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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铁血英雄传全文阅读

作者:大地风歌     水浒铁血英雄传txt下载     水浒铁血英雄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芒砀山下(下)

    “是哪个混蛋敢伤道爷我的兄弟?”

    只见当头两人,一个破衣烂衫,披头散发;一个衣着华贵,仙风道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混世魔王樊瑞与元妙真人林灵素二人联袂而来,对着晁冲等人兴师问罪。

    “你是何人?敢在芒砀山下放肆?”

    “在下晁冲,有事从此处经过,不想却被拦路打劫,故而愤怒出手。”

    晁冲让李逵抓起项充,上前两步,与樊瑞对视,丝毫不见惧色。

    “小子,你刚才不是很嚣张么?现在我大哥来了,他们可是神仙中人!怕了吧?”

    李兖见大哥来了,顿时觉得有了支撑,气势也上来了。

    “语气平和,只是因为我不想多起无谓的纷争。如果你怀念我刚才的态度,我可以变脸给你看,让你再重温旧梦。”

    晁冲眼睛微眯,斜了李兖一眼。

    “哼,牙尖嘴利并不能让你强大分毫。快点放了我二弟,道爷可以不计较你的罪过,否则……”

    “憾地雷!”

    樊瑞双袖一展,地面“轰”的一声,冒出两股白烟。白色烟雾中,将樊瑞衬托的更加神秘。

    那些芒砀山小喽啰见状欢声叫好。

    林灵素在一边抚掌赞道:“师弟,你的五雷正法越发精进了。”

    “师兄谬赞了。”

    樊瑞自得一笑。

    等他们互相恭维完了,再看晁冲等人,发现他们如同看猴戏一般,带着一丝戏谑看着自己。

    姓名:樊瑞(混世魔王)

    生命:2500/2500

    统帅:66

    武力:76

    智力:79

    政治:72

    魅力:81

    亲和度:蔑视

    特性:逍遥游(向往不学无术,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樊瑞怒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道爷的仙法么?”

    李逵等人撇了撇嘴。梁山上自从有了火药工坊,比这个更震撼的烟雾和雷声都听过,其中的把戏,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樊瑞觉得很没有面子,干咳两声,也上前一步,与晁冲对峙道:“快放了我二弟,道爷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如若不然呢?我手下五将,一将便可力敌你二弟和三弟,其余四将你要靠多少人命来阻挡,方能保住你的性命呢?”

    晁冲也上前一步,与樊瑞只有两步之隔。

    “狂妄,你难道不怕道爷的五雷正法,不怕遭天谴吗?”

    樊瑞从来没有被如此轻视过,不禁怒气上涌。

    左手背在身后,悄悄从袖子中捏出一粒烟雾弹。

    右手按在剑柄上,对晁冲怒目而视。

    “或许你还不明白,上天只眷顾有能者!”

    话音刚落,晁冲猛然上前一步,手如闪电,骤然挥出。樊瑞惊慌中抽出一半的剑,被晁冲压回鞘内,左手却被制住。

    李兖、林灵素等人被突然的惊变吓了一跳,急忙举出举起兵器,直指晁冲。

    晁冲冷冷一笑,手一挥,“轰”一声,地面上冒起一股白烟。

    “我说过,上天眷顾有能者,很显然,我就是!”

    晁冲气定神闲,松开樊瑞,退后一步站定。

    “啊,怎么会?他竟然也会仙术?”

    “仙人斗法,我们还能参与么?”

    李兖和众喽啰都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灵素则颇感意外的看向晁冲,一开始只是觉得是个小角色,可如今看来,似乎颇有胆色。

    樊瑞一握拳头,才发现手心内藏着的烟幕弹被对方取走了!樊瑞出了一头冷汗,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自己制住,并搜走烟幕弹,对方绝对是个高手,若是想杀自己,恐怕自己已经血溅五步了吧。

    想明白这一点的樊瑞态度立刻软了下来,拱手道:“阁下果然好手段,刚才多有得罪了。在下芒砀山之主,人送外号混世魔王樊瑞。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李逵在一边冷哼道:“晁老大的名号已经说过了,你刚才耳朵在吃屎么?”

    “铁牛不可无礼。对方既然以礼相待,我不可恃才狂傲。在下晁冲!”

    “铁牛?晁冲?哎呀,阁下可是梁山泊的少主,小天王晁冲?”

    李兖恍然大悟,继续道:“身背七尺长刀,身边总有四个其丑无比的壮汉跟随。这可不就是小天王晁冲的标志么?我刚才竟然昏了头,冒犯虎威,该死,该死!”

    李逵、鲍旭、周通、郁保四面露不渝,就算这是事实,可被人当面称为“其丑无比”也是让人万分不爽。

    “梁山?可是入云龙公孙胜所在的梁山?”樊瑞也颇感意外。

    “不错,公孙先生在我梁山担任军师。在下确是梁山晁冲,不想武林同道竟然还知道我的薄名,幸甚!”

    樊瑞知道对方竟然是武林同道,有种大水冲了龙王庙的感觉,急言赔罪。

    晁冲也投桃报李,将项充放回。

    项充和李兖来到李逵跟前,躬身施礼道:“我们见大哥使用双斧,以为又是一个黑旋风的崇拜者,想不到竟然遇到了本尊,真是多有得罪!勿怪,勿怪!”

    李逵被人恭维,便决定暂时不计较他们说自己丑的罪过了,大笑着接受他们的马屁,这是胜利者的权力。

    晁冲和樊瑞相谈甚欢,却惹怒了在一旁的林灵素。

    林灵素遭受了樊瑞的冷遇,却转眼就见樊瑞与晁冲相谈融洽,心中不平,自己堂堂大宋金门羽客,竟然还不如一个山贼头目么?

    梁山晁冲?这是什么下三滥人物?

    “云游百岭忘精神,伫立千峰观俗尘。物我原为虚幻事,槐安梦里亦寻真。无量天尊,贫道元妙有礼了。”

    林灵素念着诗号,跨步而出。

    晁冲凝目观瞧

    姓名:林灵素(金门羽客)

    生命:1900/1900

    统帅:23

    武力:53

    智力:94

    政治:93

    魅力:96

    亲和度:蔑视

    特性:装神弄鬼(装神以求富贵,弄鬼编造是非。但求生前荣华,岂顾死后牵累。)

    晁冲拱手道:“想来道长便是被官家封为金门羽客的元妙道长吧,幸会,幸会!”

    “不敢当!阁下器宇轩昂,想来也是一方豪杰。想不到竟然也猛龙过江,到我师弟的地盘盘恒,不知所为何事?”

    林灵素一甩拂尘,声音清脆,洪亮,又带有磁性的余音,确实有一番高人气象,可话语中,却隐隐有股挑拨离间的意味。

    晁冲朗声大笑。

    “阁下对贫道的提问避而不答,却只顾发笑,不觉得失礼吗?”

    林灵素侧身一怒,佯装不忿道。

    “在下发笑只是想要测试道长耳力,经此一测,发现道长耳力正常,并未失聪。”

    晁冲止住笑声,尖锐回应。

    “这个诅咒未免过分了,贫道正值壮年,耳聪目明,怕是要让阁下失望。只是阁下对我的提问依然避而不谈,莫非你们梁山贪心不足,对我师弟的芒砀山也有所图谋么?”

    林灵素此言一落,让樊瑞、项充、李兖心中也是一惊,难道梁山真有吞并之意,晁冲特意出来窥探我芒砀山地形?

    晁冲对林灵素道:“当台阶出现时,是上还是下,需要你自己判断。如果一味曲解在下来意,只怕困扰的还是你自己。”

    晁冲也看到了樊瑞等人的忧色,解释道:“我一见面便说过,我们一行有事从此经过,不做停留,不生妄念。梁山与芒砀山相隔数百里,步行十余日,间隔数州府,当为互相呼应的兄弟才是。”

    樊瑞、项充、李兖转念一想也是,梁山和芒砀山隔的那么远,中间还有很多州府城池,怎么可能来鸠占鹊巢,攻打他们嘛。

    林灵素见挑拨不成,又生一计。

    “无量天尊,贫道有些误解阁下来意了,莫怪,莫怪!”

    “道长果然不愧是耳聪目明,这么快找到台阶下来。可喜可贺!”

    晁冲微笑以对,语带夸赞。

    林灵素从怀中掏出一枚琥珀,高高举起,珍贵的琥珀里包裹着一粒种子,沉静内敛,在日光下,似乎蕴含某种光芒。让围观的众人惊诧莫名,又羡慕非常。

    林灵素道:“此乃东方之极,扶桑树的种子。一如沉眠之日,我远行千里,亦仅此一见。但你可知,它本非石头,它不愿像其他庸俗草木一般,抽芽破土,吸取日光雨露,只待生老凋零。是故长久封身,息去一切生长,终在地底深处,孕育如日浩光,永恒不灭!”

    “哇,好厉害的东西。”

    “这一定很贵重,恐怕得价值千金吧?”

    “千金?我看得万金!”

    不管他人的惊叹,晁冲却是对林灵素的口才颇为赞赏,一颗虽然罕见,却没什么生机的琥珀,也能让他说出一段神话故事来。

    晁冲言道:“孤芳虽秀,只能自赏。化为琥珀,息去生机,便无力撑起一片风雨了。”

    “撑起风雨如何?撑不起风雨又如何?远离尘嚣,自有澄明。”

    林灵素眼光闪烁,心中暗道,中吾引诱也。

    “琼树参天,其荫能达百里,给与往来众人避风遮日之便,即使失去外在澄明,却能求得内心宁静。”

    晁冲言语之中,蕴含自身志向。

    “能荫百里,得看此木枝叶是否繁茂。枝枯叶残,谈何荫蔽!”

    林灵素语带嘲讽。

    “力不足者,勉力为善,天必浇灌助益。反之,丰茂美木,自禁幽谷之内,就是能荫又如何?”

    “呵呵,阁下言辞果然锋利。你的言语也引起贫道共鸣。我此行前来,便是要邀请我师弟一起入朝为官,光大门派。正如扶桑之树,遮蔽行人,造福天下。”

    林灵素转身对樊瑞道:“刚才小兄弟一番话,让我茅塞顿开,师弟可愿随我一同进京,做那枝繁叶茂的扶桑巨木?”

    晁冲暗啐了一口,被这个妖道给利用了。

    刚才林灵素与晁冲的一番对答,让樊瑞也是心有所感,一辈子窝在芒砀山,平平淡淡过一生,是否真的是自己的心愿呢?

    是选择做那琥珀种子,远离尘嚣?还是选择做那扶桑巨木,遮荫百里?

    晁冲可不想让林灵素得意,言道:“自然生大道,大道生一气,一气分阴阳,阴阳有两面。遮荫百里的巨木固然可以造福行人,反之,自身却又遮蔽阳光以绝同类物种生存之空间,巨木之下,岂见巨木哉?唯灌木耳!”

    樊瑞豁然清明,略微遗憾道:“师兄,小弟生性懒散,自由散漫,去了朝中,也无所作为,恐怕还会得罪权贵,成为师兄牵累,还请师兄自便吧。”

    “哼!”林灵素恼怒的瞪了晁冲一眼,若不是他坏事,说不定就能忽悠一名属下跟随了!真是坏事的小子!

    “少年,贫道记住你了。晁!冲!”

    “能得道长记挂,三生有幸!”

    “我们走!”林灵素见樊瑞铁了心在这里做山贼,也便不再劝说,带着自己的十余名道兵,拱手而去。

    “道长且慢!”晁冲对着走出十几步的林灵素等人喊道。

    “你有何事!”林灵素对晁冲已经颇为不耐烦了。

    “只是想提醒道长,你手中的那颗不是什么扶桑树的种子,只是松香融化后包裹的橡子。道长若要,我可以送你一筐!”

    “你!……”

    “在下只是不忍道长被无良商贩欺骗,善言告知而已!道长珍重,一路顺风!再见!”

    “最好不见,哼!”林灵素一甩衣袖愤怒而去。

第一百零七章:应天王家(上)

    在芒砀山下与樊瑞等人结识,盘恒一日之后,晁冲便准备启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临走之前,留下了三百两银子。

    “天气寒冷,且临近年关,给山上兄弟们添一点衣物,买一些肉食吧。”

    “这如何使得?我们本应尽地主之谊,怎可让贵客接济财物!不可,不可!”

    樊瑞连忙拒绝。

    “无妨,既然当我晁冲为兄弟,就不要拒绝。不是在下炫耀,我梁山兵精粮足,钱财宽绰,四五千兄弟皆衣食无忧。些许钱财不足挂齿,樊兄不要客气。”

    三百两银子对于晁冲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可对于芒砀山而言,却是一笔巨款,足够给山上喽啰们买些厚衣物,再弄一些肉食过个肥年了。

    樊瑞长叹一声,接下银两,道:“为兄向往无拘无束的生活,可打劫也是靠天吃饭,有人常过,抢的多些;无人经过,只能喝西北风了。加上我们人少兵缺,不敢攻略州府,以致困顿如此!既然贤弟盛情,为兄就厚着脸皮接下了。”

    项充、李兖和一群喽啰也心中欢喜,想不到梁山如此富裕!

    “若是能去梁山为贼,吃饱喝足,追打官军如逐狗,这威风真是,啧啧……”

    许多喽啰暗中想道。

    一番客套之后,晁冲继续上路。又过了几天,终于赶到了应天府。

    眼看应天府在前,晁冲从芒砀山事件中发现了一点教训,那就是梁山众人的名号已经传播出了很远,大家都是通缉犯。

    虽然应天府这样的大城市不一定有人认出晁冲来,可为了避免不必须要的麻烦。晁冲让众人统一口径,在外人面前,统一称呼自己为“公子”。

    晁冲也将标志自己身份的七尺长刀用布包裹了起来,由刘慧娘背着,跟随自己左右。

    宋朝的南京为应天府,而非后世的南京金陵,因为此地是赵匡胤起家之处,所以宋真宗大中祥符七年(公元1014年)建为南京。既是升了格,其规模制度也就随之排场起来。

    城周十五里,辟六门。南京在四京中规模最小,但以汴河北连东京,南入于淮。在“国家根本,仰给东南”的形势下,具有沟通江淮之利。因此这里的商业也颇为繁荣,特别是进入腊月,赶集的人流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晁冲一行人在城门**了入城费,牵马而入。

    虽然小时候跟随母亲来过应天府城,可如今的晁冲却没有丝毫印象,只是知道外公姓王,单名一个韶字。曾是一位西军将领,因为年老闲赋在家。

    “你问王老将军家啊,这太好找了。去熙宁街上,哪里门口最热闹,就是哪里了!”

    晁冲询问路人,路人如此回答道。

    晁冲拱手谢过,找到了熙宁街,远远的就看到一排人如同长龙在排队,车马在路旁排成了一行,确实很热闹。

    “你们这些人好不讲理,不知道先来后到,需要排队么?”

    晁冲他们好不容易才挤过去,却被排队的人阻挠。

    李逵可不管他这一套,和鲍旭一起,一用力就将那些人挤开,让晁冲顺利通行。

    “哼,你们可知道我们代表的是谁?我乃应天府防御使的管家!”

    “野蛮之人,我代表的乃是太原王家,竟敢推我!”

    “混账东西,你如何敢挤在我的前头,我家主人……”

    晁冲一路向前挤,一路骂声不断。

    好不容易强硬着头皮挤到了王家门口,负责接待的管事看到晁冲等人装扮,就是一阵皱眉,冷言冷语道:“客人既然来访,就请排队!”

    晁冲拱手道:“我们来自梁山,远行五百里,是为王将军祝寿……”

    “哼,他们这些人都是来祝寿的!而且有的还是远行千里。梁山?是哪个犄角旮旯?要送礼,就去排队!”

    门口管事态度轻蔑,遥指排队之人,高高在上的说道。

    李逵闻言大怒,摸出了斧子,哼道:“你说什么?看不起俺们怎滴?”

    门口接待的管事冷哼一声,手一摆,一群壮汉从门口涌出,抽出腰刀,冷冷盯着李逵他们。

    “我家主人从军五十余年,名声享誉大江南北,塞上东西。他老人家的门口,岂容你一个乡巴佬动刀动枪!还不退下!”

    “你!”李逵暴怒,鲍旭也抽出了腰间的六尺丧门剑。

    那些送礼的排队人见状纷纷起哄,道:“敢在王家门口闹事,你们不想活了!”

    “如此野蛮,怕不是来祝寿的,而是来捣乱的,将他们赶出去!”

    “我们排队的,哪个不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岂容你一个乡巴佬捣乱?”

    看到众人纷纷指责,王家门口这些壮汉又严阵以待,列阵严整,就像是战场上见惯了厮杀的铁血精锐,晁冲也不想惹事,抬手压下李逵的斧头,对那门口管事道:“我们此来并无恶意,不过也请阁下收起你的指爪,这样才可以活得更加长久!”

    “你在威胁我?”

    门口管事语气清淡,似乎听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

    “忠告而已!忠言总是逆耳。”

    晁冲说完之后,领着李逵等人又挤开人群,阔步远去。

    “公子,你为何不向那人解释,王将军乃是你的外公?”

    刘慧娘背着布匹包裹的七尺长刀,有些不解的问道。

    “当时的情况之下,人多口杂,我就算说出,又有谁会相信呢?”

    李逵心直口快,道:“晁老大,你这外公不像好人啊,这么多人给他送礼。”

    “喊我公子!”晁冲纠正道。

    “好吧,公,公子,你觉得俺说的可对,看那门口的管事蛮横无礼,真想趁没人的时候,把他拖出去,暴打一顿!”

    “李大哥这话,俺鲍旭赞成。看他们那看不起人的模样,就让俺的丧门剑**难耐!”

    晁冲无奈的一笑,倒是自己考虑不周了,人们都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自己一没有请帖,二没有人证,说是王将军家亲戚谁信?连门都不让你进!

    而且看那门口护卫的架势,硬闯都不可能。

    既然前门事不可为,不如去后门看看。

    一般大户人家的庄园,都有后门,供后厨、打杂人员进出。

    好不容易找到后门,结果发现后门竟然紧闭,而且门口还有护卫持刀守卫。

    果然不愧是军旅出身的人家,确实让人无隙可乘。

    晁冲他们在后门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有人出来,心中也有些气馁。

    而且日到中天,大家也都有点饿了,便先去附近的酒楼住下,填补一下肚子。

    晁冲等人钱财不缺,自然是要挑选一家稍微高档点的酒楼。

    如月楼就这样一家口碑不错的地方。

    众人安排好房间,存好礼物,马匹被拉入后院马厩喂上大豆草料。

    众人到了大厅找了一间干净的桌子坐下,机灵的小二搭着白毛巾窜过来,又将桌面抹了一遍,这才笑着应承道:“各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众人一人点了一道菜,要了一份烂糊白菜汤,一份蜜饯。

    饭菜上齐之后,刘慧娘年纪最小,就主动用小碗盛着烂糊白菜汤推到晁冲面前道:“公子喝汤!”

    晁冲点了点头。

    刘慧娘又给李逵盛了一碗推过去道:“李大哥喝汤!”

    李逵笑道:“有了阿秀,俺铁牛有福了!”

    刘慧娘给鲍旭添了一碗放到面前道:“鲍叔喝汤!”

    鲍旭摸了摸自己满脸的胡子有些不悦道:“阿秀啊,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喊我叔叔!喊哥哥就行了!”

    刘慧娘一边笑着给周通、郁保四乘汤,一边道:“为什么呀?”

    鲍旭有些不好意思道:“知道的人明白你是客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占你们便宜呢!勇猛无敌从来都是我的第二大优点,诚实善良不占人便宜才是我的第一大优点。从前我家邻居有一颗柿子树,枝叶都伸到我家院墙这边来了,我从来不偷吃,甚至那树上掉下来的树叶我都一个个的捡起来给邻居送过去!”

    刘慧娘好奇道:“为什么树上光掉树叶不掉柿子呢?”

    鲍旭笑道:“我诚实呗!不去碰它,柿子自然不会掉下来了!”

    周通嘬了一口白菜汤,缓缓道:“我怎么记得有一次你吹嘘时不是这么说的。好像是你们家穷,你和你哥哥将人家树上的柿子全都摘下来偷偷拿出去卖了!为了掩盖你们的罪行,你们兄弟俩甚至把偷柿子时抖落的树叶全都一个不落的捡起来甩到人家后院里去了!让对方找不到一点证据!”

    鲍旭满脸通红不停的使眼色阻止周通将这些话说出来,但是周通却不为所动。

    鲍旭见周通毫不留情的说出来,斜眼狠狠的瞪着他,似乎想用目光在其脸上刻上“奸贼”二字以示惩罚。

    周通对此熟视无睹,又喝了口汤,继续道:“你是不是觉得阿秀喊你叔叔把你说老了!”

    鲍旭伸出双手恨不得将周通的嘴吧缝上。

    周通将砸吧砸吧嘴道:“其实你的样子还真的挺老的!”

    鲍旭终于忍不住了,改变了缝上周通嘴吧的初衷,改为掐住他的脖子。

    晁冲和李逵也不阻止,相视笑了起来。等他们两个闹够了自然也就分开了。

    鲍旭晃着脑袋有些不服道:“我不过就比你大个四五岁,结果我就要比你老上一辈,成了叔叔,这太不公平了!不要忘了,李大哥比我还大一岁呢!”

    李逵一瞪大眼,道:“怎么把俺也扯上了!俺铁牛脸虽黑,可样子还是很年轻哩!”

    晁冲呵呵笑道:“好了,好了,阿秀这么叫也不过出于尊重,既然你不喜欢就让阿秀改过来就是!阿秀!”

    刘慧娘也是乖巧,立马拿起一个馒头向鲍旭递过去道:“鲍大哥吃馍!”

    鲍旭闻听此言顿时笑逐颜开,道:“还是阿秀懂事!不像某人!”说完用余光观察周通。

    周通刚才被鲍旭卡住脖子到现在还有些难受,于是用白菜汤来通通喉咙,结果忘了喝的太急,一入喉咙就喷了出来。

    鲍旭立马跳起来大笑道:“苍天啊,大地呀,哪位神仙出手做的惩罚呀,真是报应!”

    晁冲、李逵、郁保四、刘慧娘都笑了起来,上午遇事不顺的情绪也都消散了很多。

    “无量天尊,两位是在说贫道么!”

    只见周通旁边站着一个锦绣衣服的道人,华丽的道袍胸口被人喷了一片烂糊白菜汤的水渍。

第一百零八章:应天王家(中)

    “一江秋水浸寒空,渔笛无端弄晚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万里波心谁折得,夕阳影里碎残红。无量天尊,贫道元道有礼了!”

    那道士虽然被喷了一身汤渍,却依然风度不减。

    晁冲众人见状,起身赔礼道:“无心之失冒犯道长,请恕罪。”

    人可以硬气、豪迈,但是不可蛮不讲理。

    关羽傲上而不欺下,不畏强权,善待弱者,被尊为千古武圣。

    吕布媚上而傲下,巴结权贵,傲慢下属,落得人心涣散,三姓家奴。

    晁冲也一直向属下灌输这一观点,所以周通这样的莽汉在出错之后,才会向别人积极认错。李逵、鲍旭这样的杀人魔王面对弱者才会态度平和。

    “无妨,佛家讲因果,道家讲机缘。贫道半月外出一次,却因此事而留步,想来是机缘所致。各位小哥不请贫道坐下一叙么?”

    那道人四十多岁模样,发髻高耸,两耳垂鬓,眉分八彩,目若朗星,胡须清扬,一身八卦道袍,一副薄底皂靴,确实一副得道高人模样。

    “道长若有兴致,一起更好。小二,添副碗筷!”

    晁冲热情招呼。

    那道人落座之后,并没有急于介绍自己,却盯着晁冲的脸仔细观瞧。

    “道长如此看着在下,莫非是要说我骨骼惊奇,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想要传我绝世武功,维护世界和平么?”

    晁冲抿了一口汤水,轻笑着调侃。

    “非也,只是觉得面熟而已,似曾相识。”

    那道人轻抚胡须,淡然而笑。

    刘慧娘在晁冲和那道人脸上浏览一番之后,不禁言道:“你们两人长得好像。”

    李逵也挠了挠头,睁大牛眼,惊呼道:“这么说还真是有点像,公子,他莫非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

    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可以看出他人的相似,但对与自己相似的东西,却偏偏看不出来。

    晁冲也从来没觉得谁跟自己长的特别像,包括他的父亲晁盖与母亲王氏,晁冲都从不觉得有什么相似之处,更何况是一个陌生的道士。

    晁冲对李逵叱道:“多年你个大头鬼啊!胡言乱语,我们哪里像了?道长的年纪比我父亲都大,你这么说不是占道长便宜么?还不向道长道歉!”

    “嘿嘿,俺只是实话实说。那老道,俺老牛心直口快,你别生气啊!”

    “赤子之心当如是,我如何会怪罪。不过经你们一说,我才醒悟过来,为何觉得这位小兄弟面熟了。敢问小兄弟名姓?”

    那道长涵养不错,对冒犯之语,只当清风拂面。

    “在下姓晁,单名一个冲字!”

    晁冲谨慎的说出自己的名字,没有将家住山东郓城说出来,是怕梁山群雄的通缉令传到应天府,被人认出来。说完,仔细的观察那道人的神情颜色,看他有什么反应。根据他的反应,再决定是否继续透露自己的信息。

    “哦,你家可是住在山东郓城?”道人惊喜道。

    被人一语叫破出处,让晁冲一惊,心中不禁更是警惕三分,抬手止住想说话的李逵,向那道人一拱手道:“天下晁姓百千万,道长为何认定在下一定来自山东?”

    那道人闻言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手一挥,宽大的道袍扫过桌面,桌面上骤然出现一个八寸高的葫芦,对小二喊道:“老规矩,将此葫芦装满。”

    道人凌空变物的一招,让刘慧娘、李逵等人眼睛呆了一下,让道人更增添了三分神秘感。

    而晁冲也震惊于对方的身手,暗叹,好快的手法。凝目向他看去

    姓名:王寀(元道真人)

    生命:1900/1900

    统帅:22

    武力:71

    智力:95

    政治:34

    魅力:92

    亲和度:亲近

    特性:厚德载物(增厚美德,容载万物;淡薄名利,自有多福。)

    看来,倒不像与自己为敌的。晁冲的态度也放松了下来。

    酒楼的小二过来取走桌上的葫芦,颇为熟练道:“北府兵厨二斤,一会儿便到。”

    待那小二走了,道人才说道:“贫道不过是个偶尔过来打酒的,你又何必如此警惕。”

    “偶尔?但是我看那小二与道长颇为熟识?”

    晁冲有些疑问。

    “半月过来一次,不算是偶尔么?只要你能一直如此数年,这小二也会认识你的。”

    道长笑着解释道。

    那道人的话,却让晁冲等人的警惕性降低了下去,一个常年来这里买酒的道人,而且与周围的人熟识,危险应该不会太大吧。

    那道人继续笑道:“刚才你问我为何知道你来自山东,贫道并未回答,可我故意岔开话题之后,你们众人依然在等待我的下文,渴望我说明原因,这就足够我确定,你们就是来自山东郓城,而且还是东溪村,对么?”

    “道长好眼力!只是,你认识我?”

    晁冲相信任务面板不会欺骗自己,这个道人对自己的态度是“亲近”,那就应该不会害自己,便大方的承认了。

    “哈哈哈,我不但认识你,还认识你的父亲。”

    “没请教?”听到与自己的父亲相识,晁冲更是恭敬了一点。

    “冲儿!还不过来拜见三舅!”那道人抚须笑道。

    晁冲惊讶的看着那道人,脑海中十五岁之前的记忆早就没了,对小时候来应天府的事情一无所知,不禁呆在了当场。

    若是认了,万一弄错怎么办?如果不认,岂非显得自己很薄情寡义?

    晁冲只好装傻,摇晃着脑袋道:“在下数年前碰坏了脑袋,小时候很多事情不再记得。道长确定没有认错人吗?”

    那道人哈哈大笑,指着晁冲道:“这就更没错了,我那小妹总是提起你十五岁时撞坏脑袋的事,此后便从纨绔子弟变成了人中龙凤,听的我都不敢相信。看来就是你没错了,我说为何觉得面熟,可不就是与我那小妹长的一样么。”

    正愁着不知如何进入王家,不想遇到了亲人,便拱手道:“您是?”

    那道人笑道:“我是你三舅,王寀,王辅道,道号元道真人,你小时候常喊我神仙舅舅的便是!”

    晁冲撇了撇嘴,自己小时候有这么傻逼么?

    但是礼数却不能缺,晁冲急忙躬身施礼,道:“舅父在上,请受小子一拜!”

    刘慧娘、李逵、鲍旭、周通、郁保四也都躬身施礼。

    王寀满意的将晁冲扶起,又看了看刘慧娘、李逵他们,赞道:“这些是你们晁家庄内的庄客么?比起我王家家丁毫不逊色!”

    “呃,他们是我的贴身常随,是我的兄弟!”

    三舅似乎并不知道晁家已经被逼上了梁山的事,还以为我和父亲都在经营晁家庄么?

    母亲是在劫取生辰纲之前被送回应天府娘家的,之后父亲也一直没有书信送来,所以从私人途径,母亲应该还不知道晁家的变故。

    而官府对于梁山头目的邸报与通缉令,主要还是在官府层面流传,而且距离是有点远了。他们不知道东溪村的变故,也是正常。

    晁冲试探道:“舅父没听人说过,我和父亲已经离开东溪村了么?”

    “离开?怎么离开?你们的祖业可不算少,难道真准备靠那两条商队过活么?不可取,不可取!”王寀摇头叹息道。

    见对方确实不像知道实情的样子,晁冲也不点破,对李逵他们使了个颜色,让他们也谨言慎行,不要徒惹麻烦。

    不久,小二将灌满酒的葫芦端了过来,王寀满意的揣入怀中,道:“既然来了应天府,为何不去家中住?走,跟我一起回府。”

    晁冲求之不得,立刻与酒楼结算了账目,牵着马跟随王寀向王府而去。

    一边走,晁冲一边与王寀闲聊,道:“北府兵厨可是一种酒名?王府内难道没有酒么?还要舅父亲自出来沽酒?”

    王寀神秘一笑道:“北府兵厨乃是一种烈酒,只有征战过沙场的人才能品出个中滋味。我出去买酒之事,你可要替我保密哦。”

    三舅如此求道人物,肯定没有从过军,也就是说,这酒不是买给他自己喝的。而有资格让三舅出来买酒的人,还用说么?

    而且三舅还把酒藏得这么严实,生怕别人知道,其中肯定有缘故,晁冲轻笑道:“舅父神仙有段,我只有羡慕,却无所见。”

    “聪明,呵呵。”

    王寀领着众人到了王府的后门,那里看守后门的护卫见王寀到来,急忙躬身施礼道:“道爷!”

    王寀虚手一扶道:“不必多礼。开门让我们进去。”

    “遵命!”

    这些护卫手脚利索,动作麻利中带有一丝杀气,让晁冲暗暗赞叹,一行人进入府内后,晁冲赞道:“果然是好护卫!”

    王寀一笑道:“父亲退隐之时,当年很多跟随他的军兵依然选择跟随。父亲没有其他爱好,唯好练兵,便以他们为根基,训练出了一百王府内卫,时不时的操练一番,让父亲大人聊以解闷。”

    “确有一番精锐模样。”晁冲称赞。

    “老兵不死,锐气长存。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年轻一代没有经历过杀戮,也便逐渐空有其形了。这是父亲大人说的,我却觉得与其教他们厮杀搏命,不如教些文韬德性。如今太平盛世,哪里还有功勋可立,哪里还有厮杀可去呢?”

    晁冲轻笑不语,和一个学道者讨论兵事,只是自取烦恼。

    进了王家的大院之后,晁冲边走边观察周围的景色,这才发现,这个院子真是大的出奇,虽然没有什么豪华的房屋建筑,但是粗壮的树木成排,水渠遍布,一些房屋点缀其间,那些房屋竹木格窗、青砖翠瓦,冬日映雪。

    晁冲不禁赞道:“应天府城内寸土寸金,王家庄园能有如此规模和景致,真是让人羡慕!”

    王寀道:“父亲大人一生征战沙场,官家便在应天府内赏赐了这座宅院。大哥和我们都是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对江西老家的记忆只存在于清明祭祖了。父亲大人归隐之后,更是将此处当成老家建设,家里的庄园也是得名匠打造。有空你可以多欣赏欣赏,我先带你去见见父亲大人!”

    晁冲道:“外公似乎非常喜欢树木,家里到处都是大树,这里又道路纵横,若是陌生人进来,恐怕非要迷路不可。”

    王寀道:“父亲大人确实有爱树的喜好,他就住在中间方位的桃树林,那里是一片桃园,每到春天,开满桃花,夏天便结满了桃子,我小时候常和哥哥们在树上玩。父亲不喜欢周围都是房屋,却喜欢被树木包围。我们走吧!”

    晁冲笑道:“进入这里似乎就让人忘记了外界的纷扰。”

    在王寀的指引下,众人穿过一道道树林,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到了中间方位的桃树林,此时已经入冬,树上枝叶光秃,残留一些雪痕,透过树杈的空隙,晁冲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圈青砖瓦房,古朴而厚重。

    到了那里之后只见一位精神矍铄,身形消瘦的老者站在门口,两个雄壮的护卫侍立两旁。

    王寀见了之后急忙上去拜见道:“见过父亲大人!”

    那老者目光中透出一丝欣喜,但是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微微一点头,接着便把目光又锁在了晁冲的身上,继而又在李逵、鲍旭等人身上转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身体不错!”

    王寀对老者道:“父亲,您猜面前的是谁?他姓晁,来自山东郓城。”

    老者闻言一喜,道:“可是晴丫头的儿子?”

    晁冲急忙躬身施礼道:“小子晁冲,见过外公!”

    那老者正是王韶,他高兴的扶起晁冲,上下左右不停的看着,像是仔细揣摩一块稀世珍宝,嘴中不停啧啧称奇,道:“连你都长这么大了。”

    晁冲也很高兴,又多了几个亲人。

    可还没等晁冲高兴的说上一句,那老者忽然眉头一皱,大骂道:“晁盖那混蛋可来了么?混账东西,竟然将晴丫头送回来,半年不理不睬,他以为我死了么!”

    晁冲额头冒冷汗,难怪父亲当时死活不愿意来,非得自己带着东西来祝寿,并想方设法将母亲接回去。

    原来老外公真的如此暴脾气啊!从一个和蔼的老人,到暴走的老头,竟然只用了不到几秒钟。

    晁冲只好耐着性子解释,并将准备好的两把宝刀献了过来,这才让老爷子怒气消了一些。

    王寀也劝道:“晁盖混蛋,却不能让冲儿受过,父亲大人息怒。将来见了晁盖,我必骂他!”

    老爷子压下怒气,抓着晁冲的手,不停的感叹自己当时如何瞎了眼,选晁盖这个无赖当女婿,让晁冲尴尬之余,却又无奈。

    人老就爱碎嘴,王韶老爷子也不例外。一番述说之后,老爷子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两口宝刀上面。

    这两口宝刀是晁盖让金钱豹子汤隆特意打造出来的精品,用料都是上好镔铁,刀柄与刀鞘也都精雕细琢,让王老爷子非常喜欢。

    王老爷子兴致十足,当场将两柄宝刀,分别抛给身后的两名护卫,道:“阿宝,阿弼,试试刀!”

    身后二人跨步接刀,沉声领命。

第一百零九章:应天王家(下)

    宝刀繁琐,皆造于柄、刃、鞘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劣刀一日可成,宝刀则需琢磨数月。

    刀之分别有三,一曰形制,二曰长短,三曰轻重。

    若只为把玩,则以形制为主,若求实用,务必简约。刀之长短、轻重皆成不同风格。

    长刀俊逸,材质以柔;

    短刀凶险,材质以硬;

    轻刀翻飞,材质以刚;

    重刀雄浑,材质以厚。

    晁冲献来的两把宝刀,微红色的枣木柄,入手温润。细细的刻痕,增加手感。

    刀身宽厚弯曲,三尺多长,锋锐寒光。

    两把刀鞘也是上好槐木蒙上优质牛皮,用胶漆刷涂,点缀数颗宝石而成。

    从王老爷子手中接过两把刀的护卫也是不凡。晁冲定睛观看,其中一人三十四五年纪,身高八尺,四方脸,浓眉大眼。

    姓名:石宝(劈风刀)

    生命:2800/2800

    统帅:73

    武力:93

    智力:82

    政治:75

    魅力:84

    亲和度:亲近

    特性:大心脏(越是关键时刻,发挥越稳定,往往可以力挽狂澜。)

    晁冲心中一惊,莫非是方腊四元帅中的南离大将军!

    看到他劈风刀的外号,恐怕不会错了。

    石宝的本领非常不错,读过水浒原著的人都知道,石宝在对阵梁山好汉时战绩赫赫:

    单挑关胜二十回合不分胜负,诈败而走,关胜未追。被关胜称为刀法不在他之下。

    以一敌二,大战吕方郭盛联手。

    善使流星锤,百发百中,将急先锋索超、锦毛虎燕顺击杀。

    持刀斩杀火眼狻猊邓飞、丧门神鲍旭、铁笛仙马麟。

    石宝临敌时,给人感觉是出奇的冷静,什么时候该干什么好像是经过电脑计算过一般。

    被李逵砍倒马匹时,他没有慌不择路,甚至都没有和马一起摔倒,而是跳下来躲到了马军中。

    逃到城内后,他没有一口气跑到安全的地方,而是躲在门后偷袭追击者,结果鲍旭还真着了道。

    打倒索超时,他趁邓飞心急救援而迅速击杀,丝毫不理会是否要对地上的索超补刀。

    而当白钦标枪刺倒马麟时,他却迅速追击将马麟砍为两段。因为白钦的功力他有所了解,因此马麟中枪他还怕不死,进而采取行动。而对于倒在流星锤下的人,石宝则从不认为他们还可以再爬起。

    对于他来说,什么时候打,什么时候逃,什么时候躲,什么人要突击,什么人要补刀,都看得清清楚楚,没有犹豫,也无所畏惧。他的一系列表现,令人脊背发凉,甚至可以用“冷血”一词来形容。

    石宝给人的感觉与栾廷玉非常相似,都是有勇有谋的武将典范。

    石宝不是应该在南方与方腊教主一起传播斜教,欺蒙百姓,准备造反么?怎么会在这里呢?

    压下心中疑惑,再看向另外一个护卫。也是三十多岁年纪,七尺五寸身高,一双细长眼,双眉倒立,虎须如同钢针,腰间插着两把长刀,均有五尺长,模样颇为怪异。

    姓名:邓弼(雌雄刀)

    生命:2800/2800

    统帅:37

    武力:94

    智力:47

    政治:36

    魅力:49

    亲和度:亲近

    特性:狂士(铜筋铁肋,力击两牛倒;粗读经书,诘问书生恼。)

    又是一个猛将!武力值上90之后,皆可称为一流猛将。杨志、朱仝等人便是此列。

    95之上的可称为超一流猛将。林冲、鲁达、武松便是此列。

    单凭武力值来说,两人都在一流猛将行列。不同的是,石宝各方面更加全面,有元帅之才。

    而邓弼武力更加突出。

    晁冲出言道:“这两位壮士是?”

    王老爷子摇头叹息道:“看来晴丫头说的果然没错,你这失魂之症果然忘了很多东西。十年前来这里的时候,你可是缠着你阿宝叔叔和阿弼叔叔教你武功呢,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晁冲晒然一笑道:“确实很多东西忘却,失礼之处,大家不要见怪。”

    王寀替他解围道:“天道之意,玄之又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倒也不用太过介怀。都是自家人,说见怪就远了。有什么事情不知道的,就问舅舅,我替你介绍。”

    王寀顿了顿,介绍石宝和邓弼道:“阿宝大名石宝,字国珍。阿弼大名邓弼,字伯翊。这两人跟随父亲多年的沙场战将,十年前父亲辞官归隐,他们二人也弃官不做,继续守护在父亲身边。”

    对于这种忠贞的家将,晁冲不能以普通仆役看待,上前抱拳施礼。

    石宝与邓弼虽然得王家人尊重,自然投桃报李,上前搀扶晁冲,叙旧一番。

    “好啦,好啦,以后有的是时间叙旧,阿宝,阿弼,为我试试刀!”

    王韶老爷子见众人熟络之后,便打断了他们的叙旧。

    石宝与邓弼躬身领命。

    所谓的试刀是测试刀的锋利、柔韧、坚硬三项属性。

    石宝和邓弼用刀切割宣纸,条条成丝,轻而易举,可见刀刃锋利,引得王韶老爷子暗暗点头。

    众人又到了杨树林中,寻找碗口粗的杨树。石宝凝神一刀,将那颗树砍断。邓弼不等树冠倾倒,又是一刀划过,断口整齐,刀身不折。

    王韶老爷子颔首道:“树木韧性十足,若是运力不均,或刀身过硬,都容易折断。这两柄刀断木而不折,足见宝刀韧性非凡。”

    最后众人又来到一块刀痕斑驳的大青石前面。早有家丁在大青石上摆放了六个脑袋大的石头。

    “此石名为试刀石,上面六块石头,你们各砍三刀。测试刀之坚硬程度!”

    石宝与邓弼点头应是。二人凝神聚气,一刀砍出,那脑袋大的石头在青石上纹丝不动,应声而裂,如同刀剖西瓜。

    晁冲鼓掌叫好。一刀砍下,将石头砍成两半并不难,难在让石头纹丝不动!这代表的是上乘的刀法与控制力。

    接着又是几刀,剖石如剖瓜,干脆利落。

    “果然不愧是用刀高手!”

    晁冲赞叹道。

    “果然不愧是冲少爷送来的宝刀,如此测试,丝毫不见卷刃!”

    石宝与邓弼也回应道。

    王韶老爷子哈哈大笑,老人酷爱收藏兵器,得此宝刀,心中自然高兴。

    此时李逵与鲍旭却冷哼了一声,对石宝与邓弼的卖弄颇为不满。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见到别人在自己面前卖弄武艺,李逵和鲍旭有点受不了。

    而且他们对于石宝有种说不清的厌恶感,忍不住讽刺道:“雕虫小技!”

    “嗯!”

    石宝与邓弼不禁皱了皱眉,可因为对方是冲少爷带来的随从,他们也不好发作,只当是没有听见。

    王韶从军多年,对于雄壮的勇士非常偏爱,他早看出晁冲身后的五名随从,除了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孩,其他四人都是难得的雄壮勇士。笑道:“冲儿,你身后的几人看起来非常雄壮,是你雇来的勇士么?”

    “不,他们是我的兄弟!”

    晁冲微笑道。

    “呃……江湖兄弟么?这点倒跟你那混蛋老爹学的很像!”

    李逵、鲍旭、周通、郁保四这四个人平均身高在九尺以上,而且个个相貌凶恶,单从形象上就很有震慑力。

    王韶老爷子走过去,敲了敲李逵如铁般坚硬的胸膛,道:“刚才听你言语,似乎颇有不服,要和我的护卫比比看么?如果赢了,我藏兵阁里的神兵利器,任凭你挑选一件,如何?”

    “嘿嘿嘿,俺求之不得,让他们一起上吧!”李逵脸黑皮厚,大言不惭,双手一握叭叭作响。

    鲍旭也凑过来道:“李大哥,出风头的事别你一人都占了,给兄弟我留点风光呗!算我一个!”

    这话可把石宝与邓弼惹恼了。他们跟随将军征战沙场多年,退隐的这十年,武艺更加精进,还从来没被人如此轻蔑过,这个黑厮竟敢如此无礼!

    晁冲暗暗头疼,难道这很是宿命的纠缠?

    原本的历史轨迹中,李逵斧劈石宝,将其劈下战马追杀。而石宝却将计就计,反身一击,杀了李逵的好兄弟鲍旭。

    难道历史的宿命,是让李逵、鲍旭与石宝互相看不顺眼,继而再相爱相杀么?

    扯淡!我既然来了,怎么能让历史再重演!

    “铁牛,鲍旭,退下!”

    晁冲眉头一皱,一声冷喝,声音不禁严厉了三分。

    李逵与鲍旭如同当头被浇了一盆凉水,见到晁冲皱眉,心中忐忑不安,知道自己又给大哥惹麻烦了,急忙乖巧的退到周通与郁保四身后,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低头不语。

    石宝与邓弼也被晁冲的一声冷喝镇住,倒不是他们害怕,而是惊讶,原本温文尔雅的冲少爷,竟然也有如此凌冽的一面。

    王韶则颇感意外,在他的印象中,自己这个外孙性格更像自己的女儿,善良而柔弱,不像有霸气的人。

    他一开始以为那四个凶恶的大汉,应该是晁盖给他安排在身边的护卫。李逵与鲍旭的私自出声,发出挑衅,更是被王韶认为是晁冲缺乏威信,镇不住这些江湖草莽的表现。

    所以想让石宝与邓弼教训李逵他们一顿,让他们有所收敛。

    可晁冲的一声冷喝,李逵与鲍旭的后续表现,却完全推翻了王韶的看法。

    在这个团队中,拥有绝对权威的竟然真的是晁冲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少年!

    晁冲上前一步,抱拳道:“铁牛和鲍旭都是性情耿直的汉子,武艺也都不错。所以见猎心奇,看到石叔与邓叔的武艺,起了攀比之心,人之常情。我想二位叔叔一定不会见怪!”

    晁冲一番话,不卑不亢,即表扬了李逵和鲍旭二人的武艺,也表达了对石宝和邓弼的歉意。

    石宝与邓弼见状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笑着将此事揭过。

    主辱臣死,见到晁冲这么尊贵的身份还得向别人道歉,周通与郁保四心中很不痛快。看向惹事的李逵和鲍旭,隐含不满。

    气氛有些尴尬,王寀趁机调笑了几句,王韶老爷子便让王寀去安排厢房,让众人住下。

    临走时,王韶却将晁冲留了下来,让他到内堂去叙谈。

    进了内堂之后,王韶让石宝与邓弼在门外守护,开言便道:“你们父子做的好大事!”

    晁冲心中暗惊,却不露声色,道:“我们父子向来喜欢做大事,外公指的是哪一件?”

    “盗取生辰纲,截杀数千官军,攻占济州府。哪一件小了?你们生怕朝廷大军不去围剿么?”

    “原来外公全都知道了。”

    晁冲反而松了一口气,知道了也好,事情摆到明面上,也好谈清楚。

    “济州府与应天府虽然间隔数百里,但是每月还是有官府邸报传送的。官面上的消息怎么可能瞒得了我!从你母亲无缘无故的返回家来,我便觉得不对,特意关注了济州府来的邸报,想不到竟然接二连三的听到你们晁氏父子行凶作恶的消息!你们一家富甲一方,还不满足么?真以为造反就能当皇帝么?混蛋!咳咳咳”

    “我们落草为寇之事,母亲大人可知晓?”

    “如此丢脸之事,我怎么可能让人乱说。除我之外,也就你大舅知晓,你二舅、三舅他们都不知道,更不要提女眷。”

    老人越骂越气,捶胸顿足,继而猛烈的咳嗽起来。

    晁冲赶紧上去给外公捶背,顺气。

    老爷子从怀里拿出一个酒葫芦,又指了指书架上的小盒子,晁冲给他拿来,老爷子用酒顺药,吃了下去之后,终于止住了咳嗽。

    晁冲这才注意到,老爷子手中的酒葫芦,可不就是三舅去外面酒楼打酒的那个么,原来真的是给外公买的。

    “外公,你这病是?”

    “从军多年,旧创难愈。大夫嘱咐我不可饮酒,可我的酒瘾断不了,就每天偷偷喝几口,你可别给我说出了!”

    “嗯,我会的。”

    晁冲这才第一次仔细的端详外公的样貌。须发皆白,满脸皱纹,身形有些佝偻,眼神却依然锐利。他在人前时,总是喜欢摆出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无人之时,面容整个都塌了下来。

    姓名:王韶(开边功勋)

    生命:200/2300

    统帅:94

    武力:71

    智力:96

    政治:84

    魅力:92

    亲和度:疼爱

    特性:开疆扩土(用兵有机略,每战必捷,向往汉唐盛世)

    病入膏肓(身体受毒疮与癫狂病症折磨,将不久与人世。)

    怎么会这样?病入膏肓?晁冲心急如焚,他是来给外公祝寿的,可不是来吊孝的。

    晁冲站到外公身后,给他按摩肩膀,道:“外公,孙儿学有一套按摩筋骨之法,我给您按摩按摩,说不定对身体有好处。”

    晁冲一边按摩,一边心中默念“等价交换!”自身的生命力向王韶老爷子反哺而去。

    随着晁冲的手指,一股股暖流涌入老爷子全身,只感觉说不出的舒服。

    “冲儿你这手法还真不错,感觉浑身舒服,精神也好了许多。”

    有效!

    姓名:王韶(开边功勋)

    生命:600/2300

    统帅:94

    武力:71

    智力:96

    政治:84

    魅力:92

    亲和度:疼爱

    特性:开疆扩土(用兵有机略,每战必捷,向往汉唐盛世)

    病疼交加(身体受毒疮与癫狂病症折磨,让人深受折磨。)

    看到果然有效果,在还不确定外公一家对造反一事的态度时,不便透露太多底牌。

    晁冲也不愿太过于惊世骇俗,便决定分几次治愈外公,每天恢复一点,让人不至于感觉突兀。

    停止输送生命力之后,晁冲便一边按摩,一边跟外公攀谈起来,道:“外公年纪大了,明知有暗伤,就该听从医师吩咐,莫再饮酒,三舅此事做的不妥!”

    “哎!话不可这么说。老夫快意沙场了一辈子,人生最后几年若是无酒,生命岂非很无趣?”

    晁冲不同意道:“军人就不该饮酒,外公如此嗜酒,当年是如何治军的!”

    “屁!男儿血性,与烈酒如出一辙,怎么能够禁酒?西北荒野,冷风似刀,男儿不喝酒,怎么壮胆,怎么御寒?”

    晁冲笑道:“那看来,西北厢军军纪也不怎么严格!”

    “不严又如何?抡起打仗,西军对战中原禁军一个打俩!酒是英雄胆,中原禁军禁酒,可他们还是在偷偷的喝,结果成了只会偷偷摸摸,打不了硬仗的懦夫!”

    晁冲一边按摩,一边道:“下军靠血性,中军靠纪律,上军靠信仰。只靠血性作战,终归只能沦为下等之军!”

    “唉!想不到你竟然看的清楚。但如今的大宋,能有血性之军,便是难得,纪律之军,与信仰之军,也许只有太祖之时才有吧!”

    “未必,事在人为!”晁冲手上按摩力道不禁加大了一些。

    “我犯病之前,我们讲到哪儿了?”

    王韶老爷子回想了一会儿,不禁问道。

    “您骂我父子做白日梦,做不了皇帝。”晁冲笑道。

    “嗯,对,我接着骂。你们父子真是大胆!禁军虽然**,可仍有百万之数,你们一个小小的梁山泊,能有多少人马?能顶住几次围剿?”

    王韶老爷子接回话茬,越骂越气。这骂中,倒有七分疼惜。

    “禁军虽有百万,可能机动调动的,也不过十余万人。天下占山为王的毛贼成百上千,就算这十余万人,也不可能都集中到梁山泊,专门去打我们父子吧?”

    “混蛋!他们可没人专门和当朝太师蔡京作对!你们发了什么疯,非要和他作对?缺钱么?跟我说啊?十万贯,老夫也是拿得出的!”

    王韶老爷子怒其不争道。

    “恐怕不止蔡京,我们连高俅也得罪了,还有朝中的一些权贵。”

    “这是为何?”老爷子奇道。

    晁冲便将自己当年潜入东京割了高俅一只耳,在金国破坏了蔡京、高俅等人私卖国家军械的事情,全部都讲了一遍。

    王韶越听越心惊,回头看向晁冲的目光也越发闪烁起来。

    “外公为何如此看我?”

    “老夫算是明白了,难怪你爹那样一个江湖混蛋,竟然也敢造反。原来都是被你小子拖着走的。难怪那几个江湖草莽对你敬畏有加,原来你小子真是个妖孽!”

    “我若是妖孽,外公您岂不是妖孽之祖了。”

    “哈哈哈,老夫当年当然也是个妖孽。否则如何从一介书生,投笔从戎,开疆扩土,建立不世功勋!”

    “哦,那外公能给我讲讲你当年的事情么?”

    “那当然没问题,想当年……”

    老人一说起当年,就没完没了,直到两个时辰之后,到了掌灯时分,石宝敲门进来点灯,王韶才意犹未尽的停下了话头。

    “冲儿这按摩手法果然有奇效,让老夫浑身舒坦。而且老夫给你讲了半天故事,竟然还一点都不觉得累,真是奇哉,怪哉!”

    晁冲自然不会说是自己金手指“等价交换”的功劳,只是笑道:“可能是外公心情好,所以整个人都精神焕发。”

    石宝则劝道:“大帅,来日方长,冲少爷就在府中,随时可以叙谈,您不可再如此长时间劳累了。”

    “我的身体我知道,没事的。人老就健忘,冲儿来到府上,还没去见过你娘吧,在我老头子这里耽误了这么久,你早就急的受不了了吧,哈哈哈,快去给你娘请安吧,她知道你来,恐怕早就急坏了。”

    晁冲点头应是,由石宝引着去内宅见母亲。

    一边走着,石宝低声道:“冲少爷可能不知,大帅近日来的身体越发崩坏,不能长期劳累,你下午和他在房内叙谈,我和阿弼数次想冲进去提醒你离开,却又不敢违抗大帅军令,让我二人万分煎熬。请冲少爷以后稍加注意!”

    晁冲一笑,果然是忠贞之士,不过我既然来了,外公的病就一定能治好。

第一百一十章:回归梁山(上)

    世间最抹不去的是亲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父母对子女的爱是世界上最无私、最伟大的爱。

    晁冲对于晁盖与母亲王氏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他可以用失忆来蒙骗其他人,却骗不了自己。

    自己心里最清楚,原本的晁冲已死,如今的自己乃是来自天朝的灵魂!

    每次看到母亲疼爱的眼神,每次听到关切的话语,一声声关切,却如同谴责的皮鞭,殴打在晁冲的心头。

    晁冲总是以时间的紧迫来逼自己勤奋练功,固然是为了尽快提升实力,应对历史使命。

    逃避与父母的接触,也是重要的动机。

    这也是自己的灵魂迟迟不能与这个世界融合的原因。

    从梁山到应天府的这一路上,晁冲一直在想,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母亲。

    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自己又能逃避到几时呢?人生短暂几十年,莫要等到时光已逝,子欲养而亲不待,那才是真正的后悔莫及!

    还是勇敢的承担吧。既然上天选择让我取代这个灵魂,以“晁冲”的面目行走于世,就勇敢的继承他所有的一切吧。

    亲情我来享受,责任我来承担,恩怨我来了结,名声我来创造!

    我会让“晁冲”这个名字响彻天下,我会让“晁冲”这一生精彩绝伦,我会替“晁冲”尽孝膝下,让父母享受天伦!

    我就是“晁冲”,晁冲就是我!

    堪破心中迷惘,心思顿时澄明。

    跟随石宝到了一处内宅小院,双红灯笼悬挂,冷窗烛影中,可见屋内人影晃动。

    石宝拱手道别,晁冲跨步而入,轻扣朱门,开门的丫鬟也是熟人,正是当年一直伺候自己的红鸾。

    “夫人,少爷回来了!”

    红鸾蓦然见到晁冲,惊喜间捂住小嘴,呆立片刻后向屋内跑去喊道。

    母亲王氏依旧雍容华贵,可脸颊消瘦,面容惨淡,与晁盖夫妻多年,她对于丈夫的行事方式早就了然于胸,不明缘由的被送回娘家,王氏便预感到要出大事,回到娘家半年多来,竟然连一封书信都无,更是让王氏心中忐忑不安。

    恩爱多年的两人,相知相爱,相敬如宾,一起风风雨雨走过了将近二十年,是怎样的情景,竟然让晁盖半年都不来一封书信呢?

    她生怕哪一天,传来丈夫与儿子的噩耗,白天强装欢笑,晚上暗自愁苦。

    贴身侍候的丫头红鸾也是跟着夫人担惊受怕。所以暮然见到少爷前来,不禁惊喜出声。

    王氏喜见爱子到来,喜极而泣。

    晁冲也眼眶一红,上前两步,噗通跪倒在地。

    心头沉重,莫若父母牵挂。

    悲喜交加,莫若游子归家。

    晁冲与母亲叙谈良久,直到红鸾将饭菜去热了三次,才制止谈性,一起坐在桌前吃饭。

    母亲不停的给晁冲夹菜,不停的感叹孩子变瘦了。

    其实晁冲这半年来不断的在战场上取胜,春风得意,连带着整个人都神采奕奕,比起以前更强壮了三分。

    可在母亲看来,久不归家的游子,永远都没有在自己身边被照顾的好,永远都是瘦了。

    晁冲的话也是报喜不报忧,并没有说明自己一家已经落草为寇,为的只是让母亲安心。

    将近子夜时分,晁冲看母亲实在有些疲倦了,这才告辞。由仆人领着去外院的客房,找到了李逵他们,一起住下。

    第二天清晨,梳洗完毕,晁冲让李逵、鲍旭、周通、郁保四在客房内好好待着,自己带着刘慧娘一起去给母亲请安。

    母亲王氏见到晁冲来,从屋内拿出一套崭新的锦袍。

    “昨夜见你衣衫朴素,行走江湖尚可,到了大户人家,显不出气派,来,来,换上这套衣服。”

    晁冲衣着向来以紧身利落为第一选择,方便自己出刀。除此之外,对衣衫、发型、装饰都没有要求。

    可母亲的好意他怎能拒绝,便依言穿上了那套锦袍。

    小红鸾过来给晁冲穿衣,一边嘴中碎碎

    “这套衣服是夫人亲自选的布料,亲自剪裁而成,因为夜里走针,被刺破了好几次手指呢。”

    “这丫头,呵呵,你是嘲笑我手艺不好么?被针刺几下又不算什么。”

    母亲王氏心情很好,与小红鸾调笑道。

    “夫人每次被针刺破了手,都心情沉闷好久,说是不吉之兆,都要去佛堂祷告。今日见到公子前来,一切都烟消云散啦。”

    红鸾调皮的应道。

    红鸾如今也长成了十六岁的大姑娘,可身高只有一米五多,给身高一米八多的晁冲穿衣服,踮起脚尖还是有所不足。

    在一旁的刘慧娘急忙过来帮忙。

    “公子,你向下蹲一点好吧。”

    刘慧娘身高比红鸾还低,两个人扯着衣服互相配合着,还是有些不足。

    晁冲只好依言,降低身形,可扎马步的姿势,实在有些丑,惹得众人哄笑。好不容易才将衣服穿好。

    母亲王氏看着刘慧娘,虽然扮作男子装束,但是言谈举止,分明就是个女孩,难道醉心武艺的儿子终于开窍了?这倒是个好事,说不得,红鸾也该回到他身边照顾他的起居才是。

    “这个姑娘是谁?以前没有见过?”母亲出言问道。

    刘慧娘见女扮男装被揭破,脸色一红,躬身施礼道:“小女子刘慧娘,现为公子贴身侍卫。”

    “贴身侍卫?你会武功吗?个子还没我高呢?比我还瘦的说。”小红鸾嘟着嘴说道。

    “刘姑娘智谋超群,可算我的智囊。贴身侍卫只是相应职务名称罢了。”晁冲见状解释道。

    “这姑娘真是如出水芙蓉般水灵。”

    母亲王氏拉起刘慧娘的手仔细端详,点头间蕴含满意的神色。

    正在这时,有家丁来报,早饭已经准备好,老爷子让众人前去用饭。

    “早饭不是各自在屋里吃么?还要去哪儿?”

    晁冲对于这种大户人家的规矩不太明了。

    母亲王氏解释道:“你外公比较注重家庭和睦,所以定下规矩,每日清晨家人都要在一起吃饭。既然你也来了,随为娘一起去吧。”

    晁冲自然不会拒绝,点头应是。

    晁冲搀扶着母亲,刘慧娘与小红鸾跟随身后,一起到了王韶老爷子的住所,在客厅内早一丈方圆的黄花梨木桌上,摆满了各种菜品,一些人已经围桌而坐,互相交谈着。

    王家祖籍江西,王韶老爷子少小离家,建功立业之后,便在应天府安家,故而也算是另立门户了,王韶老爷子便是家中始祖,下面三子。

    长子王薄,字处平。在应天府担任知府。

    次子王厚,字处道。在西军边关,为武胜军节度使,镇守青海。

    三子王寀,字辅道。少年神童,青年中举,官居翰林院学士,因病迷惑,得异人传授,醉心神仙道术,辞官回家。

    所以这场宴会,除了二舅王厚不在之外,大舅、三舅,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以及一些孙辈的表哥、表弟、表姐、表妹,齐聚一堂,看起来颇为热闹。

    大舅还有许多小妾,但那些人自然是上不得台面的,王韶老爷子也不允许他们出现。

    母亲王氏领着晁冲进来,吸引了众人目光。

    “这就是冲儿吗?想不到长这么大了。”大舅王薄笑道。

    晁冲上前给长辈们行礼完毕,又与同辈的兄弟姐妹们一一打了招呼。

    人靠衣服,马靠鞍。晁冲换上一身华丽的锦袍,立刻显示出神采飞扬来。加上英挺的相貌,惹得众人一阵赞叹。

    落座不久,王韶老爷子大踏步而来,居中而坐,原本熙熙攘攘的众人,全部噤若寒蝉,恭敬万分的注释这老爷子举动。

    “好重的威势。”晁冲眼睛来回转动观察,不禁赞道。

    王韶老爷子对众人环视一周,看到自己的子孙们都来齐了,便点头道:“开饭吧。”

    自己先拿起筷子,夹起一口,之后众人才纷纷举起筷子开始行动。

    长子王薄陪着小心道:“父亲今日行走铿锵有力,精神远胜往日啊!”

    “哈哈哈,都是冲儿这孩子昨日给老夫按摩筋骨半日,感觉神清气爽,一夜好觉,今日清晨也没咳嗽,老夫也感神奇啊。”

    王寀笑道:“父亲,我近日炼的丹药也有小成,饭后拿给父亲享用。”

    “嗯,孝心可嘉。你不是学那神雷道术么,怎么还研究起炼丹来了?老三,你这半吊子水准练出来的丹,为父敢吃么?”

    “这个……我的丹药里加入了很多人参、鹿茸、何首乌、虎骨粉,就算不够神奇,应该也是大补的。”王寀辩解道。

    “那还不如直接煮汤、泡茶、冲粉给老夫喝,炼哪门子丹,净学那歪门邪道!”

    “父亲教训的是。”王寀喃喃道。

    王韶老爷子对儿子期望很高,偏偏老三这个神童却醉心道术,整天研究那些个歪门邪道,异想天开的求那长生不老,结果把大好的天赋都给浪费掉了。

    “饭后把丹药拿给我!”王韶随口说道。

    “啊?父亲不嫌儿子炼丹之术粗鄙了?”

    “那么多好东西,浪费多可惜。老夫不吃,还可以送人么。你学那歪门邪道,老夫不喜。浪费,更不可取。”

    王寀点头应是,别看父亲一直斥责他学道,可也从不为难他。

    晁冲看着他们父子斗嘴,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王韶见晁冲嘴角带笑,厉声问道:“冲儿为何发笑,莫非觉得老夫说的不对?”

    大家族规矩多,老爷子在家中一言九鼎,神一般的存在,平时孙辈成员,在老人跟前都不敢放肆,饭桌上更是谨言慎行,不敢随意搭话。

    自从老爷子病重之后,精神经常错乱,脾气越发暴躁,更是让众人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老爷子。

    今日老爷子突然对晁冲发飙,令众人错愕。那些三代子孙却隐隐暗喜,让这小子不懂规矩,惹怒了爷爷吧。

    “笑是开心果,乐是心中佛。孙儿微笑,是因为感觉开心,外公治家有方,家人和睦,气氛融洽。众人围坐一团,其乐融融,我不笑,难道要哭么?外公,你这真是难为我了!”

    见到晁冲侃侃而谈,母亲王氏暗自向晁冲示意,摇头,让他不要当着老爷子的面放肆。

    “哈哈哈,老夫也觉得今日笑声似乎比平时多了一点,不错,欢乐自当笑出声。”

    老人的脸从阴转晴,看向晁冲更加满意。这个外孙气度不凡,从容不迫,而且才思敏捷,更兼有干大事的气魄。虽然现在落草为寇,但谁知将来不能成就一番功业呢?

    反观自己的一群孙辈,锦衣玉食长大,没有体会过世事艰辛,没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只是读过那几本书,便自诩才华过人,却没有才情绝艳之辈,终归只能遮蔽祖荫罢了。

    想到此处,老人不禁叹了一口气。

    “父亲为何叹息?”王薄见父亲又是如此喜怒无常,暗暗思索寻找名医的步伐要加快了。

    “无妨,只是想到老夫眼看就七十岁了。七十岁的廉颇尚能领兵拒强秦于关城之外;七十岁的黄忠尚能斩杀夏侯渊于定军山下。为父七十岁却只能空坐家中榻上,养老待死。真是可恨,可恼!”老人转移话题道。

    “百无禁忌,百无禁忌!”王寀口念道言,“父亲切莫说这老字,您还春秋鼎盛呢。”

    “放屁!老夫身体如何,我比你清楚。不用拿着安慰人的话来劝我。”老爷子有自知之明,早年在战场上暗伤重重,能活到七十岁,已经是赚的了。

    “外公言重了。我倒是觉得三舅所言不差。外公您确实还在春秋鼎盛之间!”晁冲微笑道。

    众人又是一惊,这早宴上,向来就没有第三代孙辈的发言权,这晁冲却不懂规矩的三番两次插话,而且还用的如此粗陋的拍马匹之术,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看他如何收场。

    王薄也饶有兴趣的看向自己这个外甥。别人或许不知他的底细,自己身为应天知府,却是知道晁冲在济州府的名号,那可是号称梁山小天王的狂人,心狠手辣,狡诈如狐,满手血腥。

    这样一个少年得志的人,心中难免狂傲,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早宴之上三番两次发言,应该是平时习惯了唯我独尊,却无为人作陪衬的觉悟。

    少年郎,还是棱角太明,缺乏磨练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回归梁山(中)

    古人以相由心生为准则,看人先看神,再看骨肉,由此判断一个人的前途和人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再查其言,观其行,判断其能力作为。

    以德、才来给人划分层次

    有才有德是为圣人;

    无才有德是为贤人;

    有才无德是为小人;

    无才无德是为庸人。

    在王薄看来,自己这个外甥,能力出众,年少有为,是为有才;只是手段恶劣,不行仁义,甚至颇多恶端,可见德行有亏。

    如此一个有才无德之人,应该归为小人一类。王薄对其有些不喜。

    可不知为何,王韶老爷子对此子却颇为喜欢,昨日下午竟然叙谈半日不休。

    果然,面对晁冲的大言不惭,低俗拍马,王韶老爷子却很欢喜,还让晁冲早饭之后,再去找他聊天。

    对此,晁冲自然是满口答应。

    这让在座的三代孙辈众人惊讶之余,羡慕非常,能得老爷子如此亲昵,晁冲在众人眼中地位又高了三分。

    早饭之后,晁冲到王韶老爷子屋内一边聊天,一边给他按摩筋骨,偷偷用“等价交换”的金手指为老爷子恢复生命力。

    晁冲很喜欢听老爷子讲述战场上的金戈铁马,纵横厮杀,从中也了解一下大宋禁军的作战模式,以后对战时也知己知彼。

    老爷子有了这个好听众,自然也是心情大好。家中的三代孙辈,过惯了安逸生活,喜欢诗词歌赋,对于战场都没有兴趣,更没有常识,跟他们讲,他们也听不懂。

    晁冲不但有兴趣听,还擅长军事,两人有问有答,自然是越聊越开心。

    不知不觉,日到中午,老爷子有过午不食的习惯,而且饭食清淡,不适合年轻人,便没有强留晁冲吃午饭。

    从老爷子屋内出来,没走多远,就听后面有人呼唤自己。

    “晁冲表弟,请留步。”

    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翩翩公子,手持折扇,在一棵梅树下,微笑而立。

    晁冲凝神一看,是大舅王薄的长子王桐,字伯仁。

    “伯仁表兄是在此处专等小弟么?”

    王桐折扇轻摇,缓缓踱步而来,说道:“晁冲表弟有十年未见了,为兄很是想念。昨日到来我未得消息,今日刚好日到中天,为兄做东,为表弟接风洗尘一番。如何?”

    晁冲看着王桐手中来回摇晃的折扇,画面鲜艳牡丹,题有名家诗词,红缨绣缀玉石,在这个大冬天里晃来晃去,格外的装b。

    “不冷么?”晁冲突然冒出一句。

    “什么?”王桐一时摸不着头脑。

    “扇子!”晁冲指了指王桐手中摇晃之物。

    “啊,这个呀,此乃彰显格调之物。装备之后,整个人都显文雅许多。当年的诸葛武侯不就是如此么?”

    晁冲呵呵一笑道:“伯仁表兄本就仪表堂堂,文雅不凡,装备此扇之后,更显风度翩翩。让小弟好生羡慕。”

    闻弦歌而知雅意。

    “晁冲表弟既然喜欢,此物拿去,为兄屋内还有不少。”王桐显得很是慷慨,随手便将扇子递了过去。

    “这怎么好意思,君子不夺人所爱。”嘴上如此说,手却将扇子接过,把玩起来。

    并非晁冲贪财,这只是拉近关系的一种手段。

    既然王桐肯守在老爷子屋外等候自己这么久,邀请自己赴宴,说明对晁冲的看重。此时,晁冲自然不能端什么架子。而拉近关系的一种方法,就是来往。有来才有往。

    接过了王桐的扇子,是接受王桐的好意。接着便是回赠。

    晁冲把玩了一会儿折扇,笑道:“此物小弟甚是喜欢,便厚颜收下了。从家乡来时没带什么礼物,只有几根五百年份的老山参,一会儿我让下人给表兄送去一根。”

    有来有往,才叫来往。

    王桐嘴上客气,心中也很得意。

    晁冲又道:“母亲大人原本等我一起吃午饭,待我向母亲告辞一声之后便同行,如何?”

    “此乃孝道,自当如此!我也正好同行去姑母处问安。”

    两人一起到了母亲王氏住处,说明了中午要出去吃饭,母亲王氏自然希望儿子跟娘家的孩子搞好关系,便点头同意,只是嘱咐他不可多喝酒。

    从母亲处出来,两人各带随从,出门赴宴。

    晁冲带的是刘慧娘,李逵他们相貌太凶恶了,吓坏了人怎么办,大过年的。

    王桐带的是自己的贴身书童。

    晁冲和王桐说说笑笑,从后院走到了前院。立刻一股热闹的气氛扑面而来。

    再有几天便是王韶老爷子的寿辰,前院到处是一片张灯结彩,锦绣铺张的画面,管事的人,来来往往,送贺礼的人一拨又一拨。

    这些自然有家中管事来处理,家中嫡系子弟却不用操心。那些管事见了王桐都躬身喊一声“孙少爷”。王桐昂首阔步,并不答话,领着晁冲从正门而出。

    大门外早就有家丁架好了马车恭候。那马车双马拉辕,车厢宽阔,精制的浮雕显示出车厢造价不菲。

    晁冲与王桐谦让一番,上了马车坐定。刘慧娘和书童坐在另外一辆车中,车夫一扬鞭,马车缓缓行驶,赶向应天府内最大的一处酒楼。

    应酬之酒最是无聊。它没有知己在一起喝酒的酣畅淋漓,也没有仇敌在一起喝酒的勾心斗角,更没有交易伙伴在一起喝酒的利益分配。更多的是逢迎拍马,满足某些人的自尊心。

    王桐身为应天府知府的大公子,将来王家的掌权人,是名副其实的官2代。他结交的朋友也都是某某官员之子,某某富商之子,在宴会上对王桐自然是百般逢迎。对于晁冲也是充分表现出了善意。

    高档酒楼雅间之内,除了供人谈事之外,自然少不了美女的陪酒服务。一群莺莺燕燕环坐周围添酒解闷,倒也热闹。

    晁冲在一边互相恭维的同时,心中想的却是如何从这些人身上捞到好处。

    一群官2代与富2代,最大的作用是什么呢?最能发挥他们才能的领域是什么呢?

    如果是在天朝时代,最佳的答案无疑是**与侵吞国家资产。可在大宋时代,国家最大的资产就是官田,但应天府的官田再好,身处梁山的晁冲也是用不着啊。

    “晁兄在济州做些什么营生啊?”一个胖胖的公子向晁冲敬了杯酒,饶有兴趣道。

    晁冲举杯饮尽,笑道:“家中良田千顷,不过更多的是做些生意。”

    那胖公子眼睛一亮道:“什么生意?”

    “粮食、生铁、人口”晁冲含混概括道。

    众人的目光也都移了过来,对于这些二代公子来说,谁家里都有些田产,可晁冲这生意,粮食是当今最暴利的行当。生铁为国家所控制,闲杂人等根本无法涉足这两个行业。人口买卖,更是一个犯忌讳的行当,谁都知道有,却没人会拿到台面上说。

    胖公子拱手道:“晁兄能涉足这三项,可见家中财力之雄厚。我周家也做粮食生意,商号濮东,不知您家的商号是?”

    你妹,我撒个慌,你也来搅局,是想让我露馅么?比较大的商人对各地的商号都有所了解,我若胡说,岂非会被识破?

    晁冲皱眉道:“周公子,你家的粮食主要行销何处我不知晓,我家的粮食主要供应军需,所以商号不便透露。”

    宋朝政府收购军需粮草,有时采用委托民间商人承包的方式,预贷粮款,由他们代理收购。宋朝政府长期投入巨额钱物收购军需粮草,粮商从中得到厚利是确凿无疑的。

    然而,并不是所有粮商都得利丰厚。得利丰厚者主要是那些官吏家庭及与之勾结的大粮商,一般粮商获利较少。能否获得暴利,往往取决于能否大搞粮食投机。而能否大搞粮食投机,又往往取决于宋朝政策是否有疏漏和官商是否串通一气。

    所以一般供应军需的粮商,特殊渠道,都不愿意让人知晓。

    胖胖的周公子尴尬一笑道:“倒是小人唐突了。”

    几杯酒下肚之后,王桐对晁冲道:“美酒在前,其能无丝竹助兴。此楼中头牌花魁香独秀,凄绝、冷绝、美绝,素有洛神仙子之称。今日此来,不能不见!”

    “哦,何谓凄绝、冷绝、美绝?”晁冲也来了兴趣,屋内的莺莺燕燕虽然也很漂亮,可对于晁冲这个经历过了天朝媒体时代历练的人,她们都只能称为庸脂俗粉。

    “琴艺凄美绝伦,神情冷艳无双,容貌美若天仙。香独秀,冬日暗香,一枝独秀也!”一个脸色苍白,眼圈深重的官2代插口解释道。

    王桐将酒楼管事妈妈招来道:“我等在此饮酒一炷香时间了,阿秀姑娘为何还不过来?”

    酒楼管事妈妈其实也就是**,低声下气的解释道:“王公子,您是不知道,在您来之前,阿秀就被被请去弹琴了……”

    “混账!什么人能有本公子重要?还不去把阿秀姑娘给我请过来!”王桐闻言大怒。

    在这么多朋友面前丢了面子,让他如何不怒!

    管事妈妈诺诺而退,到了门外,暗啐了一口,道:“若非为那几两银子,老身才不给你们几个蛀虫做小。”

    刘慧娘和王桐的书童知墨,以及其他几位公子的跟班小厮,五六个人待在隔壁的厢房内,随时等候传唤。还得准备好了闲散银子,一旦听到厢房内公子喊了“赏”,就要拿钱进去。

    刘慧娘女扮男装,十四五岁,大家都处于这个年龄,有的嗓子还没变声,所以也不怕被识破。便与这些书童、小厮闲聊了起来。

    见那管事妈妈抱怨,刘慧娘问知墨道:“这花魁香独秀是何许人也?为什么大家都争着去请她呢?”

    知墨笑道:“那香独秀姑娘长的真是没得说,而且琴艺非常好。大家当然都喜欢请她。”

    “就是太贵了,出场一次,听说光赏钱都要十两呢?”另外一个跟班附和道。

    “我听说过夜更贵,咱们这辈子都不要想了。”另外一人感叹道。

    刘慧娘睁大眼睛,惊道:“过夜?那香独秀姑娘不是只弹琴么?”

    “在这种高档地方的姑娘,怎么可能只卖艺不卖身?不卖身能叫花魁么?”

    刘慧娘听着远处厢房内传出的悦耳琴声,原本以为那弹琴的姑娘一定也是如琴声一般高雅洁净,谁成想,竟然也是为了钱财而卖身。

    “难道就没有卖艺不卖身的么?”刘慧娘不禁问道。

    “当然有,可那样不容易挣到钱。挣不到钱,怎么给自己赎身呢?所以很多姑娘到了后来为了攒够赎身的钱,都选择了卖身。否则年老色衰之后,还在这种地方,下场更凄惨。”知墨经常跟着王桐游走风月场所,所以对里面的道道很清楚。

    在他们这些书童小厮闲聊的时候,那管事妈妈满脸晦气的又跑过来,进入厢房内给王桐请罪道:“王大公子呀,那边实在是不给通融,不放阿秀姑娘过来,老身两边都得罪不起,无能为力呀。”

    “你可提了我的名字?”王桐大眼一瞪,尽展威仪。

    “老身提了,可那边根本不通融,还说,还说……”管事妈妈一脸委屈,脸上掩盖褶子的白色粉末簌簌直掉。

    “还说什么?”王桐怒道。

    “他们还说,若是想要人,自己去那里见他。”管事妈妈低着头,却偷眼观瞧。

    “混账!谁人如此大胆?”王桐立刻拍了桌子。

    吓得那些莺莺燕燕畏畏缩缩,这些庸脂俗粉如此做派,更让王桐恼怒,吼道:“都给我滚下去!”

    那管事妈妈急忙带着一群吓坏的莺莺燕燕们溜出了房间。

    “王兄,在这应天府内,谁敢不给你面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就是,就是,还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非给他们点颜色悄悄不可,否则以为我们好欺负么?”

    晁冲对此倒是不以为意,喝花酒遇上冲突罢了,一个花魁而已,不来就不来吧,赶紧散场了事。

    而晁冲显然低估了这些2代们对面子的重视程度,原本一件小事,却被他们上升到了“不给我面子,就是要与我为敌”的高度。

    最后在王桐的带领下,一群2代气势汹汹的要去找那元凶问罪。

    晁冲暗道倒霉,喝个花酒,还得冲突一场么?似乎有些不值啊。可这场花酒,名义上是为了替自己接风洗尘而设,所以晁冲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们一起去向别人兴师问罪。

    由管事妈妈引领,到了那处飘出优雅琴声的厢房外,管事妈妈刚要敲门,被王桐一把推开,一脚踹在门上。

    结果没踹开。

    以王桐这种四肢不勤的柔弱身板,就算是推拉的格子门,踹门这种工作,也只能听个响而已。门却是踹不开的。

    晁冲上去助拳,一脚抬起,那门就被踹飞,露出厢房内一桌目瞪口呆的文士们。

第一百一十二章:返回梁山(3)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男儿若遂平生志。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六经勤向窗前读。

    这是真宗皇帝写的一首《劝学诗》,被大宋文人士子奉为圣典。

    大宋文人士子一生向学,期盼三年一次的科考中金榜题名,如同过江之鲤,勇跃龙门。

    跃过了成龙升天,跃不过三年之后再来一次!

    大宋是个文人彻底压制武人的时代,文士地位崇高。

    但是文人当政之后,国运变得如何了呢?

    大宋立国三百余年,经济实力世界第一、独霸火药火器、武器先进程度世界第一、军队数量世界第一、科技文化世界第一、代表“先进文明”、“先进生产力”,却被辽、金、蒙古轮流欺负得抬不起头来,一代又一代靠割地赔款混日子苟且偷生。

    为何大宋的官员碰到外来侵略时总是主和呢?

    主战,要取胜就得干实事,文人干不了;让别人干,就不免大权旁落,如果别人成功了自己就不吃香了。

    主和,不抵抗,什么实事都不用干,不会威胁到自己的的地位。

    如果因为不抵抗而亡国呢?那对文人来说更好——外国人统治中国离不开自己,中国人统治中国离得开自己(至少他们这样认为)。这种个人得失明细帐,文人算得比谁都精。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晁冲对这些大宋文人没什么好感,一脚踹开厢房的木门,丝毫没有压力。

    厢房内的文人雅士突逢大变,一个个吓的脸色苍白,双目发直,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应对。

    还是那个弹琴的女孩,见惯了冲突,波澜不惊,手中琴弦轻拨,“嗡”的一声,悦耳炫音,如醍醐灌顶,将众士子唤醒,言语轻柔的问道:“原来是王公子,是秀奴的琴瑟难听,打扰了公子雅兴,所以来兴师问罪么?”

    “呃,阿秀姑娘的琴艺无双,余音绕梁,让人倾心。我此来,是听闻这里有人故意为难姑娘,强留你在此陪客!王某听闻后义愤填膺,世上还有如此无耻之徒?故而带众友人前来为姑娘撑腰!”

    王桐看到柔美的佳人,气就消了一半,但是对那些文士们依然没什么好脸色。

    一问一答之间,那些文人士子逐渐恢复了冷静。

    若是一般人,对这些2代或许还有些顾忌,但在座的,却都是已经通过乡试,等待会试的士子,本身文采出众,前途远大,对这些不学无术的2代们非常鄙视。

    骄横的2代与清高的文士互相看不起。2代们胜在无所顾忌,言辞污秽;文士们胜在引经据典,明嘲暗讽。

    双方言语交锋越发激烈。继而爆发肢体冲突。双方的跟班、书童、小厮也都过来助拳。乱的不可开交。

    晁冲一直打酱酒,偶尔火上浇点小油。那个叫香独秀的女孩被人无意中撞了一下,差点摔倒,晁冲伸手将其扶住,一阵透体暗香扑面而来。

    “姑娘小心了。”晁冲将其护在一旁,继续冷眼旁观。

    “有劳公子挂心,你,不去帮忙么?”她当时看的分明,一脚将门踹飞的正是面前这个英姿飒爽的青年公子,如此看来,他的拳脚一定不弱,可为何进来之后,又退居一旁呢?

    “在下生性最是善良,不忍伤害他人。”晁冲大言不惭道。

    香独秀“哦”了一声,却透露着浓浓的不信。

    不久,双方被酒楼的众人劝住后,王桐犹自骂骂咧咧,不肯罢休。

    “你们等着!我爹是知府,我爷爷是大将军,你们得罪我,你们死定了!”

    众人闹得不欢而散,原本要乘马车的王桐,车也不上了,负气而走,道:“心中憋闷,表弟,陪我走走,吹吹凉风吧。想要为你接风洗尘,却不想遇到这群不开眼的家伙。改日为兄一定再好好请请你。”

    晁冲与王桐并肩而走,刘慧娘和书童知墨跟在身后,两辆马车先行返回府中。

    晁冲豁然一笑,道:“表兄盛情,小弟已经领略。只是好奇,那些惹事的文士,难道就不怕我们报复么?”

    “哼!他们都是三年后要进京赶考的士子,名录在册,而且家世背景也都不一般,就算是我爹,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表兄,要对付几个文弱书生,小弟倒是有不少手段。毕竟,每个人出门都有不小心跌倒,上厕所忘拿厕筹的时候。”晁冲决定向这个表哥示好,打好了关系,以后在应天府,许多上不了台面的事情都会方便许多。

    王桐大喜,道:“表弟,你别看我整天游手好闲,看似风光,其实家里管的很严,手中零花钱没有多少,府中的精兵更是指挥不动。想要办点什么事都只能靠我的狐朋狗友。我见表弟手下有四个恶汉,指挥如意,你若能为我出了这口恶气,表哥我记你这个人情!”

    晁冲一摆手道:“表兄言重了,你们本为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更何况今日冲突也是替我接风而起,自然义不容辞!”

    “好,好,我们这就回去,好好商量一下细节,让那些士子知道我们的厉害!”

    两人相谈甚欢,只是碍于街上行人,无法说的太明白。正在此时,一双幼小粗糙的手捧成碗状,一边小碎步跑着,一边叫道:“公子,公子,可怜可怜我,给点吃的吧!”

    嗯?晁冲和王桐这才注意到身边有个衣衫单薄破烂的小乞丐,七八岁左右,面黄肌肉,头发蓬松,只有那双乌黑的大眼睛显的很有精神。

    书童知墨在后面看到有乞丐骚扰自家公子,紧走两步,一把将那小乞丐推倒在地,不耐烦道:“去去去!这里不是善堂,我家公子身份这么尊贵,把他衣服弄脏了,卖了你也赔不起。”

    “求求你,求求你给点吃的吧。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我还有一个弟弟,饿的走不动了,求公子给点吃的,一点点就好。”小乞丐倒在地上哭泣着哀求。

    刘慧娘从小在家中娇生惯养,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怜的乞丐,同情心泛滥之下,不但没有跟知墨一起驱赶那小乞丐,反而凑到晁冲身边,心中不忍的呼唤道:“公子……”

    晁冲恻隐之心萌动,伸手将那小乞丐拉了起来,问道:“你父母呢?”

    “家乡闹了旱灾,我们一家逃难出来,父亲和母亲为了我和弟弟都饿死了。我带着弟弟好不容易才来到城里,可是逃过了灾荒,却逃不过肚子饿!呜呜……”

    王桐见晁冲动了恻隐之心,劝道:“表弟,你帮得了他一时,却帮不了他一世。何必自找麻烦。”

    晁冲对刘慧娘道:“带这孩子去摊位上买几个馒头。”

    刘慧娘欢喜的拉着小乞丐走向街边的摊位,那小乞丐乖巧的说道:“谢谢小哥哥,我吃的很少,可以给我弟弟带两个馒头吗?他饿坏了……”

    待他们离开,晁冲才叹了口气,对王桐道:“表兄,这几个馒头,对你我而言只是糟糠之食。可对那些性命垂危的人来说,却是延命的仙丹。若一时之困都不愿意帮,何谈一世呢?”

    王桐对此倒是并不在意,只是怕晁冲自寻烦恼罢了,说道:“今年秋天河南闹旱灾,灾民遍地,你也管不过来啊。”

    “舅父是应天知府,他难道也管不了么?”

    “灾民自然有粥棚救济,不过都在城外。可人多粥少,身强力壮者多吃,体弱胆小者少吃。这个小家伙肯定是在城外混不到吃的,不知怎么混进了城。”

    人们在平时还讲究一点尊老爱幼。在饥饿面前只有弱肉强食。

    能救一个是一个吧,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正在这时,一群衣衫单薄的小孩端着破碗,从他们跟前跑过,还向那个叫虎头的小孩打招呼道:“虎头,观音姐姐又发吃的了,去晚可就没了……”

    话音未落,人已跑远。

    “他们是谁?”带着小虎头买馒头的刘慧娘一边嘱咐小虎头吃慢点,一边问道。

    “是和我住在一起的伙伴。上次观音姐姐发好吃的,我就没抢到,这次有小哥哥的馒头,我就不去跟他们抢了。”

    “观音姐姐?”

    “就是前面那个最大最漂亮的楼里住的一位大姐姐,像观音菩萨一样好心肠,也像观音菩萨一样漂亮,她有时候会拿一些好吃的给我们,可惜我个子小,抢不到。”

    哦?晁冲和王桐看着小孩指的正是翠月楼的位置,不禁好奇心起,晁冲对王桐道:“一起看看?”

    “反正无事,去看看那红馆楼中,谁能配上观音称号?”

    晁冲、王桐、书童知墨、刘慧娘和小虎头一行顺着那些小孩的踪迹,走到了翠月楼的后门处,远远的就看见在一群小破孩的包围中,那个清高典雅的楼中花魁香独秀正将一些剩菜剩饭分给那些孩子。

    虽然说是剩菜剩饭,却大都是那些权贵公子们的餐点,鸡鸭鱼肉很多都没有动过筷子,对于那些忍饥挨饿的孩子们来说,无疑是珍馐美味,天赐之物了。

    “表兄,我们和那些文人书生打了一架,满桌的饭食浪费之后,反而造福了这些小孩,也算一桩功德。”

    而王桐则是呆呆的盯着那个不顾孩子们身上肮脏,欢笑着分发食物的香独秀。

    香独秀姑娘向来以清高,冷绝著称,为博得美人一笑,富商公子们往往需要一掷千金,还未必能得她一个微笑,却不想,竟然在这里绽开最美丽的笑容。

    王桐看的发呆,对于晁冲的问话听而不闻。直到晁冲话说二遍,才回过神来,说道:“若能博美人一笑,我愿天天来这里打架!”

    晁冲额头冒出一点冷汗,这是什么逻辑啊?

    不久,一个肥胖的管事妈妈从后门出来,对香独秀姑娘横眉怒目,连拽带拉的将她拉回楼内陪客。

    “这个死肥婆!以后我见一次打一次!”看到心中的女神消失,王桐怒气冲冲。

    待那些小孩慢慢散去,晁冲跟随那个叫虎头的小孩去找他的弟弟,看到破旧的屋内冻得瑟瑟发抖,衣衫单薄的一群小孩,连王桐都心有不忍,吩咐知墨去买点馒头带回来。

    晁冲则是心中另有盘算,天朝太祖说过,孩子是**点钟的太阳,是未来和希望。

    梁山上几乎都是成年男子,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已经定型,可从长远计较,一些小孩子正是洗脑的最佳对象,若是能培养起来,必定会成为梁山的死忠。

    而自己需要付出的,也仅仅是一些衣食而已。

    只是要操作此事,却需要有人主持,自己一个外来人口,若是大肆招揽小孩,怕被人误会是拐卖人口,告到官衙。

    斜眼再看自己这个表哥王桐一副戚戚然的模样,晁冲计上心头。

    “刚才那香独秀姑娘,果然不愧观音姐姐之称。”

    王桐赞同道:“人美心更美,世间难遇啊。”

    晁冲长叹一口气,满脸可惜道:“只可惜身处红楼,只能强颜欢笑,被权势玩弄,可悲可叹!”

    “唉!自古红颜多薄命,香消玉殒谁人怜!这么好的女孩,实在不该在这污秽之处存身。”王桐扼腕叹息。

    “表兄不能为她赎身么?”

    “这,这个,我家中已有娇妻,爷爷更不会允许我纳青楼女子为妾。再加上,我的钱也不够……”王桐越说越小声。

    刘慧娘在后面听着,悄悄对书童知墨道:“你们公子家有娇妻还出来沾花惹草,真是个人渣”。

    话音刚落,只听晁冲笑道:“既然表兄无能为力,那小弟倒是有些闲钱,明日就去为这可怜姑娘赎身吧。”

    书童知墨听见,对刘慧娘反唇相讥道:“看来你们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桐听见晁冲这么说,心中大急,他可知道,自己这个表弟是个出手阔绰的人物,若真被表弟将人赎走,自己从此再难解相思之苦。

    “晁冲表弟,你,你的钱够么?”本来想要阻止,可话到嘴边,却无从出口。

    “并非小弟夸口,我晁家钱财数十万贯,随我调用。所以钱财之事,表兄不必为我上愁。只有一事,或许要请表兄帮忙。”

    “哦,何事?若我能帮上,尽管开口!”

    晁冲斟酌了一下道:“我若将那香独秀姑娘赎身,须有一个住的地方,我对应天府很不熟悉,不知兄长可有推荐之处?”

    王桐毕竟是地头蛇,立刻应承道:“我在城东有处宅院,面积颇大,平时游玩时住上两日,经常有人打扫,可以借给表弟”

    “既然如此,多谢了。”

    晁冲也不客气,又给破屋内的孩子买了点吃的,承诺明日再来看望他们,晁冲与王桐一起步行返回了王家府邸。

    因为心情郁闷,王桐一路无言。晁冲也在心中算计着自己的计划,从王家府邸正门而入,在后宅分开。

    交错而过之地,出现两个衣冠整洁的道人,一人风清云淡,正是王家老三王寀。另外一人气势凌人,正是当朝金门羽客林灵素。

    林灵素看着晁冲远去的背影,喃喃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哦?二师弟认得我这外甥?”王寀也好奇道。

    “甚?此人竟然是大师兄的外甥?可是姓晁名冲?”林灵素突然兴奋起来。

    看到二师弟这么高兴,王寀虽然摸不着头脑,却还是憨厚的点头道:“正是舍妹之子。”

    “哈哈哈,真是……真是缘分啊,以前有过一面之缘,不想竟然在此相见。我神霄道宗讲究缘分,大师兄也不必向他点破,我想若是有缘,我与晁冲小友必定有再相见之日。”林灵素颇为兴奋,就像在路边捡到五百两黄金一般。

    “二师弟既然这么说,我自然也愿意成人之美。只是师弟邀请我去朝中为官一事,恕我不能从命。我一向喜欢闲云野鹤,不愿再入去做那笼中之鸟。”

    林灵素一反常态的没有纠缠,而是快速的告辞,匆匆而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返回梁山(4)

    钱不是万能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但是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晁冲很有钱,确切的说,是梁山很有钱。

    所以晁冲从来不缺钱花。

    可从王桐口中得知,香独秀姑娘的赎身费用需要一千两银子时,晁冲同样吃了一惊。

    一千两银子的购买能力有多少呢?足够买数百亩良田,是一个普通家庭攒一百年的收入。真让晁冲拿出来,也是觉得肉疼。

    他宁可把一千两银子用来做善事,也不愿给逼良为娼的恶棍。

    以前经常看的影视片里,给人一种误解,以为青楼的老板就是那满脸褶子的**。

    其实在大城市中开办这种行业,没有黑白两道的关系打点,是不可能站稳脚跟的。但是也正因这种行业的不光彩,一般幕后老板都不愿现身。

    **不过是退了休的老鸡女,一生能攒几个钱财?

    她们只是负责青楼经营,被幕后老板推出来的经理人罢了。

    那幕后老板虽然隐藏很深,但是对于王桐这个层次的二代们来说,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一个姓张的员外,外人眼中的体面人物,与应天府通判有亲戚关系。

    从王桐那里探听到翠月楼幕后老板的情况后,晁冲便带着李逵、鲍旭、周通、郁保四出门了。

    光天化日之下,必有阴影产生之地。

    诺大的应天府,几十万的人口,给**混混,俗称泼皮提供了生存的土壤。

    根据王桐的说法,一直罩着翠月楼的泼皮头目名叫铁皮阿九,手中几十条泼皮无赖,以坑蒙拐骗,贩卖少女,收取保护费为生。

    找到铁皮阿九,砍翻了一众泼皮,将其装入麻袋,入夜之后扛到了那个张员外的家中。

    李逵当着张员外的面,将铁皮阿九剁碎在屋内。

    碎裂的骨渣、飞溅的血肉,溅到张员外满脸都是。

    吓昏过去的张员外被鲍旭用冷水泼醒,被凶神恶煞般的周通与郁保四反剪双手。

    “张员外可认识在下?”

    晁冲坐在桌旁,小口小口的抿着香茶,不紧不慢的说道。

    “不,不认识……”张员外虽有钱财,也有黑白两道的关系,自认为见惯了大场面,可还是被李逵剁人的凶残手段吓坏了。

    晁冲摇了摇头,一脸不满道:“这个铁皮阿九说不认识我,所以我给了他一个教训!张员外竟然也说不认识我,难道是看不起在下吗?”

    “不敢,不敢,小人绝无半点轻视之意!小人以后一定认得各位好汉,一定认得!”

    “哦?你这么热衷认识我们,是想知道该向谁报复么?谁给你这样的胆量!”晁冲一拍桌子,大声叱喝。

    张员外吓得冷汗直冒,铁皮阿九的尸体可就在旁边堆着呢,万一惹恼了这些人,那就是自己的下场啊,慌忙道:“好汉息怒,好汉息怒,请听在下一言。”

    “你说,我听。”

    “好汉们深夜闯入我家中……”

    “混账,我们是走进来的,怎么能说是闯?”

    “口误,口误。各位好汉深夜拜访小人,小人自然欢迎之至。只是小人不太明白,到底哪里得罪了各位?”

    晁冲笑道:“你不曾得罪我。”

    这种恶魔的微笑才更加可怕,张员外偷偷瞄了一眼,将头低的更低,道:“那莫非好汉有什么事情吩咐小人去做?小人在黑白两道都有些人脉,若是有需要,请尽管吩咐。”

    “哼,就你身边这点人脉,你以为我会放在眼里么?还是你想展示你的能量,向我示威?”

    张员外在这寒冷的腊月汗流浃背,以头磕地道:“小人绝无此意,小人……”

    “好拉!”晁冲抬手阻止他的扣头,继续道:“我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听到这话,张员外反而安心了半分,至少自己还是有用的。

    “请好汉吩咐!小人赴汤蹈火……”

    “我问话,你最好用心回答,我不想听见废话。翠月楼是你的产业?”

    “呃,是!”

    “花魁香独秀的卖身契在你这里?”

    “啊,是!”

    “拿给我!”

    “这,好!”

    香独秀固然是翠月楼的摇钱树,可与自己的性命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

    周通押着张员外去取契约,不久回来,将契约献宝一样呈给晁冲。

    晁冲确认了一下。一份十四岁卖身为奴,换取纹银二十两的契约。

    买的时候二十两,卖的时候竟然要价一千两?真他么奸商!

    “戚月香?”

    “香独秀只是艺名,这个才是本名。”张员外恭敬的答道。

    将契约收入怀中,晁冲和蔼的拍了怕张员外的肩头,说道:“你心中或许有些不解,有些愤怒,甚至有些仇恨。但我不在乎,因为我是个好人,不会随意杀人,你家中父母妻儿尚在,我更不会轻易杀你。”

    好人?就你这样深更半夜的恐吓、要挟我,还是好人?

    “谢谢,谢谢好汉不杀之恩。”张员外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就差跪下舔鞋面了。

    “但是你看到了我们的脸。”晁冲摸着光秃秃的下巴沉思道。

    “好汉饶命!”张员外吓的噗通跪倒,按照一般逻辑,歹徒被看到了脸,都是要杀人灭口的。

    “呵呵,不过我并不在意,因为官面上我也有关系。好啦,就这样吧,叨扰了,告辞。”

    晁冲领着李逵、鲍旭、周通、郁保四从张员外家的正门推门而去。只留下一路的家丁哀嚎遍地。

    张员外绷紧的神经一松,浑身酸软,瘫坐在地上。原本以为必死,想不到对方却根本不在乎自己。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太刺激了,让他忍不住有尿裤子的感觉。

    管家捂着被打掉三颗牙的腮帮子,凑过来道:“老,老爷,我们报官吧,在这应天府地界,竟然还有这样的恶徒敢冒犯我们张家……”

    “啪!”张员外给了管家一个耳光,又打掉了他两颗牙,指着一地哀嚎的家丁,骂道:“你个蠢货!对方敢这样动粗,就表明他们根本不怕。就算我动用官面的力量,万一漏网一个,我一家老小就得陪葬!你嫌我活得命长吗?你个老混蛋,滚回乡下养老去吧!”

    暂且不提张员外心中的恐惧,和暗中调查晁冲的底细。

    晁冲一行人从张员外家里出来,李逵摸着脑袋不解道:“晁老大,咱们要是想要那小纸片,直接杀了那什么狗屁员外不就好了么,干嘛费劲去杀什么泼皮啊?”

    晁冲摇头一笑道:“这里毕竟是应天府,大宋的南京城。我们杀几个泼皮,不会有人关注,更不会有人去告官。可是杀了一个有头有脸的员外,那就一定会惊动官府了。我们目的是拿到契约赎人,而且还要在城内抛头露面一段时间,我可不想惊动官府。”

    “那狗屁员外不会报官么?”李逵问道。

    “这就是把那铁皮阿九拉到这里杀的妙用。既可以杀鸡儆猴,又让张员外心生顾忌。毕竟在他家里死了人,若是报官,他也说不清楚。所以放心吧,只要他还没傻到家,是不会报官的。”

    第二天,晁冲就拿着卖身契约,去翠月楼领人。那管事妈妈,也就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直财迷的老板竟然把摇钱树送人了?

    可白纸黑字红手印的卖身契做不得假,更何况有李逵他们几个恶汉虎视眈眈,青楼中那些龟奴各个吓得不敢出来阻拦。就算**一万个不乐意,也只能放人,

    将香独秀从翠月楼中领出来,一路向表哥王桐提供的宅院而去。

    香独秀的行礼并不多,只有一个换洗衣服的小包袱,怀中一把琵琶琴。以前所赚的金银首饰,反而送给了楼中的姐妹。

    到了那个面积颇大的院落,里面的家丁早将宅院收拾干净,铺盖、火炕都收拾完毕,随时可以住人。

    将行礼放下之后,那香独秀姑娘未语先拨琴,一声悠扬琴声过后,言道:“公子是想要**秀奴么?虽然有过一面之缘,却还不知公子姓名,可否告知呢?”

    “有这个必要么?”晁冲不以为意道。

    香独秀神色一暗,眉头微皱道:“也是,若公子只是想将秀奴当成发泄的玩物,确实连姓名都不必告知,秀奴也无从反抗。”

    “看来香独秀姑娘是误会了,或者我该称呼你为戚月香,戚姑娘。”

    “戚月香?好久远的名字,这个只存在于记忆中的称呼,我已经快要淡忘了。”香独秀露出一丝缅怀的神色。

    “自从我见到戚姑娘的第一面,我就觉得,你不属于那种污秽之处。第二次见你,更坚定了我这种决心。”

    “呵呵”香独秀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不在那里讨生活,我又能做什么呢?饿肚子的感觉,你们这些富家公子是不会明白的。就算我从那里脱离出来,不还是到了另外一个牢笼里了么?我只是一只生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没有人喂食,我就会饿死。”

    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透露着丝丝悲凉。

    “不,你不是金丝雀,而是孩子们心目中的观音姐姐!”

    香独秀精神一震,“呵呵,想不到你竟然知道这个。”

    “我第二次见你,便是在翠月楼的后巷处,一个将食物分发给孤儿,并绽放出美丽笑容的女神,那不就是你吗?”

    “你,竟然为了这个而将我赎出来,不惜花掉一千两银子?”香独秀也有些疑惑了,她感觉有点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帅气的青年。他的眼中没有那些嫖客的贪婪,没有那些文士的猥琐,更多的是一种欣赏。

    欣赏?除了身体,自己还有被人欣赏的东西吗?

    “你以为呢?”晁冲将卖身契约从怀中掏出来,递给香独秀道:“你自由了。或许恢复自己的本名,开始一段新的人生,是个不错的选择!”

    香独秀,哦不,是戚月香不可置信的接过那操纵了自己数年青春的罪恶契约,生怕晁冲反悔,发疯般的将其撕碎,扬手撒入空中,看着纷纷零落的碎屑,露出了真心笑容,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晁冲将一个手绢递了过去。

    “谢谢。”戚月香接过手绢,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看着晁冲,重重行了一礼,道:“真的非常感谢。”

    “重新认识一下,在下晁冲。”

    “小女子戚月香。”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笑起来,比平时更加好看?”

    戚月香破涕为笑,道:“以前没有,今日倒遇见一个,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向我献殷勤么?那我接受了。”

    晁冲双手一摊,笑道:“我是一个好人,向来喜欢实话实说,算不上殷勤。”

    一说一笑之间,关系缓和了不少,至少不像刚见面时那么僵硬。

    晁冲感觉气氛刚好,便决定直奔主题道:“戚姑娘喜欢孩子是吗?”

    被晁冲这么一问,戚月香脸色微红,道:“受公子如此大恩,我倒是愿意为公子……”

    戚月香仔细观察晁冲,相貌英挺,身材高大,气质不凡,虽然不知家中是否有妻妾,但是以自己的出身,能做个外室已经是不错了,还能强求什么呢?

    “那就好,我前日在街头看到许多无家可归的孤儿,他们饥寒交迫,急需有人救助。我有意收留他们,只是缺乏一个管理人。戚姑娘生性善良,又被他们称为观音姐姐,正是最佳人选,你意如何?”

    “原来你不是想我和生……咳咳,公子言之有理,我也觉得那些小孩可怜,若是能有人收留,确实积累功德。只是,我可以么?”

    晁冲笑道:“戚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你身上有股特别的亲和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优点,只是需要找对发挥的途径。而且我会招一些人来帮你,相信你会胜任这份工作的。”

    “既然公子如此托付,小女子自然义不容辞,只是,公子为我赎身花了一千两,收养孤儿更是要花许多钱财,公子到底图的什么?”

    “无论我所图什么,那也是将来的事。而眼下,至少我会帮助这些孩子度过这个难熬的冬天。这还不够么?”

    戚月香沉思了一会儿,笑道:“确实如此。小女子愿意配合公子安排。”

    晁冲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调侃道:“我发现,自从你进入这个屋子,笑了很多次。”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公子这样一个爱笑的好人在一起,小女子也爱笑了起来。而且,公子真的不需要小女子陪床么?”

    戚月香毕竟是经过青楼多年调教出来的花魁,就算再清高也同样带有一丝媚态,更向晁冲怀中靠了靠,一阵透体暗香,扑面而来。

    晁冲反而被弄得有点尴尬,不禁后退了一步,脸色微红。

    看到晁冲如同青涩小男生一般的表现,与刚才意气风发的模样反差太大,那尴尬模样,反而惹得戚月香捂嘴轻笑不止。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屋外站岗的李逵将几人放了进来,一看正是表兄王桐。

    王桐看到心目中的女神和表弟有说有笑,心中酸楚,却还是强打精神,道:“晁冲表弟,阿秀姑娘,有什么好笑的事,能给我讲讲么?”

    戚月香见外人进来,慢慢收敛自己的表情,恢复冷静模样,拿眼睛瞟着晁冲。

    晁冲尴尬的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表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姑娘本名戚月香,我已经将卖身契约换给了她,所以她恢复了本名。”

    又对戚月香道:“这位公子你应该熟悉,我的表兄王桐公子。”

    戚月香和王桐又重新见礼。

    晁冲道:“表兄,我刚才请戚姑娘为我主持收留孤儿的事情,她答应了。收留的地点,就在这个宅院,等我回返郓城时,再一起带走。你没意见吧?”

    “这个当然。戚姑娘果然很有爱心……”

    晁冲心中暗忖,这是我出钱收留的好吗?有爱心也应该是我才对。

    “表兄,戚姑娘一个人势单力薄,需要有人来帮助她,你有推荐的人选么?”

    王桐闻言大喜,道:“我不就是现成的人选么?交给我好了,我来给戚姑娘打下手。”

    “外公的寿辰还有几日,你不需要去帮忙么?”晁冲问道。

    “那些繁琐之事,自然有父亲大人和管家处理,我们哪里插得上手,反而清闲的很呢。就这么说定了,我立刻找人过来帮忙。”

    王桐对此事非常热心,不到一天时间,负责照顾孩子的老妈子找了十来个,做饭的厨子找了四五个,打扫卫生的家丁拉来了五六个。

    宅院内一个孤儿还没收留,后勤人员反而就有了二十多个,也幸亏这处宅院够大。

    晁冲暗暗点头,自己一个外来人口,大规模收留孤儿,会被人误会为贩卖人口,但是有了王桐这个地头蛇帮忙,许多事情就方便了许多。

    自己一两银子还没花,基础就已经打好了,晁冲不禁给自己点了一个赞。

第一百一十四章:返回梁山(5)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收买人心,更需亲力亲为。

    房屋、钱财可以让别人帮忙,但是收留孤儿,给他们幸福的第一餐,必须晁冲亲自去做。

    在几天的时间里,共从城内收留了无家可归的孤儿五十多人,这些孤儿也深深记住了晁冲这个救命恩人。

    晁冲吩咐戚月香照顾好这些孩子之后,便返回王家府邸,为外公做最后一次按摩治疗,让其彻底恢复了健康。晁冲希望外公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人生七十古来稀,今年外公其实只有六十九岁,但是按照“九不庆十”的风俗,六十九岁过七十大寿,而七十岁时却要低调。

    寿宴共有三天,前两天为招待远方来客,第三天才是正式的拜寿。

    这三天,也是王家最热闹的三天,山南海北的各方客人云集于此,诺大的王家府邸前院排满了流水宴席,从清晨一直摆到掌灯时分放才作罢。

    梨园戏班在府苑内接连上演《定军山》、《打金枝》等戏目。惹得众人阵阵喝彩。

    府苑之内张灯结彩,红绸绕树。两副三丈红联挂在大厅门口,上联:福如东海长流水。下联:寿比南山不老松。

    寿堂之内,一张八仙桌,上摆有香炉、蜡千、寿蜡、“本命延年寿星君”神码儿,以及黄钱、纸元宝、千张,使之下垂供案两旁。

    条案上摆寿桃、寿面等寓意长寿的食品。

    八仙桌正前方地上放置一块红垫子,供拜寿者跪拜时用,平辈以上者拱手,以下者叩头。

    外公王韶红光满面,精神矍铄,身穿华丽的丝绸寿星袍,端坐在主位。

    其他子女晚辈分列两旁,手中拿着寿礼的单子。

    正午时分,象征着如日中天,拜寿仪式正式开始。先是大舅王薄及舅母、三舅王寀及舅母、母亲王晴等一众子女儿媳上前跪拜。口中高念着“寿比南山、福如东海、长寿百岁”等语。

    接着便是三代孙辈依次上前跪拜祝寿。晁冲也站在三代孙辈之中,李逵他们四个在前院流水席中大吃大喝,晁冲身边只是让刘慧娘跟随左右。

    看到王桐祝寿完毕退回三代孙辈行列,向晁冲示意向前,晁冲一震衣衫刚想迈步,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金门羽客林灵素。

    瞬间,晁冲脑海中闪过无数了念头。看到林灵素带着冷笑与期盼看着自己,一股直觉,让晁冲止住了脚步,又退了回去。

    林灵素脸上闪过一丝懊恼的神色。这一闪即逝的表情没有躲过晁冲超强的观察力。

    懊恼?为何?林灵素为何出现在这里?他在期盼什么?他又懊恼什么?

    “晁冲表弟,你为何不上去拜寿?你可是爷爷最疼爱的外孙啊”王桐在旁边满脸疑惑的问道。

    “外孙?”晁冲心中猛然一震。在应天府的几日安逸生活,让他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被朝廷通缉的梁山贼寇。

    而且还是身为王韶大将军外孙的梁山贼寇!

    而那林灵素在芒砀山便知道自己是梁山少主!

    再联想起林灵素那怪异的目光,好险!

    晁冲向王桐道:“我有事先行离开。”说完带着刘慧娘离开三代孙辈们的行列,向寿堂外悄悄退去。

    王韶老爷子穿着喜庆的寿服正在接受孩子们的祝寿,突然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外孙不但不上来祝寿,反而有离开的迹象,心中大惑不解。

    母亲王氏也注意到了儿子的异样,连忙向晁冲使眼色。晁冲却视而不见,带着刘慧娘向外挤去。

    一阵嘈杂从寿堂外传入,一群将校护着一个紫袍乌纱的官员进来。晁冲倒吸一口凉气,直觉告诉他,今天事情要糟!

    晁冲悄悄对刘慧娘道:“到院子里找到李逵他们,带他们去后院客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告诉他们,这是军令。”

    “怎么啦公子?”刘慧娘不解道。

    “不要多问,快去。”

    刘慧娘疑惑而去。晁冲却站定了脚跟,不再向外移动,静静的观察局势。

    “王老将军,你七十大寿,高某特来祝寿!”那个紫袍乌纱官员趾高气昂的跨步而入。

    “高太尉,竟然是官家身边最得宠的高太尉!”

    “想不到王老将军如此德高望重,竟然连高太尉也来祝寿!”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十年前高太尉曾在西军做过一段时间监军,而王老将军正是西军主帅。说不定就是那时候打下的交情。”

    寿堂内的宾客议论纷纷,王韶却不禁皱起了眉头,十年前与高俅的共事经历可说不上愉快,而高俅又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此次前来,怕是来者不善。

    林灵素从人群中窜出,到高俅的跟前,指了指晁冲所站的位置。

    被发现了!

    晁冲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既没有想过反抗,也没有想过逃走。他在拖延时间。

    高俅顺着手指,看向晁冲,眼中立刻迸射出滔天的怒火:“众将上前,擒拿反贼!”

    跟在高俅身后的禁军将校抽出兵器,蜂拥而上,将晁冲团团围住。

    突然的惊变,让在场众人不知所措。

    大舅王薄毕竟是应天知府,实实在在的地头蛇,高俅在他父亲的寿宴上抓人,实在是欺人太甚。刚想上前去质问,却被王韶老爷子伸手阻止了。

    老爷子站起身来,一声怒喝,道:“高太尉!你可知今日乃是老夫寿辰?官家向来讲究孝道,讲究人伦,更何况老夫还为大宋开疆扩土,流血流汗。太尉如此大闹寿堂,是不将老夫放在眼里么?”

    老爷子曾统领西军数十万人马,威势赫赫,一声怒吼,声震殿堂,就算是高俅,也不禁想起当年的老将军,更何况还牵扯到官家,只好回话道:“高某并非故意扰乱老将军寿宴,不过有一个罪大恶极,攻掠州府的反贼在此,高某只好先行处理了。”

    “反贼?”众人听闻都面面相觑,看向被围困的晁冲,依然淡定从容,嘴角带笑,都感觉不可思议,莫非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王韶老爷子冷哼一声道:“捉拿反贼?高太尉可有官家征讨反贼的兵符?可有官家捉拿要犯的圣旨?”

    “这个倒无,不过……”高俅数日前得到林灵素的飞鸽传书,得知杀了自己儿子,割掉自己一只耳的仇人晁冲就在应天府现身,惊喜之下,立刻率领禁军精锐三百人快马加鞭赶到应天。这次调动人数既不算多,捉拿要犯也不够品级,哪里有什么兵符和圣旨?

    “混账!你一无兵符,二无圣旨,便随意在我王家撒野,你是欺我老迈无能么?家中护卫听令,护我周全!”

    一声令下,只见从寿堂外呼啦啦冲进来一百精锐家丁,带头两将,一个劈风刀石宝,另一个雌雄刀邓弼,横眉怒目,抽出兵器,大吼一声“杀!”

    “杀!”一百精锐家丁,铁血作风,丝毫不下禁军精锐。

    喜庆寿堂,骤变对峙疆场!

    高俅也没料到王韶老爷子如此刚烈,说动手就动手,而且看他那些护卫,分明是见过血的铁血老兵,真要打起来,后果难料。

    “老,老将军,你莫非要造反么?”高俅色厉内荏道。

    “你高俅代表不了朝廷,难道你高俅自比官家么?”

    高俅可不敢承担这样的说辞,急忙辩解道:“官家乃是南极长生大帝下凡,我自然不敢有丝毫不敬。你是你竟然公然对抗禁军……”

    “禁军乃是朝廷之禁军,而非你高俅之禁军!你让人扰乱我的寿堂,还不许我反抗么?你以为老夫是何人哉?面对万千胡虏我尚且不惧,何况你区区高俅!”

    “你,你个老匹夫……”高俅怒气上扬,正要发飙时,林灵素出列道:“云游百岭忘精神,伫立千峰观俗尘。物我原为虚幻事,槐安梦里亦寻真。无量天尊,贫道元妙有礼了。”

    “嗯?”王韶老爷子看到这个道人,立刻想起了自己儿子的师弟,那个愚弄官家,祸乱朝纲的妖道林灵素。

    林灵素说道:“贫道说句公道话。老将军生气自然应该,任谁寿堂上出现一个反贼,打乱了局面都会愤怒。只是贫道有些好奇,这个反贼,为何会出现在王老将军寿堂中,他与王家是何关系?”

    高俅一听,立马明白过来,自己被王韶老匹夫一震一吓,竟然忘了此中关键,也立刻发问道:“不错,你和这个反贼是何关系?”

    “反贼?你是指他么?我倒想听听,你是怎么确定他为反贼的?”王韶老爷子倒也沉得住气,而且他看到晁冲泰然自若的模样,心中倒也并不惊慌。

    “此人姓晁名冲,山东郓城人,半年前拦路抢劫,杀害百姓数十人。之后落草梁山泊,又陆续杀害官军数千人。更是攻略州府,抢夺府库,杀害城中百姓无数。罪恶滔天,天理难容!”

    高俅倒是没有把晁冲刺杀自己,割掉一直耳的事情说出来,一来丢人,二来容易让人误解自己公报私仇。

    “什么?他竟然就是那个闹得山东两路鸡飞狗跳的梁山之主?”

    “听说他还数次打败围剿的官军,满手血腥。”

    “想不到竟然这么年轻。”

    众宾客议论纷纷,王家众人也是惊诧莫名,谁能想到这个外表斯文的外甥,竟然是杀人不眨眼的山贼巨寇!

    母亲王氏听到这些罪状,心急如焚,此时只有自己的父亲王韶能够救儿子性命,急忙看向王韶。

    王韶老爷子却向她使眼色,让她不要出声。

    王桐也惊诧的看着自己这个表弟,以前只是觉得表弟神秘,想不到竟然有这样的来头,只是,不要给王家带来灾祸才好。

    金门羽客林灵素出言道:“听说这个晁冲来到应天府之后,一直住在王家府邸,而且还是王老将军的外孙,我说的可对!”

    “你个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王寀愤怒而出,想到正是自己向林灵素透露的晁冲消息,更是自责愤怒。

    “哼,贫道心中从来只有朝廷与官家。为了大义,就算被师兄责难,贫道也甘之如饴。”林灵素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哈哈哈!”一阵放肆的大笑,引来众人目光,晁冲神态自若,呼啦一声,打开手中的牡丹折扇,悠然说道:“在下原本只是在看热闹,却不想总是有人把脏水向在下身上泼,实在让人懊恼。看来只好自辩一番了。首先,在下不是反贼。其次,在下不是王韶老将军的外孙。最后,你们有证据么?空口白话,在下可不接受。”

    “哼,你死到临头,竟然还敢狡辩?”高俅看到晁冲被众禁军将校围困,倒也不怕他行凶,恶狠狠的怒视道。

    “在下如何狡辩了?我确实不是反贼呀?你有何证据?”晁冲轻摇折扇,从容微笑道。

    “你就是晁冲!”

    晁冲不慌不忙的摇动折扇道:“错,在下名叫晁二中。”说完还从怀里掏出一纸文书,“有官府路引在此。”

    王韶老爷子立刻说道:“老夫决不能坐视冤屈之事在我面前发生,取来我看!”

    劈风刀石宝推开禁军,从晁冲手中接过那张文书,恭敬的递给王韶。

    晁冲在下梁山时,为了路上住店方便,就让玉臂匠金大坚和圣手书生萧让,给自己一行六人造了假路引文书,一般人绝对看不出错来。

    王韶也决定装傻下去,此时决不能承认自己是反贼,更不能承认他与王家有关系,否则那边是窝藏反贼的大罪。

    王韶将路引文书递给寿堂内的其他客人,大家纷纷传阅,确实也看不出错来。只不过,这个“晁…二中”,还真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假名字啊。

    可众人都与王家交好,自然不会说破。

    “哼,你等着。”高俅怒斥一声,让人将门外把守的高廉叫了进来,高廉曾在东京与晁冲交过手,进来一眼便认出来道:“不错,他就是晁冲!”

    晁冲冷笑道:“如果我没猜错,阁下应该就是高太尉的弟弟高廉吧?什么时候至亲的话,也可以作为呈堂证供了?阁下没听过避嫌二字么?”

    “贫道也可作证,你就是梁山晁冲!”林灵素继续落井下石,讨好高俅道。

    “哦,道长是在哪里见过在下?”

    “芒砀山下!”

    “因何与在下相见?”

    “这个,并不重要!”林灵素并不愿说出自己与山贼相识。

    “据我所知,那芒砀山中可是有一股山贼乱匪,领头之人更是林道长的师弟。道长为何会去芒砀山?所图何事?这让官家如何继续信任你呢?”

    “哼,巧色令色!”林灵素冷哼一声,不再作答。

    高俅却向那些禁军将校一使眼色,那些人几拳击打在晁冲腹部,将其打倒在地。

    晁冲不能反抗,一旦反抗,便将陷王家于危难之中,更将陷母亲于危难之中。

    今日局势,自己是如论如何不能脱身了,现今之策,唯有拖延时间。

    ps:前段时间忙着年底的各项考核工作,实在忙不过来,所以停更了一段时间,实在对不起。特别要感谢mark9818、、望兰亭、乐乐山人等朋友的不离不弃,谢谢你们。

第一百一十五章:返回梁山(6)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对于高俅这样的高官来说,从来不需要证据,怀疑便足够了。

    但是面对王韶的强烈质疑,高俅却无法直接将晁冲定罪,但是高俅相信,只要将其抓入牢中,什么证据都可以逼问出来。

    “王老将军,我再问一次,你和此人到底什么关系?他是否你的亲人?”

    高俅咄咄逼人。

    晁冲虽然被击倒在地,以他强悍的体质,根本没有受伤,插口道:“在下只是一介旅人,受人之托前来送礼,与王家并无关系。”

    “打!给我狠狠地打!本官面前哪里容得下你插嘴!”高俅恶意报复道。

    王韶扫了一眼家中儿女子孙,有了家庭拖累,就再也不能快意人生,为了保住王家,他摇头道:“老夫并不认识他!”

    晁冲的母亲王氏听闻,顿时一阵心寒。

    大舅王薄暗中松了一口气,晁冲的狡辩只能糊弄一时,若真是被扯上关系,将来被揭穿,王家难辞其咎。

    三舅王寀则心中内疚加愤恨,闭着眼睛,不停念诵“无量天尊。”

    高俅得意道:“好,既然此人与王老将军并不认识,那本官就将其压回京城继续审问,王老将军一定不会阻止的吧!”

    王韶没有说话,王薄身为应天知府却挺身而出道:“在我应天府地界,任何事情发生,本官都有资格过问,高太尉,你说来说去,还是朝廷武官,地方管辖的事情,还是由本官来处理的好!”

    “阁下是?”

    “本官乃是元佑六年进士出身,现为应天知府的王薄。”

    大宋重文轻武,即便是一府知府,面对朝中太尉也从不示弱。

    高俅冷哼道:“此人与你王家的关系还没洗清,阁下难道不知道避嫌吗?”

    “本官行的正,坐的直。无事不可对人言,问心无愧。何来避嫌?在我应天府,高太尉,你不要太嚣张,我在京中的同年好友多位担任御史,阁下若太过分,本官不介意给他们去信申诉。”

    哼,这些文人拉帮结派,真是讨厌!

    高俅就算再得官家宠幸,也是个太尉武官,跟这些进士出身的文人不在一个档次,却也不敢逼迫太甚。

    “好,此人我便压入应天府大牢,我们共同审问。来人……带走!”

    高俅一使眼色,两个禁军将校从腰间摸出两根铁钩,在晁冲背后猛然劈下。

    “小心……”

    指挥王家家丁的劈风刀石宝刚想提醒,那两根铁钩已经落在晁冲身上,尖锐的钩刺,一下刺穿了晁冲的左右琵琶骨。

    一声闷哼,痛入骨髓的感觉,让晁冲差点叫出声来,鲜血瞬间涌出,浸染了锦衣。斗大的冷汗从额头滚落。

    对于一个武者来说,琵琶骨被锁,等于功力尽失,难以再有反抗的能力。高俅想到晁冲的高强武艺,可不敢有丝毫大意。

    王韶老爷子豁然起身,怒道:“铁索琵琶骨!你们……好……真是好手段!!!”

    劈风刀石宝与雌雄刀邓弼看到晁冲琵琶骨被锁,却依然紧咬牙关,不吭一声,心中暗赞一声“真好汉!”却也心中万分可惜,冲少爷这么好的学武天分,从此算是废了。

    母亲王氏见到儿子鲜血涌出,伤心过度昏了过去,被家人扶住带去了后堂。

    晁冲虽然疼痛万分,可依然忍着不出声,见母亲昏倒,心中也是万分焦急,但却不敢有丝毫表现。

    “带走!”高俅昂首挺胸,就像是斗胜了的公鸡一般,押着晁冲向府衙而去。

    王薄心中暗怒,向父亲王韶道了一声别,也急急忙忙向府衙而去。

    绝对不能让应天府衙成为高俅的一言堂,只有和他分庭抗礼,才有拯救外甥的希望。

    寿堂上出现这种事,王韶哪里还有心情过寿。众宾客也都识趣的留下礼物,匆匆而去。

    却说刘慧娘和李逵他们几个在后院的厢房等了半天,都不知道晁冲当时的命令是怎么回事。

    但是军令如山,李逵等人都知道,平时怎么胡闹都可以,一旦晁冲说出“军令”二字,那就代表着绝对的执行,不允许丝毫讨价还价。

    “阿秀,晁老大让俺们等在这里是要干什么呀?”

    李逵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大好的日子,其他宾客都在外面喝酒吃肉,他们几个却窝在这个厢房里,真是晦气。

    刘慧娘七窍玲珑心,当时就感觉出了晁冲的异样,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她却不敢向李逵他们这些莽汉表明,只是安慰道:“公子的军令,我如何敢多问,他向来足智多谋,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计划,我们听从便是。”

    “可是,这让人待在屋子里,也太憋闷……”鲍旭给李逵帮腔道。

    “哦,难道你觉得公子的军令错了?还是你觉得自己比公子更聪明?”刘慧娘反驳道。

    “哈?话不可乱说,万一让老大听见,非得让我每天早晨再多跑几圈不可。”

    正在他们在屋内闲得无聊,互相斗嘴时,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

    周通趴着窗户向外看道:“是主母,她怎么被人抬回来了?”

    刘慧娘心中猛然一惊,就如同一个小虫子在心头咬了一口一般,心中暗忖,公子一定是出事了。若公子无事,以他那种至孝的性格,绝对不会任凭主母昏倒而不管!

    刘慧娘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竟然会为了一个人而如此慌乱,扫了一眼还不明所以的李逵、鲍旭、周通、郁保四道:“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主母怎么了。”

    刘慧娘刚迈出房门,后面李逵他们也都跟了出来,李逵咧着大嘴笑道:“我们只是跟着看,不说话,这不算违规吧?”

    刘慧娘威望毕竟不足,根本无法限制李逵他们的行动,无奈之下,只好一起过去。

    当看到昏倒的王氏,询问了前厅发生的事情时,刘慧娘心如刀割,公子竟然受到如此对待!

    而李逵和鲍旭则直接暴走了,抽出腰间的兵器,面目因为愤怒而狰狞,嗓门大如响锣:“该死,该死,该死的混蛋在哪里?敢伤我大哥的混蛋出来受死,受死!”

    看到李逵和鲍旭如同恶鬼一般的冲向前厅,刘慧娘才醒悟过来,急忙对周通和郁保四道:“快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坏了大事!”

    可刘慧娘一看周通和郁保四,感觉这两个人也靠不上了,因为周通和郁保四同样眼睛赤红,浑身颤抖。他们两个虽然不像李逵、鲍旭那样不经大脑的冲动,可越是如此压抑的愤怒,一旦爆发出来,也越有巨大的破坏力。

    “若是晁老大有事,高俅贼子,一定走不出这个应天城!”周通咬着牙,恶狠狠的发誓道。

    “走!”身高一丈,铁塔般的郁保四言语简短,脸上同样阴沉的可怕,他喜欢用激烈的行动来替代苍白的语言。

    刘慧娘突然明白晁冲为什么一定要她将李逵他们带回后院厢房关起来了,对这四个莽汉来说,晁冲是他们的将军,是他们的大哥,更是他们的寄托。若是当时留在前院,必定跟禁军大打出手。对于晁冲来说,这四个莽汉何尝不是兄弟般的存在啊。

    “你们这些混蛋,不知道公子是在保护你们吗?”

    “公子保护了我们,谁来保护他!”周通与郁保四脚步不停继续向前厅而去。

    是啊,公子保护了大家,谁来保护他?刘慧娘突然有些羡慕这些莽汉,至少他们还有一身力量可以为公子做点什么。可自己除了一些小聪明,什么都做不到!

    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为什么自己这么弱小?

    前厅之中,寿堂上王韶老爷子皱着眉头正在沉思对策,李逵和鲍旭推翻了拦路的几个家丁,闯入寿堂,横眉怒目道:“老爷子,我大哥呢?”

    “他,他被高俅带走了。”王韶有些自责道。

    “狗屁!你们这么多人,你这么大官,怎么就让我大哥被人带走?他是你的外孙啊!”李逵口无遮拦,愤怒咆哮道,他可不管面前的是谁。

    王韶心头沉重,闭目不语,他心中的沉痛,不比李逵少多少。可他从军多年,战场上为了胜利,再大的牺牲,再优秀的士兵他都放弃过,只为追求胜利。原本以为自己早就是铁石心肠,可看到自己的血脉外孙被人抓走,自己却不敢相认,这种痛苦让他心如撕裂。

    “李逵,你不要太放肆。将军他心中的痛,你根本不懂!我知道你为冲少爷担心,但是也要先冷静下来!”石宝上前劝说道。

    “冷静,冷静你个麻痹啊!晁老大被抓住,老子冷静个屁!你们都是一群没有卵蛋的懦夫,老子却不怕。骂完你们,老子就去救人!鲍旭,我们走!”李逵发泄完毕,转身便想走。

    “拦住他们!”王韶睁开眼睛喝道。

    他知道晁冲不肯抵抗,宁可被高俅抓走,就是为了保全王家。而这几个莽汉更是被他事先调去了后院,否则,当时闹将起来,黑旋风李逵、丧门神鲍旭、小霸王周通、险道神郁保四这几个人在江湖上名声太响,外貌特征也太明显,晁冲立刻就坐实了梁山头目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有缓冲的时间。

    现在晁冲还不肯承认自己梁山头目的身份,那就还有缓和的余地,万万不能让李逵他们坏了大事!

    听到王韶命令,劈风刀石宝和雌雄刀邓弼挺身拦住了李逵和鲍旭。

    “怎么着?你们两个懦夫,还想拦着爷爷不成?”李逵早就看石宝不顺眼,现在更是撕破了脸,自称起“爷爷”来。

    “你不要冲动,我们还应该从长计议……”王韶劝解道。

    “从长计议个屁!等你们商量出对策来,晁老大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呜呜,俺铁牛跟着晁老大出来,若是他出了事,俺怎么回去见众兄弟,怎么回去见晁天王,怎么回去见俺娘……”李逵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他受过晁冲太多恩惠与照顾,一想到晁冲竟然被刺穿了琵琶骨,就难过的大哭。

    看到李逵如此重情重义,石宝劝道:“李逵,你先冷静一下,将军一定会有办法的……”

    李逵抹了一把泪,将双斧抽出道:“俺不管,俺就要去,谁要敢挡俺,就是俺的敌人!”

    鲍旭也将六尺丧门剑握紧道:“俺也一样!”

    鲁莽的汉子一根筋起来,就算是再口绽莲花的人也无计可施。

    石宝和邓弼对望一样,只能也刀兵相向道:“我们决不让开!”

    “那还说个屁,打!”

    李逵一声怒喝,双斧抡起,对战石宝。

    鲍旭双手握剑,单挑邓弼。

    四人战成一团,一时间刀飞剑舞,“叮当”响成一片,数十回合不分胜负。

    周围的家丁一看,差距太大,都自觉地围城了一圈,远远地避开。

    周通和郁保四、刘慧娘赶过来时,四人仍然酣战不休。

    李逵自从使用了精兵模板之后,武力值达到了顶峰的99点,加上野兽般的体魄,双斧挥舞如轮,连绵不绝,丝毫不见疲态。

    而石宝身手灵活,劈风刀不敢与李逵的双斧对碰,即便如此,现在也是被震得双手发麻,只能利用劈风刀的长度,与李逵拉开距离游斗。

    鲍旭与邓弼的战斗则相反,鲍旭使用了精兵模板后武力达到了91点,而邓弼则是94点,加上邓弼双刀精妙,几十回合之后,对鲍旭实现了完全的压制。

    “乱刀.双飞翼”

    邓弼在确定了绝对优势之后,决定速战速决,使出了自己的绝招,两把五尺长刀震动翻滚,残影如羽翼显现,骤然齐下,如同双翼齐飞,让人眼花缭乱的同时,难以兼顾左右。

    “啊!”

    一声闷哼,鲍旭的手腕中了一刀,但邓弼用的却是刀背,故而并未见血,可仍然让鲍旭战斗力失去了三成。

    鲍旭的凶性也被完全激发了出来,即便单手持六尺长剑,依然不肯言败。

    “战刀.破长空”

    邓弼一声沉喝,双刀并行,速度快如闪电,一刀背击中鲍旭手腕,另一刀将鲍旭的长剑砍飞。

    胜负已分!

    再看李逵与石宝,李逵如同蛮横的野牛,横冲直撞,追着石宝砍杀。而石宝则万分憋屈,他与邓弼武艺不相上下,也有许多精妙的绝招,可李逵虽然粗鄙,但是速度飞快,体力无限,根本不给石宝发挥的空间。

    石宝明白,越是僵持下去,自己的体力消耗越快,最后只剩失败一途,便决定冒险,一招虚晃,后退两步,作势要走,却从腰间摘下流星锤,翻身一击,流星锤直击李逵腹部,即可保正将其击伤,又不至于要了性命。

    毕竟不是生死厮杀。

    但是他完全低估了李逵的疯狂程度,李逵面对飞锤,不躲不闪,将双斧叠加身前,依然猛冲。

    流星锤集中了双斧,只是让李逵顿了一顿,却根本无法阻止李逵的冲锋。石宝一击失败,兵器不及收回,李逵已经冲至身前,抡起大斧劈下。

    石宝心头一寒,我命休矣!

    兔起鹘落,两人交战只在眨眼间分数胜负,旁人根本连插嘴的时间都没有。

    但是斧头却在石宝颈间停住,这是李逵武力达到99点之后的福利,他对自己的力量已经做到了收放自如。

    “李逵住手!”

    “手下留情!”

    胜负分明之后,众人的言语才迟迟到来。

    “你不是俺的对手,也不是俺的敌人,俺不杀你。让开!”

第一百一十六章:返回梁山(7)

    李逵的战斗力震撼了厅内众人,却无法让石宝屈服,在没有王韶的命令前,他绝不会让开道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王韶对李逵也非常欣赏,这样一个鲁莽但憨直的大汉,若是在战场上,一定是员让敌军闻风丧胆的猛将!

    “李逵,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救人不可鲁莽。我家的血脉,我必会去救出。”王韶老爷子语气沉重的承诺道。

    李逵经此一战,怒气多少发泄了一些,见德高望重的老爷子如此承诺,高声道:“老爷子,你说怎么干?咱们什么时候杀过去?”

    王寀在刚才对战时插不上手,见李逵态度还是一根筋,便劝道:“冲儿天生福像,贫道刚才卜了一卦,绝对会逢凶化吉的。”

    古人对鬼神非常敬畏,对卜卦问天之术,更是有种迷信。李逵听一身道袍的王寀这么说,喜道:“此话当真?”

    王寀为了安抚李逵,只好继续道:“善者不亏,行之则远;天道蒙德,遇难呈祥。像冲儿这样的好人,一定会得神仙庇佑的。”

    “神仙庇佑?”李逵与鲍旭对望一眼,大喜过望,怎么把这条给忘了。

    周通和郁保四也醒悟过来,晁冲乃是得神仙庇佑的不死之身,他们可是亲身体会过这种神奇的。既然如此,看来还真是不必太过为大哥担心。

    “对呀,晁老大是得神仙庇佑的人,他一定会没事的!”李逵收起双斧,拍着自己的脑袋大笑道。

    鲍旭、周通、郁保四当时也是当局者迷,被愤怒气昏了头脑,现在清醒过来,也都尴尬的大笑起来。

    刘慧娘跟随晁冲时日太短,虽然听说晁冲有神术,可从未见过,见李逵他们大笑起来,心中万分不解,这就是传说中的喜怒无常,没心没肺么?

    王寀则是有些无语,原本只是安慰人的话,可这几个鲁莽的汉子竟然信以为真了?他们不会真的这么傻吧?

    石宝和邓弼也面面相觑,一句“神仙庇佑”的安慰话竟然就能平复李逵他们的暴怒,原来他们这么好骗,那刚才累死累活的拼杀何苦来哉?

    如论如何,能让他们不出去惹事,就是好的结果。

    应天府大牢,里里外外全部被禁军将校接管,污秽的牢房中,晁冲琵琶双骨被锁,闭目沉思。

    “唉,兄弟,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旁边牢房的囚犯好奇问道。

    晁冲闭目不语。

    那囚犯正想继续发问时,牢房外的禁军将校一枪杆戳进去,将那名囚犯戳翻在地,骂道:“该死的死囚,若是再敢聒噪,立刻将你们正法!”

    那些囚犯见到狱卒全部变成精锐的禁军,好奇之中,更添三分惧怕,被禁军叱喝后,卷缩成一团,退向一边。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单独前来审问晁冲。

    “想不到最先来看我的竟然是是你!金门羽客林道长。”

    “无量天尊,晁公子,咱们又见面了。可惜呀,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我可记得道长咬牙切齿的说,再也不想见到我,难道那些话都是放屁么?佛家讲究不打诳语,莫非道家便可信口雌黄,不怕乱了本心么?”晁冲悠然嘲讽道。

    “呵呵呵,谁又能责怪胜利者呢?你果然就是晁冲吧,为何不大胆的承认呢?”林灵素脸皮厚如城墙,自然不会将晁冲的言语攻击放在心上。

    “错!我说了,我叫晁二中,莫要再叫错。”

    “这里又无他人,你装给谁看?晁公子,敢做为何不敢当呢?”

    晁冲抬眼看了一下林灵素道:“再错!在下身上的铁钩,便是我的担当。你敢尝试么?”

    “鬼话连篇!”林灵素嘲讽道。

    “你又错了。在下喜欢因人而异。若我面前的是一个人,我自然说人话。若我面前是只鬼,只好说鬼话了。”

    “晁公子言辞依然犀利,贫道佩服。只是不知你这尖牙利嘴,在酷刑之下,能够坚持多久?”见言辞利诱不成,林灵素便开始威胁。

    “一定比你想象的久!”晁冲毫不示弱。

    “哼,真是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林灵素见晁冲实在无法沟通,便一摆衣袖,准备离去。

    却又装作不经意问道:“上次在芒砀山下,你说我手中琥珀可用松香制作?是真是假?”

    晁冲冷笑道:“自然是真。”

    林灵素闻言回走几步,抓住牢狱的木栏,压低声音道:“告诉我秘方,我或许可以救你一命。”

    晁冲闭目盘坐,冷笑不语。

    林灵素还想发问,听见牢狱外面有开门的声音,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林灵素在牢狱外门与妖道高廉见面,道:“道友,晁冲此人意志坚定,非言语可动摇。看来需要道友出马了。”

    高廉与晁冲有深仇大恨,点头道:“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说完跨步而入。

    林灵素待高廉入内之后,心中暗忖,让这妖道用强硬手段逼迫一下也好,只有晁冲忍不住酷刑了,才会向我求助。我才能将那松香变琥珀的秘方要到手。

    一颗琥珀便价值千金,若是能得秘方,从此自己将金银如山,荣华富贵享用一生!

    高廉披头散发,背着宝剑。带着自己的十几名带着鬼面具的道兵,涌入牢狱内,将晁冲架起来,严刑拷打起来。

    带刺的皮鞭、火红的烙铁、密密麻麻的针板……

    晁冲的体质天赋异禀,有着快速恢复的能力,即便再重的伤,也可以快速的恢复到完好如初。

    但是为了迷惑对方,晁冲只好用意志压抑伤势的恢复,所以看起来颇为凄惨,却依然咬牙坚持。

    见一般的皮肉之苦,根本无法让晁冲屈服,高廉用剑挑断了晁冲的两只手筋,道:“手筋尽断,只不过让你手上无力,以后拿不得重物。可若脚筋被断,便从此瘫痪一生。如何?肯承认自己的罪行么?若是再嘴硬,接下来挑断的可就是你的脚筋了!”

    斗大的冷汗不断冒出,疼痛让晁冲意识开始模糊,但残存的意志依然让他对高廉嗤之以鼻。一口带血的唾沫喷了高廉一脸。

    高廉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面容更显狰狞,将晁冲双脚脚筋一一挑断,道:“你在东京杀死的高衙内,名为我的侄子,其实乃是我的亲生骨肉,后来过继给的大哥!我儿命丧你手,你以为我会让你轻易死掉?那太便宜你了!我会用各种酷刑来招待你,直到我失去耐心为止!”

    高廉咆哮完,拉过身边一个鬼面道兵,道:“这是我培养的飞天神兵!知道是怎么训练出来的么?”

    高廉得意的摘掉那飞天神兵脸上的鬼面具,露出一张如同僵尸般腐烂的丑脸,但从明亮的眼睛中,却可以看出他实际年龄应该不大。

    晁冲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喃喃道:“鬼仆……”

    高廉冷笑道:“不错,还有些见识。这些道兵都是我用特殊方法训练出来的鬼仆。一般是选用七八岁的孩童,从小割掉他们的舌头,刺破他们的耳膜。严格调教出来言听计从的忠心奴仆!”

    “他们……脸……是怎么回事?”晁冲咳出一口血痰问道。

    “奴仆不需要在意自己的容貌,只需专心奉主便可!”

    “你……该死!”

    “知道我为何向你说起这些吗?因为我突然想起一个很好的复仇点子,就是将你变成这样的鬼仆!”

    晁冲语气冰冷道:“杀人只是残暴……玩弄人的一生……则是罪无可恕的……变态!我必杀你!”

    看着晁冲被捆绑起来,浑身是伤,却大言不惭的要杀自己,不禁哈哈大笑,道:“你自保尚且不能,还想杀我,可笑,可笑……”

    正在此时,听见外面牢房门响,太尉高俅与应天知府王薄联袂而来。

    高俅看到晁冲凄惨的模样,心中快意,不枉自己故意拖延王薄这么久。

    王薄看到晁冲浑身是伤,尤其是琵琶骨被锁,双手、双脚冒血,遍体鳞伤,怒发冲冠道:“高俅,你为何严刑逼供?难道忘了由我们共同审问的承诺了吗?你如此嚣张跋扈,干涉地方政事,我一定会给京中御史去信,让他参你一本!”

    高俅面对这种威胁却浑不在意,看向高廉,高廉却微微摇了摇头,即便这样的酷刑,也没能让晁冲屈服。高俅心下恼怒:真是饭桶!

    “缚虎不能不紧,惩恶不能不严!本官一心为朝廷捉贼,并无私心,还请王兄见谅!你有什么要审问的,就一块问吧。”高俅狡辩道。

    如此重的伤,冲儿是如何撑下来的?王薄虽然不喜晁冲落草为寇,但是血脉天性,让他心中悲戚。于是说道:“他这样的重伤,还怎么审问?改日再审吧!”

    高俅冷哼道:“我怕此人畏罪自杀,趁还能说两句,就趁机会吧。王兄可能不知,这些贼寇最是命贱,不将生死放在心上了。”

    王薄心中一凛,他也怕晁冲这么重的伤势坚持不下去,便上前一步,轻声问道:“少年郎,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晁冲睁开眼睛,看了王薄一眼,艰难的说道:“在下……并无大碍……”

    这么重的伤还说什么没有大碍?王薄虽然不认同晁冲所为,但还是为他的坚韧所感动。

    晁冲继续道:“出门……遇此横祸……怕家中父母担心……请转告我的书童……让他带着置办好的……丝绸,返回家乡……另外……我在外面尚有五十多两的放贷……让他一并收回……尽快返回家乡去吧。”

    王薄心中暗暗记住晁冲的话,有些事情不能当着高俅他们的面明说,只有回去再和父亲商量了。

    王薄问道:“你难道不为自己伸冤么?本官在此,绝不会允许有人屈打成招,冤枉好人!”

    晁冲摇了摇头道:“是非黑白……自有真相的一天……告诉我的书童……留四锭大银子给我……好用来打点……另外……把扁担也留下……”

    “少年郎,少年郎?他晕过去了。高太尉,我不希望在我应天府大牢,不经过我的同意再发生私下严刑逼供的事情!”王薄怒对高俅道。

    “哼!”高俅对王薄的威胁并不在意,“王兄,那我也希望,为了公正,没有你我二人共同命令的时候,任何人不得探望他,可好?”

    “如你说愿!”

    “请!”高俅一摆手,王薄也无奈,众人只好一起退出了大牢。

    晁冲则被禁军从刑架上放下来,重新丢回了黑暗肮脏的囚室。

    大牢外面,高俅送走王薄后,将高廉与林灵素招到一起,商量道:“这晁冲一直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让我无法直接杀他。又有王家从中作梗,你们可有什么计策?”

    高廉哼道:“大哥深受官家宠信,直接上奏朝廷,说他王家私通反贼,意图谋反,不就好了么?”

    高俅上去给了高廉一巴掌,怒道:“你个没用的东西,用刑都逼不出一个屁来!官家的宠信,是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好感。很虚幻,很缥缈。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他自然偏向着我。可若是涉及到王韶这种开疆扩土的功勋,官家就会衡量轻重了。王家在西军威望甚高。他的儿子还在镇守边疆。官家深知平衡之术,他是不会为了替我报仇,而诛灭王家这种家族的。”

    “但是他们家里出了反贼啊?”高廉仍旧不服道。

    林灵素插口道:“那晁冲只是王韶的外孙,女儿早已出嫁多年,严格来说已经算不上王家人。莫忘了,童贯大人的女儿童娇秀可是刚刚与河北巨寇王庆私奔,你敢说童大人家里出了贼寇么?所以仅凭晁冲与王家的关系,并不能置王家于死地!若我们紧咬晁冲与王家的关系说事,怕会引起童贯大人的反感。”

    高俅点头道:“道长说的没错,为了一个王家得罪当朝媪相童大人,实在得不偿失。如今只要能将晁冲杀死,我也就达成目的了。”“大哥,那我就带人进去将其杀掉。反正看管牢房的都是我们禁军的人。”

    高俅对自己的这个弟弟有些无语了,比起林灵素,弟弟高廉政治敏感性太差,难怪只能做个妖道,而无法成为林灵素这样的金门羽客。

    林灵素也想与高俅这个政治盟友打好关系,便替高廉解说道:“原本以太尉大人的官职,是不允许私自领兵出京的。官家知道太尉大人心中的那股怨气,所以才对太尉大人带着数百禁军出京不闻不问。但是若在外面私自杀人,还被告到御史那里,就连官家也无法替太尉大人遮掩了。太尉大人在朝中还有很多政敌,必须防备落井下石。”

    “那官家……”

    林灵素继续道:“只要我们能将晁冲定罪,并光明正大的绳之以法,那太尉大人私自领兵出京就不是罪过,而是出京捉拿反贼的功劳了。所以,现在的重点就是,一定要将晁冲定罪!”

    “可他嘴那么硬,不肯承认呀?”

    “若让一个人认罪,何必他亲自承认呢?只要人证物证俱在,大人便可定罪了。而且还有许多方法可以让那晁冲闭嘴。比如这个……”

    林灵素从袖子中掏出一颗碧绿色的药丸道:“此乃五音绝响丹。吃了之后会五官功能尽失,眼不能看,耳不能听,口不能言。状若痴呆。给那晁冲服下,自然是我们说他有什么罪状,就是什么罪状了。”

    “妙计!”高俅赞赏道。“如此,便请道长偷偷潜入狱中将晁冲毒哑。”

    又对高廉道:“而你就去城中找一些不怕死的泼皮无赖,用来指证晁冲!而我,就去缠住王薄匹夫,让他不能从中捣乱。”

    “太尉果然英明!”林灵素也不吝啬自己的马屁。

    应天知府王薄首先派遣自己的心腹衙役控制大牢的外围,然后急忙赶回家中,和父亲商量对策。

    王韶、王寀、石宝、邓弼、刘慧娘与李逵他们四人都在苦苦等待,等王薄回来将晁冲的现状诉说一遍之后,众人心痛万分。

    王薄又把晁冲的话向大家说了一遍,请大家一起参详晁冲话中的意思。

    “冲儿的话中一定隐含着他的某些隐喻,可惜我参详不透,大家一起来分析一番。”

    李逵和鲍旭他们这些不擅长分析的人,更是摸不着头脑。

    还是刘慧娘比较聪慧,认真思考一番之后说道:“我认为,公子这番话,就是对我说的。我和公子来应天府一来是为老将军祝寿,二来就是带主母回梁山。公子说的丝绸应该指的就是主母。他想让我们尽快送主母离开应天城。公子本身的武艺超群,若是想要脱身,当时在寿宴上,根本不可能有人拦住他。但是他毫不抵抗,一方面是不想连累王家。另一方面就是为我们送主母出城赢得时间。”

    “嗯,晴丫头确实不适合再住在这里了。尽快将其送回梁山也可。那外面的五十两外贷是什么?”

    “不久前,公子在外面收留了五十多个孤儿,想要带回梁山。”刘慧娘解释道。

    “嗯,冲儿之事,非一两日可以解决,将你们尽快送走,也是好事。”

    “那四两银子莫非是指李逵他们四人?那扁担又是什么?”

    “公子一定有脱身的计策,所以他要将李逵他们四人留下,而扁担,则是指公子的战刀。他要将战刀留下,必定是要大干一场的。”

    “哦?可冲儿明明已经身受重伤?”王韶不解道。

    李逵插嘴道:“都跟你们说啦,晁老大得神仙庇佑,这点小伤很快就会好的。”

    “这……”王韶与王薄对望一眼,不置可否。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安排主母出城的事宜吧。那些孤儿,我去联络。”刘慧娘进言道。

    王韶思考一番之后,下定决心,由石宝和邓弼率领五十名武装家丁护送女儿和那五十名孤儿返回梁山。

    而李逵他们四人则随时做好营救晁冲的准备。

    当刘慧娘和石宝带着王家的家丁赶到戚月香和那些孤儿的住所时,看到公子王桐正在那里向戚月香诉说寿宴中发生的事情。

    王桐一脸惋惜道:“谁能想到表弟竟然是这样的人,落草为寇,自甘堕落,真是不该……”

    戚月香担忧道:“晁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吗?他是个好人,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世事难料啊,表弟他得罪的是当朝太尉高俅,我爷爷与父亲也无法阻挡他的威势。在寿堂上表弟就被刺穿了琵琶骨……”

    “啊!”戚月香脸色煞白,紧紧攥着手中的手帕,这是那天晁冲送给她擦泪的那条,一直被她截留。“我要去看他,王公子,你父亲是知府大人,一定能让人去探监的对吧?”

    看着戚月香担忧的神情,绝世的容颜,带着三分忧虑,更加让人动容,有种强烈的保护欲.望。

    王桐抓住戚月香的手道:“戚姑娘你不要担心,表弟的事,我们一家自然会费心。你不要太伤心了。以后有我来照顾你……”

    戚月香不动声色的将王桐的手拨开,绕开王桐就向门外走去,她想要亲自打听晁冲的消息。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了刘慧娘带着石宝他们五十家丁进来。

    刘慧娘对这个戚月香隐隐有些敌意,说道:“戚姑娘,公子从牢中传出消息,让我尽快送你和那些孩子出城。这些人是王家的家丁,请配合一下,尽快收拾东西。”

    戚月香早看出刘慧娘的女儿身,对这个每日跟在晁冲身边的女孩早就不满,冷哼道:“我们为何要听你吩咐?我要亲自听晁公子对我说才信,你若有本事,就让我与晁公子相见!”

    “公子正在牢中受苦,连王薄大人都是费劲心机才能将消息传出,你如何能去见他!”刘慧娘毫不客气的拒绝道。

    “小女子和这些孩子都是承蒙公子的恩德才聚集在这里的。若没有他的亲口所言,我们哪里也不去!根据刚才所言,你也没有见到公子吧?”

    “是又怎样?”

    “那你更没有资格替晁公子下令!”戚月香语气强硬道。

    刘慧娘冷冷的瞟了一眼赌气的戚月香,转头对石宝道:“请按计划尽快将这些孩子送出城外。”

    石宝话不多说,向身后家丁一挥手,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冲向了后院。

    戚月香阻拦不住,王桐立刻过来帮腔,却被石宝堵在一边道:“孙少爷,这是将军的命令,请你不要插手。”

    刘慧娘则走到戚月香身边,轻声道:“你省省吧,公子安排你们安全离开便是大恩,别再奢望见到公子。在危难时刻,留在他身边的,只能是我!”

    “你!”戚月香面对恶意满满的刘慧娘,却毫无还手之力。

    阴暗的应天府大牢中,肮脏、潮湿、臭味扑鼻,晁冲用自己的金手指恢复了双手和双脚的伤势,但还是保留了身体其他部位的伤痕,看起来就像是个随时可以暴毙的倒霉蛋一般。

    而实际上,晁冲依然保留着一战之力。

    躺在稻草上,晁冲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忽然听见隔壁的囚室有人问道:“兄台,兄台,你还活着么?”

    晁冲住的囚室内只有他一个囚犯,而他隔壁的囚室却挤着很多人,一个个蓬头乱发,衣衫褴褛。

    晁冲扭头看了看那里,轻声说道:“还死不了。”

    “这么重的伤都还没死,真是命硬啊!”

    “刚才听见上刑那么厉害,可就没听见这个兄台喊叫一声,真是条好汉!”

    “那有什么用?这么重的伤,能熬几天啊,迟早得死啊”

    “那咱们赌赌他能活几天吧,我猜是两天!”

    “我猜一天。”

    “我猜他过不了今夜。”

    ……

    晁冲不禁啐了一口,这些混蛋,原本以为喊自己,是想表示一下对自己这个狱友的关心,谁知道竟然是为了苦闷生活中的消遣,真特么一群混蛋!

第一百一十七章:返回梁山(8)

    树欲静,而风不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人欲宁,而祸上门。

    “这位好汉,你真的是那个梁山小天王晁冲么?”囚犯中有个低沉沙哑的声音问道。

    晁冲自然不肯承认,至少,现在不能承认,哪怕对方是和自己一样的囚徒。

    见晁冲没有回答,那人又向囚室边沿挤了挤,从栅栏中,伸进来两只手,抱拳道:“在下曾听闻那梁山小天王,战官军,攻城池,分田地,抗租税,乃是一等一的好汉。真的是你么?”

    “俊哥儿,你肯定想多了,那小天王现在应该在几百里外的梁山水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逍遥快活,怎么可能到这应天府呢?”有个粗鲁的囚徒说道。

    “可是那些禁军和两个道人都是这么说的呀?连那个高俅老贼都认为他是晁冲呢!”另一个憨傻的囚徒插嘴道。

    晁冲仰面躺着,对那些囚徒道:“你们也是够了。我身份如何,对你们来说有意义么?知道少些,反而少些麻烦。”

    “你果然就是小天王吧?你是来救我的吗?”那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激动道。

    晁冲哭笑不得,给了那人一个白眼,道:“你见过这么凄惨的救人者么?”

    “可你是小天王晁冲啊!那个足智多谋,义薄云天的梁山好汉!你现在这样,一定是故意装的,想要趁他们不注意,将我救出!”

    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又压低了三分声音,继续说道。

    “梁山好汉一定在外面埋伏好了接应吧?只等小天王在狱内发出信号!一定是这样没错吧?”

    晁冲自然有自己的出逃计划,可从来没有过救人的心思,不禁好笑道:“你说对了一半,这座大牢对我来说,想要出去,易如反掌。可我凭什么要救你?”

    听到晁冲果然有出去的计划,那些人声音更谄媚了。

    “这个……因为,你是小天王啊!”

    “我认识你么?”晁冲有点无语道。

    “以前不认识,但是现在认识了。在下李俊,外号混江龙。家住江州府,因为来应天府贩卖私盐,被官府捉拿定罪,准备在秋后问斩……”低沉沙哑的声音介绍道。

    “恭喜你,还可以活到秋后,八个月时间足够你慢慢品尝铁窗滋味……慢着,你说你叫李俊?外号混江龙?”晁冲惊讶间,忙扭头看去。

    只见那人身材长大,浓眉毛,大眼睛,红脸皮,铁丝般髭须

    姓名:李俊(混江龙)

    生命:2600/2600

    统帅:87

    武力:84

    智力:86

    政治:88

    魅力:81

    亲和度:敬佩

    特性:豪杰(小时隐忍行藏,大时乘风破浪。在内忠心为将,对外霸道称王。)

    难得一个各方属性都在八十以上的人才!

    低沉沙哑的声音惊喜道:“不错,正是小弟。您果然就是小天王吧?一定是我江州的兄弟请你出山来救我的,对不对?”

    “你江州的兄弟?”晁冲回忆了一下原著,跟李俊关系最好的人,说道:“是童威、童猛么?”

    那个粗鲁的囚犯道:“俺是童威。”

    那个憨傻的囚犯道:“俺是童猛。”

    除了他们两个李俊最好的铁哥们,江州帮还有谁?

    晁冲说道:“是张横与张顺兄弟么?”

    有一个络腮胡子,点头行礼道:“俺是张横,张顺是俺弟弟,他是个正经的渔家,跟俺们不一样。”

    “我靠,你们都被官府一窝端了,还想着靠谁来救?”

    “是李立兄弟。”李俊恭敬道。

    “那个吃人肉的傻子?”晁冲想起那个靠蒙汗药杀人的二傻子,就是一阵恶寒。“你们竟然把营救的希望寄托在一个二傻子身上?”

    “呃,小天王恕罪,我那李立兄弟人有些痴呆,但并不是傻。”李俊连忙解释道。

    痴呆可是比傻还缺心眼呀!你们得多绝望,才期盼着李立找人来救?

    晁冲已经无力吐槽,长叹一声道:“虽然我不认识那个李立,也不是专程来救你们。但是在我出逃时,我允许你们跟在我的身后。”

    “多谢小天王仁义!”

    “我们终于不用被砍头了。”

    “有小天王在,大家一定没事。”

    “小天王在这里,梁山的大军还会远么?”

    ……

    正在他们对晁冲恭维时,听见哗啦啦,牢房大门铁链响动,一个人影悄悄钻了进来,负责守卫的禁军接应他进来,行礼道:“林道长,您怎么又来了?”

    来人正是避过应天府的衙役,偷偷潜入进来的林灵素,说道:“奉太尉之命,有些公事,有太尉手令在此。”

    那禁军仔细看了看手令,躬身道:“林道长请进,我为您把风。”

    林灵素进入牢房,让禁军将其他囚犯赶到一边,自己进入晁冲的牢房,从怀中摸出一粒碧绿色的丹药,看着躺在地上状若凄惨的晁冲,啧啧咂舌道:“晁公子,贫道又来看你了。”

    晁冲装作虚弱的样子,睁开眼睛道:“你看到我现在的模样……开心了?满足了?慢走……不送!”

    “呵呵,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林灵素笑道:“其实,我很欣赏你的才华,芒砀山下一番论道,我就觉得你我有缘。我们本该成为朋友的呀!”

    “朋友?哈,随时用来……出卖的那种么?”

    “小友错了,是互惠互利那种!就像是人造琥珀的秘方!”林灵素眼睛闪烁着金钱的光芒道:“只要你肯将秘方说出来,我一定想办法救你一命!”

    晁冲冷笑道:“比如说?”

    “比如说,我手中这颗丹药,名为七日假死丹。吃了此丹,人会身体变冷,心跳便慢,状若死尸,即便名医,也无法辨别真伪。七日之后自然会重新苏醒,恢复健康。”

    林灵素继续诱惑道:“只要你肯将秘方说出来,我就可以用这颗丹药,将你救出牢房,安然遁去。”

    “那道长……岂非要承担很大责任……而且,这颗丹药……颜色……”

    林灵素将碧绿丹药凑近晁冲道:“看仔细了,这丹药多么精致,颜色碧绿象征着勃勃生机啊……哎哎,你别吃啊!!!”

    在林灵素将丹药凑近晁冲眼前让他观看时,晁冲猛然一抬头,一口将那丹药吞进了肚子里。

    姓名:晁冲

    生命:1200/2980(如同野兽般的生命力也有受伤、中毒的时候)

    统帅:80+5(经常发号施令让你在军中很有威望)

    武力:87+10(在一流中也可称为顶尖高手。)

    智力:84(聪明的脑袋让你比一般人想的更多,看的更清。)

    政治:86(协调属下的矛盾得心应手,可称千里之才。)

    魅力:85+15(魅力满值的人会让他人心生自卑,自觉犯错。)

    特性:天赋异禀(神奇的力量让你的身体与众不同。生命恢复*30)

    中毒(剥夺五感的毒药会让人变成白痴)

    弱智光环(扰乱他人智商,从而做出一些有利于宿主的蠢事。)

    成就:将军(在千人以上的团体成为头领让你可以将他们的功劳据为己有。统帅+5、魅力+5)

    百人斩(在战斗中亲自斩杀百人,让你散发出摄入的威压。武力+10,魅力+10)

    晁冲心中冷笑,这林灵素果然不是个好东西!竟然拿毒药来欺骗自己,幸好自己天赋异禀,什么伤害都不怕。既然如此,那就将计就计好了。

    晁冲装住痛苦的浑身颤抖,口吐白沫,既而昏迷不醒。

    林灵素气的捶胸顿足,指着躺在地上吐白沫的晁冲破口大骂道:“蠢货,蠢货,蠢货!”

    想到晁冲从此变成白痴,那人造琥珀的秘方不知再从何处寻找线索,就如同有贼将自己家里的金银全都打包偷走了一般!

    好难过!

    这个蠢货为什么不将秘方说出来再变白痴呢?

    发泄一通之后,林灵素绝望而去。

    晁冲则在林灵素走了之后,咽下口中的唾沫,继续躺着,闭目沉思。很久没有查看自己的个人属性了,想不到竟然提升了这么多。

    97点的武力值,在梁山绝对属于林冲、武松、鲁智深一类的超一流猛将了。

    85+15的魅力值,那不就100点么?为何自己会达到满值,而其他人最高只能到99点呢?

    更重要的是,魅力满值之后,给了一个新特性“弱智光环”。

    看来自己真是天命主角啊!

    而李俊他们这些死囚则是炸开了锅,刚从晁冲那里获得重生的希望,还没开始就轰然破灭了。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他靠不住!”

    “这下我们得另外想办法活命了。”

    “什么狗屁小天王,连自己都被毒死了。”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是他自己主动去吃的。”

    “怎么比我们还蠢啊?”

    ……

    话音刚落,晁冲就一下从地面上坐起来,吓得李俊他们连连后退,一直退到远处的栅栏放才罢休。

    “诈尸了吗?”

    晁冲却对他们毫不理会,挪到墙根靠着坐下,尽心尽力的去装作一个痴呆人士。

    “弱智光环吗?还真是厉害啊。”晁冲喃喃自语道。

    时间匆匆而过,又过了两天。

    在王韶老爷子的安排下,劈风刀石宝和雌雄刀邓弼已经带着五十家丁护送晁冲的母亲王氏和戚月香及五十个孩子返回梁山。

    原本也是要让刘慧娘跟着一起先行返回梁山的,但是刘慧娘却道:“身为公子的贴身护卫,在公子未脱身前,我绝不会离开!”

    李逵和鲍旭给她点了个赞。

    周通和郁保四也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原本文弱的姑娘家,终于成了女汉子,可喜可贺。

    此时的高俅他们也没闲着,高廉在城内多日搜寻,诱惑,终于找到了愿意指证晁冲的人选----翠月楼老.鸨,街头泼皮,及士绅张员外。

    高廉从他们口中得知,晁冲曾为一个女孩赎身,还收留了许多孩子,可等高廉带着禁军将校赶到那个宅子时,早就人去房空。

    高俅利用这些证人,开堂会审,对晁冲进行了指证。

    老.鸨用血泪控诉了晁冲抢走了她手下的头牌姑娘,连一个铜板都没给。

    士绅张员外控诉了晁冲深夜进入他家里行凶作恶,抢劫勒索。

    街头泼皮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自己的老大铁皮阿九因为认出了晁冲的身份,被他活活打死。

    在认证、物证确凿的情况下,高俅当机力断,宣判了晁冲死刑,即日问斩!

    王薄被高俅的突然袭击搞的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阻止。只得匆忙之下,赶回家中找父亲商量对策。

    ps:要向七十万字努力啦!

第一百一十八章:返回梁山(9)

    狂生舞剑影未央

    豪客拔刀动秋光

    三杯轻太岳

    吐气引壶觞

    言笑间

    跃马逐鹿踏河床

    曾经年少轻狂的晁冲也向往这种快意恩仇,可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上的责任加重,他明白了得失的含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有得必有失

    有失必有得

    如何取舍,全在自己衡量。

    如果是一年前,自己同李逵他们一起闯荡江湖时,面对高俅与林灵素的逼迫,他一定会大开杀戒,誓取奸贼狗头。

    但如今,他却要顾及外公和舅父一家。若真坐实了自己梁山头领得身份,外公挂上勾结贼寇得名头,怕有破家之祸。

    所以,晁冲不得不选择忍下这口气,待将来再报这牢狱之仇。

    而晁冲现在面临的最大危机,便是明日午时的当街问斩。

    早在汉代之时,执行死刑一般便是在秋冬季节,这与古人的自然神权观念有关,即顺应天意。春夏是万物生长的季节,而秋冬是树木凋零的季节,象征肃杀。

    人的行为包括政治活动都要顺应天时,否则要受到天神的惩罚。皇帝即是天的儿子,更要遵守天意,按照天时行事。处决犯人也是如此。

    此便谓之秋后问斩。

    但也有几种例外,谋反、谋大逆等罪犯便属于即时处死类型。很不幸,晁冲的罪状便是谋反之罪,所以才被定在明日午时当街问斩,以儆效尤。

    晁冲对此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入夜之后,监牢里更显阴森,肮脏的监狱走廊墙壁上有些凹洞,昏暗的油灯在里面飘散着亮光,更给监牢增添一丝神秘。

    靠着墙壁的晁冲突然睁开双眼,炯炯有神的眼睛闪动着光芒,他站起身,靠近监牢木栏处喊道:“牢头大哥,我要告密,有人想要越狱!”

    “什么?哪个混蛋想要越狱?活的不耐烦了!”一个禁军军官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握紧腰刀的官兵。

    “咦,你不是傻了么?”那禁军军官到了牢房门口才发现,竟然是被林灵素大人毒傻的朝廷嫌犯,刚才明明一副要死的模样,怎么突然间活过来了,不禁有些诧异。

    隔壁牢房的混江龙李俊一伙儿,也心口一紧,莫非这小子要出卖我们不成?

    看向晁冲的目光变的不善起来,李俊也拉着童威、童猛、张横三人向阴暗的墙角缩,耷拉着头,生怕被指认出来。

    晁冲双手抓着牢房门口的木栏,悄声说道:“我跟你说啊……”

    “混账!你这么小声,本大人怎么听的见?”禁军军官不满道。

    “在下说的是……”

    “杀千刀的泼才,你喝尿破嗓子啦,再说一遍!”禁军军官又向前凑了凑骂道。

    “我说的是……那人就是我!”

    晁冲看到那军官靠了过来,双手穿过木栏的空隙,抓住他的脑袋,用力一扭,嘎巴一声,禁军军官的脖子转了个圈,横死当场。

    突然的变故,让后面的禁军暴怒,纷纷抽出腰刀,吼道:“胆敢杀害大人,看我们不将你碎尸万段!”

    晁冲则毫不在意,趁那军官软倒在地前,从他腰间,抽出了那串钥匙,退后两步,借着幽暗的灯光,一个个挑捡着钥匙,说道:“是哪一个呢?”

    “该死,竟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兄弟们上,砍死他!”

    气势汹汹的发言,却没得到多少人回应。在京城的禁军哪个不是八面玲珑的兵油子。大家都传言,牢里关押的乃是横行八百里梁山,斩杀数千官军的小天王晁冲,那可是个凶人!

    若他受伤无力,大家自然愿意欺负落水狗。但是刚才他扭断军官脖子那一下,可是干脆利落啊。面对这样一个凶神恶煞,谁愿上去送死!

    在他们犹豫不敢上前的功夫,晁冲已经用钥匙打开了自己的手铐、脚镣。接着抬起一脚踹在牢房的木门上,木门上碗口粗的木料飞散,破了个大洞,晁冲一弯腰钻了出去。

    早有机灵的士兵,见状向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有人越狱,有人越狱啦!”

    可其他士兵却不能也撤,只好硬着头皮,举刀拦住晁冲道:“监牢里外三层都是我们禁军把守,足有三百多人,你别妄想逃脱!”

    三百多人很多吗?

    对于一般人,斩杀十几人就累的气喘吁吁,就算是十几头猪,一动不动的让你杀,也能累的你手脚发软。

    可对于有金手指的晁冲来说,几乎无线的体力和快速恢复的能力,让他根本不惧人海战术。

    若语言能够凑效,世间便不需武力。

    正因语言的苍白无力,才让行动显得更有效率。

    晁冲冷笑一声,也不多言,抢过一人的腰刀,一招拦腰破,瞬杀几人,接着刷刷数刀,干脆利落的将剩下的禁军砍翻,面前顿时一空。

    趁着外面的禁军还没涌进来,晁冲窜到李俊的监牢门口,一脚踹开牢门,将钥匙丢了进去,言道:“有胆,就跟在我的身后,闯出去名震江湖;无胆,就龟缩在里面,等着发臭吧。言尽于此,自己选择!”

    李俊等人纠结的看着敞开的牢门和能打开手脚镣铐的钥匙,能够逃出去本是好事,可这时机也太不对了。

    外面可是有三百禁军!

    说好的救援大军呢?

    说好的完美越狱计划呢?

    怎么就变成了无脑的强行突围了?

    就算这梁山小天王再能打,加上自己兄弟四人,也才五个人。

    五个对三百?

    能杀出去么?

    窝在牢里还能多活几个月,跟着晁冲杀出去,可能今夜就得横尸当场!这是要逼死我们的节奏么?

    “李大哥,怎么办?”张橫也是满脸纠结的看向李俊道。

    “李哥,俺老童可不想再憋屈在这小牢房了,要死也得轰轰烈烈!”童威闷声道。

    李俊盯着正与官军对战的晁冲,一咬牙,骂道:“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靠他老母的,拼了!”

    说完,一把抓过地上的钥匙,打开了兄弟几人的手脚镣铐,对张橫道:“你去打开更多的牢房,让犯人冲出来,人越多,咱们越安全。”

    又对童威、童猛道:“捡起地上的刀,跟着那小天王,一起杀官军!”

    “杀官军!”

    “杀官军!”

    在晁冲他们杀戮官军的时候,那些监牢里的其他囚犯也都躁动起来,对官府的不满,让他们心中充满怒火,遇到敢杀官军的强人,都高喊着助威。

    监狱大牢内的突变,让外围的禁军暴怒,好不容易出趟京城,顺便到地方上捞点钱财外快,却碰上有人越狱,万一让他们成功,这罪责可不小。

    “快!快!弓箭手在门外布阵,铁甲士随我冲进去!”

    有当值的军官下令,禁军们快速行动起来,身穿铁甲的禁军士兵掂着腰刀冲了进去。

    “杀!”

    晁冲当头冲锋,手中钢刀飞舞,勇不可挡。

    “拼了!”

    李俊、童威、童猛护在晁冲两侧,紧紧跟随。

    “杀官军!”

    张横领着从牢房内释放出来的囚犯,在后面鼓噪呐喊。可惜,这些囚犯制造声势还行,真让他们真刀真枪的上阵,他们却又萎了。并不非每人都犯了死罪,有豁出一切的勇气。

    “贼人凶猛,快去向太尉大人求援!”

    随着晁冲等人的杀戮,禁军渐渐不敌,步步后撤。这些久居京城繁华之地的禁军,早被酒色荣华掏空了身子,平时欺负良善百姓还行,遇到这些嗜血暴徒,怕死的特性显露无疑。

    晁冲手中的禁军制式钢刀已经被砍卷了五把,他已亲手斩杀数十人,浑身浴血,握在手中的刀柄也因为血液而滑不留手,很不舒服。

    “小天王大哥,给你!”

    李俊又从地上捡起一把好刀,顺便从禁军尸体上撕下一块布条,敬畏的递给晁冲。

    晁冲没有在意这个有点别扭的称呼,顺手接过钢刀,用布条将刀柄缠在了手上。

    “小天王大哥果然英雄了得!这次若能脱身,我混江龙必牢记今日恩情,但有召唤,上刀山下油锅,绝无二话!”

    亲眼见识到了晁冲的勇猛,李俊从刚开始杀身成仁的悲壮,变得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有如此英雄,自己冲出牢房获得自由不再是梦!

    童威、童猛也都是紧握钢刀,衣襟染血,气喘吁吁。他们体力本就没有恢复,连杀数人,体力就有点跟不上了,若是没有晁冲带头拼杀,并时不时的护着他们,早已丧命。

    他们兄弟在江州时自诩好勇斗狠,无人可敌,今日见识到了晁冲连杀数十人,仍精力旺盛,越斗越勇,不禁感叹,江湖盛赞果然名不虚传!小天王晁冲,真英雄也!

    一只绵羊统领的狮子,只会让狮子束手束脚,憋屈无奈。

    一头狮子统领的绵羊,却会出现让绵羊也爆种的奇迹!

    有了晁冲这只带头的雄狮,李俊他们也爆发了高昂的斗志,纷纷从地上捡起禁军的兵器握在手中,抢夺禁军的铠甲套在自己身上,一副大干一场的架势!

    “贼人凶猛,快撤快撤!”

    和晁冲短兵相见的禁军终于抵挡不住,慌乱的后撤溃逃。

第一百一十九章:返回梁山(10)

    一鼓作气

    再而衰

    三而竭

    狗若落水,更要趁机去打!

    在晁冲的带领之下,应天大牢内的囚犯数百人,蜂拥而出,领头的晁冲、李俊、童威、童猛、张横五人都是钢刀在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其他的囚犯装备则是五花八门,有的手里抢到了一把禁军腰刀,有的抢到了一具官军铠甲,有的拿着粗壮木棍,有的举着锁人的木枷,甚至还有人找到了牢房刑具,手里拿着勾挠、烙铁、铁链、铁钳……

    一群乌合之众,跟着晁冲他们乱糟糟的你推我挤,从狭窄的牢门口冲出,眼前豁然开朗。

    宽阔的监牢大院,四周是高达三丈的围墙,方圆五百步的大院内灯球火把,将夜空耀如白昼。

    举着灯球火把的禁军铁甲森然,兵器如霜,正列好阵势,严阵以待。

    一身黄铜将军铠的禁军将领越众而出,高声喝道:“贼人听着,放下兵器束手就擒,本将念在好生之德,不加重你们的罪过。若是顽抗,格杀勿论!”

    面对禁军的严整阵势,晁冲和李俊他们还能保持镇定。其他跟风的囚犯则乱成了一团,就算他们再蠢也知道,跟国家的重装禁军对碰,唯死而已!

    “怎么办?这么多禁军我们怎么打的过?”

    “我只是犯了偷盗之罪,干嘛跟别人一起冲出来啊……”

    “我不想死啊,禁军老爷说话可算数?”

    ……

    乱糟糟的议论响成一片。

    李俊回头暗骂“一群没用的蠢货,到了这一步,哪还有退路!”

    童威童猛也对这后面的囚犯,狠狠的在地上啐了一口。

    “没义气的怂货!”

    张横也骂道:“从牢房脱身时一个个气焰嚣张,遇到大难全都成了缩头的乌龟,我呸!”

    晁冲也看出了身后的人心动摇,再让禁军施压一阵,后阵怕真是要崩溃了。

    后面的这些跟风囚犯,晁冲并不在意,可却是制造混乱,谋求脱身之计的重要棋子,可不能让官军轻易的瓦解了。

    晁冲高喝一声:“无耻官军用言语诓我,找死!”

    话不多说,钢刀背于身后,身体一跃而起,在半空中弯成弓形。

    “虎狩!”

    背后的钢刀如同猛虎出闸,带着呼呼风声飞向那名将军。

    刀似猛虎,白刃如切,十步的距离,眨眼即到,那将军躲闪不及,从没有铠甲防护的咽喉扎入,半截刀身从后脖处透出。

    那将军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低估了晁冲的出刀速度,身死当场。

    人们根本没有想到晁冲见到严整的重装军阵还敢动手,突然的杀招,不但禁军错愕,连李俊和那些囚犯都呆了片刻。

    “将军死了……”

    “为将军报仇,弓箭手,射!”

    禁军最先反应过来,强弓硬弩劈头盖脸就射,囚犯这边立时哀嚎一片。

    “第一队退,第二队上前,射!”

    “第二队退,第三队上前,射!”

    ……

    禁军一波三连射,囚犯这边数十人被射倒在地。晁冲手中没有兵器,用身体做盾,拼着受了几箭,护着李俊他们退回到牢房深处。

    “小天王大哥,你不能有事啊!”

    李俊看到晁冲为护着他们受伤,心中感动,又胆战心惊,若是晁冲战死,他们就彻底没有生存希望。

    “嘶,只是被射中而已,不在要害,帮我拔出来!”

    “这,如何使得!”

    李俊很是犹豫,军中箭矢都带有倒刺,若是硬拔,会将周围的一块肉连带撕下,疼痛非常人可忍。何况晁冲还中了三箭。

    但,晁冲是常人吗?

    显然不是。

    “要拔就拔,凭地啰嗦!”晁冲低声训斥了李俊一句,接道:“官军随时会进来,战端再开,我身上有箭,颇为不便!”

    “好,好吧,晁大哥,你忍着点!”

    李俊或许连自己都没发现,他对晁冲得称呼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嘶,过瘾,再来!”晁冲不顾连肉被拔出的痛苦,继续催促李俊拔出下一箭。

    李俊咬牙狠心将另外两支箭拔出,箭上连带的肉块丝丝带血,晁冲后背浸染红遍,让他心中震颤。

    这都是为了救自己等人而受的伤啊!小王天果然义气云天!

    江湖好汉,一重义气,二重勇气。

    童威、童猛、张横对晁冲的义气深感敬佩,对他拔箭带肉的勇气佩服不已。这样的人若还不能担当一句“大哥”称呼,谁人还能当的?

    “晁大哥,官军箭阵凶猛,咱们怎么办?”

    李俊等人是一筹莫展。

    那些跟风的囚犯如今也是吵成一团,原本想跟着沾便宜,谁知道局势恶化成如此模样。

    监牢入口狭窄,童威童猛几人守住,那些禁军也没有冒险攻入。但门外中箭受伤一时未死的囚犯,哀嚎不断,祈求活命声迭起,让其他囚犯即庆幸,又感同深悲。

    弓兵队长向禁军将校请示道:“大人,这些中箭囚犯,如何处置?”

    那禁军将校一挥手道:“全部射死,为陈将军报仇!”

    “射!”

    “射!”

    “射!”

    嗖嗖箭声,噗噗入肉,悲鸣的大院很快变成了寂静无声。

    把守大门的童猛看到门外一幕,气愤的一拳打在墙壁上。

    “狗杂碎,这些该死的禁军……”

    他倒不是对那些囚犯有什么感情,只是愤怒于禁军的冷酷。

    躲进牢内的囚犯噪杂声也沉寂下来,禁军的狠辣让他们认清了现实,这是要斩尽杀绝的意思啊。

    一个年轻的囚犯突然发疯,指着晁冲吼道:“怨你,都怨你,我们都只是犯了小罪,罪不至死。可跟着你一闹,大家都要被杀死了。你这个扫把星,你为什么自己不去死,连累我们……”

    一些犯罪较轻的囚犯也深有同感,愤怒的看向晁冲,手中兵器晃动,跃跃欲试。

    李俊挺身挡在晁冲身前,挥刀逼退众人,骂道:“混账!关押我们的是官府,要将我们斩尽杀绝的是官府,你们有怨气不对官府,却对着让你们获得自由的恩人,还算是个男人吗?”

    童威童猛和张横看到这里的变故,连大门也顾不得守了,都挤了过来,护在晁冲身前。晁大哥刚受伤拔箭,正是身体虚弱时,可不能让这些没有义气的混蛋伤到。

    晁冲运用金手指快速恢复了伤势,猛然起身,轻轻推开护在身前的李俊,说道:“我的事,我来处理!”

    “可是…..”李俊有些犹豫,他可明白晁冲受的伤有多重,若是换成他,现在肯定浑身无力,提不起战刀了。

    晁冲一摆手阻止他说下去,跨步向前,目光炯炯,盯着那个刚才辱骂自己的囚犯道:“是你在质问我吗?”

    “是,是又怎样?”那青年囚犯可是亲眼见到晁冲如何冲杀在前,手刃数十官军,浑身浴血仍酣战不休,面对这样的凶人,他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眼睛偏向一边,不敢直视。

    一眼一语将那囚犯逼退,晁冲并没有逼人太甚,这只是个胆怯怕死,被有心人推出来试探的可怜人罢了。

    他扫视了牢内的这数百乌合之众,看到他们或愤恨、或忧虑、或胆怯、或凶狠的表情,心中明白,如今自己是内忧外患。如果处理不好内部关系,这些乌合之众不但成不了助力,反而可能会成为累赘,甚至催命符。

    晁冲深吸一口气,喝道:“安静!”

    洪亮的声音似乎带有魔力,将嘈杂和议论声彻底压下,众人都抬头看向晁冲这里。

    晁冲身高八尺,纵身跳上一张方桌,扫视众人,缓缓道:“我们身处的是什么地方?”

    缓缓的语调,从心理上给众人一种暗示,缓和他们焦躁的心理。晁冲不等众人回答,自问自答道:“这里是隔绝外界,暗无天日的大牢!”

    晁冲又道:“我们为什么在大牢里?是因为那些官府污蔑的游手好闲社会渣滓?无恶不作残害乡邻的恶棍?还是欺师灭祖人神共愤的败类?不!”

    晁冲语调开始逐渐高昂起来道:“那是因为我们一直遭受不公!凭什么小时候那些富人官家子弟可以锦衣玉食,我们小时候却要衣着破旧,吃着粗茶淡饭,甚至小小年纪就出来做工补贴家用?长大之后那些富人子弟依然花天酒地,美女缠绕。那些官家子弟轻易中榜,继续做官。而我们之中的人却还在社会底层流血流汗,做牛做马,被人欺凌?我们之中可能有人仗着自己的血勇在底层获得一些地位,可在那些富人与官员眼中,我们依然是不入流的混混、杂碎、渣滓。你们之中可有人曾遭受官府的不公?”

    “有……”

    “有!我有”

    “我也遇见过,那些狗官……”

    在这个阶级分明的封建社会,挑动底层人民的愤怒,从社会不公正入手,百发百中。

    获得众囚犯共鸣之后,晁冲继续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公?有人认为是对方祖上积德,有个好爹,而我们却没有这个运气,投胎到了穷人家里。放屁!一派胡言!他们不用自己种地、他们不用自己织布、他们不用自己打鱼,却将我们辛苦种出的粮食占有,将我们年迈老母亲摸黑织出的布匹抢夺,将我们辛苦打出的鱼征收走。只是因为他们占有土地,他们控制官府,他们互相勾结,成了统治阶层。”

    “而我们没有土地,没有官府力量,只能被一辈子欺压,就算在底层有了点小地位,也是在穷人的世界里称霸王,在这些权势面前只是条狗一样的地位。你们想要像狗一样活着吗?”

    “不!老子才不要这样的活着!”一个相貌凶恶的囚犯吼道。

    “我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欺压百姓的狗官、衙役……”又是一个囚犯附和。

    晁冲继续煽风点火,道:“关在这里的人都犯了罪,可为什么犯罪?是因为我们一直遭受官府的欺压、遭受官府的不公。我们在反抗!我们只是走在了那些千千万万被欺压百姓的前面,最先站出来反抗这些狗官的欺压而已!我们有罪吗?我们无罪!”

    “对,我们无罪,我就是打断了一个征税衙役的狗腿而已,是他们逼我的!”

    “老子抢劫杀了个人,只是因为老子太穷了,都是狗官府逼的,老子也没罪!”

    “就是,就是,都是狗官府逼的!”

    社会上总有这样一些人,从来不去反思自己的过错,却将自身的悲惨归咎于社会的不公。从来不会去感恩曾经的获得,总是满腹抱怨自己曾经的失去。

    这样的人犯罪几率最大,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晁冲挑动这些人的情绪,让他们充当炮灰去送死,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自己确实要推翻当前大宋腐朽的政权,但他要的不是简单的毁灭,还有毁灭后的重建,也就是秩序。

    社会需要公正,更需要秩序,只有如此才能不演变成人命不如狗的乱世。

    至于这些满腹怨恨的囚犯,死多少都不值得同情。

    “有人可能在想,我只是坐几年牢,没必要这样拼命。是地。你的说法很对,生命实在是太重要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比生命更重要,那是自由!那就是尊严!”

    “当那些欺压你们的官府将你们从家中揪出,投进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骑在你们的脖子上作威作福,你们的尊严就不存在!当那些官府继续压榨你家人身上的最后一枚铜板,谎称为他们疏通关系时,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当官府逼着你们卖儿卖女,家破人亡时,你们的尊严就不存在!”

    “别人欺负你,若你只懂得忍气吞声,这是最没有骨头的表现,这样的人,是最低贱的!我们应该用手中的钢刀,发出震耳欲聋声的怒吼,让他们颤抖!我们应该碾压他们的尊严、生命,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一群只知道低头猥琐的懦夫!”

    “现在,他们围在外面,想要将我们斩尽杀绝,你们说,该怎么办?是像狗一样夹着尾巴让他们杀死,然后指着你的尸体说这就是狗?还是跟随我一起杀出去,用他们的鲜血证明自己的尊严!”

    “杀出去!”李俊最先响应。

    “杀狗官,杀出去!”

    “杀狗官,杀出去!”

    ……

    士气已经调动起来,晁冲欣慰的俯视着众人,张开双手,像神棍一样说道:“跟随我的人啊,你们不会后悔今夜的选择,记住带领你们杀出去重围赢得尊严的姓名,吾名混江龙李俊!”

    “啊?”李俊、童威、童猛、张横众人一阵吃惊。

    其他囚犯并不认识晁冲,却都向着方桌上的晁冲高呼

    “混江龙!”

    “混江龙!”

    ……

    战斗从来不是脑袋一热便可成功,调动起众囚犯的士气之后,还要做周密的安排方可冲出去与禁军一战。

    随着晁冲有条不紊的安排,众囚犯划分成了四个百人队,分别由李俊、童威、童猛、张横担任百人长,另有十夫长则由囚犯自己选出。

    一阵忙碌之后,趁着空隙,李俊悄悄凑到晁冲跟前道:“晁大哥,你为何在台上冒充我的姓名呢?”

    晁冲呵呵一笑道:“提我梁山晁冲之名,此间只要事成,必可名震天下,让天下江湖豪杰竖起大拇指,甚至远道来投也有可能。至于官府追剿,本就不可避免,那风险反而可以忽略不计了。这对我梁山也是天大的好事。”

    李俊点头道:“正是因此,我才不敢无功受禄。这本来都是晁大哥的功劳,却被我无端领受,心中有愧啊!”

    “无妨!”晁冲轻轻摆手道:“当我受伤之时,你们江州兄弟舍身护在我的身前,这个恩情晁某牢记在心。这点名声,还是留给你吧。我梁山兵精粮足,并不惧怕官府围剿。而你若能脱身,面对官府追剿,没有名声庇护,流落江湖难免四处受挫。若是有应天府的这道名声,行走江湖也会更受人尊敬,算是我还你的人情吧。”

    “这,好吧,大恩不言谢,晁大哥的好意,在下领受了。还是那句话,若是能够脱身,以后但有召唤,我江州兄弟上刀山下油锅,绝无二话!”

    晁冲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李俊的肩膀算是回应。

第一百二十章:返回梁山(11)

    忙碌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晁冲用木棍和血衣做了一杆六尺长的小旗,上书一个斗大的“龍”字。

    之后给自己套上一身禁军铁甲,戴上一顶铁盔,遮住半边脸。将那杆小旗绑在自己背后。

    如此装扮,晁冲看起来非常醒目而且特别。

    作为旗帜人物,众人的心灵寄托,晁冲需要让所有人能够清晰的看到自己,从而跟随自己的脚步。

    时间不等人,越狱尤其不能耗时太多。

    除了把守大牢的禁军,还有数百官府狱卒在围墙外布防。

    除了狱卒还有数千城防军在城内布防。

    拖的时间越久,监牢外面聚集的官军越多,越狱的难度越大。

    所以,晁冲拖不起。

    “跟随我,活下去!”

    晁冲手持两把钢刀,一马当前,从狭窄的牢门口冲入牢城大院。

    “射!”

    见到有人冲出,禁军将校立刻下令,飞矢如蝗。

    “叮叮铛铛”

    双手钢刀挥舞的密不透风,将箭矢挡下,晁冲脚步不停,继续飞奔冲向那些弓弩手。

    十几步距离眨眼即到。

    “枪兵上前,刺!”

    晁冲奔跑脚步不停,身体突然一矮,躲过刺来的长枪,以滚地的姿势,靠近禁军枪兵的脚下,使出了地趟刀法。

    刀出,腿断,悲鸣,敌乱。

    破坏对方枪阵之后,纵身一跃,跳入弓弩手中间,双刀旋转,如风切割。

    李俊、童威、童猛、张横也趁着晁冲打开的缺口,率领众囚犯怒吼着冲出,扑向禁军,混战起来。

    “退后布阵,退后布阵!”

    禁军将校见前锋被破,高声呼喊着指挥。

    “向我靠拢!”晁冲也高声疾呼。

    晁冲本身八尺身高,加上背后的六尺小旗,众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他的位置,听到晁冲大吼,在李俊他们的带领下,都向其靠拢。

    以晁冲为箭头,以李俊、童威、童猛、张横为骨干,以众囚为羽翼,形成一支锋利的箭矢,射透禁军铁甲阵型,向着禁军义无反顾冲去。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非此即彼,无二选择。

    任何挡在晁冲跟前的敌人,都被晁冲势如破竹的撕碎。

    一个人的勇猛或许无法改变整个战局,但是一人勇猛带动全军士气,行成一股合力,则足以逆天改命。

    “贼人凶猛,谁来挡住他?”

    “退,退,他攻过来啦!”

    “快去求援!”

    面对一个怎样也杀不死,越战越勇的晁冲,禁军将校胆战心惊,慌忙撤退。

    在禁军的溃败中,晁冲攻到牢城大门口,踹开大门,自由就在前方。

    “吼!老子冲出来啦!”

    “杀官军真过瘾!”

    “跟着混江龙大哥,我们就能赢。”

    冲到牢城门口,看到希望就在前方,众囚犯不禁大声欢呼起来。晁冲也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血染的手反而把露出的额头染的更湿了。

    回头再看,五百步方圆的牢城大院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李俊、童威、童猛、张横几人也都受了一些伤,喘着粗气,但是眼睛却都冒着一种名为希望的亮光。

    数百囚犯一路死伤无数,仅剩不足百人存活,还各个带伤,互相搀扶。

    胜利不易,却更加可贵。

    “跟随我!”

    晁冲又是一声大吼,带头冲出了牢城营。

    “混江龙!”

    “混江龙!”

    ……

    众人一路欢呼着跟着晁冲奔跑向前。

    李俊听着大家的欢呼,脸色尴尬,却又对晁冲充满感激。

    江湖人从不怕杀头,怕的只是窝囊无用,名声不显,被英雄好汉耻笑!

    若是混在江湖却没有名声,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只是,这名声却是别人施舍而来,心中总是有异样的感触。

    李俊看着一马当前,被众人拥簇的晁冲,心中颇为羡慕。

    “英雄当如是!”

    “总有一天,我要亲自做出让众人敬佩的大事,当众领受众人的欢呼!”

    李俊心中暗暗给自己定下目标。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晁冲带领众人刚冲出牢城大营,自由的空气还没吸两口,街道两侧密密麻麻的火把已经围了过来。

    官府援军!

    当头几人跨步而出。

    头戴乌纱,身穿紫色官袍的正是应天知府王薄。

    尖嘴奸相身穿绿色官袍的正是太尉高俅。

    披头散发手持松文剑的正是妖道高廉。

    一身八卦道袍仙风道骨模样的正是金门羽客林灵素。

    还有几个身穿将军铠的大汉,想来应该是禁军统领和城防军兵马都监一类的人物。

    虽然晁冲穿着禁军铁甲,一身红血染遍,还遮住了半边脸。但是妖道高廉却一眼认出了晁冲,杀子之仇,晁冲的形象早已如刀刻般印如他的心中,化成灰他都认识。

    惊讶的指着他道:“怎,怎么可能?你已经被我亲手挑断手筋脚筋,应该完全残废了才对!”

    林灵素听他这么一说,也感觉那人确实是晁冲,不禁睁大了双眼“五音绝响丹,我亲眼所见被你吞下,怎么可能?”

    高俅侧身对一个禁军统领怒道:“他的琵琶骨不是被刺穿了吗?为何还能拿刀?”

    王薄则是惊喜交加。原本半夜正在和父亲王韶商议明日营救晁冲的计划,突然有衙役来报监狱大牢有人越狱。王薄就有预感可能与晁冲有关,忙问李逵等人动静。发现李逵五人都在后院并未出去。

    满怀疑惑的王薄调动官府衙役和城防军赶到牢城营外,正碰上高俅也带人赶来,前后合围,正好堵住晁冲等人。

    王薄看到晁冲蒙着半边脸,但是血脉中的感应让他知道,对面一定是自己的外甥晁冲,可他明明身受重伤,应该瘫痪在地才对,为何还能带领众囚杀出层层包围,突破至此呢?

    王薄突然想起李逵他们说的话

    “晁大哥得神仙庇佑,这点小伤很快就会好的”

    难道自己的侄儿真的是天佑之人?

    他明明是个不尊朝廷的匪徒啊,怎么可能呢?

    晁冲这个时候自然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对高俅冷哼一声道:“原来你们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个被你们陷害的人还真是可怜啊。至于我是谁,让我身后的兄弟告诉你们我的大名!”

    晁冲向身后的众囚,高声道:“即使面对绝境,卑劣的官府也无法再折损我们的尊严,唯战而已!告诉他们带领你们的人是谁?”

    “混江龙!”

    “混江龙!”

    ……

    晁冲面对高俅等人冷哼道:“吾名,混江龙李俊!今日取你等狗命之人!杀!”

    “杀!”

    “杀呀!”

    在晁冲带领下,众人向着高俅举刀杀来。

    士气可鼓,不可泄。面对强大的敌人,绝不能去思量胜算得失,越去思量,越觉得打不过,败的反而越快!

    唯有不过脑筋的疯狗,才更令人畏惧。

    高俅连忙退后几步,躲到禁军统领身后,他对这个出人意料的晁冲,心中下意识的恐惧。

    高廉和那雄壮的禁军统领则面露不屑的看着冲过来的晁冲等人。

    “一群乌合之众的囚犯!”

    “累的连路都快走不动了,还敢杀过来!”

    “禁军精锐列阵!”

    “飞天道兵向前!”

    林灵素瞥了一眼躲在人群背后的高俅,心中腹诽,“这高太尉被晁冲的名声吓坏了,这样的一群强弩之末,怎么可能杀过来呢?”

    可他腹诽刚过,回头再看,不禁惊讶的目瞪口呆。

    原本强弩之末互相搀扶的众囚,在晁冲带领下不但没有被禁军和飞天道兵冲垮,反而被晁冲双刀斩开一丈宽的道路。

    一丈范围之内,任何与其碰上的军兵都是一刀枭首的下场!

    晁冲脚步不停,脚下尸血铺地,身后的众囚紧紧跟随,以势不可挡的架势缓慢却稳步向高俅攻来。

    王薄领着应天府衙役和城防军也惊讶的看着晁冲等人,不禁感叹,世上还有勇猛如斯之人!

    以前只是在官府邸报上写晁冲是如何纵横八百里梁山,斩杀数千官军,总以为那是地方官府夸大其词,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这要是效忠朝廷该多好!

    “王大人,我们也上吗?”城防军兵马都监问道。

    “不急,贼人凶猛,让禁军再顶一会儿,待敌气衰,我们再上!”王薄摆手示意城防军不要上前。

    “孩子,舅舅能够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王薄心中暗想。

    晁冲拥有近乎无限的体力,可李俊他们没有,那些囚犯更没有。

    众人刚刚经过一场血战,力气早已耗空,此时全凭着晁冲的血勇在鼓舞士气,可每向前一步都有数个囚犯力战而死。

    近了,近了,再有三步,晁冲只需要再前进三步,就有把握突然袭击,擒贼擒王,抓住太尉高俅。

    现在众人疲惫的状态正是最好的掩饰,那高俅为了亲眼看到晁冲伏诛,竟然没有远离,反而躲在一个禁军将领背后,站在高处观望。这就是晁冲反败为胜的机会!

    但是,需要再前进三步!

    一步。禁军枪阵突刺,从侧翼扎来,数个囚犯躲闪不及,被透穿胸口,但是他们已经杀红眼,双手抓住禁军枪杆,喊道:“兄弟为我报仇!”其他囚犯趁禁军枪杆无法回收的瞬间,乱刀飞砍。

    两步。飞天道兵从禁军头上跃起,居高临下,撒出数把飞刀,数人毙命。童威将手中钢刀飞出,直刺那半空中的身影。可却因手中没了兵器,被另外禁军偷袭,刺中腰侧。

    三步。李俊护住受伤的童威,又架开一柄砍来的钢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也快到了力竭之时。

    不能再拖,晁冲双眼一凛,手中双刀一展。脚步向前疾奔,口中高喝“龙涛!”

    “九斩!”

    九刀连击,连进九步

    两柄钢刀也因用势过猛,应声而断。

    晁冲正好冲到目瞪口呆的高俅身前,一脚将他身前护卫的禁军统领踹飞,手中断刀架在高俅咽喉处,高喝:“都住手!”

    众人见太尉高俅被擒,投鼠忌器,场面为之一静。

    “不要伤我大哥!”妖道高廉慌忙向前。

    “不要冲动,不可伤了太尉大人!”林灵素一边暗骂高俅猪队友,一边劝说晁冲。

    晁冲将断刀在高俅咽喉一用力,划破了一丝皮肤,恐吓道:“让开道路,让我的兄弟们过来!”

    断耳之仇,杀子之恨,让高俅对晁冲恨之入骨。一时间竟让高俅拿出了当年做街头泼皮时的狠辣,叫道:“众人听令,不要管我,杀了他们为我报仇!”

    高廉很想趁机将晁冲他们斩尽杀绝,这些贼人明显已经体力不支,此时正是斩杀晁冲的最好机会。

    但是,他不能。

    高俅才是高廉富贵的源泉,没有高俅,他高廉就屁都不是!

    那些禁军统领和林灵素也不敢真的不顾高俅,一时间都面面相觑。

    为什么总是出现这样的场面,某个高官被擒,然后提出过分的要求,众人却都听令呢?

    是因为众人对这个高官非常敬佩甚至热爱吗?

    屁。

    他死关我屁事,我反而恨不得他上茅厕掉粪坑里淹死,这样腾出职位,我反而可以更进一步。

    许多人都会这么想。

    可问题是,

    他不能死在我的面前啊!

    死在我的面前,而我没有施救,那就是我的责任。高太尉那是皇帝面前红人,若是让皇帝知道我见死不救,以后还会被信任吗?

    放走贼人,又不是我的责任。可救了太尉,却能赢得太尉大人的好感。

    在为国家除贼的责任与个人升官发财的前途相比,当然是后者更重要了。

    于是那些大小官员,各式军头将校纷纷高喊:“快放了太尉大人!”

    “条件好商量,不要伤害太尉大人!”

    “若是伤了太尉大人,定将你们碎尸万段。”

    高俅头脑一热,发狠说出让众人不要管他的狠话,但很快就后悔了,他还有如此多的荣华富贵,真的不想死啊。

    看到如此众多忠心耿耿的下属宁可违背他的命令也要救他,心中感动,“忠贞之士,何其多也!”

    晁冲冷笑一声,看到高俅不再高喊着求死,便让众人让开道路,并找来十辆大车,载着受伤的众人向城门而去。

    李俊、童威、童猛、张横以及存活的五十多囚犯原本以为必死无疑,却不料晁冲在最后成功翻盘,又让他们重新获得生的希望。

    人生的大起大落,就是如此激动人心。心中对晁冲得敬佩,更加深入。

    挟持高太尉,护送众人出城之后。众人赶着马车飞奔,高廉和官军在后面追赶,却又不敢追的太紧。

    躲在车厢内,晁冲将血染的铠甲脱下,恢复成青衣打扮。将那套铠甲递给李俊道:“曾经给你们的承诺,我已经做到。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用好高太尉这张牌,你们就有生路!”

    “那晁大哥你?”李俊接过铠甲,穿在自己身上,用头盔遮住了半边脸,系上后背的六尺护背旗,不解道。

    “我在城中还有牵挂,需要去处理一番。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再见!”

    晁冲说完,趁着后面跟随的众人不注意,从马车中跳出,窜入树林之中,绕开后面跟踪的高廉与官军众人,又翻过城墙,潜入到了王家宅院。

    未见人,先闻声

    “城中喊杀声这么大,一定是晁老大,咱们快过去助阵,让俺铁牛杀个痛快!”

    “同去,同去,俺老鲍的大剑也饥渴难耐啦!”

    “你们别这么冲动,先听老爷子吩咐!”是个尖锐的女声,应该是刘慧娘。

    “嗯,老夫以为……”

    听到这些熟悉的声音,晁冲心中一暖,虽然才分别短短几日,却有间隔半年未见的感觉,不禁哈哈一笑,跨步而入道:“我回来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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