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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铁血英雄传全文阅读

作者:大地风歌     水浒铁血英雄传txt下载     水浒铁血英雄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是非对错(上)

    晁冲他们在黑漆漆的货仓不知呆了多久,直到那个小女孩开始喊饿,两个大男人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个小人儿。

    晁冲的包袱丢在了晚上寄宿的民居内,里面有数百两银子和一些干粮,现在找起干粮来,才想起包袱忘拿了。

    申屠烈也说道:“我向来风餐露宿,两三天不吃东西都没事,当然饿的时候,一顿可以吃半只羊。所以我向来没有带干粮的习惯。”

    晁冲不满道:“你怎么当人家爹的?”

    那小女孩道:“他才不是我爹爹,我爹爹在城里。你们两个坏人。”

    申屠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让他应付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倒不如让他去砍人。

    晁冲叹了口气,看来只能靠自己了。晁冲干咳了一下道:“丫头,你娘亲去世了。”

    小女孩呆了片刻,呜呜的哭出声来。

    晁冲摸着黑,从怀中掏出一块丝绢,循着哭声,找准位置,给她擦了擦眼泪道:“虽然这么说对你很残酷,但是大哥哥还是要告诉你,你娘亲就是被你城里的爹爹杀死的。”

    小女孩拿过那块丝绢,自己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哭着问道:“为什么?”

    晁冲道:“因为那人根本不是你亲生爹爹。”

    “什么叫亲生爹爹?”

    小女孩的问题,让晁冲很纠结,这个不好解释啊,特别是小孩子根本没有这个意识的时候。

    晁冲想了一下道:“简单来说,就是城里那人是坏人,是要杀你的人。而你的亲生爹爹在这里,你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你将来要为你娘亲报仇。”

    小女孩止住哭声道:“我的亲生爹爹就是你吗?”

    晁冲道:“不,是那个披头散发的。”

    小女孩急道:“我不要,他好丑!”

    申屠烈心中流泪,晁冲无语,跟小女孩交流太困难了。

    晁冲决定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先出了这黑漆漆的船舱,去找点东西吃再说。

    凭着记忆中的印象,找到上去甲板的楼梯,晁冲钻出了货仓,发现这三层楼船,已经起航,顺流直下,航速还不慢。虽然与自己渡河的原意有些相悖,但是至少躲开了大名府的追捕,待申屠烈伤势好些了,再寻找机会下船吧。

    凭着晁冲的身手,非常利索的混进了厨房,偷拿了一些食物和清水,又悄悄的返回了货仓,顺手还捎带了几根蜡烛和一个马桶。

    回去之后,点上蜡烛,解决了人生三急,三人这才稍微安逸了一些。

    晁冲抽出自己的双手百辟刀,找出一块布,轻轻的擦拭刀身,神情专注,却微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儿对头陀申屠烈道:“你有朋友吗?”

    申屠烈沉默了,朋友吗?自己在进入少林寺前的那些村中伙伴如今跟自己的差距越来越大,他们或者正在田间地头耕种,或者正在茶楼酒肆跑堂,或者寄身大户人家做庄客帮闲。他们已经不能与自己并肩同行,只能算是发小故交,却已经不能称为朋友了。

    从少林寺出来之后,自己也行走江湖将近一年,杀人无数,谈得来的人却寥寥无几。

    还有谁能是自己的朋友呢?还有谁够资格成为自己的朋友呢?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寺中的师兄弟们算吗?”

    晁冲点头道:“算吧。如果,你和你的朋友一起遇到困难、挫折、危险,你会将你的朋友放弃吗?或者说,当遇到困难、挫折、危险时,你的朋友却离你而去,你会怎么想呢?”

    申屠烈道:“我不会放弃我的朋友,若是被朋友放弃,我会感觉很伤心。”

    “是啊,很伤心呢,对不起,我竟然在战斗中两次将你松手,你心中一定也很难受吧。”晁冲自言自语道。

    申屠烈有些奇怪的看着晁冲,又看看他手中擦拭的长刀,问道:“你不会是在对你手中的刀说话吧?”

    晁冲长叹一声道:“是啊,这把刀自从打造出来,便一直跟随在我的身边,对我不离不弃,是我最值得依靠和信任的同伴。但是想不到,我在战斗中,却两次将其撒手,我真不是个合格的主人呢。”

    申屠烈很想对晁冲说,刀是死物,哪里听得懂你在说什么!但是转念一想,便安慰晁冲道:“那是形势所迫吧,贴身肉搏,短刀确实比长刀好用。”

    晁冲摇头道:“一旦选择,便是认定。就不应该因为他的缺点而嫌弃。要怪只能怪我武艺不jīng。真正的高手,是不论何时何地,都能将手中的兵器发挥最大的作用!”

    长刀固然有优点,也有弱点,但自己要做的却不是去弥补弱点缺陷,而是如何将其优点长处发挥到极致。

    至于弱点,需要用智慧来弥补,用冷静的头脑和jīng准的分析为自己营造最适合的态势,将弱点掩盖。

    想到此处,晁冲伸出手掌轻轻握住刀刃,顺着刀刃一划,掌心割破,血迹涂满了雪白的刀刃,晁冲发誓道:“以血为祭,许下诺言。战斗之中,唯我唯刀!”

    那小女孩看到晁冲自残,无动于衷,继续去吃好吃的。

    申屠烈却若有所思,感叹道:“想不到你也是个非常偏执固执的人。”

    说完,从背后抽出双刀,也模仿着晁冲,在双刀刀刃上,各摸了一把。

    晁冲发现自己最近恢复力越来越快,刚刚被百辟刀破开的手掌血口,很快就止血了,也许不到一炷香,就能结疤。但是申屠烈就惨了,双手掌心被破,血流不止,一双镔铁戒刀刃上沾血不说,止不住的血还流满了刀身。

    看到他那凄惨的样子,晁冲只好过去帮忙,将他双手掌心的血止住,问道:“你这是要干嘛?轻生吗?”

    申屠烈道:“我下山时师父苦智禅师将双刀交付给我,说我红尘未了,要我用双刀斩断红尘,修成正果。”

    晁冲笑道:“这倒稀奇,我听他们说外号千手人屠,这不是假的吧?”

    申屠烈道:“虽然不足千人,三百却有余。”

    晁冲揶揄道:“杀xìng如此强烈,你竟然还妄想修成正果,我看是坠入阿鼻地狱吧?”

    申屠烈也不恼怒,抬起头似乎在怀念一般道:“师父说过,只要心存善念,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但是没有拿起过屠刀,何谈放下呢?”

    看到晁冲没有反驳,申屠烈继续道:“我生xìng嫉恶如仇,最见不得坏人坏事,恨不能杀尽天下的恶人恶鬼!所以一路行来,杀人三百余,大jiān大恶之人一百零八个,用他们的头顶骨做成了这副念珠。”说完有些炫耀似的摘下念珠给晁冲看。

    不同于一般的紫檀木念珠,这些骨珠圆润雪白,只是想到它们的由来,有些yīn森之感。

    申屠烈道:“我从不杀老人、妇女和小孩。我也牢记师父所说,要心存善念。除恶只为扬善。杀到极致,佛xìng自生。这是我选择的证道之路。”

    晁冲静静的听他说完,语重心长道:“希望你能记住今天所说的话,坚持自己的本心,在心魔入侵时,还能保持清明。”

    申屠烈点头道:“所以我也要以血明誓,坚持自己心中的道路。说起来,我们两个都是很偏执的人呢。”

    小女孩一边吃东西一边不满道:“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晁冲一笑,问申屠烈道:“她叫什么名字?”

    申屠烈这个倒是打听的很清楚,说道:“静儿,安静的静。”

    晁冲摇头笑道:“活泼的很,一点没有安静的样子啊。”

    小女孩像小猪一样哼道:“我叫梁静……”

    “不,你叫申屠静!”这次,申屠烈倒是很坚决。

    小女孩看着披头散发头陀装扮、眼睛瞪的大大的申屠烈,一时间被吓住了,向晁冲背后靠了靠道:“我长大后会变成这个样子吗?我不要。”

    申屠烈无奈的笑了,看来自己和女儿的关系,还任重而道远啊。

    一晃又两天过去,晁冲期间偷偷的出去偷了四五次食物,倒了三四回马桶。晁冲身体已经在活力果实的恢复能力下,恢复了巅峰状态。也顺便费了点力气帮申屠烈治疗了伤势。

    正当他们商量着逃离这艘船,重见天rì时,突然听见甲板上有急促的脚步声,之后从甲板下到船舱的木板被掀开,晁冲急忙吹灭蜡烛,和申屠烈、小女孩申屠静悄悄地躲到货物的背后藏起来,虽然这里本就很黑,但就怕对方拿出灯笼出来照。他们三个毕竟是未经主人允许私自上船,而且在这里偷吃偷喝了三天,未免有些心虚,能不被发现,还是不被发现的好。

    不久,木板掀开,一个人悄悄的遛了下来。也不点灯,悄悄的躲在了另外一边的货物背后。

    晁冲暗道:“难道又是一个小贼?”

    为什么要用“又”呢?难不成自己都认为自己是贼?

    厚厚的甲板隔音效果很不错,虽然听不见甲板上和楼房里说话的声音,但是咚咚的震撼声,还是能感觉到的。上面发生什么了吗?

    很快就有了答案,甲板被掀开,一群打着灯笼的黑衣人从上面下来,手中明晃晃的腰刀,四处拨打。不一会儿,那个早些溜进来的黑影就被揪了出来。

    一个身材高大的光头大汉一把揪住那人的衣襟,如同提着木偶般提起自己身前,那黑影显然个头不高,双脚已经腾空,来回的踢动。

    那光头大汉嘲笑道:“马大人,想不到你竟然真的躲在了这样肮脏的的地方,哼哼哼,还有一股尿sāo味。马大人不会是被吓得尿裤子了吧?哈哈哈”

    周围七八个黑衣人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晁冲心中暗道:“其实,那是因为我们的马桶还没来得及倒掉……”

    那位被称为马大人的黑影冷哼道:“事已至此,无需多言。要杀便杀,何苦羞辱于我!”

    那光头大汉道:“羞辱你又怎样?你个卖国求荣的jiān贼!”

    那马大人道:“我马植生为汉人,死为汉魂。不像你们一般,早忘了祖先姓氏!”

    “混账!”那光头大汉松开马植衣襟,左右开弓,啪啪就是四个耳光,骂道:“你贪图荣华富贵也就罢了,竟然还说出这样的歪理邪说。我们是辽人,与这些大宋南蛮岂可同rì而语?难道身在大辽,你就不是汉人了?非要投靠南蛮才可?”

    马植嘴角冒血,却挺直身体道:“一百五十年的时间,你们身为汉人却甘愿被契丹人奴役,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无论如何,大宋才是汉人正统,我认祖归宗,有何不可!”

    光头大汉怒道:“一派胡言!我大辽才是继承汉唐衣钵的封建正统!南蛮年年纳贡,岂非明证!皇帝陛下遵从唐制,注重诗书礼仪,让我们汉人南院自治。我们汉人世代享受皇恩,你马家竟然叛逃,还献毒计准备联合那北方蛮夷联合攻伐我大辽。真是恬不知耻,忘恩负义!既然你死不悔改,只好拿你人头回去复命了!”

第三十二章:是非对错(下)

    人xìng的丑恶与制度的失控,哪个才是重点?到底是因为人xìng的丑恶,使得制度失控?还是失控的制度让人xìng的丑恶爆发?

    在晁冲看来,两者同样需要反思。以制度的失控来掩盖自己的恶行,是不思悔改;以人xìng的丑恶来为制度失控辩解,是助纣为虐。

    辽国在燕云十六州实行汉人自治,一百五十年下来,汉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们已经认同了辽国的统治,因为这就是他们祖祖辈辈生存的地方,这就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方式,如何会对年年纳贡的弱宋产生认同感呢?

    就像是天朝时代,台湾有着美国的靠山,从民众到政客,看不起那所谓的大陆正统,没有认同感,甚至一直渴求着dú lì。

    我们却不能简单的就说,台湾汉人都是跟随美国的汉jiān、卖国贼。他们只是站在祖辈生活的立场上,做出了他们自己的选择而已。要怪只能怪,正统的实力太弱,弱小就是一种罪孽!

    就如同那光头大汉手中掐着马植的脖子一般,爱国的热情并不会让人突然拥有逆天的力量,于是马植被连续几个耳光,并一脚踹倒在地,那些黑衣人也纷纷发泄着愤怒,对着马植拳打脚踢。可怜的马植被一脚踹飞到了晁冲他们的躲藏处,马植也惊讶的发现这里竟然还藏着人。

    晁冲不动声sè,危急时刻,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质,所以他在等待马植做出自己的选择。

    那马植也算硬气,明知必死,却也不想连累他人,于是惊讶错愕之后,立刻从黑暗处爬出去,低头向一个黑衣人撞去。

    虽然对辽国的汉人选择自称为辽人,帮助辽国,并不太反感。但是晁冲现在的身份毕竟是大宋的汉人,如何能让辽人跨境胡作非为。于是从黑暗中突然蹿出,擒贼先擒王,双手百辟刀一刀将那光头大汉刺穿,将马植护在了身后。

    已经恢复了七八分实力的申屠烈也冲了出来,不愧是千手人屠,杀起人来的速度飞快,很快那几个黑衣人便被斩杀干净。

    跌落的灯笼差点引燃仓库的货物,幸好那小女孩申屠静连蹦带跳的将火苗踩灭。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马植甚至有了一点想要尿尿的感觉。原本必死的结局,竟然会是这种情况收场!

    马植看着给黑衣人补刀的晁冲,有些激动道:“多谢各位壮士相救!”

    晁冲看了一眼马植道:“你应该谢的是你自己,你的选择救了你一命!”

    马植暗自庆幸,当发现货仓内还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他心中确实闪过一个祸水东引,求取片刻生机的念头,但是多年的教养让他不忍心祸及无辜,所以才连忙从黑暗处冲出来,怕的就是里面躲藏的人被黑衣人发现。现在想来,自己当时刹那间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啊,好人果然还是有好报的。

    晁冲问道:“上面还有人吗?”

    马植摇头悲伤道:“不知道,我也是趁他们不备才溜下来的,以他们的个xìng,应该会斩尽杀绝吧。”

    晁冲提醒道:“我的意思是上面还有黑衣人吗?”

    马植面露尴尬道:“这我真不知道。慌乱中我根本无法清点他们人数……”

    晁冲见从马植口中问不出什么,就对申屠烈道:“还能战吗?”

    申屠烈咧嘴一笑道:“当然,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超度那些罪人去西方极乐。”

    晁冲一笑,道:“罪人配去西方极乐享福吗?”

    申屠烈道:“西方极乐乃是阿弥陀佛发四**宏愿所得之庄严、清净、平等之世界。罪人之身自然无法前去,所以我要超度他们,斩杀他们的同时,便将他们灵魂超度洗净。而他们生前所犯罪孽,都将由我承担。所以我杀戮越多,身上的罪孽越重,将来放下屠刀时,佛xìng也越强!”

    晁冲无语,长此以往,杀戮成xìng之后,你还能放下屠刀吗?就如同吸毒成瘾的人,吸毒时间越长,越难以自拔。

    可反过来想,若真能放下,岂非更证明他有大毅力?但这条宏愿证道之路实在太难了。

    晁冲和申屠烈两人登上甲板,发现正值半夜,借着月光看向甲板,一片血红,真可谓是血流成河,那三层楼船本就庞大,里面竟然还有叮叮当当的厮杀声,晁冲和申屠烈对望一眼,冲进了楼内,最后又斩杀了十五六个黑衣人,救了几个富商模样的中年和几个武装护卫。

    最后一清点人数,发现整只大船人员基本死绝,连船工、水手要么被杀,要么跳河逃走,现在船上除了那几个富商和护卫外,就剩下晁冲他们四人了。

    幸好黄河下游水势平缓,就算没有船老大,没人驾驭,一样平稳的顺流而下,暂时没有船翻人亡的危险。

    第二天,天一亮,大家七手八脚的将船靠岸,那些富商继续去雇佣船工水手暂且不提。晁冲他们商量着之后的行程。

    头陀申屠烈道:“我原本想带着静儿去孟州一带,那里还有些远房亲戚,他们可以替我照顾静儿。”

    孟州?晁冲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十字坡的母夜叉孙二娘。于是问道:“你认识孙二娘吗?”

    申屠烈疑惑道:“不认识,怎么了?”

    “那菜园子张青呢?”

    申屠烈摇头道:“甚么样人?没听说过。”

    晁冲感觉自己有些想多了,若是母夜叉孙二娘和菜园子张青的名声真那么响亮,岂非如同黑夜里的1000度大灯泡一样引人注目,哪里还有人会被他们骗了杀死吃肉。做他们这种买卖的,自然是越低调越好。就像是那个催命判官李立一样,出了十村八店,谁知道他是哪根葱!连交友广阔,江湖经验如此丰富的宋江都着了他的道,可见这些开黑店的,各个都是隐藏身份的高手,低调的太岁啊。

    看着申屠烈头陀的打扮,铁界箍,108骨念珠,镔铁双戒刀,晁冲突然想起那个被孙二娘杀了做成馒头馅的可怜头陀,连名姓都没留下,就领盒饭打酱油去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最后还是让武松捡了大便宜。

    记得书中孙二娘对武松说是两年前麻翻的头陀。武松1115年秋末冬初回家遇到武大,当年十一月份武大被潘金莲和西门庆害死,1116年3月份,武松从东京公干回家,斗杀西门庆,发配孟州,十月大闹飞云浦,血渐鸳鸯楼,杀死张都监、蒋门神。避祸在十字坡,孙二娘给他头陀装备。这么算起来,确实也将近两年时间。

    难道说申屠烈就是那个倒霉的头陀?他竟然还敢去孟州?试想如果不是几天前自己的参与,申屠烈说不定还真能逃脱追捕,先向东,继而渡河后,折返向西,前去孟州。

    但既然自己出现了,就不能再让他依着历史的惯xìng前进,于是建议道:“我看孟州不可去。”

    “为何?”

    “你风餐露宿早已习惯,但是孩子娇贵,岂能跟你千里奔波?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孩子想想。”

    “这……”

    晁冲继续忽悠道:“我家就在山东境内,有良田千顷,奴仆数百,照顾孩子绰绰有余。”说完,为了增加说服力,晁冲将申屠静拉过来摸着她的脑袋诱惑道:“你也很想去我家对吧?”

    申屠静最近跟晁冲的关系很亲近,一时间有点意动,大大的眼睛看看申屠烈,再看看晁冲,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晁冲诱惑道:“有很多漂亮的衣服哦”

    申屠静眼睛一亮。

    晁冲继续道:“还有各种糖果蜜饯。”

    申屠静耳朵动了动,问道:“有苹果吗?”

    “苹果?现在才到初chūn,自然不会有新鲜的苹果。但是却有腌渍的。”

    “腌渍?用盐水吗?”

    晁冲摇头道:“用蜂蜜腌渍的。”

    “啊!”申屠静小手一根手指戳在了嘴角,其实是为了掩盖刚才流出的一滴口水。

    晁冲继续道:“用蜂蜜腌渍的梨子也很好吃。其他……我想想……对了,虽然很少见,不过也有腌渍的桃子。最上等的腌渍物就是把桃子切成薄片,然后塞进桶子里,中间还不时加上一些无花果和杏仁,等到塞满整个桶子后,从上面淋上大量蜂蜜,最后放进少许姜片加以腌渍。大概放个两个月后,就是最好吃的时候。我曾经吃过一次,那甘甜的程度……喂喂,你口水流出来了丫头。”

    申屠静急忙在嘴角擦了一把道:“什么嘛,人家才不是因为想吃才流口水的。”

    晁冲笑道:“这些冬天里的蜜饯甜点你以前没有吃过吗?”

    申屠静摇了摇头,刘海在额前轻轻的晃动,道:“没有,只见弟弟吃过,我却没有份。”

    申屠烈在旁边皱了皱眉,看来静儿在梁中书那里过的并不好。

    晁冲道:“那还等什么呢,就去我家吧,随你吃个够哦。”

    申屠静欢喜的跳起来道:“我要去,我要去。”眼神充满期待,双眼泛著泪光,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晁冲心中暗道:“卖萌可耻!”转头对申屠烈道:“申屠兄,怎么样?”

    申屠烈见如此这般,也没什么好说的,点头道:“那就麻烦晁兄弟了。”

    晁冲又转头对马植道:“我们也该分别了。祝你接下来好运吧。”

    马植抱拳道:“多谢两位义士仗义相助。你们似乎对我的身份并不好奇,也没有问过那些黑衣人的身份,不知却是为何?”

    晁冲笑道:“很简单,你是一个麻烦,而且是个大麻烦。我们问了,就脱不了身了。这不,我们不问,你反而急着想说呢!所以,你最好什么都别说。”

    马植尴尬了一阵,却一咬牙,硬着头皮道:“不瞒两位说,我乃是朝廷龙图阁学士,佑文殿修撰。祖籍燕云十六州的冀州,本名马植,四年前童相出使辽国,我率族回归大宋。官家念我忠贞,赐我赵姓,名为良嗣。”

    申屠烈冷哼道:“你的这些东西,跟你的官家说去吧。我们可没兴趣听,为何如此没脸没皮?”

    马植急忙道:“两位义士请听我慢慢道来。”

    晁冲抬手阻止他说下去道:“我该称呼你为马植,还是赵良嗣赵大人呢?”

    马植拱手道:“义士乃是我的救命恩人,喊我良嗣便可。”

    晁冲笑道:“我们对当今朝廷并不感兴趣,所以还是喊你的本名马兄吧。现在你已经安全,下船不出半rì就能到官府。我们今rì分别,rì后见面也可露个笑脸。”

    说完,晁冲招呼申屠烈带着小丫头就要离开,马植如同发疯一般大声道:“你们可知何为汉人?”

    晁冲和申屠烈有些惊讶这个弱小的马植竟然敢这么大声对他们吼叫,于是好奇的回头,听听他想说什么。

    马植高声道:“我华夏自炎黄二帝出世,至今已有四千多年。华夏黎民以皇汉之民自称,是为汉人!大秦帝国纵横宇内,一统六国,威压四夷,是为汉人!大汉帝国北击匈奴,南镇夷狄,东扩大海,西压诸国,是为汉人!大唐百年盛世,扩疆万里,万国来朝,是为汉人!但是,身为他们的子孙,我们在干什么?东方海上小国目中无人,不来朝贡;南方宵小建业立国,吞噬边境;西方吐蕃割据,西夏列土封王;北边辽国占我燕云十六州,奴役我大汉子民数百年!如今的皇汉之民竟然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我们有何面目见那些汉唐盛世的前辈?我们有什么资格自称为汉人?”

    看着马植泪流满面的激情自述,晁冲暗叹,想不到此人竟然还是个愤青!

    晁冲刚想说些什么,马植立刻抢话道:“你是汉人吗?”

    晁冲还没讲话,马植便自问自答道:“我是汉人,我们马氏家族,乃是世代居于燕地的汉人大族。从小我的父亲就教育我,身为一个汉人的尊严和血xìng!”

    晁冲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这种血xìng我很认同……”

    马植越发激动,双手抓着晁冲的肩头道:“你可知我马氏一族有多少人口?”

    晁冲无奈,这种凭空的猜测他可不在行。

    马植并没有给晁冲说话的机会,继续自问自答道:“有三百四十二口,一千五百四十七人。但是他们最后活着跟我一起迁入宋境的只有四十六人,你知道吗?我们马氏一族最后只剩下四十六人!”

    晁冲沉默了,虽然马植没有说这一路行来的经历,但是也可以想象的出,这过程是如何的血腥残酷。

    马植看着天空,眼神有些迷离道:“我不后悔,因为我最终将他们带到了汉人的国度,一个可以恢复汉人荣耀的国度!”

    晁冲突然间想起,这个马植是何许人了!他就是那个献策连金抗辽,前后七次出使金国,并签订宋金海上之盟的战略家和外交家,最终导致北宋灭亡的民族罪人!

第三十三章:冒名顶替(上)

    拥有爱国热情的人,值得肯定。

    肯为国家民族牺牲奉献的人,值得尊敬。

    但是不了解国情,不了解国力,盲目的爱国,有时候就成了灾难。

    马植此人久居辽地,他对故国的情况并不是那么了解,他回到东京开封,看到了那盛世的繁华景象,看到了那园林的宏伟,看到了八十万禁军,看到了文人风采……

    但是他却没有看到皇帝的不思进取,没有看到朝廷内的jiān臣结党营私,没有看到各级官吏的贪污**,没有看到普通百姓的倾家荡产,没有看到禁军的虚荣涣散,没有看到宋朝的统治从根子上已经被**烂透了。

    所以,马植原本复兴大宋的连金抗辽策略,变成了大宋的催命符。就如同给一个身体虚弱的重病人,突然用猛药服用,本意是想救人,结果却害了他的xìng命。

    乱世当用重典,破而后立。

    重病却不能用重药,因为人死不可能复活。所以,宋钦宗即位后,马植被罢黜,身死。永远背上了卖国贼的恶名。

    可是马植对自己将来的遭遇一无所知,仍然在不遗余力的宣传自己的爱国主义,民族思想。

    “一个伟大的民族生来就负有无可推卸的责任。”马植语重心长道。

    “我们汉人有一万万人口和广阔的疆土,有深远厚重的历史和4000年的灿烂文明,无疑对整个天下负有更加巨大的责任,但是路途任重而道远。如今,这个责任首先是民族统一、国家统一!一个连自己民族国家都不统一的民族,何谈伟大,又如何表率于诸国,从何谈起对天下的责任,那只会成为笑柄!”

    晁冲实在不忍心伤害马植这颗民族之心,或许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这颗民族之心,将给十年后的汉人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于是思考了一下,提醒道:“上古千国争霸,如今已成过眼云烟,但是皇汉之民如故!秦汉隋唐,国之鼎盛,朝代更迭,山川依旧!简单来说,民族不是国家,国家也不是赵家一族所有。我自认为是汉人,却不愿效忠这个赵宋朝廷!我忠于民族国家,却不愿臣服赵氏家族!”

    马植见晁冲反驳,以为他们开始感兴趣,立刻伸手一引道:“这里人多口杂,不是说话之所,请跟我来!”

    晁冲看向申屠烈道:“不在乎一时半刻,去听听也好。”

    申屠烈见晁冲同意,也不多言语,带着申屠静跟了上去。

    到了一处僻静jīng致的房间内,里面倒还干净,至少没有外面那些血迹。

    马植双手挥舞,如同演说家一般激动道:“一国之主并不能代表整个国家,更不能代表整个民族,这我深表赞同。那么我们就不谈国主,不谈皇帝,只谈我们的民族!伟大的民族一定要有坚定的思想,一定要有崇高的jīng神、灵魂、理想、道德,一定要有自尊、自信、自爱、自强,一定是奋发向上、生机勃勃、激情燃烧不息的民族血xìng!更要有尊严!在任何豺狼宵小面前都能坚定捍卫自己民族的核心利益,捍卫民族至高无上权威的尊严!辽国占我燕云十六州,奴役我百万汉人,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我们必须要反击!我们必须要夺回!我们必须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晁冲纠正他道:“且慢,且慢,是你,而不是我们!”

    马植身材七尺有余,身体瘦弱,但是此刻眼睛中却迸发出一股无可匹敌的气势,盯着晁冲道:“真正的汉人必然是富有正义感,锄强扶弱!真正的汉人面对恶势力一定会铮铮铁骨,奋起抗争!真正的汉人面对邪恶豺狼定然也能稳如泰山、胸怀坦荡!真正的汉人面对国家危难定然也敢于担当,侠骨柔肠!两位皆是当今天下少有的英雄豪杰,乃是汉人中的铮铮铁汉,难道就没有一点为民族大义,为国家兴亡付出的血xìng吗?”

    申屠烈冷哼道:“不要在我面前提什么血xìng,更不要用这种激将法!我佛眼中,众生平等,不分华夷,只辩善恶。汉人若丧心病狂,我杀之如狗!蛮夷若一心向善,我敬之如佛。”

    马植指着申屠烈的鼻子怒道:“荒谬!汉人乃是世上最优秀的民族,在那些蛮夷吃野草,穿兽皮的时代,我们就已经创立文字,建立国家,宗庙,礼仪,祭祀,军威所至,天下臣服,万国来朝。那些蛮夷世代被我汉人征服奴役,不过是因为受了些恩泽,又趁我汉人朝廷内乱才有机会侵占我领土,若我汉人强盛,蛮夷安敢嚣张!那些草原的民族天生粗鲁、卑劣、无耻、荒yín、目光短浅,只配萎缩在北方那荒凉的草原之中与寒风野兽为伍。哪里配享用九州天下的膏腴之地?如今的辽国腐化堕落,军备废弛,内忧外患,正是我汉人收回故土,重返燕云十六州的最好时机!”

    晁冲前世在天朝,见多了这样的民族愤青,他们满怀报国之志,激情澎湃,却无处发泄。若是在动乱年代,这样的人必然会抓住一切可用之机,有一番大作为。或如舍生取义之谭嗣同,或如激情澎湃之秋瑾,或如激进冒险之汪jīng卫,或如激扬文字之鲁迅,或如洪钟大吕之宋教仁,或如老谋深算之蒋中正,或如深思熟虑之毛润之。

    没有了激情,没有了血xìng,屁民们还剩下什么呢?

    可是在太平年代,这些愤青们,被称为了五毛,因为他们热爱自己的祖国,热爱自己的民族,而这种热爱成了一种罪。

    向往zì yóu的人,说愤青热爱祖国,是在支持dú cái和贪腐。

    追求个人利益的人,说愤青爱国,是个傻缺!他们认为建造航母、研发卫星、探索登月、建国强军,不如把那些钱给他们平分。

    社会jīng英们,说愤青爱国,是种愚昧,被严重洗脑的二货,在他们眼里,岳飞就是愚忠、文天祥就是愚死,英雄王伟撞美机就更是害人害己。

    在晁冲眼中,马植无疑就是一个宋代愤青。本来有一大堆话想要劝说马植,但是看到深情如此的他,晁冲有些沉默了。

    祖国就是脚下这片土地,就是长江、黄河。

    民族就是在祖国土地上,世世代代生活的族群,就是同样皮肤,同样话语,同样文字,同样祭祀祖先的人们。

    自己不爱国不要紧,还是不要阻止其他人的选择吧。

    所以晁冲选择了沉默。

    马植看自己的激情还是无法打动晁冲他们,深情有些黯然道:“果然如此啊!你们的反应和枢密院那些人没有区别。”

    晁冲舔了舔嘴唇道:“此话怎讲?”

    马植叹了口气道:“我曾经向官家和枢密院蔡太师他们陈述我收复燕云十六州的策略。但是和你们一般,表情冷静的让人发指!我在辽国只是有所耳闻,他们都说宋人都是被阉割过的男人,连军队都由阉人掌管,只会争权夺利。我本不信,可是看到江湖豪杰都是如此只懂好勇斗狠,却无民族血xìng,我才明白,他们是对的!”

    申屠烈不禁握紧了拳头。

    马植摇着头,满脸失望,想要离开。

    晁冲言道:“且慢!你收复燕云十六州的策略可是联络并扶植白山黑水间的女真部落,共同对抗辽国?”

    马植吃惊道:“你如何得知?”

    晁冲道:“只要对辽国北方局势稍微有点了解,稍加推测,就能猜测出来吧!”

    马植长叹一声道:“你说的不错。让你知晓又有何妨,反正是不受重视的策略。如今只剩我一人,这任务更是难以完成。说不得什么时候,我就在路上被辽国的刺客杀死抛到荒郊野外了。”

    晁冲道:“为何说不受重视,你这次不是奉了朝廷的命令,前去北方联络的吗?”

    马植摇头道:“官家和枢密院并不支持我的策略,认为女真部落太过弱小,若被辽国抓住把柄,徒惹事端。后来是我极力游说,才获得官家许可,先去女真部查探详情,若是值得拉拢,再作打算!”

    申屠烈插话道:“官府眼中你其实根本无足轻重对吗?”显然,看似对此不感兴趣的申屠烈,其实也一直在关注。

    马植点头道:“在官家和枢密院眼中无足轻重,对我来说却是天大的机会!所以我自费招募了一群镖客作为护卫,为了隐藏行踪,怕被辽国刺客发现,混在这所商船之中,自开封起航,却不料还是被他们找到了!我的护卫全部被杀。”

    晁冲奇道:“官府没有给你派遣护卫护送么?怎么说你也算是外交使节。”

    马植苦笑道:“我算什么外交使节?女真不过是北方偏远的蛮夷部落,我又只是去查探情况,若是成功,朝廷或许会引起重视;若我失败,一切作罢。朝廷生怕引起辽国不满,又如何肯为我派遣官军护卫呢?”

    晁冲回想了一下,如今政和五年,也就是1115年,正月初一,完颜阿骨打就已经建国号为金了,定都会宁府。但是显然辽国封锁了消息,或者大宋对此漠不关心,以至于过了一个半月,他们还以为女真只是个蛮夷部落。

    在战术上可以藐视蛮夷,战略上却一定要重视蛮夷!马植这个民族主义分子,并不合格啊。

    晁冲道:“据我所知,一个月前,女真就已经建国了,国号为金。”

    马植大惊道:“此话当真?”

    晁冲点头。

    马植也不考虑晁冲的信息来源,着急道:“看来我必须马上启程前去渤海,这绝对是个天大的机会!”

    晁冲道:“你一个人如何去?就凭你这点武力,去了又有何用?”

    马植无奈道:“我如今三十有六,人生还有多少次机会在等待着我?若是这次不能把握,或许我一辈子的抱负将再也难以施展!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弃,这是一个真正汉人的执着!”

    马植顿了顿遗憾道:“我原本期望你们两个豪杰能护送我前去,但是看你们态度,怕是不可能了。可就算如此,我也将大笑偏向虎山行!”

    晁冲道:“谁说我不愿去?”

    马植惊讶道:“您的意思是?”

    晁冲道:“从一开始你就大谈民族国家,却从未出言邀请过我,焉知我不愿同行?”

    马植大喜过望,急忙俯身一拜道:“这一拜,我替天下汉人百姓感谢晁兄弟的高风亮节!”

    马植又一拜道:“这一拜,我替大宋感谢晁兄弟为国出力。若是此行能与金国结盟,我们南北夹击,定然能够收复燕云,晁兄绝对有功于民族,有功于社稷!”

    马植又一拜道:“第三拜,我感谢晁兄弟的救命之恩,若无晁兄弟,我昨晚不死,之后几天怕也难活。”

    晁冲并没有阻止马植拜谢,因为他觉得自己值得他拜。待马植直起身体后,晁冲道:“你又犯错了!”

    马植不解道:“我错在何处,请晁兄弟指正!”

    晁冲道:“首先,你代表不了国家和民族,更代表不了天下的百姓!其次,我帮你也不是为了江山社稷,只是因为你这种人越来越少,不想你们绝种。最后,有我在你,也未必不会死,所以不用那么早谢我!”

    晁冲向申屠烈道:“申屠兄有何打算?”

    申屠烈沉声道:“你若去,我便去。只是要先安顿好静儿。”

    晁冲笑道:“好!那就让我兄弟一起冒充官军护送这位外交使节去那金国一观!”

第三十四章:冒名顶替(下)

    心若宽则不为个人荣辱轻动。心若正则不为己私而失公。

    晁冲并不认为自己心胸有多开阔,但是还没有狭窄到被马植几句激将法而撼动的程度。

    晁冲也不认为自己代表的就是正义,但是在民族大义上,他也有自己的坚持。

    跟随马植一起去金国出使,并不是因为他被马植说服了,而是他自己判断后的结果,自己做出的选择。

    无论将来金国是否在吞并辽国后,变得贪得无厌继续向大宋露出獠牙。至少现在来看,刚刚建立不足两月的金国,于大宋还是无害的。

    不管大宋是否支持金国,金国的崛起都是不可阻挡的cháo流。大宋的介入,只不过是加速了这一过程。破坏宋金联盟,并不会改变天下大势。

    况且,如今1115年,至金灭辽,继而初次攻宋1125年,尚有十年时间。十年,晁冲紧紧握住了拳头,既然自己来到这个时代,那么十年后的结局,必须发生改变,否则自己的存在有何意义?

    至于联盟辽国这头病虎,共同扼杀饥饿凶猛的女真群狼?且不说从地缘上讲,宋辽根本没有合作的空间,自己更没有足够的影响力,改变朝廷的外交策略。

    就算是自己具备了这种能力,也不会选择支持辽国。因为如今的辽国**已经透顶,如同纸扎的帝国,一戳就破。

    支持**,比自身**更丑恶!

    支持必败的政权,前提是拥有将其当成傀儡的实力!

    在此之前,晁冲不会选择逆流而动,顺势而为,趁机为自己谋利才是重点。

    顺黄河而下,直济沧海。黄河自开封府之后,分成了主要两支支流,一支向北,经大名、恩州、乐寿,然后向东经沧州注入渤海,大宋称之为“北清河”,一直是作为阻挡辽国进军的天然屏障。

    一支向东,经濮阳、博州、澶州、商河、滨州,由泗入淮,注入黄海。大宋称之为“南清河”。

    “南清河”历次决堤,滚滚河水倾泻到梁山脚下,并与古巨野泽连成一片,形成了一望无际的大水泊,号称“八百里梁山泊”。

    晁冲他们所乘的船,就是那经大名至沧州入海的“北清河”,距离家乡郓城至少有四百多里。所以,那小女孩申屠静如何安置,就成了问题。

    晁冲想来想去,似乎值得托付的,只有不久后所路过的沧州,那里有一位江湖人人称颂的英雄好汉,小旋风柴进。晁冲仔细回想了一下,父亲晁盖与柴进似乎多有联络,年年互通消息。如果拜托他照顾的话,应该没有问题,于是就把自己的想法对申屠烈说了一下,申屠烈也点头道:“虽未蒙面,但是久闻其名。更何况是柴王爷之后,静儿在他那里,我也安心。”

    只有那小女孩申屠静撅着小嘴,非常不满的听着两个大人商量着,将自己像包袱一样寄存在别人家里,那小嘴撅的差点能挂香油瓶了。

    主意打定,便不再犹豫,晁冲他们另外上了一艘货船,顺黄河北上,继而向东,不过八天路程,就到了沧州附近的码头,下船之后,向着柴进所在的横海郡而去。

    大宋的江山来自后周,周世宗柴荣去世后,第四个儿子柴宗训即位,后被赵匡胤黄袍加身,夺去了皇位,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赵匡胤就为柴荣的四个儿子家族都御赐了丹书铁券,俗称免死金牌。

    自此柴荣后裔便分成了四支,一支族人留在洛阳世代供奉祭祀宗庙,为周太祖郭威和周世宗柴荣打扫陵墓,世代袭封崇义公;

    一支族人随着废帝柴宗训迁到湖北房州,随着柴宗训在二十岁时莫名死亡,这一支家族男丁几乎灭绝;

    一支族人随着当年柴荣的长子柴宗谊征战至南方越地,世代镇守边疆,成了实权军阀,说岳全传中,被岳飞挑死的小梁王柴桂,便是这一系的少主。

    还有一支,到了沧州一带定居,不为官,不从军,靠着丹书铁劵免死金牌,无人敢惹,在当地做起了富家翁。小旋风柴进便是这一支的嫡系子孙。

    周世宗柴荣在民间的威望很高,他们的子孙至今都被人尊为帝室之胄,受这些祖辈蒙荫,加上小旋风柴进仗义疏财的好名声,稍一打听,便很轻松的找到了柴进家的庄园。

    路过一个酒店,再走上两三里地,只见宽阔方石铺就的四方大道,通往一座大石桥,大石桥宽有七八丈,长有三十多丈,横跨小河之上。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环绕一座垂杨大树包围的庄园,高大门楼,朱红大门,粉sè院墙,两只两丈高的石狮蹲座门口镇宅。

    门口红灯彩带喜气洋洋,院内乐器吹吹打打,庄园门外一侧临时搭建数个马棚,里面无数骏马低头吃料。数十辆豪华马车依次排开。一些客人或端或抬一些礼物排队进门。一些彪形大汉穿着庄客服饰在大门口抱拳迎客,三张条桌一字排开,五个文书伏头登记。

    晁冲见这阵势,有些吃惊道:“难道柴家有什么喜事?”

    申屠烈除了杀人,对俗世并不太在意,所以没有搭话。马植毕竟出身大家族应道:“门口没有喜字,门槛没有火盆,房顶没有鞭炮,应该不是柴大官人娶亲。看来应该是家中重要人物过寿。”

    晁冲点头道:“柴大官人父亲早亡,只有母亲在堂。应该是老夫人过寿。”

    晁冲在身上摸了一把,有些遗憾的对马植道:“马兄身上还有多少银两?”

    马植也尴尬道:“从东京出发时身上银两并不太多,雇佣护卫花了一些,现在嘛,还剩下四五百两。”说完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钱袋。

    柴大官人家大业大,怎么可能会缺钱?可恰逢其会,没有礼物,脸面上实在有点不好看。

    晁冲摸了摸腰间被麻布层层包裹的压rì宝刀,这倒是件宝物,可刀乃凶器,不适合作为寿礼,更何况它还是从高太尉家拿走的赃物,被人发现了,会给柴大官人带来麻烦。

    怎么办呢?晁冲、申屠烈和马植都有些烦恼。

    那个小女孩申屠静扯了扯晁冲的衣角道:“我们偷偷混进去吧,里面好多好吃的,我都闻见香味儿了!”

    申屠烈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没有说话,但是从他耸动鼻子的动作看,似乎他还比较认同自己女儿的说法。

    晁冲对这一对没有节cāo的父女实在有点无语,申屠静的名字虽然有个“静”字,其实一点都不文静,更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气质,反而更像个假小子一般调皮。

    马植多少还想要点脸皮,有些无奈道:“其实,我们可以假装不知,过三天再来……”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丁冲他们跑过来道:“李少侠,快些脚步,庄内祖nǎinǎi等急了。快随我来!”

    那家丁的声音很大,周围等着进门的客人和登记礼物的家丁文书都好奇的看向那里。

    晁冲他们几个也都好奇的向后看了看,没发现哪个人像是什么李少侠。

    正在他们疑惑间,那尖嘴猴腮的家丁跑到晁冲面前拱手道:“李少侠,快些吧,祖nǎinǎi可等着呢,柴大官人也让小人出来催促。耽搁了时间,谁都担待不起啊!”

    晁冲疑惑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是在说我吗?”

    尖嘴猴腮的家丁也不答话,拉起晁冲就向里走道:“各位且让一让,祖nǎinǎi有急事,各位让一让。”那些客人自然知道,祖nǎinǎi所指的就是柴大官人的母亲张氏,今rì正是她老人家的六十大寿。柴大官人一向为人至孝,若是耽误了她老人家的事,柴大官人怕要动怒。

    那些彪形庄客和文书也都对望了一眼,柴家庄园四五百人,他们只是最低级的一层,内院的事情他们哪里晓得,所以也不敢阻拦。任凭这尖嘴猴腮的家丁拉着晁冲他们进了大门。

    晁冲他们虽然觉得奇怪,但是这个误会也确实帮助她们解决了一些烦恼,所以就半推半就的跟着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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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结识武松(上)

    跟随那尖嘴猴腮的家丁进了内院,再向前走,就是流水的宴席,晁冲他们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停下脚步,看着尖嘴猴腮的家丁道:“多谢阁下相助,但你也自己的目的吧?”

    那尖嘴猴腮的家丁闻言,原本讨好谄媚的笑容不见,挺直腰道:“小哥好眼力!在下也在寻思着混入府中,你我各取所需而已。”

    申屠烈冷哼一声道:“我们与你可不相同。柴大官人乃是世人敬仰的英雄,若是你想在府内作恶,我定不饶你!”

    那人嘿嘿笑道:“各位都是好汉,我如何敢做那恶人?不过是恰逢其会,进来讨杯酒喝而已啊。”

    晁冲对着尖嘴猴腮之人并不讨厌,无论如何,自己一伙进来,有他一份功劳,所以微笑道:“我们是因没有礼物祝寿,所以踌躇不前,你又是为何?”

    那人拱手笑道:“小弟时迁,做些搬运的勾当,自然入不得江湖好汉的法眼,却又想结识一些英雄,所以就……嘿嘿,你懂的。”

    马植对江湖上的事情了解不多,有些疑惑道:“搬运很低贱吗?”

    晁冲解释道:“凭自己体力搬运货物,运送押镖自然不算低贱。可要将他人腰包内的财物搬运到自己包里,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让人不齿了。我说的对吗?时兄?”

    时迁心头一惊,却面不改sè道:“当然,当然,小弟也认为凭本领吃饭,才算心安啊。”

    晁冲一边鼓掌,一边靠近时迁道:“说的好!时兄有此志气,让人佩服。那可否先将那颗官印还给我们呢?”说完一把抓住了时迁的手腕。

    时迁一惊,想逃却发现左手被晁冲如同铁钳般卡住,无论如何都挣脱不掉。

    马植听到“官印”二字,猛然醒悟,急忙摸向怀中。此行他出使金国,有三样信物,一样是朝廷的圣旨,一样是自己龙图阁学士的官服,一样是自己的官印。虽然马植官职不大,可没有官印,将来就难以取信金国。马植摸了个空,这才发现,自己的官印竟然已经被偷了,但他怎么都想不起是如何丢的?

    那时迁明白自己被发现了,怕引来周围更多人的目光,急忙道:“好汉且慢,您要找的可是此物?”说完忍着左手上的疼痛,右手伸入怀中,掏出一个丝巾包裹的方块,颤微微的递过来道:“小人在路上捡到此物,正寻思着是哪位英雄所丢,想不到这么快就找到失主,莫非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马植一把夺过去,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有些不安的左右四下看看,生怕有人再来偷盗。

    晁冲松开时迁,呵呵笑道:“原来是个误会啊。不知时兄接下来要去何处?”言外之意分明透露出不想追究的意思。

    时迁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真的被自己三言两语骗过了,他们难道是傻子吗?可那人灼灼有神的目光,分明是个jīng明无比的家伙,他们难道有什么目的?

    时迁越想越心惊,只想快点离他们远点,于是摇头叹息道:“天意弄人啊,原本缘分让我们相遇,定然是要一起喝他十大碗,一醉方休的,可惜,小弟不得不去接一位朋友,不能在此久待,真是遗憾呐!”说完,闭目叹气,神情悲痛,不忍分别的样子。

    晁冲笑道:“既然你想一起喝十大碗,那就一起去吧,说不定你的朋友一会儿自会找到你。我们三人会一人敬你十大碗,就像你说的,缘分呐!”

    “啊”时迁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申屠烈上前一步,瞪着时迁,冷冷道:“你有意见?”

    时迁本就个子矮小,面对这种压迫力,他后撤一步,双手抱拳,一躬到地道:“被识破了呀,各位真是观察入微,聪明机变,才思敏捷,让人不服都不行啊!那我就说实话吧,其实小弟是想去那边讨些彩头,在下靠搬运讨生活,机会难得呀!”说完用手一指庄园左侧客厅内,那里正是柴进官府和商界上的朋友聚集之所,都是有钱人。

    晁冲抬手道:“那请便,不打扰你发财!”时迁这次不敢多说话,唱了肥诺,一溜烟跑了。

    假小子申屠静撅着小嘴道:“连我都知道他在撒谎,你竟然还会被骗,你才该被寄放在别人家里不准出去玩!”看来她对寄放柴家的决定充满了怨念啊。

    晁冲笑呵呵的蹲下,指了指自己的脸道:“能看清我脸上这是个什么字吗?”

    申屠静疑惑的看着晁冲洁白干净的脸庞,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道:“哪有什么字啊,我看不出来!”

    晁冲高兴的站起来,对申屠烈道:“你来猜猜我脸上是什么字?”

    申屠烈一向严肃,摇了摇头道:“你又不是刑徒,又不是官军,脸上哪来的字啊!”

    晁冲刚把脸朝向马植,马植立刻摆手道:“我对猜谜游戏向来不在行。”

    晁冲叹气道:“你们真是不肯动脑筋啊。我额头上明明还好几个麻子的呀,前几天照铜镜的时候我发现的。”

    三人仔细一看,晁冲额头果然有稀稀松松的四五个小麻子,于是不满道:“麻子怎么能算是字呢?”

    晁冲笑道:“那是因为你们一开始就误会了,想法进入了一个牛角尖。就像是这个时迁的事情一般。你们一开始就认定他是小偷,认为他会做坏事。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没有选择在夜间翻墙而入,去偷那堆积如山,轻易就能到手的礼物,反而是在白天蒙混过关?无论他的意图如何,跟我们又有何关系?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寿宴结束之后,拜见柴大官人。而不是在这里闹出事端。”

    申屠烈和马植略一思索,也便点了点头。

    申屠静有些不服道:“那他说的话……”

    晁冲摸着她的头发道:“自然满嘴谎言,没有一句是真的。所以我才让他赶紧离开,再聊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申屠静仰头看了晁冲好一会儿,晁冲头一次被漂亮女孩这样盯着看,虽然只是个七岁的女娃娃,不禁有些洋洋得意道:“帅吧!”

    申屠静摇头道:“我现在看清你脸上的字了!”

    晁冲有些意外道:“何字?”

    申屠静一本正经,像个小大人一般道:“jiān诈!满脸都是jiān诈!”

    申屠烈难得的露出了笑脸,马植也拊掌笑道:“jīng妙啊,jīng妙!”

    晁冲用宽阔的大手蹂躏着申屠静的头发道:“那就让你尝尝jiān诈大叔的五指山吧!”

    众人说笑着继续向院内的流水宴席走去,找了个相对宽松的桌子,上面只有两个胡子大汉正在斗酒,桌面上杯盘狼藉。申屠烈看到女儿申屠静皱着眉头,似乎有点恶心。于是上前一步单手提起桌面,呼啦一下,将上面的残羹剩饭,酒盅杯盘掀倒在地下,那两个正在斗酒的汉子被猛地一吓,差点栽倒,继而暴怒道:“混账,你们难道不认识我们陈氏双雄……”

    可怜那两人话还没说完,便被晁冲和申屠烈一人一记手刀击昏了过去,晁冲喊道:“兀那家人,快些过来收拾一下,这里两位兄台醉倒了,桌上东西翻了一地啊!”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黑锅就让这两位昏睡过去的兄台背了吧。

    一来晁冲他们动手很快,二来周围吃饭的群雄也不愿招惹晁冲他们,所以也没人啃声为那两个倒霉的胡子大汉伸张正义。远处的家丁庄客不知这里怎么回事,急忙跑过来收拾地面,抬走两人,准备上菜。

    寿宴一般都是流水的宴席,客人随到随吃,从早晨一直摆到晚上,柴家家大业大,足足准备了三天的流水宴席,而今天刚好是第三天。

    不久,酒菜上齐,众人也感觉饥饿,便边吃边聊。晁冲趁机观察周围的情况。

第三十六章:结识武松(下)

    宴客的地方以客厅正堂为中线,分成左右两块。左侧主要是在厅堂内排放的桌椅,比较讲究,用来宴请官府人员和富商。右侧主要是在大院之内,近百桌铺张开来,人声鼎沸,用来招待江湖朋友,四方豪客。

    不管官府和江湖如何不对头,这一刻,在这里,他们却都要遵守柴进的规矩。

    而中间的客厅正堂,只有寥寥两桌,能坐在那里的人,全部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是众人目光汇集之所,羡慕嫉妒恨,各种眼神都有。

    此时坐在柴进傍边的一个年轻人浑身都不自在,他正是晁冲的结拜兄弟晁阳。这次他奉晁盖之命,来沧州为柴进的母亲祝寿,打的是晁盖亲传弟子的旗号,加上晁阳一手枪术出神入化,更是征服了柴进这个好武之人,所以特意将他拉在自己身边就坐。

    官府之人对晁盖只是有所耳闻,江湖豪客们对晁盖那可是如雷贯耳,所以对他的亲传弟子晁阳也是另眼相看。

    对于这种场面,晁阳很是不适应,但是长期练功养成的修养,让他面对任何事情都不动声sè,这也是晁盖肯让他独当一面来沧州祝寿的原因。晁阳沉稳的应对,给大家留下了一个功夫高强,却谦和稳重,有晁天王风范的评价。

    当然,顺便大家也感叹了一下,晁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据说叫“无耻太岁”的晁冲晁公子。将他们做了对比之后,感叹,晁盖收了个好徒弟呀。

    晁阳在旁边听着,心中恨不得掐死那几个说话的人,我大哥的本事岂是你们能知晓的!

    心中愤恨之下,脸上却一片平静,频频举杯,希望能用酒将那些人的臭嘴堵住。柴进在旁边暗暗点头,连喝酒都能做到千杯不醉,真乃少年英雄!

    rì到中午,酒意正酣。寿宴的主角老妇人早跟着女眷到后堂吃长寿面去了,众人更是狂放了起来,一些人便提起了赌斗。

    所谓的赌斗,就是将十六张八仙桌摆成一个擂台,自持勇力的人上台接受他人的挑战,每次战斗前,双方都会拿出一些东西作为赌注,胜者拿走赌注,继续在台上接受挑战,败者只能是灰头土脸的供别人取笑。

    很快擂台就在中间厅堂的前面摆好,很多人混江湖并不如意,所以希望能在大人物面前露上那么一脸,万一被他们青睐,以后就吃喝不愁了。

    中间厅堂的酒桌上,柴进他们也饶有兴趣的看着擂台上人们拳打脚踢,腾挪翻滚,很是好看。柴进见晁阳兴致缺缺,不禁问道:“你觉得这些人的功夫如何?可有兴趣下场一试?”

    晁阳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忙收回心神,道:“师父曾说过,不可小窥任何对手。在下对他们的功夫只有欣赏,却没有争斗之心。”

    没有争斗之心,也就是看不上眼了?年轻人倒是很自信嘛,而且也懂得分寸。

    柴进道:“其实以你的武艺,在同龄人中,也算得上翘楚。有兴趣去展示一番吗?英雄成名要趁早啊!”

    晁阳摇头谢道:“师父来时嘱咐,要遵守柴大官人家的规矩,不可惹事。这些都是您的客人,我不敢造次。而且说起武艺来,我的两个结拜兄弟,武艺都不在我之下,甚至超越!”说完指了指雷霆和晁升他们所在的地方。

    柴进有些惊讶,如此杰出的人物,出现一个就够人吃惊的了,竟然还有两个同样出sè的?那两人一个九尺身高,壮硕如同铜人;一个偏瘦,却jīng明强干。说那壮汉堪比晁阳,还有可能,连那瘦弱之人都如此厉害,柴进却是不信。柴进一直以为那两人只是晁阳的随从呢。

    柴进继续劝说道:“今rì机会难得,若是你能一直霸占擂台,成为那无可争议的霸主,名声定然会快速传遍江湖。到时候你师父脸上也有光彩不是!”

    晁阳毕竟还只是十八岁的少年,对于名声有着异常的狂热。心中火热,思忖了一会儿后,点头道:“那就献丑了!”

    说完脱下锦袍,露出短打英雄衫,跃上擂台,不久便将那擂主打下擂台,赢得台下一片欢呼声。雷霆和晁升在一边给他加油鼓劲。

    晁冲和申屠烈他们正一边吃喝,一边悠然的欣赏比武,突然看到晁阳上台,晁冲一口酒喷了出来,正中对面申屠烈的脸上。申屠烈面对晁冲是难得的好脾气,也不恼怒,摸了一把脸道:“那人你认识?”

    晁冲点头笑道:“当然,那是我的结拜兄弟。看来事情变得容易多了。”

    申屠烈点了点头道:“那就好。”继续看向台上晁阳拳打四方,眼神中露出一股战意。

    晁阳在台上轻松的连胜八局,周围的好汉一时间有点踌躇,知道碰到了真正的高手,不敢轻易再上台挑战了。

    正当人们猜测,谁能终结晁阳的八连胜时,一个高昂的声音响起道:“让我来会一会你!”

    一个与晁阳身高不下上下的大汉跃上擂台,只见那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shè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二十三四年纪,头上裹了一个万字头巾,身上穿一件土sè布衫。晁阳见来人跃上擂台双脚点地不发出一点声音,便知道对方是个脚下功夫厉害的角sè,不敢怠慢,摆出架势,严阵以待。

    双方抱拳施礼,互通姓名后道:“请!”

    二人拳脚对碰,彭彭作响,十来个回合不见胜负。一个是年轻气盛,气势如虹;一个是血气方刚,龙jīng虎猛。二人竟然相持不下。台下人看的jīng彩,纷纷叫好。

    晁冲看到晁阳在台上对战,不禁为他捏了把汗,对方不是个善茬啊!

    申屠烈眼中的战意更浓了。

    旁边桌子上的一个方脸汉子点评道:“那晁阳据说是托塔天王晁盖的亲传弟子,一身武艺jīng湛。而那武松骨健筋强,浑身上下有千百万斤神力,也不好对付!”

    另外一人问道:“那你看谁会赢?”

    方脸汉子道:“要我说,当然是晁兄弟赢了最好,没见他对谁都以礼相待么,这才是英雄好汉的样子。哪像那个武松,总是殴打庄客,一言不合就是一顿胖揍。庄上的人早就烦他,最近连柴大官人也都不大理会他了。”

    武松么?晁冲却知道,再这么肉搏对碰下去,晁阳估计顶不过五十个回合了。因为晁阳的优势在于兵器,他的爆发力强劲,游龙枪特别善于秒杀。而武松善于徒手搏击,脚力惊人,臂力超常,除了惊人的爆发力外,武松的持久力也相当强悍,在地面作战,而且是肉搏,世间还真难有人是武松的对手。

    但是战斗的结果却让晁冲有点意外,因为晁阳和武松对战五十个回合后,二人竟然还是平手,武松甚至有点渐渐不敌的感觉。这是怎么个情况?是晁阳吃了仙丹功力大进?还是武松还没有长成?

    晁冲感觉自己有点错乱了。自己的判断不应该出错啊!

    武松虚晃一招,跳出战圈外,摆手道:“且慢动手,我最近染了疟疾,身体有些虚弱发寒,容我喝两口酒暖暖。”说完向台下众人道:“谁递一碗酒给我?”

    台下有人起哄道:“不行就不行,何必找如此借口,想喝酒,自己下台来便是!”

    擂台规矩,下台即为输,武松恼怒别人不信他,道:“我有病在身已经半月,府中众人都知晓,可以为证!”

    府中那些被他无故暴打过的庄客发声道:“你先前上台时不说生病,现在不敌了才说身体发寒,说出来何人能信!”台下众人也是一片议论纷纷,却无一人递酒过来。

    “你们……”武松天不怕地不怕,却受不得别人冤枉,双拳握的叭叭作响。低头咬牙切齿,恨这些势利小人。

    最后心一横,走向晁阳道:“不喝酒也罢,你我再战过便是!”

    晁阳向台下一伸手,晁升在台边顺手抛给他一碗酒,晁阳手一抄稳稳接住,满满的一碗酒,不滴不溅,力道掌握的恰到好处。引得台下众人一片叫好。

    晁阳将酒碗双手端起,敬到武松面前道:“刚才交手五十合,我能感觉出阁下的功夫和气魄,自然不是那种怯懦撒谎之人。无论别人如何评说,我自信你!这一碗酒,请!”

    武松眼眶一湿,想不到最终会相信自己的,竟然是自己的对手,不禁也生出惺惺相惜之感。狂笑两声,接过酒碗,一仰脖,一碗酒瞬间滑落肚中。

    晁阳也不禁暗叫一声好,这样喝酒果然豪迈。

    武松将酒碗递过去,道:“一事不烦二主,哥哥我喝的不过瘾,可还有酒来!”

    晁阳微微一笑,向台下一伸手,雷霆将一碗酒倒满,晁升又一抛上台,晁阳接住后送向武松。

    武松也不客气,仰头一口喝下,一抹嘴道:“再来一碗!”武松似乎要将自己的委屈和愤怒都发泄在酒上一般。

    如此这般,武松连喝十大碗,台下众人看的有点暗暗佩服了,不管比武结果如何,武松的酒量让在场很多人心生敬佩。

    武松将第十碗喝下,尤不满足道:“用碗喝不够痛快,拿酒坛来!”

    晁阳劝道:“武兄若是喝醉,在下就胜之不武了!”

    武松哈哈大笑道:“我有一项奇特本领,喝一分醉,增加一分本事;喝五分醉,增加五分本事;若是喝十分醉,浑身力气便犹如巨神附体。兄弟可要小心了!”

    晁阳虽然不信,却也感受出武松的坦诚,也笑道:“既然武兄有此兴致,那小弟也陪你一起使出那十分的本领!拿酒来!”

    台下晁升正准备去找两坛酒。一直在关注着擂台的柴进大笑着走了出来道:“好一个英雄重英雄,英雄惜英雄!既然如此,我也成就一番美事,去将我府内珍藏三十年的两坛竹叶青拿来!”

    众人全都侧目,想不到柴进竟然肯将这么好的酒拿出来,果然不愧为侠义小旋风!

    三十年的竹叶青一拍开泥封,一股香气便弥漫四周,擂台下的群雄基本都是好酒之人,都耸动着鼻子恨不能多闻两下,继而羡慕的看着台上的武松和晁阳,一起仰脖将如此美酒如同牛饮一般灌下。

    天啊,这简直是牛嚼牡丹,焚琴煮鹤啊!如此美酒应该拿回家中,四下无人时,自己偷偷用酒杯一点点抿着品尝。怎么能这样狂饮啊!

    不管台下众人如何想法,二人比赛似得喝完一坛酒后,将酒坛甩开,大笑着对战在了一起。

    刚一交手,晁阳就发现,自己竟然完全不是对手!武松看似身体晃晃悠悠,但是晃而不倒,反而总是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发起攻击,武松那狂言竟然是真的!晁阳被武松拳脚压制的步步后退,不出十个回合,便有落败的迹象。

    台下那些看客,也发现了形势的逆转,难道武松真是个越喝就越厉害的怪胎?他先前说的话难道是真的?台下开始议论纷纷。

    武松一拳将晁阳逼退,使出了自己的生平绝技—玉环步鸳鸯脚,脚脚连环,威猛更胜平时,晁阳胸口被一脚踢中,胸口剧痛的时候,脑袋下意识的低垂了一下,武松连环的脚跟眼看就要踢到晁阳脑袋,千钧一发时刻,武松却收住了脚步,自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身体一摇三晃道:“不行了,看来我还是不能胜你啊!”

    晁阳心中明白,武松这是在还自己赠酒之情,故意想要认输,急忙去扶住他道:“武兄才是胜者,我……”

    晁阳还没有说完,柴进就已经上台,大笑道:“两位都是好汉,都是豪气冲天的英雄,这一场不如就算是平手吧!”在柴进心中,其实并不希望晁阳认输,所以才跳出来做和事老。

    晁阳和武松自然乐的如此,台下众人也都卖这个面子给柴进,便一起随声附和。

    柴进到两人跟前,一边抓着一个人的手臂,共同举起道:“这真是一场jīng彩的比斗,让我们为这两位英雄欢呼吧!”

    欢呼声中,突然一声吼:“小心冷箭!”

    一直弩箭从台下shè出,从柴进的头顶一尺处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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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前往金国(上)

    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比喜庆的rì子被人刺杀更扫兴的了。

    晁阳一闪身护在了柴进身前,瞅向那支弩箭shè来的方向。

    一个尖嘴猴腮的人正用手臂勒住一人的脖子,而那人手中正端着一张小巧的弓弩。显然刚才出声提醒的人正是此人无疑,而那一支弩箭shè偏,应该也是他的功劳。

    这时台下的那些人才发现了异样,急忙闪开,唯恐自己跟那刺客扯上关系,原本密集的台下顿时空出一大块,只留下尖嘴猴腮的少年勒住刺客的脖子,在那里很是显眼。

    柴进透过晁阳的肩头也看清了台下的情景,正想出面说几句什么话,那台下制住刺客的尖嘴少年喊道:“大官人小心,刺客还有同伙!”

    话音刚落,从房顶一角寒光一闪,一支弩箭直刺柴进的后背。

    武松很纠结,其实他对柴进还是很感激的,自己几个月前从家乡打死人,逃亡这里,柴进也是好酒好肉招待,只是因为自己跟他家中庄客闹得矛盾越来越大,柴进对他已经不像当初那样热情,甚至在他得了疟疾,每晚只能缩在炕头发病时,柴进也没来看望,这让武松有些怨气。

    可无论如何,男子汉恩怨需分明,有恩必需报答,在柴进遇险的时候,他也闪身护在了柴进身前,只是没有晁阳那么迅速罢了。

    可武松也没料到弩箭竟然从柴进的后方shè来,听见风声,再回头时,想要伸手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弩箭就要shè中柴进,一支粗壮的胳膊挡在了弩箭必经之路上,噗的一声,箭头入肉。

    晁阳本能的伸出手臂挡住那shè来的弩箭,瞅准房顶上那人的位置,拔下臂上的弩箭,身体一个旋转,利用腰腹旋转之力,将弩箭甩出,房顶那刺客应声而倒,额头中箭,从房顶滚落。

    晁阳和武松一前一后,护住柴进,生怕再有第三个刺客出现,jǐng惕的望向四周,审视每一个可疑的人。

    这段时间,庄内的护卫力量也行动起来,开始jǐng戒四周,那些四方豪杰,也都开始帮忙寻找可疑人物,有人帮助那尖嘴猴腮的少年将那个刺客制住,这是个活口,或许一些信息可以从他嘴里套出来。

    雷霆和晁升也来帮忙,雷霆大手一伸,晁升在上面一踩,雷霆用力一扬,晁升便腾空数丈飞到了屋顶之上,四处观瞧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经过这么一闹,就是有第三个刺客,机会已失,也不会现身了。晁阳脸sè有点发青,紧紧握住了拳头,弩箭箭头很小,原本在胳膊上只是感觉就像是被蜜蜂叮了一下,根本无足轻重,现在却感觉出了麻木,胸口也有些憋闷,呼吸困难,这对于一个经常练武,气息悠长的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不好,箭上有毒!

    柴进和武松也发现了晁阳的异样,武松一把将晁阳伤口处的衣袖撕裂,露出箭头的伤口,以伤口为中心,方圆一指宽,已经黝黑一片。

    柴进想到这是晁阳为救自己而受的伤,更是难过,急忙想要招呼医师。

    一个身影快速窜上擂台,伸手捂住了晁阳的伤口,道:“别急,我来给他医治!”

    武松眼角一阵抽搐,来人的速度太快,自己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若是刺客,岂非已经要了自己xìng命!于是狠盯着来人,若是他有什么异常动作,豁出命去,也要保护晁阳兄弟的安全。

    柴进也是感觉一阵风掠过,便看到身边站了一个人,捂着晁阳受伤的手臂。有些惊讶道:“你是……”

    晁阳看清来人,喜道:“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武松和柴进听见晁阳的话,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自己人。都好奇的看向来人。

    那人正是晁冲,事发突然,他们坐的位置离擂台较远,来不及阻止刺客,然后晁冲敏锐的发现晁阳脸sè不对,料想箭头上可能有毒,于是急忙上台。

    晁冲捂住晁阳伤口的部位,活力果实的金手指“反哺”效果发动,一股暖流从自己身体里流出,注入晁阳的伤口,感觉出那里的毒素正快速的被清理,心中的石头也落下了地,他只知道自己的能力可以修复伤势,能否解毒他心中并没有底,发现有效果,也便不再那么焦急。

    因为害怕别人发现自己金手指的秘密,晁冲为晁阳疗伤时,用手捂住了晁阳的伤口。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伤口已经愈合结疤,晁冲向晁阳使了个眼sè,道:“我去找些药物,替你包扎。”

    晁阳感觉自己身体的麻木和胸口的憋闷迅速的消退,甚至那伤口都在快速愈合、结疤。虽然不明白晁冲是怎么做到了,但是绝对的信任,让他心领神会,他侧了侧身体,将受伤的手臂避开武松和柴进,在晁冲松开手后,自己急忙用手捂住伤口,道:“有劳大哥了!”

    柴进听到他们说寻找药物,忙从腰间掏出上好的金疮药递过去。

    晁冲接过金疮药后,雷霆和晁升和跳上了擂台,都过来拜见,晁冲将金疮药抛给晁升道:“给你三哥上药包扎。”

    晁升接过金疮药,看了看晁阳受伤的部位,已经结疤,心中惊讶,却没有声张,和晁阳对望一眼,装模作样的上药,撕破衣物布条包扎严实。

    晁冲对晁升和晁阳道:“你们先去解毒!”

    晁升也是机灵,答道:“大哥放心,我有家里带来的解毒药丸,不用担心。”说完跟晁阳一起向住处去了。

    目送晁升和晁阳离开后,柴进好奇道:“阁下是……”

    晁冲拱手道:“世叔在上,小侄晁冲,家父正是托塔天王晁盖。”

    柴进喜道:“原来是贤侄,想不到长这么大了。”

    武松在一旁好奇道:“那个无耻太岁晁冲?”

    晁冲头冒黑线道:“其实你可以把无耻太岁四个字去掉,我会更高兴。清河武二郎,在下多有耳闻!”

    武松虽然好奇世人传说中的晁冲和本人相差太大,但是他也不是迂腐之辈,更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号,心生好感,于是抱拳道:“正是在下!刚才失礼了!”

    柴进道:“贤侄何时到的?怎么没人通知我一声呢,这些下人真是不知好歹!”

    晁冲也有自己的脸皮,自己偷偷混进来的事,晁冲是不会承认的。

    这时,最早擒拿第一个刺客的尖嘴少年和一些教头押着刺客过来,向柴进一抱拳道:“小人时迁,在人群中发现此人鬼鬼祟祟,所以出手阻止,想不到竟然活捉了一名刺客,请大官人发落!”

    柴进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时迁是吗?你的恩情柴某铭记在心。你原本在何处营生?”

    问他在何处营生,自然是起了招揽之意。

    时迁听了心中欢喜,自己偶然的机会听到有人密谋要刺杀柴大官人,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一直偷盗掘坟,只是小贼,根本上不了台面,若是能借机投靠柴大官人,一辈子就吃喝不愁,将来子孙后辈也能摆脱小贼的命运,家族里说不定将来还能出几个秀才举人呢。

    时迁还没答话,跟时迁一起押送刺客的柴家枪棒教头插话道:“鼓上蚤时迁,祖籍高唐州,身轻如燕,飞檐走壁,跳篱骗马,偷坟掘墓都是一把好手,在江湖上很有名气!”

    “哦”,闻听此言,柴进眉头皱了皱,继而笑道:“果然是条好汉,为了感谢阁下救命之恩,我愿奉上一千两白银作为酬谢。请好汉莫要推辞!”

    时迁瞅了一眼那个枪棒教头,心中暗恨,柴进明明已经露出招揽之意了,却因为那教头一顿明褒暗贬的话而让机会失之交臂。

    钱财?以时迁的本领,多少钱财他不能偷来?

    身份和地位才是时迁现在迫切想要拥有的。

    飞檐走壁,穿墙绕梁,妙手空空,果然还是被人看不起啊,就算自己再有钱,又有什么用呢?

    时迁有些黯然的强打笑容,谢过柴进赏赐。

    柴进对此倒也不以为意,自己愿意结识江湖打打杀杀的好汉,却不愿接纳偷鸡摸狗之辈,一千两银子,足够对方买上百亩地,做个安稳的富家翁了,这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拼搏不到的财富。

    正当柴进他们准备将那刺客压入厅堂内审问时,那刺客猛然抬头,嘴中吐出一枚钢针,针尖幽蓝,淬了剧毒。站在柴进旁边的晁冲手疾眼快,两根手指夹住了飞向柴进的钢针。

    那刺客见最后一击竟然无效,用力一咬,咬碎了假牙内的毒药包,很快就四肢抽搐,七窍流血而死。

    想不到竟然是死士!柴进也眉头紧皱,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派遣死士来刺杀他?柴进想了好久都没有头绪。

    这时,庄院内又起了打斗声,只听人喊道:“抓住那头陀,他们来历不明,分明就是刺客一伙!”

    晁冲向那里一望,果然是申屠烈所在的位置,于是对柴进道:“那里有我几个朋友,可否请世叔去解释一下?”

    柴进自然乐的卖晁冲这个面子,在武松、雷霆和一班教头的护卫下向那里走去。

    晁冲却故意落后半步,向时迁道:“时兄,我们又见面了。”

    时迁叹了口气道:“我没你的命好,你这么快就搭上了柴大官人,我却没有门路,他们一听我的来历,全都不屑一顾。”

    晁冲笑道:“机会永远青睐有准备的人。你就属于这种人!我有一个机会,或许你会感兴趣,晚上来找我一叙!”说完紧走两步追赶上了柴进他们。

    晁冲还不知道自己晚上会住在哪里,但是他相信以时迁的本领,无论自己住在哪里,他都能找到。

第三十八章:前往金国(下)

    虽千万人吾往矣!

    申屠烈的沉默,并不代表他惧怕,相反,他的内心充满了战意!

    而那些庄客、教头见申屠烈不语,以为他默认自己是刺客一伙,纷纷上来围攻。

    申屠烈将女儿护在身后,却无法再顾及马植,赤手空拳应战对方的兵刃,却不落下风。

    可怜马植没了保护,被众人用绳索套住,拉到人群中,便是一顿胖揍。有人提醒道:“别让他咬舌自杀!”聪明机灵的庄客便用抹洗桌子的油腻麻布塞到马植嘴里,防止他咬舌自尽。马植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只觉得胃里阵阵恶心,却又吐不出来,非常难受。

    申屠烈虽然赤手空拳,却将周围的庄客、教头、豪杰们打倒了十来人。柴进他们到来之后连忙叫停,晁冲也出面解释,这才化解了误会,将马植嘴上的抹布抽掉,马植顾不得形象,扶着桌子大口大口的吐了出来。

    马植吐完之后埋怨申屠烈道:“你就不能救我一救?”

    申屠烈冷冷道:“我不抽刀杀人,你就不会死!”

    申屠烈刀出必见血,若他当时抽刀杀人,被杀者的亲朋好友,真有可能会将马植杀掉泄愤。

    难怪申屠烈这个嗜杀之人,却一直坚持用双拳对敌,竟然还有这一层考虑,马植这才发现,这个看似冰冷的头陀,其实并非无情。

    误会解除后,柴进也没了继续宴客的心思,客人们也便纷纷告辞,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客人才陆续走净。

    柴进和晁冲他们进入后堂叙谈,晁冲抱歉道:“小侄从大名府来,之前并不知晓老夫人过寿,所以没有准备合适的礼物,还请世叔见谅!”

    柴进摆手,哈哈笑道:“我柴进虽然不敢说富甲天下,但是也颇有田产,从来不稀罕什么礼物,最稀缺的却是真情实意,贤侄能来,这片真情实意对我来说,才最为重要。”

    晁冲笑道:“我父亲常说,世间论起义薄云天,当世能与他比肩齐名的,除了及时雨宋江,便是小旋风柴大官人。”

    柴进哈哈大笑,能被晁盖推崇,与宋江并列,柴进也感觉很是荣幸。

    晁冲拱手一拜道:“小侄开门见山请世叔勿怪,这次前来,其实是有事想请世叔帮忙!”

    柴进伸手搀扶道:“这么说就见外了,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来出面的?”

    晁冲将马植拉过来,将结识马植、被他的民族jīng神感动,要护送他去金国出使的事情讲了一遍。

    柴进拍案叫好道:“伟哉!壮哉!若是马大人的计策能够成功,收复燕云十六州,这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我先祖周世宗因病未能完成收复大业,一生遗憾。作为后世子孙,马大人,请受我一拜!”

    晁冲并不觉得讲述连金抗辽的策略,涉及泄密什么的。这种大策略并不是什么秘密,就像是天朝时代谁都知道美国联合rì本、韩国、菲律宾对中国构成包围圈,并想方设法对中国进行渗透。

    这个公开的秘密,中国人知道,美国人知道,世界人知道,老百姓知道,军人知道,官员知道,就是最高领导人假装不知道!

    中美最高领导人见面之后,总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大谈友谊和谐,大谈双赢共存。其实私下里,不知道有多恨不得对方一出门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栽死在yīn沟里,而且是一查一身糖尿病、高血压、脑血栓、冠心病、腰间盘、白癜风那种!

    连金抗辽的策略也是如此,有识之士都认识到这是一种上佳的策略,可宋、辽、金都不会明面承认便是。这也是辽国没有直接向大宋提出抗议,却暗地里派人刺杀外交使节的缘故。

    晁冲将假小子申屠静拉过来道:“我和申屠兄要一起护送马大人去金国,路途凶险,形势不明,无法照料这孩子,所以需要将她寄居在世叔这里一段时rì,待我们从金国回来,再言大恩!”

    柴进一听,竟然是这种小事,立刻拍着胸脯承诺,一定将她养的白白胖胖的。

    申屠静偷偷撇了撇嘴,心中嘀咕,白白的就可以了,胖胖的我可不要。

    晁冲笑道:“那就有劳世叔了。”

    这时,晁阳和晁升也走了进来,柴进惦记着晁阳为他挡那一支毒箭,急忙询问道:“伤情如何了?”

    晁阳拱手道:“有劳挂念,已经无碍。”

    柴进这才放下心来。

    晁冲道:“这次护送马大人去金国,需要经过海上,还要应付辽国密探的截杀,所以我想多带些人去,不知世叔有没有一些武艺高强的庄客可以推荐给我!我愿意出大价钱雇佣。”

    柴进想了一想道:“除了普通家丁,真正能算上功夫高强的,不过是三十多个武装庄客,明rì我们倒可以询问他们一下,毕竟路途遥远,我也不好擅自为他们做主。”

    晁冲点头道:“那是自然。”

    晁阳和晁升、雷霆三人抱拳道:“大哥,金国之行,让我们跟你一起去吧?”

    晁冲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回头我给父亲写封书信,烦劳世叔传递回去。”

    柴进道:“正当如此。”

    武松在旁边听他们说及国家民族,也是热血沸腾,又见和他惺惺相惜的晁阳也要加入北上,便出声道:“出使金国有酒喝吗?若能rìrì饮酒,我也加入!”

    晁冲摇头道:“没有!”

    武松一愣,这拒绝的也太干脆了吧。

    柴进虽然知道武松武艺高强,但是武松在庄上得罪人太多,大家都不喜欢他,所以柴进也有心将他推走,于是出言道:“武二郎武艺出众,若是同行,定然能助你一臂之力,贤侄就答应了吧。”

    晁冲道:“此行路途凶险,我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的jīng神,随时应对辽国密探的偷袭。大海之上更是有无数海贼流寇,哪里敢随意喝酒?误了自己xìng命倒是小事,若是连累大家,则百死莫赎了!”

    说完看向武松道继续道:“二郎义气深重,你认为喝酒与兄弟xìng命,哪个更重要?”

    武松毫不犹豫道:“当然是兄弟xìng命!”

    晁冲道:“那为了兄弟xìng命,让你暂时将酒坛搁置,你会如何选择?”

    武松果断道:“自然是将酒放到一边!”

    晁冲笑着拱手道:“恭喜你加入!”

    晁冲当然非常希望武松加入,他是一股非常不错的战力,但是适当的敲打也是必要的。

    晁阳、晁升和雷霆纷纷拱手道:“恭喜加入!”

    申屠烈冷着一张脸,轻轻点了点头。

    马植也见过武松和晁阳在台上的比武,见这样一个高手加入,自然心喜,以后自己身边又多了一个保障,有了这样一群高手保护,自己至少不会再像今天一样,被人抓住嘴里塞油腻麻布了。

    武松也能感觉到那头陀申屠烈、雷霆和晁冲都是高手,能跟这样一群好汉一起去冒险做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武松也很开心,至于喝酒,暂时忍一忍吧。

    柴进拾漏补遗道:“你们到了金国境内,必然是代表大宋朝廷,马大人有官府、官印,可你们几个穿着布衣去,怕金国那些蛮夷不服,我想办法给你们弄几套禁军的铠甲带上,到了金国换上,也展示咱们大宋儿郎的威风!”

    铠甲乃是朝廷禁止私藏之物,晁冲道:“没问题吗?据说朝廷查的很严!”

    柴进不以为意的笑道:“我在禁军有些门路,弄几套铠甲还不成问题。律法如同蜘蛛网,只能困住飞蛾小虫,却无法网住飞鸟雄鹰。朝廷的一些禁制,对我来说,不过是浮云罢了。”

    众人暗暗点头,当今朝廷**,特权阶层随意歪曲律法,包黑子的时代,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晁冲心中暗叹,国家的长治久安需要秩序,而秩序需要强权者来制定、维护,但强权者本身就是超脱秩序之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秩序的挑战。如果强权者不去遵守秩序,那么这个社会的崩溃将不可避免。

    他们正在商量一些细节,一个丫鬟到了门口敲门道:“老爷,祖nǎinǎi让我给您传个信儿,让您忙完了到后堂一叙。”

    柴进应道:“我晓得了,去回禀母亲大人,我马上就去。”

    晁冲道:“老夫人果然是深明大义之人,肯定是听说世叔被刺杀,心急如焚却依然等待你处理完俗事才来传唤。正好小侄也要带着静儿去拜见,一起同行吧。”

    柴进笑道:“母亲大人就是这样的人。我们一起去吧。”

    晁阳和雷霆他们自然不会没有眼sè的去破坏人家母子唠话,只有晁冲因为礼仪必须去拜见,申屠烈带着女儿去寄居,需要老妇人照顾,所以也一起同行。

    柴进、晁冲、申屠烈和申屠静一行四人到了后堂进了老夫人张氏的屋内,柴进当头跪下便拜道:“孩儿不孝,在您寿辰上,让母亲大人担心了。”

    晁冲和申屠烈虽然不用跪下行大礼,但是也都弯着腰低头行礼表示尊重。只有那假小子申屠静侧着头好奇的打量四周。

    老夫人声音平和慈祥,道:“我儿起来,你安然无恙,老身也就放心了。有朋友在此,不可怠慢,快给老身介绍一二。特别是这个机灵活泼的孩子。”

    晁冲和申屠烈自然不会真的等待柴进给老夫人介绍,急忙自我介绍了一下。顺便把申屠静介绍一下,拉着她道:“快喊祖nǎinǎi!”

    申屠静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以后要过好rì子,都要靠这个老夫人了,于是甜甜的喊了声“祖nǎinǎi”,老夫人呵呵笑着将申屠静叫到身边,摸着她的头,显得很是喜欢。而申屠静也八面玲珑,逗得老夫人呵呵直笑,一副祖孙同乐,幸福融洽的画面。

    趁着老夫人他们开心嬉闹的空挡,晁冲抬头观察了一下室内布局和四周人物,那些丫鬟各个年轻漂亮,貌美如花。

    晁冲悄悄对柴进道:“好多美女,世叔好艳福啊。”

    柴进苦涩一笑,自己如今三十四岁,按说早就到了结婚生子的年龄,可是他一向自视甚高,平凡女子哪里入得他的法眼,为此母亲常年收集一些或标致、或清纯、或妩媚、或端庄、或纤弱、或飒爽的女子作为侍女,其实是为柴进准备的,目的就是让他尽快结婚生子,为柴家传承香火。

    柴进这一支也算是周世宗柴荣的嫡系后人,拥有丹书铁劵免死金牌,但是他们这一支,人丁向来单薄。在柴进父亲那一代,兄弟两人,柴皇远、柴皇城。柴皇远乃是长子,继承家业和丹书铁券,去世后留给了柴进。而柴皇城因为是次子,所以成年后便搬迁到高唐州扎下根来,据说也只有一子一女。

    晁冲一直认为,只要不去做那下流的事,欣赏美女本就是一种非常高雅的兴趣爱好。他忽然看到老夫人身边一个清秀脱俗的青衣女子,年龄不过十七八,目光清澈,却恬静淡然,有种超凡脱俗的感觉。不禁问道:“世叔,祖nǎinǎi旁边那个青衣女子是谁?”

    柴进奇怪的看了晁冲一眼道:“那是舍妹子桐。”

    晁冲道歉道:“不好意思冒犯了,我还以为那是侍女呢。”

    柴进叹气道:“我那可怜的妹妹七岁时受过惊吓,之后便有些痴呆,以至于现在都难找婆家。母亲大人一直将其视为掌中之宝,不肯委屈将其下嫁,这才僵持到了现在。普通人家的女儿十四五岁便已成家,妹妹如今却已经十八岁了。哎,造化弄人啊。”

    痴呆?那么清澈的眼神会是痴呆患者能拥有的吗?

    但是这是柴家的家事,晁冲也不好过问,和老夫人攀谈几句后,晁冲和申屠烈借机离开了,人家母子应该有贴心话要说才对。

第三十九章:碧海波涛(上)

    晁冲他们当晚就在柴进家住下。

    半夜时分,晁冲坐在窗户边上,手中拿着小酒壶,小酒杯,一边赏月,一边慢慢小酌。

    闲看庭前风聚风散,漫随天外云卷云舒。像这样悠闲的生活,不知还有几何?

    一个身影突然倒挂金钩,头部出现在晁冲头顶附近,道:“晁公子好雅兴!”

    晁冲似乎早就料到那人会来,将手中的酒壶向上一抛,那人顺手接过,嘬了两口道:“好酒!”

    晁冲道:“想跟我一起去白山黑水之间转一遭吗?”

    那人轻巧一个翻身落地,正是时迁,轻笑道:“去那里作甚?”

    晁冲道:“别装糊涂,你敢说白天我和柴大官人他们在屋内叙谈时,你没在房顶偷听?”

    时迁嘿嘿笑了两声却没有否认。

    晁冲从窗边走回屋内在桌前坐下道:“我说过,机遇青睐有准备的人,而你就是这种人。你的本领天下独步,不应该只局限于做梁上君子。有广阔的天地等着你!”

    时迁一个猫扑进入屋内,在晁冲对面坐下道:“什么机会?就是跟你去那苦寒之地?”

    晁冲面容严肃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若你能够同行,促成大宋连金抗辽,就如同史书上所说的张骞通西域一般,利国利民,名垂青史。到那时,你就不再是人人轻蔑的小贼,而是人人敬仰的大侠!”

    大侠?时迁内心有些意动,却又不自信道:“凭我什么呢?”

    晁冲道:“凭你机灵敏捷,探听消息如探囊取物,女真部落将这种人比作海东青,西夏将这种人比作铁鹞子,辽国将这种人比作shè雕者,我们大宋将这种人叫做斥候!你的才能不应该用在民间,军事战场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时迁心中不悦道:“做那贼配军吗?虽说我是小贼,可比那贼配军还是要强不少的吧?”

    大宋的军人除了jīng锐的禁军,大都是犯人刺配出身,或者流氓懒汉无法维持生计才入伍从军,时下流传的“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正是最好的写照。

    而且军人地位非常低下,一入伍就要在身上烙下印记,而且大多是在脸上,如同牲口畜生一般。

    而现在朝中的武职官员们大都不是军人出身,比如高俅,他是皇帝亲信,踢球出身。比如童贯,他是军中监军,太监出身。比如呼延灼,禁军统制,开国世家出身。比如宣赞,武举出身。

    所以他们脸上都没有金印刻字。但那些从基层的军人一步步升上来的人,脸上的东西却是抹不掉的。

    当年以军人出身,一步步升迁官至枢密使的大将军狄青,脸上也是好大一块印记,永远都抹不掉,一直被文人所诟病。

    所以时迁宁愿做小偷,也不愿做那更为低贱的军人。

    晁冲道:“你可知海东青、铁鹞子、shè雕者代表着什么?我来告诉你,在他们国家,那代表着强悍与智慧,代表着荣耀与光环,代表着所有男人的向往!只有到了那里,你才会发现自己身上的本领,多么有价值!”

    会吗?时迁没有与外族打过交道,不知道自己的本领到底价值几何,但是如果真的像晁冲所说的那样,自己岂不是也能有一番大的作为?探听消息,这种事情实在太容易了。

    晁冲一只手拍在时迁瘦弱的肩头道:“你身上有一股超越平凡的力量,可以借给我,助我一臂之力吗?”

    时迁心情激动,还从来没有人这样看重自己,虽然对方也不过是个没有什么名气的少年!

    可士为知己者死,讲的不就是这种情况吗?

    时迁努力压下自己激动地心情,让情绪平复后,笑道:“会死吗?”

    晁冲暗暗点头,时迁对自己情绪的控制很强,这也是一个出sè斥候该有的心理素质。

    晁冲道:“会!但是我可以保证,在战斗时,我会站在你们的身前;在撤退时,我会挡在你们身后;在你们战死后,我会将你们尸骨运送回家乡。”

    时迁其实在心里已经认同了晁冲的建议,所以恢复了自己嬉皮笑脸的模样道:“若是你死了呢?”

    晁冲笑道:“除非天翻地覆,rì月无光,否则我不会死!”

    谁人能不死?

    看到晁冲这样毫无理由的自信,时迁心中却不自觉的生出一股安全感和信任感,不禁哈哈笑了起来,也不知是嘲笑晁冲的盲目自信,还是为自己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伙伴而高兴。

    晁冲也呵呵笑着伸出手道:“欢迎加入!”

    时迁从没见过握手的礼节,但是没有犹豫,也伸出手去,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第二天,柴进以护送出海经商的名义召集庄客,问谁肯同行,虽然已经出到三十两银子的筹资,结果却无人应答,沧州虽然近海,可生活安逸的庄客却不愿意再冒险。柴进有些无奈的看了看晁冲,感觉面子上也有点过不去。

    晁冲道:“不必勉强了,人各有志。”

    最后清点人员,马植、晁冲、雷霆、晁阳、晁升、武松、时迁、申屠烈。一共八人。

    柴进解散众庄客,正要找裁缝测量众人高矮胖瘦,好做一套新衣服,并按照尺寸去军中挑选军服铠甲。一个脸sè蜡黄的大汉从后院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靠着墙边,有气无力道:“若是出海,可是有三十两银子的筹资?”

    晁冲好奇道:“这是何人?”

    柴进解释道:“此人名为东方啸,一年前来我庄园投靠,也没甚本事,就是力气大些,平时帮助家丁仆人装卸货物,一人可顶五人用。前段时rì生病,一直虚弱不堪,所以这次出海选拔庄客就没通知他。”

    武松在旁边道:“此人我听说过,比我早来半年,力大无穷,却自甘下贱,总是与杂役、农民为伍,做些搬运苦力的伙计。据说曾经一个人扛起一根上房的大梁,后来附近谁家上大梁都请他去帮忙,可自从他病了,却没有一人来探望,很是可怜!”

    晁冲看到那叫东方啸的黄脸汉子,艰难的扶着墙壁,目光却很坚定,于是对柴进道:“算他一个!也帮他置办一套铠甲衣服吧。”

    柴进也不是啰嗦之人,见晁冲同意了,也便点头道:“我会让医师用最好的药尽快让他康复!”

    晁冲对柴进一抱拳道:“有劳世叔了。”又对武松道:“送东方兄去房间休息。”

    黄脸汉子东方啸挣扎着抱拳道:“多谢!”武松和他也算是认识,便扶着他前去休息,东方啸有些犹犹豫豫,似乎有话要说,晁冲忽然问道:“东方兄用什么兵器?”

    东方啸顿了一下,道:“一根丈二长的虎尾铁方梁。”

    晁冲安慰道:“安心养病!出发时会通知你的。”

    东方啸最后咬咬牙,低头拱手道:“不知…那三十两银子筹资可否…可否提前发放给我?”

    柴进不禁皱了皱眉,这人也太不知好歹,如此病躯是否能够出海都不一定,竟然还想提前把银子拿到手?

    武松扶着东方啸的手不禁用了一下力,暗中向他摇摇头,提醒他别太过分。

    晁冲呵呵一笑,不以为意,从怀中掏出钱袋,走近几步,双手奉上道:“袋中还有几十两银子,应该足够,你先收下。”

    东方啸依然拱手垂头道:“谢公子好意,在下只要三十两足够!”

    晁冲微微一笑,从钱袋中仔细的挑出三十两银子,捧着递到他跟前道:“三十两银子,不多不少。”

    东方啸低垂的头抬起,有些意外的看着晁冲道:“你不问原因便要把银子给我么?”

    晁冲面容一肃道:“当一个英雄不得不为银子而弯腰时,我怎么忍心继续蹂躏他的尊严!”

    东方啸面sè一凛,接过银子,深深一鞠躬道:“多谢!”

    晁冲对武松道:“送他回去安心养病。”

    待武松送那黄脸汉子东方啸离开,雷霆有些忍不住道:“大哥何必对那样的人以礼相待?病怏怏的,一路上怕也没什么作为!”

    晁冲呵呵一笑,在雷霆宽阔的胸膛上锤了一拳道:“以你的力道可以举起一根房屋的主梁么?”

    房屋的主梁至少都是直径三尺开外,长有四丈的三十龄老树做成,怕不下一千五百斤重,雷霆琢磨了一下道:“若是举起当然可以,若是抬上房顶,怕是不行。上主梁的活儿,一般都是十来个年轻后生一起干的!”

    晁冲道:“拥有神力的人很少有,能自我控制低调行事的更少,这种人往往拥有比一般人更强烈的自尊心,他们宁可做苦力,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所以,当他低头弯腰祈求的时候,说明他真的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为何不帮他一把呢?”

    雷霆听到晁冲的解释,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道:“还是大哥仔细,我就想不到这些。”

    柴进也感叹道:“他在我庄上生活,我却没能及时发现他的困难,实在惭愧啊。”

    晁冲道:“世叔何必如此,您关注的是整个家族,细枝末节应该是下人为您拾漏补遗才对。”

    柴进笑了笑也不再纠结,忙着去准备晁冲他们远行的装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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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碧海波涛(中)

    勇气源于自尊,自尊源于自控。

    反过来讲,一个人严于律己,自尊自爱,那么这个人一定也是拥有勇气之人!

    金圣叹说,“算得到,熬得住,把得牢,做得彻,都使人怕”。严于律己,自尊自爱的人,应该就算是“熬得住”那种人吧。

    晁冲并没有刻意去关心探望东方啸的病情,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情。就算东方啸是个好汉,在他没有做出什么值得大家肯定的事情之前,晁冲也不能表现的太过亲近,否则时常殷勤的去探望一个陌生人的病,让一直跟随自己的兄弟们心里怎么想?

    人与人的相处是很复杂的,圣人也说了,近则不逊远则怨!作为一个头领更应该注意这些,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对待他人的态度,要与他的付出成正比,这样才能服众。

    所以,在东方啸展示出他的价值之前,在做出让晁冲他们一群人认同的贡献之前,晁冲只会尊敬,却不会过分亲近此人。

    第二天,清晨晁冲他们一起在客厅吃早饭,见武松一脸无奈的进来了。

    晁冲招呼他坐下道:“怎么如此无jīng打采?东方啸没事吧?”

    武松和东方啸同样是寄人篱下,而且都是生病中无人问津,所以有些同命相连之感,但还是有些懊恼的摇头道:“他是个怪人,我跟他实在合不来!”

    雷霆用他那粗大的手指头轻巧的剥着鸡蛋壳,见武松垂头丧气,便说道:“我看那东方啸沉默寡言的,比某人还像个闷葫芦,跟他在一起,不把人憋坏才怪,武二哥,别理他,咱们过会儿一起喝酒去!”说着有意无意的瞟了申屠烈一眼。

    申屠烈冷哼一声,也不言语,自顾自的喝着稀粥。

    晁升笑着打圆场道:“喝酒自然是人多才热闹,不过大哥的吩咐,我们却不能怠慢啊,武二哥若是不想去,就让我跟那东方啸打打交道。每rì在大哥身边,rìrì熏陶,我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具备了非凡的气质,早晨洗脸时,那些侍女都脸带红晕的偷瞧我。看来太过英俊也是一种罪过,那就让我去照顾那东方啸为自己赎罪吧!”

    时迁将手中的鸡蛋一丢,拍着大腿附和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那些侍女也总是偷眼瞧我,我一直不明原因,很是苦恼,现在听晁升兄一说,才豁然开朗,原来都是我相貌英俊惹得祸!不如我们一起前去赎罪吧!”那尖嘴猴腮的脸庞微微抬起45度角,显示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晁升喜道:“贤弟!”

    时迁激动道:“晁兄!”

    晁升道:“知音知己!”

    时迁道:“相逢恨晚!”

    ……

    晁阳和马植不紧不慢的喝着稀粥,用筷子夹了两根咸菜,一副我不认识他们的样子。

    晁冲额头冒出两条黑线,这群家伙,歪楼也歪的太厉害了吧。明明人家武松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晁冲干咳两声对武松道:“东方啸的病情怎样了?有何不妥吗?”

    武松皱眉道:“他真是个怪人,虽然我想要搀扶他回房,他却一直硬撑着不让我碰他,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回到房间,又将我赶了出来!我看他这样下去,没个好!怪不得得病一个多月了还没好转!”

    晁冲笑道:“你的疟疾好了么?”

    武松笑道:“昨天喝了许多酒,又大战一场,身体一发热,疟疾竟然好了,现在身体好了胃口就好,吃饭也香了,一口气吃十个馒头,不费劲!”

    晁冲道:“他吃早饭了么?”

    武松道:“我来之前,看到他到村中去了,现在应该还没有回来。”

    晁冲奇道:“他的身体如何了?可以独自行走了么?现在去村中做什么?”

    柴进的大庄园周围是民居,约有五百来户村子,其中大半都是柴家的佃户。

    武松摇头道:“走起路来还是有气无力的,至于为什么出门,这个我就不知了!”

    晁冲思索了一下,对众人道:“一个重病之人,拿着新到手的三十两银子,一清早到村中某地,你们好奇他准备干什么吗?”

    众人眼前一亮,好奇是人类最原始的yù望之一啊。

    晁冲笑道:“那就赶紧吃,吃完我们去看看,说不定能碰上有趣的事情呢。”

    此时的东方啸用好几层衣服,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艰难的移动,向村中的土地庙而去。

    恍惚间记忆中的片段层层闪现。

    清冷的月光照耀着一座六进大宅院,他手持钢刀站在天井处,青sè的布衫干净整洁,刀刃向下滴血,脚下血流成河。

    寂静,明月,成片的尸体。

    他抬腿想要离开,房顶上一个黑衣人恶狠狠的提醒他道:“他们看见你的脸了!”

    他无言,低头沉默良久,踢开一个房间的门,里面是十个不到桌面高的孩子,男男女女,一个个受惊的如同斩断翅膀的鹌鹑。

    他看着那些瞪着天真大眼睛的孩子,握刀的手在颤抖,一咬牙,挺刀刺穿一个孩子的胸膛,那孩子艰难的呼吸,大口的呼吸,却无法如愿。眼角的泪水涌出,喉咙中想要发声,似乎想说“我疼”,憋得小脸通红,最后一口血喷出,染红了他持刀的手臂。

    最后,那孩子眼角带着泪水,瞪着大大的眼睛,瘫软了身体,挂在了刀上。

    双眼通红的他狂吼着将屋内剩余的孩子全部斩首。

    他失魂落魄的站在屋外,原本干净整洁的青衣沾满了孩子的血。

    黑衣人给他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他握在手中,却感觉那是一颗颗滴血的心脏。

    月光依旧,宅院却火光冲天,留在宅院里的是那滴血的钱袋,黑衣人的尸首。还有那把沾血的钢刀。

    力量该用来做些什么?他一直没有找到答案。但是他决定此生不再握刀。在路上捡到的一根铁棍,加上一些生铁废料,让人打造了一根四棱型的铁方梁,权当护身。

    到了沧州之后,每rì做些苦力,换得一些吃食,他发现这样的生活也不错。特别是当他有一天扛起一根房屋主梁时,旁人的羡慕和赞叹,让他感觉出了自己的价值。受人尊敬的感觉真好!

    有一天,他在土地庙附近帮人盖新房时,无意间看到了那几个孩子。

    他们眼中闪耀着崇拜的目光,看着他一个人扛起四丈长的主梁,兴奋的拍着手。那些孩子清澈的目光,让他突然想起那晚的孩子……

    村民却告诉他,不要靠近土地庙,不要接近那些孩子,因为他们都是受到鬼神惩罚的人,是他们父母上辈子造下的冤孽。

    他不想触犯村里的忌讳,下意识的避开那些孩子。

    但是有一天,他正巧从土地庙前路过,一边吃着肉馅的馒头,一边想着事情。一个孩子喊道:“快看,是金甲力士!”、“他好高啊”、“对呀对呀,他力气好大,我长大要是成他那样就没人欺负我了。”

    “力士哥哥,馒头好吃吗?”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赤着脚,衣衫破旧的站前他的跟前,好奇的盯着他手中的馒头。

    “你没吃过吗?”

    那孩子用手指扣着嘴角摇了摇头。

    他心中一酸,将手中纸包里的馒头挑了一个,递给那小孩。

    小孩双手捧着,小口咬着,吃到了里面的肉馅,惊喜的跑到其他孩子跟前,将馒头递过去道:“你们尝尝,有肉耶!”

    雪白的馒头被小孩的双手捧着,留下两个小小的黑手印,其他孩子却不嫌脏,一个个轮流咬着,满脸幸福。

    他将手中其他的肉馅馒头也送了出去,连自己咬过两口的那个也没留下。

    他好奇的走进土地庙,不大的庙里摆了六七个小小的棺材,棺材里铺着厚厚的稻草,还有破旧的被褥。

    “这是什么?”他好奇的指着那些棺材。

    小孩吃完馒头,高兴的说:“那是我们睡觉的地方,晚上冷了,就躺进去。”

    一股寒意从他后背升起。他不禁握紧了拳头。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厚厚的衣服,蒙着嘴脸的中年妇女提着两个桶走了进来,看到他,非常惊讶,好心提醒道:“好汉,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些走吧。”

    他没动,看着中年妇女将两个桶打开,一个桶里是清水。一个桶里是---猪食!

    这样槽糕的食物,只有茅厕里的猪才会吃吧。

    “为什么?”他低沉的声音,显示出他的愤怒。

    “因为他们有病。”

    “什么病?”

    “脏病!有的地方叫麻风!”

    他沉默了,这种病他听说过,会传染。他这才发现那些孩子每个人的胳膊和脖子确实有些斑斑点点。

    中年妇女拉着他离开土地庙,那些孩子有些不舍道:“力士哥哥,你还会再来么,馒头真好吃。”

    他停顿下了脚步,在中年妇女不解的目光中说道:“会,我会再带馒头给你们吃。”

    他和中年妇女走出了一段距离,那中年妇女还在好心的劝他,别招惹这些瘟神,这些孩子都是被鬼神诅咒的。

    他问道:“怎么得的病?”

    中年妇女有些得意道:“你算问对人了,一般人还不清楚呢。我家那口子是村里的甲长,对这些事最知道首尾。一年前有一家三口从城里搬回来住,可是不久男人就死了,据说是他传给了母子两个,那孩子在村中玩耍,也把几个伙伴传染了。村中经过商议,将那女人活埋了。几个染病的孩子原本也是准备活埋了。但是柴大官人得知后,给了患病家的人一笔钱,让留孩子一条xìng命,所以就将他们养在土地庙,不准他们出去,也不准人随意靠近。只是每天让我去给他们送点饭。时间长了,大家防范也都疏忽了,你下次可别靠近了。”

    “那些棺材怎么回事?”

    “反正得这种病活不了多久,提前准备好不是更省事?死了之后钉上盖子就可以了。”

第四十一章:碧海波涛(下)

    他感觉到深深地无奈,他不会看病,不会医治,而且传说这种病是治不好的。但是想起那些孩子的眼神,第二天他又不知不觉拿着馒头去了土地庙。

    赎罪么?他也说不清,只是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一来二去,几个月时间过去了,他跟那些孩子也都熟悉了。村里人三番四次劝说他无果后,也就随他去了,在他们的意识中,像他这样如同金刚力士一般的人物,应该不会被小孩子传染吧!

    但是他病了。在无人可见的大腿处,长了许多黑sè的斑点。

    他有一天问起那些孩子有什么梦想。

    “我想长大后能成为力士哥哥一样的好汉,一个人干十个人的活!”

    “我想穿漂亮的新衣服”,这是一个女孩。

    “我想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我想去看看大海,我听人说那里好大好大”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我想去城里拜拜铁狮子,我母亲说铁狮子是菩萨的坐骑,他要显灵的话,就能让我的病好起来。”

    六个孩子同时都沉默了起来,是啊,他们最大的理想,还是让病好起来吧,但是,可能吗。

    回忆的片段到此截止,东方啸没有想到自己的病来的这么重,他没有办法让这些孩子的病好起来,但是或许可以满足一下他们的愿望。

    东方啸摸了摸怀里的三十两银子,足够了!

    已经将近十天没有来了,看到前面的土地庙,东方啸感觉出了一股沉重的气息。

    他鼓气力量紧走几步,推门进去,看到几个孩子,在一个小小的棺材前守着,那个叫小开的孩子静静的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东方啸焦急的问道。

    “力士哥哥,你可来了!”几个孩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起涌上来,抱着东方啸的大腿,哭道:“小开已经躺在那里两天了,胖婶已经找人来看过了,他们说今天就找人来把盖子钉上。”

    东方啸伸手到小开鼻子间轻试,还有呼吸,但是很微弱。一摸额头,烧的厉害。再看耳根后,溃烂已经蔓延到这里了么?

    东方啸还记得,这个孩子非常希望能去铁狮子跟前看看,叩请菩萨让他康复,但是偏偏最早病倒的也是他!

    东方啸有些内疚,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凑足银子带着这些孩子去城里,去海边看看,满足一下他们的心愿。这些最大九岁,最小五岁的孩子,大都一生连村子都没有出过,可这样简单的愿望,自己都没有办法让他们满足。

    正在这时,经常送饭的胖婶带着村里的几个汉子走了进来,他们将头脸包的严严实实,手里拿着木板、锤子和铁钉。

    那些孩子哭求道:“力士哥哥,求求你,别让那些人把小开钉起来,他还活着,他还会爬起来跟我们一起玩的,呜呜……”

    东方啸站起身体,伸开双臂拦在那小小的棺材前,说道:“我不许你们这么早下手!”

    那些汉子中拿着木板的那人道:“好汉,你不要让我们为难,你是柴大官人的庄客,我们敬你三分,但是这些孩子的事情,都是当时说好的,死了就要立刻深埋。”

    那些汉子看着孩子厌烦而又恐惧的眼神,透露出他们内心的想法,也许他们恨不得这些孩子全部早些死掉。好省去提心吊胆被感染的危险。

    东方啸怒吼道:“可那孩子还活着!”

    胖婶劝道:“可也快死了呀!他能熬过几天?还不如早点埋了。”

    “住口!”东方啸怒目圆睁,他一直以为只有杀手的血是冷的。原来,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普通人也可以如此冷血!

    胖婶被吓的退后了一步,那个拿着木板的男人不满道:“好汉,俺们都敬重你的为人,帮我们做了许多事,但是也不要太过分!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也得病了吧?”

    “那又怎样?”东方啸沉声道。

    那汉子说道:“若是真的,那村里可就容不得你了,就算柴大官人也保不了你!因为当时我们有言在先,孩子可以养着,大人一旦得病,必须立刻活埋!”说着,他自己身体都颤抖起来,跟着他一起的几个汉子也有些发抖。

    恐惧,深深地恐惧萦绕在大人们的心头。所以这座土地庙里的孩子,都成了全村人心头的一块病,包括这些孩子的父母。

    东方啸身体晃了几下,道:“你们想要对我动手么?”

    胖婶见势不妙,偷偷溜了出去。其他汉子cāo起手中的锤子给自己壮胆道:“你力大无穷又怎样?现在病成这样,我们这么多人,可不怕你!”

    东方啸深深皱着眉头,这些人说的并不错,依他现在的身体,确实不是他们的对手。那些小孩虽然帮不上忙,但是一个个握紧着拳头,一副给东方啸鼓劲的样子。

    东方啸心中安慰,继而一咬牙,就算是为了这些孩子,也要拼一把。

    那些汉子小心翼翼的靠近东方啸,正准备动手,土地庙外的声音响起:“你们好威风啊,就这样欺负一群孩子和一个病人吗?”

    “谁?”

    晁冲他们一行人在庙外一字排开,晁冲道:“里面太小,出来说话。”

    那些汉子急忙出来,一看对面,心中就是一惊,昨天宴会的时候他们在柴进家帮忙,见识过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凶横之辈,杀人不眨眼。柴大官人对他们都很礼遇。

    于是陪着小心道:“各位大爷有什么事,请吩咐!”

    晁冲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些村民,明知道疾病会传染,还不加强土地庙的守卫。明知东方啸经常出入,还不提醒他注意防范。明明东方啸经常帮助村子干活,却毫不犹豫置他于死地。

    百姓身上有许多美德,善良、憨厚、无私、热情、大方。可是也同样存在很多缺点。

    晁冲从怀中拿出一大锭银子,抛给他们道:“你们过几天再来!”

    “可是……”

    雷霆跨前一步,怒道:“可是什么!我大哥的话你们没听见吗?”

    武松也道:“还不快走,想讨打不成!”

    两个壮汉向前一迈步,那些汉子就胆怯了,急忙应了一声,匆忙逃走了。

    只有那个胖婶,在一边看了看,说了一句:“那个大个子也病了,你们小心些。”这才离开。

    晁冲回头对众人道:“你们听到他们的话了。进不进去,你们自己决定。”说完自己一步当先跨了进去。

    待回头再看的时候,马植、雷霆、晁阳、晁升、武松、时迁都跟了进来。

    东方啸看到他们进来,感动道:“多谢!”

    晁冲笑了,愿意同甘共苦,一起冒险,正是一个团队互相信任的好开端。晁冲道:“麻风病通过直接接触传染,你们不要碰什么东西,就不会有事!”

    而自己却走向那个躺在小棺材里的小开,抓起他的手,搭在了脉搏上。

    时迁急道:“不是说不能碰吗?”

    晁冲抬头一笑道:“我是例外。”其实晁冲哪会什么诊脉,不过是借着这个模样,偷偷动用金手指的“反哺”功能,输入了一丝生命力进入那小孩的身体里,随着生命暖流的进入,小孩的脸sè开始有了血丝,耳根后面的溃烂也开始结疤。

    有效!

    晁冲心中暗喜,停止了生命暖流的输入。站起身来对东方啸道:“出来借一步说话!”

    土地庙还是太狭窄了,一下挤进去那么多人,太压抑。东方啸跟着众人走出来后,晁冲开门见山道:“你也得病了对吗?”

    “是!”东方啸不想隐瞒。

    晁冲道:“你没办法跟我出海了对吗?”

    “是!”

    “那三十两银子,你打一开始就没打算还对吗?”

    “是!”

    “有什么想法吗?三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我想给孩子们买一些新衣服,一起去城里吃那些名产小吃,一起去铁狮子下求佛拜神,一起去看看广阔的大海。他们太小了,一辈子都没有出过这个村庄。而且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你的时间也不多了。”晁冲毫不留情。

    “是!”

    “这些就是那些孩子的愿望么?”

    “是!”

    晁冲转身对其他人道:“你们怎么看?”

    申屠烈毕竟是做了父亲的人,对此感受最深刻,看到那些孩子的悲惨处境,再也无法保持沉默,言道:“我佛慈悲!”这个杀人的狂货竟然说出慈悲的话来,足够证明他的态度了。

    雷霆道:“我听大哥的!”晁阳和晁升随声附和。

    其他人也没有意见。

    晁冲打个了响指道:“那就没有办法了。晁升,去柴府借一辆宽阔的带厢马车。各位,去准备马匹,我们中午就去沧州城内,带这些孩子们去领略一下这个世界的jīng彩!”

    众人齐声叫好。

    东方啸眼睛不禁湿润道:“你们……多谢!”

    雷霆哈哈笑道:“你怎么只会说这个?只准你帮扶弱小,不许我们chéng rén之美啊!”

    晁冲对雷霆示意道:“说得好,想不到几个月不见,竟然都会用成语典故了,有进步!”

    雷霆想起自己读书的过程就阵阵后怕,害怕晁冲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就嘿嘿应付两声,也不敢搭话。

    这时庙内传来了孩子们的惊喜声,原来经过晁冲生命暖流注入后的小开已经张开眼,正要水喝呢。

    计议一定,立刻实行。晁升很快去柴府内借到了带有厢棚的马车,东方啸和六个孩子都坐在其中,晁冲他们都骑着马,向着沧州城而去。

    到了城里,他们一起看杂技,听评话,买衣服,还把沧州城内的一些小吃,像狮子头、驴肉火烧、芝麻花、巧酥糖、薄脆饼、羊肚汤、火锅鸡吃了个遍。一直闹到晚上才在城内的一家客栈住下,约好明天一早去看那沧州最有名的铁狮子。

    铁狮子建于公元953年,铁狮身高5.78米,长5.34米,宽3.17米,背负巨盆相传是文殊菩萨的莲坐。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晁冲就将众人叫醒,一起赶往铁狮那里。

    铁狮子坐落在开元寺前,而开元寺供奉的正是文殊菩萨。所以众人先去寺庙内,每人上了一炷香。这才聚集到铁狮身下。

    那宏伟的铁狮,又名镇海吼,身体向南,头偏西南,铁狮前有个香炉,也是用来来进香之用,两个知客僧站在狮子底下,给香客们准备铂纸、香烛、念珠等物。

    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可太阳还没有升起,但是开元寺和铁狮子前已经有不少虔诚的香客正在膜拜了。

    晁冲将那六个小孩叫到身前道:“只要心存善念,心里一直想着让菩萨帮你们祛除疾病,心诚则灵,菩萨一定会答应你们的!”

    “真的吗?我一定乖乖的听话。”孩子们开始虔诚的双手合十,低头祈求文殊菩萨为他们祛除疾病。

    当东方太阳开始露出半张笑脸时,晁冲抱起一个孩子,一个轻身飞跃上铁狮子的背部,站在莲花台上。

    那些跪拜的香客纷纷怒目而视,两个知客僧也急忙喊道:“施主,快些下来,您这样亵渎神物,是会被菩萨降罪的!阿弥陀佛!”

    晁冲怀里抱着的这个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也是惊慌失措道:“大哥哥,我们快下去吧……”

    晁冲笑道:“不用理会他们,你若是想好起来,就冲着东方的太阳,大声的喊出你的愿望,菩萨听到后,会帮你实现的!”

    “真的吗?”那孩子虽然犹疑,但是脸上也写满了期待。

    晁冲扶着孩子的肩头,一起望向东方初生的太阳,道:“鼓足勇气,用力喊吧!”

    受到晁冲的鼓舞,那孩子双手做成喇叭状,大声的喊道:“我要好起来,我要见妈妈……”

    铁狮子底下那些香客和知客僧,原来找来竹竿,拿着石头,要将他们轰赶下来,随着孩子带着哭腔的大喊,他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知客僧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些女香客,甚至眼角有些湿润。

    而晁冲则利用单独跟孩子在一起的机会,将生命暖流注入孩子体内,一道道淤堵的血脉被清理,一片片腐烂的病斑被修复,在初生的太阳照耀下,两人站在铁狮子上,一片绯红。

    待那孩子生机已经旺盛,晁冲抱着他跳下铁狮子,如法炮制的带着第二个孩子跃上了莲花台。如此往复六次,晁冲身体也有些吃不消,面皮松弛,昏昏yù睡,身体有些摇晃。申屠烈和晁阳若有所思的看着晁冲,都为他捏了把汗。

    而那些香客和知客僧却有些癫狂了,因为他们发现那些从铁狮子上下来的孩子,全都jīng神焕发,红光满面,这是神迹么?

    而晁冲的异样,被他们当成了跃上跃下,耗费太多体力所致,沧州乃是武术之乡,一个老者看到晁冲模样,还摇了摇头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体质真弱!”

    最后轮到了东方啸,东方啸将那些孩子的变化看在眼里,看向莲花台,也充满了期盼。

    晁冲长吸一口道:“东方兄,莲花台上太小,你自己上去吧,我助你一臂之力。”说着在东方啸的后背推了一掌,东方啸腾身而起,跃上了莲花台,感觉背后一股暖流迅速流遍全身,但他也没太过在意,看向东方初生的太阳,那红sè温暖的阳光,照shè在身上,感觉就是---充满了希望!

    此间事了后,众人迅速的离开,但是这个铁狮子显灵的故事还是很快在沧州传开了。

    那些孩子身体在逐渐的好转,一天胜过一天,晁冲他们继续向东八十里,就是黄骅军港,那里有一座市舶司的关税衙门分支,当然还有孩子们最迫切还想看的大海!

    身体有些好转的东方啸带着孩子们去海边的沙滩玩耍,雷霆他们也跟着去了。晁冲却和马植一起赶到了市舶司黄骅衙门,办理船只事宜。

    市舶司的设置,始于唐代,主要负责对外(海上)贸易之事,大宋贸易兴盛,市舶司更是必不可少,国家为此抽了不少税款。

    大宋市舶司最早只在广州设立,后来又在蔡京的主持下,增设了杭州、明州、温州、密州、秀洲等口岸,不得不说,蔡京虽然是个jiān臣,但是也生财有道,为国家财政做了不少贡献。

    沧州东的黄骅港隶属于密州市舶司管辖,在这里设有衙门,征收市舶税。马植换上官服,拿着圣旨,找到衙门的转运使,说明了情况,转运使很快答应帮他们搭乘一艘五天后前往高丽的商船,再从高丽转往金国会宁府。

    得到承诺之后,马植和晁冲带着海边玩够了的众人返回了柴进家的庄园。

    离开村子三天时间,回来时那些孩子身体已经痊愈,晁冲、马植他们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坐在马上,一进村就引起了轰动。

    菩萨显灵了!那些孩子的父母冲破人群找到自己的孩子又摸又看,皆大欢喜。

    只可惜那个父母双亡的孩子小开,只能羡慕的看着别人。

    东方啸也难得的露出了笑脸,轻轻的拍了拍小开的头顶。

    这几天来,柴进也没闲着,他去当地的禁军营中为晁冲他们挑选铠甲兵器,淘来的兵器铠甲也都按照众人的身高尺寸大小合适。

    马植是一身文人官服。自然不需要这些。

    晁冲是一件银鳞将军铠,红sè的披风。背上双手百辟刀,腰间挂着被麻布层层包裹的压rì宝刀。

    雷霆他们几人的却是士兵甲,头鍪顿项、身甲、披膊,穿着之后只需简单扎束即可。虽然没有披风,但是人人都有一个红领巾,让晁冲有种穿越到小学少先队时代的错觉。

    雷霆使用的兵器还是自己的长柄朴刀,晁阳用的是丈八点钢枪,晁升背着弓箭,挂着腰刀。

    武松以前常用的兵器是哨棒,平时拼斗还行,上了战场就有些不足了,所以武松选择了一对双刀。

    时迁穿上那身士兵甲,看上去还是那么尖嘴猴腮,配置短刀护身。

    申屠烈却拒绝穿军服,用他的话说,“我是个出家人”。

    晁冲想了想也就没有勉强,因为蛮族的政权中,人们都很迷信,金国信奉萨满教,申屠烈这样的头陀装扮,可以扮演神棍一类的角sè,说不定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东方啸八尺五寸的身高,穿着铠甲,握着一根丈二长的虎尾铁方梁,也很威风。

    晁冲将那叫小开的孩子安置在柴府之中,一切准备妥当,一场酒宴之后,晁冲和柴进告别,带着众人前往黄骅,登上那艘开往高丽的商船,碧海波涛,开始了新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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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海上逞凶(上)

    辽国自公元907年耶律阿保机称帝开始,到如今1115年,已经有222年的历史,皇帝耶律延禧早已经没有了祖先的雄心壮志,信用萧奉先、萧德里底等佞臣,一味游猎,生活荒yín奢侈,不理国政,致使宗室贵族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人民起义此伏彼起,各部族首领也纷纷起兵反辽,辽国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辽全盛时,疆域东北至今rì本海黑龙江口,北至蒙古国中部的楞格河、石勒喀河一带,西到阿尔泰山,南部至今天津市的海河、河北省霸县、山西省雁门关一线与北宋交界,与当时统治中原江南的宋朝相对峙。

    辽国的体系大体上是道、府(州)、县三级。共有5京、6府,156州、军、城,309县。

    辽分5个道,每个道有一个政治中心,称为京,并以京的名称来命名道。

    上京道治上京临潢府(今内蒙古巴林东南波罗城),辖以西拉木伦河流域为中心的契丹本土。

    中京道治中京大定府(今内蒙古宁城西大明城),辖原奚族本土。

    东京道治东京辽阳府(今辽宁省辽阳市),辖原东丹国地区。

    南京道治南京析津府(今běi jīng市西南),辖今海河、北清河以北,及长城以南、河北、běi jīng、天津部分地域。

    西京道治西京大同府(今山西省大同),辖今山西和内蒙古交界处。

    道下设府、州、军、城4种政区,为同一级别。

    府(1)京府:临潢府、大定府、辽阳府、析津府、大同府。(2)率宾府、定理府、铁利府、安定府、长岭府、镇海府、兴中府(1041年升霸州置,今辽宁朝阳),这7府的地位比京府略低。

    辽国的军事权由皇帝亲掌最高兵权。下设北、南枢密院。北枢密院为最高军事行政机构,一般由契丹人主管;南枢密院亦称汉人枢密院,掌汉人兵马之政,因而出现一个朝廷两种军事体制并存的局面。

    辽国兵制,凡民年十五以上,五十以下,隶兵籍。

    辽军大体分为宫帐军、部族军、京州军和属**,四个大部分。

    宫帐军:徵集直属皇帝的着帐户壮丁组成,是契丹族亲军,供宿卫和征战,宫帐军即辽朝禁军。建有12宫1府,兵力总数达到10余万人,是辽**队的中坚力量。

    部族军:辽代契丹及奚人等被编作部族,其目的在于使契丹、奚人继续保持旧的游收生活方式,同时组织成强大的军事力量,以对付四邻劲敌。乌古部、敌烈八部、隗古部、回跋部、埢母部、吾秃婉部、迭剌葛部、回鹘部、长白山部、蒲卢毛朵部。

    京州军:即上京道、中京道、东京道、南京道、西京道,五京地方部队,负责地方守备,约有110万左右。

    属**:由臣属国壮丁组成,比如吐谷浑、铁骊、靺鞨等小国,辽国有役事,便遣使徵兵,或下诏其从征。如果有不从的属国,则会受到辽国的军事攻击。而属国从征军的定额没有规定,主要是边境戍兵,起预jǐng作用。

    对于这些军政制度,马植是如数家珍,商船在大海上乘风波浪,rì子就有点无聊,在甲板上无事,晁冲就向马植请教起了辽国的情况。

    听完马植的叙述,晁冲不禁问道:“辽国可有什么隐秘的机构?比如说用来刺探情报之类的?”

    马植笑道:“你是想问有无间谍机构吧?”

    晁冲原本以为间谍机构,应该是近代的产物,明朝的锦衣卫就已经是超前世界的产物了,英国的军情五处,美国的zhōng yāng情报局成立也才不过百年历史,一千年前的宋代,应该没有类似的东西,所以尽量用平白的话来表述,谁想竟然露了拙。

    马植道:“大宋皇城司,辽国shè雕营,西夏一品堂,大理天龙寺,吐蕃萨迦宫。这些都是有名的间谍机构,专门培养一些间谍密探遍布天下收集情报。”

    晁冲喜道:“想不到马大人对此如此熟悉!”

    “熟悉?”马植苦笑着摇头道:“这些都是一个国家的不传之密,世人仅仅是知道它们的存在,至于如何运作,却是不能知晓,更不要提熟悉。”

    这样啊,晁冲斜靠在船邦上,看着广阔的大海,心神荡漾,当时截杀马植的应该就是shè雕营的人吧,武艺平平,似乎没什么可怕的。但是密探,最可怕的不是他们的武力,而是头脑和情报。自己一行人的行踪,是否早就在辽人的掌控之中了呢?

    广阔的大海充满着神秘,也充满着机会,而机会属于有准备的人,世上有商就有贼,总有那么些好吃懒做,却自持强大的人,梦想着一夜暴富。宋朝海商的兴盛,带动着整个海贼事业也蓬勃发展。近年来辽国的苛政越来越严,老百姓生活不下去后,三五成群的下海为贼,非常普遍,弄一条小船,持两柄铁粪叉,就算是正式开张营业了。

    辽国没有正规海军,只有沿海州府的缉盗衙门的船只巡防海边,稍微上点规模的海贼都不惧怕官府。大不了风声紧了去海中寻找小岛躲两天。

    李光头就是这样的人,他的名字听起来不像是个好人,而实际上,他也确实不是个好东西。自从十年前联合几个兄弟袭杀了村中的富户张员外,他就利用那抢来的一笔不义之财,弄了一条五百石的大船,召集了十个亡命之徒,出海成了海贼。

    十年发展,李光头劫掠沿海边疆,偷袭过往船只,慢慢积攒下了十几条船,四五百号喽啰的家业。在整个辽国海湾也算得上小有名号的人物了。

    海风吹佛着李光头浓密披散的黑发,他伸手将头发向耳根后拢了拢,眯缝的三角眼望向西边的海平面,更能显出他脸上赘肉的富态。自然打卷的浓密胡须,彰显着他的男子气概。李光头今天很高兴,因为他派去岸上销赃的二舵头回来了,那艘逐渐靠近的三百石船里,应该载满了从岸上买来的美酒,蔬菜和野味,当然更少不了细皮嫩肉的娇滴小娘子。

    在那些村野蠢货们讥笑我好吃懒做,一辈子找不到媳妇的时候,谁能想到我李光头会有妻妾成群,大富大贵的一天?那些贱民们如今还在地里刨食儿吃,忍受着七成租税的剥削,见人低头哈腰。哪里比得上我这里痛快!

    哎!李光头长叹一声。他身边的一个光头男子急忙搭腔道:“主公为何事烦恼?”作为属下,什么时候给头领搭腔是门儿很深的学问,因为越成功的人,倾诉的yù望越强烈,

    李光头长发一甩,仰头长叹道:“我英俊否?”

    光头男子一副文人打扮,穿着儒服,拿着纸扇,偏偏却留了一个锃光瓦亮的光头,怕是打了不少头蜡,浪费不少银钱。光头汉子道:“玉树临风似潘安,须髯张扬赛张飞。纵横大海谁能抗,唯我主公李无敌!”

    李光头随手甩他一个耳光道:“屁!一点都不押韵。连我这个粗人都听出来了!怪不得你连考九年都中不了举人!”

    但是满脸的得意笑容,却深深地出卖了他的内心。

    那光头男子捂脸笑道:“主公真乃是蕙质兰心,七窍玲珑,连小人的这点瑕疵都能很快指点出来。而且还是这么的真诚有力!小人真是太感动了!”

    李光头有些多愁善感的又长叹一声道:“我多金否?”

    光头男子故作惊讶之状道:“谁人不知这片大海都是主公所有!所有过往船只都由主公予取予夺!富裕多金已经不足以形容主公的成就,主公没有听说过岸上的童谣吗?海上有个李大王,吃饭都用金碗装。龙王少了白玉床,跪求无敌李大王!”

    李光头随手又是一个耳光道:“蠢货,一句诗里不能有重复的字出现!可这个王字就出现了四次!”

    光头男子两边脸颊都已红肿,不以为意道:“谁说不是呢,那些荒野村夫童谣都这么没水平!可是这王字出现四次,岂非暗合主公四海称王之意!我们就原谅他们这一回吧。”

    李光头不足七尺的身材,却有六尺的腰围,看上去如同一个酒桶般粗壮,又长叹一声道:“我高大否!”

    光头男子偷偷在额头摸了一把汗,道:“高大威猛已经不足以形容主公,顶天立地,霸气外露才能展示主公万一!”

    李光头随手又是一个耳光,却不想甩了个空,低头一看,那光头男子正跪在地上。

    光头男子跪在船板上,抬头望向李光头道:“从这个角度才更能感受到主公的高大与伟岸,一种自卑之情油然而生,不自觉的就跪地不起了。”

    李光头喜道:“此言当成!”

    光头男子急忙道:“真诚的无以复加,我恨不能将一颗心掏出来给主公看!”

    李光头嘿嘿一笑,从旁边一人的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抛在光头男子跟前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光头男子哭道:“在主公这颗伟大的灵魂面前,如何能显现小人这颗渺小卑微的良心,就如同在阳光普照之下,不能看见繁星!主公天资聪颖,见识过人,明察秋毫,见微知著,一定懂得这个道理!”

    李光头一边摇头叹息,一边将光头男子扶起来道:“这个道理我自然懂得。我只是想不明白,像我这样英俊、多金、伟岸的奇男子,却不能衣锦还乡,不能在那些村民故交跟前展示自己的伟大!这让我有种家里藏有万两黄金,却只能吃糠咽菜的憋屈!”

    光头男子实在有点害怕这个反复无常的主公,于是一时间无言以对。“啪”的一声,李光头又给了他一个耳光道:“没用的东西,安慰人的话都不会说。”

    大海茫茫,无聊至极,李光头很享受打骂光头男子的时光。自从两年前劫掠商船,俘虏了这个自称张秀才的男子,李光头就将其当成了自己取乐的工具。那些海贼喽啰杀人还行,抡起溜须拍马,迎合心意,当然是有点文化水平的张秀才够味!

    文人都有一种自尊,同样,一旦将文人的自尊打碎蹂躏,刚烈的会选择自杀,怕死的就会成为非常忠心的奴才。自古中华多汉jiān,而汉jiān又多出现在文人里面。因为文人想的多,想的多的人,往往就怕死。

    文人的自尊又非常容易打碎,自尊打破第一步:剃头法。当时张秀才头发被剃光的时候,哭的死去活来,如丧考妣,大呼“身体肤发受之父母不可轻去”。几天之内瘦了数斤。可也没见他真的寻死。

    自尊打破第二步:饥饿法。每天给他吃最烂的食物,若是这都能吃下,说明他已经将自尊放在了生命的后面。

    自尊打破第三步:耳光法。闲的没事甩他两个耳光,若是不敢抵抗,则自尊继续碎了一地。

    自尊打破第四步:诱惑法。当张秀才受尽了白眼和苦难时,突然给他一些财物和好处,让他感觉到了一线生机。只要他肯接受,在财物好处的诱惑下,自尊丧尽。

    儒家讲究“富贵不能yín,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可一旦先用威武让他屈服,再用饥饿贫贱让他动摇,最后用财物让他动心。那么这个人基本就完全堕落了。

    经过这些调教后的张秀才,已经不知不觉中,完全成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奴才。连船上最弱小的海贼喽啰都对他充满了鄙夷。

    而他每天坚持穿着儒服,也不过是为了维护内心最后的一点尊严的遮羞布罢了。

    去岸上销赃的二舵头的船逐渐靠近了李光头的坐船。船只并拢,搭上横木,一个消瘦干练的八字胡带着一个锦衣青年一起到了李光头跟前道:“龙头,小弟回来了。”

    李光头晃动自己肥胖的身躯,拍了拍八字胡的削瘦的肩头道:“老二啊,辛苦你了。”

    八字胡感动的眼带泪光道:“大哥,你瘦了!”

    李光头长叹一声道:“谁说不是呢,大哥担心你们一直吃不下饭啊!”

    八字胡急忙抹了一把眼泪,将身体一侧,让出身后的锦衣青年道:“龙头,给你介绍一位朋友。这位是萧先生,在官府很有门路的一个人。我们这次倒货,被官府扣押,全靠了萧先生帮忙!”

    李光头“哦”了一声,仔细审视这个萧先生,二十四五年纪,相貌白皙坚毅,看来不是海中讨生活的人,那也就不会是其他海贼势力的人,就算他是岸上的权势人物,对自己来说也没有太大危险。所以李光头也没有太过重视,拱了拱手道:“萧先生,多谢相助,李某必有厚报!”

    那锦衣青年轻笑道:“李光头,大康六年出生,现年三十五岁,祖籍南京道析津府,十年前出海为盗,父母双亡,有一姐嫁于邻村陈氏,一姘头宋氏育有一子,五年前迁入府城内,子名宋趁,就读于宋家祠堂私塾。我说的可对?”

    李光头大惊,急忙看向二舵头,那山羊胡急忙摆手道:“大哥,不是我说的,你这些情况我如何得知?”

    李光头想想也是,当年跟随自己一起出来的那些老兄弟,基本死绝了,这个二舵头也不过七年前才入伙的。

    锦衣青年依然云淡风轻道:“李光头名不副实啊,原本以为你的样子应该是像他那样的。”说着一直指那个光头张秀才。

    李光头见对方有恃无恐,不敢轻动,调整情绪,笑道:“自保之术罢了,入不得先生法眼。先生有何指教!”

    锦衣青年笑道:“李大龙头不敢屏退众人,跟我私下聊聊,是怕我对你不利么?”

    李光头嘿嘿一笑,并不答话。混的rì子越久,越不敢独处。说实话,李光头还真是有点怕。

    恍惚之间,只见那锦衣青年一晃,便闪到了李光头身后,一把短刀搁在了李光头的脖子之间,道:“我若想杀你,即使千百人中,取你xìng命易如反掌,何须遮遮掩掩?”

    李光头紧张的不敢妄动,不安道:“你敢动手杀我?这里是大海,看你能逃到哪里去?我若死,兄弟们一定会为我报仇,将你剁成肉泥!”

    锦衣青年笑道:“你还是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啊!生死在别人手中攥着,还敢出言恐吓。真不知该说你英雄,还是愚蠢!”锦衣青年压低声音,凑近李光头耳边道:“你若死,不知多少人争夺你这个位置,你焉知他们不需要我的支持?”

    李光头毕竟在海中多年,经过了初期的惊慌后,狠劲也上来了,道:“你敢!”

    锦衣青年道:“为何不敢?不只是你,就算是你的姐姐,你的姘头,还有那个读私塾的儿子,我们都可以让你们一夜间消失!”

    “你们?”

    “对,我们,一个你得罪不起的势力。同样,也是一个可以让你获得官位,正常行走于陆地,一家团聚的势力!”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锦衣青年笑道:“夜半苦笑有人知,直达圣听shè雕营!”

    李光头惊道:“你们是……”

    锦衣青年打断他道:“你只需要明白,我们可以一夜之间让你断子绝孙,同样可以一夜之间让你洗白为官就可以了。”

    “洗白为官么?”李光头很是意动,人到中年事业有成,便开始寻求稳妥的生活,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锦衣青年收回短刀,插回腰间道:“截杀一艘商船!”

第四十三章:海上逞凶(中)

    晁冲他们所在的这艘商船长约24米,宽约9米,深3米,船内有12道隔舱板,将船分成13舱。船尾有用于cāo纵尾舵升降的绞车。船的载重约有四千石。

    听船主说,这是一艘北方航海比较盛行的沙船。沙船方头方尾,俗称"方艄";甲板面宽敞,采用大梁拱,使甲板能迅速排浪;船上装有多桅多帆,航速比较快,舵面积大又能升降,底平能坐滩,不怕搁浅,吃水浅,受cháo水影响比较小。

    这艘船属于沧州陈家,一直行走的就是沧州至高丽平壤一线,现在船上管事的是陈家的一名执事陈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拥有商人的jīng明和江湖人的气魄。他手下除了船工水手,还有五十名武装庄客。大海上行商,他们不是第一回了,这其中的风险,他们比谁都清楚。

    他们陈家船只的业务就是从大宋运送丝绸、瓷器、茶叶、漆器、玉器等奢侈品到高丽,然后从高丽收购人参、鹿茸、虎骨、貂皮等特产,通过一来一回的差价,陈家收获颇丰。

    三年前一次海贼劫掠,让陈家损失了五条沙船,家族在高丽的影响力急转直下,生意份额也被其他海商家族挤占,如今只能支撑起一条商船跑商,最近陈家的rì子很不好过。

    对于晁冲他们上船,陈威表现的还算客气。因为当时市舶司的转运使亲自引荐,马植报的身份是药材商人,想去高丽收购一批高丽参。这让陈威下意识的感觉到了竞争的危险。但是也不敢不接,市舶司是所有海商头顶的紧箍咒,得罪不起。但是内心的抵触总是存在的,所以除了平时的饭食供应外,陈威嘱咐船工水手和庄客,尽量少和马植他们一伙说话,防止商业情报被套取。

    船上的水手、庄客知道马植他们一行人和市舶司关系密切,都尽量躲着他们,马植一行人也落得清净。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句话一点都不错,xìng格相合的人更容易聚在一起。

    晁冲坐在商船的甲板上,看着正在船头聊天的众人。

    晁升和时迁两人气味相投,这几天总是凑在一起,不时的发出卑鄙的窃笑,不知在琢磨什么鬼点子。

    比起晁阳,武松发现自己跟豪迈的雷霆似乎更加契合,特别是说起喝酒的时候,晁阳还会考虑一下是否合适,雷霆则拍着胸脯说一切有他担当。连带着晁阳也被拉下了水,三人最近打得火热。

    东方啸太过沉默,虽然那些孩子的妥善安置让他适当的解开了一些心结,可是沉默的个xìng还没有改变,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

    申屠烈偏向冷酷,一边念着经文,一边擦拭着自己的镔铁双刀,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也许都是孤独人的缘故,东方啸和申屠烈所坐的位置相对较近,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言不发。两人似乎也养成了这样的默契,互不打扰,却又挨的较近。

    马植毕竟是文人,跟那些武人不太契合,除了找这艘商船的主人商量事情外,就是躲在屋内看书,偶尔跟晁冲坐在一起谈谈局势。

    所谓的老师,就是在学生困惑时传道授业解惑。所谓的领导,就是在属下一片散沙,随心所yù时,树立规则,加以引导。

    晁冲可不会任由他们这些人凭着自己喜好拉帮结派,一个团队的战斗力得到发挥,必须团结,而团结以互相了解和信任为前提。

    所以晁冲拍了拍手,吸引众人注意力道:“大家聚过来,我有事宣布!”

    晁升他们七人都聚了过来,刚巧马植也走出来,晁冲对他招手道:“马兄,一起来玩个游戏吧!”

    马植走过来笑道:“我都多大年纪了,还玩什么游戏!”

    晁冲笑道:“三十六岁很老吗?”见众人聚集过来,说道:“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一个?”

    晁升举手道:“先说好的吧,我怕一听坏消息,就算听到好消息也高兴不起来了。”

    其他人本就无所谓的状态,见人缘最好的晁升先说话了,自然也不会去驳他的面子。

    晁冲道:“坏消息就是你们的好rì子到头了,我决定在船上开始对你们的训练!”

    晁升和雷霆一听,脸sè发苦,难道又要练武、读书么?好不容易坐船清闲下来的说。

    晁阳和武松刚上船时晕船,吐了两天,如今已经适应,甚至还有心情喝点小酒,听到又要训练,晁阳无所谓,武松却有点好奇,又有点不爽。

    申屠烈和东方啸不说话,眼睛却透出一股好奇的神sè。

    时迁好奇道:“那好消息是什么?”

    晁冲笑道:“好消息就是我将亲自对你们进行训练,是不是很开心啊?”

    晁升不满道:“大哥,这算什么好消息嘛,你亲自训练,那比平时还要严格,还不如我们自己练呢。”

    雷霆也一脸苦sè道:“大哥,你只要不逼我读书就好。”

    马植不解道:“船上狭小能训练什么?”

    晁冲笑道:“看你们都这么积极踊跃,说明对接下来的训练充满了期待。那我就满足你们吧。跟我来。”说完带着众人走到船头附近,站在高处道:“这次的训练,就是一个小游戏。名字叫做:我背后的兄弟!”

    其实,就是晁冲上学时常玩的“背摔”游戏。大家依次从一座高1.6米的背摔台上背对大家,直身向后倒在其他学员用手臂组成的保护网中。目的就是训练互相信任和共同承担风险。

    晁冲将规则讲了一遍之后,站在七尺高的地方,雷霆、晁升他们一共八人手臂交互,形成一个保护网。晁冲背对众人,看向大海道:“我们面前是广阔无垠的天地,那里有着无数的财富等着我们的获得!那里有着无数的荣耀等着我们去夺取!同样,那里也有着无数的yīn谋和陷阱,无数的冷枪和暗箭!所以,我们不能孤身奋战,如论何时,我们都需要朋友,需要兄弟!一起并肩站立享受荣耀!互相守护身后战胜邪恶!谁是我值得托付背后的兄弟!回答我!”

    雷霆、晁升和晁阳毫不犹豫的大喊道:“我!”

    晁冲背对众人,张开双手,并不满足道:“还有谁?”

    申屠烈原本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但是想起晁冲一路上对自己的恩情,从大名府边的救助,到一路对自己父女的照顾,也吼道:“我!”

    武松原本就是热血豪迈之人,听到晁冲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热血早已涌动,在他人影响下,也吼道:“还有我!”

    东方啸想起跟晁冲的结识,想起他对那些孩子们的救助,想起那些点点滴滴,古人讲士为知己者死,晁冲不正是自己的一位知己吗,于是不再犹豫,低沉的喊道:“我!”

    马植虽然只是文人,当时救命之恩就算感激,也没有以死相报的打算,但是一路行来,一路观察晁冲的为人处世,这难道不是个值得深交的人吗?于是用自己并不响亮的嗓音道:“还有在下!”

    时迁对晁冲说不上太深的感情,只是有些感动,一种知遇之恩的感动,但是众人都喊了,自己不喊会不会被人讨厌?于是也喊道:“算俺一个!”

    晁冲大笑道:“我再问一遍,谁是我值得托付背后的兄弟!”

    众人这次的回答比较齐了,在雷霆和武松的大嗓门下,一起吼道:“我!”

    晁冲张开双臂,放松身心,挺直身体,仰面躺倒,被雷霆他们八人的手臂组成的保护网稳稳接住,众人接住晁冲的刹那,手臂感觉一紧,内心却感觉非常充实。晁冲哈哈大笑,众人在他的感染下,也一起大笑了起来。远处的那些水手和庄客全都莫名其妙,对着他们那里指指点点。

    有了晁冲的示范,接下来就简单多了,每人都要站在高台背摔一次,背摔之前,都要说一段自己的经历,然后大吼一声:“谁是我值得托付背后的兄弟!”

    众人都要齐声回答:“我!”

    然后这个仪式才算完成,背摔之人被接住之后,替换另一个人。

    当人们每天将谎言大声的吼三百遍,谎言也会变成内心的一种真实想法,这就是洗脑之术!

    当然,团队的团结和信任不能只靠洗脑,还要靠实打实的交流。

    “我背后的兄弟”这个背摔游戏,晁冲将其确定为每天必训的科目。然后就是分组训练,雷霆和东方啸一组,武松和申屠烈一组,晁阳和马植一组,晁升和时迁一组。

    前三组的人,xìng格差异都比较大,雷霆狂暴如同暴风骤雨,东方啸沉默如静夜清风;武松豪迈如高山岩浆,申屠烈冷酷如九幽寒冰;晁阳稳重如千丈之山,马植愤青如黄河咆哮。

    只有晁升和时迁两人,xìng格还比较相近,都属于灵活多变,机巧如意那种。但是他们也有区别,晁升的原则xìng较强,是属于在遵守原则之内的随机应变。时迁则属于不受约束的随心所yù。

    xìng格的反差可以让矛盾尽快的激化出来,同时也便于调和。就像是身上有了疾病,不应该讳疾忌医,将小病憋成大病,而应该及时的开导疏通。

    对于男人来说,拉近关系最好的方法,就是打一架。雷霆和东方啸都是长柄兵器的使用者,追求力量上的强大,同时招式技巧上也有钻研,两人对战一百回合不分胜负。

    武松和申屠烈两人都是身材高大,但是却一反常态的都是技巧型选手,两人都用双刀,可明显的申屠烈更胜一筹,不过三十个回合,武松就已经落败。

    晁阳和马植没什么好比的,晁阳的枪法本就高超,需要弥补的是学识上的不足,能文能武,将来才能出头。所以晁冲让晁阳跟随马植一起读书。

    晁升和时迁两人,一个擅长远攻,一个擅长偷袭,互相弥补缺憾吧,晁冲对他们没什么可指点的,因为自己也不擅长。

第四十四章:海上逞凶(下)

    商船的陈家执事陈威看着晁冲他们在船上怪异的训练,有点摸不着头脑,问身边的庄客道:“互相比武切磋,这我能理解,他们大吼大叫的什么意思?难道从高处摔下来还能增加功力不成?”

    那庄客摇头道:“难说,这些人透露着一股怪异,而且武力都很超群。不知道那个姓马的从哪里找到这样一群镖客!”

    另一个庄客道:“三哥,为什么说他们是镖客?会不会是那姓马的家里培养的庄客?”

    那个叫三哥的庄客摇头道:“那些人狂傲的很,面对姓马的也不低头,所以这些人绝对不会是马家的庄客。而且,那些人看向我们时,目光凌厉,那是杀惯了人,才有的漠视。特别是那个使双刀的头陀,目光冷的吓人!所以我才说,他们应该是见惯了生死的镖客!”

    执事陈威赞赏的看了三哥一眼道:“老三说的有道理。这些人里面,那个玩着短刀的瘦子,和身材高大的双刀男,应该是新加入不久的新人,他们身上没有那种血腥杀气。而且咋咋呼呼,非常活跃,实际上是想要引人注意,融入大家之中,这是刚加入的新人最常有的心态。”

    在陈威观察晁冲他们的时候,几艘海贼快船也在观察这艘商船,并急速靠近。

    “萧先生,你确定就是这艘商船吗?”站在船头,李光头有些不解道:“没什么特别嘛。”

    锦衣青年冷哼一声道:“质疑的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次!你要做的,就是杀光上面的每一个人。财物随你处置。”

    李光头嘴角撇了撇,低头道:“就按先生吩咐!”然后冲着那些海贼喽啰喊道:“加把劲啊孩儿们,劫了这艘商船,咱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啊!”

    风帆扯满,还加上一些长柄划桨,那些海贼喽啰都弊足了劲,速度又快了一分。

    李光头实在是有点怕了这个锦衣青年,所以借口去给喽啰们鼓劲,想要离开。锦衣青年不以为意道:“那个谁,就是穿长袍那个,去给我端一杯茶来!”

    张秀才原本想要跟随李光头离开,没有想到锦衣青年这样的大人物会叫自己,一时间有些发呆没有反应过来。李光头见张秀才怠慢了锦衣青年,随手就是一个耳光道:“蠢货,萧先生的吩咐你也敢怠慢,看我不打死你!”

    锦衣青年连头也没回,继续望着远处的商船,漫不经心道:“茶!”

    李光头却不敢漫不经心,急忙催促张秀才道:“还不快去端一杯凉茶来!”。说完自己告了一个罪,急忙离开让这个让他心惊肉跳的人物身边。

    为了能在陆地为官,为了能和儿子相聚,我忍了!李光头咬牙切齿的如此想道。

    不久,张秀才小心翼翼的端着一杯凉茶到了锦衣青年跟前,双手捧着递过去道:“萧大爷请用茶!”

    锦衣青年难得的露出一个笑脸,饶有兴趣的看着张秀才,上下打量了两遍,才接过茶杯,轻轻饮了一口。这时张秀才方才松了一口气,若是锦衣青年说茶凉了,或味道不好,自己非得挨一顿打不可,不知不自觉间,汗流浃背。

    锦衣青年饮了两口,将茶杯交还张秀才道:“你姓张?”

    张秀才急忙躬身道:“是,小人祖姓张,弓长张。”

    锦衣青年笑道:“你还是个秀才?”

    张秀才脸sè泛红道:“惭愧,有辱斯文。”

    锦衣青年笑道:“你的意思是看不起海贼这个职业了?不知李光头听见会怎么样?”

    张秀才急忙双手挥舞慌张道:“别,别,小的一时口误,该打,该打!”说着自己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锦衣青年道:“你的光头很有个xìng,很有趣。”说完还摸了几下,张秀才自然不敢乱动,低着头,予取予夺,不敢出声。

    锦衣青年哈哈大笑,扭过头去,看向前方的商船,自言自语道:“有趣,有趣。”

    张秀才莫名其妙,却也不敢多言。

    商船上负责瞭望的水手很快发现了不明船只的靠近,在桅杆上向下喊道:“陈当家,有五艘船只靠近!左方三艘,右方两艘,船速很快!”

    桅杆上水手的声音船上人都听见了,急忙靠近船沿一看,果然如此,陈威立刻下令全船戒备,武装庄客拿好装备到船沿jǐng戒。

    晁冲他们也不敢大意,晁冲道:“晁阳保护马大人去船舱躲避,无论如何要确保他的安全。”

    晁阳虽然有点遗憾,但是没有多言,抱拳道:“是!”

    马植不好意思道:“我也会些剑术,自保还是可以的。”

    晁冲摇头道:“你是此行的关键人物,容不得半点闪失。刀剑无眼,流矢无情,我可不敢冒这个险。”

    晁阳护着马植下船舱之后,晁冲找到陈威道:“陈当家,我们几人有些勇力,但是并不jīng通水战,所以不敢托大,请陈当家吩咐我们该如何应对吧!”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将力量交给更擅长的人调配,比起漫无目的,各行其是,要有效的多。

    陈威喜道:“有几位壮士相助,我心中把握就更大一些了。”继而眉头微皱道:“海上行船多有忌讳,所以快速接近又不打旗号的,八成就是海贼了。他们的船只多在三百到五百石之间,轻巧快速,他们分成左右两股,必然是想要截断我们的退路,继而左右包抄,再向前拦住我们的去路,将我们包围。”

    晁冲道:“双方武力如何?”

    陈威道:“三百石贼船一般搭载四五十人,对方五艘船,怕有两百多人。而我们持刀庄客五十人,可用弓箭的水手三十人,形势堪忧。一会儿必然是四方围攻战,有劳晁壮士兄弟几人分成几股,在船舷左右两侧防护,助我们一臂之力!”

    晁冲见陈威说的头头是道,于是点头应允,让雷霆和东方啸跟那些庄客一起守卫左侧船舷;让武松和申屠烈跟随那些庄客一起守卫右侧船舷;晁升和时迁跟随自己一起去船尾守护。

    陈威和自己的得力手下有条不紊的分配着兵力,准备应对海贼的袭击。虽然每次行船都要遇到一两回海贼,可一般是单独的海贼船,像现在这样一下五艘的规模,还是非常少见的。想起三年前被海贼伏击,陈家一下损失了五艘沙船的亲身经历,陈威就不禁打了个冷战,难道灾难又要重演么?

    五十个武装庄客,大都持着长柄朴刀,里面只有二十个曾经经历过三年前一战的老人,剩下三十人都是这两年训练出来的新人,他们能经受住这次考研,存活下来么?

    海贼船快速靠近,果然如陈威所预料的一样,他们采取了包围策略,五艘海贼船如同茶杯一样,将四千石的沙船围在了中间。战斗一触即发。

    不好意思啊,朋友们,回家过中秋,写不了太多了,先凑个数吧,呵呵,抱歉。

第四十五章:踏船激战(上)

    海贼们的船只在靠近商船的时候,都降下了风帆,改为全部用划桨提供动力,这样更加机动灵活,减少风帆速度的不可控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而商船之上,陈威则让水手们升满风帆,调整船头,顺着风向,一往无前,决不能停下来。这就如同群狼撕咬奔跑中的战马一般,只要战马一直保持速度,就会增加群狼撕咬的难度,一旦速度降下来,被团团围困,战马只有被撕碎的份。

    这艘商船是典型的沙船样式,船头高高抬起,却没有尖锐的龙角,而是扁平的如同鸭嘴的样式,无法撞击对方的船体。

    船中间部分两根六七丈高的主桅杆,硬质船帆。主桅杆前后各有一根辅桅杆,稍微小些。

    机灵的水手爬在主桅杆上观察船只四周的情景,大喊着通知站在船头指挥全局的晁威。

    晁威的作用就是指挥全局,寻找最佳途径,想办法带领船只冲出海盗的包围圈。

    船舷两侧分别有晁威的两个得力手下晁三和晁六负责指挥,晁威负责大局的把握,具体的细节,由这两人酌情下令。

    负责左弦的晁三外号三哥,是个鹰鼻深目的壮汉,在海上行船多年,看到海贼船逐渐靠近,到了三十丈内,下令道:“放箭!”

    十几支箭稀稀疏疏的飘过去,射中的却没几个。那些水手们弓箭的训练时间太短,只是偶尔进行一下练习,准头自然不足。

    在生死存亡时刻,他们考虑的自然不是几只箭矢的浪费,而是扰乱对方的节奏,打击海贼们靠近商船的激情。所以一波射完之后,晁三又下达了“上弦—抬高---放箭!”

    海贼们兴高采烈的划着船,还唱着歌,突然就被射中了,顿时一阵慌乱。不过海贼之中自有凶人,呼号道:“干他娘滴!快点划,快点划!到了跟前杀光这些肉牛!”

    那些海贼喽啰却都撇了撇嘴,你妈的说的好听,你来划划试试啊!他们悄悄地把破旧的木板顶在了头上,命是自己的,还是保护好再说吧。如此一来,船速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

    渴望两船靠在一起的还有雷霆和东方啸这两个外行。雷霆举着自己的长柄朴刀不耐烦的走来走去,冲晁三道:“那个晁三,怎么还不让贼船靠近,我好上去厮杀!”

    船上护卫庄客见雷霆如此傲慢,都有些怒色,晁三却哈哈一笑,向雷霆拱手道:“雷壮士不要着急,一会儿定然有您用武之地。不过眼前,还是尽量拖延时间,海贼人多势众,却没有弓箭,正是我们远远打击他们士气的时候。”

    “可是……”雷霆刚要说什么,东方啸拉了他一把,摇了摇头道:“你忘记晁大哥怎么吩咐的了?”

    雷霆这才压下急躁的心情,焦急的等待接舷战。

    海贼船靠近的速度虽然慢了下来,但是依然在逐渐靠近,并行着贴了上来,眼看到了五六丈远,离的越近,弓箭造成的伤害越多,海贼们也着急了,从船上抛出了十几条鈎挠,钩挠是一条粗麻绳,连着一个三头铁钩,就如同船锚一般,目的就是钩住船舷后,迅速的将两船并拢。

    晁三见状向那些武装庄客道:“砍断绳索!”又吩咐几个水手扛来碗口粗五丈长的木杆,用力的顶住海贼船,不让他们靠近。

    海上行船,一旦靠近一丈远近,两船中间的水压会使他们产生吸力,而迅速的碰撞在一起,想要分开就难了。这和一个人站在飞驰的火车旁容易被气流卷进去一个道理。

    武装庄客们用朴刀砍鈎挠绳子,另有几人推着木杆顶住了海贼船的船身,不让它靠近,双方僵持了下来。但是商船还是比较占优势的,因为船上的弓箭手就算箭术再不好,五丈内还是可以轻松射中对手。

    顶着木板划船的海贼十几人,但凭一根木杆想要顶住不让他们靠近,还是有些艰难,顶着木杆的几个水手步步后退。雷霆在旁边早就等着不耐烦了,将朴刀放在一边,抓起那木杆浑身一较劲,竟然将前进的贼船牢牢顶住,无论那船上海贼怎样吆喝着号子用力的划水都无济于事。周围的水手齐声叫好。

    晁三也心中暗喜,果然是条好汉。

    东方啸无奈的看了一眼浑身用劲的雷霆,却挺起铁方梁护卫在了雷霆身边。他感觉到海贼们应该很快就要有打破局面的策略,无法接舷并不能阻止海贼们上船,否则这些海贼在大海上实在是白混了。

    果不其然,海贼船上的头目见局势僵持,而且自己一方伤亡在加重,于是立刻命令十几个海贼利用船帆的掩护,从背面爬上自己船上桅杆硬帆,居高临下的抛下鈎挠,钩住商船上的建筑后,如同滑索一般呼号着滑了下来。晁三大惊,急忙命令道:“向上射,向上射!”

    但是为时已晚,一来那些水手箭术太差,二来下滑的速度很快,除了一个倒霉蛋被流矢射中,“啊”的一声从半空掉落摔入海中外,至少十个海贼咬着短刀跳到了船上。

    一个海贼正好从雷霆头顶落下,那家伙双腿绷直,如同一支箭一般踹下,似乎想要利用下坠的力道,将全力顶着木杆,毫无防备的雷霆脑袋踹裂。

    早就注意到此人的东方啸冷哼一声,沉重的铁方梁一挥,那海贼就像是被拍飞的棒球一般,“啊”的一声就飞走了。

    雷霆全力顶着木杆无法言语,只是冲着东方啸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晁三见海贼已经上船,己方几个拿着弓箭的水手没有防备下,被割破了喉咙,那些武装庄客急忙持长刀围攻。用长柄朴刀对海贼的短刀,看上去似乎占优势。但是晁三却敏锐的觉察到了对方的意图,急忙下令道:“水手全部撤入船舱内,快!”

    正在这时,对面海贼船上,又抛过来十几条鈎挠,持刀的武装庄客们被缠住,无法短时间内砍断鈎挠绳索,接舷战已经无可避免,那么就先保存实力,为之后的反攻积蓄力量吧。

    利用海贼船还没有靠近的时间差,晁三指挥着武装庄客们围攻船上的短刀海贼,掩护没有什么防护能力的水手们背着弓箭躲入船舱内。见水手们进入了船舱,对一直顶着木杆阻止海贼船靠近的雷霆喊道:“雷壮士,无需再顶,尽情杀敌吧!”

    自从海贼有十几条鈎挠钩住船舷后,雷霆就被顶的步步后退,听到陈三的话,一直被压制的雷霆抱起五丈长的木杆站在船边,向海贼船上横扫过去,顿时几个想要抵抗的海贼就被扫下船落入海中。雷霆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让你们尝尝爷爷的厉害!”说完抱着木杆又是一砸,一个海贼顿时脑浆迸裂。

    东方啸单从力量上来说,比雷霆还大,一根房屋主梁他都可以扛起,更何况这碗口粗的木杆,但是他却默默地选择了守护在雷霆身后,胆敢在背后偷袭雷霆的人,都被他一根铁方梁砸碎了脑袋。

    海贼们也很郁闷,对方的木杆太长,自己只能被动的挨打,却够不着对方,而且那长长的棒子,又猛又沉,真的是挨着就死,碰着就伤啊。船上的海贼头目见势不妙早就躲到桅杆后面,却大呼小叫道:“冲上去,冲上去杀了他!”

    一直在高高的桅杆上观察局势的水手向船头的晁威喊道:“左舷海贼上船,正在接舷。右侧船只正在靠近,后方船只被压制!”

    晁威双手环抱在胸前,站在船头看着拦在前面的两艘海贼船,任凭海浪波动,站立纹丝不动。

    左右两边的局势早就在他意料之中,晁三和晁六两人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值得信任,自己的战法他们都很清楚,不必太过担心。反而是船尾处有些意外,船尾处的贼船目的只在于用绳索鈎挠拽住商船,造成拖累,降低船速,所以一般都不是什么主要战力。可那里只有少主和两个属下,竟然将一船人压制,看来要重新估算他们的战力,重新考虑他们的作用了。

    晁威身边一个持盾的庄客低喝一声“小心”,举盾挡住一只飞向晁威的短斧,晁威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向商船船头撞来的海贼船,海贼们弓箭缺乏,也不善射,但是飞刀短斧却有不少。那海贼船船头尖尖,怕是想要通过撞击来阻止我方船只的前进。

    晁威皱了皱眉,向后道:“准备火油!”说实话,他不想这么早就使用火油,虽然船上准备了不少。因为一旦对方船只点燃,没有退路的海贼,恐怕会更加疯狂,为了生路,他们为不顾一切的抢夺自己的船只,那就弄巧成拙了。

    可是若任凭对方的船头这样撞过来,船体一旦破裂进水,就彻底完了。

    负责拦截商船前方的是两艘海贼船,其中一艘撞向船头,船身一震,众人都是一振慌乱,差点站立不稳,但幸好的是船体木料厚实,没有破裂。

    四千石的商船船体比几百石的海贼船高出半丈来,船头部位更为高出一丈五尺有余,晁威手一挥道:“砸!”

    七八个瓦罐砸到了对方的船上,继而就是一个火折,海贼船头顿时一片火海,几个水手扛着长木杆将对方的船只撑开,防止火势蔓延到自己船上。

    那些海贼忙着汲取海水浇灭火势,但火油形成的大火,哪里是水可以轻易浇灭的,趁着海贼船上混乱,晁威指挥商船冲出了包围。

    此时的晁冲比较轻松,看着晁升用弓箭,一箭一个射杀船尾海贼船上的海贼,心情愉快,海贼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时迁羡慕道:“升哥儿果然厉害,那神箭到处,根根毙命,我若有这本事,也不枉了。”

    晁升一旦拉起弓箭,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自信而严肃,不再是平时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八斗弓的强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这样连续拉了三十多次,晁升却一点疲惫的感觉也没有。后面船上的海贼已经被射杀二十多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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