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三章 杀鸡
谢炳初只说出一个你字,便扶着肚子倒了下去,疼得满头是汗。
魏明煦面色冷肃,道:“这杯茶原本不该是忠勇公的,是你自己抢来的,也怪不得旁人。”
谢炳初的眼神这才看向了魏延亭,指着魏延亭道:“是你!是你们合起伙来,设的圈套!”
魏延亭吓得身子都不禁抖了起来,一面是为了自己并不曾喝那杯茶而庆幸,另一面却也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得罪忠勇公府,再难有回旋的余地了。
除非。
除非这毒极快,能让谢炳初死在这里,那么他就是死在靖王府,与自己无关了。
正想着,魏明煦已经吩咐道:“来人,忠勇公身体不适,送他回府。”
后花园里即刻过来一班小厮,仿佛早有预备一样,上前用软塌抬着谢炳初就走了。
此刻再看林依茜,身上浅粉色的衣衫,已经有多处被鲜血渗透。
魏延亭害怕得紧,只连忙跟林芷萱和魏明煦告辞,道:“侄儿去瞧瞧忠勇公。”
林芷萱却叫住了他:“延亭,着急什么?今儿说好了请你喝茶,茶还没有喝,怎么就急着走呢?”
魏延亭瞧着林芷萱含笑的模样,直噗通给她跪下了:“婶婶,侄儿什么都不知道,侄儿什么都没有做,侄儿冤枉!”
林芷萱佯装不解地道:“这是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你哪儿冤枉了,倒是说来,给我和你十四叔听听。”
魏延亭摇着头道:“侄儿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林芷萱却给了一旁的红湘一个眼色,红湘已经端了另一个茶杯过来,那茶杯里已经倒满了茶,如今正放在魏延亭面前。
魏明煦冷着脸道:“你若是当真不知道,那么今日看着你表妹受伤,你该来质问本王才是,而不是在这里大呼冤枉!”
魏延亭无话可说,思绪转得飞快,可情急之下,却怎么都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说辞来。
林芷萱的神色也冷了下来,对魏延亭道:“长者赐,不能辞,喝了吧。”
魏延亭摇着头,只央求着林芷萱:“婶婶,婶婶三思,你连问都没有问,侄儿真的是冤枉的。若是我今日死在这里,朝堂之上,十四叔要给一个怎样的说辞,来解释你弑杀郡王之事呢?”
林芷萱看着被吓到慌不择言的魏延亭,却笑了,道:“这杯茶,是要旁人伺候你喝吗?”
魏延亭摇着头道:“不!我不要!”
林芷萱看罢了他慌乱的神色:“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只给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已经有三五个膀大腰圆的小厮上来,两人制住了魏延亭,另一个掐住了嘴,将那一杯茶,狠狠地给魏延亭灌了进去。
这才松开了满嘴乱叫的魏延亭,魏延亭挣扎了一番,喝下了茶之后,已经无力地瘫倒在地。
却看着靖王府后花园里,来了越来越多的丫鬟小厮,甚至靖王府所有的侧妃夫人也都过来了。
今日,林芷萱叫了整个靖王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所有的人过来,众人如今都已经站在了流觞亭下。
那个给林芷萱投毒的那个婆子,如今已经不成人形,只留了一口气罢了,如今正被人抬了过来。
魏明煦拦着林芷萱,不想让林芷萱看,林芷萱却推开了魏明煦,瞥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两个婆子,一个是锡晋斋对林芷萱下毒的,另一个是跟着林依茜的曹嬷嬷。
林芷萱对整个靖王府的丫鬟婆子,侧妃夫人们道:“此二人,意图不轨,谋害主子,即刻杖毙。家人尽数流放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这是第一次,日后但凡靖王府里,再敢有人动这个心思。一律累及父母家人,诛灭三族。
不要以为舍命来谋害主子,外头就有人能保住你的父母亲族荣华富贵!今日这婆子就是个例子。”
小厮们已经开始行刑,魏明煦劝着林芷萱先回去,林芷萱却摇头:“她害了冬梅的孩子,害了冬梅一辈子,如今恶有恶报,我不怕。”
一旁的魏延亭和林依茜,却瞧着那婆子从犀利的哀叫,到气绝,早已经吓软了。
林芷萱却命人,将这婆子的颅悬挂于后院林依茜所住的益智斋的树上,对所有的丫鬟婆子道:“你们也跟着日日看着,也好做个警醒。”
魏延亭趴在地上起不来,魏明煦这才让人拿了林依茜,林依茜看了曹嬷嬷,也早已经吓得面色煞白,曹嬷嬷死了,如今轮到自己了吗?
林芷萱看着林依茜,道:“赐一丈红吧,留她性命,在益智斋里,安度晚年,毕竟也是靖王府的侧妃么,总该留些体面。”
李婧听着林芷萱方才的那一番话,却只觉得林芷萱的眼神明明在看她,吓得李婧的腿都有些软,好容易被身后的费嬷嬷扶着,才不至于倒下。
林依茜被小厮撕扯着拉下去,她的哀求声不绝于耳:“不!不要!王妃娘娘!不要!求求你,真的不是我干的,那毒真的不是我下的!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王妃明鉴!王妃明鉴!不是我,不是我,冤枉,冤枉。”
板子无情,在这深秋的后花园里,流了一地的鲜血。
魏延亭看着表妹下身的衣裳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好几遍,那样凄厉的叫声,吓得他身子抖得像筛子一样。心里只觉着是林芷萱逼他喝的那杯茶的缘故,竟然吓得昏死了过去。
魏明煦冷笑一声,只吩咐人将他也一并送回了肃郡王府去。
秋菊站在林芷萱身后,看着底下的林依茜,面色煞白。
此次出事,锡晋斋里所有的丫头,甚至包括红湘和蓝玉都被叫去刑房问了话,只有秋菊和琉璃,因着两人是自小跟着林芷萱和魏明煦的,身份贵重,所以杜勤并没有请她们去。
如今,秋菊看着底下人的下场,心中竟然也涌起了莫名的恐惧。
魏明煦吩咐所有的人站在这里看着林依茜,直到行刑结束。
林芷萱由秋菊几个大丫鬟扶着回去。却对魏明煦道:“林依茜说不是她,其实我是有几分信的。”(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四章 戎装
魏明煦也是点头,都到了这一步了,林依茜的确没有说谎的必要。
林芷萱继续道:“不过她也的确有害我的念头,所以也不算冤枉了她。只是此次,王爷细想一下,若当真是她,那么那毒药,早就该用完了,或是用过之后,就该想法子将多余的赶紧扔了,怎么会包好了留在自己房中,直等到闹出事情来,杜勤去查,这才想起来要丢了呢?”
魏明煦道:“的确尚有疑点,我会让杜勤继续调查。定然不会让兴风作浪的人继续留在府里。”
琉璃此刻却想起了什么来,提了一句,道:“当初,那碗汤是秋菊端来给娘娘的。若不是冬梅恰巧赶过来,此刻有恙的,就是娘娘了。”
秋菊仿佛被人触了逆鳞一般,对琉璃怒目而视:“那蘸料里同样有毒,却是你亲手捧上来的!若是如此说来,岂不是你一样也有嫌疑。”
说完,秋菊便对林芷萱跪下了,道:“秋菊跟随娘娘这么多年,一路从杭州至京城,宁愿不要婚嫁,也要留在娘娘身边伺候,今日为证清白,也请娘娘命人将我拉去拷打吧。”
林芷萱看着自己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尚且如此,也是觉着头痛,只道:“罢了,在我这里说什么气话,杜勤自会查问清楚。若是当真查到你们谁身上,再去问话也不迟。”
魏明煦却道:“在没有查问清楚之前,所有的人都有嫌疑,你们也彼此看着,若是发现谁有什么异动,即刻与本王说。”
魏明煦并没有为他们澄清,也没有表示自己的信任,反而更多地表示了怀疑,也让他们彼此之间多留个心。
次日,西北大军快马加鞭,提前回朝。
谢文良早就收到母亲的家书,说魏明煦意图对忠勇公不利,肃羽早就给魏明煦通了书信,今日看着谢文良气势汹汹的样子,肃羽却并没有跟着谢文良一同上朝,反而是先回了靖王府,没有见到魏明煦,便拜会了林芷萱,之后换了朝服,按着觐见的规矩,往礼部交了旌节,之后入宫觐见。
今日谢文良戎装上殿,可魏延亭和谢炳初却都称病没有来上朝。
魏明煦的病今日却好了,看着戎装而来的谢文良,魏明煦还没有说话,谢文良便指责昨日,魏明煦在靖王府对魏延亭和谢炳初二人投毒。
魏明煦肃然道:“武英侯可有证据?”
谢文良道:“家父和肃郡王昨日在靖王府被靖王爷逼迫,喝下了毒茶,腹痛难忍,都是被人抬出靖王府的!难道这还不算证据?”
魏明煦淡然道:“若说投毒,本王投的是什么毒?”
谢文良倒是本问住了,只道:“本将才刚回京,还不曾回府,自然不知道你给家父下的是什么毒!但你竟然公然毒杀朝廷命官和郡王,按大周律,其罪当诛!”
魏明煦却冷笑了一声,吩咐道:“肃郡王和忠勇公昨日在本王王府里喝茶的时候,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病了呢?也罢,命人召集太医,去两府给肃郡王和忠勇公看病,瞧瞧到底是什么病,武英侯再来说话吧。”
有小太监领命去了,去太医院召集了太医,去给谢文良和魏延亭看病。
外头这时有人通传,说西北大军和蒙古公主到京了,钦差大臣肃羽已经归还了旌节,如今在宫门外求见。
魏明煦听着侍卫的传话,许了肃羽觐见,这才看向了谢文良:“武英侯方针口口声声跟本王讲大周律,那么请问,武将戎装上殿,该当何罪啊?”
谢文良闻言,却道:“本侯只是戎装,并没有佩剑!靖王爷不要转移视听!”
魏延显听着魏延亭和自己的外祖父谢炳初都被魏明煦所害,如今自己身边能依仗的就只有谢文良的五万大军了,魏延显连忙道:“武英侯是得胜归来,朕恩赏他,可以戎装上朝!”
武将戎装佩剑上朝,唯一例外,便是皇帝恩旨。魏延显如今亲政,自然可以发此恩旨。
魏明煦却道:“皇上恩旨自然是好,可是本王以为不妥,一则大周朝十年无战事,武英侯的得胜归来从何说起?只不过是送亲使臣,迎蒙古公主入京罢了。首要的事是更换朝服,交还虎符、旌节,然后在入宫觐见,如今终究是不妥的。”
可是魏延显已经发了话,魏明煦此刻也不好再怪罪什么,只魏明煦提及让谢文良交还虎符一时,谢文良十分的不赞同,只道:“朝中关于如何安置西北大军之事,尚未有定论,臣不知该将虎符归还于何处,原本该归还兵部,可是如今皇上已经亲政,这虎符自然该归还皇上。”
魏延显已经有些摩拳擦掌,魏明煦却道:“关于如何安置西北大军,朝廷早就有了明令,武英侯身为将帅,竟然不知朝廷政令,当真失职!”
谢文良道:“那只是靖王爷的政令,户部尚且有难处,皇上也还并没有批复。没有明旨下发,就不算政令。”
廖青也赶紧站出来,道:“回禀王爷,武英侯所言甚至,今朝灾祸频发,又减免了三省的赋税,原本户部就入不敷出,王爷年初还派人出使西域,花了三百万两白银,今夏建立济安堂和养济院,又是千万两银子花下去,如今哪里有那样多的安置银给这五万大军。”
武英侯道:“臣在回京之前,就听闻了此事,三军将士也很体恤灾民,在编入京畿护军之后,可自请减半饷银,在京畿务农养马自足,可解户部之忧。”
魏延显听了大喜道:“果然武英侯忠心为国,此举也是将士们忠君爱国之意,朕许了,该当嘉奖他们。”
魏明煦却根本不听魏延显此言,只道:“本王倒是不曾想武英侯带出来西北大军,竟然这样忠心为国,果然可敬可叹。那便依武英侯所请,将西北大军的安置银减半,每人五十两,各自回乡务农养马吧。这安置银还能做点小生意,也算为大周朝如今的太平盛世添砖加瓦。”(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五章 罢黜
魏明煦的话音刚落,李淼生即刻出来附和,道:“摄政王圣明,武英侯大义!”
林鹏海也跟着站出来,道:“臣附议。”
蔡永严也看向廖青道:“如此一来,户部的银子也该够了。日后不必再每年拨银子给三军做饷银,也是让户部能一劳永逸,廖阁老该高兴才是。”
廖青冷着脸说不出话来。
魏明煦问了兵部尚书庄锡翰。庄锡翰年迈,略一犹豫,也是颤颤巍巍地道:“臣附议。”
魏明煦看向林攸德的方向,今日魏延亭病了,林泰初竟然也复又称病没有上朝。
魏明煦点了名,道:“林阁老觉着如何啊?”
林攸德身子不禁一颤,从前这样的朝政,从没有人问自己,因为问了,林攸德往日里定然也只会满脸堆笑地道:臣觉着王爷说的极有道理。
可是今日,魏明煦给谢炳初和魏延亭投毒,朝廷上一边倒地倒向魏明煦,如果谢家再失了西北大军,那么他们林家就丝毫也没有跟魏明煦相抗的能力了。
但是自己势单力薄,若是此刻自己敢说一个不字,那就定然是枪打出头鸟,林攸德犹豫了片刻,才道:“臣不通军政之事,不敢擅做决断,还是听诸位大臣的吧。”
这诸位大臣,并没有说明是听李淼生的,还是廖青的。
魏明煦只是心中冷笑,复又看向了魏延显,道:“此事内阁半数以上大臣已经公议通过,皇上为何将此奏折留中不发?”
说着魏明煦已经给了小德子一个眼色,小德子即刻从皇上的桌子上将这封奏折给取了出来。
魏明煦的意思是,让小皇帝此时此刻,即发即办。
魏延显的手却迟迟不肯动笔,只的魏明煦道:“朕觉着此事,还有待商榷。况且内阁十人,如今只有五人赞同,并未过半。说明此事尚有值得斟酌的地方。”
魏明煦挑眉看着魏延显,却不曾想他算术倒是不错:“那既然如此,这件事先放着,先说另一桩。”
魏明煦对林攸德道:“林阁老身在都察院,所司其职便是监察百官。若是朝廷命官称病不朝达半年,该当如何啊?”
这说的是林泰初。
林攸德赶紧道:“皇上和摄政王仁德待下,宽仁之心名昭内外,若是朝臣当真身患重病,或是年迈,自然也没有强逼着非要上朝的道理。”
魏明煦点头道:“这个自然,可是有些大臣,身在高位,可数年来上朝的时日,不过半月。本王和皇上自然仁德,留他旧职。右都御史也说此事合该赏恩,不该定罪,那么本王便再多赏他一份恩旨。许他辞官,回乡荣养,安心养病,安度晚年。可好?”
林攸德身子猛地绷紧,无论如何,林泰初这些年虽然已经不复内阁首辅之位,却也好歹在内阁占有一席之地,有了他,他们才能跟魏明煦有一争之力,如今若是失了这一职位,那么林家的天就塌了一半。
“王爷,家父虽然年迈,可是这些年并未出什么错失,王爷为何要突然发难?”
魏明煦见林攸德如此言语,脸色也骤然冷了下来:“朝堂之上,只有君臣,何来父子?况且监查百官,原本该是你都察院的职责,如今这样的事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数年,你却不查,还要本王来提,并未治你失职之罪,已经是皇上天恩了。难不成在你治下,朝廷里都是这种尸位素餐的大臣?
今日,本王也是给你提个醒,以后这种在其位,却不谋其政的朝臣,也该一律检举弹劾。这是你都察院的职责!”
魏明煦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地步,若是再顶撞,怕是就要祸及自身了。
林攸德赶紧躬身道:“是,臣知罪。”
魏明煦这才看向魏延显,道:“皇上,如今内阁只剩九人,方才所议三军安置之事,已然过半,皇上可以批阅奏章了。”
魏延显看着那样步步紧逼的魏明煦,这并不是魏明煦素日里的做派,可是今日他竟然这般强硬,丝毫不给林家和谢家留半点余地,也可见他的确是被什么事情激怒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而决心。
廖青和谢文良看着魏明煦对林家下手,也犹豫了,昨日他们得到的消息,是魏明煦和林家联手,将他诱入靖王府的,所以林家和靖王府是蛇鼠一窝。
谢家绝对不能帮林家!
所以今日,魏明煦罢黜林泰初,朝廷上竟然没有人站出来说话。赵煜生倒是想说话,可是魏明煦并没有给林泰初定罪,而是恩旨荣养,再则也是林泰初自己这么多年称病不上朝,若是此刻林泰初站出来,说自己没有病还能上朝,那么这么多年,就是故意不朝,那就是罪了!
好毒。
毒到旁人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明明是罢黜,却说成是荣养。明明是排挤,却说得像在施恩一样。
林泰初,四十年的内阁首辅,竟然就在魏明煦的三两句话之间,全然地离开了大周朝的朝堂,没有想象中的请旨和哀求,平静的仿佛只是议定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魏延显看着害怕,却还是强撑着道:“朕觉着,此事也还可以再缓一缓,等另一件事商议完之后再议。”
有朝臣问魏延显是何事。
魏延显道:“方才武英侯不是上奏,说靖王爷似乎意图毒杀朝臣和郡王吗?”
魏明煦看着魏延显,却冷冷一笑。
他昨日不过是想给谢炳初和魏延亭一个下马威罢了。
毒杀朝臣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做,否则就是往自己身上倒脏水。
那杯被谢炳初喝了的茶里,只不过加了一些那婆子加在胡良卿饭菜里的药罢了,只不过是一种诊脉也诊不出来的泻药。
而魏延亭喝的第二杯茶里,什么都没有。
是魏延亭自己心虚,自己将自己吓昏过去了。原本就是为了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所以魏延显要查,他自然也不怕,便只道:“好,那便先等着太医们的消息吧。看这时辰,也该回来了。”
果然不多时,外头的侍卫通传,说太医院院判傅为格过来回话。
魏延显请了他进来,只见傅为格的面色不好,道:“回禀皇上,摄政王,肃郡王并无大碍,只不过有些心悸受惊,调养几日就好。可忠勇公,似乎……中了毒。”(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六章 中毒
傅为格是林芷萱的人,也是魏明煦的人,这么多年一直在内宫忠心伺候,今日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让魏明煦诧异,魏明煦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问道:“什么毒?”
傅为格不敢隐瞒,只对魏明煦道:“臣尚且不知是何种毒物,只是忠勇公如今情形很是不好。”
魏延显大惊,连忙问:“可还能救?”
傅为格道:“总要找到下毒之人,才能知道是中了什么毒,之后才好斟酌救治。”
谢文良反而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指着魏明煦道:“靖王爷,你竟然敢私自毒杀朝廷命官!”
魏明煦此刻倒是有些明白了,自己没有给谢炳初下毒,谢炳初想来是自己给自己下了毒。
昨日的泻药,他定然也找大夫来瞧过了,只不过让他难受几天,并无大碍。
果然谢文良今日也是有备而来。
想用这样的法子牵制住自己,来整顿西北大军。
魏明煦只道:“本王昨日,只是请忠勇公来府上喝茶,忠勇公回去的时候,也好好的,如今中毒,与本王无关。”
谢文良却怒道:“父亲回府之后,明明白白地说了,是在靖王府喝了茶之后,腹痛不止,就被靖王府强行送回了府中,如今靖王爷竟然说与自己无关,谁信啊?”
魏明煦冷眼瞧着谢文良:“武英侯今日才入京,不是说连侯府都来不及回,所以一身戎装便来上殿,忠勇公府的事情,你是如何知道地这么清楚的。连昨日忠勇公回去说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谢文良丝毫不让:“靖王爷不要转移话题!李阁老,你是刑部尚书,本侯今日便问你,私下弑杀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李淼生看着谢文良,也已经站上前来,道:“大周律第一条,杀人者死……”
就连魏延显听了这话都诧异地看着李淼生。
谢文良道:“好!果然是刑部尚书,对律例很熟啊,那便赶紧拿下他这个杀人凶手,明正典刑!”
李淼生却缓缓道:“武英侯稍安勿躁,臣只说杀人者死,可是这忠勇公此刻死了吗?”
谢文良语塞,李淼生看向傅为格。
傅为格道:“自然没有死,只是中毒而已。”
李淼生看向谢文良,道:“武英侯请看,忠勇公并没有死,所以也就无从说起靖王爷杀人了。二则,哪怕忠勇公死了,也并不是死在靖王府,忠勇公离开靖王府之后,时隔一天,接触了这样多的人,谁都有可能下毒,而并非靖王爷。
三则,若是靖王爷当真要杀人,忠勇公怎么还有命活到现在?哪有光明正大的下毒,还下慢性毒的道理,自然是该一下子就毒死才是。所以依臣这么多年断案的经验来看,此事绝非靖王爷所为。”
谢文良气得发抖,只指着李淼生道:“你凭着一张嘴,红口白牙地就像替他脱罪?难道你们刑部就是这样办案的?无论如何,靖王爷都是最大的嫌犯!合该先收押刑部,等刑部查证清楚了,再行审判!”
一直一言不发的庄亲王如今看不下去了,道:“摄政王身份贵重,怎能入狱?”
谢文良道:“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一个摄政王?”
魏明煦道:“无稽之谈。”
谢文良怒道:“证据确凿,靖王爷竟然说是无稽之谈,昨日靖王府里的事情,上上下下那么多奴才丫鬟看见,肃郡王同样亲眼所见,可为供证,请皇上下旨,命刑部清查此案。”
魏延显乐见其成,连忙道:“准奏。”
魏明煦看向魏延显,可是此事自己深陷其中,也不好多言。
如今朝堂上能说得上话的就只有魏应祥,魏应祥略一思忖,道:“摄政王身陷凶案,是该避嫌,只是关押刑部不妥,不如就先在府中歇息几日。等刑部尚书李大人查清楚此案真相了,还摄政王一个清白,再上朝也不迟。”
魏明煦的眉头皱了起来,可是魏应祥的法子,也可以说得上是中正。
谢文良仿佛不将魏明煦下大狱就不甘心似的,张口还要说什么,一旁的廖青不着痕迹地拉了一下谢文良的衣袖。
如今这个局面,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局面了。
魏应祥开口,哪怕魏明煦也要给他三分颜面。
估计就答应了,可是在场的人但凡有谁敢多说一句,魏明煦都不会默不作声。
说不定连现在这个局面都没有。
能让魏明煦暂时离开朝堂几天,足够了。
魏明煦看了魏应祥一眼,终究没有言语,算是应了。
况且他不过是离开几天,不会有什么大事,这几日不是也总陪着林芷萱么,况且李淼生的能力,他还是相信的。
谢家不过是趁机闹些幺蛾子,用不了两天,谢炳初就好了,魏明煦可以趁机倒打一耙。
冬梅回了杜府,林芷萱原本身子一直都极好,因着冬梅和胡良卿的事情,心中不悦,竟然五个多月了开始孕吐。
只是并没有冬梅反应那样重。
魏明煦看着林芷萱渐渐消瘦下去,也很是忧心。
可是沈岩每日照看着林芷萱的身子,一饮一食也无不费心,并没有查出什么不妥来。
只胡良卿被人下了这么久的药,身子恢复得极慢。
果然开始孕吐之后,林芷萱不能再在那摇床上躺着了,院子里也开始冷了,整个靖王府里,没有比锡晋斋更暖和的地方。
林芷萱窝在魏明煦的怀里,道:“王爷,是不是我杀伐太过,杀了那两个婆子不说,还砍了她们的头,挂在后宅里,并没有替腹中的孩子积德,所以才这样难受?”
魏明煦命人将那两个婆子的头从树上摘了下来,与尸身一同安葬了,一边对林芷萱道:“你从前就晕血,还不听我的劝,非要去见那些脏东西。不要怕,有我在这儿陪着你呢,什么东西都不敢来招惹你。”
林芷萱却更加担心魏明煦:“原本只是为了教训他,却不曾想他倒是对自己心狠,竟然给自己下了毒。只是数着日子,他也该好了吧。”(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七章 死了
魏明煦却道:"怕是西北大军的事情没有个着落,他不会轻易好起来。哪怕没有真病,也会对外装病。朝廷上的事情,不过我离开几天,有他们几个看着,不会给他空子钻,我会让傅为格每日去给谢炳初瞧病。若是好了,自然会先过来跟我们说,不会让他蒙混下去。"
林芷萱道:"他服毒,伤的是自己的身子,哪怕他肯,他的两个儿子也不会许他这么久还不用解药的。"
魏明煦点头。
这几日,李淼生也一直很尽心尽力地在调查事情的真相,只是靖王府里的确很多人亲眼瞧见谢柄初腹痛倒地,魏延亭也附和,说魏明煦给谢炳初下毒。
而李淼生想要进忠勇公府调查,也一样困难重重,谢文良拦着,说魏明煦才是嫌犯,刑部的人不去靖王府抓人调查,竟然要硬闯忠勇公府,岂非匪夷所思。
所以案子也是迟迟没有进展。
直到三日后,锡晋斋,肃羽着急求见。
肃羽却不防备自己随手拉来传话的人,竟然是秋菊。
肃羽原本心中念着有急事,如今看见了秋菊,却有些发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秋菊仰头看着七八年不见的肃羽,却恍若隔世,仿佛已经不认识他了。
原来,曾几何时,自己从前还喜欢过他。
那个时候,自己才青春少艾,才刚刚从杭州,随林芷萱一同进京。
秋菊忽然想起了以前,那是很多很多年前,自己不过是杭州林府的一个小丫鬟,成日里被房里的大丫鬟欺压,做着个三等丫鬟的营生,后来林芷萱摔了一跤,醒来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对她那样的提拔,委以重任。
带着自己去金陵,进京城,让自己成为了她身边最器重,最风光的丫头。
就连淑慧公主都要来人自己做干姊妹,就连庄亲王妃都对她赞不绝口。
她也将自己当成半个主子,在靖王府里,所有人都尊重她,都看她的脸色做事。
她忽然发现,原来做主子是这个样子的,仿佛滋味很好的样子。
之后,她机缘巧合,发现原来自己本身就该是个主子。
肃羽,如何能配得上自己呢?
他能配得上当初做丫鬟的自己,肯定是配不上将来做公主的自己的。
可是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一个名正言顺的公主啊。
什么时候,才能倾城花嫁,才能自己给自己挑选驸马。
秋菊有些失神,她原本被林芷萱赏识,就已经很高兴了,根本就没有非分之想,可是当那样一个惊天的秘密摆在她面前,当那样的一个她从来都不敢奢望的身份放在她面前,她的人生,有了另外一种光彩绚烂的可能,那是林芷萱给不了她的。
那是血脉,是尊重,是给她卑微的世界,开了一扇门,加了一道天梯,可以让她一步登天。
想想就让人心驰神往,就让人热血沸腾。
只是这路啊,走的实在太艰辛了。
肃羽说:"我有急事要禀报王爷。"
秋菊说:"肃大人稍候,我去通传。"
故人相见,竟然是这样一番冷落的场面。
魏明煦叫了肃羽进来,肃羽已经和秋菊擦肩而过,只对魏明煦躬身道:"王爷,忠勇公死了。"
"什么?"魏明煦和林芷萱都吃了一惊。
谢炳初,死了?!
肃羽道:"王爷,如今外头的情形,怕是不太好。原本忠勇公府就拦着,刑部并没有找到多少能替王爷脱罪的证据,如今忠勇公一死,这件事情,怕是更难了了。"
魏明煦冷着脸没有说话,只吩咐了肃羽,让李淼生和傅为格过来靖王府一趟。
从前林芷萱和魏明煦都并没有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因为知道不过是谢炳初自己闹得幺蛾子,他肯定不会赔上自己的性命,迟早会好过来的,等他一好,魏明煦的事情也就了了。
可是如今,谢炳初竟然这样死了。
那这件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魏明煦的确给谢炳初下过药,但是那只是为了给一个教训,所以也肯让众人知道。
谢炳初定然也给自己下了药,所以谢文良才那样有恃无恐。
但是想来定然还有旁人,也给谢炳初下了药,所以谢炳初死了。
一面,能除掉谢炳初。
另一面能嫁祸魏明煦!
打压这两方,对自己有益的,只有林家。只有那日也在靖王府,眼睁睁看着谢炳初毒发,如今站出来作证的魏延亭。
"延亭吗?"林芷萱仿佛自己喃喃问了一句,却忍不住道,"那孩子竟然会有这样好的谋算?"
魏明煦的神色也冷了下来,让林芷萱好好休息,不必为此事费神,他要去一趟外书房。
慈宁宫里,小皇帝魏延显也才听说了谢炳初毒发离世的消息,震惊地无以复加,竟然忍不住哭了起来,自己的外祖父啊,竟然就这样去了。
那可是自己的亲外祖父,虽然这些年接触不多,但是他印象里谢炳初也是一个极好的老人,总在朝堂上替他撑腰,下朝之后自己有不懂的地方,他不敢问旁人,每每去问谢炳初,谢炳初都对他倾囊相授,也很和蔼可亲。还让老夫人多进宫来瞧他。
如今,他竟然就这么骤然去了,如何能叫魏延显不伤心。
太皇太后却瞧着那样没出息的魏延显,道:"哭什么?"
魏延显低着头不言语。
太皇太后却亲手给他擦了泪,才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帝王之尊。如今,林家折了林泰初,在内阁失了一方职位。老十四身陷命案,不能上朝。谢家去了一个忠勇公,武英侯也要为此而丁忧。皇上应该高兴才是啊。"
三方势力,一举打压。
魏延显听着太皇太后的话,又是震惊又是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这个老妇人,心中说不好是怎样的感触。
有一句压在心底很久的话,差点就要问出口来,外头忽然有太监进来通传,说皇后有急事求见。
魏延显知道,多半是为了给魏明煦求情,所以并不想见,可是在这里,还没有他说话的余地,只看向太皇太后。(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八章 丑事
慈宁宫外头,歆姐儿正在等着,心下十分的焦急,外头远远的黄九姑娘追了过来,如今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见还立在慈宁宫外的歆姐儿,即刻给她跪下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饶命,我们都是靖王府出来的,皇后娘娘不能这般不顾念旧情啊。皇后娘娘!”
歆姐儿瞧着黄九姑娘这般模样,也是生气,只赶紧拉了她起来,道:“你这是做什么?你这般模样,若是闹得人尽皆知,我想帮你都不成!你快起来,这般言行无状,回你宫里思过去。那些事,我不知道,今日也不是为了你的事过来的。”
黄九姑娘闻言却是一愣,继而想起来今日从外头听说了忠勇公毒发离世之事,想来歆姐儿过来慈宁宫,是为了给魏明煦求情的。
只是,她才刚听说,有人向皇后检举了她的事,林歆就紧赶着往慈宁宫来了,黄九姑娘满心里都是自己的事,所以一紧张,就过来拦人了,却不曾想,险些弄巧成拙。
黄九姑娘见林歆如此说,心中也是放心了大半,一同在宫里这么久了,她是知道林歆的为人的,最是宽和温厚,不是背地里捅刀子的人,她说不是为了她的事,定然就不是为了她的事过来的。
黄九姑娘松了一口气,却也更为自己的鲁莽而懊恼,原本没有的事,怕是被自己这样一闹,也要出事了。
里头太皇太后已经点了头,让歆姐儿进来,柳溪进来通传的时候,却说淑妃在外头拦住了皇后,闹了一阵,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太皇太后也是拧起了眉头,让柳溪去查查。
歆姐儿进来,果然是为了魏明煦的事,她再三表了魏明煦不是那种会投毒的人,而且若要投毒,然也也是悄么声的,哪有公然投毒,让那么多人看见的道理。
太皇太后好言安慰了歆姐儿半晌,说这件事她自然会给魏明煦做主,让歆姐儿稍安勿躁之类的言语。
俨然是一个十分关心疼爱儿子的慈母模样。
歆姐儿瞧着太皇太后也这样担心林芷萱和魏明煦,也不好再多说,只又反过来安慰了太皇太后半晌,这才告辞。
只歆姐儿的眼眸不自觉地看向一旁的魏延显,她已经许久都没有见过魏延显了,自从得知林芷萱有孕之后。
魏延显却不看她,她所来只不过是为了给魏明煦求情,自己这么久没有去见她,她竟然都不来找自己。过来也都是为了靖王府的事,可见她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
与那些所有的人一样,心里都只有靖王府,都只有谢家,都只有旁人。
根本就没有人真心待自己。
魏延显想着,复又愣了一下,或许还是有一个的,魏延显的眸子看向了太皇太后,越发的迷惑不解。
才要说什么,外头竟然又来了人,是敏贵妃谢锦年。
太皇太后只是冷笑一声,死了祖父的,竟然来得还没有林歆快。
太皇太后略一犹豫,说不见。
魏延显有些不太明白,外头谢锦年跪在宫门外,求太皇太后和皇上让她回家给祖父磕个头,也看自己的父亲一面。
太皇太后却置若罔闻,只对魏延显道:“皇上觉着,如今该如何?”
魏延显抬头看着太皇太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
太皇太后道:“你不必害怕,只管想什么就说什么,说错了也不碍事。”
魏延显犹豫了半晌,忽然试探着说道:“靖王爷投毒,弑杀朝廷功臣,其罪,当诛。”
魏延显小心翼翼地看着太皇太后,想看看自己说要杀了她的儿子,她会是一个怎样的反应。
太皇太后果然拧起了眉头。
盯着魏延显看了半晌,之后才叹了一口气道:“皇上那么想让老十四死吗?”
魏延显不说话。
太皇太后只问他:“为什么?”
魏延显见太皇太后并没有动怒,依旧这样缓缓地跟自己说着话,也大着胆子道:“因为他想害朕。”
太皇太后挑眉,道:“什么时候?”
魏延显拧眉认真思索着,当初在靖王府的大戏楼,可是后来证明,是魏明煦救了自己。在南苑围猎,可是当时自己虽然受伤,却也是魏明煦救了自己的性命。
照理说,他是救过自己两次性命的恩人,可是魏延显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样地恨他:“因为,他对朕不好,真不喜欢他。”
太皇太后听着魏延显这样孩子气的话,却笑了:“他如何对你不好了呢?给你请最好的师傅,教你读书,衣食无缺,替你打理朝政这么多年,又给你选妃。皇上觉着这是对你不好,那如何才是对你好呢?”
太皇太后的话让魏延显很难辩驳,可是好半晌,魏延显才道:“他不尊重朕。并没有把朕当做是一个皇帝来看。”
是了。
这才是魏延显这么多年的心结所在。
太皇太后点头,他能看清楚就好:“尊重,就因为你是皇帝,所以他就该尊重你,是吗?”
“是。”魏延显答得不假思索。
太皇太后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成为皇帝?”
魏延显看着太皇太后,是因为当初,魏明煦想做皇帝,可是反对的声音太多,为了稳定朝局,所以太皇太后捧他上位,让魏明煦做摄政王,以求折中。
若是为了这样的目的,他这个皇上,还要什么尊严。
太皇太后瞧着怔怔不言的魏延显,道:“朝臣们尊重的,不是皇帝,而是权利,甚至是能力。皇上如今有权吗?又有什么超过老十四的本事?若是没有,这个皇帝不过是个花瓶而已,你瞧见谁去尊重一个花瓶的?”
魏延显默不作声。
太皇太后叹了一声:“你就是小心眼罢了,若说他不尊重你,你又尊重他吗?这些年有将他当做你的亲叔叔,当做长辈,当做股肱之臣,真心诚意地跟他学习过如何理政吗?
一个皇帝若要生气,该是为了朝廷无能用之臣,而不是为了嫉妒臣子之能。”
魏延显摇头,道:“他并不是臣子,他是狼子野心,他想取朕代之。”(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九章 顶罪
太皇太后道:“若说取而代之,十年前可以,如今同样可以,可是他终究是没有。为什么一定要他的性命呢?”
魏延显有些茫然,道:“可是他现在想了,他将来想取而代之,等他有了儿子。”
太皇太后看着魏延显,却认真道:“若是哀家能保证他不会取而代之,你能向哀家保证,与他和睦相处吗?就像你父皇与义亲王一样。”
魏延显茫然地看着太皇太后,他原本以为太皇太后是想要对付魏明煦的,他甚至一度猜测,太皇太后并不是魏明煦的亲娘!所以才做这样大胆的试探。
可是如今,太皇太后明明对魏明煦的安危也是很上心的。
那她做这一切,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若是当真如皇祖母所言,朕答应皇祖母,可是皇祖母怎么能保证他不会取而代之呢?”
太皇太后看着那样急切的魏延显,道:“皇上为何想要做皇帝啊?”
魏延显道:“天下人,谁不想做皇帝?”
太皇太后闻言却笑了,道:“呵,这天下不想做皇帝的人多了去了,头一个就是你二皇伯,他当初可是太子,后来因为被捧上皇位,他却力辞不受。然而如今,却备受人尊重,若是皇帝只是想被人尊重,那么没有必要非做皇帝,如今的摄政王不是皇帝,可是众人对他的敬重却丝毫不亚于对皇上你。
有些人想做皇帝,是为了天下苍生,能得人拥护爱戴。有些人不想做皇帝,也是为了黎民百姓,同样能得人敬重,在朝堂上一字千金。
皇上想做皇帝,若是仅仅是为了做皇帝,那么是远远不够的。皇帝是个尊荣,却也是一份异常沉重的担子。哀家,只怕皇上年幼,担不起来。”
“朕能!”魏延显对太皇太后认真的说着。
太皇太后含笑看着那样倔强的孩子,道:“哀家相信你能。那么如今,你来与哀家说说,咱们此刻这个局面,该怎么办?”
魏延显道:“太皇太后不想杀魏明煦。”
太皇太后看着魏延显,面不改色的道:“自然,他是哀家的儿子,虎毒还不食子呢,没有人会想杀自己的儿子。况且,皇上也杀不了他。如今朝廷上,还没有谁有那个本事,能杀了他。
他当初之所以没有反抗,一则是因为给庄亲王面子,二则也是并没有把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否则,如今他早已无恙。”
魏延显低头,看来要搬到魏明煦。果然没那么容易。
太皇太后瞧着魏延显,继续教道:“朝廷上,唯一可以和老十四抗衡的,就只有谢家和林家,如今两家都收到重创,老十四自己是能缓过劲来的,这两家,皇上也应该好好补一补。”
魏延显听了太皇太后的话,却是若有所思,忽然眼前一亮,道:“太皇太后是说,西北大军?”
太皇太后看着魏延显开了灵窍,也是高兴,道:“不错,用谢炳初一条命,给皇上换京畿五万大军,还是值得的。只是,这事儿要快,要快过靖王府才是。”
魏延显看着太皇太后,好奇道:“这事儿要怎么做?”
太皇太后缓缓道:“哀家只是怕谢家的人只顾着沉浸在悲痛里,想不到这一层,皇上只需派人过去给他们提个醒儿罢了,他们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魏延显有些纳闷,自己能派什么人去。
外头谢锦年哭喊的声音复又传了进来。
魏延显眸子一亮,赶紧对太皇太后道了告辞。
谢锦年苦求太皇太后,不能得见,却得了皇上的恩旨,省亲回家,叩拜祖父。
次日,太皇太后派皇后回府,探望靖王妃的胎像。
林芷萱和歆姐儿数月不见,今日一见,只见歆姐儿消瘦了不少,看着林芷萱也是眼泪汪汪的。
林芷萱问了歆姐儿在宫里一切可还好,歆姐儿怕林芷萱担心,只说一些都好,这才急着问了魏明煦的情形,又道:“太皇太后身子不好,不能亲自出宫来瞧姑父,让我带话过来,此事不好拖着,赶紧找个人顶出去就罢了。”
找人顶罪。
这的确是最容易让魏明煦脱身的法子。
谢炳初一死,魏明煦在风口浪尖上,第二日就有丫鬟出来顶罪,未免不够让人信服,毕竟刑部还没有查到太多的蛛丝马迹。
可是魏明煦离开朝堂太久了,若是再这样拖下去,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如今不仅朝野上下,谢家四处散播,就连民间也四处纷传,摄政王无故毒杀功臣,意图造反的言论,再这样传下去,对魏明煦的名声有损。
林芷萱只对歆姐儿道:“我知道了,会让王爷尽快安排。”
才说完这话,又忍不住恶心了起来,扶着桌子干呕了半晌,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歆姐儿一向听说林芷萱的胎像安稳,却不曾想,如今身子也是这样孱弱,想来也是为了魏明煦的缘故。
歆姐儿并没有见到魏明煦,林芷萱只安慰了歆姐儿,让她在宫里务必保重自己,让黄九姑娘好生护着她,歆姐儿的神色却变了变,有些话想说,却欲言又止。
这件事,她没有人可以商量,自己又拿不定主意,自己最信任林芷萱了,可是想跟林芷萱商议,又觉着是宫闱丑事,不好对外人言。
可犹豫再三,林芷萱是自己的亲姑姑,自然不是外人,只给林芷萱使了眼色,让屋里的丫鬟都退了下去,才对林芷萱道:“姑姑,自从入宫之后,几乎所有的妃嫔都已经侍寝,只有淑妃,一直还没有得到皇上的宠幸,前些日子,我宫里的宫女瞧见,淑妃似乎与宫里太妃膝下的皇子私相授受,可能有,可能有些见不得人的事。”
林芷萱诧异,黄九姑娘那样一个不安分的人,果然进宫之后,不得圣宠,竟然会去勾搭太妃的皇子吗?
林芷萱问道:“哪个皇子?”
歆姐儿答道:“似乎是廖太妃的皇七子,如今也十四了。这事儿,我暂且压下了,一直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在宫里也不敢跟谁说,也没人商议,还求姑姑指点我。”(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章 查案
林芷萱拧眉思索了一阵,这样的事,的确难办,若是没人知道也就罢了,一旦被人知道,那就是宫闱丑事,黄九姑娘定然死无葬身之地了。
原本歆姐儿在宫中的处境就艰辛,若是黄九姑娘再出了事,那么就一个能照料歆姐儿的人都没有了。其他几个丫头虽说品性都很不错,可是毕竟没有黄九姑娘那样多一层淑慧的关系。
这件事既然出了,要想不被人知道是不可能的了,可如今宫里最要紧的还是太皇太后,林芷萱道:"这件事的确是淑妃做的不对,你做的很好,只是还是要私下里训诫她一番,让她日后不要再如此没有分寸,否则阖家都要受牵连。"
训诫!
这样的事,歆姐儿是最做不来的。
瞧出歆姐儿脸上的难色,林芷萱叹了一口气,才道:"在宫里做出了这样的事,你能知道,旁人也未必就不会知道,要想瞒住,凭你自己是不够的,若想保住她,唯一的法子,还是去跟太皇太后求情。
你领着她,亲自去跟太皇太后澄清误会,总比被旁人在皇上面前捅了出来,闹得无法收拾要好。这件事,还是要让太皇太后心里先有底。"
歆姐儿明白了,连连点了头,又问了林芷萱的胎像,林芷萱只说一切都好,歆姐儿又道:"姑姑才有孕的时候,我就想出来探望姑姑,只是..."
话说到这里复又止住,她不想让林芷萱觉着自己因着她有孕的事情受了牵连,也不想让林芷萱觉着自己过得不好。原本是要表关心,却将话说不好了。
林芷萱如何能不知道歆姐儿的难处,只是,林芷萱问了一句:"你的心思我都知道,只是知道我有孕之后,太皇太后是怎么个意思呢?"
歆姐儿看向林芷萱,有些茫然道:"太皇太后,自然是应该替王爷高兴的吧。我听说,给娘娘送了很多赏赐来,还一日三遍的问王爷娘娘的胎像好不好。"
这些是林芷萱知道的,可是:"为什么是好像呢?歆姐儿在宫里日日和太皇太后相处,难道瞧不出来什么吗?"
歆姐儿只含笑对林芷萱道:"太皇太后是顶和蔼的老人,总是那样笑呵呵的,也瞧不出跟从前有什么不同。"
林芷萱又问:"那皇上呢?"
歆姐儿有些犹豫,半晌才有些委屈地对林芷萱道:"皇上,有些生气。"
林芷萱揽过了歆姐儿,轻轻安慰着她,道:"都是姑姑不好,让歆姐儿受委屈了。"
歆姐儿却摇了摇头,对林芷萱道:"我不委屈,姑姑,只是皇上一时想差了,等他以后想明白过来,就好了,太皇太后也会劝皇上的。只是姑姑..."
歆姐儿欲言又止,好半晌,瞧着屋里没有外人,这才低声问林芷萱:"姑姑,如果生了儿子,会害皇上吗?"
歆姐儿有些忐忑地看着林芷萱,当初魏延显问她这个问题,她一个人在屋里呆坐了半日,五内俱焚,今日难得有机会出宫,她,想问个清楚。
林芷萱也被问愣住了,好半晌才拍着歆姐儿的背,道:"姑姑也不知道,可是无论如何,姑姑都不会让人欺负歆姐儿的。"
歆姐儿的唇嗫嚅了好半晌,终究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是对林芷萱最后说了一句:"太皇太后说,如果在谢家寻不见得力的人,可以找王家的姑奶奶帮忙。"
这说的是楚楠。
楚楠因着王家大老太太离世,回了王家,之后就拖着一直没有再回谢家去,林芷萱不想因为这个事将楚楠再拖回深渊。
可对歆姐儿的善意提醒,林芷萱只点头应了,又跟歆姐儿细细碎碎问了些宫里的情形,歆姐儿说不便久留,就被一群人簇拥着回宫了。
林芷萱和魏明煦商议了让人顶罪的事,魏明煦却比较倾向于让李淼生查明事情的真相。并且,李淼生也已经敲开了忠勇公府的大门。
其实不仅魏明煦想查,谢家的人如今也早就乱成了一锅粥,谢炳初这个参天大树倒了,谢家一片慌乱。
因为当初让谢炳初服毒的,是谢家的老夫人,她多少懂些医理,谢炳初回来之后,也找了大夫来瞧,只说是仿佛吃坏了东西,受了凉,有些腹泻而已。
那毒是从前下给胡良卿的,就连胡良卿都没有察觉出来,只当是寻常腹泻,更何况外头的大夫。
况且,若只是寻常腹泻,只说在靖王府里喝了茶,又吃了些寒凉的瓜果,谢炳初年纪大了受不住,所以腹泻,也是有的。
在确定了谢炳初身子无碍之后,老夫人提议他自己服毒,如此一来,可以拿此事要挟魏明煦,将西北大军留在京城。
谢炳初果然一大清早服了毒,傅为格来诊了脉之后不久,老夫人便给谢炳初喂了解药,只是这毒解得会有些慢,还能拖个三五天,才会痊愈。
却不曾想,三五天之后,谢炳初不但没有好,反而一命呜呼了。
一定是有旁人给谢炳初下了毒。
而且这个人想来不会是魏明煦,因为魏明煦已经深陷麻烦之中了,不会更加自找麻烦,若是想杀了谢炳初,也绝对不会是现在。
那么很有可能是林家,是魏延亭。
李淼生游说谢文良:"...难道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定了案,让忠勇公死的不明不白,难道谢家就不想知道真凶到底是谁吗?"
谢家内部,也出现了内乱,谢文良与父亲一同正战沙场多年,父子情深,如今母亲竟然不顾惜父亲的身体,给父亲投毒,害死了父亲,谢文良与老夫人在谢家也是闹了起来。
并且在李淼生的游说下,主张一定要查明真凶,不能让害死父亲的真凶逍遥法外。
谢家的老夫人却不许:"老爷的死,为什么一定要刑部的人来查,这事定然是出在谢家宅子里,究竟是怎么下的毒,谁下的毒,谢家自己一样想查。可一旦让刑部介入,查出端倪,就会给魏明煦脱罪,若是当真那样,或许有机会除了林家,找出真凶,但是却失去了对付靖王爷的机会和筹码..."(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一章 谈判
见老夫人竟然这样百般阻拦,谢文良甚至恶意揣测:"在娘看来,搬倒靖亲王难道比父亲的死更重要吗?这倒是让儿子不禁揣测,是不是娘为了搬倒靖亲王什么都干得出来,甚至不惜毒杀自己的丈夫!"
老夫人气得面色铁青,险些背过气去。
就在这个时候,谢锦年受了皇上的命令回府,谢文良独自在西北多年,谢锦年对这个父亲的印象都快淡泊了,如今见父亲和祖母反目,只上前护着祖母:"爹爹,你才刚从西北回来,如今家里已经是这个局面了,祖父已经不在了,查明了真相又能如何,祖父就能活过来了吗?若是祖父活不过来,爹爹又气死了祖母,那么我们谢家就真的完了。
祖父去世,祖母是最伤心自责的,您怎么能在这样的时候拿那些话说祖母?祖父去了,如今您是家里的顶梁柱啊,不想着如何稳住如今朝堂内外的局面,却只跟自己的亲娘置气,算什么道理?"
谢锦年原本性子就泼辣有主意,如今更是做了贵妃的人了,劝诫起父亲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倒是当真将谢文良稳住了,一番话倒是很合老夫人的心意,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谢家已经失去了忠勇公,现在不是内乱的时候,而是要趁机,赶紧留下西北大军,否则,谢家就真的完了。
谢文良原本都答应让李淼生进府调查凶案的真相,可是第二日,竟然又反悔了。
魏明煦倒是比谢文良更想知道凶手究竟是谁的,因为查明了凶手,对谢家并没有什么好处,可对魏明煦而言,却是最有利的。
既然如今,不能查,那便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人将事情顶出去了。
而这人,就一定要是忠勇公府里头伺候谢炳初饮食汤药的人。而且还不能是靖王府的人,否则若是查出一些从前的来往,反而坏事,坐实了魏明煦的罪名。
魏明煦这边在寻人顶罪,谢家却已经回过神来,咬死了魏明煦。
魏应祥在一力帮衬着,可是这件事情上,谢家毕竟还是占了上风的,况且李淼生这么些日子,也着实没有查出什么对魏明煦有利的证据来。
就在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时候,谢文栋竟然去王家,主动找了楚楠。
林芷萱其实也不是没有跟魏明煦提过楚楠,只是魏明煦让林芷萱不必为这些事情担心,要想安排个人顶罪,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并不是什么难事。
林芷萱便没有去打扰楚楠,却不曾想,楚楠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林芷萱再次看见楚楠,两个人都是苦笑,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姊妹,如今见面,却都是为了谈判。
林芷萱屏退了左右,只留了蓝玉在一旁给楚楠上了茶,林芷萱苦笑道:"老夫人怎么不亲自来?"
楚楠也是摇头:"忠勇公来了一趟靖王府丢了性命,想来老夫人是害怕吧。"
这个玩笑,林芷萱却笑不出来:"你不是在王家呆的好好的么,怎么又回谢家去了?"
楚楠只叹了一句:"永哥儿病了。"
做娘的再怎么狠心,还是放不下儿子。
林芷萱关心地问了一句:"没什么大事吧?"
楚楠摇头:"不过是个幌子,略着了点风寒,喝了一碗姜汤就好了。"
林芷萱也是无奈:"谢家想在京城留下那五万大军?"
这根本就不用问,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楚楠道:"这事原本就与我无关,你和王爷想怎样都行。只是,谢家毕竟折损了一个忠勇公,丧夫丧父之痛,闹得一家上上下下的不安宁。颇有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我瞧着都不安。
况且这件事,原本就是你们不占理在先,虽然老夫人和忠勇公也是做事出格,可他们做的那事,根本就没有人知道,知道了也未必肯信。不如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林芷萱道:"怎么退?谢家同意让人出首顶罪?"
楚楠冷笑:"人都找好了,是我公公病重的时候,身边伺候的一个丫鬟。"
"缘由呢?"林芷萱问。
楚楠道:"大概是什么忠勇公施恩打算给她指婚,她与旁的小厮有了私情,所以不想,故而投毒吧。"
这理由太假,一听就是唬人的,一听也就是有人故意安排出来顶罪的,黑锅还在魏明煦身上,洗不掉嫌疑。反而会让人觉得魏明煦权势滔天,杀了人都不用偿命。
很是有损魏明煦的清议。
楚楠能看出林芷萱的不满意,她也不强逼。
她只是一个来传话的罢了,自己婆婆的命令,她不能不依,可是林芷萱要做什么样的决定,她也左右不了。
林芷萱心中也明白,无论什么样的顶罪缘由,只要谢家不认,一味无理取闹,靖王府终究不得安宁,她如今身上月份大了,又因为冬梅的事,百般难受,实在见不得魏明煦深陷这样的麻烦当中。这件事,能早早解决终究是好的,魏明煦早日回到朝堂,才能避免事情进一步失控。
林芷萱半晌才缓缓道:"让人顶罪,也要有个顶罪的样子。这丫鬟明明是受林家的指使,给忠勇公下毒,意图害死忠勇公,并嫁祸靖王府的。谢家要查,也该查清楚,再来跟王爷说话。
若是此事证据确凿,或许西北大军还有商量的余地。"
楚楠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将话带到的。哎,阿芷,我真的好累,觉着这样的日子,过得一点盼头都没有。我听姨妈说,你收到了雪安的信,明年,雪安会回来看我们是吗?我如今当真好羡慕她,天高云阔的,又有自己喜欢的人陪着,无拘无束,无忧无虑。"
林芷萱听着楚楠的话,只觉得眼眶发酸,伸手拉着楚楠的手,安慰道:"你若是在谢家住的不习惯,就多回娘家去住些日子。"
楚楠却摇头:"当初,我们一块去金陵,给老祖宗做寿,几个丫头背着大人,偷偷画了地图,躲去石林里玩。那个时候,我娘还在,玉哥儿还是个混世魔王..."(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二章 旧情
“一夕之间,我没了娘,却被娘临终遗愿,不顾孝道地嫁进了谢家,与自己的母家反目。谢文栋又是个那样不知冷暖的人,好容易因着你,前几年过了些稍微舒坦些的日子,如今又变成了这样。
出嫁这么多年,玉哥儿已经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那样亲近的样子。爹娶了续弦,如今儿孙满堂,王家也仿佛不再是我熟识的样子了。
我好不容易有你和芦烟两个亲姊妹,却偏偏因着家族,不能时常走动,只能在谢家的后宅里,跟我的婆婆嫂子还有那一堆姬妾,终日永无止境地斗下去。
我时常想着,恨不能一头就碰死算了。
可永哥儿却还小,那样可怜的一个孩子,我怎能让他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
楚楠说着,已经哽咽,林芷萱将楚楠抱在怀里,听着楚楠言语中的一生,竟然就是自己的前世。
日子过得了无生趣。
生不如死。
蓝玉在一旁瞧着,却有些害怕,林芷萱如今身怀有孕,任谁都不能太过靠近林芷萱,蓝玉身上是有功夫的,可是如今林芷萱将楚楠抱在怀里,若是楚楠想对林芷萱不轨,蓝玉都救不了林芷萱。
林芷萱素日里防备心也是最强的,从来都不许人太过近身,如今竟然这样揽着楚楠,轻轻拍着她的背,倒是让蓝玉有些心惊胆战。
楚楠可是谢家的儿媳妇啊。
今日还是来跟林芷萱谈判的。
蓝玉毕竟来得晚,不知道林芷萱和楚楠是一种怎样的情谊。
她懵懂的年纪,也根本就不能懂楚楠言语中的无奈。
人这一辈子,究竟活成了什么样子,有时真的是天意。
前世的楚楠,太过遥远,林芷萱已经不太能记得清楚了,只这一世,自己重生回十四岁,那一年第一回见楚楠,在金陵王家。
那样阳光明媚的一个少女,满身蓬勃的朝气,满脸都是喜气盈盈,仿佛永远都那样开心,那样洒脱,在蜜罐子里被人宠出来的公主脾气,却偏偏爽朗大气得丝毫不让人生厌。
又是个那样好的姐姐,总护着自己的弟弟,却又是唯一一个不胡乱纵着玉哥儿,肯出面管教弟弟的好姐姐。
做事有分寸,又识大体。是个丝毫不逊色于淑慧公主的人。
而如今,暮气沉沉,满腹怨言,生不如死。
这或许就是她的命吧。
前世英年早逝,今生虽然活着,却还不如死了。
“楚楠。”林芷萱想着也是潸然泪下,拍着楚楠的背,唤着她的名字,却跟她一样的无可奈何。
她不能改嫁,不能和离,她放不下孩子,就只能放弃自己。
“楚楠……”
我该怎么帮你呢?
“阿芷,我真的好羡慕你。那日在石林,遇见他的,为什么偏偏是你?”
就在楚楠幽怨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蓝玉明明感觉到了楚楠身上隐隐的杀意。
蓝玉警惕地上前一步,却只听见楚楠的哭泣。
她是有恨,是有不甘的。
可是,她是她的阿芷啊,从小一起长大的姊妹。
她谁都没有了,只有阿芷,只剩下阿芷了。
芦烟懵懂无知,活在自己的美梦里不肯醒来,体会不到楚楠的痛苦和无奈,虽然同在京城,却渐行渐远。
爹爹虽然疼她,却毕竟是男人,不能懂她心中的苦痛和委屈。
楚楠有的,也只有王佩珍这个姨妈,还有林芷萱了。
林芷萱相信楚楠,永远都不会伤害自己。
哪怕芦烟会,她都不会。
“阿芷,你要好好保护自己,”楚楠哽咽着说着,“我们几个姊妹里头,除了雪安,就是你了。我瞧着你过得好,也总算能心安,咱们几个,总不至于一个都不好。
我从前心比天高,其实咱们四个里头,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你,可是如今,总归是你福气好,什么都有了,而我,却成了这个样子。”
“楚楠,你这是说的什么丧气话,人这一辈子,还长着呢。为了孩子,也总要活下去,活着,就还有希望。”
楚楠却擦干了眼泪,轻轻推开了林芷萱:“什么希望,咱们姊妹三个,一个嫁进了谢家,一个嫁进了林家,一个嫁进了靖王府。一个人的希望,就是另两个人的绝望。如果咱们三个只能活一个,若是你,总会好些。
毕竟他是真心对你,而我,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林芷萱张嘴想劝些什么,可是楚楠看得这样的通透,通透得林芷萱无话可说。
所有的安慰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楚楠看着那样为难的林芷萱,却忽然笑了,对林芷萱道:“你不用担心我,人这一辈子还很长,我王楚楠不是个轻易被打倒的人,等到了谢家终究将我逼得无路可退的时候,我王楚楠,自然会走出一条自己的道来。”
“好。”林芷萱温柔地笑着看她,“无论你以后做怎样的选择,我都支持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赴汤蹈火,我都帮你。”
楚楠看着林芷萱,忽然笑了起来,眸子里的泪又止不住地翻涌着。
夜里魏明煦回来,林芷萱窝在魏明煦温暖的怀里,却一直在想楚楠,但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跟魏明煦说这个事情。
“王爷,谢家和靖王府,真的没有重修旧好的机会了吗?”林芷萱轻轻地问着。
魏明煦的手轻轻抚摸着林芷萱隆起的小腹,其实这回想给林芷萱投毒的事情,原本就跟谢家没有丝毫的关系。
都是林家百般设计,从中作梗。
谢家却无缘无故,死了一个谢炳初。
当初因为选妃与谢家反目,也是因为魏延显突然变卦,非要娶歆姐儿做皇后,也是靖王府答应的事情没有做到,也并非都是谢家的过错。
冤有头债有主。
林家不过是折了一个林泰初而已,况且又是荣养,也并没有要他性命。
如今清算起来,也是该转个矛头了。
事情进展得异常顺利,李淼生又去了一趟忠勇公府,却只见了谢文良。
代表靖王府答应让步,将西北大军安置京郊,却并不屯兵,而是打散,两万入西山键锐营,归兵部辖制,一万归入步兵营,交由左磊综辖制。
最后留了两万在长城之内,建立京畿护军营,归谢家旧部打理。只是谢文良要依制丁忧。(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三章 霹雳
这是魏明煦能给的最大让步,而条件就是,应林芷萱所求,将魏明煦投毒之事的矛头,指向林家。
林泰初已经荣养,失去了内阁之职。若是此事再牵连到林攸德,那么林家就全完了。
魏延亭想要挣扎着进宫去见沐华裳,可宫里如今被魏明煦下令,全面戒严,外臣命妇若想进宫,都必须经由魏明煦的同意。
如今魏延亭根本见不到沐华裳。
林泰初悲愤之下,只能弃卒保车,舍弃了林依茜名义上的亲生父亲,林家的二老爷林攸晟,说都是他心存妄念,所以才指使自己的女儿投毒,并后头所有的事,都是他一个人做的。
林家拿出他,让他自首,以求撇清关系。
林攸晟在西山大营供职,如今失去了他,也是断了林家的一根臂膀,林家唯一仅有的军事支持,如今就只剩下因为魏芦烟有姻亲关系的镇国公了。
林泰初宁愿舍弃自己的儿子,以求家族自保。
魏明煦没有留情,对林攸晟判了斩立决。
这也是谢家所愿,谢家心中暗地里也是认定了,杀害谢炳初的,一定是林家的人,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肯定是林家的人无疑。
谢家尤不满足,以林攸德身为都察院右使,却连自己的胞弟谋害朝廷命官,嫁祸摄政王之事都不曾察觉为由,弹劾林攸德为官无能,为兄无用,请求连坐。
一同被魏明煦罢了官。
宫里头,傅为格得了林芷萱的命令,如今魏延亭进不了宫,沐华裳活得也太久了些。
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沐华裳被放出了之后才有的,魏延亭那些日子又总是出入内宫,若说这些事和她一丝关系都没有,林芷萱打死都不能信。
所以,也给傅为格递了话过去。
当初是魏延亭亲自来求林芷萱,派人去给她娘治病的,如今林芷萱不过是如他所愿罢了。
林芷萱拿出了前两天让蓝玉收起来的棋盘,因着天冷了,不能往外头去,就在锡晋斋里琢磨起了围棋,秋菊坐在林芷萱的对面。
秋菊并不会下棋,林芷萱也不是想跟她下棋,只是想找人说说话。
有些话,王夫人听不懂,楚楠、芦烟,哪怕王佩珍都因着各式各样的缘由,不能完全地掏心掏肺。
林若萱如今有着身孕,就连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淑慧公主,如今怕是都快生了。
冬梅痛失一子,在家养病,魏明煦忙着前朝,顾不上她,林芷萱忽然觉着寂寞。
自己身边的旧人,仿佛只剩下秋菊了。
只是这些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林芷萱总觉着秋菊不如从前那样的灵动了。跟自己的话也不似从前那样多了。
自从……
自从夏兰的事情之后。
想起夏兰,林芷萱复又叹惋。
肃羽回来了,可是阿如却并没有跟着一同回来,阿如留在了蒙古,肃羽说,他不习惯京城,还是想回到蒙古去的。
只是如今靖王府多事之秋,魏明煦离不开他,所以他才暂且留下了。
林芷萱记着上一回肃羽来求见,是秋菊给传的话,只是那时,再看两人脸上,都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神情了。
“秋菊。”林芷萱敲着青玉的棋子,“你觉着白回如何?”
秋菊不知道林芷萱为什么忽然跟自己说起了白回,可是秋菊却知道林芷萱很欣赏白回这个年轻人,当初亲自教导他,在王府里的时候也是一味地提拔。如今在户部供职,也是为了将来大用。
秋菊思忖着,也如实回答林芷萱:“白大人年少有为,满腹诗书,又有才干。虽然有些书生气,可是对娘娘却是忠心耿耿的。娘娘和王爷又肯提拔他,将来定然也会成为娘娘和王爷的股肱之臣。”
林芷萱听着秋菊中肯的评价,这才含笑道:“他年纪也不小了,尚未娶妻。而且我瞧着模样也还算俊俏,品性又好。虽然家世没落,可是他自己有出息,将来前途无量,倒也是个不错的。”
秋菊听了林芷萱的话,先是诧异,继而也觉着林芷萱说得不错,白回是魏明煦着意提拔的户部尚书人选,将来能入内阁,位列三公,哪怕陪自己公主的身份,也绰绰有余了。
可是如今,自己只不过是靖王府的一个丫鬟啊。
林芷萱竟然,这样地抬举自己,想将自己许配给白回。
不知道为什么,秋菊心中有些隐隐的颤动。看着林芷萱有些茫然,好半晌才道:“全凭娘娘做主。”
林芷萱不曾想,秋菊竟然答应了。
秋菊也不曾想过,自己竟然就会答应了。
从前她喜欢肃羽,不是因为身份地位,只是因为那日靖王府遥遥一见,所以倾心。
而今日,对于白回,她没有半点的情愫,只是想着,他身份地位合适,又前途无量,自己满朝廷里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模样又好,是个良配,所以就忙不迭地答应了。
怕错过这样好的机会。
却完全,没有感情可言了。
秋菊茫然的是林芷萱对她的态度。
林芷萱对她一直都很好,自从当初在杭州,到京城,自己对林芷萱也是忠心耿耿,什么危险困难的事,自己都肯挺身帮她干。哪怕肝脑涂地,她都舍生忘死,尽心尽力。
直到肃羽的事情之后,或者说,直到夏兰死了之后。
自己和林芷萱之间便多了一层隔阂,哪怕林芷萱尽力在弥补,想要戳破那层窗户纸,对她像以前一样好,甚至比以前更加的好。
可是破镜,终究难圆。
哪怕再一块块拾起来,拼起来,那上头的裂痕,也是抹不掉的了。
进了京城之后,林芷萱不再是秋菊唯一的依靠。
她机缘巧合,与柳溪有了深交。被太皇太后发觉,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原本林芷萱是秋菊这辈子唯一的主子,唯一的指望,如今她有了更多的选择,有了更大的期盼。
若是没有夏兰的事,面对诱惑,秋菊或许不会变心,可是夏兰的死,冬梅的怀疑和调查,一步步的紧逼,让秋菊无路可逃,无处可退。(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四章 病根
人总要学着为自己打算。
既然不能当靖王府一辈子依仗的奴才,那不如就做个名正言顺的主子吧。
聪明的人,精于算计,所以往往冷静,却也绝情。
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缘故。
前世,林芷萱和秋菊一同进侯府,受了老夫人那样多的磋磨,前世的秋菊,跟林芷萱一样的苦不堪言,两个人互相扶持着,一步步走到最后,是同甘共苦,患难见真情。
而今生,林芷萱给予秋菊的一切,毕竟来得太过容易。
对秋菊来说,林芷萱只不过是赏识了她这匹千里马的伯乐,林芷萱提拔她,她便效忠于林芷萱,如今旁人一样能给她荣华富贵,为什么她不能投靠旁人。
她跟林芷萱是有主仆之情,可是这一世,林芷萱将她保护得太好,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锦上添花,没有受过多少磨难的秋菊,并不懂得什么是雪中送炭,也并不懂林芷萱对她的信任和情谊。
世道变了,人心也在变。
前世今生,有好有坏。
前世秋菊为了她惨死。今生,林芷萱想给秋菊一个好的结局:“那等过些日子,我跟王爷提这个事,让王爷给你们两个做媒,如何?”
秋菊闻言却道:“娘娘如今有着身孕,冬梅又不在身边,秋菊实在放心不下这个时候离开,还是等小世子平安出生之后,再说这个事吧。”
林芷萱劝了她几句,终究念在她一片忠心而妥协。
朝廷上的事魏明煦雷厉风行,林家再朝廷上彻底倒了,只是魏明煦并没有斩尽杀绝,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一下子打杀太过,难免林家的旧部不拼死反弹。
留他们一线生机,让他们觉着日子尚且有盼头,还没到狗急跳墙的时候,这叫温水煮青蛙。
皇宫里头,傅为格给沐华裳下了药,折腾了这么多年,终究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
沐华裳请求临死之前要见魏延亭一面。
太皇太后没有允许,魏延亭跪在宫门外苦苦哀求。
太皇太后却坐在慈宁宫里,听柳溪跟她说着黄九姑娘和七皇子的下作事。
太皇太后脸色很难看。
柳溪只照实说了细情,又道:“与那日皇后娘娘所言无二,况且皇后娘娘已经训诫过她了,这些日子她也是战战兢兢,称病闭门不出,断了往来了。只是那七皇子却是个不知好歹的,竟然还多番打听,让宫女私底下给淑妃传递物件,让奴才给拦下了。”
“皇弟觊觎皇嫂?呵,可真是他的儿子。”太皇太后冷笑道,“把淑妃,廖太妃给哀家叫到慈宁宫来,哀家许久不曾见他们了,想得很。”
魏延显这些日子在专注于救灾方略的书写,已经反复修改了许多遍。朝廷上的事情,他无力左右,可是太皇太后说的对,他首要的并不是参与那些斗争,而是证明自己的实力。
只是晌午去谢锦年宫里用膳的时候,听人说了一句,太皇太后晌午叫了淑妃和廖太妃去慈宁宫用午膳,之后以淑妃不敬太后为名,训斥了淑妃一顿,还降了位份,成了淑嫔,罚了禁足。
而太皇太后却与廖太妃相谈甚欢,给七皇子许了亲事,娶得是翰林院孙家的小姐,也是当初给魏延显选妃的时候,太皇太后瞧过的人,只说了怎样好怎样好,只是家世卑微。
而七皇子也并不曾照皇子的身份,册封亲王、郡王或是贝勒、贝子,竟然只是封了个不入八分的辅国公,那已经是皇室旁支的最低册封位份了。
廖家对此很是不满,原本他们还想着七皇子长大成人之后,也会至少册封个郡王贝子,如此也是壮大了廖家的势力,如今这样的结果,让廖青几乎要上折子批驳此事。却是经了太皇太后的允准,廖太妃见了廖家的老夫人,与她细说了这庄见不得人的丑事。
廖太妃狠狠地重则了七皇子,廖家也再不敢多言,否则一旦牵扯出那庄事来,七皇子的命都保不住。
廖老夫人还亲自去给太皇太后谢了恩,太皇太后却只让她好好记着这份恩情,将来总有一天是要她还的。
林芷萱的月份大了,身子越来越不舒坦。
沈岩仔细瞧着林芷萱的饮食,并没有什么不妥,胡良卿的身子已经差不多好了,也在腊月里回了靖王府伺候,只是诊脉一事上,不如从前那样准了。
天冷了起来,老人家最怕冷,林芷萱也看得出胡良卿这次中毒之后,身子大不如从前了。可是有胡良卿在身边伺候着,林芷萱的身子到底是有了起色。
转眼到了年下,谢家因着死了家主,一家人都在丁忧,所以不能大办,林家也是死了一个林攸晟,林攸德和林泰初都被罢官。沐华裳也病逝了,肃郡王府和林家也是一片愁云惨淡。
整个京城里,原本该数靖王府最热闹。只是因着林芷萱的身子重了,年节里人来人往的,魏明煦怕闹着林芷萱,所以靖王府里虽然人声鼎沸,可锡晋斋却闭门谢客,能进来探望的,都是与林芷萱交好的几个王妃公主。
王佩珍正和林芷萱说着话:“淑慧十一月里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如今正在坐月子,我前儿才去看了她,她心里记挂着你,就是如今身子还没好全,天又冷,所以不敢出来走动。”
林芷萱轻轻抚摸着自己大着的肚子,却是坐也不舒坦,躺也不舒坦,只道:“她到底是好福气,一切都顺顺妥妥的,我这里怕还有几个月的功夫呢。让她好好养身子,不必担心我,自然有她来瞧我的时候。”
林芷萱这才问了一句:“倒是没瞧见德亲王妃。”
王佩珍神色叹惋地道:“听说德亲王的身子不大好,今年天冷,又得了风寒,牵扯着旧疾,有些险。”
林芷萱很是诧异,魏明穆是魏明煦的弟弟,年纪那样轻,怎么会落得这般田地?
王佩珍瞧着林芷萱的神情,解释道:“上次南苑围猎时,太皇太后的那顿板子留下的病根。”(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五章 怀疑
林芷萱道:“那也不应该啊,王爷当初受了那么重的伤,如今都好了。”
王佩珍道:“德亲王早些年南征北战,身上原本就有旧伤,那最重的一处伤原本就在腿上,上次太皇太后而那一顿板子,本就牵扯起了他的旧伤,再加上丢了脸面,急怒攻心,这一年身子就很不好了。如今天冷,腿上的旧伤更加重了。我听太医说,若是能熬过今年冬天,或许还有个缓和,若是熬不过,怕是……”
王佩珍没有再说下去。
林芷萱拧着眉头:“王爷这边有的是得力的大夫,既然德亲王的身子都到了这一般田地了,怎么也没见过来跟王爷求医问药。”
王佩珍道:“未必没有,只是如今你有这身孕,王爷未必什么事都会跟你说罢了。”
林芷萱却道:“只是王府最得力的两个大夫如今都日日照看在我身边,也没见离开过。”
想着,便对秋菊道:“你让沈岩一会儿去一趟德亲王府,好好照看德亲王的身子。”
秋菊应着去了。
沈岩却正和胡良卿在偏殿里头议论林芷萱的脉象。
胡良卿仔细地看着脉案,神情有些凝肃,道:“我瞧着王妃这些日子的脸色很不好,只是从脉象上又看不出什么不妥来。我如今手抖得厉害,你当真也不曾诊出什么差错来?”
沈岩也是拧着眉头道:“王妃的脉象倒是一切正常,只是王妃这些日子,因着孩子的月份大了,再加上当初杜奶奶的事情之后,一直郁郁寡欢,肾气渐渐衰弱,所以才会百般不适。”
胡良卿继续翻看着脉案,道:“可是明明已经给王妃开了补气益血的安胎药,膳食上也是百般小心,可吃了这么久依旧不见好转,不应该啊。”
沈岩也是警惕了起来,道:“不如给王妃施针试试。”
胡良卿抬头厉声道:“不可!王妃的身子如今本就虚浮,哪里受得了施针,一个不小心,就是母子俱损。”
沈岩却不甘心道:“师父该相信我施针觅穴的本事,可是绝无错漏的。”
胡良卿知道沈岩虽然诊脉的本事不及自己,可施针的本事不在自己之下,只是如今自己手抖得厉害,诊脉也不如从前了,所以一直不查,但是:“王妃孕中,不可兵行险着,只先慢慢调养着看。我隐约觉着,是安胎药出了岔子,从今日起,王妃的安胎药,由你我亲手抓药,亲自煎熬,再不许经任何人的手。”
沈岩却道:“熬药最是辛苦,师父的身子未必熬得住,还是交给徒弟来吧。”
沈岩和胡良卿两个人正说着话,外头秋菊敲门进来,通传了林芷萱的意思。
胡良卿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如今自己身子不好,脉息不如沈岩那么准。而沈岩又年轻气盛,没有自己从旁提点着,总是疏忽大意。
如今两个人是离了谁都不行,胡良卿思忖片刻,只对秋菊道:“王妃如今身怀有孕,王爷吩咐过我们两个,要寸步不离地伺候。况且沈岩和老朽都是只在妇婴一科上最擅长,在旁的疑难杂症上,并不一定就比旁的大夫好,还是让王妃换个人去吧。”
秋菊为难道:“我也是这么劝娘娘的,可是德亲王毕竟是王爷一母同胞的兄弟,王妃也很是挂念,如今当着庄亲王妃的面说了这个话,我也不好驳了娘娘去。还请胡大夫和沈大夫商议着办吧。”
胡良卿道:“不碍事,我亲自去跟娘娘说。”
秋菊却拦着道:“娘娘正和庄亲王妃说话呢。方才也是紧赶着让我过来传的话,听庄亲王妃的意思,德亲王怕是不好,所以娘娘才着急让两位大夫过去瞧瞧。”
沈岩听着,却觉着这是个大展拳脚的机会,况且方才胡良卿说,自己只在妇婴一科上擅长,他十分的不满,自己明明是医术精湛,什么疑难杂症都不在话下。
便对胡良卿道:“师父,不过是出一趟诊,用不了多少时辰,我早去早回。”
胡良卿听了,再看看时辰,想来一日之间不会有什么变故,便点头应允了。
只瞧着外头,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锡晋斋院子里的两棵梧桐树如今都是银装素裹。沈岩裹紧了身上的狐裘,那都是林芷萱亲自赏的。
胡良卿继续坐在偏殿里看脉案,红湘进来,催促他喝药:“祖父也不能只顾着王妃的身子,而忘了自己的身子,您要先调理好自己的身子,才能好好照看王妃啊。”
胡良卿瞧着自己懂事乖巧的孙女儿,也是暖心,含笑合了书册道:“你在靖王府里头怎么样?王妃对你可还好?你娘成日里念着你呢,说让你回家过年,想来王妃也不会不准你这个恩典。”
红湘点头道:“王妃早就许了我和蓝玉了,都让我们回家过年,可是冬梅姐姐不在,我若是和蓝玉都回家了,那娘娘身边就只剩下秋菊姐姐了。我怕秋菊姐姐一个人忙不过来。”
胡良卿只道:“王妃最信任秋菊,她也是个稳妥的丫头。”
红湘却道:“我还想再在这里陪娘娘两天,况且我前儿听王爷说,祖父不能回家过年了,怕是要一直在靖王府里头伺候。我想着不如留在靖王府里陪祖父过年。”
胡良卿却笑着道:“不必,咱们祖孙两个日日见面,你娘和你祖母却很想你,难得有这么个功夫,哪怕过年那天回去一日也好,好好陪陪你祖母和你娘,要不然咱们俩都不在家里,谁来陪你祖母啊。”
红湘听着胡良卿这么说,也是没法反驳,只道:“那好吧,我听说到时候琉璃姐姐会尽早回来王府伺候,琉璃姐姐对王妃娘娘也很是用心。只是娘娘也不知怎么的,这几个月我瞧着她十分的难受。”
胡良卿的神色也忽然严肃了起来,道:“沈岩去了德亲王府,你帮我煎药吧。”
红湘诧异,锡晋斋里有专门煎药的大夫,火候,药效都是把握得最好的。
而如今,胡良卿不用他们反而用自己,红湘忽然紧张起来:“祖父难道是怀疑……”(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六章 进步
胡良卿却打断了红湘的话,道:“哎!如今尚且没有一点证据,脉象上也还看不出什么来,大过年的,你不要危言耸听,再闹得上下不安,我只是觉着,小心些毕竟没有坏处。”
红湘点头应了,亲自上前帮胡良卿煎药。
夜里德亲王府传来消息,说沈岩的医术果然比寻常的大夫要好许多,德亲王昏迷不醒,原本家里都在预备后事了,竟然被沈岩施了一套针清醒了过来,脉象也稳定了。
德亲王妃怎么都不肯让沈岩走,便强留在德亲王府了,再三求了林芷萱,让沈岩在德亲王府照看魏明穆。
魏明煦听了,一则是责怪林芷萱怎么把身边最得力的大夫送出去,另一面也是担心魏明穆,毕竟是自己最小的弟弟,从小虽然胡作非为,可是自己也总宠着他,纵着他,如今他性命垂危,魏明煦担心他不比担心林芷萱少,所以无论如何也是不会让沈岩这个时候回来的,只是从外头的济世堂里,又寻了几个大夫,与胡良卿一同照看林芷萱的胎。
可是才来的两个大夫,心中却都是不满,大过年的,不能回家跟亲人团聚,反而要守在靖王府里,也是心不甘情不愿。
好在胡良卿的医术精湛,这两天亲自照看林芷萱,红湘在一旁帮着熬药照看,亲力亲为,林芷萱的身子果然好了许多。
红湘开心。
可是胡良卿却并不开心。
自己亲自给林芷萱煎药,林芷萱的身子就好了,那么从前,自己没有亲力亲为的时候,难道当真有人在自己的安胎药里动了手脚。
胡良卿想告诉魏明煦和林芷萱,可是他素来是个谨慎的,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或是有必然的证据,他不想扰了大家大过年的兴致,便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在锡晋斋里四处逡巡,也是在查看给林芷萱煮药的器具,以及每回抓的药,和从前的药渣。
除夕守岁,大年初一,要进宫去给太皇太后拜年。
魏明煦手里拿着一份折子,正瞧得仔细,抬头看见歪在软塌上的林芷萱已经困得抬不起头来,便也放下了手里的奏疏,过去轻轻抱起了林芷萱。
林芷萱其实并没有睡着,只是在等魏明煦,却因着等得太晚了,天冷,屋里暖和,原本就容易困倦,竟然睡着了,只是睡得不舒坦,也很浅,魏明煦一抱她,她便醒了,只朦朦胧胧地看着魏明煦道:“王爷看完了吗?”
魏明煦将林芷萱轻轻放在床上,温声道:“看完了。”
林芷萱含混地问着:“王爷看什么呢?看的那样认真。”
魏明煦觉着有些好笑,道:“延显的救灾方略。”
林芷萱很是诧异,道:“今年夏天让他写的救灾方略?”
魏明煦点头,有些古怪地笑着道:“是,我当时觉着稚嫩不妥,说不好。那孩子不恼,竟然拿回去修改。后来我再说不好,他再改,来来回回大半年。你还别说,这份救灾方略,写得还真是有模有样的了。我瞧了两遍,竟然找不出什么错漏来。有理有据,进退有度。倒是当真不错。”
林芷萱第一回听魏明煦夸赞魏延显,却并没有接话,只是转了话头道:“想来是长大了,娶了后妃之后,性子竟然也沉稳了许多。明儿我跟王爷一同进宫去给太皇太后拜年,顺便瞧瞧他吧。”
可魏明煦再三拦住了她:“原本身子就不好,这样冰天雪地的,好好在锡晋斋里头呆着,别出去挣命了。我跟九姐儿进宫去,请了安就回来。”
林芷萱原本也是身子犯懒不爱动,魏明煦这样说,她也没有强求,只是对魏明煦道:“你好生跟娘说说,我原本当真是想进宫去给她请安的。”
魏明煦瞧着口是心非的小丫头,却也忍不住点她的额头,道:“你个小骗子。好生睡吧。”
说着给林芷萱掖了掖被角,林芷萱这些日子原本就十分的疲累,转个身不多时就睡着了。
次日一大清晨,九姐儿就换好了新衣裳过来,央求着林芷萱和魏明煦:“娘,我能不能在宫里玩几天,我想皇后姐姐了。”
林芷萱慵懒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点了点九姐儿的鼻子:“才在淑慧公主家里住了小半个月,回来还不到十天,又要出去,当真是女大不中留。”
九姐儿却道:“这王府里头就我一个人,闷都闷死了,娘快些给我生个小弟弟陪着我玩也好啊。”
林芷萱也是无奈,只佯怒嗔怪道:“大过年的,满嘴死不死的,也不知道忌讳,进了宫里可不许这样。”
又叮嘱了跟着九姐儿的婆子,让好生给九姐儿挑两件暖和的衣裳,还有狐裘,毕竟要进宫去小住,衣裳什么的少不了。
还再三叮嘱了,要好生看着九姐儿,别让她在宫里胡闹,更别爬山上树的,千万小心,不能摔着。
林芷萱琐琐碎碎地叮嘱了好半天,九姐儿嗯嗯啊啊,都最后都懒得应承了,拉着魏明煦的手就要往外走,一边满嘴胡乱答应着林芷萱:“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娘我每回出门你都要念一遍,我耳朵头出茧子了!”
魏明煦瞧着九姐儿这样调皮无礼,也是伸手弹了九姐儿一个脑瓜崩,道:“小丫头,怎么跟你娘说话呢?”
魏明煦不过是跟九姐儿玩笑,下手也并不重,额头上连个红印子都没有,九姐儿却站住了,眼泪汪汪地仰头看着魏明煦:“爹爹只疼娘亲,不疼我了。以后有了小弟弟,更加不疼我了。”
说着豆大的泪珠就开始往下掉,魏明煦和林芷萱都心疼得不行,又赶紧哄她,只纵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魏明煦同样不想九姐儿觉着自己有了儿子,就不再疼爱她这个女儿了。魏明煦对九姐儿是不一样的感情,九姐儿是魏明煦的第一个孩子,哪怕只是女儿。魏明煦从前一度以为,九姐儿会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的孩子,所以对她倾注了自己所有的怜爱。
第一次当父亲的忐忑,满足心愿的欢喜,那种心情,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七章 责怪
瞧着这么大还没有一丝男女大防的九姐儿,被魏明煦温柔地抱在怀里,林芷萱说不好心中是一种怎样的感动,九姐儿已经快长成大姑娘了,不再是魏明煦从前可以一只手就捧在怀里的小娃娃了。
林芷萱本该劝什么,可如今却觉着这样其实很好,从前的琳姐儿并没有得到多少父亲的疼爱,见到父亲也不过是行礼问安,跟自己更是因着魏延显而反目成仇,如今的九姐儿能被父亲抱在怀里,该是一种怎样的而幸福呢。
她希望永远,她的小丫头永远都这样地依恋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做他们的小公主。
魏明煦领着九姐儿进了宫,九姐儿给太皇太后拜了年,太皇太后也问了林芷萱的身子,魏明煦只说一切都好。
太皇太后叮嘱了许多要好好保重的话,又问起了魏明穆的身子,魏明煦也是担忧地在一旁跟太皇太后说着话。
九姐儿听着无趣,不多时便寻了机会溜了出去,还没找见歆姐儿,竟然就遇见了魏延显。
九姐儿的脸子一下子就拉了下来,都没有给魏延显行礼。
魏延显看着九姐儿,也是只站在了原地。
雪后的紫禁城,到处都白茫茫地一片,掩盖住了红墙金瓦,白得仿佛与外头的世界一样。
魏延显也有许久都没有见九姐儿了,自从林芷萱怀孕之后,只见过两三次面。
从前一起长大的玩伴,如今因着林芷萱有了身孕,魏延显患得患失,总觉着有很多事情都变了。
他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先跟九姐儿打招呼。
九姐儿原本是生气,她知道如今歆姐儿的处境,知道魏延显疼爱谢锦年而冷落自己的姐姐。
所以她生气。
可如今魏延显不但没有上前来哄自己,竟然只站在原地不动,九姐儿从生气变成了诧异,继而是伤心:“皇帝哥哥。”
九姐儿唤了魏延显一声。
终究还是九姐儿先打破了僵局。
皇帝哥哥。
多么熟悉的四个字啊。
让一直紧绷了这么久的魏延显刹那间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安安稳稳的前几年。这些日子,魏延显修身养性,虽然在外人瞧着,性子是好了许多,不再如同从前那样暴躁易怒了,也更勤奋好学,可是魏延显自己心里的弦却一直紧绷着,没有一刻的放松。
就连太皇太后都说他长大了,九姐儿的一句皇帝哥哥却让魏延显觉着仿佛一下子忆起了可以胡作非为的童年。那种感觉,竟然有些缅怀,魏延显脸上有些僵硬地浮现出了一个微笑:“九,九妹妹,进宫了?”
九姐儿见魏延显还这样唤自己,这才略松了一口气,佯怒道:“我进宫来给你拜年!”
听着九姐儿怒气冲冲地拜年,魏延显竟然有些想笑:“哪有你这样拜年的,像是要吃了我似的。”
在九姐儿面前,他竟然还不自觉地称“我”。九姐儿觉着仿佛回到了从前小时候了,也大着胆子道:“你当初不要谢锦年做皇后,偏偏要选了我姐姐进宫来。当初谁都不愿意,我瞧着你是真心喜欢姐姐,姐姐也喜欢你,这才同意了的,也帮你说好话。可现在,你怎么反过头去,跟那个泼妇一起玩,反而冷落了姐姐?”
魏延显听着九姐儿的言语,却反驳道:“锦年也并非一无是处,她是个很有主见,也很有本事的女子。只是性格要强些。”
在魏延显处于劣势的时候,他当真更喜欢有本事些的女人,能在朝政上帮他出谋划策,在家世上帮他稳定前朝。
两个人都有着一股拼搏向上的劲儿,所以更志同道合些。
九姐儿一听魏延显这样说,即刻就不高兴了:“可是当初,皇帝哥哥不是这么说的,既然皇帝哥哥不喜欢姐姐了,那么就放姐姐回去吧。我一个人在府里无聊,姐姐一个人在宫里更无聊,我们两个做个伴。”
九姐儿还在懵懂无知的年纪,魏延显却知道歆姐儿进了宫,就是走不掉的了。
当初,是自己偏要将她拉进宫里来的。
自己是喜欢她的,喜欢了那么多年,从小到大的梦里,她出现过无数遍,所以当初能娶到她,是那样的欢喜。
可是娶到了之后,她竟然心里全然没有自己,只有魏明煦,只有靖王府,只有林芷萱。
所以魏延显生气,所以冷落她,所以不想见她。
如今,连她的容貌都快忘记了。
可是九姐儿却是个很鲜明的丫头,魏延显知道九姐儿的机灵,有的地方比大人还敏锐。却也知道九姐儿的天真,那样的单纯,对你好就是对你好,不掺杂一丝旁的算计,比那些大人要真诚得多。
虽然自己和她的父亲立场相对,可是魏延显还是很珍惜九姐儿这个妹妹的。
魏延显不忍心看九姐儿生气,便道:“那不如朕陪你一同去看看皇后吧。”
说着便拉着九姐儿一同往翊坤宫去,九姐儿原本还不肯挪步子,只嘟囔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这才跟着走了。
魏延显许久都没有见歆姐儿了,翊坤宫也冷清得很,不过因着宫里还是太皇太后说话算,歆姐儿又是靖王府的人,所以一应的陈设用度,依旧是最好的,没有人敢短着缺着,魏延显的好恶,并不很能影响歆姐儿的衣食。
外头忽然通传皇上驾到,倒是着实吓了歆姐儿一跳。
虽然大的节庆上但凡需要皇上皇后出席的,两个人都一同出面,也算是时常见面,可是魏延显却很久都没有进歆姐儿的宫里,与歆姐儿说说私房话了。
魏延显来的时候,歆姐儿正在做针线活,正让连翘收起来,却被魏延显看见,九姐儿已经跑着上前,也不顾什么礼节的,拉着歆姐儿叫姐姐,亲昵地问候着长短。
歆姐儿只笑着说一切都好,魏延显在一旁看着她们姐姐妹妹说话说得热闹,自己也插不上嘴,就在屋里随便走了走,正瞧见炕桌一旁的簸箕里放着一个绣了一半的香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