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邀月
夜已深。
月色朦胧。
院子里一片幽静。
顾青山拾起窗台上那朵黑色兰花，细细端详。
一行行猩红小字飞速出现在虚空中：
“特殊物：轮回幽兰。”
“六道破碎之前，它是天魔一族的圣物，也是恶鬼道独有之物。”
“由于你是恶鬼道唯一圣选之人，当你获得此轮回幽兰，便可最大限度得到六道承认，代表六道轮回与外界交流。”
“注意：这是昔日六道破碎之前的圣物，当六道破碎之际，它出乎意料的保存了下来，并成为了六道轮回的一个漏洞。”
“你得到了一种特殊许可：邀月。”
“拥有此权柄，你可以召唤外来者抵达六道轮回世界之中。”
“你每天可以发动一次邀月。”
“注意：你所邀访的任何存在，都将与其他六道众生一样失去实力，只具备其原本的某一种能力。”
“被邀请的存在将在六道轮回之中存在一天，然后就要返回。”
当顾青山看完，虚空中立刻又刷新出来两行新的小字：
“现在你可利用‘邀月’，暂时唤醒那些连接了各序列的沉睡者。”
“每次限一人。”
顾青山很快看完，神情之中多了一些惘然。
唤醒？
邀请？
可是自己唤醒谁？邀请谁？
——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又能做什么？
他在窗台前站了许久，忽然摇头道：“这样下去不行……”
就算不能用剑，就算暂时不能恢复实力，但起码自己要恢复记忆！
可是要怎么做才可以恢复记忆？
顾青山正想着，只见虚空中忽然出现两行小字：
“偷渡让本序列暂时失去了所有力量，无法帮助你恢复记忆。”
“如果你能多做以前经常做的事，记忆便会很快恢复。”
以前经常做的事……
明明我已经忘记了过去，又怎么知道以前经常做什么？
顾青山沉思片刻，走回去把桌上弓箭拿了，走到院子里面。
他将一根箭矢按上弓弦，抬手便射。
夺！
箭矢飞出去，深深钉入树木之中。
顾青山抱着弓箭想了会儿，摇摇头，走回房间，取了锅碗瓢盆开始做饭。
——比起射箭，做饭的感觉似乎更娴熟和亲切。
他煮了粥，熬了汤，做了几个小菜，又和面做了些面食，心中渐渐回忆起不少人。
不过那都是一些闲暇的光景，极少有吃饭之外的画面出现。
“原来刚才那个女子叫离暗啊……”
顾青山心中暗道。
记忆已经恢复了少许，顺便把大部分认识的人都想了起来。
可是许多事情依然记不起来。
他又做了些菜，但已经不再有新的记忆画面出现。
——或许该换其他方法了？
这时候天已经微微有些透亮了。
顾青山看着一大桌子的饭菜，叹口气道：“难办。”
通过做饭想起的事情太少了。
这证明了一件事——
做饭并不是自己最常干的事。
自己以前到底最常干的事是什么？
顾青山抱着双臂，苦苦思索。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刘巡守来了。
他被顾青山带进屋子，立刻被眼前满满一桌子饭菜吓了一跳。
“我说顾老弟，你还是个掌勺的？”刘巡守问。
“是的，我爱好这个，所以经常做一些——来，跟我一起吃，不然浪费了。”顾青山说道，顺便递过去一双筷子。
刘巡守闻着饭菜香气，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他坐下来，先吃了个包子，喝了半碗粥，便停不下来了。
两人都是习武的，自然吃的要比普通人多，很快便各自吃下了十个肉包，两碗面条，四碗粥，一份汤，以及各种小吃点心。
饭毕。
刘巡守心满意足的站起来，赞道：“顾老弟，你要是在城里开个早点馆子，保准能养活自己。”
顾青山有些怅然。
烧菜是一件快乐的事，可惜并不能回想起更多记忆，否则他还真打算去开个馆子。
“走了，县令大人今天早上要见你。”
“走。”
两人出了门，沿着街道一直朝县衙走去。
刘巡守一路回味着刚才吃的那些东西，总觉得有些过于精致了。
一个偏僻乡村出来的人，会做这样的席面？
他起了疑心，忍不住问道：“顾老弟，你是跟谁学的厨艺？”
顾青山面不改色道：“村子里有个老人与我相熟，后来是我给他送的终，他死的时候传了我一本烹饪的书，我平常没事的时候照着学，就慢慢会了。”
刘巡守嘴巴张了张，没吐出来半个字。
人都死了。
难道去追问一个死人的名字？
那岂不是得罪面前这位小老弟？
若是不问名字，你知道死的是哪个老人？
一个村子里每几年都要死些人，又不知道是哪一年死的，又不知道名字，这怎么问？
……算了，这又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必呢？
一念及此，刘巡守就释然了。
顾青山神情不变，面带微笑继续朝前走去。
忽然——
他眉头轻轻一动，竭力保持着面色的平静。
脑海中，一个个场景飞快闪现。
这些都是过去发生的事情。
——是记忆！
记忆正在大范围的恢复！
顾青山心中一震。
我没干什么啊，怎么又恢复了不少记忆？
正想着，脑海中的画面又消失了。
——还不够！
还需要继续做一些事情，来帮助记忆恢复。
顾青山保持着冷静，开始认真思索。
如果说自己做了以前经常做的事……所以恢复了记忆……
那么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顾青山心中顿了顿。
是了。
刚才我在骗刘巡守。
也就是说，我以前最常做的是——
骗人？
顾青山怔了怔。
——我这样的人。
竟然——
顾青山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忽然开口道：“老刘，县城可真是繁华啊，我们那山村永远都没有这么多人。”
“哈哈，那是当然，这里可是方圆数百里最安全的地界。”刘巡守道。
“但是我们山村也有一些奇怪的事情，是城里所没有的。”顾青山道。
“哦？是什么？”刘巡守问。
“我们那里一到晚上，就会有孤魂野鬼出来。”
“孤魂野鬼？倒是不常听说……你们那村子附近有？”
“确实有——你晚上去山林里，找一条小路，尽量朝黑暗的地方走，很容易就可以撞见那些鬼怪，但要小心，看见它们一般都会死。”顾青山道。
“鬼怪……都是什么样的？”刘巡守沉吟道。
顾青山道：“我就见过一个鬼，那是在一个冬天的深夜里，我去山上弄柴木，忽然在一个荒废的草场之中，看到了一个鬼物。”
“……真的是鬼？”
“对。”
“你怎么知道他是鬼？也许是和你一样的砍柴人呢？”
“是鬼，这个鬼我们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它是专门出来吃人的，如果吃不到人，就会一直在原地打转，人一看见它就会犯癔症，这个鬼就趁机扑上去，吃掉那个人。”
刘巡守不信道：“这倒是奇了，你碰到这个鬼，竟然还活了下来？”
顾青山道：“我这人好奇心不重，而且听老一辈的人说过这个鬼物，所以路过草场的时候，就没有停留。”
“你当时看见它了？”
“对，它推着一个车子绕着草场打转，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话，一直都没停。”
“它推着车子？”
“对，车子上都是黑色的东西，透着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让人头疼欲裂。”
“那你当时就跑了？”
“其实一看见它，就等于中了癔症，会好奇的凑过去，我也不例外。”
“……你也过去了？”
顾青山叹道：“对，我是在最后一刻才清醒过来，当时它的脸距离我只有几寸，差一点就抓住了我，我甚至可以听见它口中念的是什么。”
刘巡守缩了缩脖子，问：“它念的是什么？”
顾青山忽然放轻了声音，以一种飘忽的语调念道：“我……我头一侩遣凉割。”
“这是什么意思？”刘巡守疑惑的问。
“不知道，大概是它的一种割头咒语，还好我跑的快，这才有命来县城里。”顾青山颇为庆幸的道。
刘巡守喘了一口气，抹抹额头的冷汗道：“还好还好，既然你来了，就不要再回山村，我们这里还算安全。”
顾青山点点头。
刚才短短一会儿的工夫，他就找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记忆中数不清的画面连续出现，让他记起了大部分的事情。
几乎除了和六道有关的事情，都已经记起的差不多了。
顾青山一边整理记忆，一边思忖着如何才可以把剩下的记忆都恢复。
这时已经走到了县衙门口。
两人验了身份，便一起去见县令。
第五章 杀？还是骗？
案台上放着一块巴掌大小的印章，散发着淡淡的黄芒。
县令负手站在案台后，望向窗外。
顾青山进来的时候便看见了这一幕。
刘巡守禀报道：“大人，顾巡守来了。”
“见过大人。”顾青山也抱拳道。
县令没回头，却道：“顾巡守，你最擅长的本事是什么？”
“弓箭，大人。”顾青山道。
县令颇有兴致的道：“还不知你箭术如何，来，你射几箭我看看。”
他伸出手指，指向窗外某处。
只见数百米外有一颗大树，树上满是叽叽喳喳乱叫的麻雀儿。
刘巡守看了看，凑趣儿道：“大人喜食野味——今天中午能不能有一大盘油炸麻雀儿，就看顾老弟你的了。”
顾青山会意，走上前，站在窗前，细细端详。
只见那些麻雀儿在树枝上嬉戏玩耍，时而落地，时而追逐翻飞，恣意活泼。
这时他已记起不少事，自然想起当年弓箭之法，便取下长弓，拉弓引箭。
县令与刘巡守都在一旁屏息看着。
但见长弓被他轻轻松松拉成满月之状，紧接着，箭矢如流影一般飞掠而去。
嘭！
几乎是瞬间，那颗大树上爆发出一道震动不休的鸣动，整颗树剧烈晃了好几下，甚至让人误以为它会被撞飞出去。
阳光之下，树叶缤纷而落。
那些麻雀受此一惊，早就离林而去，散得不见踪影。
刘巡守看得咂舌不已。
这样威力的一箭，要是射在人身上……
顾青山收了弓，笑道：“我的箭是专门用来杀猛兽的，也可杀人，但对于小动物之类的，不太有什么把握。”
刘巡守回过神来，夸道：“有此箭术，难怪可以连杀九匪。”
这时候，那树上却传来一阵微弱的叫声。
县令没说话，转身从墙上取下另一张弓，将箭矢按在弓弦上。
唰——
箭矢飞射而出，没入大树深处。
叫声顿时消失了。
刘巡守立刻大声赞道：“好箭法！这窝雏鸟藏在深处，连顾老弟都没发现，却被大人一箭解决了！”
县令摇头道：“你们若是都有顾巡守的本事，本官就不必为县城的安全劳烦了。”
刘巡守有些尴尬，嘿嘿的笑了笑，没再出声。
县令走回桌前，指着那方印章道：“老刘，你今天带他熟悉下同僚，然后出城去把事情办了——那件事已经拖了半个月，得抓紧办。”
“是，大人。”刘巡守道。
“大人，那我下去了。”顾青山行礼道。
“恩，去吧，好好做事。”
县令道。
等两人走了以后，他又等了片刻，就有人前来汇报。
“怎么样？”县令问道。
手下道：“大人，根底已经查清了，他确实是那个最偏僻山村的村守，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但却有一个奇怪之处。”
“什么奇怪之处？”县令警惕的问。
“他不太经常跟村民们打交道，自己住在山上，偶尔才会进村看看情况。”手下道。
县令一听，反倒放下心来，说道：“哼，这有什么，如果是我的话，恐怕也不愿意跟那些贱民们呆在一起。”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他一直在做准备，想到县城来谋生……”
……
顾青山骑着马，与刘巡守一同出城。
“哈哈，怎么样，顾老弟？”刘巡守问道。
“大家抬爱了，顾某有些愧不敢当。”顾青山道。
之前去见了一圈同僚。
有人拍着胸脯包了晚上的酒席；然后有人包了第二天的全部席面；有人说到时候喊几个小娘儿过来，保证他满意；甚至还有同僚直接要拜把子。
大家说好提前一个时辰到场，先好好赌上一场。
林林总总，虽然颇有些乌烟瘴气，但确实让顾青山感受到了大家的热情。
——兴许是那一箭已经传开，同僚们都很热情。
“刘哥，我们巡守的薪俸很高么？”顾青山问道。
“何有此问？”刘巡守反问。
“定的酒楼在县城正中央，我刚才路过看了，似乎花销不会小——这是不是太给大家添麻烦了。”顾青山道。
“哈哈，没事，整个县城之中，有哪个酒楼敢找我们县衙收钱？”刘巡守不在意的道。
顾青山点点头，又道：“赌钱的话——小弟初来乍到，没什么钱财在身，恐怕只能在一旁观看。”
刘巡守浑不在意道：“到时候有人送钱来，你只管玩的开心就行。”
顾青山奇道：“有人送钱？”
“对，随便喊些大商户来，他们就会提前备好钱物，不用你操心。”刘巡守道。
“为什么会这样？”顾青山问。
刘巡守拍着胸脯道：“这一方的平安可是靠我们守护，他们出点钱算什么。”
顾青山道：“这倒也是，那赌钱和吃饭我都没问题，可是有位李姓的同僚说到时候要喊几个小娘儿——”
“哈哈哈，你放心，他找的都是良家，一个词——安全！”刘巡守道。
“良家？”顾青山问。
“顾老弟，整个城都是我们家县令大人的，我们也是奉命守护一方——那些没钱的贱民们要么出钱要么出力，总之要想办法伺候好我们，这样我们才有劲保护他们，不是吗？”刘巡守道。
“要是他们不从呢？”顾青山问。
“想活命，就得按规矩来。”刘巡守轻描淡写的道。
顾青山笑道：“原来如此，明白了。”
两人打马飞驰，很快就出了城，来到城外一处渡口。
这里距离县城并不算远，只有几十里路，摆着几条过江的船。
两人下了马，朝江边走去。
“等会儿你把那印章丢进江里，事情就算办完了。”刘巡守道。
“这么简单？”顾青山问。
“可能会有些水怪被惊动，万一真的有，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刘巡守道。
他将那印章递给顾青山，然后朝后面退出去一段距离。
顾青山接过来一看，只见印章上刻着两个小子：
“九坪。”
九坪——
好像是附近的一个镇子的名字。
顾青山望向刘巡守，问出心中疑惑。
刘巡守远远喊道：“怎么了？”
顾青山也喊道：“这上面有两个字！”
刘巡守喊道：“写的是什么？”
顾青山正要说，忽然心中一动。
这印章一路被刘巡守保存，刚才拿出来的时候，印章上两个字正朝着他，难道他没看见？
还是说——
顾青山一路小跑回去，将印章递给刘巡守：“你看，上面有两个字。”
刘巡守眯着眼道：“确实是两个字，我眼神不好，这写的什么？”
顾青山察言观色，立刻道：“不瞒老哥，我在山村长大，没识过字。”
刘巡守似乎松了口气，也道：“没事，我也不太认识。”
——这就尴尬了。
两人一静，彼此对望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刘巡守脸上多了几分亲切之意。
顾青山也热络多了。
可是——
一个巡守，代表了县衙的武力，同时也要办各种差事，却不识字。
顾青山心中涌起无数念头，继续道：“这第一个字我见别人念过，好像是九，第二个字就不知道了。”
刘巡守一拍大腿，恍然道：“那我清楚了，既然第一个字是九，第二个字必然是坪。”
“为什么是坪？”
“因为我们县城下面只有一个叫九坪的镇子，其他村镇都没有九这个字。”
他又催促顾青山道：“行了，你先办事，然后我跟你讲。”
顾青山无法，只得拿着印章走到河边，一路回头朝刘巡守望去。
——看他的样子，似乎随时准备逃跑。
顾青山心中犯嘀咕，拿着印章，伸手就朝河中一抛。
咕咚！
印章沉入水中，很快消失不见。
河水像煮沸的开水一样沸腾。
一头长着六只眼睛的黑鱼从水中浮起，朝顾青山疾速冲来。
长弓上炸起一声霹雳。
霎时间，箭矢已经击中黑鱼，将它轰飞在半空。
顾青山将长弓一抖，手如残影，连珠炮似的射出去数十箭。
那些箭矢在半空划出凄厉弧形，纷纷插在黑鱼的六目上，然后遍及全身。
扑通——
黑鱼掉落在江水中，沉下去，又肚皮朝上浮起，再也不动了。
鱼尸随着江水渐渐漂远。
顾青山在江边站着，出了回儿神。
杀掉这条鱼，让他又记起不少事情。
这一次，记忆恢复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所以除了骗人之外，自己还是个杀手？
他想了一会儿，收起弓，转身朝刘巡守走去。
“刘老哥，刚才那印章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刘巡守看看他一脸淡定的样子，又看看他背后的箭筒。
——箭筒已经空了。
一息功夫，他竟把箭筒中的四十二支箭矢全都射了个一干二净。
刘巡守叹服道：“老弟好身手——那印章是朝廷下发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到县城来，主要用以镇守各处五行。”
“那印章上刻着‘九坪’，是不是要发给九坪镇的？”顾青山问。
“正是如此，只要有了印章，镇子被怪物袭击的可能性就会降低一些。”刘巡守道。
“那为何你让我把印章丢江里去？”
“因为九坪镇已经不存在了。”
“……为什么？”
刘巡守叹了口气，说：“前天夜里，那个镇已经被怪物袭击，只有一小半人活了下来。”
“那这印章为什么要丢河里？”顾青山问。
“虽然镇子已经不存在了，但印章却还有安抚五行的作用，正好守住县城这个方向上的河流，以保证县城的安全。”刘巡守道。
“既然还有人活下来，为什么不送印章去保护他们？”顾青山问。
“当然是县城的安全更重要啊，老弟。”刘巡守理所当然的道。
顾青山点点头，没再说话。
两人很快回了城。
刘巡守先去报告了整个过程，然后顾青山再次被唤了进去。
“顾巡守，你这一趟下来有什么收获？”县令笑着问道。
“这种事很简单，以后这样的事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保证不会出问题。”顾青山道。
“好！”县令赞了一声，道：“顾巡守，以后你每隔五日，便出城去各处释放印章——事情办好了，整个县城就会安全，我这里有你的好处。”
“是，大人。”顾青山道。
……
顾青山回到自己的院子。
他给自己烹了壶茶，坐在树下，一边喝茶一边思索。
这时候，他的记忆大部分都回来了，只剩最后一段时间的事情想不起来。
打败灵魂尖啸者之后，自己又经历了什么？
顾青山苦苦思索。
一个时辰过去。
茶已经凉了，但他依然记不起那之后的事情。
没有办法。
——看来还是得做自己熟悉的事，才可以恢复记忆。
但到底是杀一场，还是骗一群？
这是个问题。
顾青山忽然回忆起刘巡守说的那些话，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取出了那朵黑色兰花。
第六章 杀鬼
“他真这么说？”县令问道。
“是的，大人，他说他不识字，但他又跟我说过，他的厨艺是从一本书上学来的。”刘巡守道。
县令笑了笑，道：“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属下不知。”刘巡守道。
县令摩挲着手中的长弓，随意说道：“这个人一来就献上了悬赏金，又懂得去做事，是个眉眼通透的，兴许他是怕你难堪，所以才那么说。”
刘巡守叹道：“他的箭术实在厉害，我当时在江边看着，颇有些心惊胆战。”
县令玩味儿的道：“弧形箭，会的人不少，为什么你会觉得他厉害？”
刘巡守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话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他身上煞气太重，让人心里发抖。”
县令若有所思。
现在大家都被限制了实力，这人还是能让老刘心里发抖。
这就不简单了。
县令沉吟道：“看来他原本的实力一定很不错——这样，你们晚上的接风宴，我也去。”
“是，大人。”刘巡守道。
另一边。
小院。
顾青山握着轮回幽兰，发动了“邀月”。
一行猩红小字出现：
“由于你所连接的外界众生全部处于沉睡之中，所以无法具体指定某位存在。”
“那些与你有关联的众生之中，将有一人随机醒来，临时出现。”
“他将失去所有实力，只保留一项能力。”
所有猩红小字消失。
细线般的红芒降临在顾青山面前，如同一扇光门般，朝两边打开。
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出现了。
他五官深邃，一脸沧桑成熟的模样，身穿黑色正装，嘴里叼着香烟，手上戴着满是珠宝的戒指。
——风度翩翩。
但他一开口，就破坏了自己的形象：
“真是活见鬼！我正在睡梦中研究两性之间的奥秘，怎么就把我搞醒了？”
顾青山看着对方，忍不住叹了口气。
“廖行，好久不见。”他打招呼道。
“好久不见，你放心，原初世界一切都好，老哥我替你守着呢。”廖行道。
没错，这人便是联邦科学家，当初以假死躲避九府追杀，逃到外太空去的廖行。
后来他被顾青山劝了回来，一起做了不少事儿。
廖行给顾青山递了根烟。
顾青山没接，他就自己抽了起来。
等到顾青山把情况一介绍，廖行感兴趣的道：“你虽然忘记了不少事，但我看你这样子，应该是你们这些圣选者的实力都被封住了，只剩下肉身本体所残留的一些力量了。”
“正是如此。”顾青山道。
说起这件事，他倒是有些感谢琳。
琳传给他的武经不但神秘，也十分强大，只要在修行前思虑念颂，就会不断强大肉身，提升武道感悟。
一直以来，他都没放下这本武经。
“我离开原初世界太久——你后来修行到什么地步了？”顾青山问。
“元婴期。”廖行道。
顾青山诧异道：“不应该啊，你可是老科学家了，思维缜密，悟性绝伦，要真正修行起来，应该比一般人都快。”
廖行的老脸有些挂不住，说道：“其实我本想追上你的，但一到元婴期，寿命几千年，身体又好，我就有些没把握住。”
“你干了什么？”顾青山问。
廖行似乎想起什么，呢喃道：“我可是星球第一科学家，你不知道有多少美人儿想跟我一起学习先进的科学技术，长发的、活泼的、大眼睛的、细腰的、黑丝的、成熟的、青纯的、娇憨的——啧啧啧，我其实已经实现了人生理想。”
顾青山扶了扶额，说：“你不是有很多子女了吗？”
“人生要不断拼搏，时刻面对全新挑战。”廖行耸肩道。
顾青山定定的看着他，恨不得现在就让他滚回去。
但“邀月”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发动的，一天只能一次。
一念及此，顾青山索性直接问道：
“老廖，我已经说了情况，你有什么能帮我的吗？”
廖行沉吟道：“你们走后，我倒是重新做了一些迁跃炸弹，正随身带着，可以帮你炸掉几个星球。”
“……不用，我只需要威力小一点的。”顾青山道。
“要多大威力？”廖行问。
“炸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建筑。”顾青山道。
廖行道：“——这么小的规模？那我就没什么现货了，只剩一颗定时炸弹勉强合用。”
顾青山道；“给我，然后你回去睡觉吧。”
廖行慌忙道：“等等！让我在这个世界走走看看，我想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
顾青山道：“你其实想去看看这个世界的女人吧。”
廖行尴尬道：“哈哈，老顾，你了解我。”
“——炸弹拿来。”顾青山伸手。
“给。”
“好，拜拜。”
顾青山直接取消了“邀月”。
廖行的身影顿时从院子里消失，仿佛并未出现过一样。
但顾青山手中却多了一个方盒形的炸弹。
顾青山也是学机械搞科研的出身，花了点时间，亲自把炸弹研究了一遍。
“相当完美的机械结构——这么有才的一个人，怎么就被女人挡住了前进的脚步？真想不通。”
他叹息一声，将炸弹装在背后包裹里，拿了弓箭和长刀就出门了。
……
黄昏。
华灯初上。
酒楼上已是人声鼎沸。
无他，今天县令老爷亲自驾临，规格自然与寻常不同，整个酒楼都被包了下来。
大商户们躬着腰，一直没抬起来过，手上的礼盒与红封子一个个给出去。
开席前，各级官员都放下了架子，聚在一起赌博。
县令大人也放下架子，在一旁笑吟吟喝茶。
那些颇有姿色的女子们强颜欢笑，掩饰着眉间的惴惴不安，为官员们端茶递水，还要忍受些许揩油。
不知不觉，时间差不多到了。
酒菜席面早已安排俱全。
县令第一个站起来。
赌局顿时停了，大家赶忙来请县令大人去坐主位。
“顾巡守呢？”
县令随意问道。
刘巡守道：“好像还没来，别是睡过了，我去催催。”
“也好，我们先开席。”县令道。
突然，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天地。
整个酒楼都震了震，不少茶盏酒杯掉落在地。
人们惊惶不定。
但见不远处一抹红光照亮夜空。
烈火与黑烟纠缠在一起，如飞行的狰狞巨兽，朝天空升腾而去。
——走水了！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紧接着，县令的脸色变了。
官吏们齐齐失色。
那个方向——
县衙！
“所有人跟我回去！”县令大喝道。
“是！”
人们慌忙冲下楼，一直朝着县衙的方向冲过去。
用了最短的时间，众人抵达了县衙。
除了几堵残破的乌黑墙壁，整个县衙几乎被夷为平地。
火还在烧着。
浓烟滚滚。
却有一人站在县衙前，怀里抱着一张弓，正望着众人。
“顾巡守！你可看到这里发生了什么？”县令大声喝问道。
顾青山愉悦的笑起来。
他看看身后的烟与火，以介绍的语气道：“我看到了，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刚才我把县衙炸了。”
县令猛的顿住脚步。
众人也是一副不能置信的模样。
“大胆！”县令怒喝道。
顾青山摆手道：“大人不必担心，那些朝廷下发给各个村镇的印章，我都提前收集了起来。”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县令克制着心中的暴怒，咬牙问道：“顾青山，你到底在干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山村呆的时间比较长，经常遇见鬼，所以一来县衙就发现了鬼的踪迹。”顾青山道。
——鬼？
不知为何，一阵阴风突然吹来。
顾青山站在断壁残垣之下，看上去多了些许诡异与窒息之意。
众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他来的那天，心中多了一丝寒意。
那一天，顾青山从远方而来，手中提了九颗人头站在县衙前。
“你说县衙里有鬼？”县令阴着脸问。
“对。”顾青山道。
“鬼呢？该不会被你炸死了吧？”县令冷嘲道。
顾青山苦恼道：“没炸死，不过好在快被我炸出来了。”
“什么意思？”县令问。
顾青山道：“我查了一下，方圆百里之内并无任何村庄被印章守护，所以连年各处常被怪物袭击，人们被恐惧驱使，不得不前来县城求一条曲折的活路。”
“接下来我会去各个村镇，把印章放出去，镇住一方五行，守护平安。”
他拍拍腰间的袋子，淡淡说下去：“每一个印章都代表了无数人的性命安危，人命比天大——我寻思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只有那些披着人皮的鬼才会阻拦我。”
一片死寂。
没有人说话。
原来他说的鬼，是这个意思。
县令脸上的肌肉抽搐不停，身上猛然爆发出一股杀意。
“顾青山，你这是找死。”县令道。
“今天会死的只有鬼，还算是人的都可以活。”顾青山道。
那些巡守、侍从、小吏们彼此对望一眼。
有几人长叹一声，很快退到了远处。
县令脸色再变。
“取我的弓。”他命令道。
弓很快呈上来。
县令慢慢握住长弓，喝道：“你们都给我上！杀了他重重有赏！”
“是！”
众人应了一声，朝着顾青山冲上去。
县令则站在人群之后，慢慢等待合适的攻击时机。
顾青山却长弓扔到一边，反手握住了长刀。
他站在原地不动，看着那汹涌人群，口中轻念道：
“一往而无前……我有些体会到用刀的快感在哪里了。”
“……杀鬼这件事，我喜欢。”
第七章 众生
刀如雪。
雪光烂漫，乘风而行，在流动中绽放出一朵朵血色。
惨叫声不断响起。
那些冲上来的汹涌人群渐渐散落满地，化作温热的尸体。
顾青山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纵然无法用剑，但他的战斗意志、搏杀经验、临阵应变都还在。
他一生厮杀无数，历经数不尽的险境，惯于同各种不可匹敌的存在战斗。
眼前这种情况连危险都算不上。
他只是挥砍。
挥砍。
挥砍。
挥砍。
挥砍！
那汹涌而至的敌人连三息时间都没撑住，就差不多全倒在地上。
当——
一根箭矢如残影般划过长空，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射向顾青山，却被他及时挥刀磕飞。
“这一箭不错。”
顾青山赞了一声，朝远方望去。
只见县令站在数百米外，端着手中长弓，怒吼道：“你当街杀了这么多人，六道轮回不会饶过你的。”
顾青山没理他，只是静静的站着，仿佛陷入沉思中。
一幕幕画面浮现在脑海中。
——随着战斗的进行，记忆正源源不断的回来。
可惜，还差少许……
他目光移动，朝四周望去。
地上还有一个活着的人。
刘巡守。
这人是县令心腹，一直跟着自己，从头到尾都在找自己的破绽。
顾青山握着刀，走到刘巡守面前。
“顾老弟，别、千万别杀我，求你了！”
刘巡守断了一条腿，躺在地上大声求饶。
顾青山叹了口气，说：“刘老哥，你还记得吗？我请你吃过饭。”
刘巡守点头道：“记得！记得！老弟的手艺着实不错。”
“对，我们还算有点交情。”顾青山道。
“是的，老弟，求你饶了老哥我。”刘巡守道。
顾青山点点头，说：“安心。”
刀光一闪。
人头冲天而起，落在地上滚出去数米远。
顾青山将刀上的血甩干净，反手拎住，站在原地静静不动。
……还是不够。
记忆还差最后些许，才可以完全恢复。
啧！
——偷渡这种事真是麻烦。
顾青山有几分苦恼，张目去望县令。
或许杀了这个家伙，差不多就能彻底恢复记忆了？
一念及此，顾青山握住刀，朝县令走去。
县令脸色剧变，抽出一根根箭矢，朝顾青山射去。
“你这个邪魔，连老刘都不放过！”县令喝道。
顾青山扬起长刀将箭矢一一磕飞，口中随意说道：“吃饭是吃饭，杀人是杀人，眼里揉沙子是不对的。”
县令脸色数变。
想不到遇到了一个这么狠的家伙。
他忽然按住弓弦，沉声道：“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其实你也是圣选者之一，对也不对？”
“说对了。”顾青山没否认。
县令道：“如今六道重启，需要我们圣选之人推动它的发展，最终抵达争雄之境，这个过程中其实很多时候需要圣选者之间的合作。”
“这话也没错。”顾青山收了刀，赞同道。
县令又道：“顾道友，你我乃是圣选之人，眼下虽然都失了实力，但早晚有恢复的时候，不是吗？”
“是的，我隐隐有所感觉，确实如此。”顾青山附和道。
县令深深吸了口气，诚恳道：“顾道友，你我乃是圣选之人，高高在上，代表了六道的未来，何苦为了这些蝼蚁般的众生，非要在此分个生死？”
“蝼蚁般的……众生……”
顾青山咀嚼着这句话，脸上露出回忆之色。
他忽然说道：“昔日我师尊名震天下，每逢外出之时，常有人跪地求她诸事，但她从来都是侧身让开，不正受对方跪礼，你可知为何？”
县令问道：“为何？”
顾青山道：“众生平等。”
县令呆了呆。
顾青山道：“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还是众生之中的一员，不过种种因缘业力而得其位，凭什么把持印章，令众多无辜善良之辈流离失所，饱受灾厄，因生死离别而垂泪悲怆？”
县令感受到了某种预兆，忍不住讥讽道：“嘴上说的漂亮，但你敢说自己杀的人少？”
顾青山诚恳道：“在下心中有一执念，遇不平而平之，因此每常杀人如麻，实在惭愧。”
他抽出长刀，身上杀机有如实质般凝成一股煞气。
县令见状再也不迟疑，猛然从怀中取出一物，狠狠一捏。
冲——啪——
一朵烟花高高飞上天空，绽放出绚丽的色彩。
“顾青山，我已经求援了，上面很快就会派高手前来——你死定了！”县令大喝道。
顾青山看了看那烟花，呢喃道：“逼急了些……”
一旦有高层的人前来此地，只须在县城中随意寻访，就会得知这些当地官员们私自扣留印章的事。
——县令既然这个时候求援，一方面说明他实在没办法了，另一方面则证明援救的人来得会很快。
恐怕比想象的还要快！
——不能等下去了，得立刻杀了县令！
顾青山加快了脚步，朝县令冲上去。
县令手中长弓连续挥弹，射出一根根箭矢，身子却不断朝后退。
顾青山躲闪腾挪，不时磕飞几根箭矢，迅速追上去。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
县令忽然发出一声长啸。
一阵骏马的嘶鸣声随之响起。
只见一匹骏马从街角冲出来，以极快速度掠过县令身边。
“哈哈，顾青山，我们后会有期！”
县令大笑着翻身上马。
坏了。
顾青山心中一沉。
现在大家实力都未恢复，利用**短暂爆发出的力量还能追几步，但时间一长，想单凭脚程去追一匹马，根本追不上。
“想跑？”
顾青山暴喝一声，脚下发力，迅速朝那骏马靠上去。
县令心中自有计较，人在马上还未坐稳，就已抽出一根箭矢，回身便射。
唰！
这一箭飞出去，直刺顾青山胸口，时机把握得刚刚好。
顾青山若不躲闪，必定会被箭矢射中。
——但若停下躲闪，又或挥刀格挡，速度顿时会慢下来，势必再也无法追上骏马。
电光火石之间，顾青山心中忽然浮现了一幕画面。
那是过去的某一幕画面。
一位女子。
她站在荒野之中，手持长刀，轻吟道：“刀以殉道，一往而无前！”
画面一闪而过。
却见顾青山丝毫不退，身形如龙似电般冲上骏马。
他一手挡在胸前，被箭矢深深刺中，另一手却握紧了长刀，高高扬起——
斩！！！
寒光如雪，带着一抹深红之色轰然绽放。
县令被一刀抹成两半，尸体血淋淋的坠下马去。
异象陡生——
却见四周光影一转，昏黄雾气之中显现出黑暗大山、忘川江水、奈何桥与鬼门关的景象。
一道魂魄被吸入那片景象之中，犹自不甘的回首望向顾青山。
“你令我流落黄泉，坏我圣选大事，我一定不会与你罢休！”
魂魄发出了怨毒的吼叫。
霎时间，所有光景消散一空，黄泉景象随之不见。
顾青山发现自己依然坐在马背上。
骏马正朝着前方街道奔跑。
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
“啊啊啊啊啊！”
顾青山捂着头，全力伏在马背上，让自己不至于掉落下去。
数不尽的画面纷至迭来，在他脑海中疾速闪过，最终窜连成完整的光影记忆。
疼痛如潮水般褪去。
虚空中浮现出一行猩红小字：
“恭喜，你已经彻底恢复记忆。”
顾青山一眼扫完，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终于想起了过去的所有事。
他叹了口气，收起长刀，单手握住缰绳。
“驾！”
骏马立刻提起速度，飞快的奔出了县城，远远没入荒野之中消失不见
第八章 原初纯爱组
县衙前。
一具具尸体整整齐齐摆在地上。
县令的尸体被拼合起来，收拾得干干净净，摆在起头的位置。
几名身穿官服的人正在一一查验尸体。
“多数是一击毙命，干脆利落。”一人说道。
“打听过了，下手的是个巡守，他只有一个人，却炸了县衙，还杀掉了这么多人，相当凶残哪。”另一人道。
“但他也是因为县令做的那些事。”又一人道。
几名官员陷入沉默。
数年来，县令从未报告过周围村镇被毁的情况。
本以为一切正常，谁知这一次详细调查，才发现上面下发的五行印章竟然被县令私自截留，并未分发至各处村镇。
如今，好几个村庄都已经不存在了。
想到这里，几名官员不约而同的望向县令尸体。
一名验尸官叹了口气，说道：“一刀将整个人切成两半，好快的刀，好凶的刀意……”
“你错了。”一名官员道。
“大人，敢问卑职错在哪里？”对方恭敬的问。
那官员却没说话。
——他本是冷兵器的行家，也是一名隐藏在世间的圣选之人，纵然暂时失去了实力，但眼界和经验绝非寻常人能比。
只见他伸出手指，轻轻从县令尸体的拼痕处抚过。
这确实是刀斩出来的伤口。
但却不是什么刀意。
对方原本的兵器……应该不是刀……
这是一个疑点。
还有另一个疑点——
县令在位期间，并未选用贤能，也未主持政治民生之事，只是随便找一些无赖地痞充数，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如果带着一丝恶意推测，甚至可以得出另一个结论。
县令本就想毁了所有村庄。
为何如此？
官员流露出犹豫之色。
他暗暗将手藏在袖子里，捏了个法诀，一时并未催动。
——六道重启之后，原本所有人都失去了原本的实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术法师逐渐可以用一些术法了。
这也是六道轮回本身的眷顾。
毕竟术法师原本就没有近身战斗能力，假如连任何实力都不留下来，恐怕无法在当前阶段存活。
——但术法都有严格的限制，并不是想用就能用的。
很多术法用过一次之后，都需要漫长的时间去恢复法力。
官员望着那县令的尸体，心中实在想弄清楚原委。
他一咬牙，最终催动了术法。
——金木水火土，现！
只见他低下头，背对着众人，双眼中忽然显现一抹金芒，避开了其他人的目光。
这官员盯着县令尸体看了数息，目中金光渐渐消潜。
他露出释然之色，小声嘀咕道：“……是兽王道的圣选者，果然是穿了衣裳的畜生，根本不在意我们人间界的疾苦，倒是和那些天界的混蛋们一模一样……”
官员心中来气，索性站起身，转身就去牵马。
“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其他人慌忙问道。
“回去。”官员道。
“这里的事怎么办？”一名手下问。
那官员一哂，说道：“以本官的实力，无法像那人一般，以一敌众杀光这些人。”
众手下一愣。
大人也不是对手？
“那——那怎么办？”手下吭哧吭哧说道。
“朝上禀报，让上面派高手来。”官员淡淡的道。
众人面面相觑。
这一来一回便消耗了大量时间，等层层报上去之后，由上峰重新发下命令，又选拔真正精通搏杀的高手，那不知道要耗费多么漫长的使劲。
到那时候，那个早就逃得不见踪影了。
只见那官员上了马，大声道：“留人看守尸体，其他人跟我回去。”
长官已经这么说了，谁敢反抗？
“是，大人！”
众人只得应声道。
……
三天后。
夜。
顾青山坐在营火前，再次观察胳膊上的伤口。
箭矢早已被取出，伤口也已结痂，但胳膊上的痛楚却来得更加剧烈。
顾青山嘴里抽着冷气，单手取出干粮，就着一壶泉水，慢慢的吃了起来。
在吃的方面，他一向都很讲究，但若情况危险，只有干粮在身的话，他也不挑。
“奇怪……”
顾青山一边吃东西，一边露出困惑之色。
按理说，县令发出了求援信号，追兵应该很快就会到来。
但三天过去了。
连个人影都没追上来。
顾青山一开始专门找崇山峻岭上的山道走，两天一过，追兵还没出现，他就换了空旷的野地。
——还是没人追来。
他现在都敢生火了。
顾青山叹口气，随意拨了拨营火，让它烧得更旺一些。
杀掉那个县令之后，记忆终于恢复。
当时情况特别危急，要想带着所有人进入那扇世界之门，必须让大家全部陷入沉睡。
——直到此刻，所有连接了秩序的人，依然都处于沉睡之中。
什么时候才可以让大家都苏醒？
顾青山想了许久，心中无法可施，索性取出那朵幽兰。
“不如再喊个人出来……”
他呢喃了一声，发动了“邀月”。
只见虚空中有着细线般的红芒降临在他面前，化作一扇光门打开。
一位赤着上半身的男子出现了。
他穿了一条白色长裤，光着脚丫，背后一双长长的骨刺羽翼。
叶飞离。
“哈哈哈哈……睡的浑身发痒，终于可以出来活动下筋骨了！”
他爆发出一阵狂笑，在天空中飞了好一会儿才落下来，与顾青山碰了碰拳头。
顾青山笑道：“我也希望你们都能出来帮忙，但眼下我连基本情况都还没摸清。”
叶飞离注意到他胳膊上的伤口，感兴趣的问：“前面的事我已经听黑海女士说了——你怎么受伤了？谁能伤你？”
顾青山就把事情一讲，问：“你怎么连一件衣服都没穿？”
“没办法，我当时在时间孤岛上，正在屋子里换衣服呢。”叶飞离一边说着，顺手从裤兜摸出一罐可乐。
他舒舒服服的喝了两口，这才说道：“原来你的实力被封住了，正好我可以充当你的打手。”
顾青山提醒道：“在这个世界中，你只能发挥一种能力，其他力量都会被封住。”
叶飞离一惊，慌忙道：“完了。”
“怎么了？”顾青山问。
“我一出来就用了飞行的能力。”叶飞离懊恼道。
“……”顾青山无语。
叶飞离可是灭世者，随便拿一种能力出来去对付那些怪物，都可以很好的帮上自己忙。
但他现在已经用了飞行这个能力。
“唉，不如我现在回去，你好召唤别人？”叶飞离满是歉意的说。
“没用，二十四小时之后我才可召唤别人。”顾青山道。
他深思片刻，说道：“飞行的能力也不是完全没用，我这几天已经去各处村镇，把印章放了出去，但印章也只是暂时镇压五行，无法彻底消除隐患。”
“所以呢？”叶飞离问。
“我问过各处乡民，知道有几种怪物不会飞，我们可以一起去挑战不会飞的怪物。”顾青山道。
“行，这个好办，我抱着你飞就行了。”叶飞离道。
顾青山一静，忍不住看看叶飞离。
这小子没穿上衣，就这么赤着身子，抱着我飞？
叶飞离却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兴奋的道：“我们能随意飞行，只要我们去和那些不会飞的怪物打，就如同立于不败之地，这在游戏里叫做bug。”
顾青山陷入犹豫。
这样真的好么？
一个裸男抱着自己战斗？
传出去了自己的名声怎么办？
但是时间不等人。
自己已经来的有些迟了，如果再耽搁下去，恐怕别人会领先的更多。
——还不知道如何获得功德。
一切都要抓紧。
顾青山叹了口气，说道：“你的飞行速度怎么样？”
“完全没打折扣！”叶飞离道。
他张开一对骨翼，如残影般急速掠过长空，行动之快几乎无法被视线捕捉住。
顾青山心中略定，拍板道：“好，我们现在先飞去东南方向的一个村子，那里不远，估计很快就可以到。”
“走！”叶飞离道。
一会儿之后。
夜空下。
一个赤着上身的男子，抱着另一个穿着软甲的男子，晃晃悠悠的朝前飞去。
“喂，顾青山。”
“什么？”
“其实我们两个可以建立一个战队，专门起一个名号。”
名号？
名号如果被天地万物众生承认了，是具有特殊威力的。
顾青山有些心动，但犯难道：“……起名字这事儿我头疼，还是算了吧。”
“我倒是有个想法。”叶飞离道。
“恩？叫什么？”顾青山问。
“你可是连谈恋爱都没时间，而我专情一意——所以我们都算是好男人，不是吗？”
“有道理，所以我们叫什么？”
“原初纯爱组。”叶飞离道。
顾青山一顿。
原本这样抱着飞就够让人浮想联翩的了，还起个这样的名号，以后就算打响了名声，别人问起根由也不好听。
“……算了，还是由我来想。”顾青山道。
“你想出来没有？”叶飞离问。“给我三年时间。”顾青山慎重道。
……
十分钟后。
原初纯爱组飞临于一处山坳。
两人一起朝下望去。
顾青山提醒道：“小心，这家伙虽然不会飞，但对于现在的你我来说，实在有些厉害。”
“没事，爷会飞。”叶飞离自信的道。
在他们下方数百米开外，一头身形如山丘般巨大的蜥蜴睁开了眼睛。
蜥蜴静静听着两人对话，暴虐的眼神中透出一丝讥讽。
它猛地鼓起嘴，冲着天空吐出一团墨绿色的浓雾。
浓雾冲天而起，急速扩散并靠近两人。
顾青山一见那绿雾就知不妙。
现在两人都被封印了实力，一个只会飞，一个只会单兵近战，要是被毒雾喷上一口，指不定就挂在这里了。
顾青山急忙道：“快快快快快跑！那雾有毒！”
“卧槽卧槽卧槽！这怪物使诈！”
叶飞离大叫一声，赶紧抱着顾青山朝天空高处飞去。
第九章 功德
一道流光在天空中疾速飞行。
当流光停顿下来，就可以看见那是一名赤着上身的男子，双手环抱着另一名男子。
——原初纯爱组的两名组员。
“你这样搂着我的腰，我不好拉弓射箭！”
顾青山扬了扬手中长弓，大声说道。
“那要怎么办！”叶飞离大声问。
两人已经在半空兜了好几个圈子，依然没找到合适的攻击机会。
顾青山想了一下，说道：“换个姿势！”
“好，我换！”
叶飞离将顾青山一抛，换了个姿势。
——他把顾青山背在背后。
“行了吗？”叶飞离边飞边问。
“不行，这样不好用力！”顾青山扬着长弓道。
叶飞离道：“好，我再换！”
顾青山再次被抛起来。
等叶飞离接住他，他发现自己被叶飞离抱在怀里。
——传说中的公主抱。
两人朝前飞了一段，叶飞离急急问道：“这是一个经典的姿势，这样行吗？”
四目相交。
顾青山：“……”
叶飞离：“……”
“不太行。”顾青山以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
忽然，虚空中浮现出一行行猩红小字：
“六道重开，万物更新，你们是整个人世间第一对采用这种姿势战斗的男子组合，你们的名号已经成立。”
“名号：原初纯爱组。”
“名号技尚未形成，请继续努力。”
顾青山看呆住。
——这也行？
难道以后出去与人搏杀，自己真的要顶着这样一个名号？
顾青山本是百无禁忌之人，但这次就有些犹豫了。
叶飞离却看不见虚空中的那些字，他绞尽脑汁，又想了数息，再次将顾青山抛起来。
这一次，他将自己的姿势从垂直变成水平飞行。
顾青山落下来，踩在他背上，站稳。
“这下行了吗？”叶飞离问。
“行了！我们冲上去，你注意躲避它的攻击，我找机会射几箭。”顾青山大声道。
“好！”叶飞离答应道。
他将速度提升到极致，以至于那头蜥蜴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踪迹。
顾青山手持长弓，屏住呼吸慢慢等待。
只见叶飞离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弧形，瞬息便拉伸回来，贴在巨型蜥蜴的脖子边上。
就是这一刻！
顾青山双手快如残影，瞬息射空了整个箭筒。
数十支箭矢如摇落的星光，划过一道道弧形轨迹，射向蜥蜴的头颅。
与此同时，蜥蜴张口朝两人咬过来。
“走！”顾青山大喝道。
叶飞离再次提速，立刻冲上云霄，令蜥蜴咬了个空。
吼————
大地上传来蜥蜴充满痛楚与愤怒的嚎叫。
“怎么样？”叶飞离大声问道。
“不行，它太庞大了，这点伤不至于干掉它。”顾青山遗憾的道。
箭矢已用尽。
他收起弓，转而抽出腰间长刀。
“你这刀也是一般的刀，没什么威力，恐怕伤害不了它。”叶飞离道。
顾青山点头道：“除非我们能立刻找到它的破绽。”
“或者它像我们一样，失去了所有能力。”叶飞离道。
失去能力？
等等——
顾青山忽然起了一念。
霎时间，只见一道金光从他体内飞出来，落在手中。
地神钱币。
钱币发出悦耳的叮咚声，跟顾青山说了几句。
“什么？之前我坠落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用过你了？”顾青山问道。
“叮咚！”钱币确认道。
顾青山心念继续转动。
如果地神钱币能用，那么——
顾青山收了钱币，转而朝虚空喝道：“海底之书，你可在？”
“我一直在。”
一本黑色书籍显露出形体，落在他手上。
“请把那个蜥蜴的情报告诉我。”顾青山道。
“你已经欠了我三千年的钱财。”海底之书为难道。
顾青山神情不变，说道：“书兄，你们不是还要找焰灵坠饰么，这个时候必须要支持我，我才有可能帮你们找那个坠子。”
海底之书叹道：“也罢，从现在开始，你欠我三千年零一天的钱财。”
“真是漫天要价——成交！”顾青山答应道。
海底之书顿时自动翻开，显露出里面的一行行文字：
“三誾之蜥。”
“此怪由五行之土具现而成，口吐毒雾、烈焰、雷电，全身坚硬如磐石，只要不脱离地面就会一直存在，每死一次就会变得更强，除非具现它的五行土源被破坏，它才会彻底被杀死。”
“提醒你，五行土源一般都被此怪藏在嘴中。”
五行土源！
原来这家伙是五行之土具现的怪物！
慢着——
离暗上次说五行未立，人间不稳，难道就是因为这些五行怪物作乱？
那么功德的话，应该就是灭杀这些五行怪物？
顾青山一下子提起精神来。
“飞离，我们要去那怪物嘴里去。”顾青山道。
“什么？它嘴里随时会喷毒雾，你不要命了！”叶飞离大声道。
顾青山道：“它口中有一个五行土源，破坏了五行土源，怪物就会毁灭。”
叶飞离想了想，咬牙道：“我试试！”
顾青山双手握紧长刀，沉声道：“好，我已经准备就绪。”
叶飞离落下去，开始绕着巨型蜥蜴游走不休。
他专门绕着蜥蜴的四肢飞，速度控制在刚好不被抓到的程度。
蜥蜴被惹得连连怒吼，猛然张开口，朝地面喷吐出熊熊烈焰，把整个山坳化作一片火海。
“快跑！”顾青山提醒道。
叶飞离猛的提升速度，冲出山坳，在半空一个盘旋。
——少倾，火焰熄灭。
蜥蜴张开的大口缓缓合拢。
就是现在！
顾青山和叶飞离同时意识到了机会。
叶飞离化作一道血影，猛然俯冲而下。
蜥蜴的牙齿即将合拢，两人却已钻了进来。
叶飞离朝身后望去。
只见两排巨齿慢慢合拢，所有光线被隔绝，一切黑暗下来。
然而在黑暗深处，一团汹涌的蓝白色雷光正在蓄积。
显然，蜥蜴已经察觉到了变故，正准备一举扑杀两人——
“顾青山，快！”
叶飞离吼了一声。
眼下两人实力被封，要是真死在这怪物嘴里的话，叶飞离简直死不瞑目。
顾青山目光一扫，顿时看到了五行土源。
那是一块散发着蒙蒙暗黄色光芒的石块，藏在蜥蜴的尖利牙齿后面。
“交给我。”
他应了一声，高高跃起，扬起手中长刀——
凌厉寒光一闪。
虚空中突然浮现出一行行猩红小字：
“你杀死了三誾之蜥。”
“你平定了此处的五行之乱。”
“功德加一。”
轰！
黑暗深处潮水般的雷电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怪物的身躯化作碎末，一片片消散在虚空之中，彻底不见。
杀掉了！
顾青山松了口气，整个人朝下坠去。
原来功德真是这样来的！
正想着，忽然一道人影出现眼前。
叶飞离追上来，抱住了他。
“卧槽，我还以为会死呢。”叶飞离心有余悸的说。
顾青山没说话，再次去瞥虚空。
“——原初纯爱组初战告捷，你们的名号技获得了些许力量。”
“请继续努力，让你们的纯爱之名威震天下。”
“你们一定将获得强大的名号技。”
“向着朝阳奔跑吧，纯纯的男人们！”
顾青山嘴角有些抽搐。
“……飞离，我跟你商量个事。”顾青山道。
“什么？”叶飞离问。
“以后对男人，不要公主抱。”顾青山肃然道。
“啊，好。”叶飞离道。
他换了个姿势。
——然后把顾青山轻轻放在地上。
第十章 六道神技
功德——
有什么用？
顾青山在心中默默询问。
但虚空中没有出现任何猩红小字。
最高序列并没有回复他的问题。
序列依然处于沉睡之中，只能偶尔冒出来，做一些基本说明。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
顾青山摸出海底之书，把问题复述了一遍。
海底之书道：“这个问题很重要，我只能告诉你现阶段功德的作用，你要为此再支付我一天的收入。”
“那就是三千年零两天？”顾青山问。
“对。”海底之书道。
“成交。”顾青山痛快的道。
反正已经欠了那么多，不在乎多一天。
海底之书上顿时显现出一行行人族通用文字：
“五行逆乱，十灵成魔，人间将立，六道之始。”
“圣选者累积一定的功德数，可唤醒自身的六道神技，并让其产生新的变化。”
六道神技？
顾青山目光一凛，很快想起了这件事。
六道争雄的第一步，便是成就神鬼莫测之境。
一旦达到这个境界，每个圣选者都可将自身的一门神通化为六道神技。
——是的，正是六道神技！
当初自己放弃了黄泉道，选择了恶鬼道，以顶级雷电神通“惊梦”，融合了“过去鬼身”这样不可思议的终极面咒，才形成了恶鬼道神技:山鬼。
当时界面曾有提示，说自己是恶鬼道唯一圣选之人，这一祭祀瞳法乃是恶鬼道本源全力帮助自己形成的神技。
在眼下的情势中，圣选者们的实力全都被封印住，如果自己能唤醒“山鬼”这一恶鬼道神技，那简直是所向披靡！
换做其他任何圣选者，一旦觉醒六道神技，应该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效果。
顾青山心中又转念一想。
——奇怪。
那县令明明是圣选之人，为何没有用功德唤醒原本的六道神技？
正想着，只见海底之书上又浮现出一行人族通用文字：
“每一位圣选者，皆需一百点功德，方可唤醒六道神技。”
“此是秘密之事，轻易不可说，一说便耗尽己身功德。”
一百点！
顾青山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杀一头三誾之蜥，才给一点功德。
如果没有叶飞离，自己作为一名实力被封的圣选者，要耗费多大的代价才可以杀掉那头蜥蜴？
——杀不掉。
甚至可能送命。
自己还是由叶飞离带着飞，才能从容避开那头三誾之蜥的攻击，最终在千钧一发之际，干掉对方。
这一点功德就来得千辛万苦，现在你跟我说要一百点功德。
——换算一下，也就是要杀一百头三誾之蜥。
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也只有完成了这种不可能的任务，才可以唤醒神技！
难怪那县令打不过自己。
顾青山忽然警醒起来。
一眼看到底，其实有很多圣选者，在现阶段就将被淘汰掉。
——只有能唤醒六道神技的人，才有资格去杀掉更多强大的怪物，平定五行之乱，稳住人间界。
随着时间的推移，强者会越强，弱者只会原地踏步。
打个比方。
假如县令收满一千功德，唤醒了本身的六道神技，那自己还有什么机会赢他？
恐怕自己一冒头就被县令杀了！
除此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自己是通过四圣柱之水的魂器——海底之书，才知道这个秘密。
——有多少圣选者连这个秘密都不知道？
毕竟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想把秘密告诉别人，都会耗尽自己的功德。
这就代表了六道轮回不许任何人乱说功德之事。
——而且也没人会说！
顾青山背上忽然起了一层冷汗，暗道一声侥幸，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想不到，已经开始了。”他呢喃道。
“什么？”叶飞离问。
“没事。”顾青山摇头道。
六道重启。
人间未定。
但六道争雄其实已经开始了。
它正以一种超乎寻常的严苛方式，把大部分圣选者淘汰掉，只留下真正强大的种子选手。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冷漠而残酷。
只有最出类拔萃的那一小部分人，才可以从一开始就建立起强大的优势。
这些唤醒神技的人，将执掌生杀之权，号令其他所有圣选者。
而其他圣选者还处于懵懵懂懂、浑浑噩噩的过程中。
想到这里，顾青山彻底冷静下来。
正如离暗所说，自己已经来晚了，如果不立刻奋起直追，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
要抓紧时间了……
正想着，忽听叶飞离道：“晚上我们吃点啥？”
顾青山回过神，问：“你饿了？”
叶飞离摸了摸肚子，笑道：“不是特别饿，就是好不容易醒过来，想吃点东西。”
顾青山翻翻自己的干粮袋，说：“我这里有几张炊饼，我们两个分一分，吃了立刻去杀下一头怪物。”
“这么急？”叶飞离诧异道。
“恩，我抵达人间界已经有点晚了，落后别人很多。”顾青山道。
叶飞离正要说话，忽然神情一动。
顾青山也有所察觉，顺手抽出了长刀。
两人站在半山腰，朝山涧下的溪水之畔望去。
那里有一条石头小路，穿过了浅浅溪水，连接着通往县城的大路。
只见大路上转下来一匹骏马，上面坐着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身后背着一柄长枪，手握缰绳，不住的催马踏溪，正朝小路上赶来。
“肯定是被刚才战斗的动静所惊动——看来你杀官的事儿犯了。”
叶飞离打趣儿道。
——对方只有一个人，而且还隔着小半座山，所谓望山跑死马，想要登上山来还得花点时间。
再说这边是顾青山和自己，两人身经百战，想要反杀一个独行的追踪者，也不算什么事。
顾青山看了那人几眼，只见那人也已经发现两人。
那人伸手去取背后的长枪。
顾青山脸色一变，立刻道：“我们走！快！”
叶飞离怔了怔，问道：“怎么走？”
“最快速度，逃命！”顾青山喝道。
说话间，那人已经把长枪握在手中。
叶飞离背后一双骨翼猛然张开。
他抓住顾青山，身形冲天而起，如电射一般朝远空飞掠而去。
霎时间，两人就去的远了。
那中年男子见了，脸上顿时露出奇怪之色。
“见机倒快，但你们以为跑得掉？”
他将长枪朝前一指。
一股无形的气势从他身上涌起，渐渐朝长枪上灌注进去。
另一边。
叶飞离带着顾青山疾速飞逃，顷刻已跨越数百里之遥。
“圣选者不是都被封住了实力么？”叶飞离大声问道。
“实力是封住了，所以他肯定追不上来——但我们还是得赶紧逃，加快速度！”顾青山道。
“为什么要逃？”叶飞离不解道。
“那人还在溪水中，隔着半座山就抽出了长枪，这就证明他要攻击了。”顾青山沉声道。
叶飞离一回忆，那中年男子果然在渡溪之际就抽出了兵器。
——也是，如果无法攻击，他隔着那么远就抽出兵器干什么？
想到这里，叶飞离心中忽然泛起了一股寒意。
六道的事情太诡异了。
也就是顾青山在这里，才看明白对方的意图——
不等他想下去，顾青山突然暴喝道：“躲！”
叶飞离回头一看，只见背后的远空之中出现了一柄遮天蔽日的长枪。
长枪散发出苍凉而古老的气息，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追身而来。
“卧槽！”
叶飞离寒毛都竖了起来，使出吃奶的劲儿拼命扇动骨翼。
那长枪速度太快，跑是跑不过的，只能朝侧面让开一条路。
幸而自己先飞了这么远，才有躲过去的可能性。
叶飞离在天空深处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下一瞬，那长枪便贴着他跟顾青山呼啸而过。
长枪几乎与两人擦身而过。
——只差一点就被击中！
幸而如此，两人躲过长枪，眼睁睁看着那天空中的连绵云层被长枪消弭一空，大地上的崇山峻岭也无声无息的被夷为平地。
长枪飞得极快，霎时间不见了踪影。
叶飞离心脏狂跳，失声道：“这是什么招式！”
顾青山紧紧抿着嘴，一时并未回应。
两人在这样的招式面前，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如果被打中，必定是死了。
——这样威力的招式，肯定是六道神技。
那个追杀者已经唤醒了六道神技！
面对这样的敌人，自己和叶飞离根本没有胜算。
除非……
顾青山沉声道：“我们走。”
“去哪儿？去干什么？”叶飞离问道。
“往东飞，在那个人追上来之前，我们要继续击杀五行怪物。”顾青山冷静的道。
“什么！”
第十一章 六道诡事
天已经亮了。
叶飞离在天空中飞行。
顾青山踩在他背上。
两人都没说话。
饶是他们都见惯了大场面，但刚才那柄长枪出现的一瞬，他们差点死掉。
若不是提前就早早的避开……
“他真的追不上来？”
终于，叶飞离忍不住问道。
——那招实在太恐怖了。
如果对方追上来，两人绝不是对手。
顾青山解释道：“他只唤醒了那一招神技，其他方面的实力确实还被封印着。”
叶飞离松了口气，喃喃道：“还好还好。”
“对，”顾青山进一步宽慰道，“虽然他骑着一匹马，但你全力飞行之下，他就根本追不上我们。”
说到这里，顾青山突然一静。
追不上……
确实追不上。
但对方那一招根本不用靠近，完全可以实现超远距离攻击。
每一个五行具现的怪物都体形庞大、性情凶悍。
自己若是与怪物战斗，双方所爆发出来的战斗波动，在很远的距离之外都能感应到。
假若那个追杀者感应到了波动，隔着数百里放出那一招六道神技——
自己来得及跑吗？
“飞离，先落下去。”
“好。”
两人落在山野间。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常。
早在之前，这里已经被顾青山用印章镇住，所以那些怪物不会轻易出来。
——除非有人故意挑衅。
顾青山随手丢掉背后的空箭筒，从包里取出第二筒箭矢。
——这是最后一筒了。
他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全力投掷出去。
嘭！
石头远远的落在一片沼泽之中。
静了数息。
一对冒着火光的竖瞳从沼泽中冲了出来。
——那是一条百米长的巨蛇，身周散发着熔岩一般的红光。
它刚一出现，空气立刻变得扭曲，温度陡然升高。
顾青山从背后抽出一根箭矢，按上弓弦。
唰！
箭矢划过一道诡异的弧形，直射巨蛇而去。
巨蛇身形一扭——
它拥有如此庞大的身躯，行动却出人意料的灵活。
只听“夺”的一声，箭矢飞过沼泽，钉入一颗大树上。
巨蛇的一双竖瞳猛然睁大，流露出凶残之意。
——自己竟然被两个渺小的食物挑衅了。
嘶嘶嘶！
巨蛇吐着信子，张开大口向前一吐。
洪水般的熔浆从它口中喷发，迅速将顾青山和叶飞离包围住。
叶飞离二话不说，抓着顾青山就飞了起来。
两人边飞边朝大地上望去。
但见整片山野上俱是流淌的炽热熔浆，山火已经失控，正不断蔓延。
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这样的动静已经算是极大，恐怕在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这里正发生着战斗。
“行了，我们撤。”顾青山道。
“这家伙不好对付，但战斗才刚开始我们就走？”叶飞离不解道。
“朝那边——我们逃——快！”顾青山喝道。
叶飞离立刻加快速度，在巨蛇的注视下朝远空飞掠而去。
一息。
两息。
两人风驰电掣，已经飞出去数十里的距离。
忽然，虚空中出现了一股莫名的气息。
“这种感觉是……”
叶飞离脸色一变，再次把速度提了提，顺便回头望去。
只见一柄遮天蔽日的长枪，正从遥远的天空中飞来。
这柄长枪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苍凉与古老之意，将天空与大地上的一切抹平。
空气发出一阵尖锐而巨大的啸鸣。
剧烈的罡风之中，长枪从那冒着浓烟的山火上空呼啸而去。
百米长的火焰巨蛇窜起来，似乎想对抗长枪，但仅仅一瞬就被抹灭了。
——整座山随之夷为平地。
“这样一个瘟神跟在后面，怎么去杀怪物？”叶飞离忍不住说道。
顾青山静静看着，没回应。
县衙附近的村庄相隔并不算远，假如自己与怪物爆发战斗，势必被那追杀者察觉。
他那六道神技可不是吃素的。
自己不得不随时担心那个六道神技。
那就……
离开这一带？
也不妥。
这次跑掉了，对方势必以为自己的移动速度快。
万一对方补足这个短板，而叶飞离却已经再次陷入沉睡，那下次遭遇之后，自己要怎么办？
顾青山目光闪动，忽然发现了些许异样。
“飞离，你看。”顾青山道。
叶飞离顺势望去。
只见那火焰巨蛇被抹灭之后，在天空中凝聚成一团微弱的火光，朝着大地缓缓落下去。
“咦？那团火好像有生命——那条蛇没死？”叶飞离吃惊的问。
“应该是能复活。”顾青山道。
他想起之前杀掉的那头三誾之蜥。
按照海底之书的解释，这种五行怪物每死一次就会变得更强，除非具现它的五行之源被破坏，才会彻底被杀死。
这时所有的动静都消失了。
不存在凶悍的怪物，也不存在什么战斗的波动，那个追杀者应该不会再出手。
他将会赶过来察看状况。
也就是说——
想破坏五行之源，就得趁怪物还没重生、追杀者尚未赶到的这一刻。
——这是最好的时机！
顾青山顺势摸出海底之书，说道：“海底之书，之前我来这里释放印章，你也远远看到了那个怪物，现在告诉我它的五行之源藏在哪里。”
海底之书道：“这样的话，你就一共欠我三千零三天的钱财了。”
“怎么还是三千零三天？不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吗？”顾青山不解道。
“有收入的一天才能叫做一天，地神阁下。”海底之书道。
顾青山一阵无语，叹道：“……难怪我那最高序列都想跟你学着搜刮钱财。”
——也罢，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难道能放弃？
“我同意，现在告诉我前面那个怪物的弱点。”顾青山道。
海底之书顿时自动翻开，展现出一行行人族通用小字：
“土行火魔蛇。”
“此怪由五行熔岩之土具现而成，身周处处皆是烈焰，所过之处俱成赤地，万物燃烧殆尽。”
“它的五行本源藏在眼目之中，你必须一击命中它的眼睛，才可以将其彻底灭杀。”
顾青山迅速看完，猛然喝道：“飞离，贴着地面飞，我们快一点靠过去！”
“好。”叶飞离应了一声。
他以极快的速度，朝火光落下之处飞去。
顾青山抽出一根箭矢，按在弓弦上。
那火光尚未落地，却已渐渐拉长，如同一根绳索。
绳索上渐渐长出鳞片，又长出一颗头，正以目力可见的速度迅速化作一条火焰巨蛇的雏形。
风在耳畔呼呼的刮着，顾青山将弓弦拉满，屏息等待。
某一刻——
当蛇头上长出一双竖瞳，顾青山忽然松开手。
箭矢如残影一般飞出去，在虚空中不断穿梭，一举刺入那火焰巨蛇的眼瞳。
巨蛇眼看已经再次成形，却被这一箭射得僵在半空不动。
轰！！！
它那长出来的身躯突然爆开，化作黯淡的火光消逝一空。
虚空中顿时出现一行行血色小字：
“你杀死了土行火魔蛇。”
“你平定了此处的五行之乱。”
“功德加一。”
“当前功德：二。”
顾青山正看着，突然发现身上多了一股黑红交替的深芒。
深芒闪了几下便渐渐隐没在他身躯之中。
叶飞离望着他，奇道：“这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顾青山道。
虚空之中，一行行猩红小字飞快刷新出来：
“注意！”
“注意！”
“出现意外情况：”
“你是恶鬼道与黄泉道的双圣选之人。”
“你是恶鬼道的唯一圣选之人。”
“你所拥有的恶鬼道神通为：山鬼。”
“你的身份与此神技一同唤醒了恶鬼道的本源力量。”
“恶鬼道的本源力量正在激活六道轮回。”
“一切正在产生变化，以便应对你这个唯一的恶鬼道传人。”
“……”
“变化已经产生：”
“当你的功德达到三，你将开启五行战争模式。”
“注意，这是六道的隐秘之事，切不可外传，否则必有灾祸。”
顾青山看得怔住。
山鬼是大有渊源的六道神技，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在当初获得这个神技之时，序列界面就提示过：
“此为六道恶面之主独有神技，可进化。”
“该神技共分九层，层层威力不同。”
“当你将此神技进化至第九层，便可知悉昔日恶鬼道灭绝之秘。”
“说明：此神技来自恶鬼道本源，自有其深意，你必须用心体悟才可获知该神技威能。”
自己竟然能在这里获得恶鬼道的本源力量……
看来六道轮回之中，还蕴含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正想着，叶飞离忽然道：
“顾青山，我的时间差不多到了。”
顾青山回过神来，略一思索便道：“恩？对，一天时间快结束，你也快回去了。”
叶飞离肃然道：“那个追杀者太厉害，而你的力量却被封印住了——你得赶紧再召唤一个帮手，最好是幕那样的家伙。”
顾青山苦笑道：“我只能随机召唤，而且你们每个人都只能用一种能力。”
“实在不行，躲一躲。”叶飞离道。
他的身躯渐渐变淡，即将消失在虚空中。
顾青山点头道：“放心，我当然不会去跟六道神技硬拼。”
叶飞离满面忧虑的融入虚空，消失不见。
他再次回归序列，陷入了沉睡。
顾青山没浪费时间，立刻取出那一朵轮回幽兰。
正当他准备发动“邀月”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这就是你的六道神技？”
顾青山猛的回头。
只见一个怪物出现在不远处。
这怪物看上去有些像老虎，但却头生独角，背后拖着五只尾巴，浑身毛发散发着刺目的黄芒。
怪物站起来，渐渐变化成人，将头上的独角摘下来，化作一柄长枪握在手中。
——那个中年男人。
它就是那个追杀顾青山和叶飞离的人！
“你们行动太快，我不得不动用本体才追赶过来。”男人缓缓说道。
他手中的长枪向前一挺，指住了顾青山。
第十二章 她来了！
顾青山没有动。
对方用长枪指着他，很明显是一种警告。
一旦他做出任何过度的反应，对方就会立刻发动六道神技。
“你是来杀我的？”顾青山问。
“对，谁叫你杀了县令，还杀了那么多人。”中年男子道。
“那你怎么不动手？”顾青山又问。
“每个人实力都被封印了，而你能两次逃过我的神技，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你是——”中年男子道。
“对，”顾青山立刻接话道，“我是觉醒了六道神技。”
——觉醒个屁。
但现在不顺着对方的话说，只会更难办。
先给自己解围，顺便把红龙本咒发动了再说！
中年男子望了望顾青山手中的幽兰，心下了然。
“刚才我已经看到了，你能凭空呼唤帮手——这是哪一道的神技？”他探问道。
顾青山一听就知道对方意图，说道：“当然是黄泉道，我是黄泉的神祇，如假包换。”
“黄泉？”中年男子盯着他道。
“对，”顾青山笑起来，说道：“你追上来是因为我杀了县令？其实他隐瞒了许多秘密，私下投靠恶鬼道，我实在看不过眼才杀掉他的。”
中年男子露出意外之色，念道：“投靠恶鬼道？”
“当然，否则我也不必专门出手，夺了他的圣选资格，将他逐入黄泉。”顾青山握着那朵幽兰，面色不愉的说。
中年男子狐疑的看着顾青山。
——这个人给的信息太多了，他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顾青山却不给他思考的余地，继续道：“恶鬼道只有一个圣选之人，所以得到了整个恶鬼道本源的支持，我这次奉命出来私下探访，发现那县令竟然投靠了恶鬼道的圣选之人，正在帮那人联系天魔众。”
“天魔众已经去见过恶鬼道的圣选之人。”
“为了避免事态扩大，我当机立断，立刻诛杀了他，可惜那恶鬼道圣选之人再次消失了。”
“我正在追他，想不到却被你追上来，截停在这里。”
顾青山一边说，一边还不爽的哼了声。
——这下给的信息简直是爆炸式的增长。
而且整件事情之中，至少七成内容都是真的。
中年男子傻了。
他在原地足足站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天庭一直在缉拿恶鬼道圣选之人，想不到那人竟然出现在这偏僻之地。”
天庭。
顾青山默念了一声，冷笑道：“那人也是聪明，知道唯有这样的偏僻之地勉强算安全，所以暗中来到此处与天魔相会。”
中年男子皱眉道：“天魔确实是比较麻烦的存在——对了，你可探出天魔之主的真名？”
真名——
顾青山默了一瞬。
过去的事飞速在他脑海之中回放。
天魔们对六道恨之入骨，恨不得六道被末日毁灭。
自己与天魔定了约，说好一起进入六道争雄，她们才最终出手帮助自己。
看来她们一直躲得很好。
——难道天庭连离暗的名字都不知道？
名字本是一件无比寻常的事，兴许这个人只是在试探自己？
若是真的在试探自己，自己该怎么答？
反过来说，若是天庭真不知道离暗的名字，那又该怎么答？
这是无可两全之事，若想胡乱混过去，只会惹人生疑。
——总之，不能把离暗的名字说出去。
万一她的名字真有什么用，能被天庭用来追查她，那就不妙了。
这些事说起来长，但在顾青山心中只过了一瞬。
他开口道：“且慢，你以什么身份问询我此事？”
不等那中年男子说话，他又冷笑道：“本官授命于天庭，行此绝密之事，有临机专断之权，可随时调动无数人手，而你只是前来追杀一名通缉犯，有何资格在此询问本官？”
那中年男子一滞。
——这下变成他面对选择了。
假如对方说得都是假的，该如何回应？
反过来说，万一对方真是统领秘密任务的上官，自己凭什么阻拦询问？
这同样是无可两全之事，根本混不过去。
中年男子心中不断忖度。
如果对方是假扮的，那么自己最多也只不过放走了一个通缉犯。
但若对方真是上官——
黄泉的那帮圣选者可不是吃素的，自己要是得罪了他，恐怕以后不好过。
谁敢保证自己永远不死？
特别是在过去的末日时代，以及这个六道重启的时刻，每个人都非常有可能要去黄泉。
如果黄泉有个神一直记着你，等着你死……
那滋味绝不好受。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说道：“实在没办法，天魔来去无踪，唯有真名能暴露她们的踪迹，我也是一时心急，请阁下不要见怪。”
他话锋一转，又道：“我这次奉命捉拿凶手，没想到这里面还藏着恶鬼道的秘密之事，敢问我该如何禀报？”
——好，皮球又踢过来了。
顾青山心下明了，便也不摆架子了，温声说道：“有些秘密，知道的越多，就离死亡越近，所以这种事才会让我们黄泉的人来做，你明白吗？”
中年男子点点头，等着他后面的话。
顾青山心中一番斟酌，说道：“你不必知道天魔们的名字，你只需知道，我正在追那个恶鬼道的圣选者，你不如与我一同行动，等拿下那人之后，便是泼天的大功一件，到时候我与你一同归返天庭，将你的功劳一起报上去，你看如何？”
中年男子呆住。
——这是在征用自己？
等等。
等等等等。
我不是来捉拿他的么？怎么反被他征用了？
中年男子心中一片纷乱，既怕放走要犯，又怕得罪这位黄泉圣选之人，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顾青山看他那神情，便知他心中念头。
“哈哈哈哈，”顾青山开口笑道：“我也知道你的担心，但此事本就机密，你我二人之间隔了数道层级，你不知道高层的事也是正常，要不我们还是打一场，以实力说话。”
中年男子不能置信的望向顾青山。
——如果真是杀人犯，刚才自己出现的时候，肯定就暴起反抗了。
但他却跟自己说了这么多话，然后才说打一场。
如果不是上官，为什么要把这么多事情告诉自己？
空口说了那么多事，然后回转过来，还是要打一场，以实力说话。
这不是多此一举？
看来对方的身份确实是上官。
中年男子稍稍恭敬了些，试探道：“大人，我那六道神技可收不住力道。”
顾青山挽起袖子，脸上有几分为难道：“不必担心，你杀不了我，反倒是你可能会死——万一我失手了却如何是好？”
“大人的意思是……”中年男子问。
“就一招吧，一招的话你活下来的机会大一些。”顾青山道。
一招？
中年男子又信了一分。
——如果不是真的实力超绝，又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那只会死的更快！
如果真的一招就重创自己，那就证明了对方的身份。
中年男子将长枪收了，先行了一礼，才摆开架势，恭声道：
“大人，我要出手了。”
“恩，只管全力出手。”顾青山道。
——只有一招嘛。
等会儿红龙本咒一动，直接让他用枪戳他自己，然后自己趁机出手，能杀则杀，不能杀也无所谓，反正一招之内别想伤到自己。
这个人最好活下来。
后面自己杀五行怪物，还能用得上他。
顾青山心中正打着算盘，忽然眉头一动。
那中年男子也似有所觉。
两人朝一个方向望去。
那个方向上没有人，却传来一股凶厉无比的杀机。
“好惊人的气势，是大人的手下？”中年男子问。
顾青山沉吟着没说话。
既然对方这样问，那就肯定不是对方的帮手。
来的会是谁？
他正想着，只见山路的尽头，一匹骏马飞驰而来。
一名女子坐在马上。
——她扬起了手中的刀！
顾青山脸色变了，大吼出声：“刀下留人！”
女子冷哼一声。
她手中的刀不见了。
一阵风迎面吹过，带着些许寂寥之意。
噗！
一颗人头高高飞起。
中年男子刚扬起手中长枪，无头尸体便已倒在地上。
远远的，那女子的声音飘过来：
“我来救你，你却在招摇撞骗？”
第十三章 再至
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霎时间，四周景象猛然一变。
灰云阴郁。
天穹如永夜。
黑色大山连绵起伏，环绕在昏黄江水之畔。
江上水雾生，江流渡亡人。
黄泉界出现了！
顾青山凝神望去，心中有了几分明了。
——这与县令死亡之时一样。
每当一名圣选者死去，黄泉道便会显现出来，接收圣选者的魂魄。
只见那中年男子的魂魄从虚空显现。
他注视着那持刀女子，满是怨毒的吼叫道：“该死！该死！我已唤醒六道神技，却被你坏了圣选机缘，等我轮转之后，一定不会放过你！”
那持刀女子听了，忽然嬉笑一声，将长刀放出去。
长刀凌空散开，化作一段段白骨，白骨又凭空涨成一具具骷髅，显化成人——
却是七位身穿黑色宫装的女子。
魂魄见了这七位黑色宫装女子，似乎想起什么，失声叫道：“天魔真魂刀！慢着——别杀——”
他的声音被打断。
七位宫装女子隔空齐声唱道：“黄泉路远，忘之奈何，轮回多苦，不如休去。”
霎时间，整个黄泉界就像被定住了一样，连中年男子的魂魄也无法动弹了。
坐在马上的女子这才轻轻一跃，犹如一名飞舞蹁跹的天仙，轻盈的落在顾青山身前。
她接住了半空滚落的头颅，低声道：“我从不怕人复仇，但你没机会了。”
女子闭上细长双眸，对着中年男子的头颅深深吸了一口气。
异变陡生——
那魂魄本已快投入黄泉之中，却被这女子一吸，直接脱离了整个黄泉之境。
整个魂魄没入头颅之中，又化作一缕轻烟，被女子吸入鼻腔，彻底消失不见。
电光火石之间，一切直转而下。
黄泉界变得黯淡而透明，如梦似幻，从现世中消弭远去。
世界恢复如初。
七位宫装女子朝着女子行了一礼，重新退变成白骨，凝成长刀，深深插在地上。
女子收了法刀，望向顾青山。
“多有得罪，打扰你行骗了。”女子揶揄道。
顾青山叹了口气，说：“离暗，你出手太急，我本想从这人身上多套些情报出来的。”
那女子眼睛一亮，忙问：“你想起我了？”
“恩。”顾青山点头道。
“记忆呢？”
“都恢复了。”
离暗长长松了口气，喃喃道：“我就知道，连两大末日都没在你身上讨到好处……必然……还有希望。”
顾青山看着地上的尸体，满是遗憾的道：“我好不容易才搞到一个打手……这可是唤醒了六道神技的家伙，能帮上大忙，就这么被你杀了，唉！”
离暗看他几眼，吃吃笑道：“何必为这点小事就耿耿于怀？我可是一得知你的事，便千里迢迢赶来救你——也罢，我杀了一个人，便还你一个人。”
她将头颅重新放在无头尸体上，然后往尸体上一扑，整个人顿时消失不见了。
离暗虽然消失了，但地上的尸体却睁开了眼睛。
只见中年男子缓缓站起来，冲着顾青山道：
“我需要一具身躯，用来掩盖我本身的行踪，毕竟天庭时刻都想杀掉我。”
顾青山诧异道：“你这是附身了？”
中年男子背后冒出离暗的虚影。
只见虚影凝实，重新化作离暗。
她将手按在中年男子肩膀上，说道：“我现在就是他的主宰，知晓他所知晓的一切，会他所会的技能，能操控他的身躯。”
她继续道：“现在你不必打探口风，也不必想办法让他出力——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直接告诉你，我也会与你一起战斗。”
“——怎么样？”离暗翘着下巴问。
“厉害，但我一直在改变方位，你怎么找到我的？”顾青山赞了一声，问道。
离暗脱离了中年男子的身躯，绕着顾青山走了一圈，说道：“我能感应到你身上激发了恶鬼道的力量……毕竟你是恶鬼道的唯一圣选之人，可能还有什么别的机缘，总之你激发了恶鬼道的力量，让隐藏在六道轮回深处的秘密之事启动了。”
顾青山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最高序列曾提醒过自己，当功德达到三，六道就会为自己开启五行战争模式。
序列还特地叮嘱了，说这是六道的隐秘之事，切不可外传，否则必有灾祸。
但是离暗却知道了！
离暗直直的望着他，说道：“我当然知道，我们天魔……本就是恶鬼道唯一活下来的族群，自然知道很多秘密。”
不知怎的，顾青山总觉得她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悲苦之意。
恶鬼道已经空了，只剩下天魔一族。
天魔本就与众不同。
——她们对恶鬼道的感知，肯定超出了其他各道众生。
顾青山道：“关于这件事，我不能细说，说了恐有灾祸降临。”
离暗理解的点头道：“确实如此，这是秘密不可言说之事，接下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与你并肩作战。”
顾青山看着她，没说话。
离暗瞪着他道：“难道你想毁誓？”
——当时对战两大末日，顾青山发誓，只要天魔一族来相助，自己便带着她们一起参加六道争雄，彼此共进退。
“我顾青山从不毁誓。”顾青山正色道。
“但你比我们天魔还会骗人。”离暗道。
“——你到底是来帮忙，还是来拆台的？”顾青山质问道。
离暗轻哼一声，暂且放过了他。
顾青山道：“我现在要去杀一头五行怪物，才可迎接某种变化。”
“很好，我跟你一起去。”离暗道。
她身形一转，没入那中年男子的身躯，消失不见。
中年男子转过身去，牵了那匹马过来。
“我们骑马，快一些。”中年男子道。
“可是只有一匹马，不够两人骑乘啊。”顾青山道。
“我们可以共乘一匹马，放心，这马不错的。”中年男子道。
顾青山露出踌躇之色。
中年男子瞪他一眼，扭着腰肢道：“怎么？都是男人，你还害羞了？”
顾青山不敢得罪这姑娘，只得取出幽兰，遮掩道：“稍等，我唤个帮手来。”
离暗见他这样说，便只好在一旁默默等待。
顾青山挥了挥幽兰，发动了“邀月”。
一道道猩红细线从虚空中降临下来，凝聚成一扇光门，出现在两人眼前。
突然，一行行小字飞速显现：
“邀月的召唤模式为随机召唤。”
“注意：因为你与某位沉睡者拥有共同名号，所以你呼唤他的概率将会提高。”
“借由‘原初纯爱组’之名，你已经再次唤醒了另一位组员。”
光门轰然打开。
一位赤着上半身的男子出现了。
他穿了一条白色长裤，光着脚丫，背后那一双长长的骨刺羽翼却不见了。
这男子刚一出现，便吃惊的叫起来：“怎么又是我！”
顾青山连忙大声道：“别飞，千万别飞！”
男子道：“当然，我才不会再浪费一次机会。”
他在裤兜里摸了摸，掏出一个冰冷的金属罐子，得意道：
“——这次我可带着最强的治愈功能饮料！”
第十四章 雷鬼！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离暗，这是叶飞离，都是我的老朋友了，你们可以彼此信赖。”顾青山道。
叶飞离跟那中年男子互相点点头。
“这尸体是被你控制了？”叶飞离感兴趣的问。
“对，我现在用他的身躯，跟你们一起战斗。”中年男子指着自己道。
“他那一招六道神技你会么？”叶飞离问。
“会。”中年男子道。
叶飞离大大的松了口气，说道：“太好了，等会儿再去杀五行怪物，你可以当主攻手。”
顾青山附和道：“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中年男子斜他一眼，骄傲的哼道：“现在就吃起软饭来了……”
他翘着下巴，茂密的胡须分外扎眼。
……
一个小时后。
轰！！！
怪物的身躯重重倒在地上。
中年男子收回长枪，说道：“顾青山，它已经不能动了，你快去杀了它。”
顾青山走上前，照着怪物的脖子上狠狠砍了一刀。
怪物本就奄奄一息，挨了这一刀顿时毙命。
“怎么样？”
中年男子和叶飞离齐声问道。
顾青山抬起手，示意他们先别说话。
静了一息。
只见一道炽烈的红芒从顾青山身上散发出来，如同光柱一般，轰然窜上天空。
“顾青山，动静太大了！”叶飞离急声提醒道。
顾青山看他一眼，脸上突然露出痛苦之色。
深入骨髓的疼痛包围了他，以至于他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嘶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红芒渐渐转成浓郁的黑暗之光，将他彻底裹住。
——痛苦愈盛！
顾青山跪倒在地，扬起双手狠狠砸向地面。
轰！
大地龟裂！
他喷出一口血，尽力宣泄着超乎想象的痛苦：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叶飞离看得心中发急，几乎要上去搀扶他，却被中年男子一把拽住。
“别去！”中年男子厉声道。
“可是他——”叶飞离道。
中年男子凝重道：
“他是恶鬼道的唯一圣选，正在承受恶鬼道本源之力的灌注，你若上去反而会坏事。”
话音刚落，漫天的黑暗之芒全然消散一空。
刚才的异象就像根本没存在过。
顾青山跪在地上，大汗淋漓，不断的喘着粗气。
那种巨量本源之力涌入所带来的痛苦，正在渐渐消隐。
也就是他，早前吸收过几条龙的力量，身体早已有所适应，这才简单的承受下来。
“你怎么样？”叶飞离问。
“没事。”顾青山道。
他望向虚空。
只见虚空中迅速浮现出一行行猩红小字：
“你的功德已经达到三。”
“你将开启五行战争模式。”
“——你的六道神技已可使用。”
“为了应对战争，恶鬼道的力量灌注在你身上，帮助你提前进行了神技强化。”
“本次强化作用于你的六道神技：山鬼。”
“神技：山鬼，现已开始进化，倒数三秒后进化结束。”
“三，”
“二，”
“一。”
“你获得了恶鬼道神技：雷鬼（残）。”
“雷鬼（残）：全身化作雷电，以超乎寻常的速度瞬间脱离灾厄，不会被任何屏障术法所阻拦。”
“注意：这是雷鬼的不完全形态。”
“由于你的功德并未达到一百，你的六道神技已经提高了一个层次，但掌握的力量并不完全。”
“只有达到一百点功德，或是完成整场五行战争，你的神技‘雷鬼’才会进化为圆满状态。”
“继续努力吧！”
“此外：”
“三分钟后，你将可以开启五行战争之地。”
“——过时不候。”
顾青山默默看完。
山鬼进阶了，但却不完整。
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原本要一百功德才可唤醒神技。
现在自己提前唤醒并让神技进阶——恶鬼道本源已经最大限度帮了自己。
只不过，这个技能似乎是用来躲避死亡的……
他正想着，中年男子突然道：“刚才那番异象太过招摇，这里已经不安全，我们得马上走。”
顾青山回过神，说：“来不及了，我们只有三分钟，三分钟后我将开启一个特殊的事情。”
“是什么？”叶飞离问。
“我也不太清楚。”顾青山道。
中年男子站着不动，离暗却从他背后冒出来，双手握诀，轻声唤道：“魑魅魍魉，听我号令。”
一团团幽暗黑影从虚空冒出来，不时显现出各种奇异的鬼怪，又重新化作黑影，围绕在离暗身周，不断漂浮游荡。
离暗手诀一转，喝道：“万魔遮！”
霎时间，所有黑影散开，朝四面八方飞去。
它们飞到一半便已彻底消失，虚空随之传来阵阵无形的涟漪。
“这是怎么回事？”叶飞离问。
“我撑开了一个临时的相位之界，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离暗道。
顾青山脸色微变，轻声道：“离暗，所有人都失去了实力，但你似乎什么能力都可以用……”
无论是之前的天魔真刃，还是噬魂附身之术，甚至是呼唤魑魅魍魉前来撑开一个临时的相位之界，都可称一声神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离暗淡淡的道：“在无穷的岁月中，我们天魔一族受尽磨难，早就为这一天做着准备，自从你出现后，我们已经拿出了所有力量，全部在我一人身上，所以你会看到我的力量保留了三成，比一般圣选者多。”
“六道允许这样？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顾青山担心的道。
“如果我失败了，天魔一族从此灭绝，世上再无天魔——这就是代价。”离暗轻声道。
顾青山一默，温声道：“放心，我们一定会成功。”
离暗点点头。
这时顾青山忽然有所感应。
他环顾四望，说道：“注意……我感觉到了……有一个特殊的地方正在呼唤我。”
离暗立刻道：“能带上我们吗？”
“好像不行。”顾青山道。
叶飞离立刻从背后取出一个袋子，不停的朝里面丢功能饮料。
离暗飞起来，伸手在那中年男子眉心点了一下，念道：“弃形！”
霎时间，中年男子血肉全销，白骨也随之碎裂成灰，只剩下一道淡淡的血光之纹。
“手给我。”离暗道。
她不等顾青山回答，直接把他的手拽过去，将血光之纹摁在顾青山的手心。
刺痛。
顾青山低头望去，只见手心出现了一只怪物的图腾。
——正是那中年男子之前化形的野兽。
“此人的一切精魂之力被我凝聚，可释放两次神技，你要谨慎使用。”离暗叮嘱道。
与此同时，叶飞离将装满饮料的包裹递给顾青山。
顾青山看看两人，点头道：“放心。”
忽然，一只巨大的手从天儿降，穿过相位之界，轻轻落在顾青山面前。
这只手在三人面前摊开。
——每一根手指都有数百米之长，皮肤上蚀刻着陈旧不堪的符文，被模糊的血水渗透，再也看不清轮廓。
叶飞离吃惊的看着那巨手。
离暗却朝那巨手屈身一礼，默默的后退了几步。
顾青山深吸一口气，轻轻跃起，落在手掌上。
手掌接了他，无声无息的升起来，朝着天穹深处而去，很快便看不见踪影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那手是谁？”叶飞离忍不住问道。
“别问，知道的多并不是一件好事。”离暗道。
叶飞离仔细看她，只见她神情淡淡的，似乎并无什么担心，但是一双手用力捏紧，关节都已经捏得发白。
叶飞离叹了口气，说：“他不会有事的。”
他递过去一罐饮料。
“是的，恶鬼道本源已经全力帮他了，希望他能活下来。”离暗接过饮料，说道。
……
顾青山被那巨手接住，穿过了无数昏暗不可辨的空间，最终抵达了一堵城墙之上。
巨手放下他，就退走了。
顾青山站在城墙上，朝四周望去。
——四周一片荒芜破败。
虚空中，猩红小字不断刷新出来：
“你已经进入五行战争之地。”
“除了红龙本咒、雷鬼之外，你其他的能力依然处于封印状态。”
“死亡随时会降临。”
“本序列依然处于深度沉睡，并无力量帮助你。”
“唯一提醒：当你找到昔日恶鬼道的线索，才可以避开危险，暂时获得庇护。”
死亡随时会降临？
顾青山目光闪动，将弓箭握在手中。
城墙上什么也没有，四周除了荒野之外，就是黯淡的天空。
——这里就像是一个被遗弃的世界。
顾青山心里没底，静静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静谧，死寂。
仿佛在漫长的时光中，从来没有人抵达过这里。
顾青山一颗心慢慢放下少许。
忽然，他似乎感应到什么，猛的抬头朝天空望去。
遥远的天空深处。
五颗巨大无朋的头颅从云层深处探出来，朝四周张望了一番。
那是一个长着火红色长发的怪物，一颗类人的狰狞头颅在中央，其他四颗头围绕着它。
它们立刻发现了顾青山。
“一个……凡人……”
怪物垂目望向顾青山，感兴趣的道。
顾青山仰头与它对视，心中产生了无以言喻的压迫感。
这种滔天的凶厉气势……
之前杀的五行怪物跟它一比，只能算是乖巧的宠物。
“啊，我是凡人，敢问阁下是？”顾青山问道。
——红龙本咒！
五头怪物道：“我是六道的古神，你不能听闻我的名字，但我现在需要你的力量。”
“你需要我做什么？”顾青山问。
五头怪物突然狂笑起来。
它那颗主头颅后面，一颗头颅突然张开口，朝着顾青山吐出一口灰色的雾气。
霎时间，灰色雾气在半空兜了个圈子，朝五头怪物扑去。
——红龙本咒！
五头怪物有些意外。
它的主头颅呢喃道：“还有点小伎俩……但是没有用，你既然出现在这一方牢狱，那么你的命运已经注定。”
说话间，另一颗头颅张开口，又把灰色雾气吸了回去。
顾青山静静的看着它，忽然摊开手掌，将那图腾对准怪物。
那怪物有所察觉，背上最小的一颗头颅忽然朝虚空一咬，拽出来一面黑色竹盾当前身前。
它的主头颅带着一丝战意道：“嘻嘻，六道神技？可惜层次太低了，给我挠痒都不够。”
顾青山犹豫一瞬。
他身经百战，见识过无数未知存在，能感觉到这怪物大致是什么实力。
……双方实力相差太大，就算自己用了那中年男子的神技，也杀不死这家伙。
而且自己两眼一抹黑，根本无法通过对话，从对方身上套取任何情报。
那就……
算了。
顾青山叹口气，并未释放出那柄苍凉大枪。
他朝对方挥手道：“话不投机，告辞。”
“哈哈哈哈哈！竟然跟我告辞！”
那怪物的五颗头颅疯狂大笑起来，满是嘲意的叫起来：“想跑？我已布下二十九重困咒，你只能成为我的食物！”
“那可不一定。”
话音落下，顾青山发动了恶鬼道神技，雷鬼！
只见他整个人突然化作一道电光，飞出城墙，落在荒野上，眨眼间就穿过广袤无垠的辽阔大地。
弹指间，地平线上已看不见他的任何踪影。
城墙上这才响起层层叠叠的光影破灭声，一共二十九响。
那五头怪物愣在天空中，半天没回过神。
突然！
一道雷电从原野上闪过。
只见顾青山再次出现在城墙上。
他耸耸肩，冲着天空中那怪物道：“抱歉，既然你想吃我，那么我似乎有句台词忘记说了——”
“——我还会回来的。”
说完，他整个人化作一缕电光，飞出城墙，落在荒野上，转眼穿过广袤无垠的辽阔大地，迎着夕阳跑得无影无踪。
五头怪物愣了半晌，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愤怒吼叫。
但顾青山去的太远，早已听不见了。
第十五章 跑杀
一道雷电掠过大地，飞射远方。
某一刻。
雷电散开，顾青山显现出身形。
他借着惯性朝前小跑几步，停在一片悬崖上，朝前方望去。
“真是荒凉的地方……”
天地一片萧条。
雪花片片，随风飘落。
悬崖之下是广袤无垠的冰川，一直延伸至冰雪覆盖的远山。
顾青山细细看了片刻，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冰川大地上，并非空无一物，相反有着数不清的残破宫殿。
这些宫殿虽然破败了，被冰雪覆盖着，但依然透出一股无以言喻的凶厉之气。
——所谓五行战争，究竟是什么？
顾青山心中不断思索着，将行囊紧了紧，束好刀弓，沿着悬崖的边边角角朝下爬去。
虽然失去了实力，但他每常修习琳所传授的武经，面对一个悬崖还是不成问题的。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双脚踩在了雪地里。
这时雪下的更大了。
顾青山眯眼朝前望去，只见十步之外被风雪彻底遮蔽，目力已无法辨物。
远方的宫殿群落中，不断传来各种奇怪的声响。
顾青山从来没听过那些声音。
——它们就像是来自各种完全未知的存在。
突然，他似有所觉，猛然回头望去。
“啊……”
除了发出这样一声意味难明的叹息，顾青山就说不出去别的话了。
实在是太过震撼——
原来那悬崖并非悬崖，而是一个巨大的石雕。
由于离的太近，顾青山反而看不清整个石雕究竟雕了什么。
他朝远处不断退去，尽量远离石雕，这才终于看清石雕的原貌。
——却是一个闭着双眼的石头巨人。
这个巨人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就像死了一样。
顾青山静静感受数息。
是的，真的就像死了一样。
——难怪自己没有提前感应到有问题。
他看着对方，试探着喊了一声。
石头巨人没有任何反应。
顾青山抽出长刀，用力朝石头里深深砍了一刀。
巨人依然没醒。
顾青山加大力度，再砍。
石头上冒出四溅的火花，发出一声清脆的斩击声。
——没有任何反应。
睡的太死？
还是说，这家伙确实已经死了？
他收了刀，鬼使神差的将手按在石头巨人身上。
一股莫名的亲切感产生了。
——就像是这巨人与他有着天然的联系。
顾青山站在风雪中，默默打量石头巨人。
这石头巨人的身躯有很大一部分被积雪遮蔽了，只能看到一些轮廓，却无法看清它的全貌。
忽然，顾青山目光朝一处望去。
那是他用刀斩击的地方。
岩石的外表被斩开一条细线，露出金属的光泽。
难道……
顾青山蹲下来，以长刀作为工具，用力的刮了一会儿。
更多的金属暴露在他眼前。
——这不是石头巨人，而是钢铁铸造的巨人！
顾青山更觉诧异，忍不住喃喃道：
“你究竟是谁？”
天地间，唯有风雪呼呼的刮着。
如果换做过去，顾青山只需随意捏个法诀，就可以把冰雪吹散。
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好好研究下这个巨人，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可是现在，他实力尽失，只能仰望着石头巨人，连巨人身上的冰雪都无法祛除。
顾青山叹了口气，回想起那五头怪物对这个地方的描述。
——它说这里是一方牢狱。
牢狱里关着什么？
这巨人又和牢狱有什么关系？
情报太少，总不能瞎猜。
顾青山转头望向风雪。
之前在悬崖上已经看到过，前方是一片破败的宫殿。
还是先去看看吧。
他打定了主意，迎着风雪走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其中。
没多久。
前方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轮廓。
——又一个石头巨人。
尽管很大一部分隐没在冰雪之下，但仅凭那露出来的部分，就可以辨认出它的身份。
顾青山略有些诧异。
这个石头巨人似乎经历过激烈的战斗，已经变得残破了。
它静静的躺在大地上，没有任何动静。
“恩？那好像是——”
顾青山忽然看到了什么，连忙走上前，把一处的冰雪擦去。
只见巨人的这一处外壳上，赫然用人族通用文字蚀刻着几个字：
“人间界造物。”
是造物！
是钢铁铸就的！
一个念头突然从顾青山心中闪过。
难道……
他整个人突然亢奋起来。
“六道轮回之中，也有这样的东西？”
顾青山念叨着，绕着巨人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处残破之处。
巨人的身躯从这里被开了一个大洞，但却被积雪遮蔽了里面的情况。
顾青山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冰雪抚开。
一团红色电缆！
顾青山看着电缆，双眼都亮了起来。
果然！
这恐怕是——
突然，风雪中传来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哈，竟然有人来到了这里，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进！”
顾青山根本不管那是谁，立刻接话道：“没错，我是来到了这里，敢问阁下有何指教？”
红龙本咒，启！
应了这一声之后，顾青山才抬头朝风雪中望去。
只见大地一阵剧烈抖动，雪地里冒出来七八根黑色铁索，它们紧紧束缚着一个蛇首人身的怪物。
那蛇首人身怪物二话不说，从身边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它扬起匕首，狞笑道：“我虽然被困已久，但发出一次攻击还是做得到的——去！”
匕首唰的一声飞出去。
匕首又唰的一声飞回来。
蛇首人身怪物怔了怔，慢慢低头望去。
只见那匕首插在它自己胸口。
插的很深。
血汩汩朝下流淌。
顾青山叹了口气，关心道：“流血了，快擦擦。”
“你这混蛋——”蛇首人身怪物怒吼道。
轰！！！
它身周爆发出一股惊人的杀意，咬牙切齿的念道：“我要杀——”
话音未落，顾青山早已发动了恶鬼道神技，雷鬼！
只见他整个人突然化作一道电光，飞速后退，在雪地上疾速穿梭，越过茫茫大雪，退回悬崖边，又顺着悬崖垂直飞射而上，看不见踪影了。
那蛇首人身怪物一句话说到半头，身上所有气势凝聚到顶点正要攻击，对手却突然不见了。
它呆呆的立在风雪中，缓缓收回气势，不甘道：“这就……跑……了？”
话音依然未落。
只见一道电光闪过，顾青山出现在它面前。
长刀一扬——
咔！
刀锋斩在怪物脖颈处。
一丝血迹出现了。
怪物厉喝道：“你找死——”
顾青山出刀之际便已发动了雷鬼！
只见他化作一道电光，飞速后退，在雪地上疾速穿梭，越过茫茫大雪，退回悬崖边，又顺着悬崖垂直飞射而上，看不见踪影了。
怪物浑身气势一滞，再次呆住。
另一边。
一道电光穿过原野，迅速来到城墙前，飞跃上去，停稳。
顾青山现出身形。
“呼——它刚才那一招真厉害，都让我产生死亡的预兆了，还好跑得快。”
他自言自语着，抽出长刀，从城墙上敲了块砖头起来。
先是用刀把砖头切薄，然后又用箭矢在薄薄的砖头表面挖出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一张粗陋的面具就做好了。
天空中，忽然响起一道隆隆声：
“你这是干什么？”
那个五头怪物出现了，好奇的问道。
顾青山刚回来它就察觉了，一直躲在云层之中窥探。
可惜。
每当它心中动了一丝杀意，顾青山身上就立刻冒出一团雷芒，作势欲走。
这让五头不得不暂时打消念头。
——这小子太机敏了，恐怕自己一动手他就要跑，还根本追不上。
——可是他在做什么？
顾青山从身上摸出一根绳子，将那面具穿了，戴在头上。
“好看吗？”他问那五头怪物。
“……丑死。”五头怪物不知道说什么好，冷声答道。
“你不懂，这是我当年的机甲头盔，有些后哥特风格，但现在机甲我早不用了，造型却还记得，你看这线条多冷峻。”顾青山解释道。
五头怪物瞪着他。
谁管你线条不线条的，我是在找你的破绽啊，混蛋！
“你戴上面具，是在害怕什么？”五头怪物问道。
“对，我要干一些丢人的事，又不想人知道是我做的——”
“所以你就戴面具？”五头怪物感兴趣的问。
顾青山叹口气，无奈的道：“我现在没实力，想做成点事实在太难了，只好先不管风度和名声，先把事情做成了再说。”
“所以戴个面具，匿了先。”
第十六章 恐惧末日
雷芒太快。
它就像一条模糊的线条，在大地上勾勒出潦草的蓝色电光。
突然。
一道石破天惊的声音嘹亮响起：
“投降！我投降！”
这一声响过，那雷芒终于消失了。
顾青山顺着惯性朝前小跑两步，缓缓停在雪地中。
他戴着那张面具——
面具上是一幅呆滞面孔。
“真的投降？”
他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
“呼……呼……是的，投降。”那蛇怪喘息着说。
它身上布满了细线般的伤口，鲜血从伤口不断渗出来，看上去分外凄惨。
顾青山化作雷鬼不断跑杀。
蛇怪却被七八根铁索困在原地，根本无法躲避，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力。
“也罢，你告诉我，前面那些宫殿到底是什么？”顾青山问。
那蛇怪盯着他，一边喘息，一边试探道：“你不怕我骗你？”
顾青山晃晃手上长刀，漫不经心的道：“你最好用情报来换你的命——你的实力似乎已经被彻底封住，又挡不住我的刀，我劝你做出明智的选择。”
风雪中，蛇怪陷入沉默。
——这小子最大的本事是逃跑。
如果他没死，逃回来找自己报仇的话，那就糟了。
“我已经不记得别的事情了，但我记得，不远处那些宫殿名为恐惧宫殿。”蛇怪道。
“恐惧宫殿……听上去怎么有一种末日的感觉？”顾青山道。
“对，每一个进入这一方世界的人，都会遇上一种末日——这是六道轮回的考验。”蛇怪道。
“六道的考验？为什么会有考验？”顾青山问。
“我也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忘记了一切，身受重伤，被困在这风雪中——这里所有还活着的家伙，差不多都跟我一样。”蛇怪道。
顾青山略一迟疑。
——这蛇怪怎么跟自己一样，也是重伤失忆？
所幸自己寻回了记忆。
“你忘记了其他事，但还记得恐惧宫殿。”顾青山确认道。
“对，我只记得它。”蛇怪道。
“讲讲它是怎么回事。”顾青山道。
蛇怪低沉说道：“它是一种特殊末日，进入其中的人将会面对亿万种恐怖之事，一旦心中产生畏惧和害怕，立刻就会被吸取各种能力，直到连说话、走路的能力都被剥夺，最终无法反抗，这时候真正让人恐惧的事情才会开始——”
“是什么？”顾青山问。
“整个宫殿会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将你的灵魂和**一起吞噬干净，整个过程大约会持续很久，你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感受着自己被吃掉的整个过程。”蛇怪道。
顾青山戴着面具，根本看不出神情。
他站着不动，仿佛正在沉思。
片刻后。
顾青山才问：“你说每个进入这里的人，都会面对一种末日？”
“对，你选择朝这个方向走，是你最大的幸运。”蛇怪冷笑道。
“为什么这样说？”顾青山问。
“——你没碰上那种一照面就死的末日。”蛇怪道。
顾青山点头道：“这样说来，我的运气确实不错。”
他收了刀，越过蛇怪朝前走去。
越走越远。
蛇怪的声音远远响起：“你真的不杀我？”
顾青山没回头，说：“我说了用情报换你的命——如果你说的是假话，我再回来杀你也不迟。”
他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
……
一刻钟后。
顾青山站在庞大的宫殿群落前。
这就是恐惧宫殿？
这种奇怪的末日，自己倒还真没遇见过。
正想着，只见朱红色的宫墙上，突然出现了一扇小门。
小门紧闭。
风雪中，隐隐约约出现了无数的哀嚎与求饶声。
顾青山没有直接上前。
他站在门外，大声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霎时间，所有哀嚎哭泣声全部消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数不清的笑声响起。
这些笑声带着难以言说的恶毒之意。
正常人只是听着这些笑声，心里都会瘆得慌。
忽然，一行猩红小字出现在虚空中：
“注意，你已进入末日·恐惧宫殿的范围。”
“这是五行战争之始。”
“从现在开始，你不能有任何害怕的情绪，否则立刻就会万劫不复。”
“注意：”
“没有什么可以伤害勇敢的人。”
顾青山一眼扫完，不禁有几分讶然。
——这还没进入宫殿，就直接开始了？
他忽然抬头朝那宫门处望去。
只见一具骷髅越过宫墙，落在宫门口。
这具骷髅表面有一层干枯的皮肤，皮肤上满是龟裂的口子，透着一股腐烂之意。
密密麻麻的人头从地底浮现，被它踩在脚下。
骷髅站在人头上，朝顾青山勾了勾手。
“想进门？你得先过我这一关！”它低声道。
顾青山站着没动。
骷髅咯咯笑道：“这就怕了？凡人？”
顾青山认真的说：“不是——你还没告诉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骷髅从地上拖起一颗头颅，不顾头颅的惨叫哀求，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它吃到一半的时候，那头颅还在不断求饶。
这时候风雪停了。
天地寂静无声。
只有骷髅啃噬头颅的声音不断响起，让人毛骨悚然。
骷髅将整颗人头吃完，这才不紧不慢的道：“这里是诸界魔王的乐园，是众生所恐惧的伟大宫殿，邪恶会在这里变得无限强大，你要不要进来试试？”
“好啊。”顾青山道。
骷髅忽然从地上捡起一颗头颅，用力一抛。
那头颅凌空翻滚几周，朝顾青山落去。
顾青山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只是问道：“这是干什么？”
“这些头颅味道不错，送你一个吃。”骷髅大笑道。
顾青山后退几步让出距离，等人头落下的时候忽然抽出长弓。
唰——
箭矢飞射而出，刺中头颅，将其钉在宫墙上。
那头颅不断发出惨叫，最终隐没于宫墙之中，消失不见了。
咣当！
箭矢被墙壁挤出来，掉落在地上，发出一道脆响。
“怎么，连人头都不敢吃？是害怕了？”骷髅低沉的笑道。
顾青山淡淡说道：“你个垃圾货色，把脚丫子下踩的东西送给我吃，你那脚上黏糊糊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有你这样款待客人的？当我不敢杀你？”
骷髅怔了怔。
顾青山抽出一根箭矢，按上弓弦，抬手便射。
轰！
宫门被他一箭射开，透出里面深沉的黑暗之色。
那骷髅却已不知去向。
顾青山进入宫门，整个人顿时被黑暗吞噬，再也看不见踪影。
再看那宫门——
宫门也已消失不见，宫墙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顾青山在黑暗中不断前行。
四周狭窄而阴暗，透着一股莫名的凉意，仿佛是一处地道，而不是什么宫殿。
他走着走着，耳边忽然传来了阵阵哭泣声。
这哭泣声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缥缈无踪，根本摸不着方位。
顾青山站在原地，大声喊道：“是谁？怎么了？”
那声音哭的更伤心了。
顾青山收了弓箭，握着长刀，小心的朝黑暗中走去。
走了没多久，那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歇斯底里。
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轮廓。
她背对着顾青山，蹲在地上伤心的哭泣着。
顾青山见了，连忙朝那女子走去，口中问道：“发生什么了？”
那女子猛的回过头，只见她双目、鼻子都已被挖去，不断的朝外喷着血。
她露出血淋淋的胸口，里面的五脏六腑已经消失了，连骨头也一根未见。
那血肉剧烈的蠕动着，透着一股邪性。
“我死的好惨——”
女子一句话未说完，忽然发现身上多了件衣服。
顾青山已经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女子严严实实的裹住。
“你说你一个女子，怎么连衣服都不穿，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哭泣？”
他责备道。
女子眼鼻流血，口中继续道：“我死的好惨——”
话没说完，已经被顾青山一把拉着，在地道的角落坐下来。
“听着，”顾青山正色道：“不穿衣服在街上乱跑，这叫有伤风化，我看你一副出车祸的模样，就不找警察来处理你了，但是——”
他的声音猛然变得严厉：“下次再这样，我就没有多的衣服给你了，你小心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们，他们喜欢乱拍照。”
“自己小心！”
顾青山拍拍女子肩膀，转身就要离开。
女子呆了呆，突然反应过来。
她抓着顾青山的手，凄厉叫喊道：“我是鬼！是最凶厉的恶鬼！”
顾青山果然站住。
他重新蹲下来，认真问道：“你是哪一道的鬼？黄泉道的？还是恶鬼道的？”
女子全身冒出鲜红之血，面目狰狞，尖叫道：“我来自无间地狱，乃是是十八层地狱之中最凶的——”
“听我一句劝，”顾青山打断了她，淡淡的道：“不管你是哪一层地狱的，出来就代表地狱的形象，搞一些有伤风化的事，我是不允许的——”
“下次我可不饶你了，最好记住。”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失去了询问的兴趣，甩开女子的手，大步朝黑暗中走去。
第十七章 六道战争将军之墓！
黑暗的隧道被甩在身后。
前方是出口。
顾青山走出来，发现自己站在山洞口。
前方是一片坟地，碑石林立。
越过坟地，穿过一条小路，才抵达了真正的宫殿群落。
天色阴沉。
一个人都没有。
顾青山叹了口气，提着长刀朝坟地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望向那些墓碑。
只见墓碑上写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文字，几乎没有他认识的。
——这样的话，也就不知道墓地里埋的究竟是什么人。
奇怪的是，每当他望向一处墓碑，墓碑下方的墓室里都会传来阵阵叩击声。
“召唤我出来吧。”
有声音从顾青山心中响起。
当他的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墓地，地底下的叩击声顿时响成一片。“召唤我出来吧。”
“召唤我出来吧。”
“召唤我出来吧。”
“……”
一道道阴冷的声音在顾青山心中响起，仿佛数不清的死人都想从地底爬出来。
顾青山摇摇头。
看来这些家伙需要被地上的活人召唤，才可以出现。
——我又不会犯贱去真的召唤他们，那还怕啥？
顾青山昂起头，大步在墓地中穿行。
时间流逝。
他很快来到墓地的中央。
在墓地的中央，有着一座山丘般的巨大坟包。
顾青山原本不打算停留，但他一眼就看到了墓碑上的文字。
——那是人族通用文字：
“六道战争将军埋葬于此。”
顾青山立刻停住了脚步。
战争将军。
这个名号和“六道战争祭司”很像啊。
等等！
自己是战胜了大墓中的六道战争祭司，才获得了不周传承。
这个六道战争将军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还会有它们的墓地？
——六道明明已经重启了！
顾青山心中闪过千万个念头。
他又想起困在外面的蛇怪、天空中的五头怪物、以及那残破的钢铁巨人——
“人间界造物”！
所有事情串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谜团。
这个谜团是如此重要，以至于六道要用这里来考验圣选之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青山几乎忘记了身处之地，陷入深层的思考之中。
“召唤我出来吧。”
忽然，一道阴冷的声音在顾青山心中响起。
顾青山陷入犹豫。
一方面，他很想知道这些事之中的秘密；另一方面，他也深深知道眼前局面的诡谲。
迟疑片刻。
顾青山抬起手，朝山丘般巨大的坟包行了一礼。
“你好，我是顾青山。”
坟包里立刻响起了阵阵叩击声，大地都为之震颤起来。
“顾青山，快召唤我出来，我会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那个阴冷的声音道。
“啊，这件事我倒是没什么异议，但我要先问你几个问题。”顾青山应声道。
墓碑上，所有文字消逝一空，又迅速出现了新的文字。
“六道契约。”
“六道战争将军回答顾青山的问题，顾青山则召唤六道战争将军现世。”
“违者身魂俱焚。”
顾青山看完，那阴冷声音道：“按上手印，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好。”
顾青山欣然上前按了手印。
阴冷声音道：“行了，你问吧。”
“六道重启之后，所有圣选之人都已封印了力量，在平定五行之乱，为什么还会有坟墓困住了你这样的存在？”顾青山问道。
阴冷声音道：“六道融合之际，来自兽王道的大墓之中，有着数不胜数的强大末日，六道轮回无法立刻解决它们，只能暂时把它们隔绝在各种相位世界中。”
顾青山立刻想起了万兽深窟。
是的，当初六道定界神剑碎裂之后，被恶鬼道偷走，整个万兽深窟乃至虚空乱流，都面临着被数不尽末日毁灭的下场。
自己当时召唤了许多平行世界的帮手，暂时性的镇压了大墓。
想不到六道一融合，大墓里的末日彻底释放了出来！
这谁顶的住啊！
“行了，快放我出去，否则你必受六道契约焚神之苦。”阴冷声音道。
“等等，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顾青山又道。
阴冷声音一顿，带着怒意道：“在漫长的时光中，我已经和末日融为一体，六道轮回不放我出去！”
顾青山恍然道：“原来如此。”
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危机。
那墓碑上的契约散发出炽烈的光，似乎随时都会激发。
顾青山立刻道：“六道战争将军，我召唤你出来！”
——轰！！！
坟包裂开，一道遮天蔽日的影子冲上天穹，又朝着顾青山全力俯冲下来。
顾青山站着不动。
突然，他眼前浮现了一行行猩红小字：
“对方过于强大。”
“你的红龙本咒被对方破除了少许。”
“你和对方都处于对方的六道神技：？？？？？的攻击下。”
“你们将一同俱亡！”
顾青山脸色一变。
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仅仅凭借硬实力就破开了龙咒。
可见对方是多么强大！
顾青山立刻暴喝道：“蠢货！你触动了我的防御法宝，快退回去！否则我们两个都要死！”
那漫天满地的影子也察觉到自己将和眼前的凡人同归于尽，嘶吼道：“不！我不甘心！好不容易——”
顾青山急声道：“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想出来，而我想获得情报，不如你先回去，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们重新签订召唤契约，我再召唤你出来！”
“快！我不想跟你一起死，我猜你也不想就这么死掉！”他忍不住大声吼道。
那影子当然不想死，终究没奈何，咬牙喝道：“好！”
霎时间，所有黑影全部消失。
坟包再次合拢。
四周安静下来，一切恢复如初。
顾青山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太险了！
自己依仗了红龙本咒，然而红龙本咒却失去了部分效果。
——对方这样恐怖的实力，恐怕只有当初那个六道战争祭司才可以与之媲美。
他正想着，那坟包下再次响起了叩击声。
阴冷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好了，让我们重来一遍——你要任何情报，我都可以再给你，但你要放我出来。”
说话间，一个新的六道契约出现在墓碑上。
顾青山看了一眼。
然后。
转身。
从巨大坟包的一侧穿过去。
他走了。
那阴冷声音不断在他心中响起：
“喂，你去哪儿？”
“你怎么走了？不要情报了？”
“说好重新来一遍的！”
“回来！”
“快回来，我可以给你更多的宝物！更有价值的秘密！”
“……”
顾青山默默听着，但却完全不接腔。
他很快穿过整个坟地，来到了那条小路上。
一种异常的安静降临在这条路上。
这是掺杂了恐怖的无声氛围。
顾青山只顾低头走路，直到前面出现了一个大肚子的女人。
“我饿……饿……”
女人趴在一具尸体上，抱着一只手臂用力啃着。
她挡在路中间，吃得满嘴是血。
顾青山看着女子，紧张的情绪渐渐舒缓下来。
这种调调，应该是恐惧宫殿末日的产物。
六道战争将军要比恐惧末日强得多！
——也恐怖得多！
在自己变得更强之前，最好不要再碰见那个家伙了。
如果有一天自己足够强大，兴许可以回来跟它多聊聊。
顾青山一边思索，一边朝前走。
他来到那女子面前。
“年轻人，你要不要也吃一点？很好吃的。”妇女举起一段人骨，满脸是血的问道。
顾青山蹲下来，看着对方。
“小姐姐，你怀孕了。”他问道。
对方呆了呆，又点点头。
顾青山认真叮嘱道：“——孕期是要多补充营养，我就不夺人之美了。”
“你慢慢吃吧。”
他站起来，拍拍对方肩膀，大步朝前走去。
那妇女怔了怔，突然怨毒的叫起来：
“你以为这就是恐惧末日？”
“等你进入真正的宫殿里，一切才真正开始！”
“去吧，去面对真正的邪恶与恐惧吧，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顾青山头也不回，扬手道：“生的时候说一声，我来随个礼。”
他穿过小路，一步步踏上石阶。
末日宫殿近在眼前。
忽然，一道梦呓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唔……这些末日……还有战争将军……难道又回到大墓了？”
顾青山微怔。
这声音无比陌生，从来没有听到过。
是谁——
突然，一行猩红小字以极快的速度浮现在虚空中：
“注意！”
“六道定界神剑的器灵醒了！”
“特别提醒：”
“你的剑器和一切技能被六道封印。”
“依然能被你随身携带的事物有二。”
“其一为未完成的名号任务：虚空战神。”
“其二为六道定界神剑碎片。”
第十八章 恐惧末日！
“不要停，它们在看着你，继续走。”剑灵的声音响起。
顾青山会意。
他沿着上坡的路，朝着宫殿的入口走去。
此刻，他实力尽失，连传音都做不到，但那柄六道定界神剑的剑灵却主动与他建立了心灵感应。
剑灵——似乎在感应着什么，飞快说道：“原来是恐惧宫殿，以你的力量根本无法抗拒它——情形凶险已极，你随时都会被吃掉！”
顾青山神情不变，默默问道：“那我该怎么办？等等，过去发生的事你都知道吗？”
剑灵道：“不知道。”
“我把最近发生的事都告诉你？”顾青山问。
“不，来不及了，”剑灵疾速说下去：“你能救出我的所有剑身碎片，我也会先帮你。”
沙沙沙。
四周静谧到了极点，连风都没有一丝，只能听见顾青山的脚步声。
路上空无一人，再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冒出来挡路。
——距离宫殿已经不远。
剑灵的声音更急了：
“我的力量几乎耗尽，马上又要沉睡。”
“拿着这个。”
“没有人能帮你，我也只能尽一份微薄的力量——如果你能在恐惧宫殿里活下来，我们总有机会再见面的。”
剑灵的声音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顾青山忽然感到手中多了个冰冷的东西。
他没有低头去看，反而面色平静的朝前走去，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一行行猩红小字很快出现在虚空中：
“你得到了定界神剑的碎片（一）。”
“此碎片蕴含特殊力量：司神。”
“司神：你随时可以死去，直到你想复活。”
顾青山心中一动。
这样的能力……似乎带着某种深意……
他边走边思索，很快走到砖石路上。
两堵宫墙围成的道路并不长，很快走完，前方浮现出一张漂浮不定的纸张。
顾青山凑上去一看，只见纸张上写着：
“恐惧宫殿。”
“进入此宫殿者，心中一旦产生畏惧之意，便会失去身躯与灵魂。”
“特别说明：”
“如果没有正当理由，你不能拒绝恐惧宫殿中的任何事情，否则你的身躯与灵魂将被宫殿没收。”
顾青山刚看完，那张纸顿时燃烧起来。
——难度提高了呀。
原本只是不能感到畏惧，现在却多了一条，不能拒绝任何事情，除非有正当理由。
顾青山暗暗沉思。
忽然，四周景象一变。
整个世界消失了。
顾青山回过神，发现自己站在马路边，背后是一座山丘般高高隆起的坟包。
由四匹骸骨马拉着的长厢马车吱吱呀呀驶到了他的面前。
车门打开。
一具手持长鞭的骷髅转过头，望向顾青山。
“上车吧，我带你去镇上。”骷髅道。
顾青山看看它，又看看它的身后——
在骷髅身后坐着一圈儿骷髅，这些骷髅齐刷刷盯着顾青山。
只剩一个空着的铁座位。
这个座位下面架着炭火，整个铁座椅被烧得通红。
座椅上，插着几把满是绿芒的尖刀。
几条长着飞翼的黑蛇就像苍蝇一样，围绕着座椅来回飞舞。
——这要是坐下去了，根本就别想活。
顾青山沉吟着，想找个正当理由拒绝对方，那骷髅车夫却抢先开口说话：
“只有这一趟马车获准进入镇子里，如果你错过这趟车，就会在这里被黑暗吞噬。”
“快上来吧。”
顾青山顿时说不出话来。
只见团团黑暗从远方涌来，似乎随时都会将这一片地带笼罩。
——再怎么正当的理由，也比不过命大，对方已经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难道真的要坐在那个座位上？
可是有什么正当理由，不上车？不坐在那个座位上？
顾青山默了一瞬，从背后抽出长弓。
“打劫。”
他嘴里吐出两个字。
话音落下，只见长弓上响起一道霹雳般的轰鸣。
顾青山双手如残影一般，仅用了一息，便射空了背后箭筒里的箭矢。
哗啦啦——
骨头架子被箭矢打散，碎了一地。
一车的骷髅全死了。
顾青山叹了口气。
这才刚进来，这些家伙都比较弱，所以才可以达到这个效果。
如今自己实力被封，如果遇上打不过的，那怎么办？
他抬头看看，只见天空中密布的黑暗越来越近。
那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蠕动。
顾青山不再犹豫，大步踏上马车，从地板上捡起长鞭，朝着前面的马匹狠狠抽去。
“驾！”
马车缓缓动了。
虚空中跳出一行猩红小字：
“你以‘打劫’的正当理由，取代了车夫。”
顾青山扫了一眼，轻笑道：“有意思……”
四匹骷髅马迈开蹄子奔跑，带着马车远远脱离了黑暗。
……
“您一路顺利吗？”一名车夫模样的人问道。
“顺利。”顾青山道。
——对方可能是把自己当成同行，才上来攀谈。
顾青山跳下马车，朝小镇外望去。
只见小镇外已经彻底被黑暗笼罩，各种飞舞呼啸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伴随着沉沉的嘶吼声。
即便站在小镇中，也可以感受到那黑暗中充满了凶厉的气息。
顾青山静静感受片刻，心中有了大致的判断。
——想活命，还得留在小镇上。
那名车夫招呼道：“都忙了整整一天，我们走，一起去酒吧喝两杯。”
“好啊。”顾青山应道。
一时也没地方去，正好借此机会留下来，慢慢找点办法，看如何才可以从这恐惧宫殿里脱身。
两人把马车寄在车行，沿着大街一直朝前走，在某个拐角处停了下来。
这里有一座安静的酒吧。
吧台上点着蜡烛，几名顾客一边喝酒，一边慢慢的闲聊着。
顾青山和那车夫走进去，在吧台前坐下。
“我都烦透了。”车夫发牢骚道。
“怎么了？”顾青山笑问道。
“——给我们来两杯好酒，别掺水!”车夫喊了一嗓子。
酒保是一名留着络腮胡子、脸色蜡黄的年轻男子，听了招呼就立刻开始准备酒。
车夫叹了口气，才道：“今天是我生日，原本想赶回村子里，跟老婆孩子一起庆祝的，结果却遇上了山路坍塌，这下我是赶不回去了。”
顾青山顺着他说道：“这确实挺烦人，太耽搁事儿了。”
“酒好了。”
酒保把两杯酒轻轻放在两人面前。
车夫端起酒杯，大声道：“来，今晚我请客，老弟跟我喝一杯怎么样？”
顾青山道：“祝你生日快乐！”
他朝两人的酒杯里瞧了一眼。
只见酒杯里漂浮着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虫子。
车夫一饮而尽，放下杯子道：“我先干为敬了！”
顾青山看着车夫。
只见车夫脸上的肌肉产生了极度的扭曲，那些虫子不断从他的眼睛里钻出来，又钻回他的耳朵、鼻子、嘴巴。
他的相貌很快改变，变成了一个脸上爬满寄生虫的怪物。
“老弟，你不是祝我生日快乐么？你的酒怎么还没喝？”
怪物出声道。
顾青山默了默，只得端起酒杯。
怪物咧嘴笑道：“这就对了，喝下这杯酒，才算是一次完整的生日祝福。”
顾青山端着酒杯，忽然道：“这酒我不能喝。”
怪物站起来，厉声道：“为什么？你给我说个理由出来。”
四周其他人顿时全部围过来，将顾青山团团围住。
霎时间，阵阵黑雾涌起，如同一条条蛇，朝他身上缠绕。
一股阴冷的气息从黑雾中吹来，几乎将顾青山冻成一个冰坨。
一行猩红小字急速出现：
“立刻说出拒酒的正当理由，否则你的身躯与灵魂将被恐惧宫殿没收！”
“要快！”
顾青山扫了一眼，平静的道：“我晚上还要发车。”
“这跟祝福我有什么关系？”怪物沉声道。
顾青山正色道：“要想活长久，开车不喝酒。”
他把酒杯轻轻放下。
轰！！！
围绕在他身周的黑雾消散得一干二净。
那些围观的人悻悻然退回去。
怪物怔在原地，用手指着顾青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忽然，酒保轻轻叩了下桌子。
“这位先生——”
他将一个精致的小蛋糕摆在顾青山面前，说道：“那边有位女士送给你的点心。”
不远处，一名神情妩媚的少妇越众而出，来到顾青山面前。
“你说你不喝酒。”少妇道。
“对，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顾青山道。
“所以我送你一块蛋糕，希望你不要拒绝。”少妇道。
顾青山感兴趣的端起蛋糕盘子看了看。
只见蛋糕上摆着两个人类的耳朵，并用五根血淋淋的手指作为点缀。
那手指彻底乌黑，似乎已经腐烂。
顾青山拿起一个小叉，轻轻插在蛋糕上，问：
“我很感动，可您为什么要送我蛋糕呢？”
少妇抛了个媚眼，娇声道：“小哥哥，我看上你了呀，谁知你连酒都不喝，人家只好送你蛋糕吃咯。”
人们都望向顾青山。
刚刚隐没的黑雾再一次沸腾，渐渐将顾青山裹住。
那少妇的脸色渐渐变得狰狞，全身长出了深黄色的长毛，声音也变得越来越粗：“快吃呀，小哥哥，这蛋糕代表了我的心意。”
顾青山将蛋糕丢回吧台上。
“一个垃圾蛋糕就想过来搭讪？我很贵的。”他满是不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