无人把守的南丰后和北日向,完成东九州的压制。
可是他没有料到,大友义统麾下的重臣宗像镇续竟然识破了这以战养战之策,说服大友氏出兵支援松井康之,不仅如此,他还派人向北肥后的加藤清正求援,意图合力压制刚刚兴起的黑田家。
事实上身在肥后的加藤清正一直作为秀保在九州的代理人,监视着岛津、黑田两家的一举一动。起初,得知黑田长政率领主力支援秀保时。加藤清正还一阵欣慰,以为黑田氏终究没有忘记太阁之恩。没成想大阪的一道不知真伪的讨伐令竟然让黑田如水动了歪心思,这些天散尽家财招兵买马,不仅是周边的小大名,远在肥后的加藤清正以及萨摩的岛津忠恒全都看在眼里。
作为德川家康的盟友,岛津氏和黑田氏一样,并未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不久前岛津义弘率领一千五百人跟随秀保征伐会津便证明了这一点,对于表高六十五万石的岛津家来说,招募一万五千人并非难事。但是老谋深算的岛津义弘临行前告诫岛津忠恒,在这件事上绝不能做出头鸟,若非黑田如水先动,岛津家必须保持中立。
得知黑田如水招募军士,岛津忠恒也立即行动起来,将一万两千人的庞大军力部署在与肥后、北日向交界线上,而加藤清正则是率领七千军势东进驻扎至阿苏山附近的内牧城,那里距离肥后丰后边界只有数里之遥。
四月十四,接到大友义统求援信的当天。加藤清正便越过两国边界进入丰后,事先得到田原绍忍通知的中川家冈城城代开城迎接加藤军,提供粮草并率领五百人助阵;沿着日向街道行至日出城时,毛利高政和早川长政分别率领六百人参阵。十五日傍晚抵达八坂川畔时,加藤清正已经纠集了八千七百人,加上大友义统驻扎在杵筑北侧高山川畔的两千八百人以及城内的八百人,仅仅两天时间。丰臣方的军势陡然增至一万两千三百人,远高于黑田氏的九千人,面对这种情况。黑田军中开始出现消极的声音,有的甚至乘夜逃离,这让黑天如水很是担忧,本来就是靠金钱拉起来的乌合之众,论打仗根本不是加藤等人的对手,本来占据优势还好说虚张声势,如今连仅有的人数上的优势都没了,此役怎可能取胜?
想到这,黑天如水修书一封,让亲信家臣带给身在萨摩出水城的岛津忠恒,请他即刻出兵攻打南肥后,以动摇加藤军的军心,达到围魏救赵的目的。
尽管使者星夜兼程,可由于路途较远且需要避开加藤清正的眼线,抵达萨摩时已是两天以后,在这两天时间里,黑天如水发动过一次夜袭和一次伏击,夜袭主要针对北侧的大友义统军,起初取得了一些收获,斩首二百余,可是临撤退时却在山间遭遇加藤清正的伏击死伤惨重,随后追击而来的吉弘统幸也是一阵砍杀,两千人的夜袭队最后仅剩三百人逃回如水本阵,其中大部分不是被斩首而是乘乱逃窜,有的浪人甚至就地倒戈加入丰臣军,一同攻打黑田军。
虽然人数远高于黑田军,可丰臣军却不愿主动出击,而是等待黑田军兵粮耗尽自行瓦解,黑田如水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情况,鉴于军中不满之情甚嚣尘上,他一度决定放弃进攻杵筑城,转而进攻防守空虚的大友氏本城富来城。可此时黑田军周围早已是眼线密布,刚刚有转移阵地的趋势便被加藤清正所察觉,于是乎,在黑田军先锋进军富来城的必经之路上,加藤氏大将饭田直景与大友氏重臣田原绍忍率精兵伏击成功,黑田军战死三百余,黑田二十四将中的桐山信行和久野重勝相继战死,剩余一千三百余人退回本阵,闻此噩耗,当夜又有三百余人脱阵,使得如水手中仅剩六千四百余人。
强攻无力,偷袭不成,黑田如水此刻已经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而加藤清正和大友义统则频繁遣使觐见,希望他不要被大阪诸逆的造谣所迷惑,即刻交出兵权卸甲归田,否则将在四月二十日对黑田军发起总攻。
一城未下便缴械投降,“天下二兵卫”之一的黑田如水孝高实在不愿接受这个现实,可是军中的流言蜚语已经愈演愈烈,逃兵、放火时有发生,起先还能以金钱为诱饵安抚这些军士,可是随着金钱粮饷的耗尽,除了杀几个逃兵稳定军心,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维持这支临时拼凑军队的团结。
四月二十日深夜,虽然过了最后期限,可是由于加藤清正宽限他两天时间,使得黑田军暂时保持着平静。
“天不助如水,如水又怎能逆天而行?”黑天如水在本阵召开军议,最终决定向丰臣军投降,“整个九州,只有本家望风而动,想起来真是可笑,看来是老夫想的太简单了,丰臣氏命不该绝。”
“岛津家呢,老主公不等岛津家的消息?”井上右卫门不甘心地问道。
“以岛津家的脾性,要出兵早出了,如今已过去五日,一点风声都没有,汝等还指望什么呢?”黑田如水擦拭着手中的军配,眼中充满了不舍:“仅仅十八天,呵,我如水的武运到此便终结了么?”(未完待续。。)
第三〇〇章 杵筑突围
虽说缓了两日,可是黑天如水仍决定第二天清晨便亲自前往加藤清正的本阵投降。天蒙蒙亮,黑天如水穿戴整齐,在一干家臣的陪同下策马行进在前往八坂川加藤驻地的山路上,薄雾笼罩着远处的山峦,山路旁树木的叶子上挂满了露珠,一片潮湿的景象不禁让黑田如水心情更加沉重。
在这寂静潮湿的氛围中,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透过薄雾,只见一人骑着骏马迎面奔来,离得近些,黑田如水突然发现,正是本家五日前派往岛津家的使臣野村祐胜,在众人的注视下,野村祐胜来到黑田如水身前,急忙下马跪拜道:“臣下无能,还请主公赐罪!”
“果然没劝得动么?”黑田如水仅有的一丝希望再次破灭,他叹了口气,宽慰野村道:“无妨,老夫正要去八坂川请降,你便随吾等一起吧。”
野村祐胜站起身,挺身拦在队伍前面,神情激动地说道:“主公,万不能就此认输啊,萨摩侍从虽未表明态度,但是臣返程途中却遇到了大口城城主新纳忠元,从他口中得知,九千军势已经兵分两路,准备进攻南肥后的人吉城以及伊东氏的沃肥城,领军大将分别是川上久运和古垣忠晴,这可都是岛津家的重臣啊!”
“这么说岛津家出兵了?!”人群中顿时传出一阵骚动,众人兴高采烈地交谈着,纷纷向黑田如水进言,希望他暂时撤回驻地。等待岛津氏的援军。
“一右卫门,你刚才说岛津军准备进攻沃肥城而不是财部城?”黑田如水问道。
野村祐胜点了点头,回答道:“沃肥乃是伊东家的居城。三面被岛津家的领地包围,伊东祐兵率领家中主力出阵会津后,城内只有少主伊东祐庆镇守,兵力不足五百,相较秋月家的财部城更易攻取。”
“这些都是新纳忠元告诉你的?”黑田如水一脸狐疑。
“没错,武藏守告诉在下,希望主公能率军向南突围。如此一来两军便能在日向汇合,共同对付杵筑城的联军。”
听到野村祐胜这么说,黑田诸将皆是摩拳擦掌。期待与岛津军合力击溃丰臣军的一刻,可黑田如水却是沉思不语,直到井上又兵卫一再请缨,他才说出了这样一席话:“这唯恐是岛津家的陷阱。老夫实在不敢答应。”
“陷阱。主公这是何意?”井上又兵卫惊讶地问道,“岛津家已然出兵,又怎会陷害本家,殊不知吾等都是江户内府的盟友?”
“都是内府的盟友,并不代表我们两家也是盟友,若是真心相助,又岂会放弃北上攻打财部城而是东进攻打没有威胁的沃肥城,很明显。他岛津家是想趁加藤军被我方牵制的机会抢占更多的地盘,并非真心想要支援本家。在萨摩侍从眼中,此刻的本家不过是一个诱饵罢了。”
“可若是本家被消灭,对他又有何好处?”井上又兵卫追问道。
“这便是是巧妙的地方,”黑田如水分析道,“若是本家手中握有九千军势,解围后两家旗鼓相当,谁都不会服谁,接下来的攻略便不会顺着岛津家的意思来,这是萨摩侍从不想看到的;若是本家被加藤家剿灭,靠他一家又很难一统九州,因此,只有将本家的实力压缩到一个能够控制的范围内,他才会出手相助,如此一来,即便将来击败了丰臣军,本家也不会对他构成威胁,更不会阻碍他岛津氏一统九州的大计,这才是岛津氏此刻出兵的真正意图。”
“照您这么说,让我军向南突围,难不成是想消耗本家的实力?”
“聪明,”黑田如水笑道,“若是真想救援本家,自是会攻打北日向,为我军杀出一条血路,可他却是攻打无关紧要的伊东家,很明显是让我军自己杀出重围,之后他再象征性地出兵接应,这样既不会落得背信弃义的骂名,又不会损失太多的实力,更主要的是还能削弱本家,实在是一石三鸟的妙计,老夫此前真是小瞧了岛津家啊。”
“照您这么说,本家就不该突围喽?”野村祐胜试问道。
黑田如水长长地叹了口气:“突围,即便成功也是岛津家的附庸;不突围,便是卸甲归田,还难免被右府秋后算账。从进攻杵筑城那天起,本家的命运便掌握在他人手中了,我如水靠智谋奋斗了半生,没想到最后竟被岛津、大友这样的毛头少年所算计,实在是可笑,可笑啊!现在投降武运便就此终结,若是突围南下,虽说会成为岛津氏的附庸,但此后结果仍未可知,相较而言,老夫决定再冒一次险,南下与岛津军汇合,压制东九州,进而统一九州,伺机逐鹿中国。”
“吾等唯主公马首是瞻,复兴家业,制霸九州!”一干将士纷纷下马拜伏在黑田如水马下,黑田如水思索片刻,调转马头率众人返回了驻地。当天深夜,经过一番商量,黑田如水将军势分为三路,从三个方向向南突围,其中自己率领的中路军人数最多,为三千人,其余两路军势分别为一千七百人,三路大军趁加藤清正不备,经过一夜奋战,在付出一千人的代价后冲破包围南下至府内城西一带。
为了节省时间,黑田军并未攻城而是继续南下向日向国突围,没成想却在二十日傍晚遭到臼杵城内太田军的伏击,为了支援黑田如水,右路军在野村祐胜的率领下甘愿作为殿军抵挡太田军以及后续追来的加藤军,双方激战至子夜,加藤清正在损失了两员大将及六百军势的情况下全歼了右路军,野村祐胜剖腹自尽,却是换来了黑田主力的成功突围。次日清晨,黑田如水两路大军终于渡过大野川,由西面突入日向国。此时,加藤清正收到密报,得知岛津氏已经起兵,并且攻陷了沃肥、人吉二城,准备北上攻打加藤军本领,于是立即率军沿日田街道赶回熊本城,将丰后的防守交给了大友、松井二人。就这样,黑田如水率领仅剩的四千人摆脱了加藤军的追击逃入了日向,并在接下来的几日内攻陷高桥氏的县城,迫降秋月氏的财部城,最终逃至岛津氏的佐土原城,与古垣忠晴的四千军势“会师”,稍事整顿后,这支八千人的军势立即调转方向突入南肥后,与八代城的五千岛津军合兵,意图在宇土城与加藤军进行决战,从而决定西九州的归属,决定九州霸权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未完待续。。)
第三〇一章 贻误战机
目光暂且转回北陆,四月初三,也就是天野元政抵达伏见的同一天,前田利政率二万大军,自金泽城出阵,由于小松城城防坚固难以攻取,前田军特意绕路,于四月初五布阵在松山城,意在攻打孤城大圣寺,之后切断越前与丹羽长重的联系进而逼降丹羽氏。而大圣寺城主山口正弘正焦急等待小松城主丹羽长重的救援,然而除了最开始的两千援军外便再没有军势到来。
第二天,前田利政遣九里九郎兵卫、村井久左卫门为使,劝告大圣寺城降伏,死守城中的山口父子当即拒绝,利长无奈之下开始攻城。山口正弘的儿子右京亮修弘在途中布下伏兵,却被前田军的先锋山崎长德发现,战斗的大幕就此拉开。
山崎长德发动进攻之后,长连龙也很快加入了战斗,一场激战就此展开。战斗期间,山口修弘指挥不当,被前田军铁炮部队打散了阵形,在损失近千军势的情况下不得不退入城中,伏击战也转变为了攻城战。
最初,大圣寺守军在前田大军前毫无惧色,作战相当果敢顽强。但是,前田军人多势众,与守军士气高涨相较,还是更占据优势。两万对三千,有谁能抵挡得住?
强攻三日后,山口正弘不得已在塀上表示愿意降伏,但前田利政以他“未尽早归降”为由断然拒绝,当天正午,前田军攻入了城内。负责外丸防守的山口右修弘战至力竭,在山崎长德阵前自报名号后拔刀自杀。山口正弘却不甘心,一直到次日清晨本丸被攻破后方才自刃。自此,大圣寺城遂被攻落。山口父子的遗骸被前田利政葬在城麓福田桥侧,并且石碑作传;山口正弘次子山口弘定则逃出生天,在数名家臣的护卫下前往近江佐和山城寻求石田三成的庇护。
此后前田利政见越前势弱,便改变计划南下侵入越前,丸冈城主青山宗胜仓促应战。四月十二日,青山宗胜弹尽粮绝被迫向前田军请和,前田利政在城内稍做休息便准备一举拿下丹羽长重之弟长正的胜山城 ,只要攻下胜山,便能与大野郡的织田秀雄会师,与美浓的织田秀信连成一片,进而联合御东山城将西美浓、东近江分割包围,从而将该地亲德川的小大名一一歼灭。
然而就在战事进展顺利之时,前田利政突然收到急报,得知伏见沦陷。毛利大军正进军御东山,城代小笠原隆清恳请利政速速支援。情急之下,前田利政只好将攻打胜山城的任务交给了织田秀雄,自己则率领两万军士南下,沿北陆道进军畿内。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大军尚未抵达北庄城,却收到了来自金泽城的急报,说是丹羽长重于四月十三出兵乘虚攻打金泽,而金泽城内防守空虚。难以抵挡。这突如其来的军情让前田利政陷入两难境地,是南下支援御东山,对决毛利军平定畿内,还是回师加贺先消灭丹羽氏再行南下。身在越前的前田利政一时拿不定主意,反而因此延误了两天时间,最终在家老长连龙的力争下前田利政决定返回金泽城。
从四月初七收到山口父子的求援信,到四月十三丹羽长重发兵。整整过去了六天,小松城与大圣寺相隔不远,急行军只需一日半。可丹羽氏却放弃了支援大圣寺的初衷,任由山口父子兵败自尽、青山宗胜开城投降。这在外人看来是力求自保的缘故,可实际上乃是丹羽家中分歧所致。
丹羽长重为了恢复家业,孤注一掷站在德川家康一边,虽然获得了丹羽一族的支持,却遭到了以江口正吉为首的家老的反对。家老们认为如今天下已经难有撼动丰臣氏的力量存在,浩浩荡荡的十五万会津讨伐军便是证明,内府即便再强,最多也不过八万军势,加上上杉军不足十一万,况且上杉北有最上、伊达虎视眈眈,周边还有宇都宫、蒲生、池田、浅野这些强力大名监视,这些大名的军势可是不包括在十五万人中啊,也就是说,整个关东,是德川、上杉的十万人对抗拥有大义名分的秀保率领的近二十万人,结果可想而知。
丹羽氏即便在北陆和前田军形成对峙之势,也根本不能影响关东的大局,到时候讨灭了德川上杉两家,秀保掉转头来便能将丹羽氏从日本抹杀掉,相较于德川家康的承诺,保存家名岂不是更实际些?
然而亲德川派的丹羽长正却对家老们的谏言不以为然,他向丹羽长重说道:“内府已经告知本家,右府的讨伐军中的部分大名暗地里已经与内府达成默契,一旦开战,这些大名便会见机反戈,到那时讨伐军便会乱作一团,内府和会津中纳言便可乘机突入军中直取右府首级,擒贼先擒王右府一死,这些乌和之众还不是束手就擒?况且如今安艺中纳言已经上洛,伏见也已被攻下,只要能拖住前田军,为毛利军争取时间,待其拿下御东山城,便能与西美浓连成一片,到那时我军可就是便被动为主动,制霸北陆指日可待!”
“擒贼先擒王?”江口正吉嗤之一笑,“右府身旁有五色备护佑岂是能随意接近的,备中守还是太天真了。”
丹羽长正本想和他争执,却被丹羽长重呵斥住了,长重思考良久,镇定地说道:“关东无论如何都会是一场死战,可本家已然答应了德川家,若是最后德川败灭,即便不出兵,本家也逃脱不了干系,况且已经向大圣寺派遣了两千军势,证明了本家的态度,这条路……已经无法回头了。”说到这,在场众人全都闷不做声,是啊,悔不该当初,哪怕是保持中立,也不会为丹羽家的未来担心,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唯有拼死一战,为毛利军争取时间,或许还有一线胜算。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家中两派互不相让,最终是丹羽长重一锤定音,决定趁前田军主力入侵越前之际攻打金泽城,为近畿的毛利氏争取时间,这便是丹羽军直到四月十三日才出动主力的原因。(未完待续。。)
第三〇二章 家康起兵
四月十六日深夜,前田利政的前锋抵达加贺御幸冢城,中军则向三道山城行进。驻扎在御幸冢城的诸将召开军议,讨论如何与利政本部会师,结果却是决定不再迂回赶往金泽城,而是直冲丹羽家本城小松,乘敌不备釜底抽薪,使得丹羽军进退失据不战而降。诸将分为七路大军,从前到后是山崎长德、高山右近、奥山荣明、富田直吉、今枝民部、太田长知,殿军长连龙。殿军长连龙率部出大领野,向山代桥方面进发时,却遭遇了丹羽家的伏兵。原来丹羽长重起兵时并未将主力全部派往金泽,而是由江口正吉率领两千军势埋伏在小松城外,应对前田军可能的偷袭。
伏兵将领江口三郎左卫门正吉突袭长连龙军,正值夜半风雨大作,铁炮派不上用场,两军白刃相搏。战斗发生在小松领内的浅井畷桑畑一带,故后世称为“浅井畷之战”。
得知两军交锋,小松城的守备军渐次到来,与长连龙军展开一场苦战。两军交锋之中,丹羽家臣松村孙三郎、杂贺兵部、寺冈勘左卫门以下多人战死,前田军则有长连龙家臣小林平左卫门、隐岐觉左卫门、长中务、鹿岛路六左卫门、八田三助、铃木权兵卫、堀内景广、柳弥兵次、岩田新助九人及更多将士身亡。
长连龙苦苦坚持,先期到达山代桥的前田军得知消息,立刻回军,再加上松平康定所部来援,丹羽军开始撤退。前田军将领上阪又兵卫主张追击丹羽军,为心有余悸的山崎长德喝止,此战就以前田军折损五百,丹羽军死伤六百余而告终结,并未分出胜负。战后前田利政接到报告,甚感愤怒。连连叱责山崎长德耽误了战机,命其率领前锋直捣小松。
四月十七日,前田利政攻陷丹羽氏北门锁钥松任城,断绝了丹羽长重的退路;次日上午前田军渡过手取川直逼金泽,丹羽长重则将本阵移往犀川以北的天德院,与前田军、金泽城呈三角之势。
得知浅井畷之战并未拖住前田军,而自己也未曾攻陷金泽,丹羽长重陷入困境。就在这时,主和派家老大谷元秀再次向丹羽长重进言,直言丹羽家已经尽力而为。即便投降也不算耻辱,就算德川家康取胜,以本家的行为也不会受到惩罚,遂恳请丹羽长重投降。
此时前田利政也急于南下援助小笠原隆清,于是便派遣家臣前往丹羽本阵劝降,并且告知丹羽氏,丹羽长正的居城胜山城已经被织田秀雄攻陷,得此消息,丹羽长重终于不再坚持。接受了前田利政的建议,交出兵权前往金泽城谨慎,其余家臣则是随前田大军南下,前往居城小松城招降。
四月二十日。前田利政抵达小松城,此时山崎长德已经攻入二之丸,但是接到前田利政的军令后停止攻击,转而由丹羽长正前去开城。城代江口正吉本就是主和派,得知长重投降后立即开城,交出兵权后前往金泽城陪侍丹羽长重。自此,历经二十五天的“加贺—越前之战”以前田利政的胜利告终。前田利政来不及庆祝胜利,便快马加鞭地率领主力两万以及丹羽降军四千启程南下,支援已经被毛利军攻打十天的御东山城。
相较于北陆和九州的战火纷飞,关东的局势却安定许多,由于上杉家采取的是集中兵力于若松城的战略,因此秀保进军路上并未遇到太大的阻碍,要说真正的战斗,便是在途经大白影山时遭到了芦名氏旧臣清野長範的伏击。这位芦名氏旧臣在主家破灭后出仕上杉景胜,因此获得了芦名旧领岩崎城,而岩崎城坐落于白影山北麓,是秀保进军会津的必经之路,出于所谓的武士荣誉,清野长范并未听从上杉景胜的召唤,执意留在岩崎城为上杉、德川合兵争取时间。
这次偷袭可谓是成功,两百多的军势硬是杀散了福岛家臣大崎长行的六百军士,再次展示了芦名武士的风采。然而在秀保庞大的实力面前,这点成功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随着福岛氏其他家臣的加入,清野长范最终兵败逃跑,当天中午,这位芦名遗臣在岩崎城天守阁上引火**,一同殉死的还有妻妾家臣在内的五十余人。经过岩崎,秀保大军终于抵达阿贺川畔,渡过此川,若松城便近在眼前。
就在此时,另一支军势却渡过那珂川,沿着水户街道快速朝岩城氏的居城平城行进。这支七万五千人的庞大军势两日前从江户出发,强渡利根川,胁迫佐竹义宣开放领地。通过水户街道直达水户后获得部分粮草补给,之后启程渡过那珂川朝陆奥国进发。
那珂川畔,德川氏的金扇马印迎风飘舞,马印顶端的扇子有七根金色扇骨,面上绘一轮红日,扇下则是由皮革制成、上涂银漆的银色风幡,大马印后,旗本武士执掌十二面白旗紧随。德川家康骑行在队伍最前列,身后一面白色大旗,上书“厌离秽土,欣求净土”八个大字,随着和煦的春风轻舞飘扬。
由于走的是水路,德川家获得讨伐令的时间比身处内陆的秀保要快上许多,为了不贻误战机,在回到本领后德川家康便开始整顿军备,因此讨伐令一到,他便立即起兵北上,支援上杉景胜。
按照德川家康的构想,为了能做到出其不意,必须选择与秀保不同的进军路线,因此,走水户街道经水户抵达平城,之后向西沿岩国街道进入会津领,从二本松身后直插猪苗代湖,最终抵达湖西的若松,从侧面突袭秀保的讨伐军。
简单来说,同样是从江户到若松,秀保走的是直角三角形的斜边,而德川军走的是两条直角边,所走的路程自然要长许多,耗费的时间也更久,这就要求作为终点的上杉军能抵抗住秀保的进攻,直到德川家康的到来。
幸运的是,作为中立派的佐竹氏并未给家康的计划造成太大麻烦,虽然现任当主佐竹义宣倾向于秀保一方,可是他的父亲,素有“鬼义重”之称的佐竹义重却见识过德川家康的厉害,坚持本家应该与德川氏站在一边,这不仅是出于对未来的考量,也是对现况的考虑。佐竹氏保有的常陆一国与德川家仅有一江之隔,若是与德川家康作对,很有可能就是直接被德川家的七万五千军势踏平,并不会影响到其北进会津的脚步,充其量就是拖延些时间;可秀保的十五万大军已经赶往会津,佐竹家拖延的时间根本不够秀保增援,不仅如此,秀保与佐竹氏只是泛泛之交,很有可能在关键时刻背弃本家,而是趁机猛攻若松,以佐竹氏的覆灭作为他建功立业的垫脚石。思来想起,佐竹氏决定开放水户街道,任由德川家康经过自己的领地前往会津,不仅如此,当德川家康提出粮草支援时佐竹义重也都尽量满足,唯有一点,那就是佐竹氏不能出兵协助德川,这是佐竹一族的底线,也是将来能够保存家名的一个重要保证。试想一下,若是只放行,提供粮草,并不会对秀保造成直接的危害,战后也可以说是受胁迫所致,罪行不会太重;相反,若是直接出兵,那就表明佐竹家已经和德川达成同盟,除非在战场上倒戈,否则休想洗脱干系,可是对于武士来说,倒戈最为可耻,综上,佐竹氏坚持不出兵,最多只是保证德川军在常陆通行无阻罢了。(未完待续。。)
第三〇三章 布阵汤川
德川家康知道让佐竹氏由中立转为倾向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为了不耽误时间,便未在出兵与否上与佐竹义重产生争端,相反,他还在途经水户城时向佐竹家做出承诺,一旦击败秀保,便将下总一国赏赐给他。德川家康这么做,除了稳住佐竹氏,主要还是希望佐竹家能允许江户的补给源源不断地经水户街道抵达会津。
果然,得到德川家康这番承诺后,家中支持德川氏的势力更为占优,佐竹义宣的中立政策除了几个新进提拔的家臣外便无人支持,佐竹义重重新掌握了家中的权力,并将佐竹义宣派往太田城以避免对中枢决策产生影响。
由于佐竹氏的妥协,与其达成联盟的岩城贞隆也被迫开放城池,允许德川军过境。就这样,在几乎没有冲突的情况下,德川家康率领的七万五千大军,于四月十九日顺利地抵达二本松城东南的三春城,二本松城城主下条忠親亲自前来迎接,德川家康从他口中得知,就在三天前秀保的讨伐军便渡过阿贺川进入会津盆地,相信此时已经展开的若松城的进攻,希望德川军能尽快启程前往支援。
德川家康见军势疲惫本想休息两日,可顾及若松城乃是一座平城,较难坚守,没办法,只好在休息半日后立即启程,沿着岩城街道向着若松城疾行而去。
事情的发展正如下条忠親所想的一样,早在四月十七日丰臣军便抵达会津西南的福泉寺一带,再往北行二里便是汤川,汤川虽然不宽,却也能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因为渡过汤川便抵达本丸的外濠五轩丁,所以上杉家的防御阵型便是从汤川北岸展开。
这里要先介绍一下若松城的具体构造,本丸四周均有水濠环绕。东、西、北分别有一座桥与二之丸、西出丸、北出丸相连,这三座桥将水濠分成三部分,南面的称为五轩丁濠,东北为三岐濠,西北为三角濠;三座分丸皆是以本丸水濠为依靠,四周又另掘外濠,即各自都是四面环水,而要想进入本丸,必须攻破三个分丸中的任一个,其中防守最为严密的大手门位于西出丸。追手门位于北出丸,但水濠较宽,东门位于二之丸,但是二之丸内有伏兵郭,可以藏匿大量军势,亦是很难攻取。因此,秀保最初设想是直接攻打城南,即没有分丸护卫的一段,只要击溃外围军势。便可直达五轩丁下,利用土包将水濠填埋,进而攻入城中,这样消耗的兵力远比攻打分丸小得多。当然。上杉家岂会不知道这点,因此在城外部署了一万两千军势,誓死守卫汤川防线。
在西出丸南门,也称之为“内门”附近的城南庄。驻扎有信浓众村上义清之子山浦景国统领的一千军势,另一座平山庄中驻守有须田长义的五百军势;二之丸南门西南的池坊一带驻扎有安田能元的一千军势,池坊背靠五轩丁。是最靠近本丸的一个据点;南门东南两里处的鹤原台地,是若松附近稍有的高地,在山上驻扎有大石纲元的一千人,作为以西军势的屏障;接下来便是紧邻汤川的三个阵地,这三个这地位于内门和南门之间,分别名为南町、北川原以及猪俣村,西面的南町驻扎有黑川为实一千人和水原亲宪一千五百人;中部的北川原是最为主要的阵地,驻扎有春日元忠两千、前田庆次两千、中条三盛一千、小国实赖一千合计六千人,占城外兵力的一半;负责东部猪俣村防备的是南庄内撤下来的志驮义秀两千人及下吉忠五百人。虽是三面防守,可简单说来,南町、北川原、猪俣一线是若松城的第一道防线,城南平山、池坊、鹤原一线是若松的第二道防线,这两道防线一破便可攻至五轩丁。
若松城内,作为总大将的上杉景胜率领四千人坐镇本丸,直江兼续率三千人藏匿于二之丸的伏兵郭中,而二之丸的防守则交给甘糟景继的两千人;西出丸水濠较宽,且内门有两支军势把守,所以城内只有色部光长的两千人守备;北出丸受到威胁最小,因此,也是只有两千人,由中条三盛负责把守。综上看来,小小一座若松城集中了两万六千五百人的庞大军势,上杉景胜孤注一掷,一定要坚持到德川家康到来的时刻。
两万六千人已经将川北和若松城内塞得很拥挤,可是对于倾巢而出的秀保来说,这那边地方实在是不够用。四月十七日抵达汤川后,十四万大军立即在会津西街道两侧展开部署,其中临近汤川的木村、表町、歌川庄、菅原神社四处作为进攻阵地,小桧山、古川神社作为右翼,小林村作为左翼,福泉寺作为秀保本阵,寺南的常庆寺作为殿军。
其中木村驻守有京极高次六千、大谷吉继三千、新庄直赖、山崎家盛一千八百,合计一万八百;表町有佐竹军三千(家老真壁氏干率领)、福岛正则九千、黑田长政五千五百、细川忠兴三千,合计两万五百;歌川庄有四**团长宗我部六千、蜂须贺家政五千、生驹一正五千、加藤嘉明五千、胁坂安治等两千,合计两万三千;菅原神社有田中吉政三千、日根野弘就六百、小早川秀秋一万三千、岛清兴五千,合计两万一千六百;在歌川庄与菅原神社南部的天神庄,驻有福岛高吉五千、中山朝信的下野众两千,合计七千;最西面的小林村驻有大和众三千、美浓众四千、池田长吉九百,合计七千九百;小桧山有结城秀康四千、毛利秀元八千、吉川广家三千,合计一万五千;古川神社有九州军团岛津义弘一千五百、小西行长四千、毛利胜信两千、中川秀成两千以及青木俊矩三千,合计一万两千五百;秀保本阵所在地福泉寺,有秀保直属军势一万五千,藤堂高虎五千,以及西美浓、信浓、飞驒各家大名所携带的少量军势约一千四百,合计两万一千四百;最南面的常庆寺,驻有那须资吉四千、朽木元纲六百、北条氏盛六百,赤座吉家等近畿众四千,合计八千二百。如此算来,秀保此番总兵力达到十四万六千人,是上杉军的五倍以上,不出意外绝对能拿下若松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