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重生之童养媳TXT下载重生之童养媳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重生之童养媳全文阅读

作者:明夏轻歌     重生之童养媳txt下载     重生之童养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V 144 预备(2)

    沈寄着人取了银票,然后就和店主签了契约,交代方大同留下和对方一起到衙门办过户便带着小芝麻回去了。瞧着时辰魏楹也该回家吃午饭了。

    那店主事后见到了衙门一应手续再便捷不过,这才跟方大同打听沈寄的来历。

    方大同看他两眼,这个店主不是厚道人,他之前不问人只认银子就是想把事情栽给买主,让买主买了店他拿了银子好走人,管买主能不能在另一家酒楼打压下站住脚呢。这会儿见衙门的衙役都对自己客客气气的,不但没索要好处,还有人一路带着到各处办手续才想起要问问买主到底是什么身份。

    “总之是你惹不起,也不怕那家酒楼的人就是了。你当我们不打听清楚就会出手买你当酒楼么?只是我家奶奶不愿意仗势欺人而已。”

    接下来便是装潢的事了,因为什么都是齐备的,所以不用再多置办什么。只是日后酒楼的大管事方大同这个老老实头却做不下来,他这副严谨认真的性子管账目最合适了。大管事还有旁的跑堂大厨就要开始找人了。原有的择优录用,另外再寻新人替补,这事儿让管孟去办,他一早就来了扬州,人头比较熟。

    而沈寄则是磨了墨将吃过午饭小憩起来的魏楹拉到了书桌后头坐着,“恳请魏大人赐下墨宝。”

    魏楹一副摆谱的样子,手一抬,“茶!”

    沈寄马上递上,“已经沏好了,现在喝正好。”

    “打算取什么名啊?”魏楹知道沈寄这是要借他的名头压那些不知底细想收保护费管理费的地痞,还有方方面面想去要好处的人。哼,至少在这扬州地界的人,还没人敢到他知府大人题匾的地方闹事的。这招想到的人很多,甚至有人捧着千两纹银来求,他是一向不喜欢到处留墨宝的人,统统拒绝了。可自家媳妇的酒楼当然另当别论。这样一来,别人就是不知道幕后老板是知府夫人,也该知道这酒楼是知府大人照看的。

    “窅然楼。”沈寄笑着说道。

    魏楹想了一下,“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嗯,没错。”正因为是取的这个意思,所以装潢上便要走贴近自然悠然自得的路。这一点管孟帮着沈寄寻了一家深巷中的小铺子,沈寄也去看过了,很有悠游山水的意味,便请了设计者过来帮着设计窅然楼。争取两个月内开张。

    魏楹喝了茶,站起身蘸墨,挥笔立就,然后取了自己的印章盖上。沈寄看过很是满意,待墨迹干了便让人拿出去刻匾。

    “辛苦魏大人了!”

    屋里没人,魏楹小声道:“就两片嘴皮子上下一碰这么谢啊?”

    “那你想我怎么谢?”

    魏楹指指自己的脸颊,“要谢就该在这里碰一下。”

    沈寄踮起脚亲他脸颊一下,就被抱住了腰,吻了下来四唇辗转吸吮,末了还听魏楹絮叨:“这日子不是人过的,这么些天忙得左脚打右脚的,晚上上床就睡着了。老婆都没精力亲近了。我可怜的小包子,真的还得等着啊。”

    沈寄推推他,“快出去吧,一会儿该来人叫了。”

    “嗯,明儿休息,带你和小芝麻游园去。”这叫公私两便。

    “好,知道了。”

    第二日是休沐,虽然还有事情要做,但毕竟不用一早到衙门处理公务,同时还要安排接驾诸事。于是晚上魏大人便尽情折腾了一番,末了终于餍足的长叹了一口气,疲倦的躺回枕上。

    沈寄是一个指头都不想动了,不想起身擦洗身体,也不想寻了贴身衣物穿上,只嘟囔了一句:“不知道当官究竟哟什么好的。”淘神费力不说,还要担惊受怕。好的时候吧是夫贵妻荣,封妻荫子。可一旦有个什么闪失,搞不好就是祸及妻儿子孙。

    对这个话魏楹的回应是低笑了两声,然后将人搂进怀里。沈寄翻个身背对着他,他就和她紧紧贴着,像两把合在一起的汤匙一样。

    男儿世间走一遭,当然不能浑浑噩噩的就过了。金榜题名当然是要追求的,而位极人臣便是这条路的顶峰,他会为此不懈追求的。夫贵妻荣封妻荫子,一身才学学以致用这便是他的目标。他要让人再不敢小瞧自己,要让她被人艳羡,更是要让那些龙子凤孙们不敢再随意欺辱。觊觎他的妻子。

    两人就这么一觉到了天明,魏楹才起身叫了热水,抱了沈寄一起去洗。沈寄被他抱着,两只胳膊抱着他的脖子,“小芝麻就要过来了。”小家伙每天早晨吃饱喝足了就要来找她的。

    “让她等着。”魏楹把水浇得哗啦啦的,在沈寄没有防备之下重又进入她,肆意的动了起来。

    沈寄呢喃,“你昨晚还不够啊?”

    “忙了大半月,存粮不少。”而且,大清早的,不用赶着上衙,媳妇在怀,他哪有不乱的道理。不乱那就是柳下惠不能人道了。

    魏楹忘情的驰骋着,大木桶中的水荡了满地。忽然感觉到沈寄在支肘挣扎,他含糊的问:“怎、怎么了?”

    “好像听到小芝麻在哭。”

    “听错了,有乳母还有采蓝呢。”

    沈寄有点赧然,就是因为有乳母还有采蓝,所以要是被人知晓一大清早的他们在浴室……而且,她好像确实听到小芝麻的哭声了。可是魏楹热情如火,她一时也无法推拒。

    和他在一起,每一次都是很快活的,可是这回没法专心,事完后匆匆浇着还暖和的水清洗了下,她就离开浴室出去了。没有像以往一样,事毕后还一直腻在一起。

    “你也快点出来吧。还要不要让人送热水来?”

    “不用了。”

    沈寄出去,小芝麻在自己屋里哭。应当是一大清早被阻止去找母亲的缘故。至于采蓝和乳母,就算她们不知道什么,但魏楹还在屋里没有出去,没得到允许自然是不会抱着小芝麻进屋去的。除非是敲门应了才会把小芝麻抱进去和父母一处。现下敲门不应,自然是只有哄着哭闹不休的小芝麻了。

    小芝麻不肯让采蓝抱,因为采蓝经常不肯顺着她。在她心底,是‘坏人’。可是乳母时时处处都顺着她,所以这会儿她在乳母怀里哭得很是伤心。对此,乳母心头很是有几分得意。抱着小芝麻走来走去的不断哄着,眼角余光还扫视着方才被小芝麻一阵拳打脚踢的采蓝。哼,就会在奶奶跟前献媚,让你平日里都踩着我。等大姑娘大了,她要是讨厌你,奶奶也会把你换地方。就怕到时候你回去,奶奶身边也没有好位置给你了。

    沈寄在镜中仔细看过自己的仪容,确认没什么露馅的‘草莓’这才匆匆过去,听小芝麻哭成这样,不由心疼。可是也有几分好气又好笑,好像我抛弃了你似的。你娘我刚到这里,发现自己被二两银子贱卖了还没你这会儿伤心呢。

    小芝麻看到沈寄,小嘴一瘪,哭得更加的大声起来。

    沈寄带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芝麻回到屋里,正好魏楹系着腰带从浴室里出来,“她这是怎么了?”

    沈寄苦笑,“没让她进屋,小家伙就哭成这样了。这孩子啊,是丁点委屈都受不了。”

    魏楹过来摸摸小芝麻的头,小芝麻眼泪汪汪的抬眼看他,他顿时就受不了,然后想起让小芝麻受这场委屈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方才要出口的‘谁敢让我女儿受委屈’便只有咽了回去。

    沈寄觉得这是个机会,抱着小芝麻坐下,以一种商量的口气和魏楹说道:“你说,就算是金枝玉叶的公主,那也不能不受一丁点委屈吧?”

    “嗯。”公主看起来是想要什么有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可是前提是一定得讨她父皇的欢心。否则,一个失宠的公主,那境遇也不会好。就是受宠的吧,万一什么时候让父皇不喜了,那也是要吃挂落的。而且长大了,如果遇上太平年景,能挑个不错的驸马,受庇护奢侈的过一生。可万一遇上不太平的时候,搞不好还得和亲去。

    “咱们小芝麻吧,在咱们自个家里,可以把她当小……”想到在这里小公主这个词是不能乱用的,沈寄硬生生的把公主两字咽回去,差点就咬到舌头。

    “把她当小心肝捧在手心。可是,出了这个家门呢?在你的治下,别人有求于你,也不敢让她有一丁点不痛快。可是,在你之上还有那么多高官吧。要是有朝一日你调回去做京官,那咱们还是得谨慎做人。到那时再让小芝麻受委屈,那可能就不是小委屈了。”

    魏楹明白过来沈寄的话,小芝麻看父母说话,一副把自己给忘了的样子,方才好容易才止住的哭声又有要起的趋势。魏楹心疼不已,“可是,她才这么大点。”

    “我知道,她这会儿是太小了。再大一点就得让她知道规矩,不是一哭就什么都可以办到的。”

    魏楹看她两眼,“你怕我真把她惯坏了?”

    “有点儿。你跟我吧,从小到大其实都吃了不受苦,也受了不少罪。我跟你一样,就想着不能再让小芝麻小包子再遭那些罪了。可是,小孩子的成长还是需要一些逆境的。”沈寄一边拍着怀里的小芝麻哄着,一边说道。

    “逆境?”

    “对啊,如果不是从小让你身负奇冤大仇,你读书能那么上进么?”

    魏楹摸摸小芝麻的脸,点点头,“可是,难道咱们还故意的给她找不痛快?”小寄说得没错,和他们俩比,小芝麻那就是泡在糖罐里的。只要他的仕途不出现闪失,她注定会一生平顺。但是,他也不敢说自己就真的能在今后一点闪失没有,眼前接驾的事如何处理周全,让来的各位爷都满意还是个问题呢。

    他当初被贬到蜀中能很快振作,一是因为沈寄的生死相随,二就像她说的,现在还能比我们从前还糟么?如果小芝麻一直很顺遂,忽然被抛入社会底层,那样的打击她熬不熬得过来?魏楹想到这里才觉得沈寄一直以来不想他走仕途,怕是就在害怕这个。她可以不怕,但是她怕孩子会受罪。只是,要他放弃仕途,实在是不可能。他只能在今后的每一步,更谨慎更稳妥。

    沈寄看他一脸凝重,拿手在他眼前晃晃,“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其实对你还蛮有信心的。我担心的是,将来小芝麻总要嫁人吧,嫁一个不如咱家的人家你肯定不乐意。但那样门当户对的人家,规矩大着呢。咱们不能把她惯得无法无天的,日后让婆家人说她没家教。”

    一个为人父,一个为人母,想到的是完全不同的方向,但都是孩子的未来。小芝麻脸蛋上还挂着泪珠,这会儿也不闹了,伸出小手学着母亲的样子在父亲面前晃啊晃的。

    魏楹一把抓住她的小胖手,“啊呜”作势啃了一口,小芝麻咯咯笑起来。

    沈寄捏捏她的脸,“又哭又笑的,泪痕还没干呢。”一边把她塞到魏楹怀里,自己去拧了把热毛巾过来给她擦脸。方才的话,看来魏楹是听进去了。这样最好,她最怕就是遇到一个她当坏人在一旁装好人的男人,她这边严厉对待孩子,他在那边放水讨孩子欢心,最后弄得她是枉做坏人。现在,大家观点统一了起来,以后教育孩子就可以有商有量。

    魏楹把小芝麻放在腿上圈着,自己慢条斯理的吃早饭。看看腿上嬉戏的女儿,再看看对面温柔恬静的妻子,他觉得肩头的担子很重。他的一言一行,都关乎她们将来是平安喜乐还是颠沛流离。日后,还会有小包子。他们这个小家会逐渐繁荣成一个大家。

    出于这个考虑,他最终打消了心底蠢蠢欲动了许久的靠向安王的打算。从私人感情上来说,他是不希望岚王当太子的,那种人当了太子会更加的肆无忌惮,他对小寄可一直没有死心。所以,当安王的手下秘密来和自己接触时,魏楹没有明确拒绝,他一直拖着。因为他身边也有岚王的人手在监视着。可如今想来,现在不靠向哪一边,将来的确是不管谁当了皇帝对于拒绝接受拉拢的他都会不满,他的仕途升迁会受影响。可是,那还是有机会可以弥补的。当了皇帝的人也不至于就记恨一辈子。自己多花金钱打点近臣后妃,也不是就一辈子不能翻身了。

    可要是万一下错了注,辅佐错了人,日后成功的一方不一定还能留着自己的命啊。毕竟,不是每个君王都有齐桓公唐太宗的容人之量,他也不是管仲魏征那样的名臣。

    所以,还是要走得稳一些,哪怕慢一些呢。此时此刻,魏楹只希望皇帝能再活十年二十年的,让他在朝中有稳固根基,将来新帝不论是谁,都不能轻易对他下手。可是,难啊!如果皇帝还有十年二十年的,那两位爷怎么会越争越厉害了呢。

    沈寄本意是和魏楹商量小芝麻将来的教育问题,不知道还达到了这个效果。如果她知道,一定会高兴得蹦起来。只是,从前这些事魏楹都会和她讲,但这回因为牵涉到岚王,他选择了不讲。因为他察觉得到,接连被林子钦和岚王两人在那么狼狈的境地救下,她对岚王的观点已经变了。她的心头一惊隐隐在向着岚王一党,希望他们能成功了。

    吃过早饭又坐了一会儿,两人带着小芝麻出了家门。今天要去大富商郑喜德家的园子游玩。这可是很有希望成为皇帝驻跸之处的地方。等魏楹看好了报上去,皇帝身边也会来人看。然后按照皇帝喜好重新布置一番,关闭起来,就等着到时候接驾了。

    郑喜德的竞争对手有两个,魏楹会陆续去逛,这件事十日内就要初步的定下来了。今天一起出门的还有三位同知和他们的家眷,都是拖家带口的,所以一行人很是热闹。

    沈寄心头暗笑,皇帝拖家带口的出来旅游,呃不,是南巡,人家还是要干些正事的不是纯玩团。就像他们这趟,也是要干些正事的,不是纯观光。当然,干正事的都是男人。这会儿沈寄就抱着小芝麻在和刘同知的夫人和千金同车闲话着。

    刘同知最支持魏楹,沈寄和刘夫人的关系也是最近。

    “听说夫人要办酒楼啊?”刘夫人问道。

    好灵通的消息啊,沈寄点头,“嗯,内宅无事,弄来玩玩。”

    刘夫人笑道:“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夫人的内宅无事呢。”

    刘同知有一妻三妾,嫡出庶出子女一堆,三个女人就一台戏了,他们府里常常不只一个地方唱戏。闻言沈寄只是笑了笑,“人多也有人多的热闹嘛。”

V 145 预备(3)

    今日众人去的园子是扬州首富阮明昭的随熙园,这随熙园可是名声在外,而阮家也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不过这次,为这事来府衙送礼的可是不少。魏楹那里也不少人来上香,都想争得这件祖宗脸上都有的光差事。他答应了会抽时间来看看。这不,不上衙门的日子就和三位同知以带着各自的家眷来了。

    他这是要拉着几位同知一起听听他们的意见,汇总后他再往上报。毕竟,各人身后都有人。与其让那些人都私下里给自己施压,不如让他们各自推在前台的人都表个态。到时候他这个知府再汇总。这一次的事唯有秉公办理一途,不然如果出了什么纰漏,很容易被人挑刺。

    马车在阮府气派轩然的大门前停下。沈寄下了马车,便被迎上来的阮家婆媳热情的接住。进了大门,阮明昭父子在前头陪着知府和三位同知,阮家婆媳则在后头为沈寄还有三位同知夫人指点介绍着。这种场合来的自然都是正妻,谁要是把小妾也带出来那就是不懂事了。而阮家的少夫人就正是和容七少奶奶的姐姐柳夫人一道来府衙后园特意跟自己套过近乎的人。

    两拨人渐渐分开,大人们去了前头厅堂,夫人们游览后园。沈寄看着随熙园心头啧啧称赞,她们脚踩着的行道都是用文石铺成四季花(桃荷桂梅)图案的,主见阮家的富贵。然后一行人穿过深远曲折的廊庑,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占地近十亩的小湖。绕着湖畔种满了垂柳,微风吹来很是有些舒服。垂柳尽头则是一座船形的双层水阁。

    阮夫人见几位夫人有些走累了便提议到水阁里暂歇。沈寄还好,她是一双天足,而且年轻,不是必须的时候又时常安步当车,可是看另外几位都微微沁出汗意,她便颔首符合。要不然她是主官夫人她还想逛,其他人就得陪着。

    一行人便往水阁去,路上尽听到小芝麻咿咿呀呀的声音。今日出来,另外几个夫人,甚至阮家都是凑趣带了年岁差不多的小女孩儿来,大到三四岁,小的和小芝麻一样不满周岁,所以她更加的兴奋了。一路用旁人不懂的语言跟小朋友们打着招呼。沈寄见她们互相‘说话’,也不知道到底是说什么这么热闹。

    进入水阁二楼坐下,园中美景尽收眼底,刘同知夫人和另两人看着沈寄抱着女儿凭窗远眺,都不由得羡慕她的年轻。说起来,她的年纪就是做她们几人的女儿也使得,可偏偏还是她们要奉承的上司夫人。这些都是在官场内宅长袖善舞的人,自然不会像魏家人一样,拿着沈寄的身世说事。魏家的人说这事,说得再过分,魏楹也只能发火,没法真对对方做什么。可要是外人拿这事说事,他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

    再者说,这魏夫人不还是芙叶公主的表妹么。而且又曾经救过岚王,数次进宫作陪太后。加上又是四品诰命夫人。这样的家世在蒋世子这等贵人眼底不算什么,在这些同知夫人心底还是颇有分量的。更不消说阮氏婆媳了,更是拿沈寄当今日的中心人物招待。

    阮夫人和三位同知夫人走了这么大一段路都有些喘,而且她们年纪和沈寄也有差距,此时便由阮少夫人在招呼着沈寄。

    “魏夫人可真是厉害,走了这么远还一点没事儿。”

    沈寄把小芝麻伸向阮少夫人脖子上项链的爪子抓回来,看到好东西就想抓,这可不行。

    阮少夫人早注意到沈寄带着孩子的时候很少戴首饰,这会儿才了悟,原来是怕孩子抓。她就说嘛,魏夫人本人就开了几家宝月斋,又是堂堂知府夫人,怎么家居时那么朴素。

    “可皮实了,一个不注意手指头就钻我耳环眼里去了,还使劲的扯。实在是受不了,回头还伸着指头递到你面前让你给她吹吹。别说,她还挺识货。”沈寄也有个母亲的通病,和人说起女儿经来就滔滔不绝的。

    阮夫人眼见沈寄说得开心,便示意媳妇把孙女也抱过去,和她一起聊。

    阮少夫人生下女儿后,一度还很受婆母不喜。弟妹生下阮家长孙更是让自己雪上加霜,她也费尽心思想赶紧生个儿子。没想到知府大人就这么一个千金,爱如掌上明珠。她的小妞妞今日便格外的受看重了。甚至弟妹原本生了长孙很得宠,今天这个招待知府夫人的差事能落到自己头上,除了她跟着刘夫人去跟知府夫人套上了近乎众人都看在了眼底,她生的是闺女也是一个助力。阮少夫人抱着女儿不由得百感交加。

    小妞妞正好比小芝麻大两个月,这会儿九个月了,只是看起来并不比小芝麻壮实,有些弱弱怯怯的。小芝麻很高兴的伸手指去戳她的脸,她也只是躲开而已,并不还手。

    “小芝麻,不许欺负阮家姐姐。”

    那边几个上了年纪的夫人在一处先聊着,这边沈寄和阮少夫人一起讲着女儿经,旁边还围着几个大小姑娘,粉粉嫩嫩的。

    阮少夫人听沈寄如数家珍的说着小芝麻的趣事,不由生出些对女儿的愧意来。

    “我家也是二弟妹先生下长孙,我年纪小之前又有宫寒之症也是没法子。不过早早晚晚会有的,我不急。”阮少夫人和刘夫人交好,刘夫人又是容七少奶奶的姐姐。因了这重关系,沈寄看到阮少夫人脸上颇有感概,便宽解了她两句。不过她也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没有婆母,连絮叨的魏大娘都被她嫁了,魏楹又挺她的缘故。阮家既然是扬州第一富商,家里的家产可比魏家不知多了多少倍。就这一个园子可比大观园都有看头。只是一直富而不贵,所以这次机会才怎么都想要抓住了。

    说话间,下人端了凉品上来,小芝麻看着大家都在吃,就只有她和小妞妞得看着,就连几个小姐姐都有份,憋着个嘴不依了,还不时的去看小妞妞,像是要煽动她一起造反似的。只是小妞妞就一直乖乖的靠在母亲怀里,没有跟她同一阵线的意思。可在沈寄积威之下,她也不怎么敢闹,便只有瘪着嘴表示不满了。

    阮少夫人今天抱着女儿,心都软得跟一滩水似的了,沈寄体谅她,一起坐在了靠窗的软榻上聊着,这样抱人可以省些力气。这会儿两人便让两个乳母抱了女儿下去喂奶去。

    阮少夫人讪讪的道:“魏夫人的手劲儿可真是大。”

    “我不算哦,前两日有人给我介绍了主厨,也是个女人,一手掂勺,一手拿锅,可厉害了。那大勺都十多斤沉,锅就更不必说了。”

    既然阮家对魏知府一家下了大力气打听喜好,方才上的凉品也很投合沈寄的意思,这些事情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知道的时候,得力的管孟已经帮着沈寄把大酒楼的人都找得差不多了。沈寄也一一面试过,譬如那主厨虽然是个寡妇,但是会做天南海北的菜色,味道还特别好。这让沈寄的大酒楼将会很有特色。

    现在她需要的只是一个账房,当然不是方大同那样的人。她是需要一个明帐暗帐都会做的人。这样的人,自然不能乱找,非得是贴心豆瓣不可。她心头倒是有一个人选,那就是阿玲,可是她现在是熬过孕吐期了,却是大腹便便的,要上岗怕是得两年后了。于是沈寄便把流朱推了出来,让她跟着阿玲去学做账。

    沈寄还笑着敲打了阿玲一番,“都要做母亲的人了,别又做出当年那副小气样子来,我肯定不只开一家大酒楼。旁人也能教,只是看管孟成天忙忙碌碌的,你一个人怪无聊的,也是让她来陪陪你的意思。”她要开就开连锁的,可不再是当年的小打小闹。

    当年沈寄身边只得阿玲和挽翠识字,阿玲就不肯叫流朱凝碧等人,后来还是沈寄把所有的丫鬟都弄来读书识字,人人都不怎么肯亲近她她才改了。现在被沈寄这么打趣,臊得她满脸通红。流朱也在一旁偷笑,一边感激的对沈寄说:“奶奶放心,奴婢一定用心学,也不会太累着阿玲姐的。”

    流朱跟凝碧也快到适婚年龄了,她也得替她们打算着。凝碧,沈寄很看好她和刘準,也预留了一个身边管事妈妈的位置给她。顾妈妈年纪大了,再过些年就让她荣养了。不然,沈寄还是这么活蹦乱跳的,她却连跟着出京都全是牵挂,自己身子也吃不消,也不是个事儿。正好,凝碧可以过两年再嫁,嫁了又要生孩子,把孩子带大些在回来做事。

    而流朱,这几年在挽翠的调教下愈发的得力了,倒颇有几分晴雯的爽利跟厉害,还圆滑世故会处理各项事务。这样的性子让她去大酒楼做大管事很是合适。至于方大同,为人老实,却不擅场面上的事,但却是沈寄最放心的账房。方家日后肯定是要跟着他们夫妻回京的,所以还是让他在府里做事比较合适。

    有时候沈寄也奇怪,那么精明强干的挽翠怎么就对方大同死心塌地的。虽然这个媒是自己保的,但偶尔想想也觉得好奇,或者真是互补吧。至于流朱的婚事,问过她的父母,有个从小定亲又失散的表哥。沈寄便让刘準帮着去找,如今把人一家子也叫到了扬州来落脚。都是做小生意的,如今就在衙门里做杂役。日后流朱嫁了人,也是可以出面帮她看着酒楼到了。

    至于采蓝,还可以多等两年再替她相看人家,嫁人生子后再回小芝麻身边做管事妈妈。剩下一个季白,还没脱孩气呢,暂时不必考虑。另外那些小丫头还只十来岁,大的也就十一,就更不用操心了。

    沈寄的思路回到眼前的聚会上来,阮少夫人一直在察言观色小心陪着她,见沈寄其实有些跃跃欲试想再出去逛,便提议道:“这会儿太阳也出来了,不如我陪魏夫人游湖去,这样凉快些。我婆婆和三位同知夫人还可以在船上叉雀儿牌。”今天的目的就是要让这几位官太太逛园子,回去吹吹枕头风,好给自家的院子加分,可一直逛婆婆体力不支,那三位夫人也有些吃力。所以这样安排应该是最好的了。

    果然话一说完就得到了婆婆一个赞许的目光,几位同知夫人也纷纷表示赞同。阮少夫人又道:“船很平稳,不怕晕船的。”

    沈寄笑道:“我家小芝麻才不怕晕船呢,我们三个月就坐船南下了对吧?”一边竖抱着喝过奶的小芝麻拍背,省得她吐奶。

    几个小姑娘闻说可以去船上玩也很是高兴,纷纷跟了一路去。到了湖上才知道,那湖不只看到的一点,整个阮府可以说就被这个湖连起来了。而水阁是制高点,大小景致一览无余。看来阮家还设计过带她们赏玩的路线。

    方才水阁的摆设看得沈寄暗暗心惊,方才她用的凉品的竟然是装在琉璃小碗里,再看旁的也是非金即玉,在富商之家略显奢靡了!只是奢靡倒也罢了,如今和外洋通商,阮府就是靠此起家。府里有些稀罕物件竟是沈寄在太后宫中也不曾见过的。满堂的摆设有几件已是僭越了身份的金碧辉煌。不知是今日特意摆出来加分的,还是往日就这么大喇喇的摆着的。所以方才她含蓄的点了阮少夫人一句,说太后不喜欢这样的。多的她也不好再说了。在皇家人面前露富其实不是太聪明的事。

    日中则移,月满则亏。希望阮家老爷能明白这点吧。士农工商,他想既富且贵借接驾的机会扬眉吐气的心思是可以理解,如果皇帝真的驻跸于此当然是一件应当深以为荣的事,可若是耗费巨资接驾,豪奢之名就此传了出去,怕是会埋下祸根。皇家莫测,翻脸无情,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啊。回头给你个芝麻小官,再让你捐军资,或者寻了你任上的纰漏就抄家什么的,可不是当耍子的。再是明君也容忍不了真正富可敌国的人。沈万三可不就是这么出事的么。

    就是这次选驻跸之所,原本他们也不敢这么大喇喇的就提前来享受一回的,都是皇帝发话让他们这么来挑选才奉旨来的。不然日后要是有人以此为理由弹劾他们,那可是冤枉。而且,他们来看第一回,然后把备选名单报上去,然后再是礼部的人来,最后再来个能拍板的皇子,这事儿才算定下了。一句话,复杂!什么事情和皇家扯上关系就简单不了。

    到了湖里,就见出现了一艘两层的楼船,竟给人雅致精巧之感,一点都不觉得过大。原来是比普通楼船略缩小了一些,这样就显得精致了许多。这样在湖里看岸边的亭台楼阁,又多了几分不同的感受。她们女眷来的是后院,至于魏楹等人还要去看一旦驻跸,前院可有地方给皇帝接见臣工处理各项事宜。再有房间一共多少间,够不够南巡的大队人马住。这些都是要过问的。不然一个小细节没处理好,到时候也都是事。还有到时候街上的市容市貌,也都是魏楹这个知府大人要操心的。所以,后院还几乎是纯玩团,前院可就不同了。四处看着,什么都要思量到。

    其实,魏楹这一拨人也不算是第一拨来察看的了,都是之前名声在外的院子才有这般殊荣。不然,一点删选没有,知府大人也没那么有空。

    午间的菜肴也是阮家用了大心思准备的,毕竟到时候虽然驻跸之所他们自家人也进不来,可要是万一皇帝突然想吃地道的扬州菜,他们也得拿得出手不是。沈寄每一样都尝了点,快乐的偷师。她发现阮家就是摆盘的雕花都比别家有特色些,菜的味道更是不错,吃过就难忘。她都想挖阮家的厨子回家了。这家人忒会享受。

    回去以后,沈寄兴致勃勃的让人给她拿了雕花的刀还有萝卜过来。她以前是不会雕花的,从前做的生意都是小本生意,卖中下层百姓的,用不着那些。这回挑人,她让那些厨师各自表演拿手的,菜色也好,配菜也好,什么都行。其中便有一个雕花很厉害的,她便跟着学了。

    这会儿手飞快动着,很快便雕了只小白兔出来。小芝麻眼见她玩得起劲,就在旁边坐着蠢蠢欲动的。只是沈寄手里有刀,可不敢让她撞到,于是让季白把她按着,她一直都扭来扭去的不依呢。沈寄雕完小白兔感觉进步很大,虽然比不上今天阮家摆盘的小动物,但也还算活灵活现,于是递到小芝麻手心。她两手捧着,小舌头伸过去舔。

    “是给你玩的,不是给你吃的啊。你吃得了这么大一个萝卜么?是不是牙痒痒,那给你磨磨牙也成,别把兔子耳朵啃掉了。”

    “娘要练练手艺,把十二生肖都给你雕出来好不好?”沈寄正说着,见到季白等人恭敬行礼,才发现魏楹回来了。

    魏楹解开领扣,挥挥手让下人都出去了,然后对沈寄说:“今天阮明昭私下里跟我道谢,说你提点了阮家。”

V 146 预备(4)

    沈寄其实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提醒了阮少夫人一句,这算得上交浅言深了。虽然只是很浅的一句提醒。兴许是想到了忽喇喇似大夏倾的曹家,一下子心头不忍。

    “他以为是你的意思?”夫人外交就是这样,夫人说的话很容易被认为是大人要说的。

    “嗯。其实我也看出来了,只是没想到你会提醒阮家。”

    沈寄问道:“这事儿要紧么?”

    “倒也无妨,我之前只是不知道阮家是不是哪位爷的钱袋子。现在看来,他们还真不是。居然凭着数代积累和海外的稀奇玩意儿到了首富的地步。”魏楹看眼沈寄,觉得她的政治敏感度相当的高。

    沈寄看出他眼底的疑惑,“我是推己及人,阮家的厨子我都想挖。你想我们是扬州府第一家,咱家都没那么地道的扬州厨子,他家的这么好。我都会眼红,旁的事也是有一样。”

    魏楹想了一下,“我听说阮家的库房里还藏着许多大银球呢。要是全融了,能有两百万两之巨。说阮家不但是扬州首富,甚至也是江南首富。”

    沈寄咋舌,这是富得不行啦,满朝一年的赋税也才百万之数,国库有没有千万两都不好说呢。阮家光那些大银球就有两百万两。还别说什么金玉之物,还有他家的铺子船队了。

    “我好以为咱们家就够有钱的呢,这一比魂都没了。难怪他家的院子修的那样美轮美奂金碧辉煌的呢。这么一块香饽饽,怕是谁都想要吧。”

    “那当然,实话跟你说吧,这次去就是皇上让我去看看的。他老人家都听说了大银球的事了。”

    沈寄推魏楹一把,“那你当初还瞎说什么热那个我来选,这不是哄着我玩么。现在怎么办?皇上都惦记上阮家了,看来这次其他的园子就是凑数的了。我那么说了不要紧吧?”原来这后头这么多事啊,她还以为就是去游玩一番呢。

    “我就跟皇上实话实说好了。他老人家那里说实话还是不会有什么事的。说你到过太后宫中,眼见他们用的一些器物过于奢华,就提醒了一句,好在你也没说多的。”

    多的,多的我敢说么。

    “阮老爷还真是聪明人啊。”一点就透。

    “嗯,他会记着你这份情的。不过怕是再不敢捧着一信封的银票上门谢你了。而且那些不该有的违禁之物,也会立即从随熙园消失。即便皇上真的住在那里,随熙园也只是比别处大些精致些,住着舒坦些罢了。”

    “可今天那么多人都看到了。”

    “他把扬州官场各房势力都还是喂得挺不错的,京中那几位爷那里也是挂了号的,也是没有站边。你今天既然提到了太后也是给他支了招。阮明昭的老娘年岁也大了,也笃信佛法。他想必会好好撒财做佛事赈济贫民。还有那过多的家财,那祖祖辈辈攒起来的大银球,怕是也保不全了。[手][打][吧]她最喜欢模仿母亲的举动了。

    小芝麻忽然抬手示意她要站起来,魏楹托着她的腋下把她托了起来站在自己腿上,小芝麻便拿自己的嫩脸蛋去蹭他的脸,蹭了两下像是嫌他皮肤没有沈寄的光滑又转头要沈寄抱。这是她对人表示亲近的方式,也是跟沈寄学的。因为沈寄时常拿脸蹭她。

    “不许嫌弃爹爹。”魏楹强行把要逃跑的小芝麻抱住,然后自己凑了脸上去蹭。自从前些日子看到小芝麻会这样对沈寄表示亲近之后,他就一直羡慕嫉妒着。有时候还把自己的俊脸凑到小芝麻脸庞,可惜她不懂是讨亲近的意思,理也不理。难得这会儿兴奋起来自己主动蹭他,结果居然嫌弃他皮肤比沈寄的粗。笑话,他还是比她还嫩还滑,那像话么。他又不像她,出门都有纱帽遮蔽风沙,回家还时不时在脸上贴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黄瓜片,芦荟……)

    小芝麻被魏楹蹭了几下,伸小手不断推他,然后可怜兮兮的看向沈寄,沈寄伸手把她抱了过来,“你力气使大了,她哪受得住。”

    “我都没怎么用力。”魏楹被女儿嫌弃了,颇有点郁闷。

    沈寄伸手拍拍一脸委屈的小芝麻,然后又伸手摸摸魏楹的脸。这么多年除了当京官那年滋润些,他一直都东奔西跑的,倒是辜负了那副白面书生的长相了。远看不觉得,只看着温润如玉,其实从小到大都没有保养过,还是留下了风霜的痕迹了。而小芝麻的脸嫩得不可思议,这一对比,自然要嫌弃了。沈寄不由得想,看来自己保养得还不错,小芝麻一直很乐于和母亲往蹭脸的游戏。

    魏楹看着小芝麻,结果小芝麻刚才被他蹭怕了,居然把脸埋在沈寄怀里躲着他。半晌把头露出来,眼睛看着他。

    “你有什么好呕的,只要我不嫌弃你不就成了。”沈寄笑道,说着扳过魏楹的脸和他蹭了蹭。然后就是不肯去蹭扬起脸蛋等待的小芝麻。小芝麻顿时委屈了,沈寄引导她的小手去摸魏楹的脸,然后让她和爹爹再蹭蹭。她飞快的蹭了两下,跟完成任务似的,然后就抱着母亲的脸蹭啊蹭的。魏楹好气又好笑的。

    当然,沈寄私底下还是帮魏楹想了想办法,当然不是用什么女人的办法,只是动用了药膳。男人也需要排毒养颜嘛。这次的大酒楼打算日后再推出药膳,一开始还是卖酒菜。因为,沈寄没有找到信得过又合适的合作伙伴。光靠她自己,撑不起一家药膳大酒楼。

    随熙园之外,又去看了两家的园子。然后魏楹便把三家的优缺点都报了上去。这一回就可以等着礼部派人来了。其他的诸事也都到位,魏楹总算是有了比较闲的时候。于是问沈寄准备几时请他吃饭。其实他有点好奇她要请他吃什么,搞不好就是给她的酒楼试菜。不然,他一直吃她做的饭菜,虽然现在忙着带女儿准备酒楼很少下厨了吧。可也不用这么正正经经的说要请他吃饭啊。

    其实沈寄倒真是要正正经经的请他吃饭,为的就是答谢他答应她去开大酒楼,还借出管孟为她四方奔走,实心实意的帮忙。当然,试菜也是一个目的。毕竟魏大人如今也是在外头各处吃惯宴席见多识广的人了,除了可以品评菜色,就连酒楼的装潢等必定也有独特的眼光。请他去瞧瞧挑挑毛病,想必不错。

    “行,那就明儿吧,看看为夫有什么能够帮衬一把的,一定是不遗余力了。”

    这一次算是沈寄第一次正正经经给自己置产业,一开始魏楹很有几分不乐意,难道我还会薄待了你不成。可是随着日子推移,知道事不可违,便也把有些赌气漠然的态度变成了支持。这是最好的选择,他并不想为这点小事就和沈寄闹僵,而且起因还是他理亏。后来沈寄在有需要的时候,一点没跟他客气,先是要他借管孟给她跑腿,又拉着他给写店名,魏楹觉出些味儿来。这不是要跟他生分的意思,便很乐意贡献力量了。

    第二天一早,沈寄便带着魏楹往装潢中的酒楼去。古代的装潢,不像现代的,都是绿色原料,所以不用搁几个月。现在还在装潢,正好让魏楹看看,哪些地方还需要改动,那些地方可以添减。

    窅然楼该放牌匾地方还是空的,不过已经镌刻好了,就放在二楼上专等开张前一天用红绸包好放上去,开张的时候揭开。

    魏楹不急着迈步进去,先站在门口往里扫视了一眼,暗暗点头,这一楼的布局还算不错。

    “看仔细一点,细致一点,别让我的钱打了水漂。”沈寄在一旁叮嘱道。

    魏楹莞尔,“是,谨遵夫人吩咐。”他今日难得闲着,一身浅蓝儒衫着身,手里还拿了把折扇,下头吊着块白玉雕成扇形的扇坠,端的是富贵风雅。既然是让他来挑毛病的,那他就不客气了。

    沈寄抱着小芝麻走在旁边,一家三口看着很是舒服。小芝麻现在穿的少,胳膊腿又有劲,两手搭在沈寄肩头,眼睛到处瞄着。

    “你这店名‘窅然’,铺面装潢又走到是清幽古朴的路子,这窗户上的雕花就显得过于繁复了,换!”魏楹拿折扇敲敲窗子。

    凌仕昀在一旁拿本子记下,沈寄对他这一点比较满意。凌仕昀早知今日来的乃是东家的夫婿,本地的知府大人,进退之间自然更加注意分寸。

    “其他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不过酒楼格局大同小异,要整出新花样来也不易。要让人记住,关键就是摆设了。”

    沈寄点点头,轻装修重装饰,这个理念她也很认同。房子就是这样了,只能局部动些脑筋。不过摆设却是可以别出心裁的。

    魏楹进去里里外外逛了一圈,沈寄坐下,吩咐上茶水点心。小芝麻指着魏楹的背影,意思要跟。

    “爹爹马上就出来了,咱们坐这儿等着他就是。”魏楹空着手,她可是负重小二十斤,还是安逸的在这里等着就好。让凌仕昀跟着他四处转悠,陪着说话做介绍。

    没一会儿,魏楹便回来了,在她身旁落座,“你想做的是达官贵人的生意,这屋里的陈设得多下功夫。花瓶、香炉、茶桌、茶盏、用具、书画,都必须是最精美古朴的,如果能寻到前朝的古物就最好。扬州可富庶着呢,不缺有钱人。何况你还要请了公主来这里设宴请客,档次绝对不能低了。最好让人进来少花了银子都不好意思出去。”

    沈寄顿时觉得找魏楹来是找对了,这家伙可真够黑的,不愧‘芝麻包子’之名。只是,用前朝古物,那成本一下子就提上去了。看来只用自己的私房钱不够,还真得从公中抽银子。得,也不必分那么清。要是寻不到东西,她就把库房里魏楹那些收藏先搬来用着,回头寻到合适的再给他换回去。

    本来在沈寄看来,环境幽雅,用具精致,菜色尽量做到最好,伙计得力就差不多了。但在扬州府这种富贵地方,的确也需要照魏楹说的这样弄得更高档一些,不然不好下狠手宰客。他们的目标人群就是达官贵人,完全不必替那些人省银子。

    该改动该添减的地方魏楹已经一一说给凌仕昀听了,他觉得沈寄这个大管事找得不错,知进退会说话,精明强干。这会儿已经去安排工匠动手改动去了。

    沈寄给魏楹倒了一杯茶,“这个凌仕昀是流朱从小定亲的表哥,我就是瞅着他不错所以才让他到酒楼来,也才打定主意把流朱留在扬州的。”

    魏楹恍然,“哦,我说你怎么突然就放个人在这么紧要的位置。”宝月斋之后,沈寄又一次认真置业,按说怎么都该放得力又放心稳妥的人才是。有流朱在,她自己以及娘老子哥嫂侄儿侄女的卖身契都在沈寄手上,凌仕昀便很难瞒着沈寄搞什么鬼。

    “当然,得恩威并施才行。”

    魏楹笑笑,“你手下的掌柜的,哪一个不是卖力干活,收入与业绩挂钩嘛。就连庞管事,我想让他回来帮我他还有些不情愿跟我说年岁大了,如果我有更好的人他就不想挪动了。不就是因着你让他看着淮阳四家店,油水足得很么。”

    “你缺人?”

    “有点儿,不过倒也不是非得老庞不可,就是位置越来越紧要,身边信得过又得力的人有点不够用。没事儿,既然庞管事你得用,他自己也乐意留在淮阳,就不去动他了。我再找就是。你这个凌仕昀不就是新找出来的。也不能光用老人。”

    “雅座你看了么?”

    魏楹点点头,“雅座安排得不错,尤其靠墙那张软榻很是用心。”

    “咱们上楼去坐吧,说请你吃饭可不是哄人的。等会儿把招牌菜都做给你尝尝。”一边叫了凌仕昀一声,“你把人都叫出来,我们等会儿见见。”

    “是。”

    这也算是让人都见见东家的意思。她亲自定下的就是主厨这样重要的岗位了,其他的多是管孟奔走的。她也要看看这些日子,凌仕昀把这些下属都收服了没有。大管事每月银子不少,年底还有分红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V 147 震惊(1)

    凌仕昀早听流朱提起过,说魏大人对魏夫人情深一片,待她们这些陪嫁丫头最是和气规矩不过的。他和流朱早年都是一户官宦人家的家生子儿,因主人坏事被牵到人口市场各自发卖。他跟的主人家是经商的,教给他不少,因他得力,又在主家遇强盗时,保护了老主母与小主人安危,便还了他卖身契。他便一路寻找舅舅一家的下落。前些年辗转找到林家,得知她做了沈寄的陪嫁丫头,心头便凉了半截。谁都知道陪嫁丫头其实就是给姑爷享用的。只是因为小时候的情谊,还有些不死心,这才没有另娶。

    就在这当口,魏家的小厮找到了他,让他到扬州和流朱团聚。得知魏大人不曾沾过陪嫁丫头半分,魏夫人又对他委以重任,他便决心好好留在魏家,呃,不,是沈家的大酒楼做事了。这魏夫人还真有些奇怪,成了亲家大业大还要置私产。而魏大人居然会允许,甚至利用闲暇来此挑毛病。说得虽然不算多,但全在点子上。这夫妻二人颇有几分奇怪。

    不过,如果流朱想做这些事,他也会成全就是了。想到当年只求被卖在一处都不可得,他眼睁睁看着泪眼汪汪的小表妹被人伢子拖走的无能无力。还有再见到流朱时的狂喜,他那是都几乎认定流朱这么些年颠沛流离不是完璧了。可是那是他从小认定的新娘,即便如此那也是自己无能护她不得。他全家依然死绝,也只有这一房至亲了。可谁知,流朱尚小就被魏夫人买了,这些年在魏府的日子比他想象中滋润多了。于是对魏家尤其魏夫人着实是感激,感激她救了流朱,更感激她对自己的信任,对魏大人更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他走南闯北多年,经过的事见过的人不知凡几。所以,要收服酒楼里的人不在话下。只有他们犯了事撞在他手里,没有他被人拿捏住的。

    “爷,夫人,人都在这里了。”凌仕昀带着人上楼进了雅间,躬身道。

    沈寄的眼便从这十几个人面前一一扫过,有她自己面试的主厨账房等人,也有不熟悉的小二跑堂、端酒上菜的丫鬟、扫地刷盘子的粗工。流朱倒不在这个里头,她还在府里学做两手账呢。

    凌仕昀介绍了众人给魏楹和沈寄认识,又介绍了二人的身份给众人知晓,一时众人纷纷行礼,但看面上并不惊讶,想来是先前就知道东主来历了。

    沈寄瞅着众人一副修炼有素的模样,想来凌仕昀也没少下功夫。而且面对着魏楹这个知府,也没有哪个露出畏畏缩缩躲躲闪闪的样儿来。打开门做生意,就得是这样的人才行。不然,看到个当官的就怕了,还招待什么客人。

    “行,都大大方方的,看来凌大管事是下功夫调教的。日后这店里还有贵人光顾呢,到时候只要给我把场子撑起了,重重有赏!”

    皇帝要驾巡扬州府的事随着府衙风风火火的各项安排,普通百姓也是知晓了。顿时人人都露出既惊且喜的样子来。凌仕昀也吃了一惊,不过想起流朱说起过魏夫人是芙叶公主的表妹,也曾到宫中岚王府走动,如今魏大人也是扬州知府,便也不觉奇怪。

    “话我是说在这里了,让你们好生练习,别到时候怯场丢人。但是没到日子,这话可不能传了出去。”

    众人躬身道:“是。”

    沈寄看凌仕昀一眼,后者心知肚明,这是考验他的驭下之力,这位魏夫人不会光凭方才见到的就完全认可了他。只抬手作揖没有多说什么,表情却很是坚定。

    “嗯,我记住大家的名字了,大家都各自去忙吧。今天把你们的拿手菜都上上来,让大人和我品评一番。”

    今天他们就是来挑刺的,毕竟差不多刚装潢好,人手之前一直在租的院子里培训,现在是要展现一下的时候了。毕竟,再有半个月就要开张了。魏楹提的整改、摆设都好说,可是人手可是重头戏。这家酒楼,可是把沈寄的私房银子里能流动的部分差不多都投了进去,她还是很看重的。

    凌仕昀带了人退下,各自分头准备不提。

    魏楹在凭窗远眺瘦西湖,沈寄把小芝麻放到软榻上看她爬行。这也小八个月,前两天学会了爬,多练练也是好的。

    魏楹走了过来,看小芝麻同手同脚的动着,看着颇有几分笨拙,一心想去拿沈寄手头的铃铛。

    “她怎么这么动?”

    “一开始是这样的,慢慢就好了,也会逐渐快起来。”

    魏楹诧异的看她一眼,“有时候觉得你好像带过孩子似的。”

    沈寄白他一眼,“自己没带过,还没见过别人带过么。想着自己以后也会有孩子,自然多留心几分旁人家的。不然,我上哪带过孩子去?你没见我每次都只是嘴上会说,真遇上什么事,还是得抓着乳母问么。”

    魏楹陪着笑脸道:“那是那是。”沈寄有没有带过孩子他还能不清楚么,这话说得真是没经脑子。只是总是看她说得头头是道的,所以冲口而出罢了。

    “你一开始也没当过官,那怎么当起官来有板有眼的?”在这个问题上,沈寄显得有点得理不饶人。其实她是有点心虚,别人家还可以说是带过弟弟妹妹所以比较熟练。她可全是后世上网无意间看来的,甚至不少还是从网络小说里看到的。不然她又没孩子干嘛关注这块。

    魏楹看小芝麻同手同脚的动,总觉得不舒服,于是在她动左脚的时候便轻轻按住她的左手,引导她的右手动。结果,小芝麻不会爬了,很沮丧的样子。他只得讪讪的收回手。

    “别急着想看她长大啊,她长大了我们就该老了。”沈寄拈了块腌梅子喂进魏楹嘴里。

    小芝麻缩手缩脚的在榻上趴了一小会儿,想起来怎么爬似的,又开始慢慢的同手同脚的动起来。沈寄和魏楹一人一边护着,把地儿都腾给她爬。

    魏楹小声道:“哪里就老了,等她出阁的时候,你也才如狼似虎的年纪嘛。”

    “你——”

    楼梯间响起脚步声,然后是凌仕昀的声音响起,“爷,奶奶,宴席做得了。”

    “送进来吧!”

    凌仕昀亲自打着帘子,传菜的人鱼贯而入,沈寄留意到凌仕昀在控制着上菜的节奏,微微一笑,然后转头去看桌上的菜。

    要的全是招牌菜,现在送来一看,竟是珍馐百味,鸡鸭鱼虾尽有。最招眼的是白瓷盆里的王八炖鸡,说是叫霸王别姬的。再看别的:金酥乳猪全套、红焖牛蹄筋、糖醋鲤鱼、翠绿豆腐煲、鲍鱼鸭掌、碧绿花枝炒腰果……看着倒是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的样子。沈寄开始分泌唾液,就连坐在她腿上的小芝麻都挥舞着双手。沈寄便夹了一朵配菜的萝卜雕花给她玩儿,然后让乳母抱到一边去。他们要试吃,如果小芝麻在一旁闹腾肯定不行。而且,她也该喝一次奶了。

    沈寄让把厨子从大厨往下都叫了来,其他如跑堂传菜甚至大嫂卫生洗碗的也在一边旁听,她和魏楹吃一道点评一道。做得好的,便夸奖;做的不好的,自然也不客气的指出来。沈寄是个饕餮,这些年做官太太虽然没有魏楹应酬多,也算是吃遍南北了,点评起来往往一针见血。魏楹就更不用说了,为了怕厨子听不懂他的褒贬,还特地说得很浅显易懂。两人从色、香、味、形、营养、器皿(是否与菜品匹配)、意(文化、创意)几个方面点评。

    说起做菜,沈寄是会的,但是她手艺显然比不过眼前专业的大厨,魏楹更是根本不会做菜。但是,他们都非常的会吃。沈寄是从上辈子就带来的追求,旁人看着简直像与生俱来。这些年家中经济宽裕她当然没忘了顾好自己那张嘴。魏楹近朱者赤,加上这些年当官,吃过的山珍海味不计其数。可以说,两只脚的除了人,四只脚的除了床,他们都吃过了。

    夫妻俩饶是有意说得浅白了,依然是妙语连珠不断。旁边的凌仕昀也算是走南闯北的人,见识不凡,听着只觉得这夫妻俩简直跟神仙中人一般,占尽了天地间所有的钟灵毓秀。而被点评的几个主厨大厨,还有其他人等,也从一开始的面面相觑、疑惑到震惊信服。受到肯定的自然是眉飞色舞,被批评的倒也没有不服的,因为说得就正正是还欠缺一些的地方,可以说一旦突破这个欠缺,他们的境界都会提升一截。这样的批评是有助于成长的,只要有心在厨艺这条道上走下去的人,都不会不欢迎。

    然后,沈寄顺势就宣布了厨房里谁是老大老二老三……以及各人的待遇。之前租下院子就让他们各人练习,早就言明会有这么一场比拼。今日以比拼的结果来定位置和待遇,各人也无话可说。这其中,沈寄还指定了厨艺最好的大厨娄德金为厨房的总负责人。要负责核算控制厨房的成本,相当于后世的行政总厨。收入当然也和绩效挂钩。

    “厨房一个月用于采买的银子是八百两,多退少补。银子由凌大管事掌管,由娄大厨衡量怎么用,用时需争得凌大管事同意,方大同先留下帮着管账。”

    三人一起躬身应道:“是。”

    至于流朱,她的事情是做两手帐,这个得等她出师,现在暂时由府里账房派人来做。更得等到凌仕昀完全通过考验,然后让他们成亲才到酒楼来做事。他如果不实心任事,此事的走向便可能发生变化。方大同先在这里管着帐,然后再找替换的人。左右他们暂时不会回京。这样虽不同完全杜绝中饱私囊,但总好过尽委于一人。而且,酒楼要在扬州府立足,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需要魏楹撑腰。这一点就能拿捏住凌仕昀。

    两手帐一则是为了沈寄不想店里的盈利摆在明面上,二则这古代的苛捐杂税太过吓人,地税人头税经卖税林林总总,差不多要交营业额的两成。税额非常之高,没有任何一个商家会不做两手帐。沈寄一点不想当纳税先锋,也不想不同于众人。所以,肯定是要做的。这古代可没有发票啊,一切都看账本,不做的除非是脑子进水了。反正交上去也是被层层贪墨然后才进国库。国库拿出来赈灾啊什么的,又是层层贪墨。还不如把银子攥在自己手里呢。

    “好,今天就到这里,大家都辛苦了,下去吧。”

    人鱼贯而出,魏楹看着沈寄道:“挺像回事的嘛。”一副精明干练的东家模样。

    “做什么都得敬业,我要是不像样,下头的人能服?能死心塌地跟着我干?”

    魏楹忽然摸摸下巴,“我等小芝麻再大一些,不会抓我胡子了,我就蓄须。”他因为年纪轻,每到一处初始之时其实颇有些艰难。人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啊。年纪轻了要压住场子就要付出加倍的心力。

    沈寄失笑,难道我不能以后再生个继承姐姐风格的小女儿么?

    “小寄,你把要招待贵人这么大的事就这么说了出去,你就真不怕他们说出去了?”随熙园还有另外两座备选的园子都不敢有这个底气呢。

    “我又没说来者是谁,贵人,这一次来的随便抓一个出来都能成为贵人吧。反正不是撒谎,更不是欺君。传出去了其实也无妨。我就是要试一下凌仕昀到底得不得力。”

    “你以前想开的不是药膳酒楼么?”

    “我暂时撑不起来,先把酒楼的名声做起来,然后再添加药膳这一项。”

    魏楹诧异瞥她一眼,“那干嘛要赶着开业呢?”

    沈寄嘿嘿的笑,魏楹想通其间关窍,不由道:“你可真是!”居然连皇上南巡都成了她做生意的噱头。

    “我就是想到时候请芙叶姐姐帮衬一把而已,别的人我可不敢乱来。”其实她一直有些做一桌菜好好孝敬一下太后的,可是其间太多厉害关系却是一直不敢。

    吃过饭当然不急着回家去,已经许久没有一起出门,便沿着瘦西湖便的店铺逛去。一路上沈寄见到热闹的铺子就要进去看看。小芝麻也兴奋得很,一直手舞足蹈的,一路就听她手腕和脚踝的银铃响个不停。只是,她精力毕竟有限,没闹腾多久就开始瞌睡起来,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也闹着要沈寄抱。

    沈寄看看魏楹,虽然还是一样的丰神俊朗,但是眉宇间却难掩淡淡倦色,只是看她兴致好所以陪着而已。

    “嗯,小芝麻要睡了,我们回去吧。”

    魏楹点点头,“嗯,等空了再陪你们出来。”

    沈寄腹诽,这事忙完又有旁的事了,空,什么时候真能有空,等告老回乡以后么。当官的看着风光,可这案牍劳形也不是玩的。她可是做不好成功男人背后的小女人的,也不能等着三十年之后他官瘾终于过完有心思和她过小日子。做小女人做得她都面临了一场潜在的婚姻危机了。所以,她要走出内宅。一则经济自立,二则不能让魏楹觉得她就在他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所以,随便他几时想回头都行。甚至,出轨了想回头都没问题。

    上了马车,小芝麻在沈寄怀里扭了一会儿又睡着了。魏楹从马车壁柜里拿出小杯子给她搭上。沈寄看了心头暗自好笑,好男人果然要靠调教啊。这位大爷如今私下里做这些还是很熟练很自觉的了。

    刚回到家就收到消息,魏楹的奏报递上去,皇帝派了安王和礼部林侍郎一同来扬州确定驻跸之所。

    魏楹挑眉,“是他?”这位林侍郎不是别人,正是沈寄的干爹。礼部和安王一起来,大概是为了节省时间,两拨人就汇作了一拨人。这样也好,多留些时日也好准备的更周全。

    沈寄将睡熟的小芝麻交给乳母抱着,她那个白日非得人抱着才能睡的坏毛病一直没有改掉。所以沈寄一路抱着回来,然后轻手轻脚交给乳母。

    “是我干爹跟安王一起来啊,他现在算是哪边的人啊?”说起来,自从林子钦那件事发生之后,他们和林府的关系就没有初时密切了。但逢年过节总是要送礼,每每回了京城也一定是会去探望拜见的。

    魏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完全是老狐狸一个,至今没有露出端倪。”说着在躺椅上坐下,“七年了,他还是礼部侍郎,正三品,没升却也没降,位置坐得稳着呢。”到了那样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上升空间就有限了。离丞相也就两步,能坐稳就不容易了。

    “他怕是顶天也就升到礼部尚书一职了吧?”沈寄挠着下巴问。

    “他的顶头上司就比他高一届,两人年岁差不多。不过你这口气怎么越来越大啊?尚书,那可是二品,二品!”

    “你不都四品了么。”虽然知道上头进半步都难,可是自家夫婿入仕七年做到四品,这也算近十年升得最快的了,沈寄不自觉的口气就变了。魏楹嘿嘿一笑,“哎,得准备一下好好招待安王跟干老丈人啊。”他接着往下看名单,“咦?林子钦也要来!”

V 148 震惊(2)

    安王、林侍郎、林子钦,这样的组合,魏楹抬起头来,“你方才问你干爹是哪个阵营的,现在我知道了,他不是岚王阵营的,就算是,也隐藏得非常之深。不然,林子钦不会来。可这个可能性,还真的是得等到太阳打西边出来。我估摸他还是想左右都逢源,断不肯轻易押宝。”他们是人微言轻想躲祸不敢站队,人家是位高权重想捞到最大的好处才筹码。不一样,二品京官和四品外官,大不一样。

    沈寄也知道,这种事一方怕另一方占了全功,或者是暗地里使坏,那肯定要派个信得过的自己人一起来。林子钦是岚王小舅子,铁杆!而林侍郎是礼部侍郎,又是扬州知府的干老丈人,派来也是理所应当。安王则是最重量级的皇家代表,真正拍板的人。

    “唉,这事也不知几时才能真正落幕。”沈寄说的可不是皇帝驻跸扬州的事。

    “等到落幕的时候,怕是……”皇帝也命不久矣了。这话两人都不敢说出来,即便现在身遭没有旁人也不敢,彼此心知肚明就够了。

    沈寄叹口气,这种事真烦。还是当平头百姓好,不管谁当太子当皇帝,都一样只盼着丰年。她瞥一眼魏楹,结果这位大爷已经睡着了。当官到底有什么好,时时都如履薄冰的。她拿了床薄毯给魏楹盖上,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五日后,魏楹率扬州府衙一众官员在码头迎接安王一行人。他站在队列的最前,码头上早已清场,就连江面上也是如此。

    众人都望着江面,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却没有丝毫喧闹。

    “大人,来了——”

    魏楹抬头看见江面上出现一艘三层高的楼船,前后还簇拥着几条小一些的船支,他把手一抬,旁边立即有人道:“奏乐——”

    先下船是两列身着铠甲的精兵,一看就是直接从军营里拉来的。然后走下一个神采飞扬眉目俊雅的白袍小将,魏楹眼角抽了抽,上前拱手道:“林统领,一路辛苦了!”

    林子钦看他一眼,如今魏楹是四品文官,他是三品武将,但文官由来比武将高一截,所以可以看成是平级,他眉眼清淡道:“和魏知府一样,都是分内之事啊,不敢言辛苦。”

    魏楹腹诽,难道还真有浪子回头这一说,怎么看怎么不像当年那个躲在寺庙里调戏女眷的纨绔啊。

    “一直没有机会当面跟林统领道一声谢,当年多亏了林统领路见不平仗义相助,魏某这里谢过了。”

    林子钦抬手安排好码头的防务然后说道:“尊夫人救了岚王,我姐姐还有我们全家都感念在心。哪有遇到了却坐视不理的理由,魏知府不可客气了。嗯,王爷和林侍郎下来了。”

    两人分别上前相迎,林子钦上前将码头防务简单汇报了两句,安王道:“交给子钦,本王很放心呐。”

    魏楹心道,交给死对头的小舅子,你放心才怪。可千万别在我治下再出当年蓉城的事啊。他也几步上前道:“臣扬州知府魏楹甩辖下属官参见安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扬州府的属官也跟着上前,众人行礼参见。

    安王笑如春风,扶起当先的魏楹,“有劳各位大人了,都请起吧。来之前还在担心扬州府过热,父皇会不会住不惯。不过父皇说十多年前就来过,扬州靠着江,江风吹着很是凉快。今日一见,果然是块宝地。魏知府,这江上就放行了吧,不然南来北往耽误不少人和事呢。”

    “是。”魏楹安排人去办,一边引着安王等人往马车走。这一次安王第一站就住随熙园,这样实地考察效果更佳,过两日再换到另一个园子。

    恭请安王上了楼船上带来的富丽堂皇的马车,魏楹对着林侍郎一揖,“林大人请!”一边抬手扶着他上了第二辆马车。

    林侍郎站在马车,要弯腰进去时又顿住,“晚上带小芝麻母女过来一起吃个晚饭。”

    “是,小婿谨遵岳父大人吩咐。内子也惦念着您哪。”

    旁边的人有些不知道,之前看到魏楹伸手去扶林侍郎上马车已经吃了一惊,听到这个称呼更是纳闷。魏夫人不是姓沈么?怎么魏大人称林侍郎为岳父?有知道的人便解释了一下,魏夫人是林侍郎收的干女儿。

    安王来此,当然不只察看驻跸地点一件事,方方面面他都需要过问,这是为人臣和为人子的本分。从这里看,皇帝应该是很放心安王才是。唉,扑朔迷离啊。沈寄一边看着小芝麻爬,一边有些苦恼的想着。太子一天不立,朝臣怕是一日难安心。

    算了,她一个妇道人家管不了那么多,她还是管好自己家的事就好了。

    “小芝麻,你怎么还是同手同脚啊?”

    小芝麻感受到母亲有些烦躁,低下头去趴着,过了会儿,干脆翻身坐了起来,不肯动了。

    “得,还挺敏感!”

    “奶奶,要不我给大姑娘示范一下?”小朵朵童稚的声音响起。

    沈寄眼前一亮,关起门来她在床上或者地毯上给小芝麻做做示范倒是无妨。可这青天白日的,还真是得靠小朵朵才成。

    “那就麻烦小朵朵了啊。”

    “不麻烦,应该的。”

    小朵朵比小芝麻大四岁多,挽翠说想让她过两年到小芝麻的房里去伺候。于是她当差事情不多的时候便会把小朵朵一起带过来。这院子里的人一则是冲着挽翠和方家上下,二则小朵朵的确乖巧可爱又听话,都很喜欢她,时常抓了糖果给她吃。就是沈寄也很喜爱,有时候出去应酬也带了她一起去玩。

    沈寄让人在地毯上铺了凉席,把榻上坐着的小芝麻抱上去,没有把她摆成爬的姿势,小丫头倔着呢,只能哄不能强迫。她跟魏楹,好像骨子里都是比较倔的,只是外表看起来都很温和而已。因为他们都经过了不少事,棱角被磨得差不多了,所以外圆内方而已。而小芝麻,一生下来就被捧在手心,还没被打磨过呢。就是沈寄有心想挫折教育,也得等这过个两三年才成。所以,现在只有哄,哄得她自己有了主动性再来爬。这个过程还不能有一丁点不耐烦。祖宗,小祖宗!

    沈寄站到一边,看小朵朵趴了下去,然后就在小芝麻视线范围内慢慢的爬动,小芝麻便盯着她看。小朵朵见她留意到自己,动作放得更慢。

    沈寄蹲在离她们两臂之外的地方摇着宫扇,扇面是一副山水图。小芝麻方才就伸小手去摸啊摸的,表现得很感兴趣。这会儿沈寄便用手转着扇轴吸引她看过来,一边示意小朵朵朝自己爬过来,作势要把扇子给她。小朵朵就伸着手去抓扇子,小芝麻一下子就趴到了地上朝沈寄爬去。当然,还是同手同脚。爬到了伸出一只手要讨扇子,沈寄摇着头不肯给,用扇子指着旁边慢慢绕着小芝麻爬着的小朵朵,又抓了糖剥了糖纸喂到小朵朵嘴边。

    小芝麻不干了,手撑着凉席坐起来就开始哭,两手还拍打着胖乎乎的腿。

    沈寄楞了,然后哭笑不得,你这是撒泼么?这跟谁学的?

    挽翠走过来道:“奶奶,爷让您准备一下,等下衙他带您和大姑娘去见干姥爷。”

    “嗯,知道了。”其他的礼物什么都准备好了,就是到时候把自己和小芝麻捯饬一番就可以了。

    小芝麻哭了一会儿,看沈寄慢条斯理的在旁边喝水,便又朝她爬过来。沈寄摇头,不对不对,还是同手同脚的。然后去看小朵朵。小朵朵便慢动作的爬着从小芝麻面前经过。就这么折腾了一阵,沈寄怕小朵朵累着了,便招呼她起来吃井水里镇着的西瓜。

    小芝麻看小朵朵坐在沈寄脚边的小凳子上系了个围兜就开始吃起西瓜来,满脸的不乐意,抬手示意要沈寄抱她起来。沈寄不动,她又看向乳母,乳母不敢动。

    “想要扇子还是想吃西瓜汁,都得自己过来。”就两臂距离,加把油,小芝麻。这回咱不同手同脚的爬就可以喝西瓜汁。

    小朵朵看小芝麻有点疑惑的样子,放下手里的小丫西瓜,又爬到她面前示范给她看。

    小芝麻看看西瓜又看看吃得不亦乐乎的沈寄,慢慢的趴了下去,迟疑的动着手脚。沈寄看到有手有脚一起动了一下,不由叹息,看来真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

    “大姑娘,你看着我,是这样。”

    小芝麻对‘大姑娘’‘小芝麻’这两个词还是有些敏感的,于是转头去看小朵朵。终于,她右手跟左脚开始一起出现动的趋势,沈寄放下西瓜蹲在席子边上略带激动的等着。

    小芝麻迟迟疑疑的爬了一步,然后换成左手跟右脚,一开始很是笨拙僵硬,终于在爬到沈寄怀里的时候显得连贯了一些。

    沈寄笑得脸上开花,一把把女儿抱了起来,“小芝麻,娘知道你行的。好厉害,回头我们爬给爹爹看。来,娘喂你喝西瓜汁。”

    小芝麻高高兴兴的享受这个拥抱,然后坐到沈寄腿上。发现小朵朵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就伸着手做出‘推开’的动作。

    沈寄瞪她一眼,“你个容不得人的!看以后有了弟弟妹妹你怎么当姐姐。”她对着小朵朵笑道:“今天真的是要谢谢小朵朵了。大姑娘还不懂事,我也代她谢谢你。”

    小朵朵把凳子挪开些,然后挠挠头,“奶奶,应该的。”然后低下头小口啃西瓜。

    沈寄看挽翠一眼,“她才四五岁,你别教成小大人了。”

    挽翠笑着福身,“是,奴婢知道了。”

    沈寄用小调羹喂小芝麻喝西瓜汁,小芝麻先伸舌头舔了舔,然后才张嘴吞下去。

    “狡猾的小东西!”因为不久前这么喂过药,小家伙就记住了。

    下午魏楹匆匆回来,沈寄跟进去替他换下官服,穿上外出的衣服。今天陪着安王四处检查,皇帝停留期间的衣食住行安全一项一项的安王都得过问,魏楹也得给出让他满意的答复才行。好在安王不是个难伺候的王爷,今天过得还不算艰难。魏楹扪心自问,作为臣子,其实他也喜欢伺候这样的主子。要是今天来的是岚王,怕是从他往下,扬州府所有的人都要崩紧了。

    其实安王要求也很严格,但是给下属的感觉很是舒服。不像那位被臣子私下里成为‘活阎王’的岚王,据说只要靠近他三次内,做臣子就要开始紧张。

    今天想必安王很满意,又隐晦的透露了招揽的意思。七年前魏楹只是刚入仕的翰林院小吏,岚王对他的邀约显得有些可有可无。被拒绝了也没怎么找他麻烦。如今他可是执掌扬州这样的重地的一府知府。之前对安王的人态度又有些暧昧,要怎么回绝得不得罪人就得费点思量了。

    还有,今晚就只是一场单纯的见面吃饭么。会不会干老丈人也给自己施加点压力?不过,好在他不是小寄亲爹。而且之前关键时刻表现的不太靠得住,自己也不必太拿他的话当回事,面上过得去就是了。

    “小芝麻会爬了。”替他系好领扣,沈寄欢快的说道。最近魏楹都挺累的,但是只要喝他说起女儿的新进步还是挺开心的。

    “她不是前些日子就会爬了么。”

    “不是,我说的不是同手同脚的爬。今天小朵朵一直给她做示范,她已经学会了。”

    “是么,那不错。我每天看着真是别扭啊。走,带上她,我们到随熙园去。”

    这一次南巡林夫人并没有随林侍郎一起来,她留在府中主持中馈,跟来照顾林侍郎起居的是他的小妾阿芳。倒也是老熟人,当年半山寺就认得的了。说起来那个时候她、阿玲还有阿芳还一起玩过。又想起林夫人说的到了她这个岁数,早就对男女情爱死心,她只是要替小谆儿守住他该得的一切。所以,扳倒了二姨娘,又压服了其他的姨娘和庶子,安派了自己的丫鬟给他做通房,林夫人就对林侍郎的房中的事放得很松了,完全是一派不妒的正室做派。只是,林侍郎这这七年里都没有再添过一儿半女而已。而林夫人对于保养之道愈加的上心,将媳妇掌管内外之事也调教得越来越厉害。沈寄想起这些就觉得想叹气,她一点都不想过林夫人这种日子。

    他们夫妻二人见礼过后,将拎来的大包小包交给阿芳便陪着林侍郎坐下叙别来诸事。阿芳把东西收好就站在林侍郎身后小心伺候着。林侍郎见到小芝麻表现得很高兴,给了一个羊脂白玉的臂环做见面礼。沈寄笑着合握小芝麻双手朝林侍郎作揖谢过就替她收了起来。心头却有些犯嘀咕,这礼很重啊,比百日宴林夫人送得还重,完全可以留着以后给小芝麻当嫁妆了。不过,既然他是以干姥爷的名义送的,那自己就收下吧。

    方才她故意打开来看过,还让魏楹眼角余光也能看到心头好有个数。这个做法其实有些失礼,可是谁让她顶了个干女儿的名头呢。不是外人是吧,那也就谈不上失礼不失礼了。魏楹知道她的意思,虽然是用目光浅浅的指责了一下她这个行为,但心头却吃了一惊。这么重的见面礼,给小芝麻一个不满周岁的干外孙女,用得着么?难道是看自己仕途顺了,要拉拢自己?嗯,虽然贵重,但也不是太夸张,勉强也能说得过去,收了便收了吧。日后林府有喜事他们再还一份重礼也就是了。只是,即便真是老丈人,官场上站队的事他也不可能唯对方马首是瞻。

    晚饭的气氛其乐融融的,沈寄还开口让阿芳也坐下来一起吃,说都是自家人。既然林夫人自己都不在意了,她不如投桃送李的递个好,刚才林侍郎不是还送了她闺女一份大礼么。再说,说起来阿芳是林夫人安插的人,大家也算是自己人了。说起来,阿芳这些年还是比较得宠的,所以沈寄一说,林侍郎暗道一声知趣,便笑着说:“既然是这样,你便坐下吧。”

    阿芳朝着沈寄一福:“妾身多谢姑奶奶!”便在下人添的椅子上坐了。姑奶奶是对出嫁了的自家姑娘的称谓。

    饭后,林侍郎留了魏楹说话,沈寄便和阿芳出去赏景。傍晚的随熙园还是很有看头的。阿芳的脸落在小芝麻脸上露出艳羡来。这几年她物质上再无什么不足,可也知道林家的后院再不会添孩子了。不会再添与孙少爷争产的人了。

    沈寄便笑着往前一递,“给你抱抱。”他们家小芝麻完全的不认生。

    阿芳笑着接过,“好。”

    两人说了些闲话,也话了话当年,然后就听到说安王到了。今日魏楹下衙回来说安王今日也落脚此处,不过傍晚他去拜访大儒去了,是以现在才回来。既然人回来了,那他们还是得去拜见一番才是正理。

V 149 震惊 (3)

    林侍郎住的只是随熙园的一个小院子点翠馆,那日沈寄等人来游览时都没怎么留意此处。听说这里是他自己选的,嗯,如果这里定下来作为驻跸之处,他这个二品连这么一个独门小院也住不了。此时自然不会太过僭越。安王的住处当然不只于此。他是皇子,就是定下这里,他必定也是独占一个宽宽敞敞的院落。

    既然是去拜见安王,林侍郎当然也得去,他先到一步,已经考察过随熙园了,也要去汇报一番。一路上他和魏楹还在边走边说,沈寄抱着孩子跟在后头。

    方才阿芳见沈寄自己抱孩子还吃了一惊,她印象中很少看到有钱人家的女主人老自己抱着的。一般都是交给乳母和下人带着。而且那孩子分量还不轻,她方才抱了一会儿手就酸了。心头不由暗道这位姑奶奶手劲可真是大。

    从小干活,沈寄的确是比普通女子的力气大了许多。但是抱孩子,这真是练出来的。小芝麻黏她,她也黏小芝麻,久而久之,这么抱上许久都没有问题。至于别人要在后头说些什么,她就不去理会了。她抱自己女儿怎么了,什么体统管得到这个,少见多怪!魏楹倒也不会吃味,因为他一回来,沈寄就把小芝麻塞给他培养感情了。一开始魏楹不习惯,是拗不过沈寄才抱着还避着下人。如今回到屋里如果抱不到女儿他才要吃味。小芝麻都知道在屋里看到爹爹就抬手让他抱了。

    这会儿她一只手绕过母亲脖子,另一只手拽着自己脖子上亮闪闪的金项圈,正在东张西望。半道遇见巡视的林子钦,他负责安王此行的安危,因此也是刚到随熙园。至于阮家众人这会儿都没有进自家这个园子的资格,除非是安王或是林侍郎召见询问一些相关事宜。

    小芝麻远远看到林子钦身上的轻铠就兴奋了,这会儿夕阳的余晖照在上头格外亮眼。她方才一直拽着金项圈就是因为在阳光下很亮很闪。她一向就喜欢很亮很闪的东西,金的银的不拘。另外温润的玉她也看得上眼,看到了就要伸手去抓。所以,沈寄说她还是很有眼力的。

    这会儿看到林子钦,她便伸小手指着,嘴里依依呀呀的叫。这么碰上了,林侍郎和魏楹自然是要停下来和他寒暄几句的。沈寄行了个福礼便抱着小芝麻避到旁边,拍着她的背,轻声道:“别闹!来,咱们看鱼鱼。”说着抱她到水边去看锦鲤。结果小芝麻换成两只手搂着她的脖子,换了个方向继续盯着林子钦看。

    林子钦当然察觉了,他也不知道小家伙看他干嘛。找听说她生了个女儿,没想到都这么大了。(小芝麻长得好,看着像满了周岁的娃娃)他装作回视小芝麻往沈寄那边看了一眼,魏楹蹙了下眉头,当我是死人啊!

    寒暄了几句,林子钦就道乏走开了。他也住随熙园,方才检查了一下园中的防务,这会儿正要回去休息。

    魏楹和林侍郎去拜见安王,沈寄则是被引到后院见安王这次带来的刘侧妃。这两人是用过晚饭才回来的。方才听说安王去拜访什么大儒去了,想必是在对方那里用了茶饭。那大儒沈寄也知道,魏楹也去拜见过,还说对方是有真才学的人,几本著作很是有见地,门下学生也是桃李满天下。不过做学问的人不大喜欢人多去打扰,这扬州府的官员从前也就魏楹能入他眼。安王能得他招待,想来也是名下无虚才学出众。

    有才,又有满朝上下交口称赞的德行,这样的人不管是真的德备才全还是沽名钓誉,当了皇帝应该也要顾着虚名不会轻易对臣子下手吧。也许,为了魏楹和他们全家日后的安稳,她也该盼着这个人当上太子才是。只是,两度受惠于岚王,而且近距离的接触过,她觉得他应该是不错的人才是。算了,她管不着,她的感情倾向在这事儿上头完全是浮云不要想了。

    至于魏楹担心的君夺臣妻,其实沈寄倒是不担心。她不是逆来顺受的人,而且魏楹能得皇帝看重,二十六就做到扬州知府,岚王既然要做实事,就不该不笼络干吏才是。

    就这么一路想着,她抱着小芝麻跟着人就进了刘侧妃的居处。见过礼后又看到小芝麻外头瞅着刘侧妃身上的首饰瞧,不过好在没有扑过去要抓。这个毛病她很费了些心思才给她改掉的。之前不知道她就这么扑到刘同知夫人怀里去过,还愣是抓着人家的项链不松手。可怜刘夫人一开始还以为是小芝麻跟她投缘所以跟她讨抱呢。沈寄当时大囧之下只得另拿了更得小芝麻欢心的金薰球才让她松开了刘夫人的项链。然后就是好一番折腾才终于改掉了她‘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毛病。

    所以,此时见小芝麻只是歪头打量,不敢再伸手她也是好生庆幸。刘夫人怎么说都还是府衙的人,一贯嘴也紧。小芝麻没满周岁,又是上司的女儿,她更不可能对人去说。可要是事情发生在刘侧妃这里,甚至等皇帝太后到了,万一太后想看看这孩子,当着那些够格到太后跟前的女眷的面,她也来这么一出,那怕是许多年后都还是个笑柄。

    刘侧妃看样子也有二十四五了,样貌在沈寄见过的宗室妇中不算顶好,不过能跟了来想必不是投了安王的心思,便是投了安王妃的心思,也不会是简单人物就是了。不然,这种美差怎么就轮到了她,而不是王府里那些青春明媚的小妃子。

    “你这个女儿白白胖胖的,一脸笑相,看着可真是讨人喜欢。”刘侧妃说着让人送上一个托盘。沈寄看了一眼,是刻着如意长寿这些吉祥字眼的一个小金锁。她知道大户人家,尤其是安王府这样的人家,不论是出门还是怎样都会带着一些万金油一样送谁都可以的礼物。可这小金锁应该不是常备的。难道竟是特意给小芝麻准备的不成?不算太厚重,不至于让她收了心头过不去,但心意非常难得。上位之人竟然能特意给小芝麻备见面礼。看来安王会做人,他的女人也不差。

    沈寄方才收林侍郎的厚礼倒还有几分心安理得,谁让林侍郎占了干姥爷的名分呢。而且他们往林府送的礼这些年来可也不少。于是屈膝行了一礼替小芝麻收下,“如此,便偏了侧妃娘娘的好东西了。”

    “我也有一儿一女,儿子有八岁了,女儿也有两岁了。这一次跟来伺候王爷便将他们托给了王妃照料。看到你这闺女便想起了我自己个的女儿。”

    沈寄听了心道果然是厉害人物,竟然生了一儿一女,儿子还都八岁了。而且方才一席谈话,也看得出这刘侧妃是解语花一般的人物。眉眼不是那么惹眼,但却暖如春水。记得在宫中见过一次安王生母淑妃,仿佛也是这样的女子。看来男人还是挺喜欢这款的。

    小芝麻看沈寄把金灿灿的小锁放在她衣服的兜里,顿时愈发笑弯了眉眼。方才沈寄教她向林侍郎作揖,她这会儿便捏了两个小拳头一点不规范的对着刘侧妃随意做了下动作,配上她讨喜的眉眼看着很是可爱。

    “哎呀,真是叫人稀罕,我那女儿内秀得很,若是有这一半啊,也能更讨她父王母妃疼不是。日后让她们多亲近亲近也是好事。”

    沈寄心头一凛,你可别叫我女儿日后给你女儿做玩伴去。看小朵朵在小芝麻跟前那样,她心头心疼。如果让小芝麻这样去伺候小郡主,她更心疼。而且,如果女眷来往多了,别人不得认为他们府上和安王府来往亲密啊。岚王府他们可都是有意无意的在远着呢。毕竟魏楹是来接中途病故的上任的位置的,这马上就要换届了。要是给弄回京去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这刘侧妃是随口说说呢,还是安王让她暗示的啊?

    “这丫头,粗鄙得很,又不能让人。臣妇巴不得她能内秀一点呢。”她陪着笑脸道。

    两人又说道了儿女几句,然后话题转到京城扬州两地最近时兴的衣料款式等上头。初次见面的人,聊这些总是没错的。不过刘侧妃像是比较喜欢做倾听者,为了不冷场,沈寄只得不断的找话题主动多说。说多了就有些口渴,她一贯又又不怎么爱喝茶,好在王府下人及时送上了一盏水蜜桃汁,她才缓解了一下喉咙的干涩。只是这会儿喝了水,之前吃饭又喝了汤便有些内急。于是告了声罪,将小芝麻递给采蓝她跟着王府的丫鬟下去上厕所。

    “魏夫人这边请。”那丫鬟把她带了过去,就在外头等着她。

    沈寄出来的时候意外发现林子钦等在外头,而那丫鬟竟一副放风的样子站在转角处,当即变了脸色,“你——”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私会呢。一直以为他改好了,怎么还是这样不知轻重啊。

    林子钦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就是来告诉你一件事,马上就走。”

    沈寄瞪着他,“那里快说,说了赶紧走。”

    “秦惜惜爬上了龙床,你心头有个数。”林子钦言简意赅的说道。

    “什么?”沈寄的眼立时瞪得更大,这是怎么说的,人不是被魏楹派人送走了么,怎么会爬上了龙床啊。而且,这个人对他们是有怨的,不得势则罢,这要说让她得了势,枕头风呼呼的吹,可对他们不是好事啊。

    “皇、皇上不是明君么?”她有些结巴的说道。

    林子钦小声道:“这有什么相干。”

    是啊,有什么相干。风不风流可不干这个的事。就是唐玄宗纳媳为妃,他也还是唐明皇不是。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有人暗中安排啊?”按说皇帝不是那么容易就见得到的吧,更遑论勾引了。

    林子钦蹙眉,“据说是大半个月前皇上在龙船上呆腻了上岸去听到她唱歌,然后就带上了龙船。到底有没有人安排现在还不得而知。”

    “可她以前不是良家女子啊,之前还是这扬州府的花魁。你又是怎么知道她和我家有过节的?”

    “又没有名分,也没有摆在明面上。我不是轮值么,无意中听到她提到你才留心的。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林子钦瞅她一眼,这小女人够厉害的啊,魏持己这些年来别说小妾,通房都没有一个。这难得闹出点青楼红颜知己的事儿,也立即被她扼杀。想来这么些年,魏持己就是凭了这个财得到她一心一意对待的。自己论势力不及姐夫,论专一比不过魏持己,唉——

    沈寄道:“多谢你特地告知。只是瓜田李下的……”秦惜惜提到她,怕不会有什么好话。她可真是厉害啊,居然爬到龙床上去了。

    林子钦正色道:“我这就走,你日后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给我捎信。对了,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杯茶呢。”

    沈寄看着林子钦走远,心道我几时欠他一杯茶啊?边走边想他们有数的几次见面,终于想起她当初在大街上被蒋世子欺辱时说过要给林子钦端茶认错的事儿来。那件事又不是她做错了,可是林子钦后来给她作揖道歉,又给她解围,现在又来报信让她早做提防。她也确确实实是狠踹了他命根子一下,倒茶就倒茶吧。不过,也得有那个机会啊。

    魏楹是个很大气的人,可这不包括男女关系。事情沾惹到林子钦和岚王,他绝对大方不起来。所以,她是不会有面见林子钦给他端茶的那个机会的。至于今天,倒是得跟魏楹说实话。不然不好解释她怎么就知道了这么隐瞒的事儿。还有,夫妻之间最怕就是因为这种欺瞒弄得以后搞出更大的误会来。再说了,林子钦让刘侧妃的丫鬟给他放风,到底会不会走漏消息还不知道呢。沈寄想了想,林子钦今非昔比,应该是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的才对。可是,她还是该对魏楹和盘托出才是。

    回去刘侧妃那里,就见到小芝麻已经坐到刘侧妃身边去玩儿去了,小手还正蠢蠢欲动的。看到她便赶紧收了回去。又坐了会儿,便有丫鬟来通知沈寄魏楹在前头预备要告辞了。

    沈寄便抱了小芝麻辞行,刘侧妃让丫鬟送了她出来在二门处和魏楹回合,坐了阮家准备的轿子到府门处又换乘自家坐来的马车。沈寄一向不喜欢坐轿子,她觉得马车稳当,不会像只凭人力的轿子那样晃晃,因此出门不论远近倒是坐马车的时候多。给她赶车的也一直都是沉默寡言老实可靠的老赵头。

    所以,坐在马车上,夫妻两人还能说些话不必避着赶车的。不过,自己私下见过林子钦的事还是回去后再说吧。沈寄拍拍怀里已经开始犯困的小芝麻,好在她下午饱饱睡了一觉,不然今晚也玩不到这会儿。像是去见刘侧妃这样一点也不熟的内命妇,有个好玩的小娃儿在一旁要好许多。

    魏楹伸手揉了揉额角,像是有些烦扰似的,沈寄估着和方才见林侍郎和安王的事有关联。不然也不会在外头一点不露,上了车就摆出这幅表情来。

    “怎么了?”

    魏楹声音里带着倦意,“回去再说吧。”

    看来还真是,有关那两位爷的话题他们从来都只在两人在卧房独处时才会提起。

    下马车的时候小芝麻就睡着了,沈寄把她抱到床上。乳母上来接手,脱了鞋袜衣服,又拧热毛巾擦过手脚。沈寄看一切安顿好了,这才回屋去。

    魏楹独自在屋里,眼里一阵明明灭灭的讳莫如深。沈寄便叫了值夜的季白打热水过来让他们洗漱。等上了床就感觉腰上一紧,魏楹把她抱了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干爹是安王那边的人。”

    “他们拉拢你了?”倒也不足为奇,林侍郎是文官,文官多靠向脾气温和好伺候的安王。只是,他一向老成,这回怎么这么旗帜鲜明的就站过去了?

    “也许是在一个位置上太久了,等不及了。”

    “可他都做到礼部侍郎了啊。”也是国务院副部长一级了啊,在这个位置上退休也很可以了。

    “就是因为再一步就是六部堂官,再一步就是宰辅,所以才会坐不住。他在这个位置上都快十年了,无有寸进,难免起了执念啊。”

    “那你……”

    “我没应,安王和林大人都有些不喜。之前,安王也找人接洽过我,我态度有些暧昧。也许他以为这一次是手到擒来吧。”

    沈寄有些不明白他怎么立场一下子就坚定了,但是更多的是惊喜。难得一心往上爬的魏楹居然不下注。而且他之前一直倾向于安王的。

    “还是平稳最好,就是你说的,再怎么咱们也比在华安的时候好了无数倍。这一次还是不要去赌了。最多就是像林大人这样。要故意为难,安王怕是要顾忌一下朝议。”

V 150 震惊(4)

    一向官迷的魏楹这回居然稳住了阵脚,不用说沈寄也知道他是为了她跟小芝麻。虽然她肯祸福与共,可过安稳日子当然比跟着他被流放好得多。而且小芝麻才这么一丁丁大,沈寄实在是舍不得。

    只是,真的可以没事,就只是在一个官职上多耽搁些年头而已么?

    这是最好的预期吧。皇帝要整一个不顺眼的臣子,太多法子了,都不用自己动手。而且,人无完人金无赤足,魏楹也不是一点毛病没有。一旦惹到了皇帝,随便挑点刺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林大人说朝中是众志成城支持安王,皇上也会考虑到这一点。如今太平盛世,并不需重典。安王比岚王更合适接掌大位。说现在已经晚了,再不烧着热灶,日后连冷板凳都没得坐。”

    可不是这个道理,可是下注,尤其是这种五五之分的数,下错了可就麻烦大了。安王这边的人一套说辞,岚王那边的人未尝不是另一套说辞。谁都觉得自家王爷更有胜算。

    沈寄想起林子钦说的事来,还是得先给魏楹提个醒。

    “还有个事儿,你知道秦惜惜到哪里去了么?”

    魏楹不知道她怎么这会儿又提起这个人来,想了一下道:“说是在什么地儿就停下来了来着,我没上心。怎么了?”

    “她现在是皇上的新宠。”

    “什么?”魏楹一下子撑起了身子,“你又怎么会知道的?”

    沈寄看他一眼,满脸的震惊,不由道:“这有什么好震惊的,你还当她真对你此心不渝啊。她当初看上你,不就是因为你是知府大人,才跟财都有,又年轻么。现在人家有更好的选择,难道还为你守身啊?她当初处心积虑学华安话引起你注意,如今当然可以费尽心思往龙床上爬。”

    “哎,我不是这么想的。她怎么样关我什么事啊。”

    “言不由衷。”人都是有虚荣心的,就譬如林子钦这样来告诉,沈寄也不是一点感觉没有的。她是觉得回报不了的真心很麻烦,但是虚荣还是会有的。推己及人,魏楹虽然对秦惜惜没什么意思,但是秦惜惜这么快就爬到了皇帝床上,他也不会一点不舒服没有。

    “唉,不说这个了,你的消息来源你还没说呢?”魏楹狐疑的道。什么时候皇帝什么这等隐秘的事她居然立马就能知道了。

    “林子钦告诉我的。”

    魏楹的脸沉下来,“你什么时候单独见过他?”

    “就是在刘侧妃那里的时候,我去更衣遇上他。”

    “哼!”

    “人家也是好意,他执勤的时候听到秦惜惜在皇上身边说起我这才留心的。怎么说都是一片好心,我告诉你也是怕你误会。”

    魏楹按捺住心头的醋意,秦惜惜在皇上面前提到小寄,肯定不会是好话。连带的,对他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好话。这倒真是需要当心。他从前怎么就没看出来那个女人是这样的。再说,他们有什么对不住她的。难道她的一厢情愿他们也非得接受不可?

    “哼,你从前还觉得她人不错吧。我说她找到机会还要搞风搞雨的。可别你这里苦哈哈的干活,那边几句话就把功劳全给你抹掉了。如今,岚王那里咱们不靠过去,安王这里也回绝了,再让皇上对你印象不好的话……”

    同时得罪这三位,那是伸向都没活路的事啊。可是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

    半晌魏楹道:“皇上还是明君,我只实心任事就是。”只是声音却不是太坚定。当初他不也是实心任事,可是只因为面上露出点对皇帝豪奢的为太后做寿的不满,就被从翰林院贬到刚死了一个县令一个县丞的边远小县做八品县丞。如果不是自己能干,早死在马县令和山匪的勾结下了。

    “唉,睡吧,车到山前必有路。”魏楹拍拍沈寄的背。

    “没路咱撞也给它撞开一条路。”

    “噗——”魏楹笑了一下就收住了,沈寄知道他还是很不满她和林子钦私下见面。可这种话也不能托人来说啊。

    “我跟他们什么都没有,我对你那是,颗心皎洁堪比明月哪。”她推推魏楹的胳膊,“怎么,你不信我?”

    “我信你,可是我信不过那些权贵。”如今真要一步踏错,他的妻女会怎样真不好说。即便小寄自己无心,那些人在他落难时以恩人面目出现,她能冷眼以对么。而且,现在她对那两个居心不良的已经不厌恶了。

    唉,先不说这个事。如今这关要怎么过还是个问题。他方才说的‘车到山前必有路’的话只是不想沈寄跟着担心而已。这些是男人的责任,男人该担心的事。既然是他一心要做官,那这些风险就该他设法避免,而不是让她跟着担惊受怕。只是这一回这个风险还真是不好避啊。

    他这回知道了,一个有野心的女人多么可怕。秦惜惜会给他、他的家庭带来什么危害呢?他这回可不会觉得秦惜惜其实还不错,只是误落风尘什么的了。小寄说得没错,这个女人一开始就是处心积虑接近他的。他只想着省事,在那种场合,有这么一个女人陪着省了许多麻烦。对于这事会引起几乎所有人的误会根本就没上心。只当是应酬,酒席散了自然就什么都过了。

    他官场的第一次挫折是因为自身太嫩,难道这第二次竟是要来自一个女人的枕头风?想想还真是有点冤。希望皇帝枕头上不是耳根子软的人吧。应该不会,要是这样,贵妃淑妃还不为了自己的二人把枕头风呼呼的吹起来啊。而且,秦惜惜于阅女无数的他来说,就是个新鲜点的玩物吧。皇帝应该不会因为她的话就认为自己怎样。

    秦惜惜要是聪明,就会尽责的扮演好金丝雀这个角色,对朝政应当不敢擦嘴。可是,要是她对小寄有恶意,恶言中伤怎么办?

    如今也没有别的好办法,自己只有尽心尽力的当差。这样,如果有什么不是落到小寄头上,也能尽力帮她遮风避雨。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沈寄原本很高兴的等着酒楼开张的心情也打了个折扣驻跸的场所已经定下来了是随熙园,林子钦留下负责全面警戒,安王和林侍郎对这里做过最后的检查后启程去迎圣驾。而沈寄的酒楼也要在明天开张。

    夏日午后,小芝麻吃过芝麻糊糊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沈寄把她放在垫了凉席的摇摇车里,就看她眼皮子开始打架。索性把心一横,不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么,贵妃对她暗怀不满她都没怕过呢。

    只是,贵妃有些顾忌,秦惜惜却是没有的。至少她不想贵妃要顾忌自己的亲儿子怎么想,要顾忌自己的婆婆怎么想。反正她怎么做太后都注定不待见。只是,她想过没有以她的出身根本不可能会有名分。就算她圣眷不衰,也就是个外室。而且,皇帝此时肯定不想再添子嗣了。安王和岚王都争到这样的地步了,皇帝的身子还能撑多少年。更别说还如此的不爱惜身体了。她还是好好想想酒楼开业的事吧。要是被这样一件事吓到了,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而魏楹,越是临近皇帝要到的时刻越是忙碌,有时候晚回早走,根本都见不着人。只能从旁边凹下去的枕头判断他昨晚回来睡的。小芝麻一开始也找了几天爹,后来也不找了。魏楹甚至都顾不上好好看看她爬得如何。不过小芝麻倒是越爬越熟练了,小身体都能离开席子了。

    请人看过日子,六月六正午是吉时,便是开张的时辰。六日巳正凌仕昀来做了一次最后的汇报,道是各处都安排妥当了。沈寄看看他,穿的十分的精神挺括。沈寄看了也觉得养眼,她一会儿不便露面,到时候起红点爆竹将开场白这些风光事儿就是凌仕昀来做,是得有这个精神头才行。至于之前魏楹说的该整改的地方也都全部整改过了。仓促之间,也没处去寻那么些古物,便开了仓库把魏楹的私藏搬了去。沈寄便坐马车和凌仕昀一道往窅然楼而去。开张她不能抛头露面,这是大酒楼,和宝月斋专做女眷生意可不同。更何况,她也只是在宝月斋辟出来的二楼露个脸招呼徐五等人而已。

    走到窅然楼的门口,轻轻掀起一角车帘,沈寄便看到楼外典雅气派的门脸上多了一块红绸搭的横长匾牌,横空结彩,花团锦簇。正是魏楹亲书的窅然楼牌匾,红绸正午才会被揭下,旁边是一长串红红的爆竹。爆竹下放写着今日开张大吉,菜品八八折,酒水还有各色特供凉品免费!

    正门此时是关着的,这样明显今日开张的景象吸引了三三两两的路人驻足观看。沈寄让马车绕道后门进去。一切的确已经井井有条,可见凌仕昀这位大管事还是很得力的。沈寄直接进了厨房,厨房里的菜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开张客人上门。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看到沈寄纷纷放下手头的活计过来请安问好。

    “大家忙吧,今天可不轻松,好好养精蓄锐!”

    再转到前头,桌椅板凳都规整好了,重新刷过就跟新的一样。柜台后面摆着二十坛老酒,旁边的楼梯上已经贴满了彩纸,抬头可以看到离地七八尺的高度纵横悬挂了上百盏红灯笼。

    “很不错,就看今天的开门红了。”

    沈寄看人人都在忙活着,尤其凌仕昀忙前忙后做着开张前最后的准备。她便直接上了二楼雅间等着时辰,也不给这下头添乱。

    季白是最喜欢看热闹的,于是沈寄今日便带了她来。这会儿她过来禀报道:“奶奶,凌大管事道时辰就到了。”

    沈寄点点头,推开正吃着的银耳莲子羹站起来推开窗户往外看,还是颇有些激动的。要知道开一家这样的大酒楼曾经是挣钱赎完身后的梦想啊。数千两银子的启动资金,在那时的她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瘦西湖边上陡然响起锣鼓声,行人和游人被这喧哗吸引了过来,聚在窅然楼外看热闹。门前敲锣打鼓,金狮翻腾,绣球翩飞,沈寄撩起纱帽的一角看到凌仕昀让两个俏丽的丫头端了喜点出去散发,又说了好一通吉祥话。

    “时辰已到,请我们凌大管事起红了——”司仪唱到。

    就见凌仕昀接过点燃的香凑近燃了鞭炮,然后在鞭炮声中将手一抬,扯下了牌匾上的红绸,顿时窅然楼三字便露了出来。

    沈寄看到了随熙园阮家的人,还有扬州其他一些大户都派了人来,盐帮漕帮更是副帮主亲自到场,几位同知以及推官等等也都各自有贺礼送到。看来都知道这家的后台老板是谁了啊,都是耳聪目明之辈哪。沈寄在楼上听季白说着:“奶奶,楼下十八张大桌坐满了,隔间也要满了,客人还在不断的进来。嗯,有人往二楼雅间来了……”

    “那我们走吧!”看过了开张沈寄也满意了,势头很好。回去抱女儿了,小芝麻午睡也该起了。今天太闹,不然倒可以带她一起来看看热闹的。

    今天的热闹冲散了沈寄心底的一些隐忧,她愁死了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是该乐呵时且乐呵吧。

    小芝麻被乳母抱着在阴凉处翘首等着沈寄,她刚睡醒一会儿,还没有开眠,方才已经抽抽搭搭哭了一场,这会儿中场休息中。

    “大姑娘别急,奶奶说了一会儿就回来的。咱们回屋去等吧!”采蓝轻声哄着,小芝麻不待见她,理也不理,只是有些恹恹的靠在乳母身上。

    沈寄伸手抱过她,就发现她身上汗津津的。这样的天气开足马力嚎了一阵是容易出一身汗。而且她其实还是个不太显眼的小胖子。

    “怎么在这树荫下等着,虽说是树荫,还是比屋里热多了。”她抱着人往里走,一边小声问采蓝。

    采蓝瞥一眼这个时候就躲在后头去了的乳母,却也无法,大姑娘屋里的事奶奶是交给了她的,“大姑娘刚睡醒,脾性不大好,奴婢正在慢慢安抚。”

    沈寄见小芝麻一副不爱搭理采蓝的样儿,再看一眼后头一步的乳母,心头一动。私心作祟,她不愿意小芝麻亲近乳母更甚于自己,也不想看到她被毫无原则一心讨好的乳母惯得愈发骄纵,所以对乳母多有提防。据阮少夫人给递的话,这个钟乳母有次和阮家乳母闲话无意间露了点口风,似乎对自己不把小芝麻屋里的大权放给她有些不满。而且,她还在自己要求让小芝麻以稀粥蔬菜糊糊羊乳鱼汤这些为主食逐渐断奶的情况下,经常制造机会让小芝麻吃她的奶水。

    沈寄要给小芝麻断奶是因为奶水喝了半年之后营养就不如之前了。就是要喝,她也要另找人才是。有心把乳母打发走,可是这里的规矩却是要将乳母养在家里。这些银子她倒也不是舍不得,可是有这么一个阳奉阴违,一味讨好小芝麻的乳母,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是这个节骨眼上把乳母往哪安置好呢。除了小芝麻的身边也没别处适合她了。

    沈寄一直都很注意安顿好身边人,让他们觉得跟着自己有奔头。这也是挽翠阿玲等人一直忠心耿耿的缘由。可这个乳母要怎么安置她倒是有些犯嘀咕。要不然,就给她置个小庄子让她一家子团聚?可是,她不过是奶了小芝麻大半年,就有这待遇,旁人看了也不像回事儿。互相攀比引起不满可不是什么好事。直接给银子遣走,好像也坏了这一行的规矩。可让她再这么留在小芝麻身边,沈寄有些不乐意。

    想了想,她叫来挽翠吩咐了一番,挽翠有些诧异但还是照做。晚间就传来钟乳母得了热伤风的消息。沈寄让请了很好的大夫,又让遣了小丫头专门照顾。一应待遇照旧,算是个带薪休。而且还说,不管如何,当初许她的养到小芝麻三岁不会变更,该她的一文都不少。要是想见自家的孩子,也可以让她男人带来见。想回家休养也没有问题。到时候让人把月例给她送到家就是了。这样一来,她自然不能再靠近小芝麻身边。

    不过钟乳母并不愿意回去休养。沈寄就纳闷了,带薪休假回去和老公孩子团聚,而且自己许诺了把她养到小芝麻三岁怎么还不乐意。多好的待遇啊!

    挽翠笑道:“人心不足!以为到大户人家做乳母就能把持着少爷小姐跟着作威作福,甚至一家子都进府作威作福,可奶奶从头到尾没给她半点机会。”

    从秦惜惜身上,沈寄学到一点,可不能小看小人物。没准什么时候就翻出大浪子来。

    “让人瞧这点她的家人。”她不想害人,可是防人之心还是要有的。如果一切无事,到时候到了三年发笔遣散费给乳母回去好好过日子就是。

V 151 接驾(1)

    沈寄抱了汗津津的小芝麻一起到浴室洗白白,末了用大毛巾一起裹了出来再慢慢给她穿衣服。

    “瞧这身肉肉!”沈寄在她的胳膊腿上捏,小芝麻怕痒爬开,嘴里咯咯笑着,露出四颗小门牙。

    “小野人,回来穿衣服。”沈寄把人捉回来放在身前,示意她抬胳膊抬腿,小芝麻还算配合的穿上了小兜兜和短裤就挥舞小胳膊不肯再穿了。

    “好吧,让你清凉一夏。”沈寄披散头发想着店里的热闹场景,好在搁了足够的冰,热闹过后,那么多人涌进店去不就为了享受那份清凉。她在雅间里都有些不想出来呢。要不是想着小芝麻肯定在家哭闹,她今天下午就呆那边了,省得路上那么热一遭,大中午的日头可是最毒的。

    宝月斋给小芝麻特制了又小又轻的宫扇,她拿着胡乱的扇,倒像是要打人的架势。沈寄自个也捞了一把扇着,由得她满塌撒欢的乱滚乱爬,闹累了就自个儿坐下歇歇。不过如今都不肯老老实实坐着,老是想竖立着。只是站不稳当,往往刚站起来就又坐了下去。

    她现在特别喜欢亲近小朋友,有时候沈寄也抱了她去几位同知家串门儿,就会主动跟差不多大的小朋友一起玩。

    今天酒楼顺利开张,沈寄也算放下一件心事,接下来就要看每天的生意如何了。她对酒楼的期望还是很高的,当年的宝月斋是为了贴补家用,这次的窅然楼却是为了赚钱让自己活得更有底气。

    魏楹晚间又回来得很晚,晚饭也是在外头吃的。乳母告病,沈寄就自己哄着小芝麻睡觉,待睡着了再交给采蓝带下去。小芝麻也找过乳母,可是因为有母亲一直陪着,也没什么大的不适应。这得归功于沈寄平常就亲自带她,而不是交给乳母。

    采蓝已经知道乳母应该是回不来了,这些日子乳母小动作不断她可是真有些憋屈。大姑娘还不懂事儿,只乐意亲近什么都顺着她的人。一些小事又不能总拿去烦奶奶。现在好了,没人跟自己故意使坏,大姑娘屋子里的人她也能降服得住,日后好当差多了。

    沈寄穿着亵衣摇着扇子一边看今天的账本一边等着魏楹回来。今天的营业额不错,估计接下来几日也会这样。毕竟开业的八八折优惠有三天,而且捧场的人多。还有半个月皇帝就要到了,一开始沈寄还想拿这个做噱头的。可出了秦惜惜的事,她觉得自己该低调行事。本来考虑了一下酒楼要不要如期开张,可是既然已经定下了,什么都准备好了,只因为这件事就改期,沈寄觉得不必。反正如果有事,酒楼开不开都是一样的。

    魏楹近来越加勤勉任事,只求接驾期间不出一点纰漏,顺顺当当的把皇家人安顿好。两人已经许久没有沟通过了。所以今晚沈寄决定一直等着他回来。

    天都黑尽了才听到人回来的动静,沈寄刚下了凉塌,就见到魏楹走了进来,眉宇间是没有掩饰的倦意。见到她一愣,“你还没睡啊?”

    “我在等你。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魏楹坐下道:“下碗面吧。”

    沈寄先叫了小厨房和面,倒了杯水给魏楹,“小芝麻今天自己扶着柱子站了一会儿,睡前还转着眼珠找你呢。”

    魏楹闭着眼靠在椅子上,“嗯,我等下去看一眼她,还真是好久没亲近过了。”

    “忙过这段就好了。”沈寄站到身后给魏楹捏着肩膀。

    魏楹心道希望吧。他现在对秦惜惜是真的有点厌恶了,从头到尾就是那个女人自己费尽心思,最后不如愿居然怪到他们夫妻头上。早知如此他绝不会给她到御前中伤的机会,直接就让她无声无息的消失。如果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让他这个三口之家遇上风浪,那可真是不值得。这中间到底是谁在安排,目的又是什么?

    一会儿,小厨房的人过来说面已经和好了,沈寄便过去煮面。

    魏楹晚间不过是匆匆扒拉了几口饭菜,这会儿闻到熟悉的香味不由胃口大开,拿起筷子就开吃。

    沈寄看他一口气吃了一碗才放下,笑道:“坐会儿,我让人烧水了,等下送来你好好洗个澡然后上床歇着。”这日子过的,上头一句话,下头的人就跑细腿。现在沈寄一心就盼着皇帝赶紧到,然后赶紧离开。他们一家子平平顺顺的过日子。

    “嗯。”

    魏楹坐了一会儿,和沈寄一起到旁边小芝麻的屋子去看女儿。采蓝坐在床边正在给小芝麻打扇子,小家伙肚子上搭了薄被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两只手虚握成拳放在身侧,胖脚丫蜷着。

    采蓝见到他们进来,赶紧起身避让到一边。魏楹坐到床边看着几日不见仿佛又变了个摸样的女儿,心头一股温情流淌着。小芝麻真是越长越像自己了。

    直到坐在木桶里,魏楹还在说着小芝麻的嘴跟鼻子简直跟他一模一样。

    沈寄笑道:“她这几天嘴里的话越来越多,我一直都在教她,也不知道她是先叫爹还是先叫娘。”

    魏楹笑道:“那得看你是怎么教的。”

    皇帝如期到了,魏楹率下属在码头接了驾,然后送入随熙园安置。这一次不但江面上没有旁的船支,就连扬州城都清了场。

    沈寄穿戴着四品诰命的礼服和几位按品着装的同知夫人在随熙园的天水阁外候见。这天水阁是景致最好的,里头安置了太后,现在贵妃公主一干人等都在里头。她们的住处也就散布在周遭。而随熙园的主楼则是住了皇帝一人以及一干伺候的人等。

    已经等了好一晌,里头一直没有传出话来,几人的鬓发都有些汗湿,却也只能候着。好在湖边还时不时有风吹来。

    终于里头有人出来传话,说让沈寄进去,另外几位夫人就请回去。沈寄顶着刘夫人等人艳羡的眼神跟着传话的小太监进去。这小太监倒也是熟人,从前进宫时常见的。走了几步,他压低声音道:“魏夫人,最近有些很不利于您的传闻呢。”

    沈寄一凛,不动声色的递上一张银票,“多谢公公告知。”这人肯告诉她,怕是太后默许的。到底是什么传闻呢?沈寄自问来了十二年一直很守规矩,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要说让人侧目的,也就是魏楹七年来一直不曾纳妾,而她暂时还没有儿子。至于她开酒楼,这个应该是无碍的。毕竟又不是她自己抛头露面的,管家女眷乃至宗室女眷在外头有生意的不在少数呢。

    说她善妒,说魏楹惧内,应该就是这个吧。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可是,不能把这就当成自家小事看待啊。要是她真是穆王的女儿,这事怕是没人敢说。可惜她不是。

    正想着,就见里头走出来芙叶公主,她看眼沈寄,“快进去吧,皇祖母安顿好本来要歇着的了,听说你等在外头才破例召见的。”

    沈寄小声问:“贵妃她们在不在?”

    “不在,散了。”芙叶顿了一下,“近来倒像是有人在针对你似的,当心点。”

    “嗯。”沈寄应了一声,心头嘀咕也就是一个秦惜惜吧,这么大的能量啊。连芙叶都觉得需要提前出来提醒她一下了。她有心想问问秦惜惜的近况,时间去不允许。已经走到太后的寝房外了。嗯,总不能她混得比李师师还好吧。

    “臣妇扬州知府魏门沈氏拜见太后娘娘!”沈寄在雕花木塌旁毕恭毕敬的跪下。进了屋里凉快多了啊。

    “起来吧。”太后的声音淡淡的。沈寄谨慎的起身,低头站着,目之所及,屋内的摆设已经变了个样。原本的桌椅板凳上都搭上了代表皇家的杏黄色或是大红色,一下子增添了许多的贵气。太后塌边还站了个六七岁的小孩儿,隆目深鼻,正是芙叶的儿子阿隆小世子。他有一半异族血统,所以和普通小孩儿有些不一样。这会儿他外头看着沈寄,好像是在回忆。沈寄在京城的时候同他见过几次。

    “啊,是小姨,我说母亲怎么出去了。小姨,我吃糖!还要牛肉干!”阿隆一想起来就跟沈寄要吃的。因为他记得这个小姨兜里总是有不少好吃的。而且,这半年沈寄人不在京城,却还隔三差五的让人往公主府给他捎各色好吃的好玩的,所以他对这个小姨记得可清楚了。

    太后也不禁一哂,想起沈寄是个吃货的事来。芙叶见状也放下心来,反正不管旁人怎么说沈寄,只要她还得皇祖母欢心就是最大的护身符。所以,她也笑吟吟的和太后一起看着沈寄怎么从诰命礼服里掏出吃的来。

    沈寄摸摸阿隆的头,这小子在塞外长大,跟宫里的皇孙郡主比,心眼不大够用,不过胜在人实诚。其实,他娘芙叶跟那些皇子公主比,大概也是有点缺心眼的。

    “糖在哪啊?小姨。”阿隆伸手在沈寄腰间摸着。别的长辈他都不敢,因为要讲规矩,而且他们背后要笑话他。可是小姨不会。只有在老祖宗和小姨跟前他才敢这么自在。

    沈寄陪着笑脸掏了袖袋出来,芙叶笑道:“今天你居然还真带了糖?”

    “是薄荷做的,我怕太热了,所以带了几颗在身上。小世子,你该换牙了吧,怎么还这么爱吃糖,小心掉了的牙长不出来。”她方才听着阿隆说话有些漏风。

    阿隆闻言捂住了嘴,“真的?”

    沈寄一脸的严肃,“所以,小姨只给你一颗。”哦。“阿隆怕吃多了真长不出来牙来,看看沈寄袖袋里那么多糖,果真只拿了一颗。太后和芙叶相视一笑,太后招手让沈寄过去。

    沈寄站到塌边:”太后娘娘!“两年不见,太后老了一头了。

    太后看看站在榻前的芙叶和沈寄,一开始她弄错了,可对沈寄也是真心疼,现在看这对姐妹花站在自己榻前便慈祥的笑了:”下回把你那个丫头抱来也让哀家看看。“”是。“”对了,你那个挺有意思的小叔子呢?“”小权儿他跟着父母游山玩水去了,不过他时时惦记着太后的,总念叨着想去看您。“

    太后点点头,”嗯,那是个好孩子。“

    看太后有些倦意,问了沈寄几句便半阖上眼,”你出去吧,回去好生相夫教女。“”是。“

    芙叶放下帐子,也牵着阿隆一道出去。这里依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沈寄想问也不好问。又到贵妃处问了安,贵妃像是病了,无精打采的。她本待不见沈寄,可是太后都见了,她便也让沈寄进去了,只是没说两句话而已。是芙叶陪着去的,末了她邀沈寄到自己的住处去,沈寄便没有推辞跟着过去了。

    芙叶住的院子还算宽敞,离太后那里也近,显见是很受看重。而阮家之前所有有违制之嫌的东西也早都收了起来。之前酒楼开张,阮家送了重礼,想必是谢她的提醒。而酒楼这半个月借着皇帝要来的春风,生意一直都十分的好。只是沈寄想着秦惜惜的事,又有之前小太监和芙叶的提醒,那请芙叶到那边捧人场的事便按下未提。如今她要的是低调,可不敢贪多求快了。

    阿隆还带了一匹自己的小马驹,从京城一路带着跟着皇帝南巡。这要是不得宠怕是不容易办到。等闲的皇孙也没这待遇啊。

    沈寄坐下是很想把这身累赘的礼服让芙叶找件轻便的给她换了的,可是她不敢,太多人看着了。如果说回头走的时候再换,那穿穿脱脱的也麻烦。而且她留下也就是存了打听消息的念头。于是便拉着芙叶到了这院子靠水的一边说话,说这里凉快。其实她是怕人偷听。”你说有人针对我,谁啊?“”我也不知道,可是最近倒是有不少人在皇祖母跟前说你不好的。也不是直接告状,就是有意无意的就说出来了,有……“

    沈寄竖起手摇了摇,”别告诉我。“哪些人能到太后跟前说她不好,而且根本不必顾忌芙叶,这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的了。那些人没一个是沈寄能得罪得起的。只是,她哪里惹到了那些天潢贵胄呢。这么有志一同的说她坏话。那些人连芙叶都不放在眼底,难道还会以此讨好秦惜惜不成?今日太后待她,看不出什么来,可是临走特地叮嘱一句‘相夫教女’是为什么?”咳咳,那位、那位秦姑娘……“

    芙叶撇了下嘴,”提她做什么,没得脏了你自己的嘴。“

    沈寄不再问了,芙叶这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如果皇帝真的昏头将秦惜惜不管不顾的捧在手心,就是芙叶这缺些心眼的人也不敢这么明显的表达出不屑来。她也懒得提点芙叶啥了,反正她有底气,太后跟皇帝对她都是格外看顾。而且她要是变得跟旁的公主一样反而是失了特色,搞不好就失了这两位最大老板的欢心。”方才瞧着贵妃的精神着实是不好啊。“一诺改从别的地方旁敲侧击,想问出秦惜惜如今到底在皇帝心底什么地位。如果她一点不得势,贵妃也不至于气成这样才是。”唉,别提了。以贵妃娘娘的地位当然是不屑于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争什么,可她代掌后宫,该说的该劝的就得说跟劝。这不,就惹火了皇伯伯。那个女人就跟在皇伯伯身边,那副狐媚样我看了就作呕。真不愧是那种地方出来的。“

    沈寄听芙叶这个话音她只知道秦惜惜是赎身的青楼女子,却不知道她跟魏楹的瓜葛。唉,其实也没什么瓜葛。说白了一直是秦惜惜自个儿意淫来着。如今秦惜惜到了皇帝身边,这事怕是没人敢再提,都会极力淡化。

    芙叶看着沈寄,”现在贵妃是没精神管别的,不然那么多人说你善妒霸道什么的,把魏大人管得跟什么似的,她今天就该教训你了。“

    那倒是,贵妃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之前多半她也推波助澜了,可现在她被更重要的事绊住了,所以懒怠理会自己而已。”刚才怎么没见岚王妃在旁边侍疾啊?“方才只见到岚王一母同胞的黛月公主在,没见到岚王妃。”因为七皇兄他……呃,他也病了。“

    看芙叶神态有些不自然,沈寄觉得应该不是病了这么简单,后来才知道皇帝和贵妃争执的时候随手拿了个砚盘砸过去,旁边跪着的岚王见贵妃震惊之下忘了避让赶紧的把亲娘推开了,结果砚盘砸到他脑门上了。当即就血流披面,皇帝就让他好生休养。头为六阳之首,他也不敢乱来,于是遵医嘱休养。所以最近很多露脸的事都是安王得了去。

    沈寄知道了就想着那日贵妃的样子,竟有几分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意味。她为那个男人生儿育女打理后宫,从前也不曾拦过什么。可如今那个女人身份低贱她当然不能干看着,干看着太后也会责她无用。可就因为一句话逆了龙鳞让他觉得在儿女面前下不来台,就要拿砚盘砸她。

V 152 接驾(2)

    沈寄坐了马车回家去,小芝麻坐在凉席上和小朵朵一起玩玩具。所谓的玩就是她丢掉,小朵朵捡回来,然后她继续丢掉……

    沈把小朵朵拉到身边来,抽手绢替她擦擦汗,“瞧你这热的,是刚走过来吧,以后撑一把小花伞遮着。”

    小朵朵脆生生的应了。

    小芝麻见母亲这样不乐意了,几下子爬过来,挤入沈寄怀里,伸手把她的袖子捉住,一边还瞪着小朵朵。

    沈寄抱起她,“走吧,跟娘去换身衣裳。”她背心都打湿了,在随熙园可是半点不敢放肆。晚上还得过去,随熙园安排了接风宴席。好在太后发了话,说既然不是在宫里,而且宫妃也没有着宫装,让她们这些本地官眷也都不必着礼服了。

    太后说想见见小芝麻,晚上要不要带她去呢?那样的场合小家伙会不会害怕?还是等以后吧。其实今天也证明了,如果自己不在,乳母也不在,她自己也能玩得住,不至于一直哭闹不休。

    不知道贵妃和岚王母子晚上会不会出席?他们不出席引起的议论怕是不小,想来贵妃撑着也会露个脸。至于岚王,他的额头不知道到底伤得如何。虽然被砸到只是外伤,但砚盘是硬物,头可不经砸。不知道有没有伤到经络?最怕是如今显不出来什么,日后闹出事儿来。不过,太医应该不是吃干饭的。如果岚王被砸傻了,怕是安王睡着了都会笑醒吧。

    想着芙叶经不起自己问,最后还是吐实。沈寄就叹口气,皇宫里聪明人太多了,也许少点心眼反倒是好事。过得好的,恰恰就是想得少的。只是,芙叶言谈中流露的对元配夫婿的看不起让沈寄有些担心。身份一下子变化大了,眼界开阔了,会有些想法也正常。就怕她藏不住,被人钻了空子。阿隆一直念叨着要来看妹妹,要不是因为今天刚到,人困马乏,想来方才就跟着自己回来了。

    好在自己不像魏楹在其位谋其政,接了驾这会儿还在随熙园跟衙门的事两头忙着。还能回来歇会儿。下午小憩了一下起来吃点东西垫一垫,沈寄重新梳妆打扮后便又坐上马车过去。之前已经让人知会了刘夫人等人,所以三人也是便装。

    沈寄是一身藕色夏衫,她们几人年岁大些颜色也沉一些,但看着怎么都比诰命礼服轻松。她们都是当地官员的女眷,只有五品以上才有与会的资格。当然,是敬陪末座的资格。过了这一天就是走的时候再需要露个脸。皇帝一行人在扬州停留期间,除非奉召,便不能再往跟前凑了。

    接风宴上在随熙园的主楼举行,外头已经是漆黑的夜,这里头被数十根儿臂大的蜡烛照得是明如白昼。满堂华彩,场中丝竹声声,歌舞正酣。这接风宴是魏楹安排的,沈寄听着歌儿舞女都是扬州这边的口音,再看看场中舞蹈着的一个个姿容不俗的女子,她小声问道:“这些都是扬州青楼里的人物?”

    “也有扬州大户家的家妓,还有教坊的人。训练了整整两月,总算是能拿得出手。”魏楹办这场接风宴是很花了些力气的,这场中可以说至少有三五人姿容舞姿歌喉不在秦惜惜之下的。可以说秦惜惜可以做到花魁,在魏楹那里借力真的很多。这场中自然是有人不服她的,还有这么一个先例,这些人自然卖力的很。只盼着攀上高枝,不是非得皇帝不可,这场中皇子勋贵可也不少。

    沈寄摇摇宫扇,这个用意就很明白了。魏大人给这些人搭个台子,能勾搭上谁就看各人本事了。他可是巴盼着有人能分了秦惜惜的宠去。这些人经他的路上爬上去,至少不会对他们夫妻出言中伤。至于会不会得罪了女眷,这样的安排是分内应有之意,当然是要挑好的来献舞。

    沈寄坐在魏楹旁边,离龙椅老远的位置。看罢场中,她眯眼去看最前方,贵妃出席了,隔得远看不太清。不过既然是露面了想必精神状态该是不错。就是靠宫人巧手装扮也得妆出来。至于岚王,头上没缠绷带,皇子冠却也没戴。不过今晚皇帝都是一身很居家的打扮,倒也不突兀。而且一旁的安王等皇兄弟不知道是不是配合他,也都没戴。不过据芙叶说的,他手上已经是十来日之前的事了,伤口定然已经结痂了。

    当然,这里没有秦惜惜的位置。不过据说她就住在这主楼,是离皇帝最近的女人。不过,再近又如何,依然见不得人。这个时候听着乱耳的丝竹声声入耳不知道她什么想法。打住打住,那个女人要是不好过了,搞不好就要拉着人不好过。而这人被拉的人十之**就是自己。秦惜惜她总不敢真的跟贵妃淑妃还有公主郡主的过不去吧。在那些人面前她得弯着腰做人。而自己就成了她能拿捏的软柿子了。想到这里,沈寄也把希望寄托在场上这些人身上。

    酒未过三巡,太后就退席了,然后贵妃也称病退席了。皇帝兴致很高,这会儿场中正在唱《佳人曲》呢。到后来陆续有女眷退席,沈寄瞅了个合适的时机便也和刘夫人一起退席了。

    晚间熬到魏楹回来,她揉着眼眶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谁入了皇上的眼的?”她也不想关心皇帝的私事,可是有秦惜惜在那里,她不得不关心。

    魏楹点点头,“兴许皇上吃过了一种口味,再吃就没兴致了,之前那些竟都没入眼。好在我还安排了后招。”

    “嗯?”

    魏楹一边脱衣服一边道:“我也是估着皇上看上了秦惜惜,除了有心人暗中安排,怕也少不了一时的新鲜。青楼女子和后宫中规中矩的女子差别还是挺大的。而且,皇上自己就通音律,他喜欢在音乐上有造诣的美人儿实属正常。压轴我给安排了一个通晓音律的官家千金,就是董推官之女。人家可是自己凭着些残卷将失传多年的《霓裳羽衣舞》给还原了。皇上还下场亲自打鼓助其舞兴。”

    说是压轴,其实魏楹早买通了太监,瞅着皇帝有些不耐想退场的时候把《霓裳羽衣舞》的事儿提一提,然后他就让安排上场。这事儿办得很顺,和他之前估计的差不多,有人在暗中相助。

    有人将秦惜惜送到了皇帝跟前,造成了一些后果。另一边的人自然不乐见。他大肆训练歌妓的事,动静这么大,没道理不好好利用一番。而明知他要这么做的人,也没有道理拦阻。或者,秦惜惜这个棋子利用价值已经没了,对方也是借机弃子。

    “那、那是不是人直接就到皇上身边去了?”沈寄揭开被子的一角让魏楹好上床。贵妃惹怒皇帝,岚王被砸,她实在是有些怀疑安排秦惜惜见到皇帝的人是安王。

    魏楹躺下将她揽进怀里,“没有,那又不是随便的女子,岂是看上了眼就能直接拉上床的。我看皇上很是看重董家小姐,倒颇有几分知音难得的意味在里头。”

    沈寄一哂,原来秦惜惜也就是这么个地位。当初魏楹给她一条平顺安逸的路不走,要一门心思报复,心甘情愿被人利用。到如今,贵妃也被她得罪狠了,太后也深厌她。就是岚王被砸这么一下,岚王妃以及下头的人定然都恨不能咬死她。一旦皇帝把她抛诸脑后,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下场,啧啧!短见啊!难道她还以为安王会出面保她?人家才不会呢。你如果得宠,和你各需所需是可以的。你都失宠又犯众怒了,别人摆脱你还来不及呢。

    至于太后,皇帝中意良家女子总好过青楼女子。贵妃更是可以借此表明她此前不是嫉妒不能容人,而是因为对方身份太低贱的缘故。反正不是这个也会是另一个。而董家既然同意在这种场合让女儿献舞,自然也是有盘算的。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了局。不得不说这一步棋魏楹走得很漂亮。上上下下都满意,自家的危局也可以缓解一二。

    不过,这次在背后使坏的应该不知秦惜惜一个。沈寄便把芙叶公主告诉她的,近来往扬州来,自然而然众人便说起来魏楹和自己。然而在提到自己的时候,众妃诸宗室女眷还有勋贵家的女眷几乎是众口一词的说自己悍妒不识大体,又说魏楹惧内。

    本来已经躺下的魏楹闻言坐了起来,“有这样的事?”

    一开始还以为只是秦惜惜的枕头风,现在看来是有人推波助澜要坑他们夫妻啊。这幕后主使是……安王?

    沈寄说道:“我想不明白,我们不就是没有接受他的招揽么?难道他是想安插人到扬州知府任上?”魏楹接驾的事办得妥妥当当的,至少目前没有谁不满意的。就凭一个惧内要把他拉下马,不容易吧。

    魏楹闷坐了半日道:“怕不是针对我,他还不至于对我下这么大功夫。”说完翻身睡下。

    沈寄推推他的肩,“那是怎么回事儿啊?”

    魏楹肩膀一动,让沈寄的手从自己肩上滑落下去。

    沈寄也想明白了,使劲推了魏楹一把,“这干我什么事了?这叫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你不向着怎么帮我排解,倒是吃起飞醋来了。谁跟我说的,嫁一护靠一主啊?”说完也翻身向着里侧睡下。

    魏楹也是一时不忿,他的媳妇,为什么旁人总要将她和岚王绑在一块儿。见沈寄恼了,赶紧赔罪道:“小寄,都是我一时小心眼了。你说得对,现在最要紧的当然是把这场无妄之灾消掉。”反正这次董小姐的事情,他和岚王也算是合作了一把了。那为了小寄,再合作一次挡住安王的歹毒用心也是情理之中。他心头再不是滋味儿,也得退一步。之前只当秦惜惜是心头大患,现在才知道那不过是小意思。

    妒是七出之一,而且小寄还没有儿子。虽然她没有娘家,而且他前贫后富贵。但是那些人可以不逼着他休妻,而只是给他赐下美妾。小寄要表明自己不是悍妒之人,怕是只有接受小妾。可是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那这就成了一个死局了。事情闹大,小寄被推到风口浪尖,都不是自己一句是自愿不纳妾能解决的。小寄性子烈,到时候事态发展失控,她会有什么结果真的很难说。如果岚王一个忍不住被卷了进来,只拿报当年的救命之恩来说事怕也不能让人信服。

    安王要的便是让皇帝知道岚王觊觎小寄的事。觊觎臣下之妻,这事不管是只让皇帝知晓还是被闹得天下皆知,那都不是一件为岚王夺嫡加分的事儿啊。为了让岚王被卷进来,安王定然会下死手整小寄。这一回真的是神仙打架,他们凡人遭殃了。就算是岚王心肠冷硬没有上钩,但是这样也可以达到整治自己的目的。而且,岚王之事,其实也不需要什么实证,在皇帝跟前多进进谗言也可以达到效果。

    沈寄皱着眉头,把魏楹放在她身上的手推开,嘟囔道:“我怎么这么倒霉!”

    “嗯,就是倒霉。”不倒霉怎么能被岚王看上。不知道那位主哪里漏了馅,如今连累到小寄头上。

    沈寄坐了起来,“怕是过不多久,就有赐妾的旨意下来。你是皇上看重的有潜力的臣子,他自然不想你背上惧内这样的名声。这个是有很坏影响的。你这次接驾的事办得尽心,今天的接风宴皇上也满意,说不定很快就要嘉奖你。赏个良妾贵妾甚至是平妻都是有可能的。”贵妾也好良妾也罢,她这个主母都没有发卖的权利。而平妻就更吓人了,搞不好人家先把儿子生了,她因为出身低没儿子,直接就被贬妻为妾了。

    现在要怎么办?难道抢先自己抬一个能拿捏得住的妾?可是这回不是回淮阳老家哄哄人,弄个有名无实的妾肯定不行。一个不好就会被扯到欺君之罪上去。可不要说他们府里的事别人不清楚。据芙叶说的,自己怕女儿更向着乳母,对乳母诸多苛刻约束的事都被扯出来说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也成为她悍妒的一个旁证。虽然钟乳母之前也跟人有所抱怨,但说得这么清楚,细节都有,府衙里必定还有别人的眼线。他们也不能把府衙伺候的人全换了,全换了也难保不被人买通。就是从京城带来的老人儿,也难说能不能完全不被利益驱使。所以想再来当年姹紫那招,是万万行不通的。

    而上头赐下来的妾,肯定更不可能是有名无实的。这样的事,自己绝对无法接受。沈寄自问这十二年她够守这里的规矩了,可是还是没有办法完全和土生土长的人一样。何况,对方根本是吹毛求疵,就连怎么对待乳母这样的事都拿出来说事。还有,酒楼的事大概也说了吧。不然太后怎么让她安心在家相夫教女就好。

    沈寄气闷,自家的事不过是夫妻间的私事,跟旁人有什么关联嘛。可是,唐太宗还因为惧内名声不好听赐过房玄龄两房美妾,以不得抗旨的威压逼着他把人带回了府。自己可没有房夫人那等为了阻止夫婿纳妾喝下御赐毒酒的勇气。房夫人喝的是假毒酒,搞不好当今这位就拿真的给她喝。这个她可不敢赌。以生命来捍卫一夫一妻,她做不到。她还想看到小芝麻长大成婚生子呢。她还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呢。如果真的被逼到那一步,她宁可和离。

    魏楹的眉心都要打结了,他不纳妾干旁人什么事。怎么就有人这么爱越俎代庖。这次的事是被人捅到皇帝面前了,怎么做才能打消皇帝的念头呢?唉,如果小寄真的有来头有个有力的娘家就好了。那样也无人敢如此欺压她。看如今芙叶公主总是和一些年少英俊的青年才俊往来,不也没人敢吱半声么。小寄不过就是不让自己纳妾,何况这是自己愿意的,干那些人什么事啊,就总在皇帝太后跟前说。

    “小寄,太后不是挺喜欢你么?只要她老人家支持你,那些人就不敢再叨叨了。”魏楹想起太后来,今天小寄不是还去单独面见了太后么。这可是殊荣,这一路过来,太后单独召见的当地属官女眷可不多。大多都推乏了就不见了。

    “我跟太后已经两年不见了,早就疏离了。而且当年的情谊一多半是因为她以为我才是穆王遗孤。而且,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那些人不遗余力的诋毁我,搞不好是一种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的心态在作祟。如果太后支持我,那她们被逼着接纳妾室和庶出子女的时候就可以以此为由推脱。这所谓的规矩不就乱了么。太后不会在这个事情上支持我的。她今天还敲打我了呢。”唉,她如果穿到隋朝赶上独孤皇后那会儿多好。那位不但不准自己老公纳妾,别人纳妾她也要管的。^-^——^_^

V 153 接驾(3)

    这一夜魏楹和沈寄都有些辗转难眠,本来以为只是一个秦惜惜在进谗言,为了私人恩怨。谁知道这只是一个楔子,更要命的事还在后头。

    魏楹得罪安王还是小事,他要借整治沈寄拖岚王下水才是最终目的。这些年他们一直在避免卷入这场夺嫡之争,因为自己自身人微言轻谁都得罪不起。可最后却因为这样一件事被迫要卷进去。

    天将明时,魏楹转头看向沈寄,手在被子下伸过去握住她的,“小寄……”

    沈寄的声音有些哑,带着苦涩,“我想了一晚上,我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她没办法接受跟人分享丈夫。如果真的没有办法,她一人之力反抗不了流俗,她就只有退让了。她着实没有房夫人的勇气啊,如果皇帝要给她男人赐女人,她不敢喝毒酒。她做不到以夫为天,天要塌了就以死相抗。

    “就算、就算迫不得已有别人,我的心也只在你身上的。”魏楹艰难的说了出来。按眼下的情势来看,这似乎是唯一破局的路了。

    “我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接受。如果你真的纳妾,那我们就只能是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了。”为了小芝麻她不能和离。和离之后她只能离开,将不满周岁的女儿交给魏楹的新妻子来照顾。那怎么可以!就算她能带着小芝麻离开,日后以她的能力也能保得她衣食无忧。可是将来她要嫁人,这会是一个硬伤。如果是个儿子,还能靠自己以文武之道搏个出头,女儿家却是必须依靠父兄。

    沈寄也知道此时接纳皇帝赐下的女人是最好的办法,这样她不能容人悍妒不识大体这些罪过都可以抹去。而且,以她和魏楹从小青梅竹马的感情,以及这七年的互相扶持,旁人要想插一也不容易。就算是真的要宅斗,她也有自信不输人。她可以在自己生下儿子前给姨娘喝避子汤…。可是,只要一想到会有一个女人成为魏楹的枕边人,还不是姹紫那样顶个虚名的,她就跟喉咙里有个苍蝇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一样。这样的婚姻她宁可让它名存实亡。从此以后,她就一心一意的扑在宝月斋窅然楼这些事上。如果魏楹需要她作为正室露面,她可以合作。其他,就没有了。

    魏楹抿了下嘴,他其实也知道了。沈寄的性子从来都是外柔内刚,而且在这件事上她执拗得很,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而且她说得出做得到,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这个他也是无法接受的。

    “你放心,这只是你跟我之间的问题,我绝不会教小芝麻不认爹的。而且,日后你有了其他的儿女,我也会教她友爱弟弟妹妹。”

    魏楹的眉头皱得能夹得死苍蝇,这就是沈寄考虑了一晚上的结果。他翻身坐起,“得在皇上开口之前把话堵回去。不然,金口一开,断无收回成命的道理。你,也到太后跟前下下功夫。如今也只能这样。即便她老人家不能明着支持你,只要她还喜欢你,皇上都要顾虑一二。”

    沈寄也坐起来,“天还没凉呢。”

    “你睡得着?”

    沈寄摇头,这样大的家庭危机,她就算没心没肺也睡不着。何况她一直不是那种想得少的人。犹豫了一下她开口道:“你就不怕惹怒了皇上没官当?甚至给你定个抗旨不尊的罪名?”

    “怕,怎么不怕。为人臣子,本来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

    “你心头还是有些怨我不识大体吧。”沈寄这是陈述句。魏楹本心其实从来就不抗拒纳妾,只是她不肯依而已。

    魏楹穿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回过头来,“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不想跟你做陌生人,更不想再上不了你的床。我们的小包子还么出世呢。而且你从前也说过,维系这段婚姻,并不是只有我在做出牺牲而已。早知道姹紫去了,就弄个别人做幌子。”

    沈寄听得出来,他还是不想去和君王为这事正面对抗的。这倒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他什么都不管不顾,那就不是一心想位极人臣的魏楹了。但即便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严峻后果也知道,最后还是做出这样的选择,就更难得了。沈寄从身后抱住魏楹,“魏大哥”

    魏楹放下正打算穿的袜子,拍拍腰腹间她的手,“反正不管遇到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就是了。这件事本就是无妄之灾,人这辈子这么长,哪能不遇上一桩两桩的。”

    沈寄把头放在他宽厚的背上,“我有种感觉。人的感情也跟把银子存在银号里一样,从前存得多,要取用的时候才会多。但是存再多如果只是一味的取也是会取完的。”

    魏楹思忖了一番,这个比喻倒是贴切。作为一个男人,而且还是挺功利的男人,今天如果他的妻子换了任何一个其他女人,哪怕是名门千金,他的选择都会不同。这就是因为他们从前跟现在都情谊深厚超过常人。

    “所以,日后我也要好好对你,不断的往银号里存银子。这样将来要取的时候才能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小芝麻十个月了,等忙完这段,咱们也该迎接小包子的到来了。”

    魏楹闷笑了两声,最后的一丝芥蒂也尽去,转身过来,“要不咱们再睡会儿吧。”一晚上辗转反侧想着此事的种种后果难以入睡,如今打定主意,便有一些困意上涌。左右离平常起身的时辰也还有个把时辰。他方才只是因为想着莫测的后果所以无法安枕而已。

    魏楹又躺下来,将沈寄扣进怀里做交颈鸳鸯,抓紧最后的时间睡一下,省得一整日都没精神。今天,他们两人都还有事呢。

    魏楹还是往常的时辰起的,最后一个时辰睡得比较好,洗了把冷水脸人也就清醒了。而沈寄命好多睡了一个时辰,直到小芝麻穿戴吃喝好吵闹着要妈才起身。

    沈寄收拾好自己便抱上小芝麻往随熙园去,她是去求见芙叶的。昨天太后才接见过,便不好急急的又去。但是带着小芝麻上芙叶这里却无人能说嘴。当然,最终目的是借芙叶搭桥去见太后。不管怎样,她该做的努力得不打折扣的做到。而且太后也说了想瞧瞧小芝麻的。

    芙叶的夫婿留在京城的任上,她只是带了阿隆随圣驾南巡游山玩水而已。阿隆对小芝麻这个小表妹稀罕得很,连连说她比自己妹妹漂亮。

    沈寄看一眼芙叶,后者倒是不在意儿子的话,只是因此想起了年龄幼小留京的女儿,担心乳母等人照看不好。

    沈寄笑笑,“当了娘的人就是这样,即便下头的人称职,可总是要担心。我生小芝麻,又是第一个孩子,所以稀罕得紧。”

    芙叶点头,“是啊,都是这样的心思。那起子人,居然连这都拿出来说嘴。你喜欢自己带孩子有什么不对的。”

    沈寄笑着和阿隆说话,看他拿东西逗引小芝麻朝他爬过去讨要。她就是要让芙叶帮着她在太后跟前念叨这些,而且芙叶这人你跟她明说她多半是做不好这事的。要让她自己心有所感才行。

    好在给臣下赐妾这等事,皇帝很少亲力亲为,都是交给贵妃去办。而贵妃因为秦惜惜的事先走病怏怏的,所以他们还有机会。也好在芙叶什么都肯对她说,不然他们还不知道宫中那么多贵人都是编派自己。虽然芙叶心眼没那些从小在诡谲深宫长大的公主多,但她可不是傻大姐。谁对她是真心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不然干嘛对沈寄这个姨表姐妹这么亲热,更胜过那些皇家的堂姐妹。

    沈寄瞧瞧那边榻上,阿隆已经脱鞋上塌,站在小子啊么身后两手托着她的腋窝带她慢慢走路。小芝麻最近常被人这么带着,也高高兴兴的迈步。阿隆带过小妹妹,因此也算熟门熟路。而且旁边采蓝等人都在塌边围着小心照看,沈寄也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这么说了一阵闲话,芙叶对沈寄道:“我要去给皇祖母请安了,你带上小芝麻一起来吧。”

    “好!”

    去见太后,采蓝等人肯定不够格,所以沈寄就亲力亲为的抱着小芝麻。她抱惯了的,一点不吃力。小芝麻便拿手圈着她的脖子四处张望着。

    芙叶方才也抱了一阵,小芝麻也许是看她跟自家娘长得很像,很是亲热了一阵,还主动亲了芙叶两口,让她好一阵稀罕。她的儿女也是自己一手一脚带大的,因此儿女跟她都很亲,所以很是能理解沈寄亲手带孩子的心思。这一节她决心替她好好在皇祖母面前说道一番。

    太后那边媳妇孙媳妇女儿孙女络绎不绝来请安,她一一打发了。听闻芙叶和沈寄都是带着孩子来的,倒是有几分稀罕。这一趟出巡,因为路上不便,最小的孩子也就是阿隆了。往常在太后跟前承欢的那些小孙儿小孙女乃至重孙重孙女都没有带。于是说道:“让她们赶紧进来。”

    芙叶阿隆还有沈寄一起行礼,沈寄更是一直抱着东张西望的小芝麻。芙叶方才就问过沈寄,知道小芝麻很少怯场也不怕生人,于是笑道:“皇祖母,您不是要看小寄的女儿么,喏,孙女把她们母女一起带来了。”

    太后招手,沈寄便把小芝麻递了过去。心头默念道:乖女儿,此番就靠你争气了。太后显然听多了身边人的谗言,对自己比之前疏离。而且,皇帝如今迷恋秦惜惜,要是从根子上说还是自己一力阻拦不让她进魏家门造成的。太后如今虽然没有出面,但对秦惜惜肯定没有任何好感。尤其她还令得贵妃在皇帝面前失了欢心,又令得岚王额头被砸了一下。

    听说安王和岚王这两个孙子,太后都是顶疼的。岚王好在是没被砸出个好歹来,要不然,一直没说话的太后定然是要直接赐死秦惜惜。现在有皇帝护着,太后见他政事上没昏头,暂时没说什么,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吧。毕竟儿子已经那么大了,都是做祖父的人了。只要他不是要给秦惜惜什么名分,她也就得过且过。不过昨夜魏楹变着法儿的给皇帝送了个家世好又有音律舞蹈才能的董小姐,这一点太后还是很满意的。总是好人家的女儿,比那个女人好多了。说起来也不至于给皇帝的名声造成什么损害。她且冷眼旁观着,等火候到了再添把火,那个姓秦的女人自然就是明日黄花了。

    想到这里太后便低头看着外头打量自己的小芝麻,小芝麻的相貌是取了魏楹和沈寄两人的菁华,加之笑口常开,格外讨喜。太后这样的老人家看了便打心眼里喜欢。

    小芝麻在太后腿上坐着,眼睛盯着太后脖子上的翡翠看,太后索性抱了她站起来,“哟,你胳膊腿还挺有力。”

    方才小芝麻亲了芙叶两口,芙叶自然有见面礼送上,是一块名贵的玉玦。小芝麻不让人拿走,沈寄就给她搁在外衣上的大口袋里,她一路都用小手按着。太后做出好奇的样子来,她便呵呵的笑。

    “是什么东西?”

    沈寄忙答道:“回太后的话,是芙叶公主给的见面礼。”

    太后笑了,“倒让哀家想起她那个小叔叔来。”

    小权儿当初也是这么一个大口袋挂在身前,太后说要给他东西答谢他请自己吃糖,他就忙不迭的把口袋拉开好装。

    沈寄有点囧,心道要是小芝麻再大些,也是干得出这种事来的。瞧她现在就知道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己的东西了。而且那些东西回去以后都是放在她自己的匣子里,有时候还要让采蓝打开来给她看。

    “既然芙叶都给了,哀家又怎么能小气。不过这串翡翠是先皇所赐,可不能给你。那这串手串去玩吧。”太后从手腕上取了一直翡翠手串递给小芝麻。沈寄就见到小芝麻笑呵呵的两手去接,可是手小珠串大就掉到了榻上,她侧头看着沈寄依依呀呀的叫,要她给自己捡起来。

    “也是个实诚人啊,喜欢就是喜欢。”太后笑道。

    沈寄只得上前谢恩,然后把珠串捡起来放到小芝麻的兜里。看她又像个小守财奴一样两手一起按在口袋上。于是用眼色示意小芝麻道谢,小芝麻两手合拢做了个作揖的动作,然后站不稳一屁股墩儿又坐回榻上。

    太后笑道,“这小丫头伶俐!”

    小芝麻两手放开,拽着太后的袖子摇摇摆摆站起来,然后凑上去在她脸上亲了两下,再然后又站不稳的坐了下去。

    阿隆也凑前坐在太后另一侧,“老祖宗,这是我表妹。好玩儿吧?”

    “嗯,好玩儿。你啊,都快七岁了,还成天惦记着玩。”太后转向芙叶,“你这个当娘的,也别成日家东家赴宴西家走动的,心思多放在孩子身上一些。”说完了低头继续和小芝麻依依哦哦的。

    沈寄心头暗道小芝麻给力,瞧把太后哄得。太后喜欢真性情的人,这一点沈寄早有领悟。而小芝麻这个年岁,性情再真没有了。甚至她之前亲芙叶,现在亲太后也是发自本心的。小家伙还是能感受到谁喜欢自己的。当然,这两人送了礼物也是一个原因。

    往常在家,魏楹想要小芝麻亲近自己,就从沈寄这里学到了物质奖励这一招。现在小芝麻不但是不嫌弃他,肯和他挨挨蹭蹭脸蛋,就是亲上几口也是肯的了。

    太后正逗得得趣,忽然小芝麻就转头看着沈寄,两手高举,呀呀的叫,还挺急的样子。沈寄看一眼钟漏,忙道:“太后,她这是要拉臭臭了。”说着上前把人抱开。

    太后稀罕道:“你怎么知道?”

    “每天都差不多这个时辰的。”一边向旁边的宫女问明该往哪去,然后赶紧抱着小芝麻就去了。

    太后望着沈寄急匆匆的背影,若有所思。芙叶方才被说了几句,正有些赧然,于是借机道:“小芝麻都是小寄亲手带的。其实孙女从前也是,可如今碍着规矩,小郡主却不能自己带,看她跟孙女日渐疏远,心头也不是个滋味。皇祖母方才教训的是。孙女不该只顾着自己出门交际应酬,心思该多放些在孩子身上了。回去之后,孙女就让人把小郡主送到孙女的院子里亲自看顾。”芙叶得宠,她的儿子女儿都是明旨封的世子和郡主。

    太后露出个玩味的笑:“你也要亲自带孩子?”

    芙叶点点头,“看小寄把孩子带得这么好,孙女就想起了从前亲自带阿隆的场景。女儿不能自己带,心头多少是有些遗憾的。这倒无关霸道不霸道,谁会愿意亲生骨肉和自己疏离啊。”

    太后眯了眯眼,想起当年生下皇帝,也是碍于宫规,而且还得尽快恢复以保圣眷不失,所以只能交给宫人带。孩子还差点被宫人带歪,她费了许多心血才纠正过来,才有了后来的少年英主,便点了点头:“你想自己带着那就自己带吧。”也省得有些不好的事传出来。芙叶的宴会上总有那么几个青年才俊,这事此次出行太后也敲打过她了。既然她愿意回家带孩子,总好过之前到处的宴席游走。

V 154 接驾(4)

    沈寄抱了小芝麻回来,小芝麻一到榻上就主动朝太后快速爬了过去,然后挨着她老人家坐下,两只小手还握着太后的手,完全没有一丁点认生的表现武临九霄。舒骺豞匫

    太后伸手指挠她痒痒,她就笑得前仰后合的,在榻上滚来滚去的。

    太后轻道:“这带小娃娃,是挺好玩的。”

    沈寄点头,心头却道,那是因为您没见过她耍横吵闹的时候。

    “不过啊,也不能把心思都放在这些琐事上头。”

    沈寄知道太后今日还是要教训自己的,于是做出洗耳恭听状。芙叶低下头撇撇嘴,知道自己逃不掉是要旁听的。甚至有些话恐怕就是有意要对自己说的。

    阿隆也脱鞋上塌,和小芝麻一起玩着,两表兄妹在榻上绕着太后追逐,小芝麻爬一段就朝后头看看表哥追来了没有。而阿隆更是完全的退化,慢悠悠的爬着去追。太后一边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一边说道:“芙叶,今早来拜见哀家的王夫人你见到没有?”

    王夫人是这次随行的官眷,正一品武将镇国侯王武大将军的夫人。王家有九个儿子,人称王门九骏。都在各自的领域有不错的发展。其中只有两个是王夫人嫡出,其他都是庶子。九个儿子,不分嫡庶个个都有出息,而且对她很孝顺。多子多福的典范!

    因此,王夫人便成了巾帼楷模。而且人家不但儿子养得好,夫婿她也照顾得周到。自己在家尽孝照顾公婆儿女,遣了懂事贴心的侍妾去伺候王大将军的起居,让大将军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完全就是歌里唱得军功章立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这样的名人,沈寄当然也是知道了。听了这么一句,就知道太后是要敲打她什么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太后也希望她接受妾室。

    “王夫人的胸怀的确值得人钦佩。”沈寄说的是实话,比起很多对庶出子女面甜心苦的嫡母,她真是好太多了。

    太后看她一眼,意为你知道就好。像王夫人这样的,谁能找到说嘴的。那些人提起小寄,就有诸多话说。其实她其他方面做得都还不错,就是怎么都不肯给夫婿纳妾这点让人说嘴。至于自己带孩子苛待乳母,这个苛待怕是值得商榷。说到底,她就是活得很任性。可是乳母的事还好说,让夫婿背上惧内的名声却不是贤内助该为之事。而且,成亲都这么多年了,就只有一个女儿。夫婿独自上任,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女人都没有。她居然就让他这么一个人来了,还一个人过了一年多。的确是做得太过了。

    至于说她不识大体,也就是说让夫婿背上这等名声了,她还不知改进依然故我。连传出点闲话的青楼女子也不能容忍,硬生生将人从扬州赶走。这些都太过分!都说她是仗着家里没有婆婆自己当家做主,族人又远隔千里管不到才敢这么嚣张的。还有人说她是仗恃自己的宠爱所以不把礼法放在眼底。这些,只要她愿意主动给夫婿纳个妾,就都不是问题了。

    而那个秦惜惜,太后倒并不怪沈寄。她不会牵强的说如果沈寄能容人,便不会有今日的事。反正不是秦惜惜还有张惜惜王惜惜。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做娘的能不清楚?这不,又添了个董小姐。贵妃也是,劝人都不会。哪有那么硬顶的,还是当着儿女的面。所以这些年一直不能再进一步也是有道理的。

    沈寄知道太后下一句怕就是要让自己主动给魏楹纳妾了,于是笑着道:“嗯,多子多福是好事。魏大哥和臣妇成亲之时说很感念臣妇曾为他做过的一切,所以除非是到了四十岁还无子,否则他绝不纳妾。臣妇也觉得不好,可是他坚持要这样。”

    太后挑眉:“他坚持?”

    “嗯,是啊。不然我不在身边,他要是有别的心思,家里肯定是添人了。”

    “那你就不会自己给他找一个以彰显贤惠?这样的话也就没人能把你说得那么不堪了。”太后寻思了一下,这男人要不是自愿的,的确是守不住。可是听说这位魏知府,除了有秦惜惜这个传闻,其他什么事都没有。而且秦惜惜的元帕,也是自己身边的嬷嬷去验过的。证明他们二人其实是清清白白的。

    沈寄低下头,“其实当初成亲,臣妇也是有些怕齐大非偶的。是魏大哥说这辈子都不会让臣妇受丁点委屈。臣妇也不想自己找不自在。”

    听到这里,太后想起来前些天听说的石家本要招中了探花的魏楹为婿,结果沈寄不肯做小,魏楹毁约的事。当然,这事就是口头的暗示,也说不上悔婚重生之带着系统混官场最新章节。她盯着沈寄看,暗道这个小丫头好手段啊!居然把夫婿收得这么服服帖帖的。她说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这倒是实话。

    “可是背上惧内的名声,这怕是对他的官运有影响啊。皇上不喜欢惧内的臣子。”

    “魏大哥才没有惧内,臣妇也不是悍妇。”

    太后瞅她两眼,“看样子是看不出来,可你做的事却是让人不能不这么想你。”沈寄的模样温柔甜美,可她要是表里如一,能救得了自己孙儿的命?当时的情形自己可是私下问过的。可不是对外宣称的那样。

    芙叶小声道:“皇祖母,反正孙女是不准驸马纳妾的。”

    太后瞪她一眼,“还没说到你,你给哀家听着就是。”不准驸马纳妾,你自己个怎么总和那些长得好的年轻人往来。芙叶和驸马的婚事是两国友好邦交的象征,不然,只要不闹得出格,太后也是不会过问的。

    而这样劝沈寄,也是因为从前的那份疼爱。要是旁人,她才懒得苦口婆心的劝呢。直接赏了人下去,那就是贵妾。何况沈寄的出身还这么低,就是宫女都比她高贵,那不被压死才怪了。让她自己主动给魏楹纳妾,只要不是再像从前那个侍妾一样是有名无实的,她的名声就保住了。找个身份低她辖制得住的,对她日后也有好处。对了,当初那个有名无实的侍妾,也是沈寄的罪状之一。说她假大方真悍妒。甚至为了让自己日子好过,还硬是张罗着把养母都嫁了出去。

    小芝麻是什么都不知道,阿隆却听着母亲和小姨好像在挨老祖宗教训,于是停了下来。小芝麻见他没有追上来,便也停下了,她爬累了。而且,有些饿了。她坐好,然后朝沈寄叫唤,小手还拍着小肚肚。

    沈寄正被太后的目光威逼着,心头在软和着再求一阵,还是硬顶说自己‘宁可和离,也不给夫婿纳妾’,就见到小芝麻在示意她饿了。

    “太后,小芝麻饿了,臣妇喂她吃些东西。”

    太后转头看看,小芝麻正乖乖坐着,两手拍着小肚肚,眼睛不断的看着沈寄。饶是沈寄油盐不进太后方才说得有些动气也忍不住莞尔:“你喂她什么?”

    “家里乳母病了,臣妇平日在家给她吃的是羊乳鱼汤蔬菜糊糊芝麻糊糊什么的,这出门水果她也吃的。”说着跟宫女讨了颗削去小半边果皮的苹果,笑着婉拒宫女帮她喂的好意,从身上找出小芝麻专用的勺子来。

    太后见她放的谨慎,包了白色纱布放在雕花的木头凹槽里,心道这倒是真用心。

    沈寄解释道:“得给她用专用的,不然容易感染。”她进来的时候还拿出来被侍卫检查过。勺子怎么看都不是凶器,又有芙叶陪着,她本身是诰命夫人这才得以带进来。

    沈寄边说边把小芝麻抱到腿上用手圈住,然后用小勺子挖苹果泥给她吃。苹果小芝麻是吃惯了的,勺子送到嘴边就张开嘴含进去,用长出来的几颗小牙对付着,很快咽了下去又张嘴。沈寄的节奏把握得很好,这一幕看着就给人一种静谧温馨的感觉。

    阿隆凑过来,“小姨,我也要喂。”

    沈寄另换了把备用勺子,挖了一勺大的递到他嘴边。

    阿隆摇头道:“我说我要喂妹妹。”

    芙叶道:“你自己吃饭有时候还要乳母喂呢,别捣蛋,妹妹饿了,别耽搁小姨。”

    太后有趣的看着沈寄那自制的放勺子的器具,明知道她是借着喂女儿在想对策也由得她。方才沈寄本来是想抱孩子下去喂的,是小芝麻伸手去抓太后的衣裳不舍得走开,太后便让她就在跟前喂。沈寄知道小芝麻喜欢太后身上织锦的花纹,看太后见小芝麻黏自己很受用,她自己不会蠢得点破。

    小芝麻吃了四分之一的苹果就不吃了。沈寄把她抱在怀里对着太后说道:“太后,臣妇出身低微,所以魏大哥才许诺不纳妾。不管是谁,只要是良家女子,都比臣妇出身高,很难甘居人下。日后妻妾相争,只会后宅不宁。而不是良家女子,入门又有辱家风。还请太后成全!若是到了魏大哥四十岁,臣妇还生不出儿子来,自然会主动纳妾为他生子。”

    沈寄知道一口咬死说不纳妾肯定是行不通的,那是和整个礼法对抗,太惊世骇俗。她既不是独孤后,也不是房相夫人。唯有后退一步,提了个到魏楹四十岁无子她会主动给他纳妾。其实这只是个不可能出现的情况,但是听着好像是退了一步,可以商量,不会让人觉得她太强悍。

    太后看看芙叶又看看沈寄,当初以为沈寄是自己孙女。如今两人的身世都明白无误了。沈寄虽不说从天上到地下,但毕竟是娘家唯一的助力就是这个表姐芙叶。但芙叶只是地位高,被众人捧着,有皇帝和安王做靠山。其实一点属于自己的力量也没有。她能靠着皇帝和安王过安逸日子,没人敢管,却庇护不了沈寄。如果沈寄是公主,那么今天她所做的一切还有人敢质疑么?

    其实说起来,太后更满意沈寄的待人接物,机灵剔透一点就通。比这个让人操心的芙叶好多了。可惜,偏偏她只是个村夫的女儿,而芙叶才是穆王遗孤。

    “你回家再好生想想。”

    沈寄听了这话心头一沉,看来太后还是要她主动低头给魏楹纳妾。要不然,这个妾怕就要赐下来了。

    “是。”沈寄抱着还依依不舍想朝太后那边扑去的小芝麻退下去。芙叶也想溜,结果太后让人把阿隆带下去,疾言厉色的教训了她一通。要她好好待驸马,少出入那些惹人非议的场所。

    “他、他要是像魏大人那样,我能不好好对他么?”末了,芙叶有些委屈的说道。她那位异族驸马论长相论能力论会哄女人都根本没法跟现在认识的那些人比。比她的表妹夫魏楹更是差了许多。魏楹不但长得好得皇伯父信任,二十六岁就出掌扬州。他还能对表妹如此情深。

    太后看她一眼,“驸马比你在外头认识那些人好多了。他人实在,对你和孩子都好。你好好跟他过日子,不许东想西想的。如果因为你闹出些什么事来,让西陵觉得我们轻视他们。哀家饶不了你,你皇伯父更饶不了你。”至于说什么公主多情的名声,那都是其次。

    沈寄跟在小太监身后,抱着小芝麻往外走,忽然小芝麻又呀呀叫了起来。沈寄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居然又是林子钦。不过这回他不是私下来见她,而是带着人在巡视。如今皇帝太后贵妃等人都住进来了,这巡视的担子可是重得很啊。

    沈寄和小太监都避到一旁,林子钦看也没朝她看一眼,就带着人走开了。倒是小芝麻对他那身在阳光下反观的轻铠很感兴趣,一直盯着看。

    沈寄带着孩子到随熙园见太后的消息贵妃也一早就知道了,她倒是很高兴。这件事老太太既然伸手管了,那么就不用自己出手。这样一来就不至于因为对沈寄压迫过甚让儿子不悦。就她所了解的沈寄的性情,那不是个能轻易答应给夫婿纳妾的女人。她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断定自己儿子和她之间一点可能没有。自家儿子从十三四岁知晓人事,身边的各色女人就没断过。不为女色也为她们说代表的势力。他绝不可能为了沈寄一个人,江山都不要了。

    而且,贵妃现在其实很不想看到沈寄。一看到沈寄她就想起自己的失败来。秦惜惜那个女人,沈寄能从自己夫婿身边赶得走,自己却没能办到。

    不过黛月说她哥哥说的,就借那个姓董的小官儿的女儿来驱狼吞虎这个计策不错。自己之前是太没把这个青楼出生的低贱女子当回事了。所以才会言辞中得罪了皇帝。好在,他也很失悔一怒之下拿东西砸过来。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把那个董家女儿弄到皇帝身边,甚至主动为她求一个低阶妃嫔的名分。这样,看秦惜惜还有什么法子。

    这件事沈寄和贵妃是统一战线的,她回到府衙,魏楹自然还在忙活。现在既要把扬州府的事管好,还要侍奉御前,很是忙碌。沈寄挠挠小芝麻的下巴,“你爹既然那么说了,应该不至于今天就领两个人回来吧?”还得谢谢太后,不然恐怕真的是要直接赐人下来了。可是,无论如何,她也不愿意接纳别的女人入门跟她分享丈夫。

    旁边传来些隐约的丝竹之声,沈寄心头一动,看小芝麻在揉眼眶了,便把她哄睡了让采蓝看着。自己往丝竹声的来源走去。这是董推官的女儿在排演舞蹈,想来是想再在御前露脸。要让皇帝惊艳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那修复的《霓裳羽衣舞》可不是董玉儿一人之功,这里头可有不少民间能人的添彩,还有魏楹集扬州府的人力物力财力帮她不断排演,查缺补漏,这才有了昨晚接风宴的效果。想要一而再怕不是那么容易。

    既然董家父女有这个心思,而且她到了御前确实对自家有些好处。沈寄想去看看,就算没有什么能出力的,将从前还不错的关系弥补一下也是好的。董推官这个人还算是会做人,而且董玉儿跟自己没仇不至于故意在御前中伤自己。府衙的女眷年岁都比沈寄高多了,所以她一向和年岁相当的董玉儿还算说得上话的。而且对她的舞蹈事业曾经表示过支持,物质上和精神上都有。

    沈寄过去,见到董推官的院子里董玉儿正在冲不能领会她意图的丫鬟发脾气。知道她这是第一步成功了,后头更加的上心要求更高了。

    董玉儿看到沈寄过来行礼,“怎么魏夫人到了,也没人通报一声,玉儿好去迎接?”

    沈寄在这里住了八个月,跟董玉儿也还算熟悉,笑着拉起她,“快别多礼,日后还不知谁向谁行礼呢。你这是在排什么舞啊?”以前无聊的时候,沈寄也过来看过董玉儿跳舞,只是一直不知道她有那么深远的志向想一朝选在君王侧而已。

    这也算是心想事成吧,据魏楹说的,皇帝昨天不是不想把董玉儿留在随熙园主楼。只是他之前才闹了秦惜惜那一出,怎么也要顾忌点脸面。而且董推官官不大,但也是官身。他的女儿可跟秦惜惜不一样,不是想拉上床直接拉就好的,还是要有点遮羞布才行。

    分享到:QQ空间腾讯微博人人网百度搜藏百度贴吧QQ好友搜狐微博QQ收藏

V 155 接驾(5)

    董玉儿听了沈寄的打趣面色微微发红,“魏夫人取笑了刁蛮室友你是谁的谁最新章节。”昨天的事不知怎么少了一把火,还不知怎么添上呢。正是需要再借重魏楹的时候,她对沈寄自然客气得很。

    沈寄打量着人比花娇的董玉儿,皇帝她也见过,的确是英俊,可再怎么地也是近五十的人了,这可是差了三十岁啊。说得不好听一点,都可以说是一树梨花压海棠了。董玉儿怎么就动了这个心思?

    董玉儿微微低头,“不怕魏夫人笑话,玉儿从小就是听着当今皇上那些征伐的故事长大的。而且,他还精通音律,亲自谱曲填词。他的词曲玉儿也很喜欢。再者说了,那是天子。”

    沈寄明白了,崇拜英雄,心慕知音,这是能拿上太慢来说的。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权势。老皇帝从来不缺年轻的妃子不就是因为这个。不过这个董玉儿还是个很坦诚的,如果日后她真的得了势,能对自己有所好处还是好的。

    “魏夫人一向很有见识,不如来帮玉儿参详参详?”董玉儿也知道沈寄这个时候上门是什么用意,她也乐得如此。听说,魏夫人的表姐就是芙叶公主呢。太后跟前她都去了两遭了。如果能个良好互动,日后守望互助也是好的。

    沈寄想了想便说道:“玉儿你这是又要献舞?”

    “嗯,只是《霓裳羽衣舞》起点太高,这第二支舞玉儿有些踌躇。”

    果然如此,有所求所以患得患失。沈寄并不想知道董玉儿到底想求什么,眼见她看着自己,想了一下道:“我就是一个建议啊,这在音律舞蹈上要追求极致,怕和其他做任何事都一样。不想做好不行,但想法太功利了也会影响到追求极致。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你也说了皇上精通音律,他能看入眼的定然不是凡品。所以,你的舞绝对是水平很高超的。你就挑自己最擅长的舞来,心头不要带那么多压力就好了。”

    此事岚王只肯推波助澜,不肯出面。所以,出面张罗的人就只能是魏楹了。因为这个缘故,日后魏楹也会成为董玉儿在宫外的一个臂助,所以两家是撕剐不开的了。这也是沈寄一从随熙园回来就过来了的缘由。他们是不想卷入夺嫡之争里去,跟皇家有关的事也不想沾。但因为前有秦惜惜御前进谗言,后有各宗室命妇在太后面前诋毁。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沈寄也怕。看今天太后的反应,也知道听谗言听多了,而且听着还确有其事很容易就听进去了。太后也是人,是人就免不了会这样。

    沈寄怕家里来了小三小四破坏她的好日子。不是信不过魏楹,只要迈出了第一步,以后就会有第二步第三步。而且,在这个地方,女人的名声最要紧了。如果真的被人把悍妒二字给她定性了,她这辈子都休想翻身。

    所以,秦惜惜在御前进谗言,他们要是能送一个人到御前分宠这个隐患便去除了一半。这董玉儿是自己想去的,可不是他们逼她的。而另一边太后那里,就得好好下功夫了。

    可不能当这只是他们夫妻自己的事儿,宗法礼教朝廷家族都管得到你。

    董玉儿听了沈寄的话,若有所思,她本就是很聪明也善于抓住机会的女子,细细想了一下便想明白了。她是有些急躁了,所以今天才觉得哪哪都不顺。

    “玉儿在家也听魏夫人抚过琴,听着曲调很陌生。不知是何妨曲子?”

    沈寄笑笑,她弹得是《红豆曲》和《枉凝眉》,那天从阮家回来,想起忽喇喇似大厦倾的曹家,一时动了念头就在屋里弹了两首《红楼梦》的插曲。魏楹听了也说曲调好,她还唱给他听了。

    “是从前听过的,那天忽有所感就找了琴出来弹。曲子是不错,就是悲戚了一些。”御前进奉的,都是花团锦簇的音律。那种悲音还是少作。魏楹当时就说曲好词好就是悲了一些,让她少做悲音。她一时兴致来了,还不伦不类的用古琴弹了几句《欢乐颂》,逗得魏楹哈哈大笑。

    这府衙就这么大,琴声就传了出来。好在他们笑闹的声音还是有所控制的。

    董玉儿点点头,御前的确是不能奏那样的曲子。不过,这个魏夫人是闻名不如见面,只从传言倒是看不出她这么多才多艺,居然琴棋书画皆通。只是,好好的知府夫人,却要去效商贾行事,没得堕了身份暖爱宝贝别逃全文阅读。好在,只是交给旁人去打理。

    沈寄和董玉儿坐了一会儿,见她想明白了,显见得是想继续再练便告辞了。她送了太后那里赏下的小吃食来。多少是个意思,关键这是太后给的。董玉儿自然很欢喜,没口子的道谢。

    “行,那你继续练着。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尽管让人来说。”

    沈寄施施然的就回去了,过后让人一打听,果然她前脚刚走,后脚府衙的另几位官眷就都上门拜访了。从昨晚她们估计就想动了。可是沈寄没动,她们不好先动。要是为了巴结未来可能受宠的贵人而得罪了上司夫人也是不值。如今这样就最好了。毕竟大家都在一个府衙里住着,各自的男人都在一个官衙里共事。这些事情是瞒不了人的。如今董玉儿就要攀上皇帝了,就算不得好处,但也不能得罪了她。魏大人是知府,又是这次一手策划这件事的人,他们家和董家日后必定亲近,但自家也不能和董家疏远了才是。

    沈寄回去想着,看小芝麻还睡得呼呼的,酒楼这半月的账本还没有送来,这会儿就是送来她也没什么心思看。她还在担心今天魏楹去了,会不会无法推脱甚至直接就是旨意砸下来让他领两个美人回来呢。坐着也不得安生,左看右看,发现小芝麻床上的香囊有一个系带松了,便找了红丝绳出来重新编了一条系带换了。然后索性坐在那里一个接一个的开始编起福气结来了。她人生的第一个转折就是从福气结开始的,这会儿心头乱糟糟的,便一边想着各种可能,一边编了起来。

    小芝麻不知几时醒了,采蓝看她揉着眼眶坐起来,拿起身边一个福气结看就没有做声。沈寄没有留意到,她手下很顺溜的编着,脑子里却一直在想事情。万一、万一魏楹没抗住,她就只有小芝麻了。她往女儿睡的地方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小芝麻拿着一个福气结翻来覆去的看,很喜欢的样子。

    十个月大的孩子,喜欢很鲜艳的颜色,喜欢大人挂在脖子上耳朵上手上的物件。

    “喜欢啊,喜欢娘给你编一个,把你的小东西都串起来。”魏楹,你可一定得扛住啊。我实在不想斗小三。还有,安王既然定下这样的毒计,后头肯定是一环扣一环的。他到底要怎么对付他们呢?

    她没招谁没惹谁,这皇子夺嫡的事怎么就把她搅和进来了。安王还非得往她的死穴上戳。哦,对了,人家只是对付岚王,顺带的收拾魏楹这个不受招揽的。而她,成了一个很好的对付岚王的工具。能怪岚王么?好像也不能。人家还帮过她几回呢。而且要是能做主,岚王肯定也不想喜欢她这个有夫之妇。当然,这话不能跟魏楹说,他恨死岚王了。自上不过对方是亲王是皇子,他一个小小臣子无可奈何罢了。而如今,不得不和岚王合作,他心头也不是个滋味。而且他们这个合作是完全不打照面不商量,居然配合得不错。希望能一直不错下去,把如今的危局化为无形。

    沈寄把装小芝麻在各处得的小东西的匣子拿出来,一个一个的想了花样配了福气结挂上。小芝麻这一下午一点都没有操劳,就乖乖坐在旁边看着,看到喜欢的还拿过去看看,自个握着小手在一边笑呵呵的,手一动腕上的铃铛就叮叮当当的响。沈寄看着她完全不知愁的样子,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就为了留住你脸上的笑,娘也一定拼到底。

    想到这里,沈寄就抱上小芝麻往二门出走,小芝麻手里还拿着她很中意的那个福气结,红彤彤的福气结下头挂着芙叶送她的玉玦。

    已经是下衙的时辰了,不过魏楹还没有回来。可是,沈寄再急也不能抱着小芝麻冲到前衙甚至是随熙园去,那样,别人更是会抓住她的把柄不放,说她没有规矩。而且,岚王就在随熙园,她如今去见太后都是拉上芙叶一道的。就是怕遇上什么瓜田李下的事儿说不清楚。要不是这件事非得在太后那里下功夫不可,随熙园她也是不想多去的。

    魏楹、魏楹,如今就只希望他能扛得住压力了。可是,万一要他丢官甚至丢命,那沈寄还是舍不得的。丢命那万万不行。丢官,她倒是觉得没什么,反正这一生他只要不狂嫖滥赌,他们都会过得很富足。可是那是他一生的追求,现在又正在在蒸蒸日上的时候。突然中道而绝,以后的日子长了,难说他会不会后悔。

    如果真的要她在丢官和魏楹纳妾中选一个怎么办?至于丢命和纳妾,那是不用选的。肯定得把命保住。

    沈寄看小芝麻微微有些出汗,便抱着她往回走,看来魏楹还不能回来。

    “来,跟着娘念,爹——”

    “呵呵——”

    “你这孩子,算了,才十个月我着什么急啊。”沈寄想着这一路以来的事,一开始为了给自己赎身为了给魏家爱挣钱,她像只小蜜蜂一样的忙碌。好在魏大娘和魏楹都不是什么苛刻的主家。到后来魏楹中了探花又要娶高官千金她打算功成身退,他硬是不肯,把她拉入他的生活中。接下来就是老宅斗二老爷二夫人,终于让婆婆沉冤昭雪。再后来怀上小芝麻他也升了官。这眼看着日子越来越好过了,怎么总是出状况。先是她宫寒不好怀孩子,如今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养到这么大,也还算省心。这可是个楹儿死亡率极高的年代,可小芝麻一直壮壮实实的,等闲不生命,让他们很是安慰。这眼瞅着小芝麻快周岁了,他们想着该预备小包子的到来了,又卷入这样的无妄之灾里。

    还真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啊。原本,夫妻齐心,什么关卡都闯得过来。可是对抗皇权,怕就不是那么好办了。因为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丢官丢命他们都丢不起。就算这二者都不丢,要是丢了皇帝的信任也不行啊。那魏楹岂不是官途无亮了。这对他也是非常大的打击,沈寄不想余生都背着心理包袱看他长吁短叹的。

    魏楹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沈寄在发呆,小芝麻坐在旁边,面前是一堆的福气结,嘴里鼓鼓囊囊的像是含了一块糖,看到他就高兴抬起手讨抱,想张嘴又怕嘴里的糖掉了的模样。

    魏楹伸手抱起她,在沈寄身边坐下,随手拿起一个福气结来看,“原来是这个东西啊,我还以为小芝麻面前堆一堆什么呢?”一边拿手点着小芝麻的鼻头,“看不出来你还蛮有家底了嘛。”每个福气结下头都挂了一件饰物,金的银的玉的都有。当然,这些东西都是有登记的,采蓝还每日都要点过然后上锁。

    魏楹也拿着福气结看,小芝麻伸手摸摸自己的鼻子,然后找了她最中意的一个递给魏楹。

    沈寄这才醒觉:“你回来了啊,怎么都没听到丫鬟说一声啊。”

    “说了,你没听见。怎么想起来编这个啊?”魏楹眼睛里有着回忆,那个时候怕费灯油,而且白日里她也有干不完的活儿,所以常常是他看书,她就借着烛光编赶集要卖的福气结。他记得,她会好多花样呢。第一个还是用他脖子上换下来的旧的红绳编成的,然后再找了隔壁的王二叔帮忙买丝绳。

    “看小芝麻这里的有一根系带松了就换了一根,然后心头乱糟糟的就编着玩儿。”沈寄看过去,立时就变了脸色,一脸的心疼,“你的额头怎么了?”怎么乌青了这么大一块?

    魏楹迟疑了一下,沈寄柳眉一挑,“你可不要跟我说你走路没看路装树上去了!”

    小芝麻也看到了,扔了福气结探手去摸魏楹的额头。

    “小芝麻,给爹爹吹吹——”沈寄笑着哄道。撞树上去了肯定是不可能的了,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磕头磕的。为什么磕头,这个不用多说了。就从他回来身后没有跟的有人而且眼神坦荡就知道了。要是有人跟回来了,现在在院子里候着见她,他肯定没这么坦荡的眼神。

    小芝麻还是听得懂爹是指魏楹,娘是指沈寄的。她就是不会叫而已。这会儿便抓着魏楹的衣服站着,凑近了给他吹吹,沈寄看她控制不好,口水也跟着喷了出来,魏楹一手扶着小芝麻一手笑着抹去。她这才转头要让丫头送药酒来。结果就看到当值的凝碧已经去找了出来。

    小芝麻坐在魏楹腿上仰头看着,沈寄则跪坐一旁替魏楹擦着药酒。

    “你磕那么实在做什么?”

    魏楹笑道:“这可不比宫里,哪块青石板下头是空心的磕得不重响声也大,只需要使银子就能问出来。这可是在随熙园,阮家的人进不去,皇上身边的人有还没有弄清楚。生生少了一个生财之道啊。”在宫里只要使了银子小太监就能把你领到磕得不重就很响的青石板去跪,要是没有出这个银子,就等着磕破头还听不到声吧。

    “我今天在太后那里完全没落着好,她一直在跟我说王大将军的夫人。你呢?”

    “我,我没等皇上开口,先求赏了。”

    “嗯?皇上倒是夸我了,说我把扬州治理得不错,进城的时候看着很是像样。而且方方面面上上下下的关系也理顺了。然后就说要赏我,我一听坏了,让他说出口赏我俩美妾那可无福消受。于是赶紧跪下说了一通都是分内之事的套话,然后说如果一定要赏就赏我个不纳妾。还把你说的四十岁无子才可纳妾的话抢着说了。当时皇上的脸色就不对了。”

    而且在场的岚王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似乎不信他会这么做似的。不相信,那他就做给他看。他怕是以为自己怎么都会选纳妾这条最简单便捷又能讨好皇帝的路子吧。

    “那皇上说什么?”

    “可惜了,砸了一个钧窑的成套的茶盏。砸了一个就不成套了。既然是从京城一路带着过来的,想必是个爱物儿。”

    “他没说要怎么收拾你?”

    “骂了我没出息,还让我回来再好好想想。”

    “太后也是让我再好好想想。真是的,咱们家不纳妾碍着谁了?那些贵人们管天管地还非得管这个。”沈寄一脸的苦恼,这事儿还不算完。别看他们现在都明确表示了不想纳妾,可是对方并没有放弃。他们只是不想硬塞这么难看而已。或许,要让人心甘情愿的接受就是那对至尊至贵的母子的做法。

    分享到:QQ空间腾讯微博人人网百度搜藏百度贴吧QQ好友搜狐微博QQ收藏

破局(1)

    看沈寄叹气,魏楹把她揽到怀里,“山上打虎我是不行,可是既然答应了你,今天更是在御前表了态就一定会坚持到底的倾尽天下终成伤。”

    沈寄靠在他肩头,“我也不会在太后跟前松口的。”

    “不过,你可得注意分寸,太后是上了春秋的人,万一被气到了可不好。皇上至孝,到时候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魏楹想起沈寄外圆内方的性子,怕她一个忍不住在太后跟前据理力争,把太后气到。

    “嗯,我知道,我心头就是翻江倒海也不敢在她面前大小声的。只是有点失望,如果我真是她的孙女儿,就不会这样对我了吧。”

    魏楹耸耸肩膀,“谁知道呢,在贵人眼底亲情是很轻的。芙叶都已经有些触到底线了,要是闹出事儿来,谁知道太后会怎么对她。”

    沈寄看小芝麻在那里学魏楹耸肩膀,一副滑稽的模样忍不住就笑了。

    “小寄,小芝麻再两个月就满周岁了。”

    “嗯。”

    “你说等她周岁就可以准备迎接小包子了的。”

    沈寄低头笑,“这个,随缘吧。”

    魏楹乐了,这意思就是不用他喝药了啊。小芝麻看他们都笑了,便也跟着笑,眉眼弯弯嘴巴上翘。沈寄心头顿时轻松了许多,一手抱着魏楹的腰,一手揽着小芝麻,一家人就这么静静的靠着。

    魏楹却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微微蹙眉,他不想看到沈寄愁眉苦脸的,所以极力淡化今天的事。天子一怒,哪是那么容易风平浪静的。这事一开始恐怕只是听多了谗言觉得往他们家塞个妾就好了。结果两个人居然都不从,这便是冒犯了天家的威严了。

    可是,只要一想到岚王那个震惊的表情他心头就舒坦。要让那样内敛深沉的人露出那样的表情来,不容易呢。哼,看你还敢惦记我媳妇儿,你跟我比得了么。魏楹一向少年老成,尤其这几年执掌一府主政一方。这会儿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完全老成持重的。

    魏楹低头一看,发现沈寄居然睡着了,不由失笑。想来她昨夜定是没有睡好,又怕影响到他所以不敢翻来覆去的。这会儿心神放松,居然就睡着了。他冲小芝麻比了个‘噤声’的收拾,小芝麻也学着他的样子做,魏楹笑着摸摸她的头,然后把沈寄放平,替她盖上薄被又脱了鞋袜,然后才抱着小芝麻到外室去。

    沈寄一觉睡到点灯才醒,感觉浑身懒洋洋的很是舒服,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脸上满是怡然的笑意。直到想起自家目前的处境,那笑容便淡了。

    “奶奶醒了,估着您也该醒了就没来叫。”凝碧快手快脚的把天青色的帐子挽起来。

    “爷和大姑娘呢?”

    凝碧笑笑,“大姑娘要来吵奶奶,爷不让,这会儿大姑娘闹着要爷喂饭呢。”

    沈寄一听小芝麻在折腾魏楹便跑了出去,魏楹一见她就面上一松,方才小芝麻就是吵着要他喂,采蓝这个丫头也不上来解围,凝碧更好,找了个借口就躲出去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个丫头都被沈寄带刁了,从前哪敢这么故意看他这个姑爷的笑话啊。

    果然,沈寄一看他被小芝麻缠得手忙脚乱的也是笑咪咪的,这喂口米糊糊可真是难啊。

    “哎呀,怎么脸蛋上都有啊,你怎么喂的?”沈寄笑着接过小芝麻的碗和勺子,让她继续坐在魏楹腿上,就这么一勺一勺的喂她,喂完了才接过采蓝递上的湿毛巾给她插手擦脸。

    然后魏楹索性把人往她怀里一塞。他有些饿了只是想着沈寄睡了一个多时辰也该醒了,便等了一等。接过小芝麻又闹着要他喂,这便到了这个时辰。

    凝碧已经早一步去传了饭菜,这会儿厨房的丫鬟便端了准备好的四菜一汤过来,夫妻俩对坐着把晚饭吃了。吃饱喝足的小芝麻也不吵吵了,自顾自的在采蓝怀里玩着手铃。

    沈寄下午睡了那么久,晚上就有些走了困,小芝麻都睡了好一晌她躺在床上还没有睡意。听着房间冰桶里偶尔传来的冰咧开的噼啪声发愣。她自然知道今天的事一定很凶险,没有魏楹说得那样轻松。

    魏楹已经小睡了一觉,睁开眼来,“你还不想睡?”

    “嗯,还有点担心凤城奇历最新章节。”

    “别怕,反正我都说出来了,回头就是变卦也讨不了好。一定会坚持到底的。”魏楹笑嘻嘻的,手伸了过来拉开沈寄亵衣的系带,“小芝麻太寂寞了,咱们赶紧给她添个弟弟。”

    沈寄笑道:“她知道什么寂寞。”

    “她以后看到别人家有兄弟姐妹就会感到寂寞了。回头来找你要弟弟妹妹,那可不是马上就能得了的。所以,要预备在那里。”

    沈寄轻笑了一声,帐中慢慢传出了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一夜**!

    次日清晨,魏楹起身沈寄就跟着起来了,难得贤惠的帮他穿衣系扣子,末了还蹲下身给他磨平官服上的皱褶。往常,她可是常常睡到自然醒的。魏楹知道她还是不放心,看看钟漏,按按她的肩膀,“我上衙去了。”说什么都是白搭,只有做到才是真的。

    沈寄跟着他往外走,一直走到二门处。沈寄想得很清楚,她除了在太后那里使点力气,其它的都要靠魏楹。她之前已经斩钉截铁把态度表明了,而且魏楹也很给力,昨天当面将皇帝想赐妾的话顶了回去。额头上的乌青这会儿还没有完全消退呢。那么现在,就不能一味的硬来,得软和着点。不然魏楹心头第一个不舒坦。

    可是,想一想自己这么软硬皆施的好像是逼着魏楹去跟皇帝作对,万一他因此获罪,她也舍不得。所以这一路沈寄就是抱着这么矛盾的心态跟出来的。

    魏楹倒没想这么过,只看看沈寄两眼不舍的看着自己,看着柔柔弱弱的,他心头就忍不住的心疼,瞧把他媳妇给吓得。

    “小寄,我定不会负你。”他郑重的说道。

    “不是,如果、如果皇上真的逼你,你也别硬抗,那毕竟是皇上。”沈寄张了半天嘴还是说不出‘你就把人领回来吧’这句违心的话。

    魏楹心头叹口气,这回明白他媳妇的心思了,“你放心,我不会蠢到真把皇上惹得雷霆震怒的。不过,这事我也绝不趋利避害。你就安心和小芝麻在家里呆着。要是呆不住,叫几个女先儿到家里给你说书也行。只是那酒楼,暂时还是别去。左右凌仕昀也是得力的。嗯,还有,这事不知还有什么下文,你这段时日尽量深居简出。”这样也省得再被人安上与平民逐利的帽子。其实很多事情做的人不少,可是别人靠山硬就没什么人敢嚼舌根。说到底,还是他官太小了。

    “嗯,那你小心些。”

    正说话间听到小芝麻的哭声,小丫头这是早起第一场哭,每天都很准点的。

    “快回去吧,一会儿找你了。晚上我想吃烧肥肠鱼丸汤。”

    “嗯,我给你做。”

    魏楹转身走了,沈寄这才回去,进到小芝麻屋里就看到她从采蓝怀里朝自己扑过来,知道她这是撒娇,便接了过来拍拍哄哄。穿好衣服又喂了她吃早饭,这才抱着在院子里散步。

    院子里有一池荷花,沈寄便抱着小芝麻站在岸边看着。小芝麻拿小手指着,依依呀呀说着自个儿才懂的话。

    沈寄想着魏楹说绝不负她的话,心头暖暖的,又教起小芝麻叫‘爹’来了。

    小芝麻有点不耐烦,转头去看池塘里的鱼去了,就是不肯开这个金口。

    今天倒是不用担心皇帝和太后会怎样,既然说了让他们好好想想,起码会给出一些想的时间吧。当然,他们只接受他们愿意接受的答案。

    那么多人说她不好,太后又不是从来都没见过她,怎么就听信谗言了呢?她老人家什么风浪没见过,不至于连背后有人在推动都看不出来才是啊。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太后也是认为她那些事做得不对。要她遵从三从四德,成为王夫人那样的道德模范。

    沈寄看看看鱼看得起劲的小芝麻,还好,她只是宫寒不是不孕。还是再摊上那种倒霉事,那才真的是霉得起冬瓜灰了。说到这个,不由得便响起了岚王。当初这个宫寒还是靠岚王府的庄太医才那么快就治好了呢。魏楹说这次的事他们主要是被岚王连累了,不过他是不会在自己面前提起岚王的。也不知这事最后要怎么往岚王身上攀扯。这件事情可是往她身上泼脏水啊,一个女人的名声多重要啊。不然自家婆婆也不会死得那么冤了。可恶的家伙!打量拿她当垫脚石呢,也不怕磕着脚了。

    魏楹已经写信给一路游玩但是离扬州还不太远的十五叔了,让他回来帮忙。估计过几日就能回来了。十五叔江湖上的人头熟,多少能帮些忙。有些事靠平常挺巴结魏楹的盐帮漕帮可靠不住。毕竟,暗中主导这些事的贵人可是比魏楹这个知府大多了。他们又不想真的因此和岚王府那边走近。

    而这个时候岚王也在想着沈家夫妻,他昨天是真的震惊了,没有想到魏楹居然肯拿前途乃至性命来赌一把。他从小到大都是尽力在顺着父皇的,绝不会做出为了一个女人就忤逆他的事来。哪怕那个女人是沈寄,他也不会。江山美人,孰轻孰重他心头还是很清楚的。如果是他,他只会让沈寄暂且忍耐避让,等将来他掌了权自然会加倍的疼爱她作为弥补。

    可是魏楹居然直接就跪了下来求父皇赏他一个不纳妾的权利。还说到了四十岁无子才会纳妾生子。这根本是空口白话,就是个幌子。小寄都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了,养得白白胖胖人见人爱的。这到四十岁怎么也能把儿子给生出来吧。他一直看到魏楹都觉得有些不舒坦,尤其是沈寄对着他说她跟定了魏持己的时候。可是昨天,他忽然有些感觉自己有些地方还真是不如这个魏持己。

    他昨天想了一晚,心头非常不得劲儿。作为皇子,岚王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文武王才。他心底有野心有抱负,一向有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这种霸气不但是针对那把椅子,也是针对人。他身边的女人,从王妃到贺芸等等,都对他是倾心一片。她们对他各有各的用处,所以他对她们也从不吝啬。只是,他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以为不会动的那颗心居然会那么无法挽回的就放到了沈寄身上。而且,她还从头到尾都表现得一点不稀罕。是很真诚的那种不稀罕,甚至是把他的这份情意当成个麻烦事来看待的,这让岚王心头非常的不甘心。

    但是昨天魏楹的表现证明,至少在真心爱人这一点上,自己是不如他的。这似乎也能解答为什么沈寄半点不稀罕他这个炙手可热的亲王的一片心意了。

    最近因为他的头被砸破,这可不是小事,万一对将来留下什么影响可就麻烦了。所以他一直很安分的就好生休养,任由安王去出一个接一个的风头。可是安王要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却是不要想。只是,安王这次是要借着沈寄来攀扯自己。这事儿倒是实有其事,而且有心人要找也不是找不到蛛丝马迹。可是他不能落下肖想人妻的名声。因为更进一步,日后如果他一旦登基为帝,这事儿就可能演变成君夺臣妻。虽然他的确是打过这样的主意,但也只是准备私下行事,没想让这事成为自己千秋令名的一个污点。私下里他可以把沈寄捧在手心,甚至她生的儿子,也可以记在皇后名下成为嫡子,日后要是争气也可为储君。但是,这事他不能让天下人心知肚明。

    因为君夺臣妻绝对不是一件风流韵事那么简单。要是有人借此乱传说他好色成性专好淫人之妻,那臣子们还不得提前防着啊。谁也不想头上一片绿油油不是。那这样还真是能被人搞得万众一心跟自己作对呢。谁也不想龙椅上的人日后肖想自家妻子啊。所以说,这招真的很毒啊!

    凌先生从外头进来,见岚王凝眉思索,知道他是在为这次的是犯难。这的确是很不好破的一个局。一个不慎,多年辛苦付诸东流。如果努力了十多年眼见离那把椅子越来越近的当口只能坐视霸业成空,这种打击怕是谁都接受不了。

    “王爷也无需太过忧虑,此事并不是就成了定局。魏大人和魏知府越恩爱,您越能摘得清。”凌先生也好,徐成也好,同魏家的关系都不错。甚至在芙叶公主的举止多少引起一些非议的时候,凌先生还想着如果魏夫人真是穆王爷的女儿就好了。那样冰雪聪明的女子才更像是王爷的骨血啊。而魏楹昨日在御前那么有担当的举止,也让凌先生大为激赏。芙叶公主的驸马也不是不好,老老实实一个人。可是,在皇家太过平庸也成了罪过。

    而且,如今芙叶公主明显和安王关系好得很,还帮着安王拉拢穆望从前在军中的旧属。而他看准了岚王登基才是于国于民有利的,一心跟随。这便和故主之女站到了对立面了。这让深感穆王恩德,而且一直愧疚自己弄丢了小郡主的凌先生心头也不是个滋味。

    “那件事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对策,无凭无据他就可不到父皇面前告黑状,就是要乱传一些捕风捉影的事也经不起推敲。”这事日后他登基以后怎么也能压了下去。只是此时于沈寄的名声有些不好。这种事,男人在名声上受的损伤要比女人轻得多。三哥要的,只是让他失欢于父皇。一件事当然扳不倒他,但是却也是一个打击他的好机会。

    岚王把自己的几分心思说给了凌先生听,后者心道原来是为了这个在烦恼。不过说起这个,要是他自己的女儿,他也宁愿嫁给魏大人那样的男儿。

    “哈哈,王爷,你怎么把自己和一个臣子放在一起比。王爷如今做的大事一旦成功,那是玉几于国于民都有利的的,成大事者怎么为了儿女私情就让自己和皇上离心呢。魏楹不过是个四品知府,他愿意为了小家庭赌上前程那是他重情义。如果王爷同样的行事,那却是大不智。为帝者,不当将一己之心放在红尘小爱里。为帝者需要有大爱之心。如果帝王将一个女人看得过重,那么这个女人就是红颜祸水,妲己褒姒妹喜飞燕玉环之流。如果王爷如此不智,那凌某之前就是眼睛瞎了看错人了。”

    岚王想了想,是,他要是像魏楹这样为了后院里不添人就得罪父皇,跟着他的人怕都是要离心了。所以,各自立场不同,爱人的方式自然不能拿来比较。只是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他心头还是有淡淡的不舒坦。不过,既然他选了这样的路,那便这样走下去吧。

    “这次的事,许多人都同凌某一样,希望王爷能彻底的摘出来。”

    分享到:QQ空间腾讯微博人人网百度搜藏百度贴吧QQ好友搜狐微博QQ收藏

破局(2)

    岚王当然不会不清楚凌先生说的是什么,他身边的知情人都希望他彻底了断对一个臣下之妻,一个有夫之妇的念想民国大军阀。

    他有些恼羞成怒的道:“本王自然知道轻重缓急。”

    凌先生心头喟叹,知道轻重那便是不会乱来。可知道缓急,难道是还不肯死心?这是怎么说的。怕是魏夫人自己也莫名其妙吧,人家可是一点都没有招惹这位主的意思。怎么就起了执念了呢?怕还上从小到大要什么就有什么给造成的。所以,那把椅子一定要坐到,中意的人也非得到不可。

    如果说如今安王的步步紧逼让那对夫妻陷入困境这是无妄之灾,这位爷这番心思那也是无妄之灾啊。

    “王爷,这回魏大人在御前的应对,怕是也让安王大出意料。这对我们很是有利。”

    这话岚王不爱听,可是也不得不承认事实的确是如此。他也好,安王也好,都认为魏持己此番必定是会接受父皇赐下美妾。毕竟,在性命前程与夫妻情爱之间,孰轻孰重是个男人就该知道如何取舍。更何况,纳妾跟夫妻情谊其实是根本并行不悖的。

    从以往的处事为人来看,魏持己是一个很会趋利避害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的人。即便年轻时因为沈寄放弃了高官千金,但人年轻时哪能把干出点脑子发热的事呢。如今的他可是真的经历过了官场的起伏知道光凭一己之力断无法得到他想要的。如果失去了皇帝的欢心许多事情,一旦错过便不再。如此,他会做的应该是尽力的说服妻子接受妾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竟敢抗颜说他不纳妾,要纳也得等到四十岁无子的时候。

    同时,通过对沈寄的调查就可以知道,她的性子是绝容不下魏楹纳妾的。就是不闹个天翻地覆,也必定是夫妻离心。这一点岚王心头也想过,怎么会有这么烈性的女人。他也想过,等到海晏河清他乾坤独揽的时候,未尝不能许她专房专宠。当然,这种专房专宠能持续多久,他也不敢保证。

    在这种夫妻离心的情况下,她势必不能再和魏楹像现在这般恩爱。于是,一切的阴谋便有了可趁之机。一切都是在这个前提下来展开的,否则很难有说服力。因为要在如今魏楹力拒美妾,沈寄也在太后跟前使力气的情况下硬生生的把岚王扯进来很有些牵强,还很容易被岚王倒打一耙说安王诬蔑。如此往兄弟的品行上泼脏水,皇帝想必也不能容。

    岚王道:“如今,倒是要看魏持己能坚持多久了。”对他来说最好的情况自然是魏楹能够一直坚持到底,魏楹什么结局与他其实无关。可是,心头却是一直有着一些不甘,他难道真的不如魏持己?所以,小寄才一直正眼都不肯看他?

    沈寄现在也是如此的矛盾,一方面希望魏楹能都坚持到底。一方面又害怕他的坚持带来灭顶之灾。她知道如今最简单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她妥协,接受甚至是主动给魏楹纳妾。这样,什么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可是,她实在是办不到。

    抱着软软的小芝麻,沈寄苦着一张脸,“小芝麻,我实在是办不到。也许,我真的是不识大体悍妒之人吧。”

    小芝麻伸手摸摸沈寄皱着的眉头,小小的眉头也皱着,一脸的茫然。

    挽翠匆匆进来,“奶奶,有人来报,芙叶公主马上就到。”

    沈寄挑眉,芙叶怎么来了?难道是被太后逼着来做说客的?

    “来人怎么说的?”

    “来人说,芙叶公主带着阿隆世子,微服前来。”

    哦,那就不用开中门迎接了。只是还是不知道芙叶来意为何?

    沈寄抱了小芝麻在二门处将来访的芙叶母子迎了进来,对外只说是亲戚。

    阿隆很高兴的叫了声‘小姨’然后抬起手去摸小芝麻的手。小芝麻也认得他了,伸出手握住他的食指,嘴里依依哦哦的。

    “表姐,快进来!”沈寄把芙叶往里让。

    芙叶小声在沈寄耳边道:“是皇伯父遣我来的。”

    沈寄明白了,皇帝这是真对董玉儿上心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所以遣了芙叶过来要把人接走。

    “嗯,我带你过去。阿隆就放我这里吧,回头你来接或是我遣人送过去。”

    “嗯,我留些人,回头你再派些人等他玩儿够了送回去就是。”

    “好的。”

    沈寄先迎着芙叶一行人进去,然后让人拿了许多小吃食出来招待阿隆。她一直是个吃货,家里零食都是花了些心思准备的,只是最近出了不顺的事也没什么心思吃零食,这会儿就全拿了出来招待阿隆,让他很是欢喜。

    护食的小芝麻看到了,使劲把东西往自己面前扒拉,最后还整个人扑了上去把糖果什么的都压住,抬起弯弯的眉眼看着阿隆。

    沈寄早知她会干这种事,拿出来的都是有小包装的。不然岂不是扑得一身花花绿绿的。

    “小芝麻,给阿隆哥哥,哥哥多喜欢你啊,什么好玩的都肯给你。”

    不知道这话是不是打动了小芝麻,还是她也挺喜欢阿隆,她笑着从身下掏了两颗糖出来,推到阿隆面前。阿隆一直好脾气的看着,小芝麻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

    沈寄对采蓝吩咐道:“看好世子和大姑娘。”

    “是。”采蓝一边答应着,一边把连糖带纸往嘴里塞的小芝麻拦住,再告诉阿隆千万不要喂她吃什么,然后另拿了小芝麻能吃的奶酪喂了她吃网游之霸王传说最新章节。

    沈寄便带着芙叶绕到董推官一家的住处去,接了董玉儿从侧门出去上马车。

    “玉儿”沈寄小声叫董玉儿,后者揭开纱帽一角:“魏夫人,玉儿必定尽力。”她自然会将秦惜惜挤下去,就是为了自己也要这么做。还有,魏夫人想与魏大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会尽力帮忙。

    看着马车远去,沈寄往自家走,心道这皇帝又要吃嫩草,又要顾忌名声。至于他为什么不直接纳了董玉儿,而是要这么做,怕是太后那里提了要求他有些取舍不定。估摸着就是要董玉儿就要撵走秦惜惜什么的。之前纳秦惜惜太后是事后才知道的,而且事情并没有传开。如今想依葫芦画瓢可没那么容易。

    唉,算了,不去管这个。她还是愁自家的事吧。

    她回到屋里,继续编福气结,这已经成了这两日她排遣心头烦躁的途径了。阿隆也很喜欢,沈寄便由着他挑拣,一边编一边看他和小芝麻玩儿。旁边小朵朵拿了红丝绳跟着沈寄的动作学,她便把她叫过来手把手的教了一会儿。小朵朵很快便学会了,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编着。

    因为小朵朵一直都让着自己的关系,小芝麻对她的态度终于也好多了,还递了颗糖给她,也没再撵她了。小朵朵蹲身对小芝麻一福谢过后才剥了糖纸送进嘴里。

    沈寄看着这三个孩子,微微叹息,还是小孩子好,不识愁滋味。

    安王一边也正在为魏楹出乎众人意料的应对有些乱了章法,他看着林侍郎说道:“你这个干女儿可真是厉害!一边勾得老七这种冷面冷心的家伙都动了心,一边还让个前途大好的年轻知府不惜得罪父皇也要拒绝纳妾。”

    林侍郎也是大惑不解,十分的不理解魏楹的取舍。如果说沈寄是穆王遗孤他还能想得通,可沈寄就是个农夫的女儿啊。

    “早知道臣就将内子带来,怎么也能劝劝那丫头。”

    安王挑眉:“有用?”

    林侍郎没有把握,而且就是现在把人接来,最快也得半个月。

    “嗯,有没有用都要试试,还有旁的一些人也尽可以去试试。本王已经让人去把魏楹的养母也接来了。”安王想得也很周全,林夫人那毕竟只是干娘,而且是为了嫁人的时候好听才认的。可那个养母却是救了魏楹又养大他和沈寄的人。他让人去说魏楹这里出事了,想必人很快就能接来。

    于是当天下午,沈寄那里便来了安王一系的吴同知夫人做说客。吴夫人客客气气的被挽翠迎了进来。沈寄明知她是来干什么的,又是属于安王一系的人马,可一个大院子里住着,却是不能将人拦在门外。

    “呀,好漂亮的络子,魏夫人的手真是巧。”吴夫人坐下拿起沈寄编的福气结看。

    沈寄笑笑,中国结和络子倒真是同源的。

    “随便编着玩儿的,来人,给吴夫人上茶。”一边指着榻上和小芝麻靠在一处的阿隆说道:“这是我娘家的表侄儿。”

    吴夫人脑子转了一转,下午有亲戚上门拜访沈寄的事她也听说了,现在再看看阿隆身上虽然不是世子服,但布料却也很是名贵,而且沈寄介绍了之后并没有教着孩子以小辈礼给自己见礼。这么一思忖,吴夫人便明白了阿隆的身份。

    沈寄懒得应付吴夫人,所以借阿隆的身份压人。她倒是不怕吴夫人把阿隆和芙叶来过的事说出去,安王也不想得罪他老子就是了。

    “臣妇见过世子。”

    阿隆看一眼沈寄,然后按照礼仪先生教的抬抬手:“夫人免礼,请坐吧。”

    小芝麻也在旁边学着他的样子抬手,笑眯眯的。

    吴夫人的话就有些说不下去了,本来大人说话,应该让小孩子下去玩的。可是世子身份不一般,魏夫人让他在这里呆着自己也无话好说。想了又想,自己是奉命前来,还是得说。于是笑道:“魏夫人,妾身听我们老爷说知府大人这次接驾本来做得很好,要受嘉奖的,却因为求皇上赏一个不纳妾被罚跪。本来魏夫人是上司夫人,行事必定有自己的想法,妾身不当多事的。可这事儿,妾身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来劝一劝魏夫人。您毕竟年轻,经的事不多。妾身不大您的辈数也大您的岁数,如今便托大来劝劝。”

    沈寄还不知道魏楹除了磕头把额头磕得乌青了,还被罚跪了,于是微微蹙眉。

    “我们做女人的,当以夫婿为天,掌管好中馈和内宅,让夫婿没有后顾之忧……”吴夫人噼里啪啦的就说了一堆,喝了口茶水还待说什么,却被阿隆打断了,他看到小姨的眉头越皱越深,于是说道:“吴夫人,我小姨不想听你说这些。你要是没事,就退下吧。”一边对沈寄说:“小姨,我想吃你亲手做的大饺子。”

    沈寄答应着起身:“难得来一回,小姨一定满足你。吴夫人,要不留下来一起吃饺子?”

    慢说吴同知只是魏楹的下属,就是方才阿隆这么下了逐客令,吴夫人也不好再留下,于是讪讪的说道:“不了,家里还有事,妾身就告辞了。”

    “嗯,挽翠,代我送客!”

    眼见着人出去了,沈寄摸摸阿隆的头,今天要不是阿隆出面把人赶走了,本就烦躁的她就要压不住性子直接撵人了。他们自家的事,这些人都把手伸那么长做什么。可是不行啊,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而且,吴夫人说的这番话,中规中矩的,是人人都认同的金科玉律。她本就有悍妒不识大体的名声在外了,再添些话题不是好事。对现状是雪上加霜。而且,传到太后耳朵里未免要想一想沈寄这是撵谁?不敢对太后无礼,却是将说同样话的下属女眷赶了出去。

    所以说,地位啊!阿隆虽小,却是明旨封的世子,吴夫人不敢在他跟前再多嘴。如果他不在,沈寄不好赶人,她一直叨叨,沈寄一个忍不住怕是就要爆发。

    “想吃蒸饺还是水饺?”

    “蒸饺,大蒸饺。”阿隆笑道。还在京里的时候,有一次沈寄登芙叶家的门,正遇到阿隆挑食于是下厨做了一笼蒸饺给他吃,小家伙一直记着呢。

    “好,小姨这就去做。”

    阿隆摸摸小芝麻的头,“小芝麻,小姨做东西这么好吃,可怜你什么都不能吃。”

    魏楹今日下衙挺早,回来的时候阿隆正吃着,嘴角还留着酱料。

    “姨丈”阿隆把嘴里的蒸饺咽下去,喝了汤招呼道。

    “是阿隆世子啊”魏楹抬手见了礼,然后才坐下来。左右看看不见小芝麻,知道是被沈寄让人带出去了。不然看别人吃东西她没得吃是要闹腾的。

    沈寄让人端上另一笼来,“阿隆说要吃蒸饺,我想着你也爱吃,就多做了一些,先垫垫,开饭还要等会儿。”说着把筷子递到魏楹手里。

    魏楹低头看一眼白白胖胖的蒸饺,还有旁边冒着热气跟香气的高汤,上头浮着几颗葱花,看着让人很有食欲。

    “小姨,姨丈,我该回去了。晚些老祖宗怕是要见我。”阿隆是这一行出来最小的孩子,有承欢膝下的义务要尽。

    魏楹点头,叫了管孟进来,让他带着几个得力小厮跟车走一趟。沈寄亲自送了出来,抚着阿隆的头说:“闲了什么时候想来就来,小姨给你变着花样的做好吃的。”

    阿隆点点头,“嗯。”

    看着车子远了,沈寄脸上的笑容才收了。要说起来,除了魏楹和小芝麻,芙叶一家人血缘上倒是和自己最亲的了。好在他们并不是深宫中长大的,都带着些淳朴。不然,这门贵亲她是不敢攀的。

    晚上魏楹看着沈寄抬了小凳子过来要帮他洗脚,他缩了缩脚,“小寄,你真不用这样!”成亲后也就知道母亲到底是怎么冤死的那晚上她做过这种事。想想今早还贤惠的起身给他穿衣,又依依不舍的送到二门处。

    “我看看你的膝盖,把裤子挽上去。”沈寄见他不动,便自己动手,膝盖处的确还有些青。

    看着低头给他抹药酒的沈寄,魏楹想了想,“今天谁来过?”

    沈寄闷闷的道:“吴同知夫人。你那里呢?”

    魏楹苦笑一下,“我那里没有,皇上都发过火了,有些事不用多说。”

    “那找人来劝我,是真想让我主动给你纳妾还是要更加坐实我不识大体的名声啊?”

    “都不是。怕是咱们的应对出乎那些贵人的预计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别人争皇位,他们被波及。典型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难道就只能指望董家小姐了么?”沈寄心头堵得慌。

    “不怕,还有岚王呢,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安王的谋划得逞。”魏楹不觉得自己是依靠岚王,这叫利用。岚王是不得不替他们谋划解围,而他们才是无辜被牵累的。魏楹一想到岚王得帮着自己拒绝纳妾,心头还是很舒坦的。最好是借这一次他要剖白自己的机会,断了他所有妄想。否则,将来他真上位了,岂不是要对小寄下手。这一次的事闹大了,倒也不完全是坏事。如果善加利用,倒可以让岚王再不敢肖想小寄。

    分享到:QQ空间腾讯微博人人网百度搜藏百度贴吧QQ好友搜狐微博QQ收藏

V 158 破局(3)

    在沈寄的忐忑不安中,转眼三天就过去了武道圣者。这次的事她感到很是无力,魏楹纳妾与否,决定权不在她手里。她只能用两人的感情去影响他的决定。不像现代元配有天然的主权,小三是人人得而诛之。在这里纳妾才是合法的,她不让夫婿纳妾就是悍妒不识大体,才是会被舆论谴责的对象。

    只有王夫人那样的女人才是巾帼楷模道德模范。王夫人是不是表里如一沈寄不知道,她也不想过问。可是太后把这么一个典范树给她看,就是要她遵守现行的规矩。任何要和规矩作对的人,必然是阻力重重。

    在这件事上,她只能寄希望在魏楹身上,没有任何的外援。哪怕她真有显贵的爹娘这会儿也是不会站在她一边的。有的时候,魏楹上衙去了,沈寄一个人呆在家里也会胡思乱想诸如‘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之类的话。也会想起前世看了那么多读书人一旦金榜题名就抛弃糟糠的故事,譬如那最有名的陈世美。

    魏楹算是很不错的了,可是她心底还是有那么多的不确定,患得患失,生怕他最后还是妥协了。她这份不安枕边人自然是感受到了,魏楹总是把她抱得紧紧的,在她耳边不断重复着自己的坚持。

    这晚半夜被噩梦惊醒,沈寄唉声叹气的道:“我讨厌死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了。我就说嫁个老实本分没有二心的人就好了,你干嘛要把我拖进这种生活啊!”

    原本抱着她安慰的魏楹听了后半句脸都青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低头看到她连续几日都没睡好,导致眼下都有了青黑,又软了口气,“方才做什么噩梦了?别怕,梦是反的。”手伸进她背心,摸到一背心的汗。

    魏楹的手一下一下在沈寄后背轻轻拍着,她疲惫的闭上眼,“你睡吧,白日还要忙活,你比我辛苦多了。”

    魏楹苦笑,眼瞪得大大的看着帐顶的绣纹,“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睡得着。”嘴上说得再轻松,他们要对抗的可是皇权还有世俗观念。

    “要不然,我们就……”‘算了吧’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魏楹捂住了嘴,“本大人还没喊退堂,你敢打退堂鼓?”

    “我刚才梦到,你又披红挂彩成亲。”

    魏楹叹口气问道:“那你呢?”

    “我抱着小芝麻从侧门出去。新人从门入,旧人从阁去。”

    魏楹气乐了,“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啊?你这分明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都说了梦是反的,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哼,还抱着小芝麻从侧门出去,这倒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抱着他的女儿离开,她还想让小芝麻以后叫别人做爹不成?想都不要想。

    “我绝不会给你理由离开我的,我们还要养一群小包子呢。你不是说欣赏独孤后么,独孤后可给隋文帝生了五个儿子呢。等这茬事过去,我们慢慢的生。”

    沈寄觉得浑身汗黏黏的,于是起身倒热水擦了擦,再换了干净亵衣重新躺下。魏楹看她平静下来,起先还睁眼看她在屏风后擦身子,等她收拾好回来已经睡过去了。

    沈寄知道魏楹每日也累得慌,自己不该还让他烦心。可是她心底实在是不安得紧。于是上床坐在旁边抽了宫扇给他扇风,“魏大哥,你答应我的事,即便只有这七年,我也不怨你。咱们好聚好散。”

    “那你是打算一旦新人入府就给人腾位置咯?”沈寄话音刚落,就见到本来已经睡过去的魏楹睁开眼坐了起来。

    沈寄看着他,“你装睡?”

    “没有,本来是要睡着了的。”魏楹不满的看她一眼,什么叫只有这七年她也不怨,说到底就是信他不过。

    “难道真到了那一步,要我眼睁睁看着你为了抗旨惹怒皇上?可是要我平心静气接受平妻或者妾室的敬茶我也做不到。既如此就算了吧!我也想过退一步,可只要一想到跟人分享我心头真的跟吃了苍蝇一样。什么宅斗什么表面宽和暗下手段整治妾室庶出子女,我搞这些做什么?莫如离去,清清静静度日。好歹我手头有银两,小芝麻再苦也不会比我当年更苦。魏大哥,我本就出身低微,在仕途上对你没有帮助。而且,我也不是王夫人那样的贤妻良母,得不到主流舆论的认同。这样子走下去,我们终会辛苦异常。”

    魏楹沉默了一会儿,“你这意思是你帮不到我了,所以我就该另攀高枝去了?”他双目灼灼的看着沈寄,不待她说出什么来,又忿然道:“沈寄我告诉你,我要是一直对你存的是这种心思,当年我就娶了那石小姐,我何必等到今日网游之逆神者最新章节。这么多年一起走过来,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我对旁人或许是利用,可是对你跟养母,我决计不会存着这样的心。你容我些时间,此事总得谋划周全了才行。”

    “我不想看你这么累。白日忙着衙上的事,回来了也得不到休息。如果你娶的是石家小姐,她必定不会让你陷入如今的境地。”

    魏楹没好气道:“所以你就觉得一开始嫁我就嫁错了,该去找老实本分的男人各自好过?沈寄,你是被眼前的情势吓到了,所以想躲了。别口口声声拿舍不得我吃亏说事。”

    沈寄担心魏楹的心绝对是真的,于是怒道:“你说我言不由衷?”

    魏楹揉揉额角,“唉,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一时话赶话的说差了么。”

    “你分明就是最近内外都不顺,有些不耐烦了。所以我才说我还是离开的好。”

    魏楹本身并不排斥纳妾,如今解决问题最便捷的法子便是纳一房妾。至于安王后续的阴谋,他自认不是傻子,不会上赶着钻进套里去。就是沈寄,即便心有不甘,但事关前途性命,魏楹确信她也绝不会顺了安王心思和自己闹腾,至少在事情解决之前她是会同心同德的。只他没把握这样一来,等事情过了她会如何。然后沈寄表明态度,如果纳妾从此就是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他这才下了决心在皇帝赐下美妾之前回绝。这样虽然也是让皇帝不满,但至少还有转圜余地。毕竟皇帝要的是能干的臣子,臣子的家务事他不是非关不可。倒是他媳妇这里,他没看出事情可以转圜。

    可是沈寄心头一直不踏实,老是怕他扛不住就领了人回来,他也有点不胜其扰。人都是想过顺当日子的,如今一切麻烦都是因沈寄而起。魏楹也不是圣人,更不是有情饮水饱的情圣,日子长了自然不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你想出去过清净日子,就不想想,如今在这风口浪尖的,你还有什么清净日子可过。你前脚出去,后脚不是被岚王弄去哪里藏了起来,就是被他的死忠杀了以绝了他的心思,或者是落入安王手里。只有呆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好歹我还是朝廷命官,他们一个个现在都还在谋那个位子不敢落人话柄。”

    沈寄气闷的很,却也知道魏楹说的是真话。在这个时代,她只能依附男人而活,这让她感到很憋屈。

    魏楹叹口气,“这个时候,你我还为这些小节争什么,正该齐心协力解决问题才是。”

    “你以为我不知道。可是困在内宅,事情怎么发展都在你一念之间,我能不胡思乱想么?”

    “你就是对我没信心,也该对自己的魅力有信心才是。”魏楹调侃道。岚王和林子钦看他的眼神可都有些不善,他媳妇魅力大着呢。

    “哼,要不是我一力坚持,你早就妻妾成群了。这会儿心头指不定怎么怨我不通情理不为你的前途考虑呢。”

    魏楹摸摸鼻子,不过,不管他明不明白为什么沈寄就是不肯接纳别的女人,但是这是不能触碰的底线,这么一回两回的他倒是知道了。他舍不下沈寄,就不能触碰到她这个底线。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领人回来么。你就是要发作也等人进门再发作啊。”魏楹深觉那些贵人多事,从前他的内宅安稳得很。沈寄除了不让他纳妾,什么事情让他操过一丝半点的心。他想不到的事她统统都帮他想到了,年年座师同年还有裴先生等人的生辰,可都是沈寄主动打点的,有些时候他自己都记不住,就更不用说旁的事情了。他媳妇儿人漂亮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管得好内宅带的出去见客。他闺女活泼可爱,是他的心头肉。他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哪里需要个姨娘来插一脚。

    沈寄睨他一眼,“我不会通你的新人为难的。人不到我就腾位置给人。省得人家来头大出身高,屈居我之下。心不甘情不愿暗中把这内宅的水搅浑。我不耐烦做这些,也不想我的小芝麻被人给算计了去。你也不用担心我日后的去向,一旦和离我就厚着脸皮抱上女儿上芙叶府上去。好在她不是在深宫长大的,定然肯暂时收留我”两位王爷要动芙叶公主府上的人,还是得掂量一二的。

    “我、我不过是说根本没有新人,你发作得没有来由,怎么勾出你这么一番话来。你是我媳妇儿,我护你是应当应分的,怎么说出托庇于人的话来。”魏楹暗自后悔说什么要发作也等人进门的话,抱了沈寄在怀里揉搓。听她说的,连退路都找好了。芙叶公主在军中因着穆王的关系有些影响力,又因为自小在西陵长大,跟那边的关系也很不错,那两位爷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敢招惹她,倒是个不错的去处。

    沈寄推开魏楹的手,“热,我刚擦过身子。”

    “回头我再帮你擦一遍就是了。”魏楹边说边去扯她的衣带。

    “别闹了,大半夜的了,你明儿还要早起呢。可别皇上在这里,让人参你一本不按时上衙理政。”沈寄把他的手推开。

    魏楹泄气的躺了回去,此刻他心头只有一个念头:皇帝几时才走啊?

    翌日一早,不得不五更离床的魏楹哀叹一声起身着衣,沈寄已经接连贤惠早起了几日,可试了一下实在起不了身,魏楹把她按回去,“你再睡吧。”说着在她脸上留下一吻,“我估着这两天就该有进展了,你安心在家,胡思乱想只是为难了自己。我舍不下你和小芝麻的。”

    沈寄还困得要死,闻言眼睛半睁不睁的,含糊‘嗯’了一声。忽然听魏楹小声咒骂了一句什么,然后才起身往外走。这是忙得那啥不满啊。沈寄想笑,忽然心中一凛,睁开眼道:“你可小心点,别着了人的道儿。”

    魏楹回过头来,哭笑不得,“皇上也好,王爷也好,都要顾着身份,还做不出那么下作的事来。放心,一定会夫人守身如玉的。”

    今天确实有好消息传来,甚至魏楹还没有下衙就打发人回来借着拿东西的名义告诉了沈寄。秦惜惜身上脸上长红疹子了,一片一片的。太医说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太后生怕会传给皇帝,勒令把秦氏另外安置。如今是安置在阮家的一所别苑里去了。这也算是断了安王一翼吧。虽然秦惜惜上不得台面,可要是皇帝抬举也不得了。

    看来是岚王出手了,反正谁都可能水土不服,秦惜惜不会。他想必没留什么首尾,而且就算被人知道是他做的也不怕。除了安王跟皇帝谁还在乎秦惜惜。而且皇帝现在有了董玉儿,新人旧人的自然有些差别,秦惜惜还让他的名声有所损伤。他对贵妃和岚王又抱愧,自然不会深究。至于其他人怕是都拍手称快呢。就是可怜秦惜惜得这么个怪病,不知道时日久了皇帝还想的起来她不。

    本来给了她一条安逸富足的路,手头有银子,远远的找个良人嫁了有什么不好,偏要跳出来跟自己作对。说起来该是自己收拾她这个肖想别人夫婿的人才是吧。

    接下来几日,好消息接踵而至,皇帝面前翻出了一件旧官司。就是当年沈寄碰巧遇上的岚王在蓉城遇刺案子。竟然又有新的线索出来,影影绰绰的指安王为幕后主使。这个当然没法把安王拉下马来,不然岚王早放出来风声了。不过这时候用出来,虽然只是嫌疑,但谋杀亲弟这是皇帝至为忌讳的。而且还是在老爷子还在位的时候,就更遭忌讳了。

    因为岚王脑袋被砸破风光了一阵子的安王顿时头痛不已,要去剖白吧,人又没说你啥,反倒显得心虚。置之不理吧,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得去剖白,而且方式方法还得拿捏好。谁知道皇帝会怎么想。这很好的解了沈寄和魏楹最近的麻烦。有了这么一件事出来,他们两个纳妾不纳妾就成了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了,不受人关注。

    沈寄幸灾乐祸,该!看他还有没有心思给他们一家使坏。什么贤王嘛,**!这家伙可千万别当上太子啊,不然日后她和魏楹的日子难过了。

    “奶奶,菜要糊了——”方妈妈在一旁急急的道。今天奶奶不知为何突然挺高兴的,亲自来下厨,这可是难得啊。这十来日她一直都很静,静得身边的人都跟着小心翼翼静悄悄的。

    “哦!”沈寄恍悟,看一眼锅里,就这一闪神的功夫,菜已经炒老了,只好重来。

    魏楹落座之后,沈寄便给他倒上了一杯酒,“尝尝,清酒,我自己酿的,不醉人的。”

    魏楹看着她舒展的眉眼心头松了口气,这几日她时常的坐在那里沉思,不言不动跟雕像似的。别说下人,就连小芝麻都比往常乖觉。他的心也一直提着,因为并无十足的把握。现在虽然事情还没有完全过去,但至少不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了。那些贵人们有些顾不上他们了。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不错,爽口清冽,喝了也不会误事儿。

    沈寄又给他夹了菜。方才坐下他就看过了,都是他喜欢的菜色,当时嘴角就向上弯起,这会儿都还是。他也伸手给沈寄倒了一杯,“嗯,你也喝点。喝了酒,带劲!”

    沈寄在桌下轻踹他一脚,还有云英未嫁的丫头伺候在一边呢,就把夜半私语的话拿出来说。

    魏楹回视她,我说什么呢,你就这样。沈寄一囧,他的确是没说什么,而且季白等人肯定听不懂。可是,她听得懂啊。

    沈寄打发了季白等人下去,轻声道:“被你说着了,岚王果然出手了。”而且一出手还这么漂亮。

    魏楹是早就笃定岚王会出手的,甚至他还不动声色的推波助澜了一番。可是看沈寄因为岚王一出手就喜笑颜开满天乌云都散了的样子心头就不舒坦。他之前说了那么多让她不要太过担心,她对他一点信心都没有。结果旁的男人一出手她就这幅样子。

    沈寄赶紧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麻婆豆腐,“来,吃豆腐。要不是你一早在御前扛住了,也没有翻盘的机会,我都知道的。”

    这还差不多!

    分享到:QQ空间腾讯微博人人网百度搜藏百度贴吧QQ好友搜狐微博QQ收藏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6824/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之童养媳最新章节! 作者:明夏轻歌所写的《重生之童养媳》为转载作品,重生之童养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重生之童养媳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重生之童养媳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重生之童养媳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重生之童养媳介绍:
查看章节目录重生之童养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童养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童养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