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雷池
擂台高耸，两架机甲对面而立，如同两座相峙的山峰，龙盘虎踞，气象雄奇。
“老王，上次见面时，应该还是七年前吧！”白晨面露感慨，笑着寒暄道，“好久不见了。”
“白师父，的确是好久不见。”连环中，一道含笑的声音响起，“不过，现在不是老王，而是小王了。”
“你是——王仲？”白晨闻言一怔，不由问道，“你爹呢？”
“白师父，你离开得太久了。”驾驶舱中，王仲连连苦笑，“我爹已经两届没有参赛了，都是由我来出战。”
“原来如此，”白晨点点头，接着闲话家常道，“你父亲身体还好吧？以他的执拗性子，若非万不得已，肯定不会退出的。”
“年纪大了，心脏不太好，是早年留下了病根。”王仲有问有答，忽然又笑了，“不过，您也知道，他壮得跟牛一样，只是不能参赛，平日里不会有什么大碍。”
“这样就好。”白晨点点头。
闲聊完毕，王仲神情一肃，沉声道：“白师父，我也不是雏儿了，只看悬命站立的架势，就知它已一扫颓废，破而后立！我不是你的对手，但希望你能尊重我，莫要手下留情。”
“好！”白晨点点头，面露赞赏之色，“就该如此。”
比赛开始。
悬命动作迅疾，一脚前踏，如猎豹掠食！
咚！
黄钟大吕之声回荡，悬命的动作和横江如出一辙，但声势却不及其万一，不止没有山摇地动，连尘土都罕有溅起。
但在场都是老手，个个目光如炬，几乎都在同时低头，望向悬命的脚面。
“什么？”
哗然四起。
却见，那合金钢板之上，已有一道深深脚印烙下，如同斧剁刀削，线条清晰，极为醒目！
“这，这不可能！”吴峥右拳攥紧，五官几乎皱成一团，满脸的不可置信。
“有点意思了……”沙鲁克则目露精芒，苍老的脸庞浮起浓烈战意，喜笑颜开如同稚子。
这一脚踏落，和横江的至刚至猛截然不同，而是宛若一轮太极，刚柔互补，龙虎纠缠！还有，则是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轰！
而伴随着这一踏的，还有一记屈身掌击！
“——亢龙！”
叱咤声起，悬命身形下压，一掌由下而上，掌面重重撼击于连环的下颚之上，令其双脚离地，腾空而起！
还不止如此！
半空之上，连环的机体竟如陀螺般回旋，激起滔天风暴，好似平地升起一道陆地龙卷！
这一掌，更是技惊四座！
“又是自创技击？强，真强！”
“啧啧，有生之年能看到这样的招式，老头就是明天死也值了。”
……
感叹声连连。
这一记亢龙，不止有搬山拿岳之重，更带有一抹奇异的回旋之力，兼具力量和技巧，堪称登峰造极，妙至毫巅！
“怎么回事？”又有武者失声道，“这一掌之中，不仅有上升之力，亦有旋转之力，居然叠加了两种方向不同的力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问题问出，一下就难住了在场众人。
“莫非，是暗劲？”许久后，有人低声道。
这话一出，一众武者却仿佛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声浪降了下去。人群中，有人交头接耳，有人呆若木鸡，而其中老者则大多持怀疑态度。
暗劲？那可是机武道的终极追求！
机武道自诞生已传承千年，能人异士迭出，却从未有人能解决这个难题。
咏春堂的白晨的确不凡，但仅仅蛰伏数年，就能将这一难题一举攻克？老者们绝非食古不化之辈，但也实在难以信服。
众人议论纷纷，根本没人在乎狼狈落地的连环。
“我输了，心服口服。”浑身几乎都要散架，王仲神情苦涩，“白师父不鸣则已，果然是一鸣惊人！不，怕是要一鸣惊天了。”
“承让。”
悬命徐徐见礼，在无数道仰望目光中，迤迤然下台。
……
日落黄昏。
伴随着又一声锣响，第一天的比赛落下帷幕。
机甲武林会是请帖制，参赛者的人数本就有限，一番恶战后，就只留下了八强。
“除八强选手留下机甲，其余人都可退场了。”主裁判马宁站在高处，大声宣告。
“留下机甲？”赵潜闻言一愣，纳闷问道，“为什么八强要留下机甲？留着干什么？”
“很简单，药检。”百里兰熟悉流程，低声解释道。
“药检？”听闻此言，赵潜愈发疑惑，“机甲还要药检？”
“许多超能燃料都能短暂提升机甲的战力，譬如寒食散、军粮丸、屠苏等……”百里兰扳着指头数着，又道，“每一架都检查太费时间了，但八强自然是要检查的。”
“寒食散？屠苏？”赵潜点点头，又继续发问，“但就这一晚上，怎么检查？机甲燃料成分复杂，仅一晚上就想分析其成分，怕是不容易吧。”
“这位小兄弟，你想复杂了。”高处的马宁哑然失笑，“机甲和机械兽可称同本同源，因此，机甲燃料同样是机械兽的食物之一。只需将少量燃料投入机械兽的细胞，观察其生长变化，就能辨别其中是否混有其它成分。一般而言，寒食散等会令细胞活跃，分裂加速。”
“原来如此。”赵潜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后，又扶着下巴，低声地嘀咕起来，“用细胞做实验？我当初怎么没想到？若能这样的话……”
……
水波荡漾，小舟前行，赵潜则盘膝而坐，摩挲着下巴，久久不语。
“赵潜，你咋了？又发魔怔了？”百里兰注意到他的异样，不由调笑。
“师姐，别管他。”苏韵寒面露无奈，“他这人就是这样，一旦进入状态，就神神叨叨的，而且还会‘目中无人’。”
“目中无人？这比喻倒是贴切。”
众人失笑。
回到机甲手工坊，赵潜的“魔怔”却没有半分好转。
他抓了张稿纸，干脆席地而坐，嘴里一面念叨着什么，在纸上涂涂画画起来。
“这都是些啥？”苏韵寒在旁看了半天，却没有半点头绪。
纸上都是些复杂晦涩的化学公式，它们能认得苏韵寒，苏韵寒却不认得它们。
又过一阵，苏韵寒困意上涌，也丧失了耐心，打着哈欠道：“赵潜，我先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回答她的，是一声本能般的“哦”。
苏韵寒叹了口气。
她清楚，赵潜肯定会将自己的话当做耳旁风，怕是又要熬夜了。
……
临近天亮，赵潜才落下最后一笔，松了口气。
他又揉了揉脸，思索片刻后，郑重地在稿纸的右上角写了一行字，随后赶往湖心小筑。
呼！
一阵风吹过，稿纸的一角飘起，隐约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巫毒之子”。
八强赛。
这一次，白晨竟排在首轮。
对手来自螳螂拳，名字叫做唐行，机甲则是一架宫律。
“唐行？这主办方要搞事啊……”百里兰左右看了几眼，又轻哼一声，意味深长道。
“搞事？怎么回事？”虽是困倦不堪，赵潜闻言，却也来了兴趣。
“当年，师父就是被这人送下擂台的！”百里兰阴着脸，咬牙切齿道，“这小子是个十足的阴险小人，当年在赛前收买了主办方，在悬命的关节中撒入大量废铁屑，最终使得悬命在比赛中关节爆裂，败下阵来。”
“还有这种小人？”苏韵寒一拍大腿，也是义愤填膺，“简直是武者的耻辱！”
“韵寒，你在愤怒的时候，能不能拍自己的大腿？”赵潜一脸无奈。
百里兰挥着拳头，又恶狠狠道：“还不止呢！待他获胜后，还恬不知耻地登报庆贺，更是大造舆论攻势，含沙射影地抹黑我师父。就因为这样，好多不明所以的学员都退出，我咏春堂才会沦落至此……”
“这么看来，还真是仇深似海了。”赵潜也眉头蹙起，心生怒意。
……
“请指教！”擂台上，悬命抬起右手，做了个恭请动作。
“手下败将，还敢言勇？”宫律却毫无风度，不止没有行礼，更做了个嘲讽手势，“白师父，还是自动认输吧！这样还能输得好看点，不至于颜面扫地。”
他在故意激怒白晨！
“放心，我会赢，而且会赢得很好看。”白晨不善恶语向人，但听语气，她已经动了真火。
“空口说大话，那我就等着你来……”唐行哼了一声，话说一半，宫律却发动猝然突袭，“——螳爪！”
嗖！
宫律脚踏七星，身形倾轧向前，腰杆绷紧拉直，如同一头捕猎的螳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前扑杀掠，杀机凛然！
“等等，我还没宣布开始呢！”裁判员一脸怒色，大声道，“赶紧停手，否则比赛结果作废！”
唐行故意在话说一半时攻击，无异于偷袭！
而此刻，他根本不顾裁判员的阻拦，连续猛攻。
螳螂拳也擅近身短打，宫律双掌挟风侵掠，脚下灵动出奇，时而叠肘硬碰，时而摔捋两分，无数妙招纷至沓来，滔滔滚滚如潮，几乎将悬命淹没。
“状态不错！”唐行面露微笑，“这一套连击，比往日还来得得心应手。”
但这笑容很快僵硬。
悬命双臂垂落，双脚连踏地面，如同芦苇随风而飘，又似游鱼顺波逐流，竟是连续避开宫律的拳脚，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又是一大撮目光聚集，视线中除了震撼，已没有其他情绪。
沓！沓！沓！
脚步声中，悬命步态灵动，仿佛谪仙人降世，丧失了重量和惯性，不止动作快得可怕，每每能轻易转换方向，毫无滞碍。
宫律的双掌狂挥乱舞，却连悬命的一片铠甲都未能碰到，攻势愈是猛烈，却显得愈发狼狈。
“轮到我了吧？”白晨深深吸了口气，低喝道，“——雷池！”
第二百五十七章 脉轮
“——雷池！”
伴随着一声厉喝，悬命动作舒展开阖，时而似鹰击长空，忽而若白鹤亮翅，身上竟浮现出无数叠影，层层追随，无迹可寻。
嗖！
风声尖啸，悬命的动作忽快倏慢，随着双臂回旋起舞，有丝丝缕缕的电弧自机体中冒出，渐渐聚少成多，更是汇为一道道浮空雷球，游荡不止。
噼噼啪啪！
闷响重重，一颗颗雷球回旋缭绕，悬命的身影也若隐若现，甚至流溢出一抹惊心动魄的美感，令旁观者眼花缭乱，暗生心悸胆寒！
美丽，却又杀机如沸！
“看我砸碎了你！”
心悸之下，宫律暴吼如雷，机体贴身猛靠而上，双拳狠狠抡起，以横扫六合之势奔腾冲杀，拳落如暴雨，攻势狠辣。
嗡！
悬命则处变泰然，右手食指遥遥一勾，一道碧蓝雷球似被遥控，回绕一个大圈后，直直袭向宫律。
轰！
雷球爆炸，电弧如水花四溅，光影浮动。
惊怒咆哮声中，宫律连连后退，唐行嘴上骂骂咧咧，心中则是惧意更重。
“这是什么招式？犯规了吧……”他呼吸急促。
面前，悬命依旧招法流转，动作有板有眼，而周身的雷球渐多，果真招如其名，生生筑就一座不可侵犯的天雷之池！
“领域？”
台下，有老者失声惊呼，顿时激起一阵喧哗。
悬命身外雷球回绕，壁垒森严，滴水不漏，岂不就和领域一般？甚至，这座雷池比许多普通领域还要强大，足以和高阶领域相媲美了！
“哼！领域？胡说八道！”唐行闻言，脑中却灵光一闪，淡定下来，“领域可随着机甲移动，这一枚枚雷球则不然，明显仅能小范围地移动，只能停留于原地，无法衔尾追击。只要拉开距离，它能奈我何？”
宫律一跃向后，几乎退到擂台边上，和悬命来开距离。
“有本事你就过来！”唐行挑衅道。
他打定主意，除非悬命散尽周身雷球，否则绝不靠近。
而悬命的驾驶舱中，白晨凝望着宫律，似乎能看透机甲，看到其中的跳梁小丑。
“如你所愿！”她忽然笑了笑，低语道，“——雷池蓄游龙！”
嗖！
悬命动作一变，拳脚大开大合，劲风鼓荡，气韵磅礴！
而随着暴烈起舞，它似乎化作一道吞噬万物的黑洞，一颗颗雷球回卷归来，落于悬命的周身上下，竟被其机体所吞噬，消弭无痕。
“嗯？”许多人眼神呆滞，面皮抽搐不已。
一颗颗雷球消散，悬命身外声势渐轻，而悬命的本体却响起轻微颤鸣，如同一头洪荒巨兽正徐徐苏醒，肆无忌惮地释放着威压。
湖面上，水波无风自动，令得小船也都荡漾不止。
“真可怕……”
众人神情震撼，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沉重气氛，连呼吸都放缓，大气也不敢出。
咚！
悬命又是一脚踏地，而这一脚落下，不止擂台上山崩地陷，连湖面上也有层层波纹横生，无风起浪！
“这是……”沙鲁克瞳孔收缩，一下攥紧胸口念珠。
吴峥却是浑身发冷，冷汗直冒。
他们同时看出，悬命这一脚的力道实在太强，就连白晨也做不到刚柔同生，那就干脆简单暴力，至强至猛！
嗖！
仅是一步，借助着巨大的反冲力，悬命裹卷着滚滚烟尘袭来，如同一头恶龙从天而降，刹那已在宫律面前。
它的动作太快，连残影都跟随不上，身后的远处还有一道踏地奔走的残影未散，悬命的一掌已然击出！
咚！
掌心落在宫律的胸口上，一道龙吟之声惊霄而起，而宫律竟然没有倒飞出去，而是停于原地，一动不动。
“啊？”
看似未有见效的一掌，却令下方哗然之声大作。
宫律没有飞出，但其机体前后同时坍塌，竟然生生地薄了一截，仿佛有无形大掌合十，将其压扁！
悬命这一掌拍击，竟生出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道，来回挤压着宫律的机体！
“怎么回事？”众人低声密谈。
“暗劲，肯定是暗劲！”有德高望重的老者笃定道，“而且，这也不是两股力道，而是多股暗劲反复叠加，生出了如同前后夹攻的效果！”
众人还在议论，悬命却手上不停。
“——寸裂！”
悬命屈身奔突，再次前踏一步，十根手指翻转，做出向两边撕扯的狂暴动作。
咔！
十根手指探入宫律的机体，接着向两边一扯，仅在弹指一瞬，宫律的整架机体居然崩裂开来，电火纷飞，残肢狂舞！
“啊！”
旁观者们都打了个寒颤，在场年轻人更都忍不住尖叫起来。
尖叫过后，又是一片死寂。
机甲武林会举办了这么多年，虽说规则是点到即止，但毕竟是武者搏杀，偶尔也会有伤亡出现。不过，像悬命这般，能生生撕裂一架机甲的，可谓旷古未有！
“生撕狮猊！”一名老者捋须说道，“我只在古书上看过，本来以为是夸张之词，没想到今天还真看见了！”
悬命一掌探出，接住几乎尿了裤子的唐行，淡然道：“承让了。”
“千万别惹老实人……”赵潜暗暗心寒，自言自语道。
老实人一般不发火，而一旦被逼急了发起火来，那可是惊天动地！
……
比赛暂停。
裁判席上人头攒动，马宁领着几名副裁判，又请了几位公认年高德劭的长者，凑在一起低声讨论。
而讨论的话题，则是是否取白晨的消参赛资格。
虽说唐行根本是咎由自取，他不仅偷袭在先，以往的龌蹉行径也为人不齿，但还是不得不说，这一式“寸裂”实在是太狠了！
他们都在暗暗庆幸，幸亏机甲武林会并非现场直播，否则刚才一幕绝对称得上“十八禁”，是要被电视台封杀的。
那可是生撕机甲！
“我觉得，应当取消白晨的资格。”说话的，是一名满脸老人斑的白发老头，“我个人觉得，这倒不是惩戒，更多是爱护……如今的悬命已脱胎换骨，连白晨都驾驭不住了，若后面的战斗再失手呢？”
众人面面相觑。
此话貌似中肯，但这老者是八极门的长老赵崇岳，自身利益相关，他的话自然缺乏说服力。
不过，这老者年纪大，资格又老，其他人纵使有心辩驳，却也不好说话。
“赵老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好像忘了一点……”这时，又一名老者发话了。
……
十来分钟后，马宁快步上台，大声宣布道：“由于大家意见不一，为了不浪费大家的时间，裁判会决定暂且搁置争议，先进行下一场比赛。”
“搁置？”
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第二场比赛拉开帷幕。
横江。
梵法。
“这两架机甲……”赵潜一脸疑惑，忍不住吐槽道，“这八强名单是怎么分配的？这两位怎么这么快就遇上了？”
八强赛和选拔赛不同，选拔赛是抽签制，而八强赛的次序则由举办方指定。因此，为了赛事的精彩，一般会让几名种子选手分开，不会太早相遇。
“哼哼，我倒是明白了。”百里兰却若有所思，似乎弄清了其中门道。
“怎么回事？”赵潜问道。
“说起来也很简单。”百里兰摆了摆手，一脸轻蔑，“这群混蛋想取消我师父的资格，又怕没人能制住那架梵法，因此才来了这么一手。”
“哦，原来如此。”赵潜也是一点就透，点了点头。
看来，这场比赛是关键。
若吴峥赢了，他们就能踢走白晨，让八极门获胜。若沙鲁克获胜，他们自然得留下白晨，以免被天竺人夺得冠军，贻笑大方？
“不都说武者是直性子么？”赵潜摇摇头，感叹道，“怎么也这么多弯弯绕绕？”
比赛开始。
“——五岳朝天锥！”横江一声暴喝，几步猛进疾突，一掌由下而上，如同一座山岳平地而起，刚劲沉凝，气象森严！
吴峥也吸取了教训，决定贴身短打，先发制人。
喀！喀！喀！
眼见那一掌朝着下巴袭来，梵法下身稳固如山，上半身却向后仰倒，机体竟绷弯如长弓，避开了掌击。
“——圈拦虎抱急！”
一招落空，横江则借势向前，双臂环抱成圆，将梵法围在中央，狠狠勒紧！
喀！
又是一声脆响，横江的一双胳膊再次落空。
“咦？”
有惊呼阵阵回荡。
仅在弹指之间，梵法的整个躯体都坍落下来，就像是上半身猝然“失踪”，避开了这一记腰勒。
“这也是瑜伽？简直不符常理……”赵崇岳眉头拧起，忧心忡忡之下，满脸的老人斑似乎也更暗沉了。
吴峥毕竟是名震一方的宗师，几番无功而返，却也并不气馁，再次猛攻。
“——鹤步推山稳！”
横江步步相逼，双掌稳稳平推，如推山岳而行，蓄积着万钧之力，涨潮般层层攀升。
“不愧是武道宗师，这么快就看出破绽了。”赵潜暗暗点头。
梵法的机体构造古怪，如蜈蚣般是一节一节的，其优势在于灵活，缺陷则在于力量不足。
普通机甲骨骼简单，灵活性上差一点，但力量的传导效率很高，拳脚有力。梵法的机体则是层层叠垒的，多番传导后，力量必会逊色许多。
而此时，梵法头一次没有避让，依旧双脚立定，一拳重重砸出。
轰！
“这——不可能！”惊怒的呼喊声中，横江身形暴退，双脚在地上挫出一溜火光。
梵法却一动不动，立于原地，双手合十。不知何时起，自其头顶开始，有七道圆环竖直排布，轮转旋绕间，流泻着幽幽冷光。
“这是……脉轮？”赵潜一下愣住，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 御龙
梵法立如佛陀，气度宁静自然，自其头顶向下，七道光轮如一线天般垂直排列，流溢着幽幽光华，能量磅礴，韵味绵长。
“没看错，还真是脉轮！”赵潜又端详片刻，印证了自己的判断。
“脉轮”是瑜伽一脉的说法，人体自椎骨尾端一路向上，分别为根轮、腹轮、脐轮、幻海、心轮、喉轮、额轮和顶轮。
据传，七脉轮可激发肉体与精神的交融，达到“灵肉合一”之境。
而在梵法的机体上，七脉轮则是七台辅引擎，可提供浑厚动能！如此一来，不仅弥补了梵法的短板，更令短板成为长处，其力量暴增数倍，倾山倒海！
“这梵法真是陷阵机甲？不是虎贲？”赵潜呼吸急促，有些惊疑不定。
七脉轮的确可令机甲战力暴涨，但其技术门槛极高，要求相当严苛！七台辅引擎不是想加就加的，如果引擎可以随意地做加法，那别人也不是傻子，路上的机甲早就都是十台八台辅引擎了。
机甲上每增加一台辅引擎，其动力线路和神经网络都会愈发繁复，制造难度以指数之势攀升！
不止如此，机甲的操纵难度也会倍增！
“整整七台辅引擎，这架梵法是人类能操控的么？”赵潜又看了一眼梵法，暗暗腹谤道，“都说天竺人精通瑜伽，难不成还能手脚并用，用脚趾头操控机甲不成？”
他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赵潜却不知道，自己的玩笑之语，和事实居然八九不离十！
梵法驾驶舱中，沙鲁克正襟危坐，繁杂的操控仪表遍布四面八方，几乎围着他转了一圈！
而他凝神操控之时，不止是双手，其腕、肘、肩、膝甚至是双脚都能用上，如同陀螺乱转，动作却快而不乱。
轰！
锐啸之声炸裂，横江不屈不挠，再次扑掠袭杀，直杀中路而来。
“——左右硬开门！”
横江依旧是双拳撼八极，这一次则是力量和速度并举，重重拳影掠过长空，如同一场毁天灭地的陨星风暴，裹卷的劲风令岛外湖面生波，摇曳不止。
“好！”
场下喝彩声一片。
“漂亮！”纵然是对手，白晨也忍不住夸赞一句。
面对如此猛烈攻势，梵法却丝毫不惧，甚至有闲暇双手合十，举止超尘，如佛亲临。
“——炎孔雀！”
伴随着一道不慌不忙的沉喝，梵法的皮肤裂开无数横线，紧接着，若有实质的流火喷涌而出，如同火山爆发！
须臾间，梵法身形已沐浴在卷荡流炎中，恍如浴火重生的火凤凰，威风凛凛。
“火？怎么回事？”赵潜先是一惊，很快回过味来，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有一主七辅整整八台引擎，梵法自然能量过剩，可将之化作暴虐流火，作为一身攻防兼具的杀伐武装，与敌人作战！
但话又说回来，梵法的机体究竟是什么材质？竟能不畏高温？
赵潜面露沉吟。
弹指间，梵法出拳！
轰！
拳影滔天，流火如沸，仅是一刹，梵法似乎生出三头六臂，狂烈无涯的攻势激起漫天光影，滔滔滚滚，吞天覆地！
拳锋碰撞！
咚！咚！咚！咚！
一叠滚雷炸响，火光熏天，双方拳锋每一次地交错，都能激起灼目火光，如同一轮烈日升腾而起！
“看上去……平分秋色？”有人眯眼观看，嘀咕道。
“错了，是一败涂地。”赵潜叹了口气，摇头不止，“横江已败！”
“你这人怎么回事？是华夏人么？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人心怀不满，正准备教训赵潜几句，重物坠地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他顺着声音望去，顿时哑然失声。
“这，这……”
那落在他面前不远处的，却是一条合金胳膊。
而且，是横江的胳膊！
撕拉！
又是一声脆响，横江仅存的左臂也被撕下，梵法一脚前踏，又将它的左膝踩断，令之歪斜倒地。
此时，梵法又拳头抬起，竟准备砸烂横江的头颅！
“胜负已分，赶紧停手！”马宁心中大急，连声呼喝，“再不停手，就取消参赛资格！”
“抱歉，战得兴起，一时失手了。”梵法立刻停手，双手合十，鞠躬下拜。
现场一片沉默，八极门的弟子们更是如丧考妣。
“看样子，师父能留下了。”百里兰喜上眉梢，若不是看气氛不对，她差点就要欢呼雀跃了。
赵潜见状，不由连连摇头：这位师姐莫不是个二愣子？
梵法以碾压之势击溃横江，其所展现的实力，绝对在悬命之上！
悬命虽有星系齿轮，一招一式妙到毫巅，但本质上还是一架陷阵机甲，战力虽远胜同级，也绝对难以越阶。
而梵法构造独特，整体的力量、速度都远在陷阵之上，和其余机甲的差距是实打实的！
“若真交起手来，胜负难料啊……”赵潜有些提心吊胆。
……
果然如百里兰所料，一番装模作样的商议后，白晨被判记过一次，但能继续参赛。
赵潜也注意到，宣布这项裁定时，那位八极门的长老脸黑如锅底，差点就昏倒在看台上了。
接下来的两场比赛，所有人各怀心思，自然都兴趣欠奉。
八强赛后，就是四强赛。
而这两场比赛，自然没什么悬念。
四强赛中，白晨的对手来自劈挂，沙鲁克的对手来自形意，两人都胜得轻松，波澜不惊。尤其是形意拳那位，甚至没有动真功夫，走了个过场就举手投降，令得场下嘘声大作。
不过，所有人都清楚，即便他竭尽全力，也只是另一场惨败。
能和梵法对上的，只有悬命！
四强赛后，最后的决赛放在第二天。
入夜，月明星稀。
赵潜翻阅着资料，神色严肃。
他很不解。
同样都是泥人机甲，同样都是陷阵级，这架梵法却过于强大，对同级呈碾压态势，根本不符常理！
“若天竺的泥人机甲都如此强大，恐怕早就挥刀北上，占领整个亚洲了。”赵潜自言自语，“哪会偏居一隅，混得这样难看？”
小半个钟头后，他才查到了少许资料。
“哦？还有这种事情？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仔细观摩一篇学术论文，赵潜摸着下颌，满脸惊讶。
根据其上的介绍，天竺的泥人机甲竟有血统位阶之分！
其每一架泥人机甲，都分出婆罗门、刹帝利、吠舍和首陀罗四等，如同天生血脉，生而不等。最高的婆罗门诞生时就是冒刃，潜力和战斗强大，远胜同级；而最低等的首陀罗就不同了，不但生而孱弱，而且会永远孱弱。
而华夏的泥人机甲，则是“王侯将相本无种”，都在同一起跑线上，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看来，这架梵法是婆罗门。”赵潜分析着，却越来越迷茫了，“泥人机甲还和民族文化相关？究竟怎么回事？”
“赵潜，明天老师就要和天竺人交手了。”苏韵寒凑了过来，眼睛泛着血丝，神情焦虑，“那架梵法那么强，你就没准备什么杀手锏？”
“我是那种没准备的人么？”赵潜扬了扬眉毛。
“准备了什么？”苏韵寒赶忙追问。
赵潜一抬手，指了指身畔。
“这……这是什么？”苏韵寒凝神望去，只能看到一排黑色的铁柜子，液晶屏上红芒浮动，伴随着阵阵嗡鸣，晃得人心烦意乱。
“这个，我称之为‘超脑’，其实就是超级计算机！”赵潜嘿嘿一笑，又道，“在制作机甲枪‘灾厄’和‘混沌’时，我就已在着手新型计算机了。毕竟，在运算上，人脑再强大，也绝对比不过电脑的。”
“那，这台超脑现在在计算什么？”苏韵寒问道。
“看这个！”赵潜指了指插在机柜上的U盘，“这几天来，机甲武林会的所有战斗数据都在其中了……眼下，超脑以悬命为载体，正在演算计算技击，最强也最契合于它的技击！”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猛地一变。
“不好，主板过载了！我得把空调温度再调低一些，还得几台大功率风扇过来。”赵潜又忙碌起来。
……
临近天明，嗡嗡蜂鸣声回荡，表示已有了成果。
“看看吧！”赵潜开启了全息投影，悬命的身影刹那充塞房间，接着开始演练招式，动作浑然天成，了无空隙。
“这一招叫做……御龙？”苏韵寒昂首仰望，瞳中映出一头游龙，表情则如同醉了一般，“实在太帅了，名副其实！”
赵潜则更看重于实效，半晌后，也是暗暗点头。
这一式御龙由擒蛟演变而来，但早已摒弃简单粗暴的风格，招式流转已是天壤之别！御龙更为灵活机动，在施展得当之时，相当于平添了一道助力，甚至有股“一气化三清”的韵味，变化无常，玄秘无双！
这样一比较，雷池、寸裂等当初看似登峰造极的招式，已然显得平平无奇。
“雷池都算平平无奇？”赵潜面露自嘲，自己这眼光也提升得太快了！
“下一招，河洛。”
高空光影浮荡，悬命纵横来往，两人一下子就被吸引，半天说不出话来。
“出神入化！”这是赵潜的评价，由衷的评价。
这一招河洛和御龙又有不同，竟是一道前所未有的，能自我进阶的技击！甚至在理论上说，只要机师的技术足够，这一记河洛是没有极限的！
“赶紧给师父发过去。”苏韵寒催促道。
“知道。”赵潜点点头。
第二百五十九章 河洛
决赛日。
艳阳高照，而整座湖心小筑却仿佛笼罩于看不见的乌云里，愁云惨淡。
人人都忧心忡忡，碰面了也不说话，仅仅交换个眼色，一言不发，倒让赵潜联想到了古时的“道路以目”。
“看来，都不看好师父啊……”百里兰撇撇嘴，满脸不高兴。
赵潜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他倒是能理解这些人的忧虑。
只看他们脸上重重的黑圆圈，赵潜就知道，这些人昨夜肯定在分析比试录像。
而稍有眼光的人就能看出，梵法的性能显然鹤立鸡群，力量和速度都凌驾于普通陷阵之上！而悬命虽能手撕机甲，却并非性能出众，而是依仗于强悍技击和暗劲运用，换句话说，是靠巧劲。
就是赵潜自己下判断，也会觉得梵法胜算更高。
不过，一夜过后，已经不同了。
“哼，都说一力降十会，我可不信这个邪！”赵潜神色如常，嘴角浮起一丝戏谑，“在我这，是一巧破万法！”
锣声回荡，纵使众人千般不愿，决赛依旧如期举行。
擂台上，悬命在左，梵法在右，两者皆气度幽然，渊渟岳峙，气势上倒也不分轩轾。
台下，赵潜、苏韵寒等人神态自若，在一片愁容中倒是分外醒目。
“比赛开始！”
待双方行礼完毕，马宁吹响哨子。
嗡！
哨声还在回荡，梵法却已不在原地。
“——炎孔雀！”
一声怒吼响彻长空，梵法双掌翻转，掌心中有烈焰喷涌回卷，紧接着长臂抡舞，如同孔雀开屏一般，一刹爆发出猛烈攻势，拳锋充影四野，炎流熏天赫地！
它一改前几场先守后攻的策略，开场就全力施为，而且手段狠辣，迸发出狂暴凶威！
噼啪！噼啪！
梵法的身外，一枚枚流炎火球凝聚成型，在其双掌引导之下，化为一颗颗掠空的火流星，为梵法的攻势再添暴乱声势，杀意沸腾，焚山煮海！
悬命的驾驶舱中，白晨表情微微一凝，却无半点慌乱。
“——雷池！”
悬命身形款摆，整架机体如垂柳随风摇曳，双臂错落起伏间，同样演绎出无数精妙招式，又有雷弧蜿蜒，凝为无数电浆雷球，最终交汇合并，筑为一座不朽雷池！
俗语有云，不可越雷池一步，而这一式技击已深得守御之妙意，壁垒森严，固若金汤。
“给我碎！”
梵法大步袭来，掌中招数千变，以道道掠空的火流星开路，竟是要硬撼雷池！
嘭！嘭！嘭！嘭！
拳掌交击，绽开耀目火花！
而在同一时间，电浆雷球和火流星碰撞，须臾间电火纷飞，升腾起道道蘑菇云，巨响绵绵四溢，声势浩大。
“好可怕……”
众人目不暇接，看着这令天地失惊的一幕，后脊上有寒意游走，都不约而同地咽唾沫。
“心服口服。”吴峥面如死灰，半晌后，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其他人却明白他的意思。
吴峥的意思是，若自己处于悬命的境地，怕是早已完蛋了！而其他人扪心自问，在同样场景下，他们只会完蛋得更快！
悬命和梵法贴近，雷火缭绕，拳掌交击，近身搏杀不休。
咚！咚！咚！咚！
两者疯狂对轰，每一次钢铁碰撞，在拳掌交错之际，梵法的身上竟都生出阵阵涟漪！
“是暗劲！”一名武者面露喜色，“暗劲与明劲叠加，形成类似漩涡的效果，回旋着撕扯机体，杀伤力要比普通攻击强大得多！”
“别光看一边，再看看悬命！”很快，就有人在旁泼凉水。
众人凝神望去，这才发现，每次碰撞之时，悬命的胳膊竟也不规则地颤鸣，有重重电火炸响。
“这架梵法也懂得暗劲？”一名太极拳的长辈一惊，失声说道，“虽然技巧较为拙劣，但的确是明劲与暗劲相互牵扯，才会给悬命造成额外创伤！”
“太糟糕了！”
“这，这还怎么赢？”
众人的眼中刚有光芒亮起，一下子又熄灭下去。
梵法竟也懂得暗劲！
这样说来，悬命唯一的杀手锏也没有了，更是胜机渺茫。
“这群人，还大师呢！一惊一乍的，像什么样子？”赵潜却很淡定，他似乎早有预料，没有半点意外神色。
梵法有一主七辅八台引擎，相当于体内有八股力量，体内气劲交汇，会运用暗劲并不出奇。
“赵潜，师父会败么？”百里兰原本信心十足，但被现场气氛所感染，也开始心有惴惴。
“师姐，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赵潜还未答话，苏韵寒已浅笑着道，“只要师父掌握了那两式，就必能稳操胜券。”
对于那两式技击，她亲眼目睹，可是信心十足。
火光尽歇！
梵法久攻不下，蓦然后退一步，身外流火消失，而身上却金芒浮荡，竟是大放光明！
“又是什么招式？”白晨眉头一皱，愈发戒备。
“——菩提！”
伴随着一声佛家偈语般的轻喝，梵法直直立地，身正如宝树菩提，而周身有无数掌影绽放开来，千手观音般层层叠叠，滚滚无尽。
掌影似深海波涛，巨浪千重！
这一式菩提，竟比炎孔雀还要精妙百倍，出掌快逾闪电，亦真亦幻，令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御龙！”
危急关头，悬命终于爆发了！
嗡！
悬命动作潇洒，双臂矫若惊龙，一招一式间似要乘风归去，而身外则有电弧激荡，须臾间汇聚成型，竟凝为一头张牙舞爪的凶恶螭龙！
嚎！
螭龙随着悬命的动作起舞，咆号撕咬，作势欲扑，竟是栩栩如生！而在螭龙的身外，有丝丝缕缕的电弧牵扯，一直勾连在悬命的身上，令之如同木偶，一直处于悬命的操控之中。
“啊？”
“龙？是……螭龙？”
“咋回事？”
……
惊呼声响成一片。
这头螭龙过于真实，外貌和动作都活灵活现，仿佛悬命真的请神下凡，召唤了一头螭龙降临，其凶神恶煞之相，给人以莫大的心理压力！
“但还得说，太浪费了……”赵潜神情欣赏，却又摇了摇头。
若靠人力推演，想要让这一式技击精密到如此地步，那当然是痴人说梦。只有电脑的强大运算能力，才能这般精细入微，真假难辨。
但在他看来，这有点大材小用了。
螭龙形神兼备，的确能给人巨大压力，但对心性坚定之辈，则难有太多效果。何况，天竺并不以龙为图腾，对龙的畏惧之心要小得多。
不过，这一式御龙可不是空架子，而是真正的狠辣杀招！
说实话，请神下凡，也不外如是了。
悬命欺身直进，螭龙也随之扑杀，一机甲一龙配合无间，犹如两头恶龙于波涛间翻江倒海，有时看似被淹没，而下一刻又破开重围！
这一刻，悬命是以二敌一，渐占上风。
很快，梵法的掌影被破，悬命已近在咫尺。
“——梵法无涯！”
此时，梵法忽地厉喝一声，周身七道脉轮光芒大作，弹指间，掌影竟密集了数倍，黑压压地裹卷而来，好似一道铺天盖地的黑旋风！
它的引擎已超负荷运转！
驾驶舱中，白晨猛一咬牙，厉声叱喝：“——双龙！”
声音未落，悬命的引擎亦是轰鸣大作，其机体飘摇，如借九天神雷，一掌抬起后，缕缕粗大电弧激荡萦绕，又是一头螭龙凝成，爪击尾扫，仰天嘶吼！
这一刻，悬命竟以身御双龙！
而旁观者早就呆住了，仿佛慑于恐怖龙威，连说话都忘记了。
“这个，还能算技击么？”半天后，一名老者回过神来，低声道，“简直和法术一般了……”
其余人点头赞同。
砰！
悬命横冲直撞，梵法的重重掌影被击破，两道龙头冒出，咆哮着向它咬去！
“——迦尼萨！”
此刻，沙鲁克眼中泛血，一声犹如癫狂的咆哮后，浑身蓦地干瘪了几分，动作却一下快了数倍！
这似乎是某种瑜伽秘法，可透支生命潜力，暂时强化能力！
与此同时，梵法也实力暴涨！
咔！咔！咔！
却见，梵法双拳狠狠握紧，遍体纹路一起一伏，周身青烟直冒，如同一头横行无忌的撼山蛮象，脚步迟缓地向徐徐前冲。
砰！砰！
它的动作慢得出奇，但却好似巨灵附体，浑身都酝酿着无法言喻的恐怖力量，一撞之下，两头螭龙竟都被撕成碎片，化作电弧四散。
“螭龙被斩？怎么回事？”
战况一波三折，众人都反应不过来。
螭龙碎裂，悬命似不敢直撄其锋，连连后撤。
“这是什么招式？”苏韵寒眉头缩成一团，满脸狐疑。
她亲眼见过这一式“御龙”的厉害，看到双龙被碾碎，当然是难以置信。
螭龙为电弧凝成，如同天降落雷，杀伤力可是非同小可，怎会被斩碎？
“迦尼萨是天竺象神，传说可扫除一切障碍，所向披靡！”赵潜轻抚下巴，昨晚他可没少查资料，“看来，这就是梵法压箱底的本事了。”
他凝神观察，已然看出，那是一种特殊的能量震荡！
梵法的机体中，一主七辅所有引擎同时发力，重重动能相互叠加乃至撕扯，形成一种暴虐震荡，可摧毁一切。也是梵法机体结构特殊，若换做华夏机甲，没等伤到别人，自身早就被撕成碎片了。
“不过，驾驶员又是怎么活下来的？也是靠瑜伽？”赵潜心中暗忖。
擂台上，梵法步步相逼。
它每一脚落地，地上竟都有裂纹丛生，一路走来，留下巨大沟壑！
而悬命已被逼到墙角。
“看来，不出这一招不行了。”白晨叹了口气，沉声道，“——河洛。”
哒！哒！哒！哒！
悬命猝然而动，居然如同凌波微步一般，轻灵自然，足不点地。它的动作舒展灵动，却非效仿任何一种机械兽，而好似法天相地，演变阴阳之变，穷尽先天之理！
“这……是什么技击？”
所有人凝望观望，升起的感觉不是赏心悦目，而是浑身一阵阵冒出的鸡皮疙瘩。
这招式太完美，简直不似来自人间！
第二百六十章 多重暗劲
擂台上，无数目光汇聚，其眼神呆滞，甚至带有几分敬畏！
悬命翩跹而舞，脚下奇势迭出，而一招一式巧同造化，演绎阴阳流转，推算先天大道！
这招式过于完美，天衣无缝，竟给人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并不赏心悦目，反倒是惧意油然而生。
“河洛？这招式圆润顺意，变化流转间竟是滴水不漏！”八极门的长老神情狐疑，喘着粗气道，“这种级别的技击，绝非人类所能创造！神迹啊，简直是神迹！”
其余人点头赞同，啧啧称奇之余，也心生莫名寒意。
“的确很好，但很可惜，没用！”此时，一名老者却摇了摇头。
“嗯？秦老有何高见？”众人赶紧询问。
“武者有云，——一力降十会！”秦老语气唏嘘，皱着眉道，“梵法这一式‘迦尼萨’，并不以速度和巧妙见长，而是纯粹的暴虐力道！悬命的招式再精妙，连近身都做不到，又有何用？”
旁观者闻言，都觉得有道理，点点头后，又连连摇头，神情惋惜。
迦尼萨的威力他们都见识过了，梵法的双拳竟似破碎虚空，将雷霆所化的螭龙刹那撕裂，连电弧爆炸都开始，就已被毁灭。
悬命的招式再精妙又有何用？打个比方，鸡蛋纵有千般妙招，一旦撞上石头，粉碎的也只会是自己。
但看着看着，众人表情变了，时而面面相觑，满脸狐疑。
随着悬命的动作舒展，其机甲本体上竟浮现淡淡晕影，令整架机甲都模糊起来，似真似幻，若隐若现！
这晕影缥缈无定，像是俗称“毛月亮”的月晕，又像音叉被敲响时的振影，简直像是给悬命披挂上一层幻影武装，隐秘无相，幽深莫测。
“这究竟是什么？”
“效果呢？效果是什么？”
……
惊呼声连连，却无人能认出。
“开始了！”赵潜面露振奋，干脆盘腿坐下，凝神观望，“剩下的，就看老师自己的本事了……”
沓！
脚步声回荡，一直避退的悬命终于一改颓势，俯身前冲，动若雷行！
嗖！
它脚下驰突如飞，脊骨如长弓一绷一放，右手拉出长长弧线，拳锋长击而出！一拳破空，裹卷着重重虚影，轨迹似直似曲，流转着玄秘韵律，气象沉凝，浑然天成！
一拳袭来，有若虬龙天降，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再也难以移开。
轰！
两道身影碰撞，雷鸣之声冲霄而起，湖面上巨浪丛生，许多小舟竟有倾覆之危，惊呼与尖叫响成一片，如同鼎沸！
“唉……”
目光由震撼转为惋惜，众目睽睽之下，悬命身形暴退，步履凌乱，足足后退数十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果然还是不行么？
众人眼神一黯，心生无奈。
“诸位，看梵法身上！”就在此时，有人尖声叫道，“那，那是什么？”
却见，梵法虽岿然不动，而身上却有两道起伏波纹如灵蛇游走，最终在胸膛处爆发开来，迸射的火花和蒸汽喷涌，竟凝为一朵巨大的蕈状云！
“那，那是什么？”八极门的长老惊叫着。
秦老面露沉吟，片刻后，忽然双眼一亮，失声道：“还是暗劲！不过，却是双重暗劲！”
“双重暗劲？”
此话一出，并未激起太多波澜，大多数人都一脸茫然，并不清楚那是什么。
但是，真正的武道高手却纷纷色变，连脸皮都颤抖起来。
“秦老，你没看错？”一名枯瘦老者询问，嘴唇都在哆嗦。
“不会错的。”秦老笃定地点点头，“除了双重暗劲，我实在想象不出，有哪种力量能造成这般的杀伤效果！”
“秦老，双重暗劲究竟是什么？”此时，有人插嘴暗道。
“诸位都是武者，自然都清楚，暗劲区分于明劲，是一种随心意流转，劲发而形不显的力量。”秦老呼吸凝重，沉声说道，“明劲暗劲互济，若阴阳调和，龙虎交搏，能迸发出数倍力量！而更有强者，能运用出多重暗劲，如溪流合汇交融，爆发出恐怖绝伦的力量！”
“什么？”众人目瞪口呆。
“多重暗劲的境界，连武人能达到的都是凤毛麟角，在咱们这一辈中，就只有杨昱乾师兄一人达到双重……”秦老喘息着，居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至于机甲的多重暗劲？一直都只存在于理论中，甚至曾被武道前辈斥之为无稽之谈！”
说到此处，他摇了摇头，又道：“说实话，若非亲眼所见，我也难以相信……看来，机武道的新纪元已然到来！”
“这只是开始罢了，”赵潜镇定自若，唇角扯起一抹弧线，“看着吧！”
悬命的多重暗劲，简单点说，是在星系齿轮的电磁转化下，多重动力的协同发力，如同共振，杀伤渐次叠加。
梵法的一式迦尼萨，好似将自身化为烘炉，虽有八重动能灌于一炉，但并无配合，形成无序震荡；而悬命的一式河洛，则将多重力量交流融汇，化为有序杀伤。
一言以蔽之，迦尼萨是无序的破坏，而河洛则是有序的毁灭！
两式技击的境界，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梵法机体性能更强，因此悬命并未占据太大的上风。
“还不够……”悬命的驾驶舱中，白晨喃喃低语，忽然深深吐纳，眼中精芒绽放，“那就再进一步，三重！”
嗡！
须臾间，悬命身外晕影浮荡，起起伏伏间，竟是冒出许多尖锐“毛刺”！毛刺涨涨落落，片刻后，当其纷纷降下，众人都注意到，悬命身外的晕影似乎浓重了几分。
“发生了什么？”
众人疑惑地望向秦老，秦老则无奈地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轰！
又一次身影交错，如同两头战犀迎头相撞，火光迸射，响雷滔天，整片天地都似乎摇曳不休！
铛！铛！
这一次，梵法连退两步，身上有三重波纹荡漾，接着于胸口处炸裂开来，如同火山喷发，流炎熏天，滚滚不绝！
“三重暗劲了！”秦老明白过来，眼珠瞪得差点掉出眼眶，“连武人都难以做到，机甲又是如何做到的？”
而在这时，众人注意到，擂台另一侧的悬命裹足不前，而身外晕影再次发散，又有毛刺冒出，凹凸不平！
“不好！莫非，是操控不来了？”有人关切问道。
秦老仔细看了片刻，摇摇头，笃定道：“不是操控不来，依我看，悬命在酝酿着四重暗劲！”
“四重？”
众人皆噤若寒蝉。
有些人大惊失色之下，双脚发软，竟直接瘫倒在地上。
“差不多了，胜负已分！”赵潜微微一笑。
河洛的强大，正是在于此！
只要驾驶员的手够快，河洛的暗劲可节节攀升，永无极限！
这一技击，也只有超脑才能推演而出，以人类的计算能力，或许得花上数百年。
事实上，河洛也是有极限的。每增加一重暗劲，其计算量就指数倍增，即使以超脑的计算能力，也只到十二重。
不过，以人类的极限指速，就是霸王机甲的驾驶员，最多也不过能施展到九重。
嗡！
擂台上，悬命周身晕影愈发浓重，如同一身厚重战铠，甚至渗出淡淡灰色。不止如此，其周身更有啸鸣阵阵，如夜枭哭嚎，令人不寒而栗。
“韵寒，到时候了，咱们撤！”
趁着众人都盯着擂台，赵潜抓住苏韵寒的手，低声说道。
“撤？现在？”苏韵寒狐疑道，“师父就要赢了，咱们这时候撤什么？”
“就是要赢了，咱们才得撤退。”赵潜苦笑一声，低声道，“到时候，别人问起悬命，我不久暴露了？”
他可不想被一群老头团团围住。
到时候，说也说不得，打也打不得，想脱身可就难于登天了。更何况，就算真要打，赵潜十有八九也不是这些武道高人的对手……
“哦，对，得赶紧走！”苏韵寒也醒悟过来，缩着脖子，随赵潜一起悄悄离开。
才刚上小舟，水面上波浪激荡，如同有狂龙翻滚！而紧接着，身后有轰鸣声和喝彩声同时响起，响彻云霄！
“赶紧走！”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
机甲手工坊。
回归后，赵潜再次潜修，闭门谢客。
果然不出他所料。
几日以来，门前宾客云集，不乏武道泰斗和江湖名人，个个毕恭毕敬地送上请帖，即使被拒后还说改日再来，让赵潜不胜其烦。
不过，这所谓“潜修”，倒也并不全是借口。
“巫毒之子项目，第10078次试验，现在开始。”
实验室中，赵潜黑着眼圈，对录像仪沉声说道。
在他面前的桌上，试管、烧杯、锥形瓶、培养皿等摆了一桌，五颜六色的液体折射着幽光，种种异味混杂，于小室中久散不去。
“开始吧！”
赵潜又命令了一句，两条机械手垂下，有条不紊地配置溶剂，接着以滴管的方式，一滴滴在培养皿中。
嗡！
一阵青烟在培养皿中冒起，赵潜不必用显微镜去看，就知道这场实验已经失败。
“准备下一轮吧！”他显然已对失败麻木，摇了摇头，并无太多反应。
嗡！
“警告，警告……材料储备已不到五分之一，请尽快补充。”
这时，刺耳的机械声响起。
“这么快？”赵潜一怔，嘀咕着道，“再这样下去，我怕是要破产了……”
门铃响了。
“嗯？”赵潜又是一愣。
门铃他是设置了权限的，只有熟识的人来时才会响起，若是陌生人，则自有一套统一的语音系统招待，门铃响都不会响。
“来的是谁？”赵潜歪了歪头。
第二百六十一章 战神图录
“宛凝？是你？你怎么来了？”
来到门前，看到一双熟悉的剪水双瞳，赵潜眼神一动，有些意外。
“怎么了，不欢迎？”姜宛凝故意鼓起嘴，俏皮地说道，“你不还欠我个人情么？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哪敢！”赵潜哑然失笑，也开玩笑道，“这么急着让我还人情？那你可亏大了！你应该知道，我的手艺一日千里，越是往后，这个人情就会越值钱了……”
“等我再提要求时，就当我欠你人情不就行了？”姜宛凝促狭一笑，似乎早有预料，“多欠几个人情，并不是坏事。”
赵潜闻言，不由哭笑不得：“进来吧！”
进门后，才刚刚坐定，姜宛凝就换了一副神情，神情肃然道：“赵潜，这次来，我有正事在身。”
“是……军方的要求？”赵潜又问。
“当然！”姜宛凝点点头，表情很无奈，“谁让我和你关系铁呢？一旦有事求你，当然得由我出面了……”
“是啊，”赵潜也笑着点头，“你要出面，我还真不好拒绝。说吧，究竟什么事？”
“星系齿轮！”姜宛凝吐出四个字。
她从来就是直性子，也不会卖关子。
“嗯？”赵潜满脸疑惑，军方是怎么知道的？
“机装部已研究过，星系齿轮是标准配件，可装备于任何机甲！不过，机装部的仿制品质量太差，只能用于冒刃以下的机甲，因此，陷阵以上就需要向你采购了。”姜宛凝一挥手，大大咧咧道，“赵潜，你就开个价，你能生产多少，我们要多少！”
“还真直接啊……”赵潜摸了摸鼻子，苦笑着道，“宛凝，机装部明目张胆地盗版我的产品，你都不替他们掩饰一下？”
“这叫‘奉旨盗版’！帝国层面的事情，能叫盗版么？”姜宛凝神情自若，说得义正言辞。
“……”赵潜一阵无语，又好奇问道，“我才刚给悬命制作，消息应当还在机武道中流传，你们怎么知道的？”
“机武道和军方一贯关系密切，你不知道么？”姜宛凝神情狐疑，徐徐解释道，“像我们这些特种兵，都需接受机武道的训练，甚至，许多特种兵成员都是从机武道里直接挑选的。”
说到这里，她深深看了赵潜一眼：“你都不知道，你小子的面子有多大！你避不见客，可是急坏了一帮机武道的宗师，一众大佬都给军方修书，想借军方的面子给你施压，连太极宗师杨昱乾都署名了。若非如此，我哪会来得这么快？”
弄清前因后果，赵潜这才恍然，点了点头。
“别废话了，开价吧。”姜宛凝道。
“价格……”赵潜面露沉吟，思索片刻后道，“那这样，一个星系齿轮五十万，我每天能生产一台，运输由你们负责，需要上门自提。”
“五十万？”姜宛凝微微一呆，急声道，“别给机装部那帮混蛋省钱，他们可有钱得很呢！怎么说，星系齿轮也是陷阵机甲的机体附件，这价格是不是太便宜了点？”
“你是站哪边的？”赵潜忍俊不禁，笑着道，“放心，我不会做亏本生意的。哦，还有一件事情，将你们军方的机甲格斗术给我发一份。”
“格斗术？”姜宛凝纳闷道，“要这个做什么？”
“鹤击、雷池、御龙、河洛等技击，你们应该也都记录在案了吧。”赵潜微微一笑。
“那是自然。”姜宛凝点点头，又耸了耸肩，“可惜，绝大多数难度太高，根本无法在军中推广。”
“这些技击是为机武宗师量身定做，普通士兵自然难以修行。”赵潜唇角上翘，笑眯眯道，“给我格斗术，我会还你们一套适合士兵的技击体系！不是一招两招的技击，而是一整套攻防体系！”
“什么？”姜宛凝闻言，不由两眼放光，“多少钱？”
“谈什么钱？谈钱伤感情！”赵潜哈哈一笑，“这个，就当是给你的面子，免费赠送了。”
“看来，我的面子还挺大的。”姜宛凝先是一愣，旋即笑嘻嘻道。
赵潜笑而不语。
如今，他亲手设计的推演程式有两套，一套是在谜团身上，汲取械兽百技的“百兽图谱”；另一套，则是留在星系齿轮中的“浮世星图”。
谜团和星系齿轮都能远程传输数据，因此，在机甲手工坊之中，超脑的主程序一直吸取数据，日夜推演不止。
而近些天来，赵潜抽空整合了两套程式，将“百兽图谱”和“浮世星图”结合，最终衍化为——“战神图录”！
赵潜的开价并不亏。
星系齿轮和他的其他作品不同，是流水线产品，可以源源不断地生产，一次利润虽不大，却可细水长流。
更何况，每一台星系齿轮卖出，都能替赵潜收集机甲数据，其无形收益难以估量！
事情谈妥，姜宛凝松了口气，但想起什么，脸又绷了起来：“赵潜，现在真到了你还人情的时候了……”
“嗯？究竟什么事情？很紧急么？”赵潜也改了笑脸，露出一脸凝重。
“具体我也不好说……”姜宛凝欲言又止，摇摇头道，“算了，近来我家老爷子近来会拜访你，你听他说就行了。”
“老爷子？”赵潜一惊，身形稍稍前倾，压低了声音道，“是——你爹么？”
对于那位姜师长，他还是心存敬畏的。
“没听清楚么？老爷子！”姜宛凝闻言，不由神情郁闷，摆摆手道，“自然是我爷爷了。”
“你爷爷？姜司令！”赵潜神情悚然，动作竟僵硬了几分。
姜破阵！
这位姜司令身上可有着诸多光环，姜家家主，前军方总司令，前国防部长，更是八年战争中战斗英雄，名号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位大人物要亲自来见自己？
赵潜眼神闪烁，心绪难平。
“等着吧，月底之前，他肯定会来找你的。”
甩下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后，姜宛凝潇洒离去，留下一脸怅然若失的赵潜。
……
“魔都物流到，好运随之来！”
一架架货运机甲整齐排列，齐声颂念广告词，如同接受检阅的军队。
“您就是赵潜先生吧？人可比照片上更英俊，果然玉树临风，器宇轩昂！”送货主管张赫满面春风，笑容中有几分谄媚，“您的货物都已送到，还请清点后再签收。请务必仔细清点，一旦签收，就不能退货了。”
对眼前这位客人，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可是位真正的大客户！
不过，对于这位大客户，张赫也是满肚子疑惑。
他的订货，实在是太多也太杂了！金属矿石、械树果实、巨兽血肉、化学药剂等，林林种种，不可胜数！再看看手中收货单，足足有五十多页，还没有一个重样的！
“我知道了……”
在他失神间，赵潜已经走了过来。
他抬起右手，掌心中有流光浮荡，在收货单上扫描过后，接着又货运机甲身后的集装箱上扫过。
嗡！
流光荡漾，似乎有某种透视功能，扫过集装箱后，竟在柜面留下投影，连他们都能隐约看到其中货物的轮廓！
随着赵潜漫步而过，才五分钟，流光徐徐旋绕，已扫过所有柜子。
“超脑，请检查一下，有没有缺失。”
赵潜抬起右掌，在他发问后，掌心上斑驳红芒流转，几乎计算着什么，片刻后，化为一道绿光。
“无缺失。但七号箱中，龙鲸血的保存方式不当，有腐败迹象，需立刻处理。”
张赫脸色一变。
“这只是小问题。”赵潜则摇摇头，对张赫道，“签收单给我，另外，你们几个帮我将集装箱都搬进屋内。”
张赫赶忙递过签收单，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骇和艳羡：这是什么技术？简直和科幻电影里的一样！能在这里面生活一天，自己这辈子都值了！
赵潜却没想太多，补充实验材料后，自然是继续试验。
实验室。
“巫毒之子项目，第二轮，第5次实验。”赵潜对录像仪做记录，又道，“超脑，开始吧！”
在湖心小筑时，裁判员检测燃料的方式，令他长久以来的一个执念豁然开朗！
实验归纳法！
这是一种看似愚蠢，却也十分有效的方法，就和爱迪生造灯泡一样，为了选择合适的灯丝，用一千六百多种材料一一尝试。
而赵潜的实验，则是试验各种材料对机械兽的影响。先从单一材料开始，而后逐渐趋于复杂，甚至调制出前所未有的药剂！
这实验原理简单，过程却极度繁琐复杂，而且需耗费海量材料！
也幸亏赵潜财力雄厚，又有超脑和机械手作为辅助，否则根本扛不下来。饶是如此，这些天来，他也是累得够呛了。
不过，也并非毫无收获。
就在刚刚一周，赵潜已经取得了一定成果，调配出了第一种强大药剂——“冰河纪元”。
冰河纪元效果强大，可令机械兽的思维和动作迟滞，感知、反应、力量、速度等全方位下滑，连毒抗性惊人的兽王也难以招架，相当可怕。
据赵潜分析，这种药剂应当是类似机械兽体内的一种信息素。当温度过低时，机械兽体内会释放一种信息素，令之进入假死休眠状态，以谋求一线生机。
而当人工的信息素合成，强行令机械兽休眠，那就相当可怕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黎明狩猎
“姜司令，您请喝茶……”
赵潜躬身递过茶盏，双手微微颤抖，令得茶杯水面上波纹横生。
饶是他性格淡定，遇上面前这位老者，也难免心情激荡。
“司令？”姜破阵笑容和煦，摆摆手道，“早就归隐了，哪还当得起‘司令’二字？你和宛凝既是熟识，也别太生分了，叫我姜爷爷就行。”
“这……”赵潜有些迟疑。
“怎么，觉得我当不起？”姜破阵笑着道，他倒是出奇地和蔼可亲。
“怎么会？”赵潜赶忙摇头，老老实实地改了称呼，“姜爷爷，请用茶。”
姜破阵喝了口茶，也不拐弯抹角，神情严肃起来：“赵潜，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什么事情？您说！”赵潜赶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只要我能办到的，必定竭尽全力！”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许多。”姜破阵点点头，语气肃重道，“那就实话和你说吧，最近姜家的形势不太妙……”
“姜家？”赵潜一惊，涉及八大家族，这恐怕不是小事了。
“自古以来，帝国就有八大家族，但八个姓氏却非一成不变。譬如常家，就是取代了昔年的白家，屹立至今的。”姜破阵又抿了口茶，“所谓优胜劣汰，新的家族想出头，只有打倒旧的家族一途。而自我退隐，族中子弟都不争气，姜家的影响力削减，使得姜家成了目标……”
“是……李家？”赵潜眼神一凛，猜测道。
“哦？你怎么猜出来的？”姜破阵一愣。
“最近风头最盛的，除了拥有‘制裁拳锋’的李家，还会有谁？”赵潜淡然一笑，“何况，他们还曾对项家出手。”
“当时，是你力挽狂澜吧！”姜破阵赞许地点头。
“什么力挽狂澜，尽了点微薄之力而已。”赵潜谦虚几句，又道，“姜爷爷，以您的影响力，李家真敢动手？”
姜破阵闻言，却是笑了：“动手？根本不需要动手……”
赵潜一愣，满脸疑惑。
姜破阵发问道：“八大家族只是个称呼罢了，你觉得，它怎么来的？既没有国家认证，也没有投票选举的，为什么所有人都会承认？”
赵潜又是一愣，这个他却从未想过。
“说白了，八大家族实则是一种‘声望’。”姜破阵一语点破，又道，“八大家族影响力巨大，在各自领域凝成声望，最终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哦，明白了。”赵潜似有所悟，点了点头。
“而眼下，李家获得了一个机会，”说到此处，姜破阵沉下脸，沉声道，“一个将姜氏声望踩在脚下的机会。”
“究竟是什么事？”赵潜好奇问道。
“是——黎明狩猎！”姜破阵凝望远方，低声答道。
“黎明狩猎？”赵潜一拍脑壳，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我怎么没想到？”
黎明狩猎，是自蛮荒纪元传承下来的古老仪式，也是帝国拔擢强者的手段。简而言之，派出五名最好的猎手，在黎明时分外出狩猎，至第七天黎明时回归，比较各自的斩获。
而到今天，黎明狩猎已成为一项全民狂欢的巨大盛事。
因为，参赛者都是帝国最顶尖的俊杰，机甲更是平日里根本看不到的陷阵机甲！
据统计，这场狩猎的收视率，甚至会不弱于春晚！
“每次黎明狩猎都有五人参赛，是哪五个？”赵潜摩挲下巴，低声问道。
“看这个吧……”姜破阵早有准备，取出一张名册。
赵潜接过名册，一路看了下来，不由神情古怪。
项破军，机甲——典狱。
薛雅韶，机甲——戢鳞。
常统，机甲——摧锋。
姜蹈刃，机甲——阴符。
李寅，机甲——犀锐。
这五个名字，赵潜竟认识三个！
而且，典狱和戢鳞都曾经他的手改造，典狱有“死亡挽歌”和“繁星之翼”，戢鳞有“捕食者系统”和“天诫”。
甚至可以说，这两人的脱颖而出，自己至少有一半功劳！
念及于此，赵潜也有几分得意。
“那姜蹈刃，就是姜家这一辈的……”他定了定神，试探地问道。
姜破阵点点头，面露无奈之色：“其实，我们想让姜宛凝参加，可惜凤尾蝶结构特殊，无法加装‘灵魂协奏’，实在难以代表姜氏。”
赵潜摸了摸下巴，狐疑道：“还有，我记得，李信的机甲不是骑督么？怎么变成犀锐了？”
“为了适应‘制裁拳锋’，他更迭了机甲。”姜破阵道。
“换机甲？”赵潜眉头紧皱，又连连摇头。
骑督是泥人机甲，对寻常人而言已是可遇而不可求，哪知道那家伙竟弃如敝履！
这让赵潜很恼火。
姜破阵顿了顿，却又问道：“赵潜，你身为机甲定制师，对八大家族的核心科技，应当有所了解吧。”
“当然！”赵潜点点头，款款而谈道，“项家的沥血引擎，有动能超载的效果，能瞬间爆发数倍力量；薛家为磔星重炮，是一种暗能量武器，凶威暴虐，无坚不摧；常家有变速齿轮，可随意切换速度，如同掌控时间，甚至能速度翻倍；制裁拳锋就不必说了，以震波为长，运用得当，可令天崩地裂！”
“你还没说我姜家呢……”姜破阵神态慈祥，笑呵呵道，“我姜家的‘灵魂协奏’呢？”
“那，我就献丑了。”赵潜抱拳鞠躬，不好意思地一笑，“灵魂协奏是我最无法理解的核心科技之一，据说能魅惑机械兽，招募巨兽为己方作战！甚至，‘天命垂钓’曾御使烛龙、梼杌等绝顶凶兽，被称作至强机甲！”
“至强机甲么？”姜破阵闻言笑了，笑容却很苦涩，“可惜，只是当年的最强罢了……”
“姜爷爷，你这就不对了，何必妄自菲薄？”赵潜赶忙道。
“你不理解。”姜破阵摇了摇头，叹息着道，“事实上，随着时间流逝，‘灵魂协奏’的地位一直在下滑！”
“下滑？怎么会？”赵潜很不解。
“因为科技的进步！”姜破阵苦笑。
“科技进步？”赵潜愈发狐疑。
“多年来，科技日新月异，机甲技术更是一日千里，令得机甲战力暴涨！”姜破阵苦笑一声，“上古纪元时，机甲遇上同级的机械兽，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而今天呢？一架装备精良的陷阵机甲，可轻松斩杀数头同级的兽帅，运气好的话，甚至能越阶斩杀兽王！”
赵潜默然。
这的确是事实。
譬如他的弑神，明明是陷阵机甲，但借着一身强大的“黑科技”，连兽王级别的猼訑都能一并斩了！
“灵魂协奏的效果是魅惑同级机械兽，对自身帮助很有限。”姜破阵轻声叹息，“譬如陷阵五星的阴符，你就是给它一头兽帅，对它能有多大提升？相反的，沥血引擎、制裁拳锋等核心科技，配合现今的种种装备，效果可数倍攀升！”
“原来如此。”赵潜点点头，他明白了姜家的困境。
“赵潜，你有办法么？”姜破阵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赵潜，“有没有什么装备，能短时间内提升阴符的实力？”
“姜爷爷，你我都明白，这根本不是解决之道！”赵潜不断摇头，“即使度过了眼前难关，那到达虎贲一级时呢？难道又来找我？难道，姜家要舍弃‘灵魂协奏’？”
一连串的发问，令姜破阵面如死灰。
“是我太偏执了……”他颓然地坐回椅子，神情委顿，“你说的没错，我的方向就错了。看来，即便是你，也没有办法了。”
“那倒不一定。”赵潜忽然道。
“你能有什么办法？”姜破阵还在摇头，他已近乎绝望。
但在这时，赵潜却抛出了一颗惊天炸弹！
“如果，我能强化机械兽呢？”赵潜挑了挑眉毛，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什么？强化机械兽？”姜破阵眼睛一下瞪大，桌上茶盏掉落地上，摔了个粉碎，“赵潜，你有这技术？”
“还不完全，但已经取得一定成果了……”赵潜嘿嘿一笑，又道，“若姜爷爷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就有十足把握，让阴符冠绝于黎明狩猎！”
“一臂之力？”姜破阵大喜，兴奋得嘴都合不拢，“什么条件？你尽管说，随便提！”
“第一，我要以下材料……”赵潜面露思索，接着坐下，在纸上唰唰写起来。
他奋笔疾书，无数文字浮现。
“万古龙涎香？青龙果？灵魄晶？”
赵潜还在写着，姜破阵迫不及待地凑近，一眼看下去，就感觉心惊胆战。
这一行行的材料，无一不是珍稀罕见之物，不少甚至是违禁品，有钱也难以弄到！
“赵潜，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姜破阵满脸狐疑。
“做实验。”赵潜头也不抬，随口答道。
终于，一张单子列完，他递了过去。
“暂时就是这些了……”赵潜笑着道。
“没问题！”姜破阵竟是出奇地爽快，没有半点犹豫。
“姜爷爷，不怕我是骗子？”赵潜摸了摸鼻子，神情古怪地问道。
“什么样的骗子，能让薛家、马家、项家都被骗得心甘情愿？”姜破阵开怀大笑，“若真有这样的骗子，我被骗骗也是无妨……赵潜，还有别的要求么？”
“还有一个要求！”赵潜竖起一根手指，沉声道，“我要亲眼见一见天命垂钓，聆听灵魂协奏。”
第二百六十三章 灵魂协奏
碧潭，高崖，瀑布。
赵潜立于水潭旁，凝视着自高崖倾泻而下的瀑布，耳畔水声轰鸣如滚雷，也觉心旷神怡。
“世外桃源呐……”他感叹一句。
崖畔，有一道巍峨身影盘坐，在潭水中映出一道雄壮倒影，时而被飞溅水滴打散，似虚似实，飘渺不定。
“姜爷爷，那——就是天命垂钓？”赵潜抬头仰望，声音微微颤抖。
能亲眼目睹那架传说中的机甲，他也不由心生敬畏。
“嗯，如假包换。”姜破阵点点头，笑着道，“走，上去看看吧……”
赵潜摸了摸鼻子，神情古怪。
其他家族的核心科技，那可都是重重防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这里倒好，竟是堂而皇之地踞坐于山崖，好似生怕人不知道似的。
很快，到达崖畔。
“——嘶！”赵潜眼睛瞪大，倒抽一口凉气。
崖畔，一架碧青机甲端坐，身披巨大蓑衣，还戴着斗笠，手持一根长长吊杆，钓线笔直垂下，隐于瀑布之间。
它分明是一架钢铁机甲，不知为何，却流溢着一种遗世独立的超凡气韵，似仙风道骨，若谪仙下凡。
自然是传说机甲——天命垂钓！
“真美……”赵潜低叹。
这话可能不合时宜，却是他的由衷感叹。
他几步上前，围着天命垂钓来回转圈，眼中似有流光浮动，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呼吸凝重，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
赵潜神情迷醉。
天命垂钓的身上，其每一寸钢铁之躯，每一根线条勾勒，都如天造地设，圆融完美得无法形容！
“这架天命垂钓，并非是战斗机甲，而是帅才机甲！”赵潜摩挲下巴，心中得出了结论。
战斗机甲重于自身强大，而帅才机甲则重于光环和战歌，可增益战友！
赵潜仔细观摩，嘴里喃喃低语，姜破阵则一言不发，仅是静静旁观。
许久后，他长舒一口气，对姜破阵道：“姜爷爷，我想听听灵魂协奏。”
“没问题！”姜破阵笑着点头，“那就由我来驾驶吧！太久没驾驶，都有点手生了……”
他虽看似年迈，却精神矍铄，身手更是出奇地好，攀着机甲侧面几个纵身翻越，片刻间已进入天命垂钓，合上了驾驶舱。
噼啪！
天命垂钓双瞳一亮，身上蓑衣无风自动，斗笠也落在一旁，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气象溢散开来，浩浩荡荡，云垂海立！
嗡！
没多久，道道颤鸣之音响彻，回荡开来。
“嗯？这就是灵魂协奏？”赵潜眉头微皱，一脸狐疑，“听着怎么这么古怪？”
他本以为，灵魂协奏既能魅惑机械巨兽，必会是天籁之音，再不济也是高山流水。却没料到，这声音竟如此诡异，如同有无数个大头苍蝇在耳畔盘旋，不止难听，更让人浑身难受。
但很快，赵潜就定下心来。
机械兽是硅基生物，和碳基生物的人类构造可谓天壤之别，或许，在人类耳中的噪音，在它们听来就是不朽仙乐。
赵潜侧耳倾听，同时也激发了大衍械手，录制声音，剖析旋律。
“哦？”渐渐地，他听出些许端倪。
这声音虽古怪，却抑扬顿挫，而且极具节奏感，律动独特有序，如同摩斯密码般，秩序井然。
时间流逝。
瀑布旁，灵魂协奏之音千回百转，如同晕染了空气，有薄雾乍生，给四周环境镀上一层难以言喻的隐秘韵味，恍若人间仙境。
这里没有机械兽，但机械巨树却随处可见，此刻，群木摇曳不止，在似乎回应召唤！
“啧啧，越来越有意思了……”赵潜喃喃低语。
如今，他竟不再觉得音调刺耳，反倒沉浸其中，心神恍惚难以自拔。
“此为——凤仪曲！”
也不知多了过久，音歇雾散，苍老声音徐徐响起。
“很棒！”赵潜点点头，由衷感慨道，“仙家之乐，也不外如是了。”
“接下来一首，是为——破阵曲。”天命垂钓中，姜破阵的声音再次响起，透着淡淡缅怀，“我的名字，就是来源于此曲。”
紧接着，协奏再起！
而这一次，声音急促密集，如同暴雨摧芭蕉，一股恢弘气势油然而生，雷奔云谲，狂野无俦！
……
垂纶园。
门外。
“怎么还不出来？”
一名少年背着手，来来回回地踱步，神情焦躁。
这少年唇红齿白，面目秀美不输女子，但满腔怒意令其面庞扭曲，透出几分狰狞。
眼见此状，一名中年男人沉声道：“蹈刃，忘了老爷子的教导了么？逢大事必有静气，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这二人，正是姜氏的嫡子嫡孙，姜落穹和姜蹈刃两父子。
至于姜卸甲和姜宛凝，他们是姜家旁支，在族中地位并不算高。
“灵魂协奏是我姜家的核心机密，也是立足之本，怎能随意地示于一个外人？”姜蹈刃停下脚步，怒气却一点也没有平息，“而且，这合作条款简直就是狗屁！那小子还没有任何成果，就让我们姜家付出那么多？”
他扬了扬手中的纸稿，又道：“父亲，不说别的，您去查查万古龙涎香，在黑市上都炒出什么价格了？骗子，这家伙就是个骗子！”
“他绝不是骗子。”姜落穹却摇了摇头，“我调查过了，这赵潜名头大得很，甚至有外号叫做——‘造化之手’。姜宛凝、项破军、薛雅韶的机甲在经过他的手后，竟都一夜蜕变，进境如神！”
“可是，机甲和机械兽是一回事么？”姜蹈刃依旧不服气，“强化机械兽？这根本是天方夜谭！我看，这家伙是吃定了我姜家，想要狮子大开口，讹一笔钱财。”
他正喋喋不休，垂纶园中，两道人影徐徐走来。
赵潜满面春风。
他深感获益良多，自然心情大好，笑着给两人见礼。
“赵潜，希望你真有你吹的那么厉害……”姜蹈刃大步走上前，恶狠狠道，“否则的话，我一定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蹈刃，怎么说话呢？”姜破阵脸色一沉，竟有些声色俱厉起来，“立刻向赵大师道歉。”
姜蹈刃闻言，脸顿时涨得通红，但也不敢违逆自己的爷爷，咬牙鞠躬道：“赵大师，对不起了。”
赵潜倒也不以为意。
说实在的，像这种阵仗，他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
“放心，机甲手工坊出品，从来就没有过任何差评。”赵潜淡淡一笑，指导道，“准备准备吧，一个月后来机甲手工坊……对了，带上一头你已驯服的机械兽，越强越好。”
“蹈刃，听清楚了么！”姜破阵厉声道。
“清楚了。”姜蹈刃狠狠咬了咬后槽牙，这才点点头。
“那就恭候大驾了。”赵潜微微躬身，唇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蹈刃兄，你一定会满意的。”
姜蹈刃不敢多说，只是偷偷比了个嘴型——“走着瞧！”。
……
一个月后。
机甲手工坊。
咔！
一道幽光上下扫描后，大门訇然中开。
“哼，看你有什么本事！”
低语喝骂声中，一架银灰机甲大摇大摆地走入，身后跟着一头凶气腾腾的赤红巨兽，时而咆号舞爪，耀武扬威一般。
紧接着，门板合上，手工坊中再无任何声息。
两个钟头后。
门外，两架机甲奔腾如狼，刚好相遇，几乎肩并着肩，距离极近。
这两架机甲，却是典狱和戢鳞。
“嗯？是——项破军？你也去机甲手工坊？”戢鳞之中，眼尖的薛雅韶看到了对方，主动打了个招呼。
“也？”项破军闻言一愣，笑着答道，“黎明狩猎即将开始，我想让赵潜给典狱做个全面的机甲检查，顺便也保养维护一下，当做养精蓄锐。那你呢？”
“只能说，英雄所见略同了。”薛雅韶也笑了，提议道，“别走正门了，反正咱们是熟门熟路，直接去驻甲台吧！”
“好！”项破军点头赞同。
咚！
咚！
不多时，两架机甲先后落于驻甲台，舱门徐徐开启，两人缓缓走出。
两人都来了不少次了，早就轻车熟路，听得演武场有动静，交换了一个眼色后，就径直走向演武场。
“莫非，这家伙又有什么新作品？”薛雅韶面露期待。
“莫非？他的新作品什么时候断过？”项破军笑着道，“我只是想看看，究竟又是什么惊世骇俗的玩意……”
两人还未靠近，就看到演武场外壁玻璃上留下的巨大投影，似乎是一头机械凶兽，牙尖爪利，数条巨尾如狂蟒甩荡，暴虐吼声如狂雷滚滚，凶煞之气熏天赫地，宛若凶神恶煞莅临！
“天狗？”薛雅韶一惊，沉吟着道，“天狗仅是兽帅，怎会有如此惊人的凶暴之气？啧啧，可怕，真可怕……”
“小薛，你看错了吧，那分明是——祸斗！”项破军摇摇头，出言纠正道，“你看看那牙爪，哪是一头天狗能拥有的？”
薛雅韶闻言，不由面露不悦，冷声道：“你在怀疑我的眼力么？我们薛家是狙击世家，都是靠眼睛来吃饭的，哪会看错？”
“那你是说我错了？”项破军身为钢铁直男，自然不会相让，“我项破军可是在百兽山里呆了整整一年，对机械兽，我绝不会看错。”
“那打个赌？”薛雅韶撇撇嘴，提议道。
“赌就赌！”项破军信心满满，一口答应。
赌约拟定后，两人都加快速度，快步靠近。
“嗯？”走着走着，薛雅韶眼神一凝，“你有没有觉得，那头天狗好像变大了几分？”
“是变大了。”项破军点点头，又补充道，“还有，是祸斗。”
“哼！”薛雅韶有些恼火，忍不住又哼一声，“死鸭子嘴硬！”
再走几步，两人的神情同时一凝。
凄厉怒吼响起，黑色投影浮荡摇曳，那头机械凶兽竟在层层蜕变，似乎要演化为一头绝世凶物！
嚎！
巨兽仰天咆号，其身躯膨胀扩张，大片血肉凋落，毛发愈发浓密，爪牙愈发粗状尖利，杀意凛然，威煞滔天！
它的一双眼瞳溢出恐怖赤芒，竟是穿透了多层玻璃，落于自身的庞大投影上，如杀戮之星般闪烁不休，流散着说不出的深沉恐怖！
紧接着，又有九条尾巴扬起，如同狂蟒翻腾，拍击虚空，倾泻着摧城撼山的狂暴杀意，所向披靡！
“看，我说是祸斗吧？”项破军还未忘了赌约，得意洋洋道，“天狗能有这样的战力？就是祸斗，也罕有如此强大的……”
“你错了，是我赢了。”薛雅韶满脸惊容，但却露出一丝微笑。
第二百六十四章 巫毒之子
“赵潜，有大客户上门，还不赶紧迎接？”项破军性子爽直，直接推门而入，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
呼！
但才刚开门，人还没来得及进去，一股狂暴热流汹涌袭来，几乎将他掀翻在地！不止如此，热流层层冲刷之下，项破军身上的衣服都被烧焦，泛起阵阵乌黑。
薛雅韶定睛望去，表情一凝：“这是……”
轰！
房间中央，一道深黑焰球如彗星破空，重重砸在一座巨大的铁偶之上，霎时间，已是火光滔天！伴随着黑炎飞溅，仅是刹那，铁偶已然坍塌崩碎，化为一滩铁水。
此焰球的温度之高，可见一斑！
项破军见状，却是不怒反喜，转头对薛雅韶道：“那火焰是纯黑色的，肯定不是天狗的‘苍炎弹’，而是祸斗的‘至暗之火’！哈哈，是我赢了！”
“是么？”薛雅韶讥诮一笑，从容不迫地指了指前方，“那你看看那头‘祸斗’，怎么会是红色的？”
“红色？”项破军转过头，目光望向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由神情一僵，“这……怎么回事？”
众所周知，天狗浑身赤红，而祸斗通体幽黑，而眼前这头凶恶巨兽遍体则深红似火，如同染血！
“真是……天狗？”
项破军凝神观察，果不其然，此兽虽然几乎蜕去了天狗之相，但细看其外形轮廓和爪牙，的确更像天狗。
“红色又怎样？”虽然心底已经承认输了，他却不肯弱了气势，还在嘴硬，“或许，只是一头变异的祸斗？不是也有白化生物么？”
“怎么，堂堂项家子弟，输了还想不认账？”薛雅韶似笑非笑，激将地说道。
“谁说我不认？”项破军恼了，横眉怒目地冷着脸道，“算我输了，到时候我会履行赌约的。”
“什么叫算你输？”薛雅韶翻了翻白眼，一字一顿道，“本来就是你输！”
两人唇枪舌战，而演武室内也没消停。
轰！轰！轰！
那头变异天狗上蹿下跳，利爪破空竟留下淡淡血痕，长尾横扫更激起滔天风暴，令整个演武场都在摇晃，似乎天崩地裂，末日莅临！
“这种实力……已经无限接近兽王了！”项破军呼吸急促，面露凝重。
薛雅韶点头赞同。
这一次，他们的判断完全一致。
“破军，雅韶，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这时，赵潜也注意到了两人，“看架势，还是结伴而行的？”
“刚巧碰上罢了……”项破军随口答了一句，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赵潜，这是什么技术？能让一头天狗拥有兽王级的实力？还有，就这玩意，真能叫做天狗么？”
赵潜笑了笑，正要回答，却被一道疾声打断。
“赵大师，这是我的底牌，还请替我保密才好。”阴符之中，姜蹈刃慌忙阻拦，语气焦急。
“嗯？”
项破军循声望去，这才注意到，演武场中站着一架不起眼的银灰机甲，而天狗似乎是随着机甲的指令而动，扑腾翻滚，杀伐不断。
“等等，这架机甲好眼熟……”项破军端详片刻，忽然道，“是阴符？这么说来，你就是姜家的姜蹈刃了？”
“正是在下。”姜蹈刃点点头，沉声道，“若我没看错，你们两位是项破军和薛雅韶？”
薛雅韶微微颔首，淡然道：“是我。”
“哼！藏着掖着，真不痛快！”项破军撇撇嘴，一脸的不爽，“还底牌呢？真是小家子气！”
“还请见谅。”姜蹈刃笑了笑，不为所动。
“破军，雅韶，那就劳烦你们先等等了。”赵潜转过头，对二人歉意一笑。
“都是老朋友了，跟我们客气还什么？”项破军摆摆手，大大咧咧地坐在一旁，“放心，我有的是时间……”
薛雅韶也坐下，静静等待。
终于，半个钟头后，那头变异天狗似乎油尽灯枯，渐渐恢复原状。而在恢复原状后，它的身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变得骨瘦如柴，恹恹无力。
“怎么样？还——满意么？”赵潜唇角上浮，故意拉长了声音。
“满意！太满意了！”驾驶舱中，姜蹈刃喜笑颜开，几乎要翻个跟头，“多谢赵大师，多谢了……”
他连连道谢，对赵潜的称呼也从最初的直呼其名，变成了恭恭敬敬的“赵大师”。
这小子倒是很现实！
“目前，‘巫毒之子’的药剂有六种。通用的是五种，‘迷迭香’、‘冰河纪元’、‘狂怒’、‘孢子瘟疫’和‘先祖之灵’。”赵潜神情郑重，仔细叮嘱道，“这几种的效果你都亲眼见过了，可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
“这我知道。”姜蹈刃点点头，“回去后，我会多做训练的。”
“至于最后一种——‘异化’……”赵潜面露迟疑，低声道，“这种药剂虽然强大，却并不稳定，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轻易动用为好。”
“嗯，我记住了。”姜蹈刃点点头，态度恭敬，乖宝宝一般。
此刻，他早已心服口服，哪还有半点叛逆的心思？
房屋的一角处，项破军、薛雅韶都没说话，却暗暗竖起耳朵，小心地偷听。
不过，他们却听不出个头绪来。
迷迭香？狂怒？先祖之灵？这些究竟都是啥？
异化？这又是什么鬼？
两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茫然。
……
送走了姜蹈刃，两人也走过来，说明来意。
“机体检查？维护保养？”赵潜哭笑不得，苦笑着道，“让我堂堂一名机甲定制大师干这个，你们觉得合适么？”
“很合适。”
两人异口同声道。
“……”赵潜一脸无语，无奈地摇摇头，“不过，我收费很贵的。”
“钱能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项破军财大气粗，一挥手道。
嗡！
观察室内，无数流光线条氤氲缭绕，一寸寸地扫描着两架机体，甚至能穿透机甲外壳，窥探其内部构造。此外，又有两条粗壮的数据线连入驾驶舱，读取数据参数，顷刻间，无数讯息在超脑上倾泻而过。
“嗯？”赵潜歪着头，一目十行地观看，本来一脸浑不在意，似乎发现什么，神情猛然大变。
他长身而起，在海量数据中翻阅，终于印证了自己的判断，失声说道：“我的死亡挽歌和捕食者系统，都进化蜕变了？”
赵潜赫然发现，当初自己为典狱和戢鳞量身打造的装备，竟如破茧成蝶一般，化为全新武装！
譬如死亡挽歌，本来是声波攻击，有龙吟、虎啸、狮咆、犼音等技击，无形无相，威力雄浑；而如今，死亡挽歌化为“深狱挽歌”，有“血沸”、“骨碎”等音波共鸣，竟能令高阶机械兽鲜血沸腾，骨骼崩碎！
还有捕食者系统，本来是仿生技术，可效仿蝇眼、虎足、蛇颊等生物；而眼下，则已是“雾隐掠杀者”，居然能效仿机械兽！雾隐掠杀者的系统中，有巴蛇的“热感知觉”，有耆童的“雾隐皮肤”，有兀鹫的“超距视觉”，其效果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这……怎么回事？”赵潜连连发问。
“我也不知道原理，但随着典狱的觉醒，它身上的武装也随之成长进阶。”项破军耸耸肩，缓缓道，“譬如深狱挽歌，就是在典狱晋级为陷阵机甲时，才最终完成了进阶。”
“我也差不多。”薛雅韶点头，赞同说道，“若非这雾隐掠杀者，我恐怕也难以获得黎明狩猎的资格。”
赵潜摸了摸鼻子，面露沉吟。
“对了，”他想了想，又问道，“典狱的繁星之翼呢？还有，戢鳞的天诫呢？有没有发生蜕变？”
“繁星之翼？”项破军一愣，思索着道，“黎明狩猎禁止飞行装备，因此我就没带来。繁星之翼其实也有变化，不过，变化并不明显。”
“至于天诫，”薛雅韶则摇摇头，“天诫是一杆机甲枪，说白了就是外物，哪会有什么变化？这次，族中为我准备的新的机甲枪——‘星崩’，我就没带天诫了。”
赵潜了然，点了点头。
他不必问也知道，这支星崩必是以磔星重炮的技术所制，杀意暴虐，万物湮灭！
“这么看来，似乎机甲内部的武装更易蜕变……”赵潜心中分析，念头闪烁不止，“若是拿在手里的机甲枪，就没有效果了。”
思索间，超脑的分析报告也发了过来。
“两架机甲都没问题，状态极佳！”赵潜端详片刻，点点头道，“不过，既然来了，也别空手而归。这样吧，与时俱进，更新一下关节。”
“关节？”薛雅韶眼神一闪，她显然消息灵通，“星系齿轮么？”
“不错！”赵潜点点头，微笑着道，“外面的都是流水线产品，你们俩的，就由我来量身打造。”
“太好了！”
两人闻言，都是大喜过望。
赵潜则在心中嘀咕：这两架机甲可得多留几天，让我吃透其中技术才行……
……
入夜。
姜氏，驯龙窟。
嗷！
一道深沉的咆哮回荡，声音沙哑诡异，混杂着无数杂音，简直不似从喉咙中所出！
铿锵之声不绝，黑暗深处，数架机甲围攻着一团球状黑影，喊杀不断，战斗正酣！
那团球状黑影形态不定，时而有修长节肢探出，时而又是猛兽之爪，有时甚至冒出触须和半截蜈蚣状肢体，简直如同扭曲的噩梦，相当诡异。
数架陷阵机甲合围，一时竟也拿它不下，动作慌乱，左支右绌。
看得出，驾驶员心生恐惧，连动作都变形了。
“爷爷，就是这个了。”远处，姜蹈刃低眉顺眼，乖巧地说道。
“这就是……异化？”姜破阵一手拄着拐杖，遥望着远处，整张脸都因惊骇而扭曲，居然失态了。
这位帝国前司令，一生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居然失态，可见心头情绪的激荡。
“爷爷，您心脏不好，就别多看了。”姜蹈刃赶忙搀扶。
姜破阵却摆手止住了他，沉默良久后，才缓缓说道：“可怕，的确可怕……对赵潜这个人，一定要交好！”
“是！”
第二百六十五章 埋骨
埋骨戈壁。
临近破晓，月已西沉，而太阳尚未升起，天地间一片黑暗，唯有寒风呼啸，夹杂着凄厉枭鸣，哀转久绝。
高空航拍下，整座埋骨戈壁一览无余。戈壁辽阔空旷，地上一马平川，偶有风化石林和小型绿洲坐落，犹如砂砾般毫不起眼。
黑暗深处，时而有巨兽之影掠过，留下凶残狰狞的投影，令人心底发麻。
天未亮，有人已等候多时。
戈壁的外沿，五架机甲错落散布，相互间距离极远，根本看不到彼此。
五架机甲，依次为——典狱、戢鳞、摧锋、阴符和犀锐。
黎明狩猎是帝国直播，官方自然不希望有纷争和冲突，因此，给五人分别划了狩猎区，各不相干。
凝望全息投影，赵潜摩挲下巴，视线落在一架黑色机甲上，神情专注。
“犀锐？”
这架黑色机甲，正是李寅的新座驾——犀锐。
犀锐为重装机甲，其体魄巍峨，遍身覆盖着厚重黑铠，密不透风，壁垒森严。顺着铠甲纹路望去，那一枚枚甲片竟似深入骨架，与机体浑然一体！
显然，犀锐的防御不仅针对于外部，居然还有机体内部！
除此之外，其双臂粗壮，肌肉虬结，手掌也尤为巨大，如同巨人的手臂，五指一曲一张间，暗藏着恐怖绝伦的力道。
“这玩意，就是那审判之臂了？”赵潜自言自语，“看样子，又是‘七伤拳’一类的玩意，伤敌伤己，否则也用不上犀锐了……”
据他所获资料，犀锐的那双巨大手臂，正是以“制裁拳锋”的理念所制造，其名为——“审判之臂”！
端详一阵后，赵潜又望向摧锋。
摧锋为强袭机甲，通体霜白，体型匀称，一身线条行云流水，完美无瑕。奇怪的是，它一身装备却颇为累赘，浑身披挂着匕首、战刀、棍棒乃至重斧等诸多武器，寒芒浮跃间，凶煞之气满溢，杀戮之意升腾！
“这么多武器，能用得过来么？”赵潜一脸狐疑，默默分析道，“莫非，是要配合变速齿轮？看来，这架摧锋也得着重观察……”
“中间这架就是阴符？跟其他机甲比起来，看上去很不起眼嘛。”一道少女的声音响起，语气颇为不以为然。
这少女，却是薛家的嫡女——薛依秋。
房间之中，不止有赵潜一个人。
相反，这里简直是“高朋满座”！
除了薛依秋，耿御边、赵卷帘、白鹤、姜宛凝等青龙小队成员也在，还有项家的项割鹿、项黩武，再加上苏韵寒、苏清秋姐弟，本来空旷的房间一下就拥挤起来。
“阴符的机甲特长为——‘伏藏’，擅长隐匿和感应，机体外壳释放微波，甚至能瞒过高阶机械兽的感知。”姜宛凝笑了笑，在旁解释道，“换句话说，‘貌不惊人’也是阴符的长处之一。”
“喂，喂，喂，”赵潜站起身来，无奈地摆摆手，“黎明狩猎可是全国直播，你们都摸到我这来是什么意思？家里没电视么？”
“电视哪里比得了这里？”薛依秋俏皮一笑，振振有词道，“全息立体投影，再加上全景环绕音效，可比电影院都强太多了！这么好的设备哪找去？”
“就是。”项黩武点头赞同，“人多点，不是更热闹么？”
“……”赵潜一脸无奈。
日出。
第一缕黎明光辉倾洒，整片戈壁似乎都从睡眠中复苏过来。
嗖！嗖！嗖！
无需指令，五架机甲几乎难分先后，双脚溅起无数砂砾，皆动作迅疾，快若闪电！
“咦？”
一下子，两架机甲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典狱。
戢鳞。
典狱大步奔踏，如同夸父逐日，浑身散发着一股阳刚雄奇之气，举手投足间生猛迅捷，奔腾如龙！
戢鳞则似凌波微步，脚步不大而节奏明快，身影款摆间，落脚轻盈无声，如蹁跹蜻蜓掠过低空！
一者阳刚，一者轻灵，两者的风格天壤之别，却同样溢散着一抹从心所欲的味道，返璞归真，不假雕琢。
房间中，众人几乎同时转过头，望向了赵潜。
“赵潜，是……星系齿轮？”苏韵寒眨了眨眼，但隐隐又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怎么会？”
“嗯，的确是。”赵潜点点头，又补充一句道，“不过并非量产版，而是量身定做款。”
“量身定做？”众人闻言，都来了兴致。
“典狱为强袭机甲，且气魄刚猛，自有一股‘舍我其谁’的绝世霸气，动作大开大阖；还有，其‘歃血引擎’已得沥血引擎的六成效果，机体能量满溢，无需担忧浪费。因此，齿轮亦粗粝巨大，无需太多变化，重要的是能量雄浑，势大力沉。”
“戢鳞则不然，它为狙击机甲，需轻快灵动，且来去悄无声息。因此，其动作需幅度小而快，齿轮则得细密繁复，轻灵巧变。”
众人听完赵潜的解释，又抬头仰望投影，不由啧啧称奇。
“那——阴符呢？”薛依秋好奇地问道，“它不也经过你的手么？怎么感觉动作平平无奇？”
“阴符？”赵潜摇了摇头，“它并没有改造关节……”
“为什么？”薛依秋愈发好奇。
“因为没用！”赵潜没答话，白鹤却忽然开口，撇撇嘴道，“改造关节后，需重新训练和适应机甲，而时间紧凑，项破军和薛雅韶能做到，姜蹈刃大半是做不到的……”
听语气，白鹤对姜蹈刃评价不高。
赵潜眼神一动。
在前几日，项破军就曾评价过姜蹈刃，语气同样不以为然。
“我和他也有过交往，这小子自小天资聪颖，能举一反三。”赵卷帘摇摇头，接口道，“可惜天赋都花在歪门邪道上，心眼太多，权谋太多，算计太多，却忘了自身强大才是真正倚仗。”
“这不是天赋，说白了，都是些小聪明！”白鹤摇摇头，“沉不下心的人，干不了大事的。不想着提升自己，反倒老琢磨着打压旁支，真不是人干的事……”
“白鹤，别说了！”姜宛凝脸色一沉。
“对不起，宛凝姐。”白鹤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闭口不言。
虽然几人说话都云里雾里，赵潜也嗅出一点味道：这姜蹈刃似乎并非善类，甚至还暗地里打压过姜宛凝这一支旁系！
“得分了！”
忽然，薛依秋兴奋的叫喊响起，打断了赵潜的思绪。
一缕幽邃黑线横掠虚空，暗哑深沉如同空间的裂隙，连清晨的晨光也无法驱散，久久横亘不去。
黑线的尽头，一头沙蜥的头骨被穿透，竟如同被钉在虚空上，四爪扑腾不断，溅起沙尘无数，脑袋却依旧动弹不得！
下一刹，在沙蜥的头部，那道黑点如墨汁般晕染开来，侵蚀出一个巨大血口！而这头倒霉的沙蜥也哀嚎一声，毙命当场。
戢鳞先拔头筹！
“这支机甲枪，就是星崩了？”赵潜摩挲下巴，啧啧称奇，“不愧为磔星重炮，果然不同凡响。”
“杀！杀！杀！”
典狱也不甘落后，孤身一人就闯入荒狼群落中，重力牢狱如领域舒张开来，覆盖于四周，令整个狼群动作迟滞，自身则穿插突杀，来去游刃有余！
不止如此，伴随着项破军的怒吼咆哮，无形音波荡漾开来，令得荒狼群的血液几欲沸腾，血管干瘪，浑身冒出青烟！
这正是深狱挽歌的效果，——“血沸”！
典狱以一搏多，积分蹭蹭地上涨，很快后来居上，反超了薛雅韶。
其余人也不甘示弱，纷纷加紧狩猎，挣取积分。
“——刺拳！”
犀锐一声深沉暴喝，拳锋直击，一记朴实无华的刺拳击出，激起通天巨震！而拳锋未至，其拳头上竟有重重霜白圆环喷涌而出，如浪涛滚滚，明明赫赫！
嗷！
回卷白浪直贯而过，面前巨兽一身凄厉哀嚎，胸口处竟浮现一个巨大血洞，整个身躯都被穿了个通透！
“哦？”赵潜凝神观察，低语分析道，“这不仅是震荡，更是一种能量震波！制裁拳锋，果然也有其独到之处。”
而摧锋更是凶狠，竟直接迎上了一头上位兽帅——虫渠！
嗡！
破空嗡鸣声不绝，数件激光武器在摧锋手中来回切换，每更迭一种武器，摧锋的风格就是大变，千奇百怪，变幻无方！
匕首在手，摧锋近身搏杀，刃行诡谲；长剑在握，摧锋剑影叠嶂，奇势迭出；而武器换做重斧之时，摧锋则咆哮砍杀，呼喝如雷！
种种风格折转，它的速度和力量似乎也在变化，有时好似铁壁机甲，有时如同刺杀机甲，有时化作攻防兼备的强袭机甲，总之，令人完全无从捉摸。
虫渠身为机械兽，竟也被绕了个七荤八素，身上不时挨上一下，血光四溅。
“——给我死！”
摧锋终于抓准时机，一记斧斫横砍，切下了它的头颅。
其余四架机甲都是热火朝天，独独阴符这里很安静。
沓！沓！沓！
阴符缓步而行，谨慎地走向一座石林。
它的目标，似乎也是一头上位兽帅——守宫！
第二百六十六章 狂怒
前线，埋骨指挥中心。
房间北面，一座巨大液晶拼接显示墙矗立，映出一架架机甲的战斗场景，其画面清晰，战场也泾渭分明。
液晶墙的前方，十来人抱臂而立，时而交头接耳，声音都压得极低。
这里人不多，阵容却绝对豪华，每一个名字都是如雷贯耳，既有薛珣、常昭、李元昌等豪门家主，亦有韩朔、长孙弈、赵彦良、张景天等军方巨擘。
因为，黎明狩猎不仅是一场举国盛事，对军方而言，也是校验人才的巨大舞台。
“哦？典狱甚合我意，有我辈之风！”
“戢鳞也不错，有王牌狙击手的潜质！”
……
几位军界大佬凝神观看，不时交谈。
他们并不太看重积分，而是着重于五人所展现的心智、技术以及潜力。当然了，排除运气成分，积分还是很能反应以上因素的。
李元昌轻轻抚须，脸上波澜不惊，眼尾却闪烁着得意。
李寅虽非名列前茅，表现倒也中规中矩，更是将姜蹈刃稳压了一头！而对李家而言，无需太过出彩，这就足够了。
“姜家老头不露面，恐怕早有预料，没脸见人吧！”李元昌暗暗冷笑，“核心技术——灵魂协奏？哼，老掉牙的玩意，早该被历史淘汰了……”
“守宫？”长孙弈皱着眉，低语道，“以阴符的等级，能够‘招募’守宫么？那可是一头上位兽帅！”
“不可能，几乎没可能！”
其余人也面露不信。
关于灵魂协奏，虽然流传出来的信息仅有一鳞半爪，但其许多特征也广为人知。
譬如，巨兽等级越高，灵魂协奏生效的几率就越低。若巨兽等级高于机甲，灵魂协奏则几乎不可能成功，这也是灵魂协奏渐渐鸡肋的原因之一。
而守宫为上位兽帅，等级明显是高于阴符！
苍穹下，阴符一步步靠近。
嗡！
凤仪曲奏响，空旷戈壁之上，神秘乐声三回九转，余韵久久缭绕不歇，地面上沙砾都震鸣不已，恍若也被乐声感染。
吁~~
石林中，守宫徐徐起身，抬头轻鸣不止，似乎在回应召唤。
阴符徐徐漫步，继续靠近。
嗷！
而下一刹，守宫凶相毕露！
刚才的一切，显然都是伪装！
它四爪刨地，脊屈如弓，喉中发出恐怖尖啸，而浑身上下色泽变化，化为妖异的斑斓！
风尘滚滚，守宫如箭扑袭，裹挟着激荡奔涌的沙砾狂潮，身形迅若闪电！其爪牙血红，遍体斑斓流转不定，更是扰人视线，叫人眼花缭乱。
“——鬼步！”
阴符脚下凌乱，身形歪歪斜斜，狼狈地避开守宫一击，但身上火光四溅，留下一道深深爪痕。
“唉，还是年纪太轻了，”李元昌摇摇头，不动声色道，“年轻气盛，有些眼高手低了……”
薛珣闻言，不由脸色一变，暗暗道：“真是老狐狸！”
这话看似漫不经心，而时机掌握和分寸拿捏都妙到毫巅，精准地给了姜蹈刃一记狠辣背刺！
薛珣清楚，若姜蹈刃若不能尽快扭转局势，“眼高手低”的帽子可就摘不掉了！而在军方，这“眼高手低”可是头等大忌，一旦沾上，哪还有升迁机会？
果然，薛珣视线余光看去，不少人都连连摇头，神情不愉。
“等等，这是什么？”液晶墙前，长孙弈眼神一动，忽然沉声道。
“烟？红色的烟？”
其他人也是表情一僵。
画面中，阴符的动作柔和灵动，十根手指如同拨弄无形琴弦，有绯红雾气自其指间氤氲而出，丝丝缕缕地飘向守宫，雾锁烟迷，久久不散。
嚎！
守宫作势欲咆，但随着绯雾缭绕，其身形摇晃不已，遍体鳞甲如走马灯般变色，时深时浅，浮沉不定。它似乎有些昏昏欲睡，也不再张牙舞爪，狂暴凶气亦如退潮般消散，恹恹无力。
“随我走！”
阴符闲庭信步，向守宫慢慢靠近，凤仪曲依旧回响，飘荡四野，百转千回。
守宫似乎在抵抗着什么，时而嘶吼，时而刨地，但都是徒劳无功。
“来吧！”
片刻后，阴符伸出右臂，摸向守宫的上颚，而守宫则低头垂爪，竟呈现臣服之相。
指挥中心里，一片寂静渲染开来。
“这就成功了？”长孙弈回头，和身畔几人交换个眼色，“那绯红雾气是什么？怎么感觉跟魔法似的？”
“我想起了一个人……”韩朔意有所指。
两人相视一笑，而其余几位军区司令都是脸色凝重。
刚才，阴符所展示的，却是“越级招募”！换言之，阴符能招募比自己更强的机械兽！如此一来，对阴符的评价已是天壤之别！
若阴符达到虎贲和羽林之境……只是想想，一众大佬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机甲手工坊。
“怎么回事？”耿御边满脸狐疑，低声问道，“那红色的是？”
“等等，这就是巫毒之子？”苏韵寒想起什么，插嘴问道。
赵潜点点头，徐徐道：“巫毒之子是一整套药剂体系，目前尚处于草创阶段，药剂种类还很少，并不完备。这种药剂名为——‘迷迭香’，对机械兽而言，是类似镇定剂和迷幻药的混合品，可削弱其意志，令之驯服。”
“哦，也正是这个缘故，阴符才能驯化等级高于自己的守宫？”姜宛凝思索着，又道，“那，阴符能招募兽王么？”
“这个，概率很低。”赵潜一怔，老老实实答道。
“概率很低？那就是有可能了？这可不是越级招募了，而是越阶招募了！”赵卷帘揉了揉头发，满脸艳羡之色，“该死的，这小子撞了大运了！不消说，他以后必是军方的重点培养对象！”
机甲手工坊中，众人热络讨论着，而埋骨指挥中心也是交谈不断，若他们知道阴符可招募兽王，恐怕都得惊得从椅子上掉下来！
“诸位，招募可是不算积分的。”李元昌适时出来搅局，浅笑着道，“不过，我也正想瞧瞧，一架阴符和一头守宫配合，究竟能有多大效果？和其他机甲比起来，不知道能不能占据优势？”
这话一出，如同一桶凉水泼下，让众人高涨的情绪平复不少。
守宫等级虽高，但典狱、戢鳞等王牌机甲多有越级甚至越阶的磅礴战力，战力还远在守宫之上。
事实上，阴符真正让人看重的，其实是潜力。
因为，人类的技术是有极限的，自兽王阶开始，机械兽和同级机甲的差距会急遽降低！至兽皇阶时，兽皇战力已反超羽林机甲，而兽皇以上的霸主，则能轻易碾压霸王机甲！
众人都望向屏幕，也想看看阴符的狩猎。
“哦？这是……蛇窟？”有人低语道。
画面中，阴符和守宫停下脚步，面对着一处黑黢黢的巨大山洞，久久驻足。
“我记得，这处蛇窟是沙蝮蛇的地盘？”韩朔转过脑袋，低声问了一句。
旁边一人点点头。
赵彦良神情不解，低语道：“蛇窟？这鬼地方可比荒狼群还要危险十倍！他难道想进蛇窟？这不是疯了么？”
“不可能！”长孙弈摇摇头，“就是他想进，恐怕守宫也不会跟随的。”
“就是。”
其余人点头赞同。
灵魂协奏的效果为“招募”，招募的是伙伴，而并非奴隶。因此，当死亡威胁临身时，招募来的巨兽也会屈从本能，选择逃走。
但所有人都想错了！
“——狂怒！”阴符轻抚着守宫上颚，悄无声息间，其指间有深蓝水雾浮现，随着守宫的呼吸，尽数纳入其口鼻之中。
“这又是什么？”长孙弈眼尖，但看得虽清楚，却仅是平添更多疑惑。
而很快，他的心脏就被更大的疑惑和震惊所占据！
咚！咚！咚！咚！
沉闷重响回荡，如同有巨人连续敲击着一张夔皮大鼓，节奏密集，迅猛有力，如同狂风暴雨！
而众人环视一圈后才发现，这声音，竟是守宫的脉搏！
须知，机械兽心脏巨大，效能极高，因此脉搏并不快，一分钟不过三十余下。而此刻，守宫尚处于静默状态，心跳就达到已超过百下，似乎随时都会爆炸开来！
听得耳畔脉搏，每个人都深感心惊胆寒。
嚎！
守宫发出一声狂嗥！
嗥叫声中，此兽遍体筋肉贲张，血管如虬龙翻腾起伏，体表颜色已是通红发紫，甚至透出一抹凝重深黑！仅是片刻，守宫的身躯已膨胀了一倍，而且尽是绞缠盘虬的钢铁肌肉，皮肤都在龟裂，渗出缕缕血丝！
“——去！”阴符一指洞穴，下达指令。
嚎！
守宫好似浑然忘记了恐惧，吼叫着扑入洞穴，带起腥风阵阵，窟壁上留下无数爪痕！
须臾间，撕咬声，哀嚎声，蛇信吱吱之声回荡于整座蛇窟！
阴符紧随其后，步入蛇窟，而一直停留在零上的积分开始飞涨，扶摇直上！
一时间，到处都是一片死寂。
电视机前，观众们神情呆滞，连早准备好的零食都忘了塞入嘴里。
指挥中心里，一名名久经沙场的老将呼吸急促，久久不语。
至于手工坊中，同样是一片出奇的安静。
“狂怒？”耿御边豁然起身，胸口起伏好似风箱，“这玩意，又是什么药剂？”
第二百六十七章 冰河纪元
蛇窟中，航拍机无声潜行，传递着窟中血腥战斗的画面，令观看者望之胆寒，浑身冒出鸡皮疙瘩。
莎莎！
群蛇蜿蜒游弋，黑压压如一道滔天巨浪袭来，无数猩红蛇信时隐时现，令人毛骨悚然！
嚎！
守宫眼瞳泛血，却是毫无畏惧，于滚滚蛇潮中左驰右突，竟是大杀四方，如同猛虎入羊群！
“这……怎么可能？”
观战者皆目瞪口呆，惊呼声连连。
须知，沙蝮蛇最低也是上位兽将，而其蛇母则是不折不扣的兽帅，即便兽王遭遇蛇潮，也会明智地选择退避三舍。
但在守宫面前，这一头头沙蝮蛇竟如小绵羊般，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嚎！
又是一声长嚎，守宫通体血脉贲张，不断撕咬啃抓，巨尾则似蛟龙翻滚鞭挞，身影不时蛇潮淹没，但很快就撕裂蛇群，再次突杀而出！
它的肌体贲张起伏，肉体力量暴涨了一倍有余，碎裂巨蛇如撕扯破布，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几番驰突，守宫不知挨了多少记蛇牙和绞缠，但却未有半点畏惧，更无负伤迹象，反倒愈发狂暴！
“怎么回事？”指挥中心中，一名司令满脸疑惑，沉声道，“为何沙蝮蛇的蛇毒会对守宫无效？像这种毒素，兽王都会痛苦万分的……”
其他人面面相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沙蝮蛇的毒性凶烈，其毒素可令肌肉痉挛，而且伴随着刻骨锥心的剧痛！不管是任何机械兽，挨了这么多记蛇咬，恐怕早已痛不欲生，动弹不得了。
但守宫的瞳仁里，却无半点疼痛，只有深深疯狂。
手工坊中，耿御边凝视赵潜，等待着他解惑。
“狂怒，简而言之，可当做一种混合型的兴奋剂。”赵潜斟酌词汇，徐徐道。
“兴奋剂？”耿御边眼神一动，“机械兽的……兴奋剂？”
赵潜点点头，又道：“狂怒中，包含机械兽的肾上腺素、类固醇、以及中枢神经刺激物等成分，相互协同作用。服用狂怒后，机械兽会陷入狂暴状态，心率加速，力量暴涨，也会杀意高涨，乃至于屏蔽痛觉。因此，一旦陷入‘狂怒’，机械兽就会化为绝对的杀戮机器！”
“杀戮机器？这形容倒是很贴切……”耿御边呼吸凝重，看了一眼投影，又点了点头。
投影中，守宫横冲直撞，道道械兽技如风暴卷荡，深入蛇群之中，居然是千军辟易！
“有好就有坏，事实上，‘狂怒’的副作用更大！”赵潜摇摇头，他对“狂怒”并不满意。
“副作用？”苏韵寒窥出端倪，试探道，“对机械兽寿命有损？”
赵潜点头，声音沉重道：“服用狂怒后，机械兽实力暴涨，而神经网络和循环系统处于严重超负荷状态，会留下不可弥合的重创，甚至直接导致其死亡！”
他又看了一眼屏幕，皱眉不已：“譬如这头守宫，等药效散去，它必死无疑！”
显然，姜蹈刃是将守宫当做消耗品。
对此赵潜不太高兴。
而且，他也隐约觉得，这种模式存在问题。当年的天命垂钓，其御使烛龙、梼杌等凶兽，都是长久的协作，更相当于“战友”，而绝不是用完就扔的消耗品。
当然了，灵魂协奏是姜家的核心技术，别人如何使用，跟他也没太多关系。
“等我研发出属于我的‘旋律’……”赵潜心神闪烁，自言自语道，“绝不会是这种模式的。”
嗖！
风声猎猎，有守宫打前阵，阴符亦紧随其后，奔走厮杀，怒啸如龙！
它的动作飘逸潇洒，右手持一柄镭刃斩剑，左手五根手指则无声拨弄，又有丝丝缕缕的白气于指间萦绕，扑向身外的沙蝮蛇。
白气氤氲流转，无声无息，却是阴毒无比，效果卓绝！
一头头沙蝮蛇袭来，一旦被白气触碰，动作则一下变得凝滞，连视线都变得茫然，仿佛肉体被封锁，连灵魂都被禁锢！
“——死！”
阴符一个“死”字吐出，镭刃斩剑回旋游荡，如同一朵剑刃之花绽放开来，仅是一击，剑影灵活游荡，居然一鼓作气斩杀了四头沙蝮蛇！
“死！死！死！都给我去死！”
沓！
阴符几步助跑，接着右脚重踏地面，一个翻身腾跃如隼，半空中五指散开，又有白色气息如雨雾弥散，倾洒而下。
“——莲生！”
待双脚落地，阴符低喝一声，又有剑刃风暴回旋斩开，厮杀四方！
但看得出，姜蹈刃的实力不及其余几人。
阴符的招式中规中矩，没有典狱的雄壮霸道，没有摧锋的诡谲千变，没有犀锐的撼山臂膀，更没有戢鳞的远程狙击，没有明显缺点，但也缺乏长处。
但是，穿梭于那丝丝缕缕的白雾，阴符似如鱼得水，而沙蝮蛇则仿佛被封禁了灵魂，思维动作都变得缓慢。此消彼长之下，阴符的杀伐效率相当惊人，居然还要高于典狱！
指挥中心中，众人一片错愕。
“这又是什么？又一种新型药剂？”李元昌皱着眉，声音有些沙哑。
“啧啧，姜家隐藏得也隐藏太深了……”张景天喟叹一声，“怕是借着灵魂协奏之利，研究出了许多巨兽药剂，就等着今日，欲一飞冲天！”
“若姜家真是这种盘算，他们已经成功了！”赵彦良也点头赞同。
韩朔和长孙弈则互看一眼，瞳中意味不言自喻。
他们都已隐约猜出，这是谁的手笔，却并不准备点破。
机甲手工坊。
“什么鬼玩意？别卖关子，赶紧从实招来！”耿御边霍地起身，眉梢上挑，脸孔涨得通红。
“狂怒”虽然强大，但对军方的意义其实不大。因为，灵魂协奏是姜家独有技术，而军方虽也训练机械兽，却因机械兽性情凶戾，服从性差，完全无法形成规模。
而眼前这药剂就不同了！
此药剂似乎是生化武器，能封禁机械兽的动作，绝对能成为对付巨兽的有效杀手锏！
“冰河纪元。”赵潜也不吊他胃口，言简意赅道，“此药剂是效仿巨兽体内的一种信息素，能给其神经网络传达虚假信息，令之强行陷入‘休眠’。当然了，机械兽的抗性是很强的，冰河纪元只会生效一次，而且持续时间也仅有数秒。”
“对兽王有效么？”耿御边眼珠一转，追问道。
“两秒以内。”赵潜抬起两根手指，肃然道。
“两秒？”耿御边双眼泛光，握拳说道，“够了，已经绰绰有余了！”
其余军人也表情兴奋，连连点头。
与兽王搏杀，胜负只在一瞬之间，整整两秒的凝滞，往往就是生死之别！
这名为“冰河纪元”的药剂，或将成为一种对抗机械兽的战略性武器！
“有这种好东西，必须在军中大量推广！”姜宛凝喜上眉梢。
“很可惜，暂时是不可能的。”赵潜摇头不止，给众人当头浇了一瓢凉水，“不管是狂怒、冰河纪元，亦或其余几种药剂，其材料都相当珍稀，价值昂贵。粗略估算一下，仅仅成本，就比同体积的首山铜还贵出十倍不止！而且，因材料所限，即使你们有钱，也难以大量生产。”
“这样啊……”众人都面露失望。
耿御边托着下巴，徐徐道：“这样看来，目前只能小规模推广，给帝国的特种部队优先提供，做关键时刻的保命之用。赵潜，你现在有多少产出？我们军方全预定了！”
“这个，也得先等黎明狩猎结束再说吧……”赵潜哭笑不得，“何况，你不向上级汇报，能自己做主么？”
“我立刻去汇报！”耿御边却等不了了，也不继续观战，立刻告辞离开，向军方汇报去了。
“也太急了。”赵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苦笑一声道。
狩猎继续。
第二天。
第三天。
头天的狩猎权当热身，热身结束后，五架机甲的积分都是节节攀升。而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高歌猛进，堪称一骑绝尘的姜蹈刃了。
眼下，他已后来居上，仅仅落后于排名第一的戢鳞！
而戢鳞是狙击手，又有雾隐掠杀者和星崩的双重加持，可如魅影般无声穿梭，数百米外一枪爆头，无需近身搏杀，积分自然一路高涨。
而阴符表现出众，则是得益于强大的续航能力。
与巨兽近身搏杀，即便再小心，也免不了负伤，影响整体战力。而阴符有巨兽为盾和矛，仅需消耗巫毒之子，自身几无伤痕，当然能凯歌前行。
第三典狱，第四摧锋，李家的犀锐则是倒数第一。
如此结果，自然令李元昌满头黑线。
他做梦都想不到，李家谋划准备了数年的大计，居然溃败于几种诡异药剂！
“真是姜家的作品？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李元昌眼神顾盼间，流露出疑惑，“或者是……”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曾让李家大吃苦头的年轻人。
“难道是他？”李元昌喃喃低语，“但仅凭他一个人，能研究出这么多种强大药剂么？”
……
第四天。
几乎不约而同的，五架机甲全都更改目标，开始尝试挑战兽王！
他们都清楚，积分仅是参考之一，军方大佬们真正要看的，是他们真正的战斗力！而越阶挑战，无疑最能体现自身的战斗力。
第二百六十八章 先祖之灵
拂晓。
石崖之巅，一头深黑巨鸟居高瞭望，青黑瞳仁中倒映整片天地，如同掌控一切的神灵，俯瞰八方，无所遗漏。
——鸤鸠，号为“报丧鸟”，是埋骨戈壁中食物链上层的生灵之一，也是一头真材实料的下位兽王。
鸤鸠双瞳流转，瞳孔映照八方，似乎无所不包，却被一架无声机甲瞒过，居然未有半点察觉。
下方石林中，一架机甲徐徐潜行，如同鬼魅幻影，悄无声息。其动作轻灵，身外竟有淡淡薄雾缭绕，与清晨的雾气交汇，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喀！
晨雾中，它逡巡徘徊一阵，终于找准了狙击点，重型狙击枪搁在一块石间凹壁上，遥遥瞄准上方的鸤鸠。
这架机甲，自然就是戢鳞了。
戢鳞身具“雾隐掠杀者”系统，仿效耆童的“雾隐皮肤”，可隐匿身形，来去无痕，连兽王也可瞒过！再配合暗能量武器——“星崩”，远程诛杀一头兽王，绝非不可能之事。
“呼……”
戢鳞重狙高举，身形纹丝不动，而十字准心牢牢锁定于鸤鸠的心脏，食指落在扳机上，随时都要击发。
砰！
枪声尚在回荡，一道凌厉暗线冲霄而起，恍若分割天地，留下一道笔直的虚空裂纹，凝固不散。
“——嘶！”
观战者们呼吸一滞，同时心弦绷紧。
哑~~
一声暗哑尖唳破空，鸤鸠猝然间惊醒，一对巨爪猛地发力，而双翼亦撼击虚空，身外气流化为两道升腾龙卷，令之扶摇而起，一跃百米！
嗡！
暗线掠过，山崖顿时断裂，无数巨岩滚滚而下，却未能击中鸤鸠，仅是险险擦破其皮毛，溅起黑色落羽无数。
“唉，就差一点……”
“太可惜了！”
……
不同的地方，观战者的神情却如出一辙，惋惜之声不绝于耳。
“是鸤鸠的械兽技——‘浮跃’！”赵彦良一拍大腿，低声道，“狙击距离还是稍远了点，若再近两百米，不，一百米，这头鸤鸠不死也会重伤。”
长孙弈点点头，又补充道：“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鸤鸠视线锐利，若继续靠近，就有暴露的危险……薛雅韶的判断是对的，只是少了些运气。”
“长孙司令说的是！”
其他人也点头赞同。
鸤鸠反击！
哑~~
尖唳渐渐洪亮，鸤鸠如一团幽黑滚雷落下，投落的巨大阴影遮天蔽日，将戢鳞的身形完全埋没。
嗖！
戢鳞后退一步，于石林间穿梭，脚下诡谲变幻，无数残影绕石柱而动，伴随着薄雾缭绕，真假交错，虚实难辨！
鸤鸠一时难辨真伪，却也不准备辨别。
哑~~
它长鸣一声，一双黑翼如死神镰刀展开，横冲直撞，割裂整片石林！与此同时，它的巨喙张开，獠牙丛生的巨嘴中，无数道黑气如箭雨射出，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咚！咚！咚！
顷刻间，整片石林崩塌，滚石飞溅，尘土高扬，戢鳞的身影已被落石淹没，似乎已经毁灭。
砰！
却在此时，滚滚烟尘中，一道暗线横掠长空，所过之处，烟尘纷纷湮灭，留下一道巨大的笔直甬道！
但此时，鸤鸠早有准备，双翼回掠虚空，如同纵云梯般，巨大的身影垂直升空，再次避开这一枪。
哑~~
又是一声凄厉嘶鸣，鸤鸠巨翼连拍，生出滚滚风暴，将烟尘尽数驱散。它垂头观望，地面却一片空白，根本看不到戢鳞身影。
一枪不中，戢鳞早已远遁。
鸤鸠勃然大怒，黑翼赤爪连连撕空，将一腔怒火尽数倾泻于石林，令得地动山摇，滚石涛涛！
而戢鳞如漫步云端，身外雾影荡漾，于晨雾的掩护中，无声退却。
“聪明的判断！”赵彦良击节赞叹，“一击不成，没有分毫犹豫，立刻远遁千里！这才是一名狙击手该有的素质！”
其余人也面露赞赏，对薛雅韶的表现很满意。
作为一名狙击手，她的临阵判断无可挑剔，或战或逃，或者抽空反击，时机都掌握得极佳，没有半点问题。之所以未能击杀鸤鸠，仅是欠缺一点运气罢了。
薛珣喜形于色，他自然清楚，薛雅韶的表现已取得了认可，一飞冲天之日可期！
此刻，其余机甲也在挑战兽王。
他们的目标出奇的一致，竟都是——獓骃！
獓骃也是下位兽王，其形似牦牛，却是头生四角，遍体披挂着宛若蓑衣的钢铁皮毛，以强大防御和磅礴巨力著称，其械兽技——“摧四极”刚猛无俦，比“撼天柱”更要雄浑暴虐百倍！
而其他人都选择獓骃，其原因倒也简单。
獓骃虽狂暴凶悍，却因体重过大，耐力极差，不善长途奔跑。若是挑战失败，他们也更容易脱身。
毕竟，不是每架机甲都有戢鳞的“雾隐掠杀者”系统，可变换体色，隐匿无形。
“——无量！”
典狱狂喝不止，双掌似柔似刚，时而化拳锋，时而化掌刀，和獓骃近身相搏，裹卷着鲜血和烟火，拳拳到肉，杀作一团！
它的“牢狱”已然启动，无形重力场升腾，封禁八方，禁锢四野。
典狱的身外，连风都停歇，烟尘亦是不起，獓骃的动作也迟钝起来，每每发动械兽技时，其关节都有火星炸裂，显然受到不小影响。
嗡！
典狱却一改战斗风格，在刚猛霸道之中，又平添一丝轻灵，忽而鬼步蹁跹，出现于獓骃的身畔，激光锯轮浮现于掌中，一记光轮劈出。
“典狱的第二个机甲专长——权衡！”赵潜微微颔首，徐徐道，“典狱可调整自身重量，忽轻忽重，配合鬼步和身法，的确神出鬼没，叫人防不胜防。”
“看不出，项哥这头蛮牛还有这一面……”姜宛凝低声感叹，“真人不露相啊！”
“死！死！死！”
项破军战至兴起，张口咆哮不已，而典狱身外亦有波纹四溢，如水中涟漪徐徐流散，通达四野。
声纹滚滚，最初并无特殊，但随着战斗持续，獓骃周身冒出血色烟雾，四肢也出现不自然的颤鸣，不由发怒，咆哮连连。
“——深狱挽歌！”赵潜沉声道，“可令巨兽血液沸腾，骨髓颤鸣，持续伤害相当可观！”
他也暗暗感慨，泥人机甲的进化能力着实不凡。当初的地狱挽歌已经相当强大，狮咆、犼音等都威力凶暴，而如今的深狱挽歌则更是可怕，简直不可以常理揣度！
不过，赵潜却知道，即便如此，典狱也难以获胜。
兽王和陷阵可是位阶之差，换句话说，两者的力量、速度、耐力等因素都不在一个档次上！
若想获胜，须得有强大爆发力，速战速决，将之迅速斩杀。否则，一旦拖延下来，战况会对整体性能落后的陷阵机甲越来越不利。
果然不出他所料。
“娘的，这次你赢了，过两天我再来找你！”约莫半个钟头，项破军嘶哑的声音响起。
咔！
典狱双膝下蹲，如同一头巨蛙，一记重跃落在獓骃身后，接着头也不回，落荒而逃。
“倒也果断！”赵潜失笑，点点头道。
其余战场上，结果也是大同小异。
摧锋动作千变，种种武器在掌中切换，动作忽轻忽重，身形时快时慢，如同一曲奇势迭出的舞蹈，似舞凤飞龙，若鹰拿雁捉。
但即便如此，獓骃身上伤痕都不深，没有一记能够破甲。
而摧锋也渐渐后继乏力。
吼！
獓骃觑准机会，四蹄重踏地面，长角狠狠撼空，以一记摧四极冲撞，直接将其击飞出去！
“你娘的，你等着！”
摧锋重重落地，身上电火缭绕，却再也不敢逗留，立刻落荒而逃。
犀锐也败了。
按理说，它有审判之臂，拳锋上震波凝聚，有开山断流之凶威，是五架机甲中爆发力最强的一个。可惜獓骃的金属皮毛又为“钢铁蓑衣”，有传导卸力之能，是震波的天然克星。
因此，反倒是犀锐的表现最为平庸，交锋没多久，就避战逃走。
四架机甲都陷入沉寂。
经历恶战后，驾驶员们也需要休息，以及简单维修机甲上的创伤，自然没工夫进行下一场挑战。
这时，所有目光都落在唯一一架没出手的机甲上。
——阴符。
这次，阴符招募了一头吞天之蛇，——肥遗。
两者一前一后，来到一头獓骃的领地。
“准备战斗吧……”阴符抬起手掌，掌中又有气体冒出，却并非“狂怒”，也非“冰河纪元”。
阴符的指间，道道流体似永夜极光浮沉，闪耀着五颜六色的斑驳光华，美不胜收，却也光怪陆离。
肥遗面露迷醉，竟是贪婪地吞吐着那些七色气体，鲸吞长吸。
砰！
忽然，一声沉闷心跳响起。
是肥遗！
肥遗的心跳没有加速，反倒愈发迟缓，而且似乎更加沉重，如同战鼓。
嘭！
肥遗的一条翅膀猛然断裂，如同枯叶凋落，直接落在地上。
“怎么回事？”
“翅膀怎么掉了？”
……
观众们都不明所以，茫然不知所措。
嚎！
肥遗发出长声嘶号，身体却急遽变化，剩余三只翅膀也纷纷凋落，还带着森森骨茬，令人不寒而栗！
变化继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相繇
嚎~~
哀嚎声回荡，响彻四野。
肥遗翻滚咆号，四只巨翼依次凋落，紧接着，其六只巨爪也断裂剥落，口中却冒出层层叠叠的獠牙，如同一头狰狞丑陋的巨大沙虫！与此同时，其面部两侧竟浮现张张诡异面孔，同样咧着巨嘴，发出凄厉哀嚎。
一时间，观者皆不寒而栗。
有些胆小的进退两难，又不愿关了电视，就调到静音，只敢从指缝中观看。
随着时间流逝，肥遗的哀嚎声渐小，化为无数“嘶嘶”的轻鸣，余音回转，经久不息。
猝然间，肥遗蛇躯竖起！
而这一幕，则是一下惊住了所有观看的人！
才十来分钟，它已然换了一副模样，蛇躯瘦了足足一圈，浑身鳞片浮动着碧绿寒芒，瞳仁也泛着绿光，如同幽幽鬼火。不光如此，其蛇首两畔竟生出八张面孔，也是嘶嘶吐信，尖嚎不已。
肥遗竖立，仅一个简单动作，却如同倚天靠地，凶意沸腾，气象熏天！
电视机前，电脑前，亦或是全息投影之前，所有人都寒毛卓立，半晌说不出话来。
指挥中心。
“这是——相繇？”韩朔死死盯着那道蛇影，半晌后，忽然惊呼一声，“这，这怎么可能？”
“相繇？这么看来，还真有几分像……但，这实在不合常理。”长孙弈呼吸急促，连连摇头。
“不可能是相繇！”赵彦良摇头，却又禁不住皱眉，“但是，的确很像，几乎一模一样！”
众人低声交谈，有时交换眼色，首次露出凝重之色。
相繇为上古巨兽，蛇身而九首，擅长御水和剧毒，而且更是货真价实的兽皇！
兽皇！
比兽王还要高出整整一个位阶！
众人着实无法想象，区区一头肥遗，怎能化身于相繇？这已不是越阶，而是连越两阶！
“得把那小子抓来，好好问一问！”
韩朔和长孙弈交换一个眼神，他们清楚一点内情，但并不愿意多说，让另外几大军区也分一杯羹去。
当然了，两人也清楚，这恐怕瞒不了多久的。
这神秘药剂的表现太过可怕，绝对会惊动更高层的！
……
“怎么回事？”赵卷帘跳了起来，手指探入投影，似乎想要触碰那头变异巨怪，“这还是肥遗么？分明就是相繇！”
“这又是什么药剂？”苏韵寒呼吸急促，眉头几乎拧成一团。
“此药剂名为‘先祖之灵’，说句实话，是我实验中意外所得，对其机理也不甚了解。”赵潜摊开双手，“若非要我解释的话，是——返祖！”
“返祖？”
“嗯！”赵潜点点头，缓缓道，“人类中会出现‘毛孩’，如同猿猴般生满毛发，甚至有的会长出尾巴，这就是返祖。不止人类有返祖现象，动物也有，譬如长脚的蛇，尾鳍旁长有小鳍的海豚等。”
他顿了顿，又道：“而‘先祖之灵’可激发机械兽体内基因序列，令序列中的古老因子复苏，甚至是上古血脉觉醒！”
“上古血脉？”众人都嗔目结舌，眼睛瞪得老大。
他们清楚，所谓的“上古”，那是一个何等可怕的纪元！生存于那个纪元的凶兽，诸如烛龙、毕方、九婴、猰貐等，每一个名号都是如雷贯耳，可令小儿止啼！
众人看看变异肥遗，又瞧瞧赵潜，那眼神中的意味分明，几乎将他也当做了一头上古巨兽！
赵潜则感觉古怪。
他没撒谎，更不是自谦，这“先祖之灵”，的确是他意外所获。
当时他打翻了器皿，混杂了几种珍稀药剂，却不料阴差阳错，混制出了“先祖之灵”。
偏偏，这六种药剂之中，先祖之灵是令他最满意的，称得上得意之作。
无心插柳柳成荫，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了。
论战力增幅，先祖之灵的效用甚至大于狂怒，而且后遗症也小得多，至少不会令巨兽暴毙。唯一能称得上缺陷的，是先祖之灵不会令巨兽陷入狂热，自然也不会悍不畏死。
何况，赵潜并不觉得这是缺陷。
当然了，他也不得不承认，姜蹈刃相当聪明，在蛇窟中使用“狂怒”，面对獓骃则使用“先祖之灵”，算得上相得益彰。
而且，姜蹈刃选择肥遗，也是饶有深意的。
肥遗本就是古老异种，一旦血脉返祖，其效果必然更加强大！
事实也的确如此。
“——去，宰了它！”
阴符一声令下，指向远方的獓骃。
嗖！
肥遗得令，立刻伏下身躯，贴地游弋间，身形逶迤起伏，庞大身躯掠地而过，居然是悄然无声！
很显然，这也是一种强大的械兽技，而且绝非来自肥遗，而是相繇所有。
距离渐近！
从高空俯瞰，肥遗蜿蜒而动，准确地游走于獓骃的视线死角，一点点拉近距离，两者越来越近。
终于，獓骃进入伏击范围！
霍！
蛇躯竖起！
起身后，肥遗张开大嘴，其颊畔的张张面孔亦同时张嘴，吐出道道惨绿液珠，尖啸破空，留下道道墨绿直线！
吼！
獓骃发出痛苦惨叫，猝不及防之下，它的身上浮现无数血坑，皆是深可见骨！
众人表情一凝。
须知，獓骃是兽王，对毒素抗性极强，就是王水怕也难以奏效。但一山还有一山高，肥遗的毒素显然更为霸道，连獓骃也抵御不住！
更有甚者，那道道惨绿液珠不止是剧毒，似乎还藏着某种活性，道道血坑竟在不断扩张，如同滚雪球般，创口越来越大！
嚎！
獓骃突遭重创，陷入深深狂怒，眼瞳生火。
——摧四极！
它头颅低垂，后蹄刨土，片刻的蓄势后，裹挟重重沙暴奔踏突袭，似如天柱倾颓，沛莫能御！
轰！
地面上裂纹横生，滚石飞溅间，肥遗被撞得腾空而起，蛇躯抖颤不已，九张巨口的嘴角都渗出墨绿鲜血。
它毕竟并非真正的相繇，并没有兽皇级的恐怖实力。
嘶~~
但负伤之后，肥遗却是凶性大发，蛇躯当空回卷，重重缠绕而上，勒住獓骃的胸腹，誓要将之生生勒毙！
獓骃狠劲上涌，它也是以力量著称的巨兽，当即和肥遗相互角力，要看看谁撑得更久。
咔擦！咔擦！
两头巨兽僵持不下，遍体皆青筋横生，筋骨交缠，发出清脆巨响。
此时，阴符奔走而来。
眼见此景，它没有半点犹豫，绕着两兽行走，双掌舒张开来，十根手指点拨虚空，有黄褐色的迷雾散开，氤氲于四周。
呼！
黄雾随风氤氲，须臾间，已然淹没两头巨兽。
“这家伙……”眼见此景，赵潜皱了皱眉，脸上浮现一丝阴霾。
“赵潜，怎么了？”苏韵寒注意到他脸色不好，轻声问道，“这又是什么？效果怎样？”
“孢子瘟疫！”赵潜捏紧拳头，低声道，“至于效果，你们马上就能看到了。”
他话音未落，众人神情僵硬，眼中透出悚然，身上则冒出鸡皮疙瘩。
“姐夫，你怎么弄出了这玩意？”苏清秋搓了搓胳膊，心有余悸道，“太恶心，也太渗人了……”
薛依秋则捂着眼睛，根本不敢去看。
仅仅数分钟，獓骃和肥遗的身上，一朵朵深灰色的机械菌菇渐次冒出，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如同一层长了霉的毛毯，将两头巨兽完全淹没！
不止是獓骃和肥遗，地面上、石头上、乃至树木间，都有无数菌菇疯狂冒出，漫山遍野，无处不在！
甚至来还不及哀嚎几声，獓骃和肥遗的身躯迅速干瘪，体内养分被抽干，化作两具枯朽的干尸。
“孢子瘟疫并非药物，而是混有机械孢子的营养液。”赵潜指了指那朵朵菌菇，沉声道，“这是腐菌，虽是食腐真菌，但也能在机械兽的体内寄生，抽取其营养。”
“活体寄生？”
其余人闻言，都是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赵潜则泰然自若。
这种孢子瘟疫，实则是噩梦凋零的衍生品之一，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杰作。
不知为何，赵潜的心头隐隐有些不悦。
“灵魂协奏，应该不是如此……”他自言自语道，
刚才，肥遗与獓骃僵持，明明阴符只需搭上一手，就能助肥遗获得胜利，但姜蹈刃却放弃了这个选项。
以孢子瘟疫杀敌，当然更为稳妥，但也会令肥遗死去，且死得毫无价值。
在赵潜看来，灵魂协奏是一种招募和协作，而绝非将巨兽当做消耗品。
而在指挥中心中，已然炸开了锅！
谁也没料到，阴符竟成为第一个斩杀兽王的机甲！
“姜家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赵彦良摇摇头，感慨良多，“想不到一出手，就是这样的大手笔！”
韩朔和长孙弈互看一眼，依旧是心照不宣。
此刻，他们都有心将赵潜的脑袋掀开，看看里面究竟装的什么了……
李元昌的脸黑了，心中咬牙切齿。
数年谋划，如今毁于一旦！
几家欢喜几家愁，众人低声谈论着，却都不知道，在埋骨戈壁的深处，同样有一双灼灼双目盯着战场。
黑暗中，一名高大械族盘膝端坐，身外浮动着无数浮空画面，林林种种，赫然都是航拍机所拍摄的影像！
械族擅长捕捉信号，这对它们而言，并非什么难事。
而此时，那名械族死死盯着阴符，瞳仁中似有熊熊烈焰燃烧。
“这是——基因锁！”械族握紧拳头，语气透着难以置信，“人类居然掌握了激活基因锁的技术？若非亲眼见到，我绝不会相信的！”
片刻后，它缓缓起身，嘴角浮现一缕狞笑。
“有这样的人类，不亲眼见见怎么行？”
第二百七十章 愚者
第六天。
“——杀！”
典狱咆哮如雷，一双激光锯轮横行无忌，夹裹着深狱挽歌的暴虐声浪，攻势狂烈，如群星陨落，似山河断裂！
几番近身搏杀，它已摸清獓骃的战斗习惯和兽技路数，每每能抓住其破绽，形格势禁，见缝插针，在其身上留下道道伤痕。
血战百招后，獓骃已是伤痕累累，身形摇摇欲坠。
吼！
它狂嗥一声，猛地垂下头颅，踏地奔腾冲撞，巨角裹卷风雷滔天，如山倾海覆，声势磅礴！
——摧四极！
“怕你么？看看谁的力气更大！”典狱长啸一声，周身黑气升腾荡漾，竟生出一缕渊渟岳峙的沉凝，坚如磐石，稳若泰山。
赫然是其机甲特长——权衡！
权衡可调整重量，或轻或重，而这场战斗之中，典狱一直将体重减半，令机体轻灵，好似刺杀机甲，动作轻灵，往来自若；而此刻，它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体重刹那暴涨，好似化身一架铁壁机甲！
轰！
两者身影碰撞，烟尘与滚雷轰然炸裂，典狱双臂扛着獓骃头颅，两只脚跟深深挫地，一路后退中火星飞溅，留下一道长长笔直裂纹。
但渐渐地，典狱稳住身形。
它的引擎为歃血，取自喋血霸王的“沥血引擎”，能量雄浑，可移山倒海！
而此时，獓骃负伤过重，早已是强弩之末了。
此消彼长，典狱自然能占据上风。
“——喝！”
典狱双膝微屈，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接着双臂狠狠回转，随着一声脆响，獓骃的脑袋一下被扭转了一百八十度，耷拉在一旁。
“兽王又如何？胜者是我！”
典狱双臂高举，仰天咆哮中，散发着一股不可一世的凶气。
驾驶舱中，得意洋洋的项破军却并不知道，他并不是第一个斩杀兽王的，甚至不是第二个，不是第三个，而是第四个。
换句话说，倒数第二个。
若知道这个消息，他恐怕不止不会得意，还得老羞成怒。
在阴符斩杀獓骃后，戢鳞也狙杀了一头那父，在自己的功勋薄上添了一笔。毕竟，它是一名绝顶的狙击手，只需幸运女神眷顾一次，就能夺命建功。
而接下来，摧锋也成功了。
不过，它胜利的方式实在古怪。
一言以蔽之，——放血！
摧锋连续挑战，夜以继日，竟是不眠不休，同样不死不休！
它无法一战斩杀獓骃，而每战都会有成效，在其身上留下道道伤口。渐渐地，伤口由少聚多，獓骃的伤势也由轻转重，最终无可挽回。
摧锋居然是以放血战术，生生熬死了獓骃！
赵潜看得咋舌，亦是满腔疑惑。
日夜不休的战斗，就算机甲扛得住，常统身为血肉之躯，这又是怎么扛下来的？
“他不用睡觉么？”赵潜暗暗腹谤。
这个，似乎不能光用意志力来解释了。
前方指挥中心。
“论战斗天赋，项破军是独一份的……仅仅数次战斗，他就摸清了獓骃的战斗风格，并加以利用。”赵彦良摸了摸下巴，似乎觉得不太好评价，“不过，有点过于直肠子了，不懂随机应变。”
“这可不是坏事。”长孙弈闻言，却是笑道，“若想成为霸王机甲的驾驶员，这份旁人看来很愚蠢的执拗必不可少。当年的尉迟铁衣，不也曾被评价不知变通，朽木不可雕么？”
“这倒是……”
“说实在的，这小家伙的确有这样的禀赋。”
……
其余人也想起陈年旧事，都面露会心微笑。
李元昌一言不发，心中有吐血的冲动。
眼下，四架机甲都猎杀兽王成功，令唯一未能猎杀兽王的犀锐就显得尤为醒目了。
更有甚者，阴符似已做好准备，准备狩猎第二头兽王！
“那小子……”念及于此，他转头望向屏幕。
长风中，阴符凛然而立，身畔是一头巨大的变异虫渠。
虫渠形似蟾蜍，而返祖蜕化后，一条前肢断裂，遍体泛起鎏金之芒，不似任何一种机械兽，倒像那传说中的“三足金蟾”！
“走吧！”阴符下达指令，自己一步当先，领着虫渠走向猎物领地。
斩杀獓骃后，姜蹈刃信心大振，也不再满足于“幕后工作”，准备作为主力一展所长，也给指挥中心的几位留点印象。
“嗯？”阴符的步子一顿，停于原地。
轰！轰！轰！
暴虐声浪如潮卷荡，一道巨大身影尖啸着直线掠空，身后有雪白音爆环环炸裂，似乎连声音都追赶不及，气象悍戾，煞是骇人！
沓！
那道身影笔直落地，动作行云流水，却与来时声势喧天不同，落地时竟了无生息。
它站如古松，形体似机甲，浑身线条却造化天成，腰间围着巨兽皮毛，一双瞳仁流转不休，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竟是一名械族！
“械族？胆子真大！”姜蹈刃心中一惊，色厉内荏道，“你找死么？这里可是人类的势力范围！速速退去，否则你必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名械族却不答话，视线炯炯地盯着虫渠，片刻后，唇角浮起一抹喜意：“果然，果然是解锁了基因锁！”
仅是刹那，这一幕画面，瞬间传遍整个帝国！
“基因锁？”赵潜抬头凝望，眉头紧皱，面露不解。
他完全不明白，这名械族口中的基因锁是什么？
“所谓基因锁，就是潜藏于基因序列的潜能，也是生物的进化方向。解锁基因锁，简单点说，就是阶段性进化，解锁一个新的械兽能力！”
这时，一道沉稳声音响起。
声音并非响于耳畔，而是直接进入脑电波，如同精神通讯。
“大衍？”赵潜乍听此言，先是一惊，接着回过神来，不由喜上眉梢，“大衍，你没走啊？”
近来，他和大衍械手丧失联系，怎么联络也没反应，都以为是它功成身退了。
“走？我能走哪去？”大衍械手没好气道。
“但是，前段时间你的意识的确消失了……”赵潜面露狐疑，苦笑着道，“我都制作了超脑，用来替代你的计算能力。”
“和泥人机甲一样，我也进阶了，自然会陷入沉睡。”大衍械手语气得意，掌面上流光浮动，“如今，我的计算能力已在量子级别了！超脑？在我面前那就是个弟弟！”
“沉睡？”赵潜心生怨念，忍不住道，“难道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进阶是水到渠成的，我哪知道什么时候会进阶？”大衍械手语气无奈，又道，“不过，即使进阶时，我也存有记录能力……不得不说，这段时间你的表现倒也无可挑剔。”
“当然，我已经出师了！”赵潜唇角上扬，很快回到正事，“基因序列的潜能？生物的进化方向？换句话说，觉醒也是基因解锁？”
“差不多！”大衍械手道，“拿泥人机甲做例子，每解锁一个基因锁，等同于多一个机甲专长，或者是机甲专长进阶。而觉醒，则可看做多个基因锁同时解锁。”
“但是，”赵潜撇撇嘴，狐疑道，“返祖应当是退化吧，也能相当于解锁了基因锁？”
“退化？”大衍械手一怔，似乎听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话，“实力跳跃了近一阶，这能叫做退化？就这么说吧，只要实力增长，就是解锁了基因锁！”
“这样啊……”赵潜面露恍然。
但他看一眼屏幕，神情则依旧凝重。
虽然弄清了前因后果，阴符的局势却没有半点改观。
姜蹈刃额头冒汗。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眼前这名械族的实力深不可测，甚至还远在兽王以上！
而在一旁，他准备用作炮灰的变异虫渠则趴伏于地，瑟瑟发抖不已，根本不听指令，完全丧失了反抗的能力！
“畜生就是畜生，关键时刻一点也靠不住！该死的臭蛤蟆……”姜蹈刃怒视一眼虫渠，暗暗自我鼓劲，“跟它拼了！——飞花！”
沓！
阴符一脚蹬地，如同一片飞花腾空，脚下连踏虚无，如同惊龙游肆长空，残影生灭，变幻莫测！紧接着，其身形似天外飞仙一剑袭来，镭刃斩剑劈砍而下，尖啸似龙吟！
“呃！”
一声惨叫响起。
声音却并非来自那名械族。
半空中，阴符如断线风筝落地，械族却一动不动，唯独掌心出现一杆能量枪矛，矛尖正插着一条握剑的断臂！
那杆能量枪矛居然无柄，通体完全由能量凝成，雪白如霜，流光溢彩，不止锋芒潋滟，更是散发着一抹凝实韵味，气象森严，无坚不摧。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愚者。”那名械族有些懒洋洋道，“偷袭？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姜蹈刃面如死灰。
“灵能枪矛！”此刻，大衍械手则失声惊呼，“这名械族竟懂得使用心灵能量，恐怕是一名械族中上位者！”
“心灵能量？”赵潜眼神一动。
他还从未想过，心灵能量竟也能凝为实质。而且，似乎比镭射刃还要锋利百倍！
“别想逃，也别想拖延时间……”愚者望着阴符，语气慵懒，“你们的特遣救援组过来需要三分钟，而你连三十秒都撑不过的。乖乖从驾驶舱里出来，别让我动手。”
姜蹈刃的脸色愈发难看，但瞳仁深处却多出一抹狠辣。
“绝不能跟他走！”他低语道，“虽然不准备动用那个的，但事已至此，没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