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收服李逵
李逵因为逃跑,被抓住殴打了一番,鼻青脸肿的被绳子拉扯在马后。
如此两天,终于又见到了县城,这时候的李逵已经是虚弱不堪,精神有点恍惚了。每天跟在马的屁股后面跑,体力消耗巨大,可食物只有每晚晁冲给他的一个牛肉馅的馒头,还有两葫芦清水,这对于李逵这样的彪形大汉来说哪里够用?再加上李逵中间又动了些小心思,想逃走,被识破抓住,每次听到晁冲说“打这厮!”李逵浑身的肉就一阵哆嗦。
眼看到了城门口,人来人往的也多了起来。晁冲回头对李逵道:“你离家多久了?”
锐气消磨殆尽的李逵下意识的回答道:“八年。”
晁冲心中安定,八年的时间足够长了,更何况这几百里外的县城内,县令估计都换了好几茬,八年前的通缉令现在应该早就过时了,只要不是有人刻意去报官翻案底,就算是李逵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县衙门口,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就是几百里外沂水县的通缉犯。所以,晁冲让雷霆解开李逵身上的绳子,下马徒步抓着他进了城。
李逵有气无力的抬起头道:“你们不是要抓我去见官么?怎么把我解开了。”
晁冲道:“想要再见你娘,就给我闭嘴。”李逵急忙闭口不言。
几天来的风餐露宿,众人也是有点厌倦了,进了县城找了一个酒楼,大吃大喝一顿,可怜了李逵,只能眼冒绿光的看着流口水。
晁冲看到李逵如今连逃跑和骂人的精神都没了,知道驯服他的时机到了。晁冲让曹正领着雷霆他们去酒楼对面的客栈休息。自己则带着李逵向大街上走去。
李逵说话有气无力,翻着白眼道:“你这是要作甚?”李逵对晁冲虽有敌视,但是因为每晚给他馒头和水喝的都是晁冲,所以抵触心理还是小一些。
晁冲拉着他的胳膊向前走,也不回头道:“给你个机会。”
李逵奇道:“什么机会?”
晁冲在大街上四处张望寻找了一会儿,看到街边的一个乞丐,会心一笑,拉着李逵走了过去,从怀中掏出十几枚铜钱丢到了那乞丐的碗中。
乞丐见有人一下给他十几文钱,大喜,连连叩头道:“谢谢老爷,谢谢老爷,祝您多福多寿,多子多孙。”
晁冲指着乞丐对李逵道:“这就是机会,只要你像他一样跪在地上,向人乞讨,别人给了你钱,你再祝福人家两句。讨到的钱就可以让你吃馒头吃到饱!他已经给你示范了一遍,你要跪在地上试试么?”
李逵顿时怒目圆睁,调动身上剩余的力气大声道:“俺好歹也是八尺男儿,这对膝盖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中跪义气兄长。岂能为了区区几文钱丢人现眼?你不要辱我太甚?”
晁冲早就知道李逵会有这种反应,笑道:“有付出才有回报,就算是这位乞丐,也是在付出了自己的尊严之后才获得了几文钱的报酬。任何想要不劳而获的人,连乞丐都不如。强者不应该接受别人的施舍,而应该用自己的拳头去争取想要的东西。我会给你机会,能争取到多少,全靠你自己!跟我来!”说完领着李逵继续向大街上走去。
晁冲领着李逵在大街上走,心中也暗暗纳闷,怎么就没有一个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的机会出现呢?若是没有,我怎么来教育李逵?难道这大宋真的是天下太平,众生和谐吗?不应该啊。
又走了半条街,拐过一个街角,听到一阵锣响,看到大街上一夥人围住着看,拨开众人挤进去一看,原来是一个使棒卖膏药的正在挥拳舞棒,一套棍棒耍下来之后,那教头放下了手中棒,又使了一回拳。周围人喝采道:“好棒拳脚!”武艺练完之后,就是那套江湖惯例了,那教头拿起一个铜锣来,开口道:“小人远方来的人,投贵地特来就事。虽无惊人的本事,全靠各位乡亲父老帮衬,我这里有上好的跌打药酒和狗皮膏药,各位若有需要可买上一二。若是没有需要,还请赏赐几文钱,让小人买些吃食。”那教头把铜锣朝向众人掠了一遭,百姓们看热闹可以,一说给钱都渐渐散了,个别厚脸皮的既不给钱,又想继续看,就继续围着。
到了晁冲这里,晁冲掏出一块银子放到了那人盘中,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阁下好功夫。”
那人明显一惊,想不到竟然会有人给他银子,看那大小怕也有四五两,急忙将盘子放在地上,双手抱拳道:“多谢小哥仗义!这些银子胜似雪中送炭,不知尊姓大名,以后若有机会定然报答!”
晁冲给钱也不过是因为看到众人都不给钱有些气愤,并没有与人深交的打算,自己还得找机会教育身后的李逵呢,拱手道:“这些不是施舍,而是因为阁下的武艺让我感慨,有真本事的人却只能流落江湖,无能之辈却窃据高位,有些感慨罢了。不必言谢,后会有期!”说完拉着李逵就走。
走出人群,李逵不满道:“太不够意思了,他什么都没为你做,你就给他钱。我却饿着肚皮跟你街上奔走!”
晁冲停下来盯着李逵道:“你若是想像乞丐一样抛弃尊严,接受我的施舍,我现在就给你钱!你以为我缺这个吗?”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大锭银子,伸到李逵眼前。
李逵肚子咕咕直叫,看着眼前的大锭银子,咽了下口水,最终把目光移开道:“我才不要像乞丐一样,你说的机会呢?我都等的饥渴难耐了!”
晁冲也很郁闷,宋朝的治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在街上转了近半个时辰也没有遇到什么不平事。但是自己的郁闷却不能让李逵知道,保持神秘很重要。于是冷哼道:“很快,你做好准备吧。”
正说话间,只见从远处走过来十几个泼皮无赖,分开众人,走到那卖艺的拳师跟前,大喝道:“站住!你是甚么鸟汉!哪里来的混混?敢来俺们济阴县耍威风!”
那拳师这种阵仗也见识多了,急忙干净利落的将铜锣中的银子收入怀中,将跌打酒和膏药收拾到行李筐内。然后才抱拳道:“各位好汉说笑了,小人远方来此游走,哪里敢在好汉的地盘上耍威风!”
十几个泼皮将那拳师围住,其中一个黑衣泼皮越众而出道:“既然不想耍威风,为何不去关帝庙拜码头?江湖规矩都不懂,你混个屁江湖啊。”
那拳师正要辩解,在旁边看到这一幕的晁冲早就心花怒放了,真是心想事成啊。就怕那拳师服软没了架打。于是对李逵道:“我给你的机会就在眼前,独自一人收拾这些泼皮,击倒一人,我给你买一个肉馅馒头;击倒五个,我给你买一只烧鸡;击倒全部,我到酒楼给你点菜,上酒,酒肉管够。”
听到这个承诺的李逵那里还按捺的住,冲入到泼皮群中,大吼道:“酒肉们,爷爷来了!”
就算是虚弱的李逵,也不是这些仗势欺人的泼皮们可以阻挡的,三三两两的被撞飞、击倒、打晕、吐血、哀嚎,还有李逵那野兽般的嚎叫都让泼皮们胆战心惊,李逵将自己这些天来受到的委屈全都发泄到了泼皮们身上。
看到大杀四方的赤膊大汉如同抓小鸡一般狂揍自己的兄弟们,黑衣泼皮大叫不好,转身就想逃走,那拳师见有人助拳,若是再不出手,太对不起恩人,长臂一伸,抓住黑衣泼皮的后脖子,用力向后一拽,脚下一绊,甩在了身后,继而一脚将其踹昏,跳入泼皮群中开打。
李逵一边发泄自己的愤怒,一边不自觉的留下了眼泪,为自己受到的委屈而流,为自己将要获得的吃饱喝足而流。剩下的泼皮很快都被打倒。那拳师看到泪流满面的李逵,心中暗叹,真是好人啊!路见不平可以做到泪流满面的程度,真乃英雄也!
那拳师到了李逵和晁冲跟前,拱手言道:“多谢恩公再次出手相助,小人祖贯河南洛阳人氏,姓薛,名永。江湖上但呼小人病大虫薛永。不敢拜问,恩公高姓大名?”
晁冲有些意外的看了看病大虫薛永,他的祖父辈开始就是军中将校,因为被人陷害不能从军立功,一身抱负不能施展,如同老虎无法发威一般,才得了个病大虫的称号。他知道这也是将来梁山的一位好汉。便拱手道:“在下郓城晁冲,这是我的属下小李。”
李逵听了很是不满,将脸上的泪水擦干抹净,我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属下了?还小李?为了吃饱酒席,暂时先不跟你计较。李逵心中如此想到。
晁冲看了看李逵,知道他最想要要什么,就对薛永道:“我们正好要去酒楼吃饭,薛兄也一起去吧。”薛永求之不得,三人便一起到了酒楼,晁冲一番点菜,而且要的都是双份,酒要陈年佳酿,先来两坛。酒楼也乐的有大食客,李逵一张大黑脸也笑开了花。
病大虫薛永后来位列步兵将校第五名,而且习练的乃是军中武术,很适合军队。也值得拉拢。但是一番攀谈下来,薛永虽然感激晁冲的恩情,却没有跟随、依附的打算。想想也是,晁冲名声不显,地位不高,薛永又不是李逵这样身无分文的人,若人还能活下去,谁愿意低人一等,特别是这些高傲的江湖人。
想明白这些,晁冲也没有勉强,结个善缘吧。
吃饱喝足之后薛永告辞,晁冲领着打着饱嗝的李逵到成衣店中去买些衣服,一直让李逵这样**着上身也不是个事,现在正是施恩的时候,晁冲向来不小气。
一路上李逵饱嗝不断,而且肚子有些隐隐作痛。晁冲早就提醒他了,饥饿多日的人不宜暴饮暴食,君不见诗圣杜甫先生就是因为饥饿过度,又暴饮暴食撑死在小船上的吗?但是李逵不听啊,幸好他的胃与常人不同,怪不得叫铁牛!
到了成衣店,让李逵尽管挑选自己喜欢的衣服,李逵喜道:“这算施舍吗?”
晁冲道:“这是透支,意思就是你将来要还上!”
李逵不以为意道:“能做那行侠仗义的快活事,还能还债,咱都等不及了。这样日子才叫快活呢!”
买完衣服,回到曹正他们定好的客栈房内,晁冲对李逵道:“如果我给你机会,可以让你娘吃穿不愁,顿顿有肉,还专门找丫鬟伺候她老人家,这样的机会你愿意把握吗?”
“什么?竟然有这等好事?”李逵瞪大了眼道:“你不要骗俺!”
晁冲笑道:“我说过,我只会给你机会,能争取多少,全在你自己。你有这个胆量吗?”那笑容就像是大灰狼在诱骗小红帽一般。
李逵狠狠的点头道:“你要俺干啥?”
晁冲不急不忙的将林冲的故事又讲了一遍,李逵听的时而大笑,时而睚眦欲裂,时而拍腿叫好。晁冲看氛围渲染的差不多了,就说道:“我此行就是要到东京那龙潭虎穴,救出林冲娘子,惩罚那高衙内。你敢去吗?”
李逵一拍大腿道:“干脆连高太尉那鸟人一起杀了才快活!”
晁冲微笑不语,看来李逵已经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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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月夜杀贼
晁冲本来想给李逵买一匹马当坐骑,但是李逵拒绝了,一方面是不想欠人太多,一方面是他根本不会骑。加上李逵身材高大,脚下功夫深厚,就算是步行,也没有落下众人多少。
一行人继续上路西行,但是进了河南地界之后,晁冲就开始刻意避开县城,专走没人的乡村。因为一旦自己在东京城内做出大事,官府定然追拿,若是一路通缉下来,难免暴露了自己一行人是从山东来的迹象,现在晁盖还没有上梁山,自己还没有退路,所以小心些为妙。
官府的势力主要集中在城市,只要避开城市,乡村信息不畅,就算是将来官府追查,也难以知道自己的来路。
但是行走乡村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绕了远路,而且经常夜间无处住宿。
这一天太阳渐渐落山,但是周围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要露宿野外了么?正在这时雷霆一指前方道:“大哥,前方好像有家客栈!”
晁升在马背上站起远眺了一会儿喜道:“真的有家客栈啊,大哥!今晚可以吃上热菜热饭了。”
晁阳个子较高,自然也看见了,却皱了皱眉,转向晁冲道:“大哥,我听师父说起过,荒郊野店,多出妖孽。我们得谨慎点。”
年龄稍大的曹正也道:“晁阳兄弟说的不错,像这种情况,黑店可能性很大。试想,若是没有武力如何能在荒郊野外存活?若是有了武力,抢夺杀人岂非比挣那几两散碎银子方便的多?”
跑步跟随的李逵不愧为黑旋风之名,跑这么久了,竟然没有感觉累,插话道:“怕他作甚,俺在江湖八年,这种野店见的多了。咱们把兵器亮足了,若是他们敢有小心思,杀光他们便是!”
晁冲看着李逵道:“杀了他们之后是不是把他们的银子也一起抢走啊?”
李逵笑道:“要的,要的,这样吃喝不要钱,还能赚上一笔,才叫一个痛快!”
晁冲道:“这种事你做过几次?”
李逵嘿嘿笑道:“哪有那么多机会遇到,不过做了三四回罢了。”
晁冲笑道:“那你为何还如此穷困?”
李逵张口呆了一会儿,红着脸道:“俺也有见义勇为,仗义疏财的时候!”
晁冲想起水浒传中李逵贪酒好赌的事情,说道:“是输给你那些赌友了吧?”
李逵啊的一声道:“你咋知道?”
晁冲没有再理会李逵,而是对众人道:“无论前方是否黑店,我们都要小心谨慎些。兵器拿出来恐吓一番,然后饭食和酒肉都要对方先尝尝,晚上睡觉集中在一起。暂时就说这么多。若是对方没有恶行,我们也不滥杀无辜,若真是黑店,杀光他们绝不留情!”众人应是。
到了那客栈跟前,只见路旁三间瓦房院落,瓦房外一个很大的茅草棚子,棚子下放着五六张木桌,二十几个条凳。桌上摆着筷筒,桌面擦拭的倒是干净。
早有一个下巴尖尖的小二遥遥望见众人,站在茅草棚下等候,见众人到来,拱手道:“天色不早,各位客官可是要住下吗?我们这里有浓烈的高粱酒和酱好的黄牛肉,房舍更是日日打扫,干净透风。院子后面还有草料马棚,喂的绝对是上好的青草和干豆!”
众人下马,将马匹交给小二牵到屋后拴好,喂上草料干豆。六人围着桌子坐定。从三间瓦房内又钻出一人,留着络腮胡,系着油腻腻的皮围裙,跑到众人跟前道:“各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晁冲看了看那人的皮围裙道:“你是厨子?”
络腮胡嘿嘿笑道:“客官好眼力,因为我们店小利薄,人手不足,所以我这个掌柜也兼职厨子。客官要些酒吗?”
晁冲道:“酒要两坛,只顾烫来。肉先便切十斤来。”说完向李逵一使眼色。
李逵从背后抽出两把板斧,在络腮胡的眼前晃了两晃道:“店家,你可识得这是何物?”
络腮胡急忙低头道:“识得,识得,好汉爷爷饶命!”
李逵得意道:“俺们都是正经人,你若老老实实还则罢了,若是想做那黑店勾当,俺这两把板斧定砍了你们狗头!”
络腮胡连连应是。得到李逵的许可之后,慌忙跑到屋内端酒切肉去了。
晁冲向江湖经验比较丰富的曹正问道:“你怎么看?”
曹正道:“那店家看起来惊慌,脚步却没有后退移动半步,显然不是正常人的反应。所以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晁冲深以为然,对雷霆、晁阳、晁升他们告诫了一番。至于李逵,先不要理这厮,他正沉浸在自己武力恐吓,对方惊惶逃走的喜悦中。
不久,栓好马匹的尖下巴和络腮胡一起将两坛酒端来,在众人面前放下五只海碗,破开泥封,给众人倒酒,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李逵首先耐不住有些蠢蠢欲动。曹正、雷霆也有些意动。只有晁阳和晁升没有什么反应,他们一直跟随晁冲习武,训练严格,对于酒肉并没有太大的**。
晁冲举起自己面前的酒碗对络腮胡说道:“荒郊野外,相逢就是缘,这碗酒就先敬店家!”说着将酒碗递了过去。摆明了是要络腮胡先喝。
看到众人握着兵器的手,那店家也不敢犹豫,嬉笑着将酒喝完,一抹嘴道:“多谢客官赐酒!”
晁冲点头示意。
络腮胡和尖下巴又去屋内端出两大盘子切好的酱牛肉,晁冲也一发让他们尝了。看他们没有什么问题,知道有些蒙汗药是慢性的,不敢大意,就忍住饥饿,聊了会儿天,见一直站在不远处的二人没有出事,这才放心的大吃大喝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又到了一处房间,十几人睡的通铺,待明日上路的时候一起算钱给店家。
晁冲依然是让众人安心休息,自己盘腿打坐守夜,这已经成了习惯,众人知道晁冲守夜也都睡的很安心。
鸡叫头遍时分,人最是困乏,屋外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晁冲睁开眼睛,轻轻躲到墙边,侧耳倾听。
一个声音道:“这些人非常谨慎,否则也不会请哥哥们一起来做这买卖。”
另一个声音道:“那就说好了,他们身上钱财我们五五分账,但是马匹全部归我们带走。”
一人道:“马就留给我两匹吧?”
另一个声音道:“你们得了钱财,又有六只肉牛,还嫌不足?信不信老子连你们一起砍了……”
听到“肉牛”这个词,又联想到吃的那十斤黄牛肉,晁冲觉得有些反胃。
刚想去将睡觉的曹正他们悄悄叫起,突然看见窗户上有个月光照出的黑影,一支一尺长的竹管戳破窗户纸,伸了进来,一股淡淡的轻烟冒出。
不好,是**烟,晁冲顾不得多想,大喝一声:“找死!”一巴掌拍向竹管。窗户外正准备吹烟的人措手不及,竹管顺着那人的喉咙透脑而出,那人闷哼一声,倒地而死。
晁冲的一声大喝也将屋内睡觉的众人惊醒,晁冲大声道:“兄弟们抄兵器,这是一家黑店,外面有许多贼人!”说完自己一把抄起双手百辟刀冲到屋门口,将门栓抽开,小心翼翼的打开半边门板,见外面没人,不敢大意,抄起屋内一条长凳,喝道:“兄弟们我先冲出去厮杀。”说完却将长凳抛了出去。
门口左右躲着的贼人见东西窜出,抡刀如闸草般切下,啪嗒两声,长凳被砍上两刀断成了三截。正在贼人们疑惑的瞬间,晁冲也窜了出来,一刀刺穿左侧贼人的胸膛,脚步不停向右一窜,刀身抽出高举头顶,顺势劈下,将右侧贼人的脑袋一刀劈飞。这才立定看着屋外月光下的一群贼人,冷冷道:“大胆贼人,竟敢做出谋财害命之举,我定饶不得你们性命!”
屋内的曹正、雷霆他们因为怕出事都是和衣而睡,听到晁冲喊叫,急忙起身,拿起自己的兵器冲出屋外。借着月光一看,对面黑压压不下三十多人,手中钢刀反射着月光显的明晃晃的。
晁冲见众兄弟们到齐,一挥刀道:“一个不留!”纵身一跃杀入贼人群中。
雷霆脾气暴躁,美梦之中被人叫醒更是易怒,爆喝一声,长柄朴刀一下将附近的一个贼人斩成两截,鲜血淋在身上,多少清醒了一些,杀起人来却更加不留情。
晁阳舞动丈八点钢枪,枪似游龙飞舞,在月光下更是枪影重重,片刻间便将两个贼人的喉咙刺穿。
晁升也不示弱,摘下自己的强弓,采用速射之法,只见弓弦拉到一半也不瞄准,就快速的射出,这样的优点就在于速度够快,缺点就是力量不足和准头不足。但是以晁升现在的技术,即时速度再快一些也能百发百中,至于力道问题,因为贼人距离很近,而且都穿着布衣,就算是弓弦拉到一半,刺穿他们也都足够了。
曹正手中的兵器是一根哨棒,他没有主动上前去厮杀,而是守在射箭的晁升身侧,替他护卫,将靠近晁升的贼人捅翻。
至于李逵,充分展示出他杀人魔王的潜质,两把板斧如风般舞动起来,见人便杀,不一会儿就有五个贼人遭李逵斩首。
那些贼人见势不妙,想要逃走。晁冲岂能让他们如愿,晁冲高喝道:“雷霆负责左边,晁阳负责右边,铁牛负责正面,我杀透他们负责后面。晁升、曹正快去后院上马,务必将这些贼人一网打尽!”
众人高声唱合领命。那些贼人却慌了,原本聚在一起冲击一处还有突围的可能,但是被前后左右四个好汉一杀,再也约束不住,四散奔逃。
晁冲四人虽然守卫四方,但每个方位毕竟只有一人,一人臂展能有多长,一把兵器能拦下几人?格杀数人后,大部分还是漏网而逃。晁冲高声道:“各自负责方位,追!”
这时从后院骑马出来的晁升和曹正也加入到追杀行列中,特别是晁升,他向着左侧追去,马匹速度本就很快,再加上晁升马上射箭,追不出百米,左侧的贼人都被诛杀。于是折返马匹又向贼人追去。
晁冲追人到了一片小树林,真可谓十步杀一人,一路上留下七八具尸体,眼看那贼人头目就要逃到树林中,夜晚虽有月光,但是一旦进入树林,追踪难度加大,所以晁冲在奔跑中,将双手长刀向身后一背,一个苏秦背剑式,身体猛然一弓,长刀飞射向前,飞出六七丈,将那贼人头目一刀刺穿钉在了树木之上。
晁冲这才松了口气,走过去抬脚踩住贼人尸首,用力将长刀拔出,手腕一抖,刀身上的血迹全部抖落,反手一插送入背后刀鞘内。这把长刀虽然做不到有名宝刀那样的杀人不沾血,但是用力一甩,也是血不沾身,算是一把不错的好刀了。
回到客栈处,雷霆早就回来,不一会儿李逵也回来了,腰间挂着六七个人头,衣服全部被血染尽,一边跑过来一边喊:“晁老大,俺那边全部都被俺杀光了。厉害吧,这就抵你给俺买衣服的恩情吧,哈哈哈,真快活!”
过了片刻一阵马蹄声响,晁阳和骑马的晁升、曹正回来了,两匹马上各捆着一个人。难怪他们回来晚了,竟然带回两个活的回来。
将那两人带到跟前,雷霆早去屋里弄来火把照明。借着火光一看,两人正是尖下巴的小二和络腮胡的厨子。
晁冲冷哼道:“你们两个好大的狗胆!”
那尖下巴的小二跪在地上哭泣道:“爷爷饶命,孙儿也是被逼的啊,那些山贼蛮横无理,我们都是被胁迫的!”
晁冲一脚将其踹倒道:“你们以为我没听见吗?想来是你们平时在此地遇见落单的行人就麻翻了杀掉,因为我们太过谨慎,又贪图我们的钱财马匹,所以才请来贼人相助。像你们这样的黑店,我岂能饶你!铁牛,交给你了!”
李逵嘿嘿一笑,提着两把板斧,走到两人跟前说道:“俺早就说过,若老老实实还则罢了,若是想做那黑店勾当,俺这两把板斧定砍了你们狗头!你们自己作死!”说完一斧一个,两颗脑袋滚出老远,脖子喷出一股血,尸体扑倒。李逵骂道:“两股脏血,污了爷爷的斧头。”踩住那人尸体,斧头在上面蹭了蹭。
经此一闹,东方鱼肚泛白,曹正道:“咱们一身血污,见了人不好解释,各位还是换了衣服再赶路吧。”
众人到屋内换了衣服暂且不提,李逵这厮竟然四处翻腾,竟然真让他从店中翻出了二十两银子来。偷偷揣在怀里洋洋得意。
从屋里换完衣服出来之后大家也都没了睡意,决定立刻赶路。李逵道:“店内有许多好酒好肉,咱们带一些路上吃吧?”
想起贼人说的“肉牛”晁冲心里就不舒服,但是也没必要说出来让大家都难受,于是说道:“不用了,我们有银两,多带东西只是累赘。”
李逵有些不满道:“那带些肉也好,路上饿了也好填填肚子。”
晁冲哼道:“若你执意带这牛肉,就把怀中的银子留下吧。”
李逵“啊”的一声,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急忙改口道:“晁老大说的对,有银子还怕没有酒肉么,嘿嘿嘿。”
众人到屋后牵出马匹骑上,雷霆道:“大哥,留着害人的黑店作甚,咱们一把火烧了这里吧?”
晁冲摇头道:“这些尸体过不了几天就会被荒野中的野兽啃食完。咱们不必理会。至于这间客栈,房屋哪来的善恶?邪恶的是人啊!留着吧,说不定将来还能为赶路的人遮风避雨。”
众人见晁冲主意已定,也便不再言语,一行人继续向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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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初到东京(上)
一路无话,终于在九月底到达了东京地界,远远望见那绵长高大的城墙,如同巨兽匍匐在平原之上。大宋定都开封已经一百五十多年,经过逐年修建,如今的开封又称东京汴梁,城墙高达十丈,周阔六十余里,也就是说边长就有十五里长,站在墙边的话,根本一眼望不到头。东京由外城、内城、皇城三层城池组成,人口达到150余万,气势雄伟,规模宏大。
这样的城防体系,对于攻城一方来说,简直就是灾难。如果不是宋钦宗自毁长城,亲自送死,那本就立于不败之地。如果说这恢弘的城池是赵宋历代祖先为子孙积累下来的财富和护身符的话,徽、钦二宗,就是彻彻底底的败家子。悲剧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曹正终于又回到了家乡,有些兴奋道:“若非此行有正事要办,真想带着兄弟们一起去看看这开封八景。”
晁升自小跟着晁冲,没有离开过郓城,对京城很是好奇,连忙问道:“是哪八景?”
曹正笑道:“艮岳行云、夷山夕照、金梁晓月、资圣熏风、百岗冬雪、大河春浪、吹台秋雨、开宝晨钟。”
晁升撇了撇嘴道:“曹大哥你说的太笼统了,我根本就听不懂,说了也是白说。”
雷霆、晁阳他们也很感兴趣,李逵这个好奇宝宝早就凑到曹正跟前道:“杀猪的,快给讲讲呗!”
曹正脸上冒了几条黑线,自己外号叫操刀鬼好不好,“杀猪的”这种诨名一听就没有气势。但是他不愿意跟李逵这样的混人计较,于是干咳两下就准备解释,晁冲打断他们道:“不懂更好,将来我们一起亲自去看,让曹大哥为我们当面讲解!如今当务之急却容不得我们有半点分心。相信我,将来我们还会再来的!”晁冲心中也暗暗给自己打气,这么繁华的京都,被金人攻破之后,变成了荒芜之地,既然我重生到这个时代,这种情况就不绝能让它再次发生!
东京城内一百五十万人口,在没有高楼大厦的时代,可以想象这种人流有多拥挤,所以那些商贾、军人家属、复习赶考的学子往往会在城外的村镇租买房屋,从而也带动了城郊区域的发展。
晁冲一行人并没有从东门进城,而是绕到了北门,先不进城,在北门外的柳园口村内租了一套院落。京城内不比其他,晁冲等人身上的兵器太过扎眼,显然与此行低调行事的宗旨不符。
晚上吃过饭,众人在一起商议进城之后的行动细节,晁冲考虑了一下明日进城办事的人选,曹正一定要去,他熟门熟路;李逵也一定要去,他是颗定时炸弹,留在身边晁冲可以压制他。若是将他留下没了管束,以李逵的个性,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雷霆也要去,自己身边需要功夫高强的人助战。雷霆虽然脾气也很暴躁,但是大局观念很强,胆大心细,同李逵那种又傻又二的狂暴是不一样的;剩下的就是晁阳和晁升谁留下守候的选择了,晁阳近来越发成熟沉稳,性格逐渐向晁盖靠拢,办事严密,善于思考。晁升则属于那种聪明灵活,应变能力强的人。他们两个谁留下都足够应付局面。但是思考之后,晁冲决定让晁升留下,一方面是他的应变能力强,万一出点什么事,可以应付。另一方面,自己在城内也需要晁阳的武力帮助。
主意打定之后,晁冲对晁升说道:“现在有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不知你是否敢接受?”
晁升一听说是重要任务,喜道:“大哥,你说。”
晁冲双手搭着晁升的肩头严肃道:“明日我会带着其他兄弟进城,也许是三天,也许是五天,所以我需要一个懂得灵活应变的人在城外为我们照看兵器,准备马车,负责接应,有必要的情况下,甚至需要击杀城门守卫为我们打开城门。总之,这是一个关系我们进城五人生死的重任,你敢接受吗?”
晁升听到不能进城,多少有些遗憾,本想去见识一下京城的繁华呢,看来是不行了。但是看到晁冲这么重视这件事,他也感觉到了身上的责任,于是点头道:“大哥放心,我一定为你们守好退路!”
晁升这么回答,让晁冲很满意,知道取舍,有大局观念,是好样的!晁冲在他肩头拍了拍道:“我早就说过,将来一定带你们风风光光的回来,好好逛一次京城,大哥说话算数!”
晁升咧嘴一笑道:“大哥的话,我信!”
晁冲接着说道:“我们此行目标很明确,第一,将林冲一家接送出城。曹正大哥负责引路和沟通。”
曹正道:“理所应当。”
晁冲接道:“找到林冲一家人后,雷霆、晁阳、李逵负责清理周围眼线,并封锁周边,不能让高衙内的探子将林家的消息走漏。必要的时候,杀!”
雷霆、晁阳、李逵拱手道:“是!”
晁冲继续道:“晁升在这里准备好马车和行李干粮,并不时在城门口游走,观察地形。每天晚上我会回来一趟跟你沟通。”
晁升拱手道:“是!”
曹正道:“汴梁城天黑城门就关闭了,你这回去,晚上可就回不来了。”
晁冲呵呵笑道:“放心,我自有计较。倒是曹大哥,一旦林家人安全出城,就有劳你护送他们一家去往山东寻找林教头。我想林教头的岳父张教头也有一身好武艺,你们两个应该可以应付一路上的情况吧。”
曹正点头道:“足够。那晁兄弟你们呢?”
晁冲道:“只有等你们安全离开了,我才敢动手收拾高衙内。一旦这事做出来了。高俅这厮定然不会饶过我们,派兵追赶和缉拿是一定的,所以我们会先向北过了黄河,摆脱追捕后,才转回郓城。怕是不能跟你们一路了。”
曹正有些感叹道:“恨不能跟你们一起做那痛快事!”
晁冲安慰道:“众人中与林教头一家熟悉的唯有曹大哥一人,且林家有女眷,若是我们一群男人跟随,怕也不好听。分工不同,却同样重要。”
曹正起身向晁冲长鞠一躬道:“众位侠义世间少有。我先替师父一家在此道谢了!”说完躬身向众人敬了一圈。雷霆、晁阳、李逵、晁升他们也急忙抱拳还礼。
晁冲呵呵一笑道:“行了,还没行动呢,别搞那么严肃。说正经的,高俅毕竟是高官,事情出了之后,他想要调动官府的力量查我们,还是可以查到蛛丝马迹的,所以从现在起,我们都要改掉名字,以免连累家人。面对盘查、住宿的时候都要把自己的姓氏改为萧,名字暂且不变。”
曹正略一思索道:“东京城内城之中有辽国驿馆,每年运送岁币也有许多辽国商人参与,晁兄弟是准备要假扮辽人吗?”
晁冲道:“不需要假扮,我们事情办完之后就往北逃,给他们一种假象罢了。”晁冲知道,现在北宋和辽国还是和平时期,但是明年,也就是政和五年(1115年),完颜阿骨打将建立金国开始反辽之战,重和元年(1118年),北宋与金国签订海上之盟,才正式与辽国闹翻。所以现在东京城内出现辽人,并不奇怪。
主意打定,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晁冲、曹正他们五人骑着马入城,晁升开始在城外寻找能走远路的赶车人。
从北门进入之后,众人除了曹正这个本地人外,其他人都是左右张望、满脸好奇,一副土包子进城的模样。
晁冲虽然在天朝见惯了高楼大厦,但就如同在北京生活习惯的人,到了横店影视城依然惊讶一般,不同的特色,不同的风情,不同的韵味,虽然在张择端先生的清明上河图中看过东京的繁华,可身临其境,晁冲还是被震撼了一把。
东京分皇城、内城、外城三层城池,加上郊区郭外,共四层区域。皇城自然是住着皇帝老儿赵大官人。
内城分布的就是宗庙、寺院、府衙、府库、驿站使馆,当然还有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商家、酒楼、药铺。
外城分布的是官员的住宅、道观、民居、商铺、妓院。外城也是整个城市最热闹的地方,这里面积广阔,房屋栉次邻比,水塘湖泊、水道纵横,店铺林立,人流如织。
在唐代城市内一般将坊市严格规划,横平竖直,整齐划一,而且将商业区和居住区分开,居住区内禁止经商。但是到了宋代逐渐打破了坊市格局,坊市街道也不再规整,道路歪曲的同时,允许商人经商,街道上随处可以开设店铺,而这也成就了东京汴梁的繁华。
蔡京、高俅等人的住宅就在外城。林冲家自然也在外城,一路由曹正领着前往。
一路行来,东京的城楼、河港、桥梁、货船、茅棚村舍、官府宅第、大街小巷、店铺酒楼、各种交通工具及形形色色各种人物应有尽有,但就是没有军营和禁军的形象。晁冲也有点疑惑,林冲号称八十万禁军教头,那也就是说东京开封可能有八十万禁军驻扎了,那得多大的军营面积啊?可为什么现在却很少见呢?于是向曹正问了出来。
曹正笑道:“所谓八十万禁军,其实是一种误传。根据我大宋禁军传统,禁军是可以携带家眷的。当前东京附近驻扎的禁军不超过二十万,可若算上家眷,八十万并不算多。且有些钱财的禁军家眷一般都搬离军营住进了城内,东京汴梁一百五十万人口,其中就有几十万是军人家属,所以你们别看这些行人中没有禁军身形,十个人中至少两个就有军人背景。”;
第十九章:初到东京(下)
在曹正的引领下,到了甜水街,曹正遥遥一指道:“那第三家门口只有一支红灯笼的便是我师父宅院。”
晁冲点头道:“我们暂且去附近安歇,晚上再做计较。”众人到了附近客栈住下后,距离天黑还早,晁冲道:“晁阳,你去附近打听一下,林家人是否还住在那里,别太引人注意了。”晁阳领命而去。
晁冲又对曹正道:“曹大哥带着雷霆去附近熟悉一下环境。查看一下林家周围有没有可疑人物。你现在的装扮应该不会有人认出来吧?”
曹正道:“放心,这半年来我刻意留起了胡须,脸上再弄些黑痣,不怕有人认得。”
曹正和雷霆走了之后,李逵有些无聊道:“晁老大,有什么活要我做的么?”
晁冲道:“有,而且很重要。”
李逵大喜,道:“有什么尽管说,俺就知道最重要的事情需要俺来做。”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有的是力气!”
晁冲道:“那好,跟我来。”说完也带着李逵走出了客栈。也不骑马,就这样在大街上不紧不慢的走着,从东走到西,再从西走到南,一直在用自己的脚步测量着来来回回的距离,心中计算着什么。
这可苦了李逵了,枯燥无味的走来走去,大街上那么多好玩的东西,那么多好玩的去处,晁冲却视而不见,仅仅是不紧不慢的走着。李逵终于不干了,一屁股坐在一个路边酒肆的桌子上,拿起别人喝剩下的半壶酒,一仰脖子都倒入肚中,大声道:“晁……萧老大,我们来来回回走动干嘛,地上又没许多钱财等我们去捡!”
偌大的东京,仅仅是走了几条街,便已经中午,晁冲看了眼天空的太阳,也便停下脚步,凑了过去。
李逵拿着一个银瓶酒壶冲坐在他旁边的那人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坐这里?你看什么看?”
那人见李逵长的高大相貌凶恶,猜想对方肯定是个泼皮,言道:“你手中的酒壶是我的。况且,是我先坐这里的。”
李逵一想也是,立刻变脸嘿嘿笑道:“不好意思啊,小哥,没注意到你。酒壶还你便是。”李逵这个人恃强但不凌弱,不畏强权却同情弱小。当然,前提是他没有杀疯了,一旦杀疯了,那可是六亲不认的主,老人小孩都一起砍。
那人接过酒壶一晃,里面空荡荡的,一壶银瓶酒一百多多文钱就这么没了,心中不悦却也没有多加言语,起身到小二那里结账去了。
晁冲看着那人面对李逵竟然不卑不亢,心中暗想果然不愧是在京城中生活的人啊,都这么气定神闲,风度翩翩。
晁冲在李逵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李逵立刻对酒肆小二道:“切些肉来。酒要大瓶。”
小二算完那客人的酒钱,满脸笑容的凑过来道:“客官想要什么酒菜,我们这里有山鸡丁儿、浇鸳鸯、烧鱼头、炸豆腐、黄花鱼、油泼肉、酱牛肉、熏斑鸠,味道那是相当好。”
李逵一听傻眼了,这么多菜式吗?选哪个好呢?
晁冲道:“烧鱼头、酱牛肉、熏斑鸠,各来一盘。有什么酒呢?”
小二道:“我们酒肆虽小,但是酒却不少,竹叶青、女儿红、梨花白、玫瑰露、玉冰烧、绍兴花雕、衡水白干,您想多少?”
晁冲笑道:“来两角花雕,银瓶装的即可。”所谓银瓶指的是雪白如银的陶瓷小瓶,一瓶装二角,相当于天朝计量四两左右。
李逵在一旁急忙道:“两角哪里够,要两瓢来!”
小二将白毛巾向肩头一搭轻笑道:“客官,我们这里不是乡下,酒不是按瓢来算的。”
李逵有些恼怒,就算他又傻又二,但是小二话语中的鄙视感,李逵还是听出来了。晁冲一把将李逵摁在凳子上,对那小二道:“快去准备酒菜,哪来这么多啰嗦!”
小二也看出李逵目露凶光,知道自己无意间犯了别人忌讳,急忙应了一声,向后厨跑去。
李逵在那小二走了之后还是有些愤愤不平,骂道:“狗一样的东西,竟敢瞧不起俺!走慢半步,让他吃俺一顿拳脚!”
晁冲手指敲击着桌面道:“行了,一个小二能有什么见识?就算说错话,也是无心之举。京城中生活的人无意中都带有一点傲气,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你可是将来会成为英雄的大人物啊,要学会大度。”
李逵转怒为喜道:“俺行走江湖以来,别人都说俺是不成器的铁牛,又笨又硬。只有晁……萧老大你说俺能成为大人物,这真的假的,你可别骗俺。”
晁冲将右手伸出去道:“握住它!”
李逵不明所以,但是没有犹豫,也伸出手去。一黑一白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晁冲道:“用力!”说完摆出掰手腕的姿势。李逵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凭着自己的蛮力开始用力。
晁冲的肌肉力量本就巨大,而且有着活力果实的作弊器,可以一直保持在巅峰,所以李逵尽管有千斤之力,在一开始没有掰动晁冲,接下来持续的时间越长,越不占优势。
感觉李逵力量逐渐减弱,晁冲看着呲牙咧嘴,鼓腮拧眉用力的李逵,开口说道:“你的力量非常巨大,这就是你成为大人物的资本。但是你将近三十年来碌碌无为,是因为你缺少机会,更因为你没有人引导。”
李逵听见晁冲说话,就知道对方还有余力,而自己却拼尽了全力,实在赢不了,就松开了,问道:“那该怎么办?”
晁冲道:“机会我会给你。而我也正是你最好的引导人。”
李逵喜道:“那太好了,您说怎么办,俺就怎么办。”
晁冲继续道:“知道为什么上午带你转了半天吗?”
李逵摇头。
晁冲道:“那是因为我要考验你的耐性。若是合格了,就准备将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去办。一个人若没有耐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算是天赋再好,也会一事无成。你能一直跟着我走这么远才抱怨,说明耐性增长了不少,值得培养。”
李逵哈哈大笑道:“其实俺早就知道你在考验俺,所以俺在后面跟着一直没啃声。要不是看到了晌午,想让您歇歇脚,俺还可以继续跟着。”
晁冲笑道:“真的吗?”
李逵拍着胸脯道:“比真金还真!”
晁冲笑了笑也不点破,李逵有时候就像是小孩子一样,需要人哄,所以压低声音凑近李逵耳边道:“那就好,既然你有如此耐性,那晚上的行动可以考虑让你参加。”
李逵喜道:“放心吧,交给俺,就等着瞧好吧。”
不久小二将酒菜上齐,晁冲又给李逵要了五个馒头,自己的主食却要的米饭。
两人正吃着饭,不和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隔壁远处的几个长衫食客指点着李逵道:“那人好丑!”
那些人虽然压低声音说话,但是李逵是出了名的耳尖,三丈外掉文铜钱都能听得见。
李逵压下怒火,自我安慰道:“我不生气,要有耐性。”
那桌人又道:“躲在家里不就好了,出来吓人。”
李逵狠狠咬住馒头三两口咽下肚,心中暗道:“我是大人物,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那桌人又说:“乱世必出妖孽,看那人如黑熊妖精一般,这种货色京城越来越多,天下不幸也。”
李逵拿起酒瓶咕嘟嘟喝了一大口,暗道:“晁老大正看着我,我要大度!”
那桌人又道:“你们说京城房价越来越高,会不会与这些外来的钱多人傻的妖孽越来越多有关?”
李逵握紧了拳头蹭的站起,骂道:“我草泥马!老子是出了名的顺风耳,你们找死!”三两步跃过去,拳打脚踢,不出片刻,一桌四人全都鼻歪嘴斜的倒在了地上。
晁冲的耳朵也很灵敏,那些人的话自然也是听到了。但是让他惊讶的是李逵竟然忍到现在才动手,若是按以前的脾气,对方骂第一句的时候,李逵就迫不及待的蹦出来要跟人拼命了。看来表扬和夸奖对一个人的作用果然是很大的。
晁冲不慌不忙的走到小二跟前,递给他一块银子道:“那几个人的饭钱和桌椅损坏算我的。”又走到躺在地上的四人跟前,从怀中掏出几锭银子,砸到他们脸上道:“别躺在地上装死了。拿着银子给我滚!若是十声之内还不离开,就打断你们的狗腿。一、二、三……”
那几人躺在地上是因为怕爬起来继续被李逵打,其实并没有伤残,听到晁冲的话,急忙捡起银子,一溜烟的跑走了。
看到周围已经有了一些围观的闲人,这饭是不能继续吃下去了,就拉起李逵离开。
李逵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晁冲笑着拍着他的肩头道:“表现不错,能忍到第四句才出手,说明有进步。但还是不够,继续加油吧。”
李逵见晁冲并不怪罪,又开心起来,嚷着去别家吃酒。
下午带着李逵又转了半天,太阳落山才回到住宿的客栈,曹正他们早就回来了,叫了些饭食到屋内吃完,开始谈正事。负责打探消息的晁阳道:“我扮成外地习武的把式,问过周围的一点住户和商铺,那些人都说,林家自从半年前林教头出事,就一直闭门不出,只是每隔段时间由丫鬟锦儿出来买些果蔬、粮食。一些泼皮无赖曾多次想冲入府内,但是张老教头武艺高强,守在门口将他们击退。不过听说,前段时间张老教头受伤了,现在情况不知如何。”
晁冲向曹正道:“林教头家周围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吗?”
曹正道:“晁兄弟猜的不错,我在巷子两端发现了不少可疑人物,应该是高衙内派来监视林家,防止他们逃走的。”
晁冲道:“今夜行动目的是接触林家人,我们分两组行动。我和曹正大哥一组,负责潜入林家,与他们交谈,告知我们的计划。雷霆、晁阳、铁牛一组你们负责将巷子北侧的可疑人物收拾干净,不要让他们闹出大动静,还有,我需要一个活的。雷霆负责带队,晁阳和铁牛必须无条件服从命令。若是出了问题,我绝不轻饶。”
李逵拍了拍胸脯道:“晁老大你放心好了,我是个有耐心的大人物,绝对不会出错的。”
但愿吧。
因为众人的兵器都留在了城外,晁冲从包袱中拿出准备好的短刀分发给众人,揣在腰间,便准备行动。
第二十章:衙内逞凶
林冲的父亲林提辖也是当年东京有名的高手,与京师御拳馆天字号教师兼八十万禁军总教头周侗师出同门,都是少林寺谭正芳大师的弟子,鲁达年幼时游学东京,曾在御拳馆拜周侗为师,因此也认得林冲的父亲林提辖。
林冲小时在老家习武,十八岁后才被父亲接到京城,那时候鲁达已经学艺有成回到延安府去了。林冲到了京城之后,又跟随周侗学习枪术,十年之后在林冲二十八岁时,父亲林提辖因病过世,林冲被周侗举荐成为禁军的八大教头之一。
后来鲁达和林冲两人相遇时,一看对方武艺就非常熟悉,细一问原来有这种缘分,说起来也是师兄弟的关系,所以二人很快就结拜为兄弟。
林冲的岳父张教头也曾是禁军的八大教头之一,跟林提辖是莫逆之交,所以将自己的女儿张贞娘嫁给了林冲,林冲今年三十五岁,而张贞娘十五岁嫁给林冲,如今已经十年,也才二十五岁。
但是结婚十年却没有子嗣,这让张教头有些愧对林冲。但是林冲伉俪二人感情很好,林冲又拒不纳妾,张教头也没有好办法,只好让张贞娘将侍女锦儿好好调教,将来熟悉之后让林冲纳妾,生个一男半女,延续林家香火。否则不但贞娘落个善妒的恶名,张教头也愧对过世的老伙计林提辖。
本来好好的日子,却突然从高衙内出现的那一天就变了样,女婿林冲被人陷害误入白虎堂,发配沧州。现在想一想,当时那个街头卖刀的人本就可疑,先是用言语三番两次的撩拨林冲,让他看刀。然后原价三千贯的宝刀一千贯就卖了。紧接着第二天高俅这老匹夫就命林冲入府试刀。这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出了这祸事之后,张教头四处去寻找朋友帮忙,可自己的那些朋友都不是什么高官权贵,最有分量的周侗也已经辞去禁军总教头的职务,只在拳馆教拳罢了。幸好铁面孔目孙定仗义执言,否则林冲难逃一死。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张教头原本卸职在家,准备清闲的渡此余生,结果林冲发配沧州,为了保护女儿,自己只好从城西的住处搬到林冲的府上,替女儿看家护院。
半年来老教头已经打退了不下十波贼人,但是自己也在上次的对战中被人伤了内脏,从那熟悉的套路中,老教头似乎看到了禁军八大教头的身形。年纪大了,体力越来越不行,自己到底还能护住女儿多久呢?又有谁值得托付?
按说周侗是最值得托付的人,他是林冲的师父,又是林冲父亲的故交。但让人失望的是,林冲出事之后,他却毫无作为。这让张教头很气愤,在京城生活久的人,武者勇猛精进的锐气已经被权势消磨殆尽,如今六十多岁的周侗,现在不过只是个胆小怕事的老人罢了。
厨房里,张贞娘和锦儿正在给张教头熬药,张贞娘一身素衣打扮,二十五岁正是一个女人魅力四射的年龄,但是她却充满了悲伤,手里拿着小扇子对着小火炉轻轻的煽火,锦儿不时将一两片柴禾填入炉中。
锦儿今年只有十六岁,却非常懂事,即使林冲一家落难了,也没有想过躲避,而是继续留在张贞娘身边,做她的精神安慰。林冲没有出事前,张贞娘曾经试探的问过锦儿是否愿意做林冲的妾室,锦儿虽然羞涩没有回答,但是此后却时不时的红着脸偷看月下练武的林冲,内心充满了激动。哪个女子不怀春,何况对象还是这样英俊潇洒、武艺高强、天下闻名的英雄。也许锦儿早就把自己当成了林家的一员,所以才能如此不离不弃吧。
张贞娘看着填柴的锦儿道:“最近出去买东西又被那些泼皮刁难了么?”
锦儿摇了摇头,头上两支小辫随之晃动,冲着贞娘笑道:“没事的姐姐,咱们这里出了巷子就是街道,他们要是敢胡来,我就大声叫,他们也没法奈何我。”
张贞娘看着面带笑容的锦儿,心中难受,这孩子一个姑娘家,每次出去却需要面对那些泼皮无赖的纠缠,甚至辱骂,心中该有多委屈,可为了让自己宽心,竟然一直笑着不让自己担心。
张贞娘摸了摸锦儿的脑袋,轻声道:“听那些坏人说,相公已经落草成了强盗,怕是数年间难以回来。我准备为相公守贞,若是他出事,我也准备随他而去。可惜了你年纪还小,不如我为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锦儿眼神慌乱道:“姐姐说什么胡话!我愿一生守着姐姐,无怨无悔。若有二心,让我不得好死……”
张贞娘见锦儿态度坚决,急忙拦下她的赌咒发誓道:“呸呸呸,百无禁忌!我不说这样的胡话,妹妹也不要说这样的狠话了。”
锦儿这才喜笑颜开,不过片刻之后也有些担忧道:“那些该杀的泼皮把周围送柴的人都赶走了,还恐吓他们说,谁给林家送柴就要谁性命,肉铺张大叔悄悄告诉我的。难怪很多人都不愿意送柴到林家。再这么下去,咱们家就没有柴火烧火做饭了。”
张贞娘也叹了口气道:“他们这是要将咱们逼上绝路啊。书上总写红颜祸水,若不是因为我,官人不会落难;若不是因为我,你和爹爹也不会被刁难。有时候我真想一死了之,这样大家都轻松了。”
锦儿急忙劝道:“姐姐千万别这么想,怎么是你的错呢?都是那个无恶不作的高衙内的错,他迟早会遭报应的,说不定明天就会掉茅坑里淹死呢。”
张贞娘也不想死,他有太多的眷恋,林冲现在身在何处?身体怎样?衣服破了是否有人为他缝补?每天累了是否有人为他锤肩?真想再见官人一面啊。
过了会儿,汤药熬好了,将瓦罐内的浓黑汤汁倒在一个瓷碗里,张贞娘和锦儿用托盘端着到张教头房里,道:“父亲,喝药了。”
张教头被人重拳轰在胸口,伤了内脏,需要细心调养。在床上半坐起,锦儿早拿起枕头垫在张教头背后。三人先聊了会儿天,等待汤药凉些可以入口了,张教头端起瓷碗,仰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忍着苦涩将瓷碗放回托盘道:“好了,没事的,爹爹休养几天就会痊愈,没什么大碍。”
正说话间,突然听见咚咚的敲门声,并伴随一个尖锐放肆的声音传来:“林家小娘子,我高衙内又回来了!”
端着托盘刚接过瓷碗的锦儿心中一惊,手中无力,托盘落地,瓷碗吧嗒一声碎成了几块。
张贞娘和锦儿急忙看向张教头,让他拿主意,现在该怎么办?
张教头也心中叫苦,自己有伤在身,稍一用力就会疼痛难忍。那高衙内肯定是通过锦儿频频买药,发现了这一点,才敢再次登门。看着惊慌失措的女儿和锦儿,张教头强打着精神从床上起来,自己是女儿的主心骨,现在决不能示弱!
穿戴整齐,拿起哨棒,张教头让贞娘和锦儿躲在屋内不要出来,然后自己大踏步走到门口,那薄薄的一层木门根本就拦不住如狼似虎的无赖们,更何况这些无赖中还混进了禁军的高手。与其等他们捣破大门冲进来,倒不如光棍的将门打开,说不定还可以唬他们一唬。
张教头“呼啦”一声将大门打开,横眉怒目,挺直了身躯,将哨棒在地上一顿道:“狗东西们!又来爷爷门前作甚?还想讨打么?”
门外灯球火把亮成一片,四五十个泼皮无赖们高抬着一个卧榻,卧榻之上一个白面少年,戴着一顶两尺高的帽子,上身穿着紫罗裘袍,下身却只穿着短裤,赤着脚,半卧在塌上,九月份的天气阴凉,他却拿着一柄新罗纸扇来回的晃动。
那白面少年见张教头出来,在卧榻上站立起来,原本只有七尺高的他戴着两尺高的帽子,似乎显得很是高大,再加上卧榻的高度,白面少年俯看着张教头道:“哼哼哼,老东西,你对本衙内的穿衣打扮有何评价?”
张教头冷哼道:“浪荡无知,不知所谓!”
高衙内嬉笑道:“错,错,错!本衙内这身打扮可是请了京城有名的王林大师指点,谓之马到成功直捣黄龙装!就让我来解释给你听吧。”
“首先这个帽子,叫做如意郎君冠。戴上它之后,我就变成了九尺身高,比那八尺五寸的林冲还要高上半尺!顿时感觉自己人也高大了,头脑也聪明了,整个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
“再看我的上衣,紫罗升官袍,江南织绣局用上等蚕丝耗费九九八十一天才制作完工,而且这颜色更是世间少有的紫色,正所谓紫气东来,升官发财。”
“还有我的短裤,叫做夜夜新郎裤。别看它外表不起眼,但绝对跟你们这些下等人的短裤是有着天壤之别的。这可是王林大师亲自穿了三月,超度迷途少女九十九名,才得以开光的夜夜新郎裤!上面甚至还残留有王林大师在超度那些无知少女时留下的痕迹,更是世间少有的精品!”
“至于我赤着的脚,叫做金光大道脚,预示着我走到哪里,都是一片坦途,无人可挡。”
“老东西啊,见识了我身上如此多的神器,你还敢阻拦吗?”
那些泼皮无赖、混混帮闲齐声在塌下帮腔喝彩道“衙内威武”、“衙内高明”。
张教头可不吃他这一套,将哨棒在胸前一横道:“胡言乱语,若是还不退去,我可不管你是何人,私闯民宅,打死不论!”
高衙内身边的帮闲富平,乃是被林冲杀死的富安的哥哥,冷笑道:“不知死活的老东西,你这点虚张声势的伎俩也就骗骗旁人,可在我们英明神武的衙内眼前,早就看穿了你的虚实。上次的伤痛还没好吧。”
张教头早料到对方察觉了自己的伤病,但是只能强撑道:“哼,老夫习武多年,应对挑战无数,哪年不受伤几回?可依然将挑战之人击败,这才做了禁军教头二十余年。你们有胆量的,不妨上来试试,看看我的哨棒能否将你们的脑袋开瓢!”
卧榻之上的高衙内似乎站累了,继续侧躺着,说道:“我既然穿着夜夜新郎裤来,自然是准备直捣黄龙,得意升仙的。岂能没有准备。”说完向身后一挥手道:“你们几个还愣着作甚,把老东西给我杀了,我会让父亲大人升你们的官,若是杀不了他,你们都给我滚蛋!”
话音刚落,从卧榻之后,转出五个蒙面的大汉,抽出腰刀,分开众人,向门口直立的张教头围了过去。
张教头借着火把的光芒,虽然看不清脸面,但是只看身形,还是有些印象,长叹道:“连你们也甘愿做那高俅的走狗吗?”
那五人也不答话,挺刀向张教头砍去。可怜张教头原本就有伤在身,面对五个和他武艺相差不多的人围攻,很快就抵挡不住,一不小心背后被砍了一刀,又一人在他胸口一脚,将其踹入院内。
高衙内他们哈哈大笑,趁机进入林冲家中。
五个蒙面人围着倒地吐血的张教头,却并没有下手杀人。但是屋内听见动静的张贞娘和锦儿看到张教头倒地受伤,再也顾不得害怕,从屋内冲出,跑到张教头身边,哭出声来。
在卧榻上看着这一幕的高衙内哈哈大笑道:“世间最美妙的事情莫过于此,你们可以恨我,骂我,咒我,但是我在你们跟前,你们却偏偏奈何不了我。美人,你若是早答应我,成就好事。那老东西岂非成了我的便宜岳父,我又如何舍得伤他呢?这都是你不乖惹的祸啊!”
张贞娘擦拭着张教头嘴角流出的鲜血,抬头道;“你好歹也是官宦子弟,如此行凶作恶,难道不怕给你父亲高太尉抹黑,引起官家愤怒吗?”
高衙内嘻嘻笑道:“我祸害的人非你一家,痛恨我的也非你一家,可我现在还是活的很潇洒!我爹还是深得官家信任!就算这点破事让官家知道了,他会因为你们一群屁民,处罚我爹那样的重臣吗?”
深深的无奈压在林冲一家人心头,张贞娘恨恨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一家?”
高衙内喜道:“很简单,你我就成好事。否则除非你死了,我决不罢休!”
“是吗”张贞娘将张教头交给锦儿照顾,站起来看着高衙内道:“原来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啊”
高衙内喜道:“是啊,是啊,自从见了娘子之后,不知怎的心中只有你,心中着迷,郁郁不乐,连那些青楼女子我都懒得理了。只要你跟了我,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守着不知道死到哪里去的林冲岂不强上万倍。”
但是高衙内想错了,张贞娘从袖口中掉出一把解腕尖刀对准了自己的喉咙,深情脉脉的看着父亲和锦儿道:“真想一直在父亲膝下尽孝为您养老送终;真想继续跟妹妹相依为命每天聊到深夜;真想再见相公一面。但是,不可能了,也许我早一点死掉,大家才都能解脱。对不起了父亲,对不起了锦儿,对不起了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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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惩罚衙内
世间有太多无奈,有太多身不由己,实在无可奈何时,只希望还能保留一点死的自由。这正是张贞娘现在的想法。
张教头在地上急忙道:“女儿不可……”因为着急,牵动伤口,嘴中又喷出一口血。
锦儿也慌道:“姐姐,你不是还要等林大哥回来吗?不要这么傻啊。”
高衙内也没料到张贞娘会准备寻死,连退了两步,不知是害怕她寻死,还是怕她手中的刀,劝说道:“美人切切不可寻死啊,跟着我这样的风流人物,以后日日新婚,快活似神仙……”
高衙内旁边的富平眼珠一转,道:“林家娘子,你别不知好歹,我们衙内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若是你敢寻死,你父亲一定会被千刀万剐,你那侍女锦儿一定会被在场所有人临幸一遍,先奸后杀,你可想好了!他们的性命你真的不在乎吗?”
这话一下击在了张贞娘的软肋上,心中悲愤欲绝,想不到连死也成了一种奢侈,手中的刀子也犹豫了起来。
高衙内用新罗纸扇点着富平的头顶道:“真乃吾之子房也!说的好!事成之后,那个侍女就赏给你了。”
富平急忙跪地感谢,抬头看向锦儿时,目光中带着淫邪。
正在这时,一声大喝响起道:“朗朗乾坤,我看谁敢行凶!”
只见一个雄壮的老者带着一个青衣少年大踏步走了进来。有人想要阻拦,被老者轻松打倒。
高衙内心中愤恨,眼看美人就要到手,怎么这个老东西又出现了,恶狠狠的盯了富安一眼道:“门外的守卫呢?怎么让这老东西轻易的就进来了?嗯!办事如此不牢靠,你的赏赐没了!”说完瞟了锦儿一眼,虽然没有张贞娘漂亮诱人,但是也胜在青春活泼,在床上应该是另外一番滋味,赏给富平这样的下人实在可惜了,还是本衙内自己享用吧。
老者速度飞快,三两下越过众人阻拦,到了张贞娘身边,将解腕尖刀夺过去道:“侄女不要怕,老夫在此,看谁敢伤你。”原来,来者正是周侗,他听说张教头前几天受伤,所以特意来看望,谁知道一进门就看到了张贞娘要自杀的一幕。
高衙内怒道:“周侗老匹夫,你不在拳馆好好教拳,跑这里来作甚?难道你六七十岁的老牛,也想吃嫩草不成?敢跟本衙内抢女人,你几斤几两啊?”
高衙内又一指那个青衣少年道:“还有你许贯忠,身为武举人,想的应该是明年开春的殿前比武才对,想成为武状元,还不是我爹一句话的事情。竟然也敢跑来和我抢女人,你吃几碗饭啊?”
原本围着张教头的五个蒙面人看见周侗,立刻围到高衙内身边,一个人轻声道:“衙内,这周侗武艺高强,乃是当今称雄二十年的武圣,别看年纪大,即使我们五个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那许贯忠在武举比试中能步射两石弓,马射九斗弓,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谓之绝伦。所以最好还是不要得罪他们。”
富平原本还在懊恼漂亮的锦儿赏赐被夺,现在见有机会,立马献计道:“衙内勿忧,看小人的舌剑将他们击退。”
高衙内知道自己身边是些什么货色,真要打起来,怕不是对手。所以点头示意富平出招。
富平昂首挺胸,越众而出,道:“周侗老爷子,听说你有个女儿嫁给了自己的得意弟子河北玉麒麟卢俊义,我说的可对?”
周侗眉头微皱没有言语。
富平笑道:“不回答就是承认了。我更听说你女儿年前得病去世,卢俊义曾多次邀请你去河北养老。那卢俊义家财万贯,得了你的真传,又孝顺恭敬,可惜了,他的万贯家财都是通过去辽国贩马得来的,若是因为你的缘故,被人按上通辽卖国的罪名,我想他可能会被抄家灭族吧。”
“你……哼!”周侗老爷子有些愤怒了。
富平接道:“登州兵马提辖武奕郎孙立也是您的得意弟子吧?”
周侗不语。
富平道:“还有你那个朋友老顽固宗泽现在担任登州掖县县令。这些都是你比较亲近的人吧。说句不恭敬的话,他们在我们太尉和衙内眼中,就是一坨屎,随便说上一句,就有大批的人跳出来帮我们把它们铲除。”
周侗冷哼道:“你在威胁老夫!”
富平摇头晃脑道:“小人怎么敢呢?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林冲也是您的得意弟子,可还不是我们衙内一句话就能将他发配沧州?在权势面前,你们这点花拳绣腿,就像是街头的杂耍一般,喜欢了赏你们口饭,不满意了,就踢了你们的摊子。”
高衙内见富平的话让周侗很是顾忌,不禁也插嘴道:“不错,我爹是殿帅太尉,掌管八十万禁军,深得官家信任。而我又是我爹最疼爱的儿子。你谁敢得罪我!”
一旁将张教头和锦儿护卫起来的许贯忠道:“你以为大宋是你们高家的吗?真以为你们能一手遮天?不要忘了,朝中还有宿太尉这样的清官忠臣!”
富平嗤笑道:“你认得宿元景,还是宿元景认得你?况且宿元景不过是个殿前太尉,只是文官。而我们高太尉是殿帅太尉,真正执掌大权的人物。你别看那些标榜清官名士的家伙吹嘘的挺厉害,若是没有足够的利益,他们肯为你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出头?别说你还只是个武举人,就算是成了武状元,也没有拉拢的价值。谁会为你出头,醒醒吧,乡下来的土鳖!”
许贯忠握紧了拳头,怒目而视富平,心中却不得不承认这厮说的在理。官职做的越大的人,顾忌越多。就算是师父周侗这样的人都有诸多顾忌,何况是朝中大员呢。
高衙内见形势对自己很有利,于是在卧榻上站起,双手叉腰道:“今夜我穿了夜夜新郎裤来,势必要直捣黄龙。若是敢阻拦我,就是与我为敌,就是与太尉府为敌!”一阵风吹来,掀起紫罗裘袍,露出那纯白色又带有点点精华的短裤,在黑夜的火光中灼灼生辉。
富平知道不能对周侗这些人逼迫的太急了,便冲张贞娘道:“小娘子,你可想好了,若是你寻死,你的侍女、父亲都将遭到世间难以想象的酷刑。若你不同意,周侗老师傅的亲人、许举人的前途、张教头和侍女的幸福都会被你破坏。真可怜啊,张老教头已经吐了好几口血了,若是再不去救治,怕是活不过今夜了。你真忍心为了一个回不来的林冲,让你爹死在你面前吗?”
张贞娘不过是个很少出门的家庭主妇罢了,面对这种艰难的选择,她几乎快要崩溃了。
张老教头骂道:“女儿,别听他们胡说!我们张家人就算是死了,也绝不屈服!即使将来化作厉鬼,我也会来取他们的狗命!周侗老哥,我若死了,希望你能带贞娘和锦儿安全离开,我知道你有这个本事。林冲出事的时候,你没有出现,我一直怨恨你,希望这次你能出手一次。”
高衙内在卧榻上又碰又跳道:“你们能奈我何?周侗,你若是敢向我们动手,敢将小娘子带走,你就是朝廷的通缉要犯,你的弟子、亲人都会受到牵连,我看你敢不敢动手!”
许贯忠看向周侗喊道:“师父!……”其实他想说的是,动手吧。但是这三个字却是这么难以说出口,因为一旦说出来,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没了。
周侗低着头,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手中的解腕尖刀这么沉重,动手么,自己老了无所谓,可惜却要连累孩子们!袖手旁观么?自己已经对不起林冲,对不起师兄林提辖一次,这次若再不理,自己后半生都将忍受良心的煎熬,该何去何从?
高衙内看到张教头、锦儿、许贯忠愤怒的眼神,哈哈大笑:“你们这些贱民,敢跟我斗,你们有本事来杀了我呀,来杀了我呀!”
“好啊,那就满足你的要求,杀了你好了!”晁冲和曹正一边鼓掌,一边从正门走了进来。
众人听见声音,都向门口看去,高衙内指着富平的鼻子道:“你个蠢货,怎么又让人混进来了!”又指着晁冲道:“你谁呀?”
晁冲没有理会高衙内,而是对曹正笑道;“我还从来没过见过有人提出这么贱的要求,若是不满足他,岂非对不起他的好意!你以为如何?”
曹正目露凶光道:“那就将他割头剜心,给他个痛快吧!”
晁冲拊掌笑道:“同意,就这么办!”
晁冲其实有点郁闷,因为按照他的计划,是先跟林冲一家沟通,然后悄悄偷运出城,再由曹正护送去山东。而他们则留在林冲家里,遮挡两日,等曹正他们去远了,再想法收拾高衙内。谁知道一到附近,就听见喧闹的动静,计划赶不上变化,无奈之下只能今晚就行动了。
晁冲故意说这么几句话,其实是为了拖延一下时间,雷霆、晁阳、李逵三人去巷子两端查看有没有埋伏的眼线,所以过会儿才能到。
高衙内指着晁冲怒道:“你是什么狗东西,竟然敢出言不逊!”
晁冲对曹正一使眼色,曹正心领神会,高声说道:“我乃是林教头的弟子,操刀鬼曹正。这次来就是受师父所托,带一家人前去团聚,胆敢阻拦者,只有死!”
听到这个消息,最高兴的莫过于张贞娘,想不到峰回路转,竟然在生死关头听到林冲的消息,急忙道:“曹正是你吗?相公他来了吗?”
高衙内也有点心慌,若是林冲那厮回来,身边的这些人谁能抵挡?于是眼睛开始四处眺望,寻找逃跑的路径。可惜林家大院墙壁很高,除了正门口,似乎也没有其他地方可逃。
富平也是心惊胆战,但是很快就平静下来,对高衙内道:“衙内莫慌,他们说了是受林冲之托,那就说明林冲没来。而且对方只有两人,再厉害也有限,我们一拥而上,就算杀不死他们,我护着衙内从门口逃走还是可以的。”
高衙内感激的看着富平道;“真乃吾之樊哙也!此间事了,我一定让父亲给你个官做。”
富平惊喜之下,俯身便拜道:“多谢衙内提拔。”
那五个蒙面人凑到高衙内身边道;“衙内不要小看门口二人,他们既然敢出现面对我们众人,必然有些算计。而且那个年轻人给我一种恐惧的感觉。”
高衙内现在是越来越看不上那五个蒙面人了,投靠自己就投靠自己,还蒙什么面?你们真以为自己遮住了脸,那张老头就认不出你们是谁了?天真!而且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还是富平靠得住!
晁冲让曹正说话,目的就是怕引起周侗他们的误会,引起误伤。看到目的达到,更是高声道:“周侗老爷子,你可敢杀人?”
周侗嘴巴动了动没有出声。
晁冲一笑,早料到如此,便道:“既然不敢杀人,那就保护好林冲一家吧!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周侗点了点头。
这时,雷霆、晁阳、李逵三人跑了进来,雷霆道:“四周没有眼线,应该都集中到了这里。”
晁冲给雷霆、晁阳、李逵三人指点了一下林冲一家、周侗、许贯忠五人,说完之后一个箭步前冲,抢下一个泼皮手中的哨棒,回手甩给晁阳道:“晁阳守住门口。一个都不放过!”
虽然没有拿自己趁手的兵器,但是凭着个人拳脚武艺,依然可以大杀四方,晁冲从怀中抽出短刀,荡开一个泼皮手中的哨棒,短刀一挥,从那人喉咙划过,脚步不停向前突进。
曹正的短刀术非常精湛,虽然达不到庖丁解牛的程度,但是随着他的突进,身边的泼皮无赖们纷纷捂着手腕脚腕倒地哭叫,显然是手脚筋被割断了。
雷霆则是夺过两根哨棒,加上他庞大的身躯,将近一丈长的臂展,两根哨棒被他当成刀来挥舞,两丈之内的泼皮们头破血流的倒地不起。
李逵根本用不惯短刀,从一开始就抓起一个泼皮当做武器,抓着那人的双脚来回挥舞,硬生生砸倒了七八人后,再看手中抓着的泼皮,早就脑浆迸裂,一命呜呼了。
泼皮本就毫无信义,见对方太过凶猛,都想逃离这是非之地,结果在门口被门神一般的晁阳拦住。晁阳将哨棒当枪使,一击点刺必击中一个泼皮咽喉,咽喉碎裂后呜咽几下倒地而死,晁阳却毫不怜惜,哨棒点刺迅猛如雷,不一会儿门口就堆积了十几具尸体。
战斗开始之后,周侗和许贯忠就护着张教头、张贞娘、锦儿进入屋内,周侗和许贯忠站在门口守卫。看到对方只有五人却大杀四方,周侗虽然瞧不起这五人的武艺,但还是敬佩他们的勇气。许贯忠则有些着迷了,心涌澎湃,这才是男儿该有的热血,想杀就杀,想做就做,快意恩仇!好过处处受人牵绊,低三下四!
很快高衙内身边的人就只剩下富平和五个蒙面人了,原本抬着卧榻的八个人见势不妙丢下卧榻就逃,除了几个被击杀在了门口,其他人往林冲家后院跑去。
晁冲对雷霆和曹正道:“你们去后院搜索,务必不要放过一个躲藏的人。”
那富平见面前只剩下晁冲和李逵两人,认为机会来了,悄悄对高衙内道:“衙内,让这五个蠢货缠住对面两人,我护着衙内先撤,以后搬来大军,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高衙内深以为然,对那五个蒙面人道:“你们上去,将他们两个杀了!”
五个蒙面人提刀冲向晁冲和李逵,富平则拉着高衙内向门口逃。
晁冲也不阻拦,大喝一声“猿飞!”撩刀式奥义在于爆破上挑,力发于地,快速飞升,短刀虽小,但是更加快捷,对面的蒙面人根本没有料到对方竟然没有躲避,而是比拼谁更快速,结果晁冲的速度快上一筹,短刀闪电般的从那蒙面人下颚处切入向上划过嘴唇、鼻子,最后从额头划出,坚硬的头骨被切开了一半,那蒙面人一声未啃的扑倒在地。
在那蒙面人扑倒的间隙,早有一人挺刀直刺晁冲软肋,晁冲因为撩刀而上扬的身体,快速的下蹲,拼着后背被划上一刀的代价,一个弧形侧刺钉在了那人心口。
瞬间击杀两人。虽然有些出其不意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还是晁冲的坚决果断。
剩下三人被李逵拦了下来,这种生死间的搏杀更合李逵的口味,打起架来不要命,正是李逵的特色,拼着身上被划了两刀,李逵纵身接近一人,抓住那人持刀的手臂,闪到他的背后,大喝一声“你撒手吧!”巨大的力量让他顺利的夺下了那人手中的腰刀,刀身回旋,从那人脖颈间划过,一颗头颅咕噜噜落地。溅了一身血的李逵更是兴奋,吼道;“下一个是谁死来!”
这时晁冲也来助战,二对二,捉对厮杀,很快又将两个蒙面人击杀。
躲在屋内的张教头见那五个蒙面人死了,强打着精神走出屋外,俯身揭开他们的黑色面巾,看了看长叹一声道:“为了荣华富贵而出卖人格的你们,胆小惜命遮遮掩掩的你们,如何能是真正勇者的对手呢?可惜没能死在战场,却死在内斗之中。”
晁冲好奇道:“您认得他们?”
张教头点头道:“都是当年我在禁军中教导过的军官。想来是因为他们熟悉我的功夫套路,才被高衙内找来的吧。”
李逵骂道:“忘恩负义的东西,要不是俺的双斧没有带来,剁碎了他们喂狗!”
晁冲也叹了口气没有言语。为了利益,为了向上爬,出卖朋友、亲人、恩师,真是层出不穷,京城固然是最繁华之地,同样是最无情无义之地。
高衙内现在也遇到了危机,晁阳就如同一尊门神般,挺立在门口,挡住了高衙内求生的唯一希望。打?怎么可能打的过,没见门口倒着十几具尸体吗?全部都是一棍封喉。逃?根本没有机会啊。怎么办?
富平这时给高衙内又上了生动一课,只见他凑近高衙内,拉着他渐渐靠近晁阳,突然将高衙内一把推向晁阳,自己却低头向着门口的空隙跑了出去。
富平的想法很简单,这些强人都杀人不眨眼,可自己还不想死,所以只能让高衙内这个蠢货替自己挡一难了。反正高衙内肯定被他们杀死,而自己逃脱后,只要逃回太尉府将情况汇报给太尉,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更重要的是命保住了,活下去,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嗖!”一道寒光飞过,刚从晁阳腋下钻过去的富平还没来得及迈出大门,一柄解腕尖刀飞来,正刺富平后背要害,可怜富平带着死里逃生的微笑,倒地而亡。
晁冲笑道:“周老爷子好俊的飞刀!”
周侗阴沉着脸道:“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自然不能让活口逃出去。”
晁冲呵呵笑道:“老爷子想开就好,我们来商量怎么处置高衙内吧。”
晁阳并没有直接杀死高衙内,只是掐住他的脖子,听见晁冲话语,提着高衙内走到周侗跟前,将已经吓得腿脚酸软的高衙内甩到他们面前。
张贞娘和锦儿也走了出来,众人围成一圈愤恨的看着地上不停打躬作揖的高衙内。
高衙内打躬作揖,哭道:“各位爷爷,饶了孙儿这一回吧,我都是被富平他们这些混蛋给害的啊。”
晁冲蹲下将高衙内的二尺高帽摘下来道:“你想活?”
高衙内点头如捣蒜。
晁冲拍着高衙内的肩头道:“这怎么可以呢?我答应过你要将你杀死,我怎么能做言而无信的人呢?不行,不行!”
高衙内恨死自己说那些废话了,叩头道:“爷爷,那都是孙儿瞎说的,当不得真,若是饶我一条命,我平时攒了许多私房钱,全部拿来孝敬爷爷。”
众人听见高衙内一口一个爷爷叫着,心中都充满了厌恶。其中尤以许贯忠为最,自己竟然被这样一条欺软怕硬的狗欺压这么久,真是奇耻大辱!
晁冲却面带喜色道:“真的吗?你一个区区衙内,能有几个私房钱?”
高衙内一看有门,夸大道:“爹爹只有我一个儿子,对我尤其疼爱,府库钱财随我调用,十万贯总还是有的!”
晁冲摇头道:“不好,不好,我怎么能为了区区钱财而言而无信呢,我明明答应你,要将你杀掉的呀!”
高衙内慌道:“爷爷且慢,我家还有十大箱珠宝,都是多年来那些官员送给我爹的孝敬,里面珍奇古玩应有尽有,全部送给爷爷,全部送给爷爷!”
晁冲面有难色道:“十大箱看起来很好,我却只有几人,带不走,走不远,岂非白搭。”
高衙内眼珠一转,继续加大筹码道:“我爹手中有一把绝世宝刀,名叫压日宝刀,吹毛断发、切金断玉、杀人不沾血,爷爷武艺高强,一定会喜欢的。”
晁冲眼睛一亮,笑道:“既然有如此多好处,饶你一命倒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为了怕你耍花样,我要亲自压着你去取钱财宝物!”
高衙内伏地叩头道;“一定,一定!”心中却暗喜,你们这些贼人,一定会为你们的愚蠢贪婪付出代价的,一定!
第二十二章:房中密谋
不久之后,雷霆和曹正从后院回来,向晁冲点了下头道:“全部清理干净,一个也没放过。”
晁冲笑眯眯的拍着高衙内的肩头道:“这么说小衙内就是唯一的幸存者喽?你可真幸运。”
高衙内赔笑道:“爷爷喊孙儿高攀就行。谢爷爷不杀之恩,谢爷爷不杀之恩。”
晁冲站起身笑道:“不要谢我,要谢就谢你的私房钱和那柄压日宝刀吧。晁阳,将他带到屋内捆起来。”晁阳点头,一俯身将高衙内像拎小鸡一般拎起来,向屋内走去。那侍女锦儿也跑过去道:“我去帮大侠拿绳子。”
看到锦儿那丫头目光闪烁,晁冲心中暗想,这高衙内怕有些苦头吃了,果不其然,不久屋内就传出一阵低沉的呜呜声,显然是嘴被堵上,却痛苦的哀嚎声,希望那丫头不要太过分,这高衙内还有用呢。
张教头将众人请进屋内,晁冲让雷霆在大门口守卫,以防不测。
曹正进了屋后单膝跪地对张教头和张贞娘道:“老爷子,师母,曹正来晚了,你们受委屈了。”
张教头虽然有伤在身,但还是急忙起身,将曹正扶起来道:“冲儿倒是教了个好弟子,他现在如何?”这个问题也正是张贞娘想问的,但是她一介女流,按说这种场合应该回避才是,可因为急于知道林冲消息,所以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
曹正笑道:“师父他现在过的很好,高俅这厮在沧州安排陆虞侯和富安引人暗杀师父,结果被师父识破,将他们斩杀。因为草料场被烧,又杀了人,无奈之下只好投靠梁山泊,现在山上担任四头领。”林冲如今过的很窝囊的事,曹正没有说,因为怕说出来让师父一家干着急,却帮不上忙,岂不添乱吗。
张贞娘听说林冲无恙,暗暗喘了口气,平安就好,只要人活着,以后可以慢慢来。
张教头也点头道:“虽然为贼,但也出于无奈。”
曹正将手向晁冲一引道:“这位是山东义士少侠晁冲,一身是胆,义薄云天,虽然跟我师父只是神交,却不远千里来帮我接送大家去和师父相聚,一路行来,全靠晁冲少侠和他的弟兄们。”
张教头也早看出,曹正一行人都是以晁冲为主,急忙向晁冲深鞠一躬道:“若非义士出手相救,我们一家怕是难逃今夜厄运!请受老夫一拜!”
晁冲伸出双手拦住老人,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我们行走江湖人的天性,况且我是小辈,岂敢受长者行礼!”
张教头见晁冲一双手托举有千斤力,自己无论如何也拜不下去,知道对方是诚心诚意恭敬自己,自己岂能倚老卖老?毕竟救命之恩非同一般,于是后撤一步,再次下拜,这次晁冲没来得及阻止,只好也双手抱拳躬身回了一礼,对于这样为了家人以死相拼的老人,晁冲还是充满敬佩的。
张教头拜完了,向张贞娘一看,张贞娘冰雪聪明,立刻领会,行了一个万福道:“贞娘多谢义士救我全家性命。”
晁冲不好去搀扶,只好抱拳回了一礼道:“嫂嫂切莫如此客气,我对林冲大哥是万分敬仰,能够帮得上忙,我也感觉很荣幸。”
一旁的周侗看他们客气起来没完,便道:“小伙子,你姓晁?可识得东溪村的托塔天王晁盖?”
晁冲向周侗一点头道:“正是家父!周老英雄也认得家父?”
周侗呵呵一笑道:“不认得,却听我那弟子栾廷玉说起,曾经在东溪村败给了一个英雄叫托塔天王晁盖。在信中还对他非常推崇,说晁盖神武过人,仗义疏财,义薄云天,专爱结交天下好汉,是个了不得的英雄。我那弟子心高气傲,很少服人,能对一个人如此推崇,非常罕见,所以就记在了心头。”
晁冲拱手笑道:“能被武圣记在心头,回去之后转告家父,他也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周侗奇道:“你似乎对我很熟悉?”
晁冲将手向两边一摊道:“纵横江湖四十载,天下谁人不识君。我想周围的各位提起铁臂膀周侗的名字,没有一个敢说不熟悉!”
说起周侗这个外号为什么叫铁臂膀,应该是因为周侗箭术非常高超,而射箭需要很强的臂力吧。
在古代一把弓的弓力,计算方法是:把一把弓固定在墙上,然后往弓弦上挂重物,等弓完全被拉开时,弓弦所悬挂的重物的重量,就是这把弓的弓力。
在宋代,一石等于十斗,一斗等于现在十二斤左右,所以一石相当于现代120斤,60千克左右。禁军标准拉弓一石五斗,也即是90千克180斤。而岳飞可以左右开弓,拉开三石强弓,也就是180千克,360斤,这已经是很顶尖的水平了。现代奥运会的运动员们,男子不过是开14--23公斤(30-50磅)的弓,合古代四斗不到。当然现代弓的材质和滑轮组的应用,让拉弓更加轻松,射程却不近。
周侗作为岳飞的师傅,箭术高超,应该也能拉开三石强弓吧,所以才有铁臂膀的外号。
周侗点头道:“倒是个会说话的娃娃。”说完将身后的青年人向晁冲引荐道:“我一年前在拳馆刚收的弟子许贯忠,本届武举人,最有可能在明年殿试中夺得武状元的一位天才。”
那青年面带兴奋先向晁冲抱拳行礼道:“在下许贯忠,很高兴能认识晁兄!”
晁冲在脑海中快速的将水浒传回忆了一遍,没记得有什么出名人物叫许贯忠的,应该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是却感觉有点怪异,这名字怎么跟三国演义的作者罗贯中那么像呢,突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他?
于是晁冲笑着回礼道:“我有个朋友叫燕青,他也有一个至交好友叫这个名字,不过他是大名府人氏罢了。”
许贯忠大喜,抓住晁冲的双臂道:“你认识燕青?哈哈,真是太有缘了,他提到的那个人就是我啊。在下因为一年前要考取功名,被他的主人玉麒麟卢俊义举荐到京城来学艺。他现在应该有十七岁了吧?跟你的年龄倒是相似。”
确定了心中所想,晁冲也很兴奋,终于遇见一个文武双全的高手了。晁冲记得,水浒传中许贯忠作为酱油党曾出现过一次,劝说燕青给自己找好退路,这次谈话也间接的救了燕青一命。
书上说许贯忠此人兵法、武艺、谋略样样精通,琴棋书画无所不晓,精通契丹、女真、党项、吐蕃、蒙古各国语文,端的是文武全才。最难得的是深晓天下地理,曾遍游名山大川,有活地图之称。
当然也许自己认识他年代有些早,按照现在1114年秋,到燕青再次遇见许贯忠的1122年夏,时隔八年。看着面前这个二十岁不到,满脸愤青状的少年,真的会是那个天下少有的奇才吗?或者说,他是在周侗的调教之下,加上四方游历的年龄积累才变成高人的潜力股?
不管怎样,打好关系总是不错的。于是点头道:“惺惺相惜,燕青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许贯忠也道:“小乙确实值得交往,他现在如何,依然流连勾栏瓦舍吗?”
晁冲没有见过燕青,但是靠着水浒传的了解,也知道个大概,叹道:“若非如此,如何能得到一个浪子的称号呢。”
许贯忠也摇头苦笑道:“是啊,若是回头,就不叫浪子了。”
李逵盯着许贯忠看了好一会儿,也插嘴道:“俺怎么觉得你也很面熟啊?”
晁冲白了李逵一眼,心道,我这是为了印证心中所想,这才撒的谎,拉近关系。许贯忠见到燕青还有八年时间,我的谎言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识破的。但是铁牛你的谎言,就太拙劣了。
许贯忠思索了一下,似有明悟道:“你不就是那个抢我酒喝的泼皮么?”
李逵嘿嘿一笑道:“俺也想起来了,你不就那个被俺欺负的小白脸么。”
许贯忠和李逵相视大笑起来,晁冲也想起来了,白天时在路边酒肆,李逵确实抢过一个人的酒喝,还把人家吓跑了。当时因为李逵气场太盛,那喝酒的年轻人存在感又太弱,所以就忽略了,现在一回忆,还真是和许贯忠有些重叠。不过现在回想一下,当时若是打起来,不知道会谁胜谁负呢?
晁冲顺便也把绑好高衙内的晁阳、守门的雷霆介绍了一下。众人相识之后,张贞娘带着锦儿就要去后面弄些酒菜让众人吃些,大半夜的闹了半天,估计众人也都饿了。
晁冲抬手阻止道:“嫂嫂且慢,等话说完之后再不迟。”
张教头疑惑的看着晁冲,不知晁冲这是何意。张贞娘和锦儿也停下了脚步,看向晁冲。
晁冲却扭头对周侗和许贯忠一抱拳,严肃道:“我可以信任两位么?”
周侗感觉对方态度的变化,也严肃道:“事已至此,我们都已经是在一条船上了。”
晁冲点头道:“刚才交谈的时候,我就发现许兄似乎欲言又止,可是疑惑我为何没有杀了那高衙内?”
许贯忠在刚才的交谈中,也感觉晁冲是个爽快的人,于是也不矫情,说道:“确实。我觉得你不像是贪图钱财和宝物的人。”
晁冲叹道:“留下他一条命,实在是无奈之举。不瞒各位说,我这次进京的首要目的,就是将林教头一家安全护送到山东,我有兄弟已经在北门外准备好了马车。按照我的计划,先将他们护送出城,然后由曹正兄弟护送他们离去。我和我的结拜兄弟们留在京城拖延时间,至少需要两天之后,才动手收拾那高衙内。有些两天时间,即使将来高俅动用官府去追捕林教头一家,线索已断,通往山东的路又那么多,怕也是追赶不上。但是太可惜了,计划赶不上变化,想不到我们进城的第一天高衙内就主动来送死。今晚之事,虽然没有人逃脱,但是这么大的动静,这么浓的血腥气,周围的邻居早就察觉。最迟明日,高俅就会得到消息。即使我们连夜逃走,目标太明显,怕也逃不过官府甚至禁军的骑兵追击。所以,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非常危险。”
原本死里逃生,满心欢喜的张贞娘和锦儿听到晁冲如此说,都面色苍白,原来现在如此危急!
周侗、许贯忠和张教头只是面色沉重,却没有一丝惊讶。显然以他们的智慧和人生阅历,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只是还没有找到破题的思路而已。
晁冲接道:“所以要想破解现在的困局,只能兵行险招。”
许贯忠毕竟年轻有些沉不住气道:“何解?”
晁冲看了看众人道:“计划做一些变更。首先,今夜曹正就带着张老爷子,嫂嫂和锦儿连夜出城。因为夜间城门关闭,需要翻越城墙,那么就有劳周老英雄和许兄弟帮忙了。”
周侗点头道:“这个简单,北门几十里长的城墙,必有防守松懈之处,老夫在这里多年,还是有所了解的。但是之后呢?你们要怎样?”
晁冲笑道:“各位出城之后,曹正带他们去找晁升,那里马车干粮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曹正带人连夜赶往山东。让晁升准备好马匹,明日一早在城门口外等我们。”曹正抱拳道:“好!”
晁冲又对周侗道:“老英雄和许兄弟则带着我们留在城外的兵器再次进城,来这里汇合。之后你们就可以回拳馆去,当做今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安安稳稳的过下去。凡是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除了那个高衙内,都是可以信任的,所以两位不要担忧,高衙内明日必死!”
许贯忠看了看守在门口的雷霆,一脸平静的晁阳,满不在乎的李逵,道:“那你们呢?你们打算怎么办?”
晁冲笑道:“高衙内明日必死,那么事情必然闹大。为了将高俅的矛头从林教头一家身上移开,那就必须要有更劲爆的事情发生。所以,我决定明日深入太尉府,刺杀高俅!”
“什么?”不只是许贯忠,就连周侗、张老教头都张大了嘴巴,锦儿更是吃惊的捂住了嘴,这才太疯狂了吧。众人虽然想过报复高衙内,但是刺杀当朝太尉,这样疯狂的事情却从来没有想过。
晁冲看了看大门口的雷霆、晁阳、李逵他们道:“既然事情已经混乱,那就让他更乱!既然我们已经杀了这么多人,那就再杀他个血流成河!不疯魔不成佛!若是失败,我还有最最亲近的兄弟陪我一起共赴黄泉!若是成功,那我们就是为国除贼,功在当代的大英雄!兄弟们,你们愿意陪我一起疯狂这一次么!”
晁阳依然平静,看了看远处守着大门的雷霆,嘴角一撇道:“我代二哥说吧,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李逵早就热血沸腾,但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表达自己的兴奋,便也顺着晁阳的话语道:“俺也一样,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晁冲仰天大笑道:“得兄弟如此,夫复何求!明日,就让我们去大干一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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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刺杀高俅(上)
看到大笑的晁冲他们,许贯忠感觉自己热血澎湃,自己考取功名,不就是为了重振朝纲,铲除奸佞,保家卫国吗?可是现在奸臣当道,祸乱朝纲。当时考武举时,遇到那些考官的种种刁难,幸亏有卢员外资助的钱财上下打点,这才顺利过关。现在朝廷之中,办哪件事不需要好处,不需要关系?武举尚且如此艰难,状元会轻松吗?
若是能像晁冲兄弟一样,无拘无束,那该多好。
曹正和张教头也被晁冲他们那视死如归的豪迈感染,又有些惭愧道:“为了我们脱险,却需要义士舍命,这如何使得。也许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我们一起逃吧。”
晁冲安慰他们道:“各位不必再劝,人生在世,当一诺千金。既然我当时承诺要将你们一家送到林教头身边,就不会因为各种困难退缩。就算舍上性命,也在所不惜。而且,只要计划得当,未必就是必死之局。”
周侗沉思了一会儿道:“老夫既然手上已经染血,那就让我助你们一臂之力吧。”
晁冲多少有些意外,因为他知道周侗身上扛着多重的负担,他若参与其中,他的许多弟子朋友会遭到牵连。看来即使年迈的猛虎也依然是虎威荡荡,只要见血,野性就会萌发。
晁冲一笑道:“我相信这是您深思熟虑后的选择。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您和许兄不必冒险。刺杀不同于正面作战,并非人越多越好。重要的是隐蔽中的必杀一击,和击杀之后的快速逃亡。所以人少反而更方便行动。我心中已有计划,这个暂且不提,周老英雄、许兄、曹兄,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将张老教头他们护送出城。”
说完扭头对张教头、张贞娘和锦儿道:“时间紧急,请简单收拾一下物品,一炷香后就出发吧。”
众人见晁冲话语坚决,并没有商量的意味,于是也便同意,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装,晁冲拿出三百两银子交给曹正,让他一路照顾好林冲一家,千恩万谢之后,由周侗、许贯忠、曹正护送林冲一家连夜出城去了。
待他们都走了,晁冲让雷霆从大门口处回来,现在已经没有守卫的必要了。
雷霆回来后听说了晁冲的计划,咧嘴一笑,拍着晁阳的肩头道:“老三说的对,同生共死,有什么好怕的。”
晁阳却皱着眉头,显然是在思索,道:“大哥为什么非要去刺杀高俅呢?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杀了高衙内,然后将官府的追兵引到北方去,这样一来,曹正他们一样安全。”
晁冲笑道:“还是三弟懂的思考啊,二弟,铁牛,你们要跟着学学,有勇无谋,不会动脑筋,这种人往往死的最快。”
雷霆拱手道:“知道了,大哥。”
李逵瞪大眼睛道:“你们动脑子就行了,俺听着就是。”
晁冲也不介意,拍着晁阳的肩头道:“三弟应该也很疑惑,我为何不接受周侗和许贯忠的帮助,对吗?”
晁阳点了点头。
晁冲道:“我不接受他们的帮助,是因为他们还有生路,若是帮助我们,他们及身后的家人都将死路一条。我们此行是来救人,不是为了害人。况且,我需要的是心悦诚服一起为理想而战的朋友,不是因为形势所逼共同犯罪的犯人!能够跟我一起而战的只有你们,他们,还不够资格!”
雷霆和晁阳略微有些激动。李逵则直接亢奋了,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俺在晁老大心目中这么重要。有什么活直接吩咐,俺一个人就顶老武圣和小白脸两个人用!”
晁冲接着说道:“他们这些外人在的时候,我不方便说出我的计划。现在我给你们讲讲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首先说为何要选择刺杀高俅。因为我要出名!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行走江湖的人最注重的就是名声。有比刺杀当朝奸贼太尉高俅更大快人心,更迅速的传遍天下的事情么?当然,这次,我们不能暴露身份,可是我相信,不出一年,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享受这份荣誉了。”
对于名利的渴望,晁冲并不掩饰,初出茅庐的雷霆和晁阳对于名利的渴望未必就比晁冲少,李逵这个曾经一无所有的人,更是不会反对。
晁冲接道:“我白天一天时间都在城内游走,查看地形,原本是想着万一出现状况应急之用,现在却可用来逃亡。我的刺杀计划是这样。明日一早,我会胁迫着高衙内返回太尉府,并隐藏其中,等待着高俅早朝结束后返家。不管成功与否,刺杀之后我会立即从太尉府北边后墙逃出。晁阳,你需要在那里备好四匹马为我接应。我们一人双骑。”
雷霆不解道:“为何不在今晚,却选择明早?”
晁冲道:“一则今夜城门关闭,不利我们逃亡。二则太尉府护卫力量夜晚定然比白天更加严密。三则我们需要为曹正他们拖延时间。”
晁阳道:“我们现在钱财已经不足了,一路上花去五十两,城外留给晁升一百两,刚才又给曹正三百两。从家里带出的五百两银子,现在只剩不到五十两了,京城一匹好马价格动辄上百两,我们的钱不够啊。”
晁冲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晁阳道:“这是我从高衙内身上拿出来的一张交子,也就是银票,面值五千两,可以在对应的钱庄提取现银,明日一早,需要购买至少七匹好马。雷霆留两匹、李逵身边留一匹。其余四匹带着去接应我。”
李逵连连摇头道:“俺腿快,不骑马也一样跑的比你们快!”
晁冲笑道:“不想骑可以牵着跑,这马不只是坐骑,更是我们冲击城门时的盾牌。”
晁阳点头道:“大哥放心,我会尽快购买。”
晁冲又对雷霆道:“我跳出太尉府后,会和晁阳一起向北门逃跑,雷霆你需要在开元路一线等待,那里有一家三层茶楼,叫德勤苑,可因为茶楼破旧,生意很差。我需要你明日在兑换出银子之后,拿去一千两作为经费,明日一早将茶楼包下,然后购买数百根毛竹靠在茶楼旁边,再买十几罐桐油放在三楼。这些东西市场里都有,非常方便。花钱雇佣一些泼皮在楼顶等候,一旦我们两个骑马从茶楼下经过,若是没有追兵,你就下楼和我们一起逃走。若是有追兵,你蒙上脸,让泼皮们将毛竹推倒,挡住道路,从楼上将桐油抛下,点火后,你立刻从后院翻墙,做一下变装,自另一条街道逃走,我们在城门口汇合。那些泼皮不用理会,更不用告诉他们前因后果,多给银两,他们什么都敢干。”
雷霆点头道:“明白了。”
晁冲又对李逵道:“铁牛卖过艺吗?”
李逵道:“你是说在街头耍把式吗?俺倒是干过,不过来钱太慢就是了,那些看客也太无耻,光看不给钱啊。”
晁冲道:“干过就好,明日一早,你就到北城门外的城墙边上摆摊卖艺,准备好五块木板我有用。城门口我观察过,那里人来人往,摆摊卖水果的倒是不少。”
李逵道:“那还不好办,俺把他们打走就是。”
晁冲想了一下,虽然扰民,但是明日万一打起来,城门楼上箭如雨下,反而可能误伤他们,将他们赶走,也算是救了他们一命。于是点头,认可了李逵的横行霸道。说道:“明日我们几个赶来时,万一身后有追兵,或者城门守军提前得到了消息关闭城门,我需要你杀退门口守军,打开城门!记住,我们来之前,千万不要惹事,这关系着我们的退路。”
李逵道:“嗯,俺晓得轻重!”
晁冲之后又和雷霆他们仔细推敲了一下行动的细节,不知不觉过了两个时辰,周侗和许贯忠回来了,他们背后包裹里的正是晁冲他们的兵器。
各人接过兵器之后,许贯忠有些遗憾道:“恨不能与你们一起行那杀贼之举!”
晁冲安慰他道:“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你我道路不同,我是草莽,杀贼无牵无挂。你是官身,却可以为国家做更多事情。所以,无论是去还是留,都是好样的!”
许贯忠握紧拳头道:“好一个去留肝胆两昆仑,晁兄,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晁冲笑道:“明日之后,如论我是生是死,都将是朝廷钦犯,你还敢跟我称兄道弟吗?”
许贯忠将手伸向晁冲道:“虽天下通缉,我亦信你!”
晁冲哈哈一笑,一把将许贯忠的手抓住,在他的肩头重重的拍了几下道:“好!有些人虽相处一生,却形同陌路。有些人偶尔相遇,却能成为知己。我晁冲也认你这个兄弟,无论将来如何,我们都是兄弟!”
周侗看着他们激情澎湃,叹道:“果然是老了,如果我再年轻二十岁,说不定也会跟你小子结拜呢。”
感叹一番之后,周侗和许贯忠趁夜离去。晁冲让他们稍微睡一会儿,养足精神,但是众人因为心情激动,大都失眠了,只有晁冲因为拥有金手指,只要打坐一个时辰,立刻满状态复活。
第二十四章:刺杀高俅(下)
第二天一早,众人将院中尸体搬进屋内,之后换了干净衣物,按计划行动。一行人出了林冲府上,锁了大门,这样至少可以推迟半天让人发现林府内的秘密,而这半天时间足够晁冲他们行动了。
在外租了一辆马车,晁冲带着高衙内一起返回了太尉府,晁冲没有带着那么明显的双手百辟刀,而是以短刀威胁高衙内,这时高俅已经上朝去了,府内的门吏们见惯了高衙内的晚出早归,虽然奇怪今日衙内身边没有前呼后拥的一群帮闲,但是也没敢多问。
进入府中之后,晁冲一只手掐着高衙内的手腕道:“衙内的表现很好,让我体会到了你的诚意,那么接下来,就让我去看看太尉那柄压日宝刀吧!”
高衙内知道现在还不是脱困的时机,低着头眼珠转了两转,道:“孙儿这就带爷爷去取宝刀,请随我来。”
太尉府内里外三重,路过的仆人丫鬟见了高衙内全都避让两旁请安,低头不敢观瞧。到了一处绿栏杆处,一些巡视的侍卫来回走动。晁冲将短刀顶在衙内后心道:“衙内莫非是想要招呼那些亲兵来吃酒吗?若是如此,他们恐怕要吃的就是衙内的祭日酒了。”
高衙内撇了撇嘴道:“我哪有这种心思,爷爷莫要取笑了。”
忽然,从绿栏杆对面的房中,走出一人,披头散发道士打扮,背上一把长鞘宝剑,身后跟着一群戴着鬼面具的壮汉,看到高衙内,喊道:“攀儿,昨夜又去哪里厮混!”
高衙内喜道:“三叔……”突然感到后心处的尖刀已经刺破了衣服,冰凉的刀尖扎入了皮肉,高衙内惊恐之下,知道自己若是说错了话,立刻就要毙命。于是愣在当场,一时无语。
栏杆对面的道人见高衙内无语,叹道:“算了,三叔也不责备你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只是以后出门至少要跟你爹打声招呼,免得担心!”对方显然将高衙内的无语当成了内疚。
高衙内嘴巴张了张却不敢多言,怕晁冲当场就给他来个了断,于是面色难看的低头向屋内走去。
那道人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言,带着一群鬼面人向外走去。
进了屋内,晁冲道:“那人是谁?”
高衙内心中暗苦道:“那人是我父亲的叔伯兄弟,名叫高廉,我一直喊他三叔。他少年时学艺龙虎山,法术高强,手下有三百飞天神兵,非常厉害。”
晁冲虽然经历了穿越事件,但是对鬼鬼神神类的东西还是不大相信,虽然水浒传原书中对此描述很多。
对这个高廉,还是有些印象,一到高唐州任知府,就将柴进一家给端了,似乎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召唤猛兽,手下更是有三百飞天神兵,很是厉害,一副贪恋权势的法术妖人模样,不知龙虎山这样的道教清修地怎么调教出这样的异类。
对此,晁冲抱有怀疑态度,但是正事要紧,如无必要,尽量不跟他发生正面冲突,省的发生变数。
晁冲见高衙内吹嘘高廉法力高强,于是对高衙内道:“那又如何呢?”
高衙内道:“我三叔最是疼我,所以爷爷拿了宝刀,取了钱财,就将孙儿放了吧,否则……我三叔的法术可是很厉害的。”
晁冲笑道:“我心中自有定夺,宝刀何在?”
得到晁冲承诺,高衙内带着晁冲进入高俅书房内的一个地下密室,那里金银珠宝堆积如山。取出一把三尺长的宝刀,飞鱼皮刀鞘嵌金镶玉,轻轻将刀抽出一截,寒光四射,单看这股气势,便是一把好刀!
高衙内帮腔道:“这宝刀有三好,第一件,砍铜剁铁,刀口不卷;第二件,吹毛得过;第三件,杀人刀上没血。”
若非已经有了双手百辟刀,晁冲很想将这把宝刀作为自己的常用兵器,言道:“我听说去年林冲的罪名就是带刀误入白虎堂,那把刀也是柄价值三千贯的祖传宝刀,不知如今何在?”
高衙内嬉笑道:“正是父亲派人假扮卖家,拿着这柄宝刀诳骗林冲……”突然想起晁冲的身份,面色惨白,闭口不言。
晁冲将宝刀抽出,耍了两个刀花道:“这间密室经常有人来吗?”
高衙内道:“这里上面是父亲的书房,父亲常在那里读书和待客,除了父亲和我,下人们不敢靠近。”
晁冲将宝刀轻轻擦拭了一下,刀身沾有油腻,想来是经过了细心保养,言道:“这把刀真的杀人不沾血?”
高衙内自豪道:“那是当然,这可是我爹五年前派人从一个富商家中抢来的,据说当时连杀十人滴血不沾……”
晁冲轻轻一笑,刀身一挥,从高衙内颈间划过,晁冲看了下刀身,叹道:“果然滴血不沾,好刀!”说完向密室外走去。
高衙内的表情还停留下吹嘘的那一刻,片刻后,脖颈间冒出一条血线,继而血如礼花般喷洒而出,头颅后仰掉落,尸体前倾扑地,倒在一片金银珠宝之间。
晁冲将宝刀归鞘,从地下密室出来后,关好密室的门。纵身上梁,伏在屋顶一人多粗的大梁之上,刚好遮住身形,只等高俅回来,一击必杀。
今日官家心情不错,在朝堂之上讲了很多话,因此拖延了退朝的时间。
高俅今日心情也不错,前几日官家视察禁军,对军队争标竞赛时的横列四彩舟,诸军百戏,很感兴趣。在朝上特意夸奖了自己几句。加上半路上遇到以前的故交刘仲武,相谈甚欢。
高俅虽然贪污受贿,迫害忠良,更是把军队当成杂耍艺人一样弄虚作假,结果使得东京殿前司的禁军人心涣散,战斗力变成了不足五的渣渣。但是,高俅也有可取之处,那就懂得感恩。凡是对自己有恩情的人,他在发迹之后都非常照顾。
高俅当年曾在苏东坡先生门下担任书童,被东坡先生举荐后才逐渐发迹。因此对苏家门徒是非常照顾,每当苏家子弟入都,则给养恤甚勤,颇为时人赞许。当然,这里面不排除为自己捞取名声的意图。
高俅被徽宗看重,下放边疆去镀金,当时高俅的上司就是时任边帅的刘仲武,刘仲武知道高俅是皇帝派下来“镀金”的,便格外帮衬。恰好,高俅在边关的时候,大宋朝在边境打了几个胜仗。于是这便成了高俅升迁的资本,徽宗趁势将高俅调回中央,逐渐升任殿帅,掌管禁军。
所以,高俅对刘仲武也是很感激。不久前,刘仲武出事了,政和四年春,刘仲武率十万大军攻打西夏臧底河城,大败而回。用《宋史·夏国传》的话来说,就是“秦凤第三将万人皆殁”。但是刘仲武贿赂童贯和高俅,高俅也感念当年刘仲武对自己的照顾,所以在皇帝面前一直说好话,这才免了刘仲武的死罪。而且高俅还举荐刘仲武的儿子刘锜担任大将。后来,这个刘锜骁勇善战,在伐夏抗金的过程中屡立功勋,官至太尉、威武军节度使,去世后,谥为武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刘仲武此次秘密进京,就是为了感谢高俅和童贯的救命之恩,为此还带了无数的金银财宝,拉了两大车。高俅自然是心情大好,喜笑颜开。
进了太尉府之后,高俅和刘仲武携手而入,相谈甚欢,正遇见高廉在院内行走,便问道:“三弟,攀儿可曾回来?”
高廉道:“一个时辰前攀儿就回来,回房睡觉去了。”
高俅叹了口气道:“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
刘仲武在旁边劝道:“太尉何必着急,孩子玩心太大,正是天真烂漫时。过两年将孩子送入我军中锻炼一些时日,弄些功名在身,太尉自然就省心了。”
高俅也略微动了心,看来是时候琢磨给他谋其功名的时候了,文官都需要进士出身,朝廷管理的太严格,攀儿看来是这辈子都没希望了。军队却不需要太多出身,凭自己的关系,让他出去镀镀金,回来就可直接在禁军中担任要职。
刘仲武看了看高廉道:“以前没有见过,不知这位大师是何方仙长?”高廉那披头散发的模样,类似妖道多过仙人,刘仲武说话太客气了。
高俅也琢磨着为三弟谋取一个职位,文职不好走,武将路线倒是可虑,所以也想让高廉多认识一些人,所以就将高廉介绍给刘仲武认识,屏退左右,三人进了书房详谈。
进入书房落座,还没等丫鬟送来香茶,高廉皱起眉头,鼻子狠狠吸了两下道:“哪来的阴气?似乎还有些血腥味!”
躲在书房屋梁上的晁冲心中郁闷,按说才过了一个时辰,高衙内的尸体应该不会有尸臭才对啊,难道说是地下密室的密封太差了,有些血腥味露了出来,或者说,这高廉还真有些法力?
虽然还没有到刺杀的最佳时机,但是若高廉真有法力,时间拖得越久,自己越容易暴露,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想到这里,晁冲一翻身,从房梁上滚下,人在半空之中,手中的短刀飞速的摔出,直奔高俅咽喉。
突然的变故,让高俅惊呆当场,刘仲武这个沙场老将也被**消磨了心志,一时间手足无措,只有那妖道高廉反应机智,一把推开了高俅。
高廉的反应虽快,晁冲的飞刀也不慢,高俅虽然躲开了咽喉要害,却被飞刀擦过面颊,一只右耳被整个切下。
被高廉推倒在地的高俅感觉自己脸颊和耳朵一阵火热,继而开始疼痛,用手一摸,竟然将自己的耳朵摸了下来,满手是血,高俅啊的一声大叫,差点背过气去。
刘仲武终于反应过来,护住高俅放声高喊道:“有刺客啊,有刺客!”
晁冲一击飞刀没能杀了高俅,有些遗憾,身在半空坠落,瞅见那妖道高廉将高俅推开后,从背后一引,一把宝剑出鞘,向还在坠落的自己刺来。
晁冲在半空中扭动身体,抽出压日宝刀,双手握持,劈向高廉刺来的剑尖上。荡开剑身,晁冲落地双腿微微一曲,快速弹出,一刀斩向高廉,高廉横剑遮挡,巨大的力道让他连退两步。
晁冲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击杀高俅,所以也不跟高廉过多纠缠,跃步冲向倒地的高俅,高俅身前的刘仲武毕竟是武将,还多少有点武力,拔出腰刀喝道:“有我在,休伤太尉!”
晁冲也不跟他纠缠,一刀振开他的腰刀,右脚早起,将其踹飞,露出他身后瑟瑟发抖的高俅来。
正当晁冲要挺刀击杀,忽然听见背后暗器风声,急忙低头闪过,高廉喝道:“乌云密布!”
从晁冲头顶飞过的一个黑球落地,砰然炸开,屋内顿时黑烟弥漫,一股硫磺和硝石的味道。
晁冲虽然看不清对面情景,但是凭着印象,向高俅原本所在位置刺了一刀,却不想刺了个空。凝耳倾听,一阵脚步和破门而出的声音,不好,他们逃出屋外了。
晁冲顾不得多想,也凭着印象,向屋外冲去,遇到障碍,一刀砍破,跳窗而出,观瞧院内,高廉左手揽着高俅,右手揽着刘仲武躲入了一群鬼面人身后。高俅见自己安全了,想起断耳之恨,大骂道:“杀了他,给我剁碎他喂狗!”
那些鬼面人快速的将晁冲围了起来,晁冲原本可以立刻逃走,但是目前的刺杀效果,晁冲非常不满意,要想一举成名,单凭削掉老贼一只耳朵,还远远不足!
晁冲谨慎的观察着周围的这些鬼面人,莫非这就是高廉的飞天神兵?目测院内至少有四五十人,只见这些鬼面人披头散发,戴着熟铜的鬼面具,穿着豹纹皮衣;背上一只大葫芦,不知道有何用处;掩心铠甲,前后竖两面青铜,防御力应该不错;一把镔铁滚刀如扫帚般长大,攻击力看来也相当强悍。
晁冲心中默念道:“刀脊宽厚,以德载物;刀刃锋锐,杀人无情;至刚至阳,宁折不弯;绝情绝义,唯我独尊!”对方人多势众又如何?对方实力强大又如何?我晁冲想做到的事情,就一定要成功!拦在我面前的人,杀掉便是!
晁冲习惯了双手长刀,压日宝刀虽然锋利,却多少有些用不惯,双手握刀,挺刀刺向身前一个鬼面人,那鬼面人速度也不慢,侧身一躲,镔铁滚刀上森森刀齿露着锋寒,要是被割上一刀,那上面的锯齿定然能将人重创,晁冲岂能让他如愿,使出“解牛”奥义,在那鬼面人持刀的手上一刀割下,手筋割断,手中镔铁滚刀握持不住落地,晁冲刀锋一划,自下而上割破对方喉咙,首杀一人。
但是让晁冲有些在意的是,即使那人被杀,从头至尾,也从未发出过一个声音,透露着一股怪异。
其他鬼面人可不会让晁冲有休息的时间,在晁冲击杀一人的同时,四个鬼面人从四个方向攻来,晁冲仗着自己更快的速度,迎面躲过一人的刀锋,闪到他的身后,以其为盾牌迎向另外三刀,预想中的分尸没有出现,镔铁滚刀砍在晁冲手中的鬼面人身上,肩头一刀被护肩甲挡住,胸口两刀被掩心甲和厚铜片挡住。
晁冲借刀杀人没有成功,却也不在意,以其为盾牌,矮身挥刀砍向距离自己最近一人的腿部,锋利的宝刀将那人整个大腿都砍了下来,鲜血喷涌而出,倒地那人却一声没吭,手中镔铁滚刀如长枪般向晁冲刺来,晁冲手中千斤巨力,抓着身前的那个鬼面人如同提着木偶一样轻松,挡在自己身前,那镔铁滚刀一下刺入晁冲手中鬼面人没有铜片防护的小腹,一击致命。
晁冲暗骂一声变态,将手中已死的鬼面人摔出,正对倒地鬼面人的脑袋,两两相撞,一起脑浆迸裂。
忽然背后一紧,晁冲暗道糟糕,一个鬼面人弯腰搂住了自己的腰际,周围其他鬼面人也有几个丢了镔铁滚刀向晁冲扑来,竟然是相扑之术!若是混战中被这样一群不要命之人抱住,那可就难以脱身了。
将压日宝刀向后一捅,刺入那人小腹,但是腰间的双手不但没有松开,反而缠的更紧,将刀直立,反身一划,那人双臂掉落,还没等晁冲放松,其他几人相扑而上,抱腰的抱腰,搂腿的搂腿,抱头的抱头,瞬间晁冲就被四个鬼面人缠上。
晁冲也看出来了,这些鬼面人个人实力在禁军士兵中都可算得上精锐,更重要的是,这些人根本不怕死,至今为止还没听见这些鬼面人发出一声喊叫。人们常说,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这些鬼面人显然就是一群不要命的家伙,难道真是高廉用妖术召唤出来的神兵?
趁着晁冲被缠住无法快速移动的机会,几个鬼面人举刀冲着晁冲当头砍下,丝毫不顾及正缠在晁冲身上的其他鬼面人。
危机时刻,晁冲大吼一声:“扫刀奥义:破军!”整个身体突然如同陀螺一般快速的旋转起来,那砍来的几刀,全部被晁冲身上的鬼面人承受,不一会儿几个鬼面人也被甩飞,倒地之后却再也没有爬起来,他们胸前的掩心甲都裂成了两半。
晁冲旋转的身形刚刚停下,后腰突然一疼,晁冲刀向后挥,一记后踢将偷袭之人踹飞。
高廉被踹飞倒地,在地上手脚并用,爬入鬼面人群中,嘿嘿冷笑道:“他已受伤,飞天神兵使用五禽神火!”
那些鬼面人不再近身纠缠晁冲,而是以晁冲为核心,渐渐退却围成三丈左右的圆圈,从背后摘下大葫芦,拔下葫芦口,从怀中抽出火折子,对准了晁冲。顿时从葫芦内喷出一道两丈长的火焰,冲向圆圈中心的晁冲,三十多道火焰一起冲出,煞是壮观。
火焰伴随着浓烟,浓烟消散,高廉以为晁冲定然被烧成了灰烬,可放眼观瞧,除了地上几具正在燃烧的鬼面人尸体,哪有晁冲的身形?
突然高俅大喊道:“他在这里!”
晁冲当时发觉事情不妙,也顾不得形象,利用自己飞快的速度,贴着地面如同狗刨一般窜入了众人群中,挺刀杀向自己的主要目标,太尉高俅!
高俅也非常人,危急时刻顾不得耳朵上的疼痛,抓起身边一人挡在了自己身前。晁冲一刀刺穿那人胸口,高俅却因此躲过了一劫。
挡在高俅身前那人正是刘仲武,他实在没有想到高俅会拿他来挡刀,大张着嘴巴,努力想扭头向身后的高俅看一眼,却一口气没上来死了。
晁冲并没有将刀从刘仲武的身体上拔出来,而是继续挺刀刺入,躲在刘仲武身后的高俅原本是想将他的尸体当成盾牌,等待高廉救援,却不想肋下一疼,透过尸体刺过来的宝刀擦破了高俅肋下血肉。晁冲大喝一声“猿飞!”刀身带着刘仲武的尸体飞腾起来,连带着身后的高俅左臂被整个切下。
反应过来的高廉急忙过来救援,晁冲与其对拼两招,就要继续下手结果了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高俅性命,这时一支弩箭射来,正中晁冲手臂,继而更多的弩箭射来,晁冲急忙躲避,看着冲到后院那些手持弓弩的禁军,晁冲暗叹一声可惜。近战他不怕任何人,但是面对成规模的弓弩部队,再厉害的高手也会饮恨当场。没办法只有撤了,晁冲仗着自己的活力果实能力,快速的恢复着自己的伤势,抓起一个鬼面人当做盾牌,向着北边的后院逃去,那里有晁阳在接应。;
第二十五章:逃出生天
晁冲手中抓着一个鬼面人作为盾牌,顺利的逃到北边院墙附近,原本想丢掉手中的累赘,跳上墙头逃走。但是看了看那些在后面追赶的弓弩手和挡在自己身前身中数箭的鬼面人,万一自己身在高处,被当成活靶子可就不好了,还是拿着这个盾牌保险。
于是奔跑几步,登上附近的一座假山,在假山顶上,背起那鬼面人腾空一跃两丈多远,跳到了对面墙头,放眼一瞧,发现了晁阳。
早就听到院内喊杀声的晁阳骑着马正在附近等候,晁冲一跃而下,跨在马背上,将那鬼面人摁在身前,晁冲和晁阳一人双骑,拍马向北城门奔去。
府内众人急忙组织军兵骑马追赶。太尉府占地面积本就庞大,去寻找马匹,再绕到北边后墙的时候,晁冲他们早就跑的没影了。
晁冲和晁阳在大街上纵马飞奔,在大街上惊扰众人一阵鸡飞狗跳,至于是否误伤撞坏了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跑到雷霆埋伏的德勤苑茶楼时,身后的追兵还远没有身影,晁冲有点高估那些杂耍禁军的反应速度了,于是一边飞奔一边冲着楼上的雷霆高喊道:“风紧扯呼!”
雷霆在楼上瞧得分明,待晁冲他们冲过去之后,命众泼皮们将靠在茶楼旁边的毛竹推倒,遮挡路面,几十罐桐油砸下,一支火把丢下点燃。给那些泼皮留下银子让他们自分,急忙下楼骑上马追赶晁冲而去。
雷霆快马追上晁冲他们,晁冲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燃烧大火的路面,德勤苑也被火苗引燃了,有些意外,一边飞奔一边问道:“雷霆,后面有人追来了么?”
雷霆嘿嘿笑道:“没有看见人影,不过买了东西不用,岂非浪费。”
晁阳拍马靠近晁冲一些道:“这是大哥进太尉府后,我和他们商量的,大哥您看!”说着用手一指林冲家方向,那里也冒出了滚滚火光。
晁阳道:“林教头家还有几十具尸体堆着,若是稍微一追查,必然发现林教头一家不见了。所以我琢磨着干脆一把火将那老宅院烧了。这样至少官府调查需要好几天,林教头一家就更安全一些。所以我早晨雇佣了些泼皮将近百罐桐油隔着院墙砸进了林家,对他们宣称说是我跟林冲一家有仇,又打不过张老教头,所以想要报复。然后告诉他们一旦看见德勤苑火起,就放火烧宅院。”
晁冲笑道:“做的好。我倒是欠考虑了,你们能够独立思考,为我拾遗补漏,说明你们越发成长!这次逃脱之后,我们再好好喝一场庆祝!”
三人六骑肆无忌惮的在大街上狂奔,很快引起了城门口守军的注意,但他们的第一反应却是认为哪家的纨绔子弟又在游街闹事了,这种情况每过一段时间总会闹上一阵,普通的军头哪里管得了这种官二代,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但是城门守卫的军官很快发现了不对,因为从那三人来的路上,竟然着起了大火,难道这些是纵火的犯人?军官急忙下令城门守卫的士兵将他们拦下来,仔细询问。
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原本是准备拦截追兵的大火,却因为太尉府的追兵反应迟钝,而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结果却被城门守军当成了纵火犯给拦在了城门口。
那城门军官召集了十几个官兵在城门口一字排开,端着长枪指向骑马而来的晁冲等人,大声喊道:“你们是何人?闹市中纵马狂奔,可知犯了律法!速速下马!”在军官的想象中,自己这样一吼,对方定然是乖乖下马接受检查的,因为他在这里当值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敢硬闯城门的人。至于关闭城门,那是有严格规定的,私自关闭城门可是重罪。
但是那些奔来的六匹马三个人却一点减速的意向也没有,城门军官心中暗惊,难道真碰上不要命的人了?急忙命令身边的士兵将长枪端齐,列成整齐的阵型,枪头齐刷刷指向飞奔而来的马匹。那军官朝着身后的百姓大声呼喝,疏散人群。
在城门口假装卖艺的李逵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远远瞧见晁冲他们三人骑马冲来,若是强行冲击枪阵,怕也落不了好,于是抄起那两把夹钢板斧,推开人群,突然杀向那些枪兵,板斧如铜盘般宽的刃面,一斧将一个枪兵脑袋砍掉,李逵杀人疯狂,非常适合团战,那些普通士兵根本不是一合之敌,即使那城门的军官,也在措手不及之下,被李逵砍断了手中腰刀,半个身子被劈成了两半。
所以等晁冲他们冲到城门口时,阻挡城门的士兵已经被憋闷了很久的李逵斩杀干净。发觉城门楼上的士兵骚动,弓箭手也开始准备,急忙让李逵将那些木板拿来,一人顶了一块,上了马匹,快速的冲出了城门洞。
城门楼上的士兵急忙放箭,但是马匹飞速,加上他们众人头顶上一块很大的木板,所以只有寥寥数箭,射中了马背,晁冲一行人却扬长而去。
在城门外守候的晁升也牵着马等待众人出来,晁冲向晁升招呼一声,也不做停留,一路飞奔向北,只有过了陈桥驿,渡过了黄河,才算真正的安全。
过了陈桥驿,寻找一片安静地,晁冲将抓来的那个鬼面人丢下马,想要研究一下,这飞天神兵到底是何方神圣。李逵看那鬼面人很好玩,就问道:“晁老大,这是什么人啊?”
晁冲将太尉府内的经过讲了一遍,道:“这种不怕死的勇士,我还真是很好奇。”
李逵对那鬼面人道:“喂,俺铁牛敬佩那些不怕死的人,你怎么称呼?”鬼面人身上扎着几根箭,鲜血不断浸出,却一声不肯。
雷霆也道:“看你是条汉子,如果跟我们说说那妖道高廉的事情,我们说不定会放你一条生路。”那鬼面人依然挺立,一声不吭。
晁阳皱眉道:“我们并不想杀了你,可以说几句话吗,你叫什么名字?”鬼面人仰头向天没有回答。
晁升一直在观察鬼面人,对晁冲道:“大哥,把他的鬼面具揭开吧,你不好奇这样的好汉长什么样吗?”
虽然是敌人,但是对方不畏生死的气魄,还是让众人有些感触,晁冲点了点头,晁升上前伸手去揭鬼面人的面具,一直保持不动不言不语的鬼面人突然反应激烈起来,阻止晁升的动作。
李逵在旁边见了,就出手帮忙,在背后一把抱住那鬼面人,勒住双臂,晁升趁机抓住鬼面一把揭开。但是看到里面的容颜时,众人都惊讶万分。连抱着鬼面人的李逵从侧脸看了一眼之后,也惊吓的松开,一跳五尺远躲开。
那是怎样一张恶心的脸,腐烂的如同僵尸般丑陋,但偏偏一双明亮却来回转动的眼珠还证明他活着。
揭开鬼面具的瞬间,晁冲从那鬼面人明亮的眼睛中看出了一丝惊慌和胆怯。但是随着众人如同看怪物一般盯着他的脸观瞧,鬼面人眼中目光变得怨毒而仇恨。
雷霆握紧手中的长柄朴刀道:“你是什么鬼东西!”这句话让鬼面人的目光变得更加狠毒,紧盯着雷霆,似乎想要择人而噬。
晁升对晁冲道:“大哥,看看他的嘴巴!”
晁冲点头,顾不得恶心,一把掐住鬼面人的面颊,用力捏开了他的嘴,露出一只被截断了一半的舌头。
晁升道:“看来我猜的果然没错,这些人就是从小被人用特殊方法训练出来的鬼仆。”
“什么是鬼仆?”
晁升解释道:“我曾听天王提起过,江湖上有一种恶毒的方法,就是从小收养七八岁的孤儿,毁掉他们的容貌,剪断他们的舌头,不断给他们灌输服从主人的洗脑,教授他们杀人的技巧。长大之后,就会变成如鬼一样恐怖,却又忠心耿耿的奴仆。”
晁冲点头道:“但他们的实力确实不怎么样。”
晁升道:“他们最大的价值在于忠诚和不怕死。没有独立意识,如同行尸走肉,又怎么可能是狡猾的江湖豪杰的对手呢?但是这些人对付普通士兵,那却可以一当十,若是再加上不怕死的特性,以一当百都有可能。”
晁冲看着那鬼仆,从小备受折磨,容貌尽毁,无法言语,只能如行尸走肉般活着,按说应该双眼布满灰色才对,为什么会如此明亮呢?透过那丑陋的容貌,依稀还能辨认出,这不过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也许他也有着对生活的向往吧。
但是,下辈子吧!希望你来生能够投个好人家,不再被遗弃,不再被毁容,不再被剥夺梦想的权利。晁冲腰间压日宝刀出鞘以最快的速度将其斩首。
自己能为这可怜孩子做的,也许只有用最快的刀为他解脱,祝福来生吧。
将那鬼面人埋葬之后,晁冲五人继续上马向北而去。
官府的反应速度说不上很快,一来是因为城门守军军马并不富裕,没有多少骑兵可以用来追击晁冲他们。二来是因为高太尉被刺杀的案子,朝廷上争议很大,都在猜测是何人指示?其中又隐藏着哪些朝廷大佬们的博弈?所以一时间没有定夺下来。特别是朝廷边军庭帅刘仲武死在太尉府,牵扯甚大。更引起了官家的不满,边军将领勾结朝廷重臣结党营私,官家很忌讳这个。三来是对刺客所知信息太少,唯一露过面的晁冲,在太尉府人的描述下画影图形,颇费了些功夫。四来是高俅眼下成了残疾,殿帅太尉的官职定然不保,高俅一系的官员怕也会树倒猢狲散。刘仲武身死,边军将领职位也将发动变动。那些有私心杂念的人,纷纷开始行动谋划,计算将来的利益分配,哪个还真有心思为了一个即将致仕归家的高俅花费太多心思。
若不是官家震怒,在朝堂上非要将那刺客捉拿归案,怕对晁冲的通缉还要推迟几日。刺杀案件发生两日之后,官府的海捕文书才开始从京城传向四方。一张署名无名氏,相貌跟晁冲有五分相似的图画很快贴满了无数大小城池。高达三千贯的悬赏,也让人颇为心动。但是刺客的消息却遥遥无期。
刺客没有抓到,但是更多的小道消息开始在江湖上流传,据说那个祸害无数良家妇女的花花太岁高衙内被人发现死在高俅书房的密室内。为此京城之中人们欢欣鼓舞,奔走相告,互相道喜,如过新年。
不久又有消息传出,高俅因为残疾,主动请求致仕归乡,皇帝允诺,赏赐良田千顷在京郊附近养老。高俅离开那一天,京城文人士子,街头贩夫走卒,无不沿街欢送,臭鸡蛋、烂菜叶、硬砖头、碎石子骤如雨下。更有忠臣直吏在家门口燃放爆竹烟花,庆贺大宋除一国贼。
刺客还没有抓到,但是江湖上却涌现了一大批宣称自己就是刺杀高俅,替天行道的“东京行侠客”。官府抓了大批,却没有一个真正的犯人,官府也不敢随意找人定罪,因为这是皇帝亲自下令办的案子,若是随便找个人顶罪,把案子结了,一旦将来真正的刺客现身,那将是欺君之罪,严重的话是要诛九族的。
这半个多月来,晁冲一行人过的相对比较悠闲,因为追捕的力量实在算不上强大,也算不上严密,只要避开城池,一路上晁冲他们很少遇到官差。
晁冲对自己身上的通缉令并不是很在意,一是因为对方不知道自己姓名,所以不会连累家人。二是大宋的面积很大,人口虽有近一亿,荒山野岭却很多,官府的追捕力量严重不足。三是官府画的通缉令,那东西真能用来抓人吗?画像中一个立刀眉、三角眼、尖下巴、厚嘴唇的络腮胡子,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就算自己真的站在通缉令前,也没人会认为自己就是刺客吧?
晁冲几人多日跋涉,决定进城去补充一下食盐、干粮和酒水,于是在城门口看到了那张抽象派十足的通缉令。
进了这个名叫内黄县的小城,一行五人找了一家酒楼,准备吃喝一番,多日来躲在乡村,也是该好好祭祭五脏庙了。
内黄县城面积虽然不大,但是这家玉醇楼的酒菜却非常出众,众人点了一大桌酒菜,放口大吃起来。
第二十六章:酒楼相遇
在晁冲他们吃喝的同时,两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结伴来到了酒楼前,一个黑衣少年道:“王哥,你看那家酒楼好生气派!咱们麒麟村从来没有这么豪华的房子,想来里面必定是达官显贵往来之处,我们不妨也进去歇歇,喝杯茶,如何啊?”
一个青衣少年道:“也好,暂且避一避我爹他们。”兄弟俩有说有笑走进大堂。
“二位小爷好相貌!一看就是身怀绝技的少年俊杰,上茶!”小二慧眼识人,看得出这两位孩子正处于“我是打抱不平游走四方的豪杰游侠”幻想中的年龄,这样拍马绝对没错。哪里是身怀绝技啊,腰中钱袋鼓鼓还差不多……反正他们饭店宰的就是这样的冤大头。
进到酒楼,装模作样的端着茶杯,黑衣少年发现这家酒楼里的小小异样。在角落的桌子边,坐着两个白衣胜雪的少年男子,看上去似乎都是会武功的江湖人。样子跟城门口的通缉令有两分相似,那可是三千贯的悬赏,若是自己办成了,麒麟村的兄弟们还不羡慕死自己,嘿嘿!
这两兄弟武艺虽然不高,可胆子却很大,兄弟二人走到白衣少年桌前,盯着他们猛看,似乎要从白衣少年额头上窥出什么破绽方肯罢休。
两个白衣少年年龄也不过十五六岁,正在吃饭,面对突如其来的窥视,很是不爽,用力一拍桌子,大吼一声:“放肆!谁家跑来的腌臜泼种,竟敢如此无礼!”
青衣少年不怒反笑道:“汤弟,他们口出狂言,终于露出破绽了!”
黑衣少年也喜道:“王哥,面对你我的霸气,谁可抵挡!”
两个白衣少年见那兄弟有恃无恐,怕是有些根基,他们初来乍到,还是小心些为好。于是收起怒容,双手抱拳道:“两位小兄弟可是有什么指教?不知该如何称呼?”
青衣少年哈哈大笑:“被识破了啊,不错,我们就是正义的使者!”
黑衣少年道:“我们就是侠义的化身!”
青衣少年道:“潇洒书生王贵!”
黑衣少年道:“chūn秋少侠汤怀!”
兄弟二人摆出威武的左右朝天式吼道:“勇敢的麒麟村兄弟!”
两白衣少年满头黑线,左思右想却还是想不起来江湖上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两号人物,加上对面两少年只不过十一二岁,真的会是武功高手吗?
那两兄弟摆出左右朝天式的造型,威风是威风,可这样高难度的动作,很费体力的,已经有一会儿,预想中的喝彩声没有出现,两个白衣少年还陷入呆滞和思索中,一直没说话,这场面就有点冷。那麒麟村两兄弟不得不提醒他们道:“你们不想说点什么吗?”
两白衣少年虽然有些武艺,但也是第一次跟随主人出来办事,遇人处事经验毕竟有些欠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道:“我们该说什么呢?”
王贵怒道:“难道不该说两句:阁下威武,我等佩服,请坐下歇息,我等一切愿招,类似这样的话吗?愚钝!”
白衣少年被麒麟村兄弟咄咄逼人的气势压迫,再加之江湖经验少,随机应变能力较差,于是惯xìng思维下,连忙请他们兄弟二人坐下叙谈。
王贵和汤怀两兄弟刚才摆了一会儿造型,有些劳累,又见白衣少年态度没有刚才那么嚣张,就暂且不追究他们的失礼,先歇息一下再说。
正所谓树yù静而风不止,在酒楼茶肆,总是有那么一些虽然老套却经常发生的桥段,比如说现在,一个身高九尺,面如蓝靛的巨汉,跟着几个流氓样的兄弟,吃完后不给钱,于是小二就去阻拦。
可怜那小二身材矮小,骨骼瘦弱,面对蓝脸巨汉就是一个悲剧,一挥手间,小二就飞走了。
但是小二这种职业就是如此,讨好顾客,给些赏钱可以养家糊口;酒楼若是被破坏,或被霸王餐,酒楼老板往往会因此迁怒于小二,甚至后方的厨娘都要减薪。
为了自己一家人的幸福,小二也是豁出去了,满头鲜血的站起来,堵住了酒楼门楼,不让黑脸巨汉他们出去。
蓝脸巨汉顿时觉得面上无光,正要动手,王贵和汤怀两兄弟冲了过来。
“二位小爷好相貌!一看就是身怀绝技的少年俊杰,上茶!”---两兄弟还记得,就是这个小二在自己兄弟二人进来时热情的招呼,并且慧眼独具的识破了他们江湖侠客的身份,如今小二有难,怎能不救!
王贵道:“岳大哥常说:强者挥刀向更强,弱者挥拳向更弱!你个子这么大,怎么能欺负这么瘦小的小二!”
那蓝脸巨汉不屑道:“什么狗屁强者、弱者,老子拳头大,想欺负谁就欺负谁!娃娃,回家吃nǎi去吧!”
王贵怒道:“孽畜!竟然不把我们勇敢的麒麟村兄弟放在眼里,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愤怒中的麒麟村兄弟冲了上去,但他们那点实力,也就比小二强上那么一点点,于是也被打倒了。
蓝脸巨汉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真有两下子呢,原来只是唬人的假把式,兄弟们,打!”
小二见这两个孩子为了自己而被打,于心不忍,急忙抱住较小的汤怀,自己背上却挨了两脚。并趁机对两兄弟道:“你们快逃走吧,这本来就没你们的事!”
王贵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是我们侠客的本sè!岳大哥说过:人要言而有信!”
汤怀也道:“为了曾经一句承诺,要一诺千金!”
“既然我们说要帮你,就要说到做到,绝不能逃!”
小二为这两个孩子的话感动。但是蓝脸巨汉他们却不手下留情,一顿暴打,王贵、汤怀两兄弟和小二都是鼻青脸肿,蓬头乱发。
蓝脸巨汉见差不多,也不敢做的太过分,于是大吼几声:老子很厉害,你们不要惹我之类的话就匆忙的走了。
王贵和汤怀两兄弟口歪鼻斜的爬起来,艰难的挪到了那两个白衣少年桌前坐下稍作休息。那两个白衣少年看向二人的眼神就开始变化了。刚才以为两兄弟是身怀绝技,想不到竟然是绣花枕头,刚才竟然被这样两个绣花枕头给吓住了,真是岂有此理!以后传到主人耳中,自己还有何颜面!不行,一定要讨回来!
两个白衣少年长身而立,拔出了自己随身宝剑,指向王贵他们道:“骗的我们好苦,可识得爷爷的宝剑吗?”
两兄弟还没有发现白衣少年的变化,头也不抬,随口道:“你不要拿个破铜烂铁就来骗我!我不会花钱买的!”
白衣少年气的举剑要刺,只听一人喝道:“住手!”
白衣少年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桌子上坐着四个大汉,一身的彪悍气息,眼光不善的盯着他们。白衣少年心中震惊,手中的剑再也不敢刺出。
原本晁冲他们吃喝正香,谁知道遇到这样一出儿,见那两个少年虽然没有本事,但是胆sè出众,面对暴打却不退缩。便起了救助的心思,看到蓝脸巨汉离开,就让雷霆从窗户跳下去拦截。见那白衣少年要举剑,便出言阻止。
不久,九尺高的雷霆大踏步进入酒楼,左手如同抓鸡崽一般揪着一人,仔细一看正是刚才领人吃霸王餐的蓝脸巨汉,看他那昏迷不醒的样子,甚是狼狈。
晁冲向王贵、汤怀和两个白衣少年招了招手道:“四位小哥,可愿意来此一聚。”
四个少年,见雷霆气势汹汹的抓着蓝脸巨汉如同提着婴儿般轻松,知道对方都是高手,于是不敢怠慢,内心惴惴不安的走到晁冲跟前,垂手直立,没有言语。
雷霆将那蓝脸巨汉丢到晁冲桌前,自己又做到了凳子上,拿起酒碗一仰脖子全部滑入肚中,让那四个少年好生羡慕,这才是江湖豪客!
晁冲对那两个白衣少年道:“你们认识这两个小英雄么?”说完指了指王贵和汤怀。
两个白衣少年摇了摇头。
晁冲笑道:“我认识!所以他们两个若是刚才言语有所得罪,我在此道歉,两位小哥的酒菜算在我账上。小二!”
那鼻青脸肿的小二紧跑两步赶来,用毛巾擦了一下鼻子中留出的血,应承道:“客官有何吩咐,您说。”
晁冲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小二道:“这两位白衣少侠的帐我来付了。剩下的,留着治你的伤吧。”
小二急忙千恩万谢。那两个白衣少年对望了一眼,一抱拳道:“感谢好汉美意,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待那小二和白衣少年都走了。晁冲从桌上拿起一坛酒,抛给王贵道:“把地上躺着的家伙浇醒!”
王贵和汤怀虽然不知道对面的几人为什么要帮他们,但是心中依然非常感激,见晁冲发话,接过酒坛,破开泥封,冲着昏迷在地的蓝脸巨汉就浇了下去。
昏迷的蓝脸巨汉被酒水冰凉刺激醒了,睁眼就看见拿着酒坛子的王贵,怒从心头起,咕噜一下爬起,一把掐住王贵的脖子,牛眼一瞪,就要开骂。
晁冲笑道:“好威风啊。”
蓝脸巨汉一惊,这才发现酒桌旁坐着五人,其中一个正是将他一拳击昏的黑大汉,心中慌乱道:“你们是何人?”
雷霆一闪身上前,抓住王贵挪开,一脚踹在蓝脸巨汉小腹,骂道:“敢这么跟我大哥说话!”
蓝脸巨汉胸口一口气提不上来,跪在地上大口喘气。王贵和汤怀看着那原本不可一世的蓝脸巨汉,原来面对强者,只是个绣花枕头,心中充满了鄙视。
晁冲也有些感叹,九尺身高,放在天朝时代,就是两米开外,打篮球都可以了,这样一个彪形大汉,竟然只是个吃货!还是不给钱那种。同样九尺身高,你看看人家雷霆,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晁冲摇了摇头,没必要在意这样欺软怕硬的人,注意力从蓝脸巨汉身上移开,反而是对两个小家伙很感兴趣。两个少年十一二岁,长的虎头虎脑,而且颇有志气,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名字:王贵、汤怀,那么岳飞、张显还会远么?麒麟村,好名字啊。
根据史书记载,岳飞生于崇宁二年(1103年),后因洪水,从汤yīn县搬迁至内黄县麒麟村,如今政和四年(1114年),想来也长成了十一二岁的少年郎。
晁冲对王贵他们道:“我姓晁,你们可以叫我晁大哥。你们的名字可是一个叫王贵,一个叫汤怀?”
王贵和汤怀连忙点头,又小声道:“其实全称是叫潇洒书生王贵、chūn秋少侠汤怀……”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李逵忍不住道:“娃娃,想要称侠,是要有本事的,你们这点拳脚实在是太差了。”
晁升嬉笑道:“我却觉得这两个小兄弟天赋异禀,骨骼清奇,一看就是练武的天才。说不定哪天有了奇遇,就能横空出世啊。”
王贵和汤怀闻言大喜,道:“真的吗?终于有人说了句公道话呀。”对于李逵的打击之语,他们选择xìng的无视了,丑八怪的话我们才不信呢!这个漂亮大哥哥的话才是至理名言啊!
晁冲看着他们无奈的摇了摇头,就算是历史名人,在年幼时一样是幻想无限、蠢笨可爱啊。说道:“你们两个为何出现在酒楼,这里可不是你们这样的小娃娃可以来的地方。”
王贵道:“晁大哥,我们两个都十一岁了,可不算小,正是闯荡江湖的好年龄啊,我听一个过路的瞎子说书,说那孔融六岁在江湖上就有了礼让侠义的名声,甘罗十二岁就当了江湖上的带头大哥,周瑜十六岁就成了南方最大的水贼头目。我们都十一岁了,再不出来混,就来不及了呀。”
晁冲嘴中的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
李逵皱着眉头道:“江湖上竟然有这样的好汉?俺怎么没有听说过?难道他们比托塔天王晁盖、及时雨宋江还厉害?”
雷霆也摸着下巴道:“嗯,我也没听过。小子,这不会是你瞎编出来的吧。”
晁冲嘴中的那口酒彻底喷了出来,一些酒水甚至从鼻孔里流出,连连咳嗽了好几下。晁升在旁边急忙为晁冲拍背,晁阳不动声sè的倒了一杯白水,递过去让晁冲漱口。
看到晁冲这么大的反应,王贵、汤怀、李逵、雷霆都很不解。
晁冲喝了口白水,道:“王贵和汤怀啊,你们的外号是什么?”
“潇洒书生”、“chūn秋少侠”
晁冲点头道:“那你们读过书么?”
“这个嘛……”两人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晁冲道:“为什么不读书呢?看你们的穿衣打扮,家庭应该很富裕才对。”
王贵道:“读书哪有练拳好玩,而且不会写字还要被打手心,我才不要学。”
晁冲道:“那你们知道自己外号的意义吗?”
王贵和汤怀摇了摇头。
晁冲道:“那这外号谁给你们起的?”
汤怀积极道:“岳飞大哥。”
晁冲道:“书生本恬静,潇洒不读书。chūn秋无义战,何来侠客名?你们这个岳大哥倒是好本事,看来一定饱读诗书。”
王贵满脸崇拜道:“那是,岳大哥不但书读得好,而且拳脚功夫也很厉害,是我们这群伙伴们之中最好的。”
晁冲感兴趣道:“你们的师傅是谁?”
王贵道:“教书的是我家一个私塾先生,武术就是我家里请的教头。”
晁冲笑道:“你们家很富裕嘛。”
王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我们王家是麒麟村首富,汤怀家也颇有资财。”
晁冲道:“你们不会是听了那瞎子说书先生一番话,就出来闯江湖的吧?”
王贵他们两个还没答话,一群人从外面涌了进来,当头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员外,见了王贵就喊道:“孽子,终于找到你了。”
第二十七章:成为老师
王贵抬眼一瞧,一个激灵,钻到晁冲他们的桌子底下去了。汤怀愣了一下,也跟着钻了进去。
看那老员外气喘吁吁的赶来,身后还有十几个庄客,晁冲大概也猜出了对方的身份,面对老人起码的礼节还是要有,于是晁冲、雷霆他们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晁冲拱手道:“可是王员外?”
那老员外虽然生气,但是见对方行礼,也急忙回礼道:“正是老夫。阁下是?”
晁冲道:“小子姓晁,无意间碰到令公子。”
老员外看了看捂着肚子蹲在桌前的蓝脸巨汉,又看看晁冲,作揖道:“今rì带这两个孩子来城中办事,谁想竟让他们抽空逃了。若不是听人说酒楼有人打架,我也不会想到两个孩子竟然在此。所以急忙带着几个庄客赶来。多谢晁小哥仗义出手,要不然,这两个孩子可要吃亏了。”
晁冲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老员外到来,把王贵和汤怀从桌子底下拽出来,一阵唠叨。之后老员外拿出一些银两给晁冲他们作为酬谢。
晁冲笑着推辞掉了,自己包袱内至少还有三千两,并不缺钱。却道:“我看着两个孩子根骨不错,而且与我有缘。说不得我们还有一段师徒缘分。”
王贵和汤怀早就看出晁冲他们一行人都是武艺高强之辈,比起庄上请的教头强太多了,于是急忙叩头请求收为弟子。
老员外不知道晁冲他们本事,一时间无可无不可。
晁冲却早想着跟去认识认识岳飞和张显,所以点头道:“缘分来时,如晨曦初阳,让人无法拒绝。既然如此,我就随你们去住上些时rì吧。”
老员外家庭富裕,养些闲人绰绰有余,更何况是自己孩子的恩人,也拱手说请。
临行前,看着那个被凉了半天,又不敢逃走的蓝脸巨汉,晁冲思索了一下,对王贵和汤怀道:“这个坏人你们恨他么?”
王贵和汤怀无故被打,心中自然怨恨,于是点头。
晁冲又对蓝脸巨汉道:“你哪里人士,姓甚名谁?”
蓝脸巨汉躬身道:“小子吉青,今年十八,本县人士,父母双亡,从小孤身一人,谁敢骂我,我便打他!谁来打我,我便打他!谁拦我吃饭,我便打他!后来城中的泼皮混混都以我为主,人送外号蓝脸金刚。”
雷霆冷哼一声道:“就你这样的绣花枕头也敢号称金刚?”
吉青对这个暴打自己的黑脸大汉印象特别深刻,急忙低头道:“在好汉面前,小子这点本事算个屁,喊我小吉便可。”
李逵挖苦道:“欺软怕硬的怂货,狗屁蓝脸金刚!怪不得连那小二都不买你的帐!”
“你!”吉青虽然低头,那是因为知道对方太过厉害,想忍一时风平浪静,等这些煞星走了,自己依然可以称王称霸。但是吉青本身就xìng格鲁莽,泼皮头领当久了也有自己的尊严,听到李逵挖苦,顿时忘记了自己有几斤几两,伸手就向李逵脖子掐去。
李逵突然遇袭,大骂一声,一手抓住吉青伸来的胳膊,另一只手一巴掌扇在吉青脑袋上,只听“啪”的一声,吉青就如同喝醉酒一般,跌跌撞撞,横移四五步,软卧在地上,想要挣扎着站起,却三番四次跌倒。
看来是被李逵一巴掌拍晕头了。
吉青头晕眼花站立不起来,嘴上却放肆大骂起来:“你们这些龟孙,爷爷让你们三分颜sè,你们就要开染坊,功夫不如你们怎地?大不了一死,怕你们个鸟!”
李逵也被这货的话语激怒了,就要上前暴打他一顿。晁冲伸手将其拦下,走到吉青近前,言道:“还能站起来吗?”
吉青摇着脑袋道:“是好汉的就稍等我一会儿,爷爷醒醒神!”
晁冲一脚踹在他的脑袋上,吉青仰面躺倒昏迷过去。
晁冲冲李逵道:“扛上他,晚上醒来我有话问他。”
之后招呼看的目瞪口呆的老员外、王贵、汤怀,一起往麒麟村而去。
半路上王贵凑近晁冲道:“晁大哥,哦不,师父,你太暴力了,不过我喜欢。”
汤怀也道:“师父,为什么要把他打昏呢?还带到我们麒麟村去。”
晁冲道:“弱小本就是一种罪,弱小还蛮横无知,更是罪上加罪!男子汉要想报仇,就需要用自己的拳头去将敌人击倒。我只会教授你们武艺,却不会为你们复仇!所以此行我会带着他,而且同样教授他武艺本领,若是你们偷懒,也许一辈子都报不了今rì之仇,一辈子背负耻辱吧!”
王贵和汤怀张大嘴巴道:“这怎么可以!我们还小,可这傻大个却已经九尺多高,若是师父再教他武艺,我们岂不是没了报仇希望?”
晁冲笑道:“不要小看自己,更不要小看师父的教学。你们正处于飞速成长阶段,有了正确的指点,进步只会越来越快。而这大个子已经基本长成,进步的程度有限。只要你们努力,有了我的调教,战胜他并非难事。何况,你们不是还有一个岳大哥吗?我准许你们一起上。”
王贵和汤怀这才放下心来。
晁冲心中暗道,原本的历史上吉青乃是岳飞身边重要的武将,你们的相遇本就是缘分注定,我只不过是在后面推了一把而已。
刚将王贵和汤怀两个孩子哄走,雷霆他们驱马靠近晁冲,压低声音道:“大哥为何非要去那麒麟村,还要收这两个孩子为徒呢?”
晁阳在旁边道:“二哥别问了,大哥既然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
晁升嬉笑道:“教教孩子其实也蛮不错的。”
李逵无所谓道:“那里有酒有肉便好。”
晁冲道:“各位兄弟,我是有些自作主张了。但请让大哥任xìng这一回吧。突然心血来cháo,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晁冲也很无奈,只能如此解释,难道要告诉他们,自己熟知未来历史,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结实岳飞,并跟他们结个善缘吗?
真正的兄弟,有时候不需要解释太多,雷霆他们呵呵一笑,不再执着追问这件事。
晁冲也心情愉快,被信任的感觉真好!
到了麒麟村,见到那个黑瘦少年,实在让晁冲大吃一惊,这会是那个演义中说的风流倜傥,相貌雄伟,武艺高强的岳飞?
黑可以理解,岳飞家并不富裕,而且家中只有老母一人,如今年近五十,田地农活自然压在岳飞肩上,风吹rì晒,不黑才怪。
岳飞瘦却不弱,一身筋骨看起来非常结实有力。
特别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听老员外说岳飞晚上在他家读书,非常用功。晁冲暗暗点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只有内心清明的人,眼睛才会如此明亮。果然是个可造之才。
于是晁冲开始展开忽悠**,不一会儿就将岳飞忽悠住了,岳飞的母亲姚氏也看的出来,晁冲的本事比那武术教头强太多了,况且岳飞、王贵他们跟随老教头习武,只是打根基,并没有师徒传承的名分,所以就让岳飞拜了晁冲为师。
不久,一个穿着绿袍,戴着绿帽子的小孩也赶了过来,一问正是张显,至此,晁冲算是正式收岳飞、王贵、汤怀、张显四人为徒,白天学文识字,晚上学武练功。
考虑到雷霆和李逵那可怜的文化知识,怕连小学生都不如,为了怕他们再说出周瑜是南方水军头目的蠢话,白天让他们一块跟着读书。这可难为他们了,四五天下来,也才刚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若非有晁冲的强力镇压,怕早就撂挑子逃跑了。
至于蓝脸巨汉吉青,就交给晁阳和晁升调教了,除了练武,也让晁升教他一些写字的笔画。而且每五天就让吉青和岳飞四兄弟打一场,谓之曰实战考核。众人的兴致都很高昂。吉青也因为每天酒肉管饱,除了挨些打外,倒也能够忍受,就心甘情愿的做了四小兄弟的陪练。
村中百姓见每天晁冲领着岳飞他们几个绕着村子跑步,白天读书写字,晚上练拳习武,都很好奇,也纷纷将自己家顾不上管教的孩子推荐来,晁冲来者不拒,四个也是教,四十个也是教,不过晚上经常给岳飞他们四人开小灶就是。
麒麟村虽然没在荒山野岭,但是农村都一般封闭,村与村之间,即使做不到鸡犬相闻却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也很缺乏交流,甚至一些村民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四里八村。所以倒也不用担心官府通缉的事情,晁冲他们在这里就当是避难了。
在麒麟村一住,就是将近两个月,眼看就要进入腊月,再有一月就要过年,雷霆他们商量着是否要回郓城,毕竟过年回家团聚,这是流传千年的习俗。
岳飞他们四兄弟都舍不得晁冲他们离开,甚至连那个蓝脸巨汉吉青也舍不得他们离开,两个月来他酒肉吃饱喝足,整个人都胖了一圈,所付出的仅仅是每五天跟人打一架,这么好的差事哪里还有?若是晁冲他们离开,岳飞他们的武艺必然没人教授,自己这个陪练当然也就失业了,这怎么可以?
平时晁冲他们五人在村中教授孩童武艺、斩杀猛兽、下河捕鱼、修理房屋、挑水运粮,在村民中留下了很好的口碑,大家都来挽留。特别是岳飞他们四个小正太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晁冲他们的时候,晁冲一时心软了。
晁冲考虑了一下,决定让雷霆他们四个先行回郓城。自己在这里再教授岳飞他们半个月,毕竟相处久了,骤然分别,确实有点难舍。
大名府距离郓城300多里,如果快马加鞭的话,两三天就回去了。所以雷霆他们想了一下,就同意了晁冲的建议,毕竟雷霆比不晁冲,晁冲回家什么都不需要准备,就有晁盖准备好了过年的一切。雷霆家有老母,哥哥雷横又是个粗心大意的人,什么事都不管,一进腊月,做腊八粥、扫房、请香、祭灶、封印、写chūn联、办年货,直到除夕夜。事情太多,往年都是雷霆自己在cāo办,确实需要赶回去。
李逵现在有了晁冲给他的五百两银子,也想早点回百丈村偷偷看看老娘,把银子留给她照顾生活,离家八年了,李逵是归心似箭。
晁升和晁阳倒是无所谓,反正晁家自然有人处理好一切。但是晁冲还是让他们也回去了,晁阳家里母亲在堂,晁升回去可以帮助父亲处理些事情,顺便报个平安。
于是当夜喝了一顿离别酒之后,雷霆、李逵、晁阳、晁升各拿五百两银子骑马回乡去了。
晁冲也拿出一百两银子,递给吉青道:“现在你zì yóu了。人生在世,草木一秋,世间能有几人长的你这般身高?这般力大无穷?不要辱没了你的好皮囊。两个月来,你的功夫也有了些长进,以后不要再做那欺善怕恶的坏事了,那些钱做些买卖,足够你养活生计!”
吉青闻言跪倒在地道:“小子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两个月来,晁大哥所作所为让小子佩服万分,而且自从父母双亡后,从来没有人像晁大哥一样,教我写字,教我功夫,这种恩情,我实在不知该怎么报答。如若晁大哥不弃,就让小子跟在您的身边,牵马拽镫也好,为奴为仆也好,只求不要赶我走。”说完一头叩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起来。
晁冲笑了,对王贵他们道:“你们还要报仇吗?”
王贵撇撇嘴道:“当然想了,打了十几回,我们都没赢过。但是也要他留在师父身边,我们才能报仇啊。”
晁冲呵呵一笑,对吉青道:“那看来没没办法了,在他们有本事打败你之前,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众人皆都欢喜。相处了两个月,王贵他们也发现,这个吉青虽然鲁莽,但是也很耿直,有些可取之处,当时在酒楼的矛盾自然就淡了下去。
晁冲将那一百两银子交给吉青道:“一百两银子,可是笔巨款。我需要你跟四小兄弟一起去县城购买年货,回来分发给村内百姓,算是我们给他们的过年礼物。”
看到吉青、岳飞、王贵、汤怀、张显五人期盼的眼神,晁冲道:“这同样是一个考验。我可以信任你们吗?”
吉青立刻拍着自己的胸脯道:“放心好了,交给我保准没错。”
第二十八章:火工头陀
当吉青和四小兄弟带着几个赶车的庄客从县城带回大量的年货时,整个麒麟村沸腾了,每家每户都领到了一些过年的用品,大家都喜气洋洋。
吉青也很高兴,因为以前他总是从别人手里抢东西,面对的是他人恶毒的诅咒和白眼;今天却是给别人发东西,面对是真心的祝福和赞美,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再看向创造出这一切的晁冲时,目光中充满了感激和崇拜,受世人尊敬和欢呼,这才是一个真好汉该做的事啊!
与众人的喜悦不同,晁冲却有点淡淡的忧伤,因为跟随吉青和岳飞四下兄弟一起回到麒麟村的还有一个老头。据岳飞说,是老人生病住在客栈,结果盘缠反而被人给骗走了,不但没了钱买药,还被店家给赶了出来,将近腊月,一个生病的老人露宿街头,可怜啊。
岳飞心生不忍,就强烈要求吉青将老人带回了村。
晁冲的忧虑是因为自己认识这老人,老人正是自己在东京开封结识的武圣周侗,按照历史的惯xìng,周侗被岳飞他们救回麒麟村后,会因为感恩而滞留在这里,收岳飞四小兄弟为徒。
晁冲叹了口气,周侗既然出现了,自己这个临时的师父也该让位了,想起自己不久就要离开,心中有些不舍。
周侗也非常意外在这里竟然遇到晁冲,一番调养,病情稳定之后,交谈中得知,周侗在晁冲刺杀高俅之后,也感觉朝廷过于黑暗,上次是有晁冲出手相助,下次若再出事,谁来帮忙?所以有了归隐之心,加上弟子兼女婿玉麒麟卢俊义多次邀请,便让许贯忠在东京好好练武,准备应对明年chūn天的殿试,自己起身朝大名府而来,不想半路得了风寒,盘缠也被骗光。
周侗对晁冲道:“我实在没有想到,你竟然真能刺杀成功,虽然没有杀死,但是也逼得高俅归家致仕。”
晁冲笑道:“江湖人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被江湖朋友耻笑耳。说白了,追求的无非就是名望和声誉。我也不例外,您不觉得这次刺杀,会让我的名望响遍江湖吗?”
周侗摇摇头道:“老啦,没有你们年轻人的冲劲。不过你也别太得意了,现在江湖中大量的人物冒出来篡夺你的果实。单单东京就有五个人跳出来说这件事是他们干的。虽然只是被以扰乱治安罪刺配充军,但是可以看出,江湖上冒领此次功勋的人定然大有人在。别到时候成就了他人威望,自己反而成了嫁衣。”
晁冲哈哈一笑,毫不在乎道:“冒充好啊,这样可以把水搅得更浑。我根本不需要去争,当时没有蒙面,就是为了给官府留个念想,或许不出一年,官府就会自动出来为我证明的。”
周侗奇道:“为何是一年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晁冲笑而不语,难道要告诉周侗老爷子,半年之后自己和父亲晁盖就要劫了生辰纲,反上梁山,扯起大旗吗?到那时,晁冲的旧事必然被官府翻出来,刺杀高俅的行为也会被官府当做罪行公布天下,根本不需要自己担心什么。
晁冲转移话题道:“您觉得救您回来的那几个小子资质怎么样?”
周侗想了想道:“恭顺孝义,聪明有礼,资质不错。其中尤以那个黑瘦的小子为最,他好像姓岳。”
晁冲道:“是岳飞,他也是我最看好的一人。心志坚定,加上勤奋好学,就如同一块璞玉一般,等待着高人去雕琢。而这个高人,我觉得非您莫属!”
周侗有些惊讶道:“我可听说,你是他们的师父。”
晁冲有些惭愧道:“我这点微末的本领都未必能入您的法眼,如何能够教好弟子呢?我这两月来,不过是一直帮他们打基础而已,万丈高楼平地起,打好基础就等您老来呢。”
周侗笑道:“你这臭小子倒是会说话。”
晁冲道:“我的锻炼方法太过极端,也只适合我这样的人。而您却是大宋天字号教师,亲传弟子哪个不是响彻江湖的大人物?他们几个若是能拜您为师,真是他们的造化。”
周侗摸着胡须微笑,溜须拍马的话谁都爱听,但是收徒非比寻常,所以还在考虑。
晁冲决定再加把劲道:“况且我听说,人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呢?他们能将重病中的您救回来,这份恩情您打算怎么报答呢?不要说给几两银子啊,若真如此,我非要在江湖上宣传一番不可,让江湖朋友看看,纵横江湖四十年的老武圣是如何欺骗乡村少年单纯的心灵的!”
周侗哈哈笑道:“看来我是非接受不可了?”
晁冲语重心长道:“以您的功夫武艺,应该好几年没得病了吧?可您偏偏就得了,而且还是在这个小县城,而且还被赶出客栈,而且正好被岳飞他们几个救了。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除非这是天意!周老爷子,天意不可违啊!”
周侗大笑道:“看来还真是有缘。但是我觉得,在东京老夫遇难时刚好遇到你,现在县城遇难时又遇到你,岂非更是缘分?更是天意?那你也做我弟子吧。”
晁冲尴尬道:“如此一来,我岂不是降到和岳飞他们几个平辈?不可,不可。”
周侗道:“你也说了,天意不可违啊!”
晁冲眼珠转了转道:“要不这样,您指点一下我的刀术,看看天意如何吧。”
周侗虽然有些可惜,但是他为人洒脱,倒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很久。几天后,周侗身体痊愈,在晁冲的建议下,正式收岳飞他们为徒,一开始小家伙们还不满意干嘛要拜老头为师,经晁冲一番介绍之后,他们才明白眼前这个老头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自然也就同意。
几天下来,周侗一边教孩子们习武,一边指点晁冲的刀术,虽然只有几天,但是晁冲觉得自己的刀术有了很大的进步。
不知不觉到了腊月二十。眼看就要过年了,周侗打算之后的几年都留在麒麟村,晁冲却打算赶回去吃年夜饭,一番纠缠之后晁冲骑马踏上了回乡的路。
内黄至郓城有多条道路可选,但是晁冲选择了先北上大名府,自那里渡过黄河南下,经朝城、阳谷、寿张、梁山返回郓城,这正是水浒传原书中杨志他们运送生辰纲所走的路径,避开了大路,减少了许多麻烦。
骑马不到一rì就到了大名府,大名府又称为běi jīng,乃是大宋防御辽国重要的军事要塞,里面的官府力量非常强大,晁冲还不想去触碰这个霉头于是就在附近村镇住下,待明rì一早继续赶路渡过黄河。
半夜时分突然听见村庄外面叮叮当当的兵器相交声,继而是喊杀声响彻在寂静的夜里。
晁冲抄起双手百辟刀,一跃而上房顶,朝着喊杀声处摸去。
到了近前只看见地上死了一大片白衣人,一个头陀挥舞着两把戒刀,将最后几个白衣人斩杀,双戒刀归鞘,从地上抱起一个沉睡的小女孩,朝着晁冲那里看了一眼,里面蕴含着无边的杀气,让晁冲不禁心底一寒。幸好那头陀并没有向晁冲动手的意思,而是向东快速奔跑而去。
待那头陀走了,晁冲走进厮杀的生死场,这借着四处散落的火把光芒,看清楚了这片修罗场,二三十个白衣人,死法各个凄惨,不是肢体横飞活活疼死,就是头颅被砍身首异处,回想起那头陀双刀翻飞,晁冲便不禁打了个寒颤,这绝对是个杀人的魔王,刀中的高手!
正在这时,远处一阵马蹄声响,一群白衣人骑马冲了过来,看他们的衣服装扮,应该是跟地上死去的这些白衣人是一伙的。那些骑马白衣人看到场上的情景,再看看晁冲,暴怒之下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短弩,晁冲见势不妙,一个翻身进了旁边一间屋子,无论是不是误会,自己可没有暴露在对方弓弩之下,将命运交给别人的习惯,大不了战一场便是。
其中一个白衣头领,立刻喝止马上众人道:“住手,放下弩箭。我们都知道敌人是何等残忍,这种杀法,非他莫属。而那个小兄弟刀未出鞘,显然只是路过。”继而对房屋中的晁冲道:“在下摘星楼主司马空,正在追捕恶人。若是刚才有所得罪,还请海涵!可否请出来一见。”
晁冲偷眼观瞧,发现那些人的弩箭都放了下来,自己若是再不出去,显得胆小怕事了。于是干咳一下,跳窗而出道:“在下晁冲,路过此地,听见喊杀声,所以过来观瞧,这才有了方才误会。”
司马空甩鞍下马,走进晁冲,双手抱拳道:“杀人的可是个头陀?”
晁冲看那司马空四十多岁,三缕胡须,相貌堂堂,心中也有好感,回礼道:“正是个使双刀的头陀。”
司马空道:“晁兄弟可见他往哪个方向逃了,身边可带什么东西?”
晁冲知道对方急着追赶,指着东方道:“那头陀向东而去,似乎抱着一个孩子。”
司马空咬牙切齿道:“这个恶僧!枉我待他亲如兄弟,谁知竟然做出猪狗不如的事情来,趁我外出之际,jiān杀了内人,怕我报复,还掳走了我的女儿作为人质。真是可恨!”
晁冲没有言语。
司马空继续道:“可恨那头陀武艺高强,我们全都不是对手,不知道晁兄弟可否助我们一臂之力!”
“这个……”晁冲其实不太想惹事,而且那个头陀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马背上的白衣人呼啦一下全都下马,单膝跪地道:“请壮士助我们一臂之力!”
司马空也向晁冲鞠躬道:“可怜我那七岁的女儿……”
晁冲叹了口气,应道:“在下尽力而为!”
司马空大喜,忙腾出一匹马来,让晁冲骑上,一行人向东追去。
路上晁冲疑惑道:“司马楼主,为何您认为我有能力对付那个头陀呢?”
司马空一边骑马一边道:“晁兄弟在现场,那头陀却没能伤你,显然是对你有所顾忌。否则依他的凶残个xìng,必然不会放过一个知情人。况且晁兄弟提起那头陀只是有些意动,却并不惧怕,这说明兄弟你也有自保之力。不怕晁兄弟笑话,我身边这些人,凡是见识过那头陀本领的人,无不胆战心惊,若非我用巨额赏金诱惑,怕早就一哄而散了。”
晁冲长叹了一口气,虽然那头陀可怕,但是若只是缠住他,然后让人去将无辜的小女孩救下,应该还是可以的。这也是自己答应司马空的初衷。不求杀人,只求救人。
晁冲问道:“那头陀是何来历?”
司马空道:“此贼本是少林寺灶下烧火的一名头陀,因为不堪掌管香积厨的僧人的暴打而暗自偷学武功。十年后终至大成,在少林寺一年一度的达摩堂比武中打伤少林达摩堂首座苦智大师。所以被少林寺逐出师门。从此xìng格暴虐,杀人如麻。人送外号千手人屠--申屠烈。”
“千手人屠?”这不是那个丢人的彭连虎的外号么?而能被人称为千手人屠,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二十九章:怒不可遏(上)
逐虎过涧,白驹跃隙,很快就在东方五里处发现了那奔跑的头陀,众人驱马举着火把将其围在中间,快速下马端起了单手弩,但是谁都不敢率先shè出,因为这是他们手中最有利的凭仗,一旦失去,就会成为那头陀突破包围的缺口。
那头陀面对弓弩显然也有所顾忌,特别是背上的女孩,一旦对方弓弩shè来,自己怕是不能保证那女孩的安危。所以只能留步,不敢轻举妄动。
司马空也不给头陀话说的机会,对晁冲道:“晁兄弟,有劳你出手缠住他,我们伺机救人。”
晁冲点头,双手百辟刀在手,摆了一个起手式,缓缓移步向那头陀靠近。
这次近距离观察,才真正看清那头陀样貌,八尺五寸身高,二十六七年岁,只见他头戴一个铁界箍,一身黑sè行者袍,一领皂布直裰,一条紫sè短穗绦,脖间挂着一串一百单八颗人顶骨做的念珠,手中拿着两把雪花镔铁打成的戒刀。二目如神似电,shè出点点寒光。背上一个小女孩,被布条紧紧扎在身上动弹不得。
晁冲怕伤及无辜,挺刀靠近头陀道:“恶贼,你我交手怕一时分不出胜负,不如将那女孩放在一边,没了顾忌,也好放开手脚一战!”
那头陀冷哼一声道:“就你这种货sè,我还没放在眼里,要送死便赶快。”但是说完,他的眼角余光却瞅了瞅周围的弓弩手,怕他们趁自己激战时shè箭。
司马空高声道:“晁兄弟,别跟他废话,赶快杀了他吧!”
晁冲也不再言语,长刀挺动,攻向那头陀,头陀也不敢怠慢,挥舞双刀和晁冲战在一起。晁冲长刀讲究力大刀沉,以威猛之势压人。而那头陀双刀如飞燕翩舞,神出鬼没,讲究四两拨千斤,以技巧取胜。
对战不出十个回合,晁冲肩头便被割了一刀,晁冲心中暗惊,自己原本以为那头陀长的粗犷,身高力大,定然是走的威猛刚烈的路子,却不想招式上如此jīng妙。再回想起此人乃是少林出身,难怪技巧如此娴熟。
那头陀也是有些担心,凭借自己的一身蛮力,和高超的技巧,很少有人能在手下走过两个回合,以往那些白衣人往往就是被自己的一招斩杀,即使那司马空也是被自己五招之内砍掉了三根手指。可是对面的少年竟然坚持十招不败,也就是说,那少年拥有纠缠住自己的本事,而自己一旦被缠住,那些弓弩手岂会再顾忌?想到此处,头陀杀机暴涨,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将对面少年击杀!
随着头陀一声爆喝,那头陀的双刀突然如狂风暴雨般向晁冲斩来,一刀接着一刀,一刀快似一刀,那种一往无前的气魄压着晁冲步步后退。
晁冲使出推刀式的奥义“听cháo”,尽量抵挡,虽然没有再受伤,却被逼得一直后退。想不到自己竟然被人在气势上压倒!
晁冲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自己的双手长刀法,本就是以牺牲速度为代价,换来以势压人的威猛刚烈,怎么能在气势上被两柄戒刀压制?以前是顾忌那头陀背后的女孩,怕太过威猛的招数伤及无辜,所以有些缩手缩脚。但是现在,晁冲准备使出绝招挽回局面,但是匆忙间看了一眼被头陀绑在身后的孩子,晁冲还是放弃了。杀人容易,救人却难,自己此来的本意就是救人,岂能被愤怒冲昏头脑。
晁冲打定主意,向后快速的退出一步,身体下蹲,双手握刀却如螺旋般在头顶旋转,猛然向前跃出,这是晁冲将扎刀式奥义“点苍”进行的变招。点苍讲究一击刺出要害,快速收回。而这一招却是身体和长刀合为一体,如同螺旋钻头般刺向对方。晁冲刀长,若是硬拼,晁冲的兵器必然会先刺到对方。
那头陀也没料到晁冲会使出这样硬拼的招数,刀身如同螺旋划出无数个刀尖虚影扎来,头陀不敢小视,身体后撤半步,呈丁字形站立,双刀交叉向上推举,想要将晁冲的长刀夹住。
双手百辟刀被夹住,晁冲却也不慌,趁势松开刀柄,身体落地瞬间,从腰间抽出了一直随身携带的压rì宝刀,在地上一个翻滚靠近头陀,刀身斩向他的腰身。
头陀这才发现双手长刀螺旋一击只不过是虚招,双脚点地向后急退。晁冲的宝刀从其腰间划过,只割断了几根布条,头陀背后的女孩松绑掉落,这才是晁冲真正的目的。晁冲一个懒驴打滚靠近头陀脚下,压rì宝刀砍向头陀双腿,头陀腾空一跃,一只戒刀脱手而飞,扎向身下的晁冲腰腹。
头陀捆绑女孩的布条本就松开,再这么腾空一跃,女孩自然脱落,晁冲暗道好机会。压rì宝刀交到左手,一击砍飞刺来的戒刀,右手一抄将快要落地的女孩抱在怀里,顾不得形象,连滚带爬闪开头陀周边一丈。
司马空早就在等待这个机会,立刻大喝道:“放箭!”顿时“彭彭”弦响,四十多支弩箭飞向头陀。
头陀见背上女孩背抢,面目狰狞,大喝一声就要冲过去抢夺,突然面对箭雨,却丝毫不能阻拦他的脚步,只见头陀身体快速旋转,一身宽大的行者袍如幕布般掀起,加上如同百练般的双刀,竟然没有一支弩箭shè中他的肉身。
近身快shè的弩箭速度该有多快!竟然没有一支shè中他!这还是人吗?众人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力感,甚至一些人眼睛开始四处寻找逃跑的方向。
司马空急忙道:“晁兄弟,拦住他!”只有晁冲拦住了头陀,周围的这些白衣人才有时间重新给弩箭上弦。
晁冲将怀中的女孩塞给一个白衣人,单手持压rì宝刀迎上了头陀。暴怒中的头陀少了一些技巧,却多了一些暴虐,招式变得更加凌厉直接,加上晁冲单手刀法并不jīng通,不到十个回合便被砍上数刀,一脚踢飞。
晁冲倒地滚动了一丈远才停下,抚着胸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晁冲看了看手中的压rì宝刀,暗叹,这把刀在太尉府时,切金断玉,许多侍卫的铁剑和腰刀都被它一刀砍断,可是现在和那头陀的双戒刀对砍了十个回合,对方的双刀竟然一点事没有。靠,想不到在这里竟然遇到这样的变态。不但武功好,兵器也这么强!
晁冲心中的战意更浓,这是自从三年前习武以来,自己遇到过的最强对手。
“刀脊宽厚,以德载物;刀刃锋锐,杀人无情;至刚至阳,宁折不弯;绝情绝义,唯我独尊!”
晁冲不禁想起当时和父亲在探讨这几句话的意思时,父亲晁盖说的心得体会。
至刚至阳,宁折不弯。讲求的是,遇强便强,绝不屈服。
绝情绝义,唯我独尊。并非真的是要做到无情无义,而是要摒弃妇人之仁,作为刀客必须要有一种霸气,即凡是持兵器对自己相向的人,即为敌人。哪怕是八十岁的老人,美丽的妇人,或是年幼的孩童,只要他们敢拿起兵器与自己为敌,就必须毫不留情的斩杀,霸者的尊严不容侵犯!
晁冲握紧拳头,杀尽天下,唯我一人!凡是挡在我面前的高峰,我都会一一踏遍!千手人屠,今天就由你来做我的踏脚石吧!晁冲挣扎着爬起,将压rì宝刀归鞘,摸向了自己掉落在地上的双手百辟刀。
晁冲被踢飞之后,司马空立刻命令装填好弩箭的众人齐shè了一番,这次虽然shè中了一箭,但是没有伤到要害,更重要的是没有了晁冲挡在前面为他们争取时间,那头陀纵身一跃向着抱着小女孩的白衣人杀去,那白衣人慌忙逃入人群,但那人群却一哄而散,没人愿意替他抵挡头陀的步伐。白衣人只好向司马空跑去。司马空也大惊道:“别过来!”
抱着孩子的白衣人手足无措,四处奔逃,那头陀咬牙切齿,双目通红紧随其后,大吼道:“放下孩子,饶你不死!”
那白衣人见有生路,将孩子朝远处一抛,想要引走头陀,自己撒腿就跑。
七岁的小女孩,身体本就孱弱,被这样一抛,落地之后定然受伤。
第三十章:怒不可遏(下)
跌落的小女孩被晁冲一把抱住,轻轻的放在地上,在chéng rén的生命都如破碎的树叶一般脆弱的战斗中,这样一个娇弱的小女孩,就算清醒了,也缺乏自保的本领,只能乖乖的奢求保护。但是那个白衣人的恶行和司马空的冷酷,却让晁冲很愤怒。惧怕死亡就可以成为抛弃孩子的借口么?
晁冲狠狠瞪了一眼那个逃远的白衣人,将女孩护在身后,挺刀指向头陀道:“现在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大战一场了!”
头陀也露出谨慎的目光,双戒刀一碰,叮当一声响道:“把孩子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
面对这样的狂言,晁冲真想大笑三声表示对他的蔑视,但是晁冲忍住了冲动,大笑时的气息混乱,意识涣散,最容易成为破绽,面对头陀这种高手,丝毫松懈不得。
晁冲双手抡刀攻向头陀,刀交数合,晁冲便使出了斩刀式奥义“龙涛”,连贯的刀斩一波接着一波攻向头陀,那头陀虽然武艺高超,招式jīng妙,但面对晁冲这样威势绝伦的连击技,有种一力降十会的感觉,竟然被压制,连连后退。
“……七斩、八斩、九斩,龙涛九斩!”晁冲一口气斩出九刀,那头陀也整整退了九步。但可惜,最后第九斩时,头陀只是虎口崩裂,刀却没有离手。
所谓太刚则易折,龙涛九斩太过刚猛,缺点也非常明显,那就是九斩之后若没有将敌人斩杀或重伤,自己将会因为旧力用尽,而新力未生的刹那有一丝的停顿,就如同一块石头被抛到天空,它飞翔的最高点,也恰恰是它速度的最低点。
“坏了!”晁冲见最终一斩重击竟然没有重创头陀,便知道事情不妙。果然,那头陀是何等样人,招式jīng妙远胜晁冲,立刻便窥破了晁冲九斩后的停顿瞬间,脚一点地,猛然撞入晁冲怀里,一柄戒刀将晁冲透体而过,从腹间洞穿搅动了两下。
头陀还没等露出胜利的微笑,便发现有些不对。
被戒刀洞穿的晁冲,再次松开双手百辟刀,左手猛然抓住头陀持刀的手,右手摸向了压rì宝刀的刀把。
头陀想要抽身却被晁冲牢牢抓住,只得挥舞另一把戒刀想要将晁冲斩首。
早就知道自己龙涛九斩弱点的晁冲,发现最后一击无果,便在思索着后续的应对策略,但是电闪雷鸣般的瞬间,根本无法让他想出更多的对策,只能凭着本能般的直觉,选择了以重伤换人命的策略。
在头陀戒刀还未斩下来之前,晁冲右手已经抽出压rì宝刀,低吼道:“解牛!”刀似游龙,快速在那头陀的双腕、腰腹间割上了数刀,头陀持刀的手筋被割断,戒刀握持不住,掉落地上。晁冲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胸口,那头陀仰头喷出一口血,摔倒在地,久久不能起身。
晁冲也因小腹间的那柄戒刀,仰面躺倒,大口大口的喘息。
看到晁冲和头陀两人两败俱伤,司马空召集白衣人重新围了过来,看着躺倒在地的两人,哈哈大笑。
司马空大笑道:“申屠烈,想不到你也有今rì,双手筋脉截断,拿不得刀,握不得剑,是不是很快乐啊!”司马空笑道最后,竟然变成了哭腔,将自己的右手伸出,露出只有两根手指的手掌,对着倒地的头陀道:“现在你体会到我当时的痛苦了吧!我要你死,我要你尝遍所有的痛苦才死!”
头陀申屠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四处观瞧,寻找那小女孩的身形,当看到女孩呆立在晁冲倒地的旁边时,想要站起,却被司马空一弩箭shè中右边大腿,单膝跪地,双腕流血,腰间受伤。司马空还不满足,夺过旁边一人的弩箭,又一箭shè中头陀左边大腿,头陀双膝跪地,无法移动。但即便如此,周围的白衣人也不敢靠近他三丈之内。
司马空从马背上拿出一个包袱,冲申屠烈笑道:“你可知包袱中的是什么?”
申屠烈抬头怒目而视司马空道:“卑鄙的小人!你今天必须死!”
晁冲听到他们的对话,挣扎着坐起,一咬牙将腹中的戒刀抽出,甩到了一边。晁冲能够感觉出自己的金手指活力果实正在快速的恢复自己的身体机能,只要不是立刻毙命的伤势,三天之后,应该就能痊愈。看到申屠烈还在挣扎着想站起来,晁冲怕他暴起伤害到小女孩,便挪动两步,将小女孩护在了身后。
司马空仰头狂笑,将包袱揭开,露出一个滴血的头颅来,司马空抓着头颅的长头发,露出一张七窍流血的面容,对着申屠烈笑道:“还认得她吗?”
“你!”申屠烈睚眦yù裂,牙齿咬的咯嘣嘣直响,但因为过于激动,呼吸急促,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娘亲!”那被晁冲护在身后的小女孩,看到那头颅顿时大叫起来,跌跌撞撞就要跑过去。
怎么回事?哪里出错了吗?晁冲顾不得多想,将小女孩抱在怀里,不让他靠近司马空。
小女孩被晁冲一只胳膊拦住,痛哭流涕的挣扎,哭喊道:“坏人,你这个坏人,放开我,我要去找娘亲,呜呜呜……”见如论如何也挣不开晁冲的手臂,一低头,张嘴就咬在晁冲的手背上。
晁冲的手背被小女孩锋利的牙齿咬破,鲜血流出,晁冲的心情沉重,却感觉不出来疼。厉声向司马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司马空摇头笑了笑道:“将死之人不需要解释。很感谢你帮我打伤了申屠烈。但是,有些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所以,只好请你也一起去死了。”
晁冲沉声道:“你想过河拆桥?”
司马空笑道:“现在申屠烈双手被废,拿不得刀,如同废人一般。而你腹部中刀,如此重伤还能站起来说话,我只能说你愚蠢,不知道越是活动,伤口撕裂的越严重,死的也越快吗?”
现在的形式已经很明显了,自己被利用了,晁冲怒道:“那么你说的头陀jiān杀你的妻子,掳走你的女儿,也都是骗人的了。”
司马空认为胜利在望,也想发泄一下一直来的郁闷,于是笑道:“我手中的贱人,乃是大名府主梁大人的第五房小妾。而我们摘星楼,一直都是梁大人铲除江湖贼人的机构。至于你手中的小丫头片子,也不是我的女儿,只是个小杂种罢了。”
申屠烈怒道:“闭嘴,你这个小人。枉我当你是兄弟,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你,反而让你告密,害了萱妹的xìng命。”
司马空也瞪着申屠烈道:“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梁大人抢回这贱人回去做小妾之后,不到七个月就生下来了小丫头,你敢说不是你的种?梁大人忍辱负重多年,结果你竟然还敢回来?梁大人已经下令,你们一家三口,格杀无论,都到yīn曹地府团聚去吧。”
申屠烈咬牙切齿道:“恨不能杀死那梁世杰!”
司马空举着自己只剩两根手指的右手道:“你让我右手残废,无法使剑,我也要让你受尽痛苦。”说完将手中的女人头颅抛到申屠烈身前道:“先让你看看这贱女人的死法,我先给她灌下二两砒霜,待七窍流血后,又砍下了她的头颅。”
申屠烈泪水喷涌而出,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伤心的男人一旦哭起来,那必然是撕心裂肺。
司马空又一指晁冲怀中抱着的小女孩道:“接下来,我再把你女儿的头砍下来送给你!”说完一摆手,一个白衣人丢掉单手弩,上前两步,捡起晁冲掉落在地上的压rì宝刀,呵呵笑着走近晁冲道:“小子,手被那小丫头咬着,血都流出来了,不感觉疼吗?”
晁冲扫了那人一眼道:“比起她心中丧失母亲的痛苦,我身上的伤痛又算得了什么。”
那白衣人撇了撇嘴道:“好了小子,别油嘴滑舌,松开那女孩,我可以过会儿再杀你。”
晁冲道:“你家中可有妻儿老小么?”
那白衣人怒道:“啰嗦,既然不让开,连你一块砍!”抡刀朝着小女孩的脑袋砍下。
“不!”申屠烈想要阻止,却无法移动,只能徒劳的喊叫。
但是,那锋利的刀锋在小女孩的头顶被挡住了。晁冲伸出右手,用结实的手臂挡住了压rì宝刀的刀锋,以往切金断玉的宝刀,却只是砍进晁冲前臂肌肉两寸处便无法再进。晁冲手臂的肌肉被锻炼的如钢似铁,现在终于发挥了作用。
前臂的肌肉筋腱都被切断,手臂上鲜血如流水般滴落,落在小女孩仰起的脸上,“为什么?你这个坏人为什么救我?”
晁冲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痛恨被欺骗么?还是因为可怜这女孩的遭遇?或者两者皆而有之?
那白衣人见刀锋被手臂挡住,急忙摁住刀背继续下压,锋利的刀刃继续下切,一直碰到手臂粗大的骨头才停止。
晁冲面sè平静,似乎那被切割的手臂不是自己的一般,松开女孩的左手如刀,直插那白衣人的咽喉,半个手掌插入,顿时一股暖流从手掌处流遍全身,并快速的集中涌向晁冲受伤的部位。
“掠夺!”这个词莫名的出现在脑海中。晁冲却顾不得多想。
待那白衣人身体内再也没有暖流涌出,晁冲感觉自己身体竟然恢复了许多。手掌用力一翻,头颅处的脊椎断裂,脑袋被撕裂,抓在晁冲的手中。晁冲道:“我问你有无父母妻儿,只是想让你最后留句遗言,但可惜你没有珍惜!”说完随手将那头颅丢在了地上。
司马空惊恐道:“怎么可能?你明明腹部中刀,而且是贯穿伤,怎么可能还行动自如?怎么可能还有余力杀人?”
晁冲将右手臂上的压rì宝刀拔出来,握在左手中,沉声道:“我不恨你利用我,因为那是我识人不明,咎由自取!但是你不该亵渎人的感情,更不应该在这个小孩子面前拿出她母亲的头颅!我很生气,惹我生气的代价,就是你们这些人的狗命!”
说完,右臂用腋下夹起那小女孩,左手握刀杀向司马空,司马空惊慌失措,急忙命人上前阻拦,但是面对暴怒的晁冲,全都是一刀两段,腰斩当场。
白衣人都来围杀晁冲,却无人再顾及申屠烈,申屠烈也陷入惊讶之中,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晁冲所受的伤势,那是自己亲手用戒刀将其洞穿的,自己还搅动了两下,腹中的肠子应该都被绞碎了才对,这种情况下,人不会活过一个时辰,更不要提生龙活虎的起来杀人。这怎么回事?他真的是人吗?
晁冲在斩杀第十人时,看到无人可挡的晁冲,司马空首先崩溃了,右手缺少三根手指,无法握剑的他,武力无限接近废人,如何能是这个杀人疯子的对手。于是司马空急忙后逃,寻找马匹想要骑上逃走。
其他白衣人见司马空逃了,也都如天女散花般,四散逃开,抱头狂奔,唯恐被晁冲赶上杀掉。
晁冲恨极了司马空,见他上马逃出了六七丈远,一个旋身利用旋转的力量,将手中压rì宝刀甩出,宝刀破风而至,一刀贯穿马头,马匹倒地依着惯xìng向前摔倒,逃脱不及的司马空被压在了马下,拼命挣扎,呼号他人来救,一些白衣人从他身边跑过,却没有一人敢做停留。
最后,还是晁冲夹着那小女孩走到司马空跟前,晁冲从马头上拔出压rì宝刀,将小女孩放下,刀把递过去道:“若想为你母亲报仇,现在就是机会。”
小女孩毕竟只有七岁,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勇气接过刀柄。
晁冲将刀插在地上,走近司马空,蹲下来看着他布满恐惧的脸,说道:“你让我学到了人生重要的一课。为了感谢你,我会让你死的痛快!”
“不,不要,求求你放过我,中书梁大人对我非常器重,我可以把你向他引荐……”
晁冲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抬起受了重伤的右手,并指如刀,一个直刺,切入司马空的咽喉,一股暖流从指间传来,修复着晁冲受伤的手臂,肌肉筋腱以可见的速度连接起来,待那暖流消失时,晁冲被砍的差点断掉的右手臂已经结疤了,腹中贯穿的伤口也基本闭合。
晁冲将手掌收回,有些激动的看着那沾满鲜血的指间,无意间,自己竟然发现了金手指活力果实另外一项功能---“掠夺”,以他人的生机来反补自身。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晁冲又将手指插入被杀的白衣人身体内,却没有丝毫反应,看来果然掠夺生机只有对活人才有效。
跌落的火把,四散的尸体,构成这片诡异的场地。这里存活的只剩下晁冲、小女孩和申屠烈三人。晁冲拉着小女孩走近申屠烈。小女孩有些恐惧的看着满身鲜血的申屠烈,不敢靠近。
晁冲对小女孩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应该才是亲生父女。”
小女孩向晁冲背后躲了躲,不敢看向申屠烈。申屠烈长叹道:“你说的不错。我和萱妹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后来我向她表明心意,她点头同意,让我欣喜若狂,便准备好好攒钱像她家提亲。谁知那梁世杰上任途中,路过我们村庄,看上了萱妹,后来便利用权势强迫取为小妾。她的父母为此而死,我也被打成半死。后来我历尽千辛万苦,到达少林,学习武艺,七年来,无论刮风下雨勤奋练习。师傅苦智禅师说我尘缘未了,准许我下山修行。谁知……”申屠烈轻轻的抱起那妇人的头颅,呜咽不能言语。
晁冲道:“那这孩子?”
申屠烈道:“是我的。但是她母亲生前却没有告诉过她,所以她对我非常陌生。”
晁冲叹了口气,道:“难怪。”之后靠近申屠烈道:“你我本无仇恨,这次算我欠你的。”说完将申屠烈身上的弩箭拔掉。
申屠烈道:“师父说过,万事皆有缘。或许遇上你正是我的缘分,如今萱妹已死,我已无心再生。唯有这孩子放心不下,而今遇到你,可能正是孩子的缘分。”
晁冲伸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将手指按在申屠烈冒血的手腕处,一股暖流从申屠烈身体内冒出涌向晁冲,晁冲调动意念,和筋脉之力,逆向而行,顺着这股暖流,将自己体内的暖流逼向申屠烈体内。
“反哺”这个词又莫名的出现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申屠烈的手腕筋脉奇迹般的连接起来,鲜血止留,伤口开始愈合。晁冲又如法炮制的摁向另一只手腕,暖流进入申屠烈体内,晁冲的手臂伤口却突然爆裂,鲜血流出。随着申屠烈手腕伤口的愈合,晁冲的手臂肌肉不断的断裂。
果然如此。所谓“反哺”就是以自身的生命力恢复他人,自己生命力减少,被压制的伤势,自然再次复发。
可惜了,如此神技,或不能无限使用。申屠烈只是双手伤势复合,腰间和双腿的伤势却无能为力了。
申屠烈被晁冲这种神奇的手段惊呆了,虽然他知道少林寺中的有道高僧拥有神奇的本领,五台山的智真长老、大名府的罗真人都是当今奇人,万中无一。相比起他们来,晁冲的手段并不算太过离奇,可是这种万中无一的奇人竟然被自己遇到了,难道真是上天安排的缘分?
申屠烈活动了一下手腕,看到晁冲右臂肌肉断裂,鲜血不断,想到这是在救自己女儿的情况下受的伤,更是过意不过,急忙撕下一片行者袍,为晁冲包扎。
包扎好之后,申屠烈抱拳道:“在下申屠烈,我听他们喊你晁兄弟。咱们接来下该怎么办?”
晁冲看了一眼周围的尸体道:“这里太过显眼,那些离开的白衣人,不久后必然再次纠结一大批人来搜寻此处。我们要赶紧离开。”
申屠烈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双腿一软,无法起立道:“但凭晁兄弟做主。”
那些白衣人逃走的匆忙,来时骑的许多马匹还散落在四周,晁冲将申屠烈扶上一匹马,自己捡起压rì宝刀、双手百辟刀、两把镔铁戒刀,挂在马上,自己也抱着小女孩上了一匹马,驱马向南而去,那里有黄河渡口。
到了黄河渡口,天sè还未亮,但是渡口的兵丁却非常多,来回巡逻。想起那梁中书的身份,晁冲暗骂一声,知道他们定然在渡口做了布置,硬闯只能吃亏。于是趁着夜sè下水,抱着小女孩游了一段距离,悄悄摸上一艘非常巨大的三层楼船,将女孩放下后,如法炮制,将申屠烈也运了上来。左右手夹起二人,偷偷摸下了船舱,进了货物储藏室藏了起来。
晁冲和申屠烈都需要时间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