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死亡谜题
三个硬撑着走回通向顶楼的小屋,当他们扶着墙往回走的时候,身上还是一下一下挨着看不见的攻击。
张义注意到,走在前面的言斩蝶背后有衣料上会突然出现一个拳头正面的压痕,然后那看不见的拳头让他的身体向前趔趄了一下。
也就是说,这些攻击并非只是把痛觉传递过来,而是实实在在地传递到他们身上,如果受到的是穿刺攻击,那么衣服也会被刺破。
走到那扇门的时候,三人的脚步都格外沉重,言斩蝶向前一摔,用手按在门上,然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拨掉了别在门上的枪。
当那扇从后面被撞开的时候,三人同时后退,那三具巫毒傀儡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们三人。
“后退!”言斩蝶说着,三人强撑着阵阵疼痛的身体,转身就跑,后面那三个傀儡也冲了上来。但这三个无脑的家伙在冲过狭窄楼道的时候挤在了一起,这多少为他们拉开距离争取了一点时间。
这果然是一场残酷的游戏,实际上万融冰只要轻轻一捏,他们的小命就当场交代了。但被他们完虐的万融冰却想出了这么残酷的一招,让他们别无选择地亲手杀死自己和同伴。
三人拼命地在走廊里奔跑,但又不敢离开太远,大概到了楼梯口的时候,三人一起靠坐在墙角,喘着粗气。
“这……这些东西难道不会受伤吗?”戴雪说,“它们也和我们受了一样的伤才对啊。”
“他们不是不受伤……”张义说道,“而是不怕疼!”
“起来!”言斩蝶撑着膝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们不怕我们也不怕,只要他们还能追,我们就能跑!”
但戴雪和张义都没有动,笼罩在他们心间的是深深的绝望,这根本就是无解的谜题。似乎有一瞬间,一种“干脆坐在这里等死好了”的念头掠过戴雪的心头,她抬头看了一眼言斩蝶,眼眶里有一些泪光在闪烁。
真的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起来!”言斩蝶暴吼一声。
戴雪挣扎着站起来,张义却仍旧不动。
言斩蝶说:“张义,你这个胆小鬼,刚才的主意是谁出的。给我起来。”
“老言,你就别死绷着了,这个时候想想遗言好了。”张义苦笑一声。
“还有一口气,就斗到底!”言斩蝶几乎是用凶恶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然后向着张义伸出一只手。
张义摇了摇头,笑一声,抓住言斩蝶的手站起来。他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肚子,那里正在一点点鼓起,这是最糟的情况,内脏出血。
当三人都硬撑着站起来的时候,那边的楼梯上,三具傀儡一起滚了下来,它们站起来,用没有表情的脸对准三人。明白这三张脸代表的含义,三人都不禁心生一阵恶寒。
当傀儡们一起冲过来的时候,他们连忙向楼梯跑去,一边保持着距离,一边逃离,这真是最让人痛苦的体验。
几乎是一口气跑下几层楼的时候,突然那z字型的楼梯上,一具傀儡冲了下来,撞向言斩蝶,他本能地拔剑迎击。
“去死!”
“别冲动!”
剑在撞到傀儡的瞬间,言斩蝶却投鼠忌器地犹豫了一下,手里的刀转了一个方向,用厚实的刀背,像打棒球一样正中傀儡的脑袋。
还好这是刀不是剑,不然的话……
就在击飞傀儡的一瞬间,言斩蝶感觉到了侧面的脑袋上受到一击重击,自己向着反方向侧着摔了出去,那一道长条形的打击痕迹火辣辣的发痛发麻。然后他撞在墙上,顿时觉得脑袋一阵麻木,然后鼻血涌了出来,手中的刀也掉到了地上。
身为队长,从来没有这么屈辱过,他恨不得站起来和那具傀儡共同与尽,但严重消耗的体力已经不容许他的自尊心发作。
后面的两具傀儡也一前一后扑了过来,一具扑向了戴雪,另一具扑向了张义,两两滚作一团。张义吼了一声,用脑袋重撞了一个傀儡的脸,同时自己的鼻骨也断了,然后他站起来,扛着傀儡的手,一个过肩摔把它扔了出去,正好砸向戴雪身上的那具。
摔出的傀儡撞到另一具,它俩同时摔出几米,同时地上的戴雪也好像被人从侧面猛撞一下,向着反方向滑出一米。
三具傀儡和三个人都倒在地上,这一架打得凄惨无比,他们简直快要放弃求生的心,准备同归于尽了。
这时,之前被言斩蝶打翻的傀儡突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似乎没有太多思考能力的它走向最近的戴雪,高抬起一只脚,向着戴雪跺了下去。
情急之中,戴雪一翻身避过,这一脚跺得很重,连同脚下的地板都碎裂了,言斩蝶的左脚立即传来一阵麻木。
这只傀儡一击没中,再次抬脚要跺戴雪的脑袋,但这一次戴雪已经没处可躲,她正好闪到了墙角下。
眼看着最可怕的打击要来临了,绝望中的戴雪甚至把眼睛闭上了。然后这时她突然听见一声很惨的叫喊声,不对,是两声,一个是怪物的,另一个是……言斩蝶的。
她睁眼一看,明明刚才躺在楼梯口的言斩蝶居然冲到了怪物的身后,用刀贯穿了它的侧腹。而他自己的侧腹也同时被贯穿,汩汩地向外流血。
言斩蝶拼命挤出一句话:“快闪开!”
虽然看见这一幕的戴雪已经吓得无法动弹,但出于服从命令的天xìng,她还是从危险的范围里滚开了。
言斩蝶用肩一撞怪物,抽出刀的时候自己也惨叫了一声,怪物向前摔倒的时候,他勉强地用刀撑着身体站在那,全身都在发抖。
或许是这一幕对张义有些触动,或者是他突然的灵光一现,张义突然说:“戴雪,你带的麻醉药呢!”
他这么一提醒,戴雪突然想起来,伸手向腰包里摸,那个玻璃管形的麻醉烟雾弹还在,多亏它是钢化玻璃打造的,才没有再摔打中被撞坏。
“起来!”张义说,“往那个手术室跑!”
“好!”
三人硬撑着站起,拖着脚一步步向尽头的手术室跑,每一步都似乎是在透支着有限的生命力,都似乎是在和死神拔河。
后面那三个傀儡这时也慢慢地站起来,受了同样的伤,它们居然无动于衷一般,看见这边三人的动作,立即奔跑过来。
就在快要追上的时候,三人冲进了手术室,戴雪连忙把门关上,那三个傀儡在外面拼命地拍着门,两扇门页摇晃得简直要掉下来了。
“给我!”张义说。
戴雪一边拼命地抵着门,一边从包里拿出麻醉烟雾弹,这东西是几十万人份的,如果那三具傀儡是有机体,那么一定会有用。
但是……
“先等一下!”她说,“我们怎么办,这东西会让人睡三天!”
“用这个!”
张义把一瓶氧气罐放倒,粗暴地拽掉了上面的电子控制装置,直接把吸氧管连到开口处,调试了几下,果然有氧气冒出来。
这时戴雪再也无法支撑了,后面三个傀儡撞开了门,她的身体轻飘飘地被掀飞了。言斩蝶大喊道:“屏住气!”然后打开了麻醉烟雾弹,扔向了傀儡们的脚下。
玻璃瓶里的两种液体在瞬间交汇,产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然后从中段的喷头汹涌地喷出紫sè的烟雾。
这东西被吸入的瞬间就起了作用,那三具傀儡立即倒在地上,像死了一样。
这紫sè的浓烟快速弥漫着,整个手术室变得如同火灾中的房间一般,根本连自己的五指都看不清楚。
戴雪正在挣扎着寻找两人时,一只大手突然握住她,把她拖了过去,然后将一个氧气罩扣在她的口鼻上。
她躺在那人的怀里大口地呼吸着纯氧,危险的离去,让全身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感觉到这人坚实的臂弯和强壮的胸膛,她无法控制地流出了几滴泪。
但她突然发现,这人的衣服是黑西装,不是紫sè制服。羞愧到脸红的她本能地推开那人,却听见张义用古怪的声音说话,估计是捏着鼻子发出的声音。
“别乱动,每人吸三十秒!”
三十秒后,氧气罩被移开,她努力地屏着呼吸。一分钟后,快要憋不住的时候,那救命的呼吸面罩又回来了。
浓烟里,捏着鼻子的言斩蝶和捏着鼻子的张义在对话。
“等一会我们找东西包扎一下吧,伤成这个样子。”
“老言,先别提包扎的事……我问你,这东西要放多久!”
“什么?”
“烟雾弹啊!”
“不行了,快给我吸口氧!”
戴雪赶紧深吸一口,然后张义从她嘴上拿开,把面罩交给言斩蝶。看见一向冷酷的队长现在的有趣模样,戴雪不禁笑了一下……应该说是“听见”。
张义捏着鼻子问戴雪:“烟雾弹要放多久。”
“大概一个小时!”
“什么?等下,你怎么不捏鼻子!”张义声音很惊恐地说。
“屏着呼吸也可以说话的呀。”
“是吗?”
“不信你试试!”
“哦……床前明月光疑是花姑娘”张义背了一段“古诗”作试验,然后叫道,“真的耶!”
“我试试……举头望队规低头砍sè狼!”言斩蝶也做了一个试验,似乎忘记身份一般地惊叫出来,“真的可以。”
“老言,你快吸氧吧,别说话了。”
“哦!”言斩蝶嗡声嗡气地答道,显然是戴上面罩了。
“为什么要砍sè狼?”张义问。
“为了押韵!”言斩蝶嗡声嗡气地答道。
戴雪大笑起来,张义赶紧捂住她的嘴:“不要大笑!”
然后张义说:“不闹了,说件严肃的事……这个氧气瓶的接口被我扯坏了,出气太快而且一直在漏气,现在瓶子只有一半重了。”
“什么?”戴雪惊愕地说,这就意味着,能呆在这里的时间只有不到五分钟了!
第318章 惊魂相遇
纯氧只能坚持不到五分钟了,戴雪说:“还来的及找东西包扎吗?门口那三个怪物怎么处理,放在这里被发现了岂不糟糕。”
张义道:“管不了那许多了,我们要是在这里睡三天,就等于死了。跑出去再说吧!”
虽然隐患还很多,但三人都身负重伤,现在根本就是连站起来都很勉强,只能饮鸩止渴了,至于万融冰会不会发现三具傀儡再处理,只能看自己的造化了。
张义拖着氧气,言斩蝶和戴雪勉强爬起来,离开这间手术室的时候,戴雪回头把门关上了。
这个让几十万人麻醉的烟雾弹果然不同凡响,整个医院现在就仿佛被大火烧着一样,四处弥漫着紫sè的烟雾,三人一边向外走一边轮流吸着氧气。
大约走出医院五十米,四周的空气才变的正常,回头一看那家医院,巨大的紫sè浓烟里只能看见一个依稀的轮廓,不知道这夸张的浓烟会不会把敌人引来,刚才呆在里面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现在反倒有些后怕了。
这时氧气终于罄尽,张义把吸空的罐子丢掉,戴雪和言斩蝶靠在一辆车上喘息着。刚才吸着纯氧身体很舒服,现在呼吸正常的空气,反倒有些憋闷,两人都伤得很厉害,特别是言斩蝶身被两处贯穿伤,血已经把他的衣服染红。
张义不禁有些担心,再怎么说言斩蝶也是个人类,这样流血下去可能会要命。他伸手向怀里摸符咒,但掏出来却发现已经被血沾湿,低头一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吐的血把胸前全打湿了,更可怕的是他的肚子在慢慢鼓起,内脏的出血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老言,起来!戴雪,都给我起来。”
戴雪想站却站不起,言斩蝶歪着脑袋坐在那,没有反应。
“队长……”戴雪摸了一下言斩蝶的手,“糟了,队长的身体好凉!”
“流血太多了!快把他打醒,睡着就死了。”
“队长……队长……”戴雪拼命地摇着言斩蝶。
“这个时候你还下不了手!让开,我来!”张义俯身给言斩蝶抽了几耳光,又掐了一下他的人中,但言斩蝶还是没有反应。张义不禁皱起眉来,事情变得不妙了。
他听了下言斩蝶的心跳,这一听把他吓呆了,言斩蝶已经没有心跳了,身体也在渐渐冷下去……跑出医院的这段路已经把这个铁人最后一丝力气透支尽了,他的生命此刻正在死亡的边缘游走。
“队长死了吗?”戴雪害怕地问了句。
“休克了!”张义的回答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他把言斩蝶放倒在地,重重地压他的肋骨,一下又一下,想让他的停下的心肺再度工作起来。
然后他撬开言斩蝶的嘴做人工呼吸,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可顾虑的。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分钟,但在两人看来却漫长无比,言斩蝶突然咳了一声,已经两眼泪光的戴雪突然像孩子一样仰头大哭起来:“太好了,队长活了。”
“姑娘,别哭了。”
“呜!”戴雪强忍着泪,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难过还是开心。
言斩蝶虽然恢复了呼吸,但喉咙里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张义把他翻过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像救落水者一样拍打他的背,言斩蝶突然吐出大口的淤血,看样子是醒过来了。
“谢……谢谢!”言斩蝶说。
“跟我客气啥!”张义松了口气,笑道。看来是喉咙里的淤血把气管堵住了,再晚一点只怕xìng命不保。
不过张义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内出血已经很厉害了,虽然现在看不出什么严重xìng,但只怕等会会突然倒地死去……他看了下黑夜笼罩下的n城,心里不禁担心起来,今晚真的能走出这里,平安地活下来吗?
张义把言斩蝶和戴雪一左一右架起,说了声“走!”三人一起向着漆黑的街道走去。
戴雪还比较轻,而且她自己还可以走,但言斩蝶实在是伤得厉害,根本就是拖着脚步了。他把刀从腰上解了下来,杖着地面当拐杖以支撑身体。
虽然这一夜经历了太多生死考验,但此刻这仿佛漫长无际的道路却成了他们最难逾越的最后障碍,相互搀扶的三人,每一步都走的很艰辛,很痛苦,张义拼命地想着自己的妻子、女儿,甚至去想风化场所的漂亮妹子,想没看完的电视剧,想谁欠他的钱,从这些点滴的回忆里寻找可以支撑这双腿走下去的动力。
他知道如果现在自己倒下,言斩蝶和戴雪就会更危险,三条太过脆弱的生命,此时已经再也经不起任何加码。
低垂着脑袋的言斩蝶突然说了句:“张义!”
“老言,要说遗嘱吗?”
言斩蝶已经没什么力气开玩笑了,他说:“救了三条命,又害了三条命,到头来我还是什么也没做……”仿佛是在自责,他用怅惋的口气说:“果然我这样的人,永远也改变不了,上天不会给我机会。”
“老言,你今晚做的很出sè,不用自责了。”
“是吗?”
“你还记得几年前出过一件事,有一个研究生救了一个掏粪的老头,一命换一命,很多人都说不值。”
“……”言斩蝶漠然不应,他当然听说过这件事,曾经也认为不值得,但现在这个问题却变得仿佛没有答案了,他反问道,“你说值吗?”
“人命不是买卖,没有值不值。你救我,我救你,看上去很傻,甚至是无用功……但是用人的方式去对待人,所以我们才是人,才不是牲口!”
“我听不懂!”言斩蝶苦笑着摇头,“不过我会记住。”
“死过一次,你变了不少啊。”
“也许吧!”
“找个女人吧,也许那个女人会改变你。”
另一边的戴雪脸突然红了,言斩蝶笑了一下:“很多事没有做完。”
“怕自己有一天死了?”
“……”
“你害怕被车撞,就不过马路了?”
“好了好了,先活下来再说吧。”
“喂,你喜欢什么样的?短头发的吗?”
“多嘴!”
三人一起笑了,不知不觉,已经离那家医院很远了,看来路再长,总是有走到头的时候,张义的希望也稍稍复苏了一些。
这时,言斩蝶突然不动了,戴雪也不动了,张义说:“怎么了?”
“前面!”言斩蝶说。
在前面的路上,高楼的峡谷之中,映照着远处雾气朦胧的光线,出现了一个个子不高的人影,似乎在等待着他们。
“还tm有更糟的情况吗?”张义咬着牙说。
“我来顶,你们逃!”言斩蝶说。
“你?你算了吧!”
言斩蝶把手里的刀往地上一杵,转头看两人:“除了我,你俩谁还能打?”戴雪的枪已经丢了,张义的符咒也无法使用了,现在只有言斩蝶还有武器。
但现在这个样子的言斩蝶,就算手持一把利刃,也不过像三岁孩童拿着菜刀一样没有威胁……他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
“天要亡我!死就死吧。”张义说。
“队长……”戴雪嚅嗫一声,没有说完下面的话。
“从侧面逃跑,这里交给我。”言斩蝶一褪刀鞘,把刀尖指着前方。
然而前面那个人影看见黑夜里刀的寒光,却突然开口说话了,从影子看,好像正举着双手摆出“你们误会了”的姿态。他的声音很细,像个小男孩。
“等等,我只是路过,真的是路过!没有开打的意思。”
张义一听话里的意思,便得势似地吼了一声:“谁家孩子!”
“那个……我姓龙,不……不打扰各位了,拜拜!”
黑影说着话跑开了,消失在侧面的巷子里。三人面面相觑,都弄不清状况,原来他们怕对方,对方更怕他们。
虚惊一场,三人接着向前走,当经过那个孩子出现的地方时,言斩蝶突然压低声音说:“那个人在楼上观察我们。”
张义要回头看,言斩蝶说:“别回头!”
“他在和我们玩诈?”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居然还有这种不实在的妖。
“队长,我们……”
“一直走!”言斩蝶豁出去似地说。
连张义也似乎感觉到那暗处的目光,并非善意,但似乎又没有恶意,真是弄不明白那家伙是干什么的。
三人一直通过了路口,却并没有遭到袭击,心里的大石子顿时撂下,同时松了一口气。这七上八下的心情让他们都异常激动,一颗心在胸口剧烈地跳动,好像坐了一次过山车似的。
又走了一段路,张义已经有点支持不住了,眼前的一切开始发黑,他拼命地摇着头,支撑自己渐渐稀薄的意识。
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仿佛在空气稀薄的高原上了一般,能清晰地听见粗重的喘息声,却无法吸入空气。
他知道腹部的积血已经快撑破横隔膜了,这样下去根本走不回驻扎地,每走一步都好像把腿从厚厚的淤泥里抬起一样困难。
就在他的希望快要破灭时,前面突然出现了一道火光,那片变成废墟的广场上燃起了一堆蓝sè的火焰,火光中印照着几个人影。
穿着古装的女孩、身着黑裙的妹子、腰挎双枪的男孩……
看见这希望的火焰,他疲惫至极的脸上绽露出一丝笑容。
第319章 浓雾狂飙
虽然这段经历很漫长艰难,但太过虚弱的戴雪却非常简单地说完了,前后只花了二十分钟。
“敌制三偶,追,大疲。义出奇计,克。旋走!”有多简略,大概只比这样的文言复杂一点点罢了。
听完之后,锦断很不甘地说:“哎,我还很好奇人队长是怎么和三头六臂的家伙打的呢。”
“你得了吧。”陆苏说,“现在是讲故事的时候吗?”
躺在那里的戴雪笑了下,转头确认了一下张义和言斩蝶的安危,两人虽然都在昏迷中,但似乎已经暂时脱离危险了。
“切!”锦断不爽地一抱双臂。
“说起来,老爷爷去哪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虫婷说。
“对啊,老头呢!”锦断也问。
陆苏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老头已经和他们分开快一个多小时了,自从见到他的那个“师兄”,老头就变得很奇怪似的,会不会出事。
“我们去找他!”陆苏说。
“赞同!”
“我也去!”
锦断和虫婷立即表态,这时衣碧却拦住他们:“等一下,现在四周太危险,你们要去找那个老先生?”
“总比什么都不做好。”陆苏说。
“我建议还是让他自求多福吧,那个老先生很厉害,只比我差一点点,我猜他不会有事的……”
“很厉害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们得去找他!”
“陆大哥,你别意气用事。”那个除妖师也上来劝阻,虽然他比陆苏大很多,语气却很客气。
结果两边人小小争执起来,锦断虫婷和陆苏三人死活要去救老头,但衣碧的意见却是人员分散,大家都有危险,更何况现在还有三个重伤员。
这时戴雪突然说:“各位,我们可能有麻烦了!”
“什么?”几人回过头。
她指了下北面的上空,那里是n城的中心,只见一大片朦胧的雾气正从那里向四周扩散。无论从扩散的速度还是雾的形态上看,这都不是普通的雾。
幽冥雾幻!
天伤发动了笼罩全城的幽冥雾幻,他们现在身处城市内部,要是全员被控制,那形势必然会全盘逆转。
“跑,快跑!”雷龙喊了一声,急匆匆地去抬言斩蝶。
四周的高楼上,有很多黑漆漆的影子正在逃窜,显然那些都是妖类,大概他们已经事先被告之,准备了临时的避难所。
比如躲到一幢楼里,由那个使用“封山太保”的张伟制造出结界来。但那里他们一行人是肯定不能去的。
看那白雾的扩散速度,跑肯定是来不及了,陆苏一咬牙,冲向跑边停着一辆suv汽车,就是那种可以坐很多人的多功能车。他一把扯掉车门,车钥匙还在上面,他拧了几下发动了汽车。
汽车发动的声音把几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陆苏冲他们说:“快把他们抬上来!”
几人急匆匆地跑过来,挤进车里,陆苏从另一边车门跳了出去,问他们:“谁会开?”
“我!”雷龙说,“你不上来?”
“我不会有事!”
锦断和陆苏因为特殊的原因不会被催眠,而衣碧带着耳环,又会飞,所以三人都没有上车。车子启动的时候,不明真相的虫婷还在车窗向外喊:“你们快上来啊!”
“安心啦,我们免役。”
“锦断,我们去推车。”陆苏看了一眼慢慢启动的车说,照这个速度想逃出是不可能的。
“哦~”
锦断发动修罗狂骨,用两只辅臂在地上走,两只推着车加速前进。陆苏从侧面用肩膀给车撞了一下,把它撞到马路上,同时锦断用辅臂稳住,让它不会侧翻。
整辆车颠了一下,里面的人一起叫了出来。锦断一边发出豪壮的叫声,一边推着车向前冲,那模样就好像一只大蜘蛛想搭车似的,不过速度倒是在瞬间加到了很高……但还是没有身后那淹没整个n城宛如巨大浪涛般的浓雾快。
“快!加速!”
“最大速了!”里面的雷龙喊,“啊,前面有车挡路。”
往前方一看,那里果然有很多车挡路,陆苏心里一凉。头顶上一个大鸟的yīn影掠过,只见衣碧俯冲而下,用身体把挡路的车一辆辆撞开,她一边开路一边冲后面喊:“别怕,全速开!”
“百雀灵大姐威武!”雷龙激动地说。
“锦姐,把车子屁股点着能加速吗?”虫婷从车窗探出脑袋问,头发被狂风吹得乱糟糟的。
“啊,你就别捣乱了!”推车的锦断说。
衣碧在前方开路,这辆车以全速冲刺,向城外逃跑,从上方看就如同一路披波斩浪般在无人的马路上奔驰。
陆苏跟在后面,跑着跑着突然停住,对前面喊:“你们先走!”
“知道啦!”锦断遥遥地回答。
陆苏转过身,后面的浓雾已经袭来,汹涌地把一切吞没其中,他伸出双手,大量地运起妖力……大功率发动应该能抵消掉一部分,争取一点时间。
不,不如试试复数的大功率发动,尽一切可能地争取时间。
“倒转!”对着排山倒海袭来的雾气喊出这一声,瞬间如同无形的空气炮打进雾里,街道前方五十米的范围里,浓雾被抵消掉了。
如果从很远的地方看,就好像圆型扩散的大面积浓雾在这里被切开了一个豁口。
但这么做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这东西来的实在太快了……刚才这一发几乎把妖力用干净了,陆苏转身去追车,借助跑动的势头一口气跳上侧面的墙,从那里跑到了楼的上面。
从这里向下看,那辆车正在全速前进中,虽然快得惊人,但却远不及身后的浓雾快。那浓雾渐渐把陆苏吞进去,被吞进的瞬间,他的意识短暂地被切断了一下,刹那之间,又恢复了正常。
然后那带着缺口的浓雾紧紧地跟上汽车,慢慢咬住那渺小的几个人,现在那被掌中倒转洞开的缺口似乎成了一张要吞掉汽车的大嘴,不依不挠地慢慢包围了它。
糟了,这样下去根本逃不走啊!
在这压倒xìng的力量面前,也完全没有什么策略可想,除了跑,还是跑!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落在车的上面,并且扔出两枚烟雾弹,同时厉喝一声:“变!”
老头那总是在危难中出现的熟悉声音,似乎一下子让陆苏的心平静了下来,虽然不知道老头要怎么做,但他知道一定能行的。
在汽车高速前进的情况下,巨大的浓烟形成了一个箭头的形状,仿佛汽车的两边多了一个流线型的由烟组成的翼。
当老头发动烟脂变幻的时候,车后方那些浓烟立即变成了六股细长的脂状触须,两边各三根,然后,每三根各自绞扭在一起。
这是老头的得意技,烟脂大螺旋,让三根紧紧绞扭在一起的脂状触须增加密度,可以把软乎乎的脂状物变得像钢筋一样坚实。
两根巨**花辫似的长触手拖在车后,突然它们同时向地上一撑,结果车子向前一倾,眼看着就要翻过去了,满车的人尖叫起来。
这时一只“麻花辫”突然向前一甩,撑住前方的地面,在前后两根“麻花辫”的作用下,整辆车被顶到了半空。
从陆苏所在的高度看,就好像一个只有双腿的怪物在马路上玩劈叉!
车被升到了半空,速度反而减了下来,锦断这时帮不了忙也松开了手掉回地面。只见那两根“麻花辫”开始前后交替地踏在马路上,陆苏几乎被这一幕震惊得下巴快掉下来了,那辆车居然在用两条“长腿”走路。
当一条“腿”落下时,它整个向下弯曲以吸收冲击,就仿佛是腿的关节一样。两条“腿”这样迈着大步走着,看似惊心动魄,实际上却平稳异常,真让人难以想象这一幕是用一个简单的转换型妖技打造出的奇迹。
它的每一步都跨出很远的距离,速度反而比原本的车速要快很多,车子的前进速度渐渐和后方的浓雾保持住相同的速度,并且开始一点点远离它。
这两条腿越走越快,最后居然以奔跑般的姿势在马路上冲刺。老头端坐在车顶上,保持着结印的样子,聚jīng会神,在陆苏的眼里看来,这时的老头真像一个大魔法师般帅气。
不再需要开路的衣碧飞到了上方,保持着和汽车一样的高度,绕着车盘旋着。陆苏从楼上跳下来,看见锦断正站在浓雾里看着远去的车,他落到锦断旁边。
“好帅啊!”锦断真诚地赞叹道。
“我就知道老头最厉害!”
“哇!”锦断掐着喉咙,“我被控制啦,我要杀了你。”
“不好,我也被控制了,我是天伤的仆人!”
“哈哈!”
“哈哈!”
卸下了重担,两人一起笑起来。反正这浓雾对他们无效,两人便慢慢地向回走。渐渐四周已经变成白茫茫的一片,yīn森森的n城一下子变得如同雾都一样,双人拉着手走在里面,像在云端漫步一般。
大约十分钟后,雾慢慢散去,这时的n城变得一片沉静,任何声响都听不见了。
他们走了一段,看见面前一辆车摔在路上,整个车头已经瘪了进去,就好像从天而降砸在地上似的。四周隐约能闻到一股烟味,看来老头把他的妖技解除了。
绕过这辆车,平安无事的几人围成一圈,好像中间有个人躺在地上,不用说也知道是谁。衣碧注意到两人走来,神sè忧戚地说:“老先生好像不行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陆苏的心好像被一只手攥得很紧。
第320章 千载故国
听衣碧说老头不行了,两人立即挤进人圈里,躺在中间的老头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但他全身上下并没有伤,连衣服都没有破,陆苏用手去摸他的心口,心脏还在跳……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当他的手从左侧移开的时候,却感觉到左边也有心脏的悸动,不由得一惊,两颗心脏?
“装的吧!”锦断戳了下老头的脸,“起来。”
“没大没小!”老头打掉她的手,“起不来了。”
“妖力完光了?”陆苏说,“典型的jīng尽人亡。”
旁边的衣碧在笑着,陆苏立即会意,刚才她的话其实是逗他们的。
再一次拯救了众人,老头的威望值一下子提升了,那个除妖师和雷龙左一个“老先生”右一个“老先生”地叫,看老头的模样好像很得意。
“老头,你刚才去哪了?”
“说来话长!”
“你的‘师兄’呢,打败了?”
“难说。”
“算了,我不打听了。”看样子他现在是不肯说出口,陆苏也就不再追问了。脱离了险境,大家的兴致都很高,陆苏看了下身后,大概这里已经是雾气的外围所在了。
那三个伤员还躺在车上,一个压着一个,看上去快不行了。压在最下面的张义伸着手,口齿不清地喊着“救命”。
“你们队长要死了。”陆苏说。
“啊,队长!”在那边和老头套近乎的两个除妖师立即跑来,几人合力把车正了过来,至于把车修好,对于陆苏只是举手之间的事情。
“我们现在在城市的外围!”衣碧说,“大概往这个方向走,就能到驻扎地……或者从城里面横穿过去。”
“外围走!”大家一致表态,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现在他们宁可多绕一点路,也不想再横生波折。
“好吧!”衣碧张开翅膀飞起来,“我先回驻扎地让他们准备抢救,你们动作快点回来。”
“安心吧大姐。”
车子重新上路,三个重伤员躺在车的后面,虫婷负责照顾他们,雷龙开车,那个除妖师坐在副驾驶座上。
车里没有座位了,陆苏、锦断和老头三人便干脆坐在车上面,车开得不算太快,所以也很平稳。
“老头,你有什么愿意说的吗?”陆苏知道直接问老头肯定又打马虎眼,便用这种方式问出来。
“去哪了,干什么了,快招!”锦断说。
老头点着烟,慢悠悠抽了一口,扬起一边的眉毛看着锦断说:“就不说!”
“你这老家伙!”锦断发狠地握着拳头,老头嘿嘿地冷笑。
不过从他的模样看,和师兄的对决并没有受什么伤,这样陆苏也就安下心来了。他说:“私下里问你件事,你的心脏是怎么回事?”
“心脏?”
“一左一右,你怎么有两颗心脏?你是虾子成jīng的吗?”
“胡说八道!”被曝了料的老头虽然语气一如既往,但脸上却红了一下。
“哇,你有两颗心脏!”锦断激动地叫嚷着。
“咳,小声!”
“你不说我就满世界宣传。”
老头无奈地敲了下烟斗,用烟斗的柄指着自己左侧的胸膛:“这颗心是我曾经夫人的,她被仇家杀害,临死的时候把它交给我,让这颗心陪着我一起活下去。”
“好感人!”陆苏面无表情地说,“假的吧!”
“咳!”老头笑了。
“一点也不爽快啊。”锦断说,然后把嘴拢起来对着夜空喊:“老头有两颗……”
“别!”老头急忙阻止她,“我说还不行么!”
“恩!”两人盯着老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小子,你摸我的肋骨。”
陆苏伸手摸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异常。
老头说:“使劲按,不要怕。”
陆苏手上用力,发现肋骨很硬,远比普通的骨骼要硬。他惊异地说:“怎么回事?”
老头不直接回答,而是说:“你们在看我的脸、眼睛、额头……有什么发现吗?”
两人盯着老头的脸看,平时看惯了老头的面貌,一下子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也就是瞳孔的颜sè是棕sè的,额头有些大而已……
陆苏突然“哦”了一声:“我一直以为你眼睛的颜sè是人老珠黄,难道是天生的。老头,你是外国人?”
特别一提,锦断的瞳孔是灰sè,像水晶一样晶莹。
“一个外国人,不远外里,来到这里,这是种什么jīng神!”锦断说。
“别把我说的像白求恩似的!”老头不满地道,“我其实是西域人……啊不,是西域的妖。”
“那么你师兄也是了?”
“恩!”他点头,目光深沉,似乎要诉说起自己的往事,就在他酝酿情绪的时候,锦断突然打断他:“稍等,我把虫也叫来听!”
“真多事!”老头闹别扭似地说,“叫吧!”
“难道你今天不准备撒谎嘛!嘻嘻。”锦断把脑袋从车顶的边缘探出去,动作很危险地俯下身,对虫婷说:“虫,老头要讲故事了,快上来。”
“我要照顾病人啊。”
“别管他们了,又不是你舅舅。”
陆苏好像被刺中软肋似地脸上抽搐了一下。
车里的虫婷说:“来啦!”
然后虫婷爬上来,四人难得盘腿坐在车顶上,感受着夜风的抚面,三人的目光看着老头,等他诉说自己的往事。
而且,这一次大概不是撒谎!陆苏想。
“西域曾经是一个文化的大融炉,过去那里还不全是沙漠的时候,各种信仰,各种肤sè,各种语言的人居住在一起……”
“老爷爷要上课?”不知道上文的虫婷问。
“嘘,别打岔!”锦断说。
“……那个地方汇聚了各种文化,当然也包括一些不见于史册的神秘文化。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有一些中原的炼妖师被贬到西域,渐渐把炼妖术带到了那里。要知道,那个年代世上还没有除妖师,是炼妖术大繁荣的时代。于是,炼妖术在西域扎下根,并且开始演化发展,变得高深莫测。
“西域三十六国,主流的是两种信仰,佛教和伊教,早期伊教非常有侵略xìng,往往两个国家信奉伊教,就联手消灭邻近的佛教国,把它也变成伊教国家。为了反击,佛教国也会大兴武力。所以当时的西域三十六国,战争非常频繁,根本就记载不过来。
“但你们知道的,那些小国家都是居住在绿洲上,广阔的土地上完全是沙漠和戈壁,战争的消耗是巨大的,于是后来,以妖为主力的战斗开始登场,妖类可以横越沙漠,可以以一当百。一国兴妖,众国兴妖,你们无法想象那时的景象……沙海、落rì、厮杀的妖类、被屠的城池……”
说着说着,老头的目光也变得深沉起来,如同回溯起一千多年前的时光,回到沙海绿洲的故土。
“后来居于三十六国之的楼兰为了平息战火,提出了一个建议。建造一个巨大的妖斗场,让每国派出最jīng锐的妖在其中厮杀,取胜国就可以抽失败国一年赋税的三成,或者有权在敌国建寺庙来宣传信仰。已经疲于战事的三十六国接受了这个提案,下面就是我的往事……”
略微顿了下,老头接着说。
“我和我的师兄是一个炉子炼出来的,作为参战的jīng锐被训练。我们的身体被罗马传进的外科医术改造过,我有两颗心脏,而且全身的骨骼……圣骨丫头,把刀给我用下。”
锦断递过刀,老头在手里一转,来不及出声阻止,他已经对准了自己的腕部刺了进去,然后划开了皮肤,血也涌了出来。
老头一边忍着痛一边挑开皮肤,让三人看他的骨骼,只见他被血沾满的骨骼上依稀有一串符文,上面的字陆苏一个也不认识。
“写的是什么?”陆苏问。
“这是西域失传的佉卢文古符咒,现在那些除妖师用的玩艺,比起这个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他笑了下,“西域的很多人会用符咒,加固房屋,在沙漠里汲水,让骆驼长膘……rì常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可以使用,就像我们的电一样。”
“哇!”锦断拍着手说,“魔法和剑的时代!”
“老爷爷,出血太多啦!”虫婷说。
“哇!”老头吓得赶紧把匕拿开,用另只手捂住伤口,很快血不再流了,他继续诉说着往事,“我和我师兄作为参战的jīng锐,被改造过身体,被授以古格斗术,被关在一个地方训练了很久很久……而且,我和他之间,必须由一个杀死另一个,活下来的那个才有资格参战!”
“什么?”三人听到这里,一起惊呼起来。
第321章 仇恨的羁绊
老头说:“我和他之间,必须由一个杀死另一个,活下来的那个才有资格参战!”
“什么?”三人听到这里,一起惊呼起来。
但作为当事人的老头却不以为意地笑笑,时间过去这么久,对于本人来说,彼时彼处的情感已经沉淀凝固,能记得的大概只是连自己也陌生的过去。
“我和我师兄的训练有整整十年时间,但我的妖技是个垃圾,远不如‘烟铁变幻’强势……”
“老爷爷的妖技是最强的。”虫婷不甘地说。
一向yīn沉的老头居然也像慈祥的长辈一样笑了下,不过却没有给予评论,而是接着往下说:“……加上师兄天资聪明,很快就超越了我。我们的主人,也就是炼化人每每站在yīn影处观察,我猜他心里想的,大概也是‘让这个废物成为活的训练人偶吧’这样的想法。我和师兄,一个人生活在阳光和关怀下,一个人生活在yīn影和冷眼中,一直过了十年……”
陆苏暗暗地想,老头这yīn沉的xìng格大概也是如此造成的……无论人生有多长,初来人世的几年往往会打下一生的基调。
“但事情不可能坏到极点,还是有一个人视我为手足的,那就是我师兄。我们毕竟是兄弟,是亲人。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定下命运的时刻越来越近,我也越来越害怕,我这人,天生是个胆小鬼,为了活命钻裤裆都愿意……就在一天晚上,我偷偷地跑了……”
“然后你师兄追杀你至今?”锦断说。
“明显不可能。”陆苏说,“又不是你和虫婷的关系。”
“我们怎么了?”虫婷和锦断同时问。
“啊……我瞎说的。”自觉失言的陆苏赶紧岔开话题,“老头你接着说吧。”
“恩!那晚我跑出了城,虽然年幼,不过一路抢劫旅人逃出去也是可以办到的,当然我是这个盘算的。就在当晚出了一件事情,因为我的炼化人是当地出名的炼妖宗师,大概是担心在妖斗中失败,有敌国的人开始暗下黑手。那晚一群训练有速的杀手,大概里面还有妖类冲进了我主人的住所,战斗中全家人被杀,我的炼化人也惨遭不幸……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人类啊……我师兄拼命地保护主人,像一条忠狗一样,干掉了对方的半数,最后还是身负重伤逃了出来。
“就在我师兄奄奄一息的时候,我救了他。醒来之后他把我痛揍了一顿,说如果那天我没有跑,主人就不会死……当时我确实挺恨他,恨他傻,被人当工具还要像狗一样保护那个人。但我现在也老了,大概也明白了他那时的心情,我所憎恨的主人对他来说就像父亲,像家人一样,结果因为我的逃跑,一夜之间,他失去了一切!”
“也怪不着你啊。”陆苏说。
“不怪我能怪谁?”老头无奈地摇摇头笑了,“后来那些杀手为了斩草除根到处追杀我们,我们只能逃离西域,过着小偷乞丐样的生活。每个在地洞里睡不着的晚上,每个吃不饱饭的白天,我师兄对我的迁怒就更加一分,最终我们走上歧途……分别的时候他说‘我们从此不是兄弟,以后见到你一次,我揍你一次!’”
老头收住话头,感伤地叹息一声。
“这仇恨一直到今天?”陆苏说。
“一直到今天!”老头说。
“那今晚……”陆苏问,“你们的事情结束了?”
“你指什么,小子。”
“我把他宰了?”
“没有,我们只是过过招,聊了一些天。”老头笑了,真让人无法揣摩这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像虫婷和锦断那样相互仇恨,但又有几分相似在里面,难道说,太过长远的仇恨也会成为一种无形的羁绊?
“难怪你没受伤啊。”锦断说,她转头看虫婷,被虫婷的表情吓了一跳,“哇,虫感动哭了。”
“老爷爷的过去真难受啊!”虫婷哭着扑了过去,扑进老头怀里。
老头拍拍她的脑袋,劝慰了几句,突然又露出贱笑对两人说:“你们也要抱抱不。”
“免了,撒娇是低幼儿的专利。”锦断说。
“四岁的人有资格说?”陆苏抢白她,然后转向老头,“不过,还是很感谢你能对我们说这些。”
“嘿嘿!”老头有些尴尬地干笑一声,表达感情不是他的专长。不过能说出这些隐密的过去,也说明他真正地相信他们这几个朋友。
“你师兄为什么比你年轻?”锦断说。
“他比我强,强很多。”老头说,“吞噬的妖也多很多。”
“还有这种事啊!”陆苏说,“难怪衣碧比你大,却比你年轻……”
“这是给强者的奖励!”老头指指头顶,显然是说上天的奖励,当然他所指的并非头上的天空,而是所有的妖都背负的,却看不见触不着的那些禁忌和法则!
虫婷的情绪平稳下来,离开老头的怀抱,因为哭过,眼睛红红的。锦断逗着她:“跟姐姐也抱抱。”
“不要!”虫婷低着头整理衣角。
“我可以吗?”陆苏问。
“死去!”锦断一脚踹过来,陆苏差点从一侧摔出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后,陆苏想到一件事情,便问:“老头,其实你和我们交手两次,都是在隐藏实力吧!”
老头抽着烟不说话,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越接近老头,他的一切就越像一团谜,虽然知道了一部分,但他这千年的岁月里还隐藏着多少未知,谁也不知道。
不过陆苏知道,就像开启陈酿要等节rì一样,打开尘封的秘密也需要合适时机,所以他知趣地没有再问下去。
虽然被谜团笼罩,但最重要的一件事是,眼前这个人是值得把xìng命托付的伙伴。
……
夜幕下,n城的上空,撑着妖伞的蝾敏飞在三十米的上空巡视着,下方的n城到处是硝烟和爆炸的痕迹,偶尔能看见几具尸体,被肢解的,被刺穿的,被压碎的。
一大部分是身穿紫sè制服的除妖师,一部分是被控制的市民,显然这一仗,他们是压倒xìng的胜利。
不过,有一些善后工作是必须做的。
他落到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边,拿着地上的匕状妖兵,看了一下,上面嵌着的蓝sè水晶已经坏掉了。
这件妖兵已经无法回收,他便随手扔掉,踩着妖伞飞上半空,慢慢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飞了一段,他突然看见被炸成废墟的钅艮行前,秦瑟站在那,看着地上被烧成焦碳的尸体,默然不语。
两人同时注意到对方,蝾敏远远地打招呼:“荡妇!”
“死宅!”秦瑟不客气地回应。
蝾敏在半空中一收伞,落到秦瑟旁边,她问:“回收的怎么样了?”
“马马虎虎,上战场的妖兵都不能再用了。”
“咱们要是有能复制的妖技就好了……”
“唉!”蝾敏的视线落到地上那具烧焦的尸体上,“你男朋友?”
“滚!”
“你男朋友好帅啊,肤sè真健康。”蝾敏一边躲开秦瑟的飞踹一边还在耍贫嘴。
“你狗眼瞎啦!这个被烧焦的是那个大胖子。”
“一顿饭吃六碗的那位?”
“哎,就是他,妖技叫‘金刚挪移’!”
“菜鸟一个,死就死啦,你这么伤感是怎么回事。”
“好可惜哦!”秦瑟抱着双手说,“本来还想拜托他帮我丰胸的,就这样死掉了。”
蝾敏的视线落到秦瑟大约c罩的胸膛,说:“不是挺大的,为什么还要丰……喂nǎi啊。”
“滚!”又是一脚飞踹,依然被蝾敏闪过,她说,“大一点,才更自信一点嘛!”
“你这样的要自信干什么?买包子能多给一个?”
“死宅怎么会理解女人的心。哼哼!”秦瑟冷笑。
正在说话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回过头,那个向他们走来的黑影用漠然的声音说:“原来你们在这!”
“艾姐。”秦瑟说。
走过来的是那个使用“痛觉筵席”的直发女,拥有一副清纯的外表,说话的声音却冷冰冰的让人不敢接近。
这个人连名字都叫艾霜。
“实在是对不起!”艾霜说,“我这边狙击失败了。”
“失败就失败啦,干掉几个。”秦瑟很平常地说。
艾霜说:“我们这边只有我活下来了,那边……”她咬了下牙,“无人伤亡。”
这个让她自尊心受伤的回答却并没有触动秦瑟和蝾敏,蝾敏说:“叫陆苏和锦断确实很厉害,不奇怪啦……我羸过他们一次哟。”
“咳,别说了!”秦瑟打断他。
“抱歉。”
艾霜苦笑一下,走近两人:“真不知道回去要怎么和天伤说,好歹我也是一阶,居然遭受这种失败,真不甘啊。”
“boss也没那么可怕吧。”秦瑟说。
“发火的时候不够可怕?”蝾敏说。
“这倒也是。”秦瑟说。
“我的事情快结束了,我们一起回去吧。”蝾敏说,“要搭飞机吗?荡妇禁乘!”
“死一边去!”秦瑟愤愤地说。
艾霜皱着眉头笑了笑,然后用她那冰雪一样的声音说:“对了,有件事情我不得不告诉你们一声……我们中间可能有jiān细!”
正在打闹的两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惊讶地看着她。
第322章 狡诈之星
虽然在天伤的感召下,很多妖类冲破人类的包围圈加入到n城的战斗中,但这支队伍目前还是良莠不齐的状态。毕竟妖是最没有同类意识的存在,妖盟军里的一部分有着和天伤共同的理想,但另一部分却是为了各自的目的来帮忙的,有些妖的动机只是为了躲避通缉,甚至是为了报私仇,或者像万融冰那样,是为了夺一把妖刀。
自信在实力上能压制众人的天伤只定了两条规定:一、不伤同胞;二、服从命令,除此以外再无别的规范。
虽然目前在战略上优势,但n城有限的资源也好,外面的包围也好,守在这里的妖盟军可以说是危机重重。
所以当艾霜说,他们中间可能有jiān细时,蝾敏和秦瑟都震惊异常。
一滴毒药能杀死一个病弱体虚的人,一个jiān细对于他们这不稳固的初期联合来说,也是如同毒药一样危险。
“是万融冰吗?”蝾敏说,“我就瞧那个恶心的家伙不顺眼,而且他根本就像是为了自己的事情在打,根本不关心其它人。”
“不是!”艾霜说。
“武腾铁?”秦瑟说,“他刚才提前回本部了,亲口承认在战斗中放水了。”
“啊,那家伙!”艾霜像被触动到什么似地说,“这混蛋,自己为了私仇跑了……害得我们团灭!”
“boss说,现在我们这把剑还太钝,要磨锋利了才能刺出去!”蝾敏耸耸肩道。
“不过武腾铁虽然不负责,但不可能是jiān细,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艾霜说。
“那你从哪知道的。”秦瑟说。
“我看见他了!”
“看见了?”
“恩,boss不是让我们午夜三点整躲起来吗?要是在雾里面会被洗脑,你们知道的,能躲的地方只有一处。”
无孔无入的幽冥雾幻只能用“封山太保”制造的有形结界来躲避,那个他们连名字都不太清楚的小卒子在打架的时候基本上是东躲xī zàng地跑,负责临时防御。
“所以当时所有在外面的妖都躲进了那堵房子里,就是那边的楼。当时我注意到有一个人不属于我们中间,个子很矮,穿着一件披风,像是个小孩。于是我追上了楼,那家伙一直在和我躲猫猫,一直没看见他的脸。”
“个子矮?穿着披风?”蝾敏说,“就是万融冰嘛!”
“比万融冰还要矮,大概只有七八岁男孩的身高,而且披风和黑sè的,有点像……吸血鬼伯爵的那种竖领披风。”艾霜说。
“好奇怪的打扮啊。”秦瑟道,“这个样子当jiān细,岂不是很容易被注意到。”
“确实!”
“我们认识的人里有和他比较像的吗?”
蝾敏和艾霜回忆着,都摇起头。
蝾敏说:“也未必是jiān细吧……可能是为了某种目的同类混了进来。”
“回去跟boss说吧,找一个侦察型的来找找那小子,不是一伙的话就干掉呗。”
三人正要向回走,突然听见后面那间钅艮行的废墟上传来金属的响动,从那声音的质地上判断,就好像有个人把一大袋铁块装在袋子里拖动一样。
但这从钅艮行里传来的声音怎么会是铁块,当然是……地下室里的金砖!
三人互视一眼,秦瑟和艾霜各自躲到侧面的砖石下面,蝾敏撑开妖伞,无声无息地飞到了半空中去,三人瞬间消失无踪,空荡的前方不断传来金砖被拖动的声音。
前面渐渐出现了一个黑sè的人影,一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边把一大袋东西往炸坏的地下室外面拖,当那个人走到月光下面时,三人看见那个人穿着一件锥型的黑sè斗篷,上面竖着一圈竖领,果然很像吸血伯爵的装扮。
不过这个是迷你版的,从那人的身高看,是个很小的孩子。
显然刚才艾霜说的就是他了,而且现在看见他拖着一大袋玎玲乱响的金砖,这人混进n城的动机也便昭然若揭了。
这些钅艮行里的金砖之所以不动,一是因为目前根本不需要,二是因为天伤不想引起不必要的矛盾……没想到却把这种贪财的家伙引来了。
艾霜打了一个手势,秦瑟点头,两人一起冲了出去。对方看见两人像疾风一样冲过来,吓得撒开手,准备向里面跑。
金砖虽贵重,但打起架来反而是累赘。
但这个“jiān细”却不知道有蝾敏在头顶上埋伏,蝾敏飞到装金砖的袋子上面,让圆形的伞影把整个袋子包住。
然后里面的金砖一块块飞了出来,飞快地在伞影里打转,然后像炮弹一样打向那个逃跑的小小身影。
没想到这家伙的身手很灵活,几个后空翻灵活地避开。但蝾敏的金砖攻势太猛,还是有一块打中了他,那家伙“哇”地叫了一声,摔到地上。
“小鬼,哪里跑!”秦瑟叫着扑上去。
倒在地上的家伙慌张地爬起来往侧面跑,那慌张的模样在秦瑟看来倒显得相当可爱。当他想从侧面跑开的时候,艾霜堵截了上去。
而蝾敏则继续用影子旋转金砖,以超快的速度飞出去,追击着那个逃跑中的家伙。
终于,他避无可避地被艾霜凌空抓住,艾霜用一只胳膊勒住他的脖子,将他拖到了空地上。被抓住的他在艾霜手里扑腾着,用小男孩特有的尖细声音叫道:“放开我,臭婆娘。”
“你才多大,就会骂人了。”
“臭jì女!”
“啊?”艾霜不爽地把他扔在地上,一只脚重重踏在他的胸口,被踩住的小男孩痛得叫了出来。
“疼吗?”艾霜冷笑道,“姐姐可以让你更疼哦。”
“姐姐饶命。”小男孩求饶起来。
“哈!”
这时蝾敏也落了下来,秦瑟走过来闻了一下小男孩身上的妖气,是yīn属xìng的妖。月光下,这男孩的外貌被看得一清二楚,从外貌上看,他只有七八岁,长着一张白净的脸,明明是个乖小孩的样子,头发却很凌乱。另外,他穿着一身黑sè皮衣,腰上绑着皮带,外面穿着一件夸张的锥型大斗篷,秦瑟暗想,虽然很帅气,这岂不会让行动变得麻烦?
“好可爱的小正太啊。”秦瑟捏了一下小男孩的脸,“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啊。”
小男孩紧闭着嘴,皱着眉头,一副生气的样子。
“哈,生气的时候也很可爱啊。”
“荡妇,你不是连小孩都要下手吧。”蝾敏说。
“死一边去,你这个死宅!”
“你叫什么!”艾霜拔出腰里的刀,威胁着说,“不说的话,我有办法让你开口。”
“龙……”
“龙什么?”
“龙奎!”
几人对视一眼,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妖。这下破了案,原来混进来的是个小贼,并不是什么jiān细,几人也松了一口气。
“yīn属xìng……”艾霜说,“我们三个都是阳属xìng吧。”
“带回去让铁牙吃掉吧。”
“什么!”秦瑟挑着眉毛说,“你居然想让这么可爱的小正太被吃掉?”
“你搞清楚啊。”蝾敏无奈地说,“林子大了,什么样的妖都有,我见过故意把自己反噬成小孩来骗人的妖……没准他是个大叔也说不定。”
“大叔就算反噬,气质也不一样。喂,小正太,你多大。”
“呜,九岁!”
“好小啊。”蝾敏说,“打听一下他的妖技吧。”
“小正太,你的妖技叫什么?”秦瑟用哄孩子一样的口吻说,实际上她也是真心觉得龙奎很可爱。
打听妖技是不礼貌的事情,但被三人围住,又被踩住胸口的时候则另当别论了。
“呜……”龙奎不说话。
“问你,快说!”艾霜狠狠地一踩他的胸口。
“哇!我说就是了,我的妖技是……”
“恩?”
“幽冥雾幻!”
“胡说……”就在艾霜这两个字出口的瞬间,她突然被一道无形的东西束缚住身体,那股紧缚的力量在眨眼间变成了有形的铁链,把她紧紧缠住,身体也失去了平稳。
但这似乎又不是普通的铁链,用蛮力根本无法挣脱,大概是这小子用妖技制造出来的……她一时间迷惑了,如果有这种束缚型的妖技,为什么不早点使用,非要等到被别人擒住才出手?
趁着艾霜身体被缚,龙奎像一条滑鱼一样从她脚下挣脱,这一幕发生的太快,蝾敏和秦瑟根本没反应过来。
龙奎机灵地逃开,小小的身影窜到了一堵断墙上,对着三人扮了个鬼脸,哈哈大笑道:“大笨蛋,你们都是猪!”
“有趣!”蝾敏撑开妖伞飞到半空,向龙奎追去,他在空中的速度是非常快的。
似乎会飞行的蝾敏吓到了龙奎,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他居然被吓得从断墙上摔了下去,然后拼命跑开。
“不要杀我,我错了。”他抱着脑袋求饶道。
蝾敏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懦弱的敌人,悬停在半空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便转头对秦瑟喊道:“喂,荡妇……”
这两个字出口的瞬间,蝾敏突然感觉身体一紧,低头一看他周身都被铁链束缚住了,和刚才艾霜一样。
更糟的情况是,无法握住妖伞,他直接从天上摔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那把妖伞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
“哈哈,大笨蛋!”龙奎得意地跑开了。
完全没有弄清现状的秦瑟说:“死……”
“闭嘴!”地上的蝾敏大声打断她。
莫名其妙被吼的秦瑟有些恼怒,“你干嘛吼我……”
“不要把‘死宅’这两个字说出来!”
“为什么?”
“这家伙……这家伙是个言灵类!”
道破玄机的瞬间,龙奎的脸上突然现出惊愕的神情,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蝾敏得意地一笑。
猜中了!
第323章 无法触及
当蝾敏道破龙奎的妖技时,龙奎脸上现出惊讶的神sè,然后立即逃跑了。
被束缚住的蝾敏大声对秦瑟说:“喂,记住不要说任何话!言灵类不管多厉害,都是骗你说话才能起作用……他刚才就是先骗艾霜说出‘胡说’这两个字,然后又等我说出‘荡妇’这两个字……我猜他在猜我们要说的话,利用我们说出的话反过来束缚,所以他才先装作被擒的样子来探我们说话的方式!”
言灵类是稀有的妖技,它的稀有和心象型的稀有不同,心象型是因为天生就少,而言灵类则是因为太怂包、太难运用,使用它的妖多半死绝了。蝾敏那天就捣鼓那个名为“禁声麻痹”的妖兵舌头被麻痹了半天,才领教了此类妖技的厉害。
“我听不懂啦!”去追赶龙奎的秦瑟说,注意力放在逃跑的小家伙身上,她根本没有把蝾敏的长篇大论听进去。
“笨蛋!不要说话,记住了吗?”
“记住了。”
“不要说话啦!”
一旦被识破,而且对方不说话,言灵类的使用者就只能用体术作战了。但这个叫龙奎的小妖显然在体术上很差劲,根本跑不过秦瑟。
秦瑟带着几分戏谑的意思,一下子从侧面的高楼上奔跑着落到龙奎前面,拦住他的去路,叉着腰得意地“哼”了一声,刚想说话,才想起蝾敏的嘱咐。
龙奎被从天而降的他吓了一跳,掉头就跑,后面的秦瑟用长长的指甲划开肚皮,两根肠子像蛇一样窜出,一左一右缠住了龙奎,他吓得哇哇大叫,身体被拖到了半空中。
“干的好!”那边空地上,不能动的艾霜说。这有形的锁链非但不能用蛮力挣断,而且连腿也绑住了,此刻她在地上弓着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秦瑟用肠子把龙奎拖回来,高高地举在半空,打量着他俊俏的小脸,说:“哎呀,被姐姐抓住了吧,小正太……”
“笨蛋!”蝾敏大叫了一声。
“哇!”就在“小正太”三个字说出口的瞬间,秦瑟也受到了同样的束缚,铁链在身上缠了一道又一道,她立即失去平稳摔倒了。
“傻瓜!”龙奎从她的肠子里挣脱,落到地上,走到秦瑟的面前,伸出两只小拳头打开来,只见左手上写着“死宅”、右手上写着“小正太”!
果然龙奎在猜他们说的话!但秦瑟现在悔恨已经晚了。
“还是被我猜中了一个,哈哈!”龙奎抬脚想踢秦瑟,但似乎是想到刚才这个人的态度不算太坏,就罢了手。
三个被束缚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龙奎走向空地那边,收拾起装金砖的袋子……不过金砖被蝾敏扔得到处都是,收拾起来要花点时间。
“小正太。”秦瑟说,“我们都输给你了,告诉姐姐你的妖技好了。”
“不说!”龙奎冷笑一下,露出冷笑的脸庞显露出一种和他年龄不相称的jiān诈,连秦瑟都开始怀疑他的妖龄了。
“这么聪明……你到底多大!”
“九岁,我没骗你。”
他收拾着金砖,似乎注意力完全在那些黄澄澄的方砖上,秦瑟嘀咕一声:“小财迷!”
这时艾霜冲秦瑟使眼sè,示意她过来,秦瑟用不解的眼神回答,但还是勉强站了起来,一跳一跳地往那边走。
那边的蝾敏也开始往中间跳,两人简直像在玩跳跳袋一样。万幸的是,这时龙奎不知道跑到哪去捡金砖了,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动。
三人很快集中到一起,艾霜低低地说:“今晚真是太不顺了,居然被一个小鬼摆了一道。”
“死宅,你的伞还能飞吗?”
“怎么飞?用嘴咬吗?”
“啊,完全打不开这东西啊……到底要束缚到什么时候!”
“我有个计划!”蝾敏说,然后和她俩低低地说起来。
不多时,龙奎走回来的时候,已经拾了一大袋金砖,但那么一大袋,他根本拖不动。这时坐在空地上的秦瑟说:“小财迷,少拿一点不就好了。”
“要你管!”龙奎没好气地说,他才注意到空地上几人的位置变了,秦瑟靠在一棵树上,艾霜坐在一块石头上,而蝾敏不见了……
龙奎拿起一块金砖掂了掂:“我只是来拿钱的,那个束缚一小时就会自动解开。我们属xìng不同,杀你们没有意义,不过我不介意杀人。”
“好大的口气!”稚嫩的威胁声音把秦瑟逗笑了。
这时龙奎突然感觉到侧面有一阵异动,转头一看,蝾敏站在一堆碎石里。他脚下的影子里,大片的碎石像子弹一样shè向龙奎。
虽然有影子就可以控制,但无法让物体在影中旋转,打击的速度也变得慢了许多,所以这一次龙奎轻松地避开了。
但蝾敏的“子弹”很多,他不停地控制小石头飞过来,暴雨一样地打向龙奎……并不是为了打中,只是为了逼他移动,移动到秦瑟的攻击范围。
但龙奎扭头一看时,秦瑟正用肠子攀着大树,用整个身体向他砸过来。龙奎闪开了秦瑟的冲撞,却没有避开她那蛇一样的肠子,左手的手腕立即被缠住,然后是腰部被缠住。
“死宅!抓住了。”
“嗖”的一声,从蝾敏脚下飞过来一块石头,从龙奎的脸颊擦了过去,尖锐的石头边缘擦出一道细小的血痕。
以为对方没有命中,龙奎冷哼一声,挣扎着脱开秦瑟的肠子束缚。而他刚刚落地的瞬间,一直在那边等待的艾霜大叫着跑了过来,和龙奎撞了一个满怀。
身体接触成功!艾霜暗想。
被撞飞出去的龙奎突然捂着脸上的伤惨叫起来,那无法形容得剧痛,居然是从那么小的伤口里传来的,疼得他半边脸都麻木了,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在地上打着滚,发出痛苦的叫声。
得手的三人一跳一跳地围过来,秦瑟用肠子紧紧地缠住龙奎,然后对艾霜说:“好了,解除吧,他要疼死了。”
“疼死?这才不过是十级的痛苦。算了,既然秦瑟给你求情……解!”
龙奎突然不疼了,但脸还是麻麻的,他看见蝾敏的脚边,有块边缘尖锐的石子威胁般地浮动着,而刚才使用那可怕妖技的艾霜正冷冷地盯着他。
“还敢耍花招吗?”艾霜问。
“不敢了。”龙奎捂着脸说。
“秦瑟……”艾霜转向她问,“我没记错的话,你可以把别人的心脏爆裂,刚才碰到他的时候你就可以宰掉他的。”
“不忍心啊,你忍心吗?”
“忍心!”
“荡妇就是这样,老是关键的时候心软。”
“这样有什么不好。”秦瑟别开脸去。
艾霜大概是三人里最合适威胁的,她冷冷地对龙奎说:“用肠子绑着你的这位姐姐,能立即要你的命,所以……你还是乖乖给我们解开这铁链,不要再耍花招。”
龙奎害怕得哆嗦着,没有反应。
“秦瑟,给他点厉害看看。”艾霜说。
“对不起啊小正太,一点点哦。”
对他发动“七巧肝肠”,龙奎突然捂着心口惨叫一声,立即神情变得煞白起来:“我解,我解!”
然后他一拍手,低诵了几句什么,三人身上的锁链一起消失了。
艾霜一把将龙奎从地上拎起:“你使用妖技要用手对吧!”然后毫不留情地折断了他的双手,龙奎的惨叫声很响很响。
“喂,你怎么能这样……”秦瑟说。
“以防万一啊。”艾霜无辜地说,“我们带他带回去吧。”
“我先回去说一声。”蝾敏撑开伞飞到了半空,飘走了。
回去的路上,秦瑟对拎着那孩子的艾霜说:“让我来吧。”
“小心让他跑了。”
“不会啦!”
秦瑟接过来,并不是拎着,还是抱在怀里。她百分怜爱似地擦掉了龙奎脸上的泪花,低低地说:“等会姐姐送你出去,好吧。”
龙奎低头不应。
“万一天伤要杀他,你打算求情?”艾霜问。
“boss不会的,只是个小偷而已,不至于被杀掉……或者干脆拉他入伙。”
“我真搞不懂你们!”艾霜笑了一声,杀人太多的人,就算不是有意,也会散发出一种杀意凛然的气场。但初到这里,天伤这伙人却没有给人这种感觉,当时她甚至怀疑,这几个人真的行吗?
当然,天伤发火的时候是另一种样子,可怕得连她都颤抖。明明她和天伤都是一阶,那家伙愤怒时散发出的杀意和她却不是一个等级。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艾霜基本上没说话,秦瑟一直在逗龙奎玩,她俩之间似乎并没有太多共同语言。
回到地下基地之后,两人见到天伤,后者正在摆弄桌上的妖兵,思索着新的战略。因为过分透支jīng神力,天伤已经生出了斑白的头发,这是这场战争的代价。
“boss!”秦瑟打着招呼。
“私生子?”天伤看见她怀里的孩子,笑道。
“胡说八道,我还年轻啊。”
站在旁边看着两人开玩笑的艾霜下意识地抿了下嘴唇,天伤、铁牙、秦瑟、蝾敏这四个人的关系很奇特,明明是老大和手下,却有种一家人的感觉,那是她所无法触及的关系。
只能旁观的她心里滋生起的与其说是被排斥感,但不如说是一种隐隐的嫉妒。
秦瑟把情况说了一遍,天伤打量着龙奎,好像想起来什么似地说:“喂,你不是龙奎吗?”
“天伤!哈,是你啊。”龙奎跳到桌上,趾高气扬地说。
“boss,你们认识?”秦瑟问。
“不是认识……”难得看见天伤说话吞吞吐吐,“其实啊……我欠他钱。”
“很多钱!”龙奎叉着腰说,像个小吸血伯爵一样傲然站在桌上。
“什么?”艾霜和秦瑟一起惊呼起来。
第324章 傀儡之邀
天伤说完笑了一下,秦瑟问:“boss,你也会借钱啊。”
“你以为一个通缉犯从哪来的钱买房子、买吃的、买武器……不过你的利息也太高了,我现在没钱还你,你自己去拿金砖吧。”
“知道啦,金砖归我,不许再找我麻烦。”龙奎跳下桌子,大摇大摆地向外走。
“小鬼!”天伤叫住他,“不考虑一下和我们一起干,你现在想出去也会被拦住,外面已经被包围了。”
龙奎头也不回地说:“我讨厌打架,不干!”
“艾霜,送他出去。”
“明白。”
地下基地有一层层的门禁和关卡,只有核心成员知道怎么打开。等龙奎走了,秦瑟说:“boss,以为你是有钱人,原来这么穷啊。”
“资产是负的!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们完胜,除了艾霜那一组失手,还有万融冰,他好像以为摆平了就溜了,结果被那三个人跑了……这家伙真靠不住啊。”
“恩!”天伤点头,其实只是随口问问,战况他当然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boss,我们什么时候从n城杀出去,这样等下去,消耗越来越大。”
“再等等,时机没有成熟。”
“喂喂,boss,难道来n城一次,我们去四处逛逛吧,总董府,中三陵,从来没去过呢。要是被打坏了就没的看了。”
“好啊!”
“我俩一起……”
“等事情摆平的吧,现在太忙了。”天伤微笑着说。
“你什么时候不忙啊!”
天伤拍了下秦瑟的脑袋,说是拍,其实只是轻轻碰了下:“我要出去一趟,见一个人。”
“我们一起?”
“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哦!”秦瑟的语气带着些许失望。
……
回到驻扎地,三个重伤员立即被抬下车送到里面抢救,队里有专业的医疗人员,万幸先前的急救措施及时,要不然他们仨就算回来也保不住xìng命,尤其是内出血过多的张义。
陆苏守在床边看着,大约半小时后,三人的影子渐渐回来了,似乎那留在医院里的三具傀儡人已经溃烂消失了,所以束缚他们生命的效果也跟着消失了……真是走运捡了一条命啊。
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驻扎地很多人还在忙碌。
雷龙被一群队员围着,正绘声绘sè地给他们说这次的奇计破敌,讲老头是怎么救他们的,添油加醋地简直不像刚刚发生的事情了,陆苏从队员身边走过时,那些人的眼神里好像充满敬佩似的。
“苏,你在这?”锦断跑来说,“你跑哪去了。”
“我去看看张义他们的情况啊。”
“走走,吃夜宵!”
“还有夜宵?”
厨房的桌上点着煤油灯,队员为他们准备的夜宵是用羊骨头汤下的龙须面,上面肉料满满,n城的面条不够劲道,往往用汤头和配菜作文章,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老头正在“稀溜稀溜”地吃,面前堆着一叠空碗了,落座之下陆苏说:“老头,食肠这么宽大,我封你作个净坛使者吧。”
“没大没小!咳,有酒就好了。”
“切,得寸进尺!”锦断坐下,不客气地对那边的队员喊,“上饭!”
面条端上来之后,锦断还是那句“谢谢,滚吧!”不过她那碗面上的肉却比陆苏多很多,美女果然去哪都吃香。
三人吃着面条,断断续续地说着今晚发生的事情,老头“恩恩”地听着,时不时评论一句:“小子,第一次碰到言灵类,感觉如何。”
“很奇妙啊!”
“言灵类就是一群贱货,想方设法地骗人说话,见过这种人,不要说话把他们宰掉!”
“恩恩,谨尊教诲!”
“敷衍我?”
“哈!对了,虫婷和衣碧呢。”
“虫回来就睡觉去了,衣碧在打坐。”锦断口齿不清地说。
“打坐?”
“哎,我刚才去她房间叫她的时候看见的。她说啊,每次杀了人就要冥想一会,为自己的罪过反思……无法理解!”
老头说“千慧这老婊子”虽然讨厌,不过教育方式比较接近佛教,是种悲天悯人的思想。
“悲天悯人还造出天伤这种恐怖粪纸来了?”锦断说。
“哪个班都有问题学生啊!”陆苏说。
“你们啊,别和那个大鸟走太近,这家伙活了一千多年,城府跟那老婊子一样深。”
“老头,你对这师徒俩成见很深啊!”陆苏说。
“一定是当年苦恋千慧没结果,由爱而恨,对吧!”锦断笑着说。
“胡呔乱沁,我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姑娘左拥右抱,风流得不得了。”
“你这又是哪个版本的谎话,以前不是说自己忠贞不二么。”陆苏说。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老头打着马虎眼糊弄着。
三人沉默地吃面,锦断突然问:“苏,第一次吃妖尸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吃到肚子里好像就消失掉了,但心理上有点恶心,心啊,肝啊,肾啊从嘴里吞下去,我今晚可能要作噩梦!”
锦断假装呕吐:“呕,别说了,吃饭呢。”
“小心上瘾!”老头说。
“这个还会上瘾?”
“当然会上瘾了,有些妖就是为了吃妖尸而打架,这种人多了去了。”
回想起来,吃下去之后全身充盈力量的感觉确实舒服极了,快乐是进化的附加奖励,比如繁衍后代这种乏味的事情被附加上生理上的快乐,就变成动物一生追求的东西……当然人也是。
“不会的!”陆苏说,心理上的恶心就足以抵消了。
老头还在自顾自地说,老年人大概都是这毛病,说起一件事就停不下:“有一些妖吃不到妖就吃人,虽然感觉差很远,就好像吸毒和抽烟一样,也能过过干瘾。传说里妖吃人,十有**不是饿,而是遇到了这种败类。”
“你?”锦断斜眼看他。
“我这么有耻的人怎么会吃人呢。”
“对了,苏,你身体里现在有多少妖魄了。”
“我去取那个表。”
“不用了,我这里有!”老头掏出一个放到桌上。
把测魂表托在手里注入妖力,指针转了三圈,最后停在36上。这就意味着,身体里的妖魄量已经有336只了。
报告了锦断,她用筷子敲着空碗的边说:“还好,不算太多。”
老头突然说:“等下,我记得上一次吞掉仇牢的圣骨丫头,这一次吞妖的是你小子,你们难道共享妖魄?”
陆苏惊讶地看了一眼锦断,还是被老头犀利地发现了这件事,锦断说了句“这是秘密!”搪塞了过去。
老头没有再说话,眯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联系陆苏突然由人变妖的事件,还有这种种疑点,融魂再生的事情大概早晚会被发现吧。
不过无所谓了!
“我听说,n城有个总董府,好玩吗?”锦断说。
“不好玩,一座大房子罢了!”
“我知道那个!”老头又开始卖弄自己的“见识”了,“周大总董的房子,老大了,当年周大总董说自己家大业大,马走千里不食人家草,人走千里不喝人家水。”
锦断哈哈大笑起来,陆苏也笑着说:“你说的这是哪地方的地主啊。”
“不是吗?”
“都事情结束了,我们几个一起去看看吧,没准还能在总董的椅子上坐一坐呢。”陆苏说。
“都结束了,总董府还会存在吗?”锦断问。
“呃!”
n城的总董府最早是两江提督府,清末被一直农民义军占领当成临时中心,最后成了孙大总董的办公地点,现在则是景区……陆苏倒想起一件事,现在天伤盘据n城的所作所为,倒很像那只农民义军干的事,不知道他何时会冲破防线发动袭击。
“我师兄说……”老头突然说,“天伤可能要用很特别的方式突围。”
“很特别的方式?什么方式?”陆苏问。
老头摇头:“不知道,他只说了这句话。”
特别的方式?天上飞过去,地下钻过去,还是全伙瞬移……陆苏一时间没有头绪。
锦断问:“你和你师兄还会拼个你死我活吗?”
“他走了。”
“走了?”
“他这次来就是‘教训’我一顿的,教训完我他就走了,咱们不会再在战斗中遇上他了。”
“少了个敌人,也不错!”陆苏说。
吃饱夜宵,三人离开屋子,准备回去睡觉。陆苏低低地对锦断说:“一起睡吗?今晚!”锦断白了他一眼:“你求我好了。”
这时老头突然用烟斗碰了一个陆苏,指了指侧面,三人转过头,只见马路那边的yīn影里站着一个人影。
“谁?”
岗哨里的队员发现情况,立即jǐng戒起来,老头却伸手示意他不用管。那个人慢慢走向三人,当他走到近前,三人才看见是一个小姑娘,生着一张陶瓷样光滑的脸蛋,蓬蓬的发灰的头发,两眼却很呆滞……是个被控制的人。
当三人正惊异时,小姑娘开口说话了:“陆苏,你跟我来!”
第325章 杯中正义
当三人正惊异时,小姑娘开口说话了:“陆苏,你跟我来!”
“我跟你来?”没弄明白状况的陆苏一字一顿地指着自己鼻子问,那个被控制的小姑娘沉默地点点头。
“找打也没有这样找的吧!”锦断说,“揍她!”
“小孩你也下的去你?”陆苏问。
“下不了,你揍好了。”
小姑娘呆滞地注视着三人的一举一动,慢慢地说:“我是天伤!”
这句话让三人都安静了下来,盯着她的脸看,生怕漏了什么……难道天伤想在今晚下战书?
小姑娘继续说:“陆苏,我想和你谈谈,你一个人来。放心,我不会作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仅仅是谈谈。”
“别去!”锦断说。
“我为什么信你!”
小姑娘呆滞地说,但从这语气里却仿佛能窥见天伤嘴角绽出的一丝冷笑:“你为什么不信我,我是你眼中的坏人,但我不卑鄙。”
“好!我去。”
“苏,你怎么……”
陆苏把手放在锦断的肩上:“安心啦,有情况我马上通知你。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能信他的话……老头,你劝劝他。”
老头吐了口烟说:“去吧,谈谈也好,天伤确实不是个卑鄙之徒。”
“喂,我们一起去!”锦断说。
小姑娘说:“我只要他一个人来,放心,这里也只有我一个人。”
“在这里等我,别过来,我走了。”陆苏说。
“小心啊!”锦断担忧地说。
那个小姑娘像上了发条的玩具一样转身向前走,陆苏便跟紧在她身后。虽然他走进黑暗里的背影在锦断看来无比危险,但陆苏心里却知道,支身来见他的天伤才是更有勇气,危险系数更大。
跟着小姑娘单调地足音深入黑暗的n城,陆苏心里沸腾的不是恐惧,而是疑惑,到底天伤这时候来见他,想说些什么,难道想拉拢他们这几人,或者干脆是谈和?
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月亮早就沉落天边,四下里一边漆黑。小女孩突然推开一间酒吧的门,陆苏犹豫了一下,然后跟了进去。
酒吧里点着一只蜡烛,一圈摇曳的烛光下,放着打开的一瓶酒,还有一只握着玻璃杯的手,沿着那只手向上看去,陆苏的心脏不由得一颤,那个微笑着等着他的人,正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天伤!
“哟,好久不见。”天伤像和老朋友打招呼一样对陆苏说。
“我们从来就没见过吧。”
“好像也是,这是第一次面对面,坐吧!”
陆苏坐在吧台外面,天伤坐在吧台里面,面对面而坐。当他坐下之后,天伤把一个新的玻璃杯拿出来,放在桌上准备倒酒,陆苏看见后面的酒架里都是酒,看来全城的食物被洗劫,酒却没有动过。
“喂喂,我酒品很差的!会撒酒疯。”陆苏连忙阻止。
“一点点而已。”
深红sè的酒确实只倒了一点点,只有杯子容量的五分之一,陆苏没有伸手去拿,问:“你找我干什么?”
“谈谈!”天伤喝口酒说,他的头发边缘有些斑白,不知道是一直如此,还是说最近才长出来的。
“拉拢之类的话,还是免了吧。”
“你这么讨厌我?”
“大家都是成年人,怎么会了私人仇恨打仗!”
“成年人?你在我眼里还是个小孩。”天伤笑了下,“我很想问你件事,假如那个时候我没有心血来cháo地陷害你们,没和你们结下梁子,现在的你我会不会站在一起呢。”
陆苏摇头:“没可能!”
“说说原因。”
“一开始我只是想让大家能保命,能平安地活下去,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我发现这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愿望,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我也想了很久,为什么我要帮人类杀自己的同类,听上去很不合理啊,但我只能选这条路,我没那么伟大,我变革不了时代,我只能保全看得见的和平。”
“你果然不是个糊里糊涂的人,我身边的很多妖根本不知道为何而战,你倒是很明白啊。”
“太明白还不如糊涂点。”陆苏苦笑一声。
“总得有人睁开眼往前跑,你我就是这样的人。课本里糊弄人的那些话总是说人民群众改变历史,其实呢,是少数人在改变世界,多数人跟着他们跑。就好像电的发现只有一个人,发明电器的有一批人,生产它们的是一群人,更多的人只是在安心地使用……如果最上面的这个人没有公开电的发明,下面这金字塔一样的大多数也会安心过着煤油灯的生活。总得有一个人站出来,世界才会被改变。”
“我同意!你说话的方式很特别,很像老师啊。”
“我曾经就是老师呢,心理学老师。”
天伤举起杯子,虽然进来时多少存着戒心,但这个**oss的话语和微笑间确实充满着吸引人的魔力,陆苏似乎不自控地拿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
敌对的两人如同多年的朋友一样各自仰脖子喝干了酒。
“陆苏!”天伤说,“我清理除妖师的资料时特别留意了一下你的,好像几个月前你还是个人类,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想着维护人类的正义。”
“不!一点没关系。”
“嘴上否认,未必就真的没关系。”
“是真的没关系。”陆苏坚定地说,“我说不好,打个比方吧,呃……假如有两个村庄,一个村子有几百人,大家都生活得很幸福,另一个村庄有几十人,大家都很贫苦。两个村庄的人都不知道,其实现在的生活差异是以前的祖先用暴力换来的。有一天小村庄的人发现了祖先埋在大村庄的一枚炸弹,而且找到了引爆器,只要按下就会杀掉那几百人,这些怀着嫉妒的人决心杀掉那些人,占有他们的土地和财产……”
“你会怎么选?”
“杀掉小村庄的几十人!”
“为了大多数人的正义?”
“正义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人幸福不可能,总会有人死。我讨厌战争,为了没有战争,只能……只能……”
“以暴制暴!”
陆苏点头,然后问:“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和你一样,杀掉小村庄的人,保全大村庄的人……”
两人的想法难道是一样的,陆苏正惊愕时,天伤摇晃着杯中的酒,说完了后面的话:“但我的多数和少数,永远都不包括人类。”
“你真是个暴徒。”
“过奖!”天伤微笑,“高等的取代低等的,也是必然的,我们妖类比人类强壮,比人类聪明,难道不应该成为他们的统治者吗?”
“问题是……我们妖怎么统治,我们自己都没法和平相处。”
“知道麒麟山吗?”
“曾经最大的妖帮派?”
“恩,麒麟山这样的帮派很多,我亲眼见证过那个时代,妖也是可以走到一起的。想做,总是能做到的。”
“恩!”陆苏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心里突然猛醒,这岂不是一种变相的洗脑!
“再考虑下吧,关于自己的立场。”天伤说。
“你还是来拉拢我的?”
“我们本来就是同类。”
陆苏摇头:“还是那句话,我没那么伟大,我只能保全看的见的正义,用十几亿人的命去赌一个前途渺茫的新世界,我做不到!”
天伤耸耸肩,吹了个口哨,似乎是认输似地说了句:“好吧!不为所动,坚持自我,你果然很特别。”
“谢谢。”
“最后一杯。”
天伤为陆苏倒满,两人举杯碰在一起,虽然是红酒,但一口灌进肚子里还是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上立即就烧了起来,但身体似乎轻快许多。
天伤站起身,走到前面,背对着陆苏说:“看来我们命中注定是敌人,如果不是这样,也许倒能成为一起喝酒的朋友。”
“我也希望这样吧。”
“小子,我已经一千岁了。”天伤的语气有些苍茫,“作为一个长辈,我送你一句话,如果有一天全世界都认为你是错的……”他转过脸,眼里印照着烛火的微光,“也一定要相信自己是对的,唯有如此,才能成大事。”
这句话太过沉重,似乎无法用一句“知道了”来应和,陆苏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那个被控制的女孩走到天伤旁边,天伤摆摆手,说:“再见!”不知道小姑娘做了什么动作,两人一起消失无踪了。
陆苏一个人留在酒吧里,像结束一场战斗般长长松了口气。这个坚信自己信念的男人,似乎会成为此生最难对付的一个敌人,大概也会是最难忘记的一个敌人。
独自一人离开这里,驻扎地那边亮着灯火,依稀看见两个人影在那里站着。陆苏默默地走完这条漆黑的路,老头和锦断的模样在面前清晰了起来。
“啊,你回来了!”锦断激动地冲上去拉住陆苏的手,“那个坏蛋把你怎么样了?”
“只是聊聊天,喝了杯酒而已。”
“酒?”老头听见这个词一动眉毛。
“把手伸出来!”
老头伸出手,陆苏把手悬在他手上,复制出一瓶红酒。
“哈,虽然不爱喝红的,不过可以爽一把了。你们陪我喝吗?”
“好!”两人一起答道,大概今晚这短暂的平静之后,前路将是生死难测的坎坷之途。
第326章 午后阳光
次rì上午,言斩蝶和张义两人还在昏睡。听队员说言斩蝶的一个肾已经废掉了,队员们准备自发捐肾给队长,不光是说说,上午还组织了大家验血型,号召口号是“让你的肾陪队长战斗吧!”结果选出了五个合适人选,这五个人都争着要捐,最后大家比造尿速度,排空膀胱然后喝水,看谁最先有尿意,谁的就是最健康……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言斩蝶醒来的时候估计会有六个肾,这伙队员到底有多敬爱他们的队长啊。
张义的伤全在内部,脏器损伤不大,但内出血太严重,肋骨也断了两根。去看的时候发现他的床前摆着花圈,陆苏起初一惊,看见昏睡中张义的还在呼吸,才知道是他手下人的恶搞。
但是戴雪好像已经脱离险情了,当陆苏站在屋里的时候,有人在背后敲了一下门,回过身来,是头缠绷带,一只手挂着吊臂带的戴雪。
“你已经没事了?”陆苏问。
“肩上的伤而已。”戴雪笑笑,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其实脸sè却很苍白。
“昨晚我见到天伤了。”
“他找你干什么,拉拢你?”
“也不全是,聊了一些天,正义感什么的……”
“陪我出去晒晒太阳吧,我怕吵到队长。”
“我陪你?”陆苏有些意外。
“你会跪搓板吗?这种事情。”
“不会吧……应该不会!”
难得今天阳光灿烂,好像今天清晨下了一场小雨,夏末的天气格外清凉。戴雪说的出去,其实是上到这栋建筑的顶层,明朗的阳光下陆苏看见那里有几个用碎石架起的标靶,原来她在这上面练习。
向侧面俯视,长长一公里全是废墟,那是“崩山怒炮”的杰作,实在是有点触目惊心。
“麻烦你,帮我换下弹荚!”戴雪说。
“恩。”陆苏抓起旁边的m14狙击枪,虽然步枪陆苏从来没试过,但换弹荚却和手枪大同小异,很熟练就换上了。
但他没有立即递给戴雪,而是说道:“我可以试试吗?”
“请便。”
端起狙击枪,一只眼睛贴在瞄准镜上,盯准靶心的红圈开了一枪,但微妙的后座力却让子弹轨道偏离,这一枪擦着靶的边缘打过,那里腾起一阵小小的烟。
“果然没那么容易啊。”
“你姿势不对!两脚前后分开,膝盖弯曲,把重心放在前方!枪托顶在右肩上,左手的膝盖贴着胸口。”戴雪抓住陆苏的手肘,调整他的姿势,虽然是异xìng间的身体接触,但似乎本人只关注于shè击本身上。
这一枪打中了靶,却离红心差一点。
戴雪说:“把肩膀压低!”陆苏照办,一枪命中了红心,然后一口气打空了弹荚,剩下的17发子弹居然打中了五次红心。
“很有用枪的天赋嘛!”戴雪站在阳光里眯着眼睛看向标靶,脸上绽露微笑,“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武器,你也许天生就是个用枪的人,以前试过吗?”
“变成妖之前,摸也没摸过!”
换了弹荚,陆苏把枪还给戴雪,她用左手持枪,顶在左肩窝里,姿势完全随意,也没有看着瞄准镜,却连连命中红心。
右手受伤暂时不能动,原来她在这里训练用左手开枪的jīng准度,真是不轻松啊,作为狙击手。
“陆苏,问你个不礼貌的问题。”
“恩?请说。”
“成为妖之前,你有过犯罪经历吗?”
“犯罪?半夜用公用电话打110叫他们起床尿尿算不算。”
“那只是违法啦,我是说杀人。”
“没有,我一直是好孩子,鸡都没宰过!为什么问这个。”
“多少觉得你有些不可思议……”
“哪方面?”
“怎么说呢,看你的样子和气质,都是那种话不多,却是会帮陌生人捡起掉到地上的篮子的人……你也觉得你是个善良的人,但是……你杀人的时候却从来不手软!”
“哈?”
戴雪转头看着他:“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你指的是人的话……是一个多月前,为了救锦断宰了两个人渣,当时太生气了,回过神来两个人已经被我捏断脖子了。”
“会做噩梦吗?或者不太合适地说,回想起那个时候,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你有过?”
“我第一次杀人只觉得害怕!因为太害怕了,开枪的时候手居然抖了,结果打在了那人的这里。”她指下自己的脖子,“那个人发现了我,我吓得丢枪逃跑,结果他捂着脖子追了我很远很远,才流血至死……好笑吧。”
“谁会笑啊!”
“杀过人的人,人在自己眼中就变成了可以宰杀,肢解的对象,杀人者就算不说话,眼睛里也会有种暴戾的狂气,或者是麻木冰冷……你为什么没有呢,现在的你看上去就好像一个普通的男孩一样,根本看不出你杀过人。”
“你不是要请教我怎么心安意得地杀人吧。”
“差不多吧!”她微笑道。
这个问题让陆苏稍稍地迷茫了一下,宰人的时候脑袋里根本只有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是不杀死他自己和锦断就会完蛋。顿了一下,他说:“我讨厌杀人,每一次都讨厌……但是我的命不是我一个人的,所以又不得不去杀人,必须做的事情再讨厌我也会做。”
“干脆的回答!”戴雪开了一枪,清脆的枪响仿佛给两人的对话划了一个停顿号,“不过这样的人生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你有资格说我?”
“哈哈!”
打空弹荚,戴雪把枪扔给陆苏,他替她转弹荚再递还:“你这个样子要是交手的时候怎么办,虽然用左手能开枪,但是换弹荚太麻烦了。”
“确实啊!”戴雪皱着眉,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我有个最好的人选可以帮你换弹荚,而且是秒换。”
戴雪侧过脸看他,脸上好像写着一个问号。
“楚千雀!”
“但是上战场很危险吧……”
“我一会去问问他吧。”
“恩!”戴雪接着开枪shè击,当她专注于几十米外的枪靶时,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一人一枪一靶,其它的一切都不再关心。
她稍稍歪着头,微皱的眉毛、随风抚动的齐耳短发、全神贯注的目光、紧抿的嘴唇似乎充满一种英武的美,陆苏看得出了神,赶紧把注意力从戴雪身上移到n城的远景上,这种英武的美是他最难抵御的,迷上锦断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男人最在乎的到底是什么?”
陆苏正出神眺望远处的时候,戴雪突然说了一句,他本能地说了句:“你说什么?”
“没事!”掩饰一般地抿了下嘴唇。
“我听见了。”
戴雪苦笑一声:“你就不能装装糊涂,刚才是我发昏罢了……”
“对不起!”
接下来的沉默似乎格外尴尬,戴雪一枪脱靶,看的出她也心神不宁。最后她干脆把枪垂下,转过头:“既然你听见了,说说你的意见吧。”
“什么?”
“你这家伙!”
“不是你叫我装装糊涂的吗?”
“小心我陷害你跪搓衣板……普通的男人都把事业看的最重,爱……不,感情放在其次,是这样吗?”
“是,我爸就是……他从小教导我,把爱情放在位的男人是没出息的男人。”
“什么样的家教啊!那我想问你,屈居第二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分量。”
“呃……事业如果有十斤重的话,感情可能只有四斤重。”
“你还真是直白地回答啊。”
“这样好理解!”
“哈!”她喃喃,“四斤重嘛……”
“有些人也可以是五斤重啦!”
“用不着安慰我!那个人绝对只有一斤重!”
虽然没明说,但陆苏也心知肚明她所指的人,从她提起这三个字时露出的温和眼神,多少能窥见她对这个人的感情。
“不过往好的方向想,那个人装感情的房间里,只有你一个人。”
“哦……又是安慰?”
“你可以挑明的啊,他绝对对你有意思的,我赌十块钱!”
“好有分量啊!”戴雪苦笑着摇头,“没关系,我很满意现在的状况。”
似乎想到一个从昨晚萦绕于心的问题,陆苏问:“如果全世界都说那个人是错的,你会怎么办?离开他吗?”
“不会,那个人一定是正确的!无论他做什么!”
绝对的贤内助!不知道锦断会如何回答,陆苏暗想。
“话说回来,你的理想是什么?”戴雪问。
“作为人的理想是拍电影,作为妖的理想是去那个地方,和锦断一起去。”
“那个地方……哦哦,我明白了!”
这时下面突然传来机动车的声音,还有队员的sāo动声,两人从楼的边缘向下看,只见一队人开进了驻扎地。
“唉,三队的那些家伙来了!”戴雪皱着眉头说,似乎来者不善,“我们下去吧。”
第327章 木下蝉
三队的人是开着摩托车来的,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老式机车,上面居然还有挂斗。显然这车是让队长和副队骑的,而那几个跟着跑来的队员已经累得东倒西歪,在那里吐舌头了。
两人下去的时候,锦断不知道何时起来了,也在旁边凑热闹,一群人围着两个人,吵吵闹闹地不知道在干嘛,只听见支言片语的话从人堆里传来:“木队长,不能去啊!”、“饶了队长这一次吧。”
这伙人到底什么来头?
“锦断,怎么了?”陆苏问。
“哎,你什么时候起来的。”锦断看见陆苏身后站着戴雪,眯着眼睛怀疑地说,“老实交道,干什么去了。”
“约会去了。”
“胆子不小啊。”
“是真的!”戴雪很肯定地说。
“坏蛋,回去看我收拾你!”
“等下,戴雪,你说实话啊。”
戴雪只是笑着不回答。
陆苏注意到三队的队服和肃清队很像,但颜sè稍稍黯淡一点,胸口处有一个胸牌,上面是一个拳头背影,写着阿拉伯数字“三”……特别一提,肃清队的胸牌是一把燃烧的剑和一把结冰的剑交叉。
这时有个人冲出人群,径直往楼上走去,一伙队员连连跟上。人群走后,还剩下一个身着制服的男人,靠在那里吃红苹果,他带着一副墨镜,袖口卷着,这副不羁的派头估计就是三队队长了。
“哟,戴雪,伤成这样啊!”那人不客气地挖苦,“申请个伤残证能加薪呢,恭喜你啊。”
戴雪一拍额头:“你们为什么偏偏这时候来。”
“看看你们,言斩蝶被打残,这种事情不多见啊。”吃苹果的人依旧在挖苦,这时视线落到陆苏和锦断身上,“这两位是。”
“你nǎinǎi和你爸爸!”锦断说。
“我怎么低一辈!”陆苏吐槽道。
吃苹果的人看了下戴雪:“是你们的妖外援吧,比我们那边的外援漂亮多了。”
“你们那边也有外援?”陆苏惊讶地问。
“有的!”
戴雪解释:“除了你们这一队,还有二十多个妖外援在前线,都是自愿来帮忙的。妖和除妖师联手,这是史上第一次。”
“姑娘,单身吗?”那人一直盯着锦断看。
“你nǎinǎi单身吗?”锦断不客气地回绝,拽着陆苏离开了,他问她干什么,锦断说,“上去看热闹。”
“你居然这么八卦!”
一群人挤在病房前,越过人群的上方,只见里面那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黑边眼镜,长相文邹邹的除妖师正神神叨叨地念诵着什么,并且用一只带着白手套的右手在言斩蝶上方抓来抓去,陆苏注意到这只手的腕上带着一个金属感十足的手镯,通体黑sè,外沿并不圆滑而是锐利的切线,厚重得像个古代的手铐。
总而言之,越高等级的除妖师越像怪人,像疯子!
“这疯子在干什么?”锦断问前面一个除妖师。
那人转过头:“嘘,这是三队队长啊!”
“什么?”两人惊叫起来,陆苏从第一印象判断,以为那个吃苹果的人才是队长,原来这个连制服都不穿的才是,那么外面的其实是副队喽……话说回来,大概也有正队长有权利不穿制服了。
里面的三队队长在言斩蝶床上方抓了一会空气,然后掏出一个碗,从旁边的玻璃瓶里倒上凉水,又烧了一张香纸,用那烧着的纸在那碗清水上画着符,一边还在念诵着什么……正队长居然还有这么奇葩的,简直是驱魔道长了!
这时他把手中快烧尽的黄纸一扔,然后捏着言斩蝶的鼻子要给他灌符水,围观的队员们立即上前阻止:“木队长,饶了我们队长吧,求你了!”
原来刚才口口声声饶着“饶了我们队长吧”是为了这档子事情!
而三队的队员则拼命地把肃清队的人往外推,勉强维持着法事现场的秩序,三队仗着人多,把肃清队的几人全拦在外面,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昏迷中言斩蝶喝下那碗来历不明的符水。
“喝了我这碗定神水,黄尸鬼很快就会被赶走,你们队长一定会好的!”三队队长像大功告成似地说,下面响起一片鼓掌声,全是他自己的队员在捧场。
“苏,青尸鬼是什么?”锦断问。
“古人迷信,把肾病叫作犯了黄尸鬼、肺病叫作犯了赤尸鬼、肝病是白尸鬼、心病是黑尸鬼、胃病是青尸鬼。所以治病就是抓各种鬼!”
“哇,你这个都懂!”
“谁叫爹是写小说的!”
这会那个奇葩队长又开始整治张义了,众人便散了,这些人的忠心只限于言斩蝶。这家伙虽然神神叨叨,但眼力还是有的,一摸张义的肚子就说:“恩,犯了白尸鬼!”张义确实是肝受伤最重。
念咒、“抓鬼”、然后画符水喂张义喝下,结果刚灌下,张义本能地喷出来了,把这家伙喷成了落水狗。
“道长”悻悻地出门,接过队员递的毛巾擦了下脸,迎面看见陆苏和锦断两人,他惊叫一声:“啊!”
“你好。”陆苏说。
“你们是言队长的妖外援吧,久仰久仰。”
“久仰?你知道我们的名字吗?”锦断抢白道。
“呃,请教!”他礼貌地一伸手,这谦躬的派头真不像言斩蝶的冷漠和张义的豪气,更不像一个正队长。
“你nǎinǎi还有你爸爸。”
“咳,我叫陆苏,她叫锦断。”
“我叫木下蝉!幸会幸会。”他伸出一只手。
来吃饭啊,这么客气,陆苏暗暗吐槽,但还是握住了他的手。
当木下蝉把手伸向锦断的时候,她没有理会,这个“道长”只是淡淡一笑缩回了手,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木下禅?”陆苏说,“好名字,木下参禅!”
“错啦,是会叫的那个蝉。”
“不但会叫,还会抓鬼。”锦断笑着说。
“过奖过奖!”他一拱手,“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哪个夸你了!
言斩蝶是个冷漠甚至残酷的人,那这个木下蝉是不是也人如其名是个温和的君子呢,陆苏暗暗思忖……能当上正队长,多少还有是些手腕和魄力的吧,人不可貌相。
“在这里打扰病人清养不好,我们去外面吧。”木下蝉提议。
你还知道打扰病人?
三人移步到外面,那个吃苹果的副队还在吃苹果,真不知道他从哪来这么多苹果,明明每一口都咬得很大……难道他的能力是无限吃果果?
“队长,你玩惯了吗?”副队说。
“言队长伤得很重啊。”
“你怎么不干脆折腾死他,我们当肃清队。”
“休要胡说!”
“你叫什么!”锦断指着吃苹果的人说,“姓吃名果果吗?”
“放屁,老子叫锻甲!”
“锻造的锻,盔甲的甲。”木下蝉一边解释一边在手上写字。
“有姓锻的吗?”锦断好奇地问。
“有姓锦的吗?”锻甲回绝,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锦断的名字的,大概是戴雪刚才说的。
“不是真名。”戴雪说,“锻副队是杀手出身……”
“户口本早掉了是吧。”锦断说,几人笑了起来,除了被损的当事人,很郁闷地大咬一口苹果。
“锻甲,说正事。”木下蝉提醒道,语气却不像命令。
锻甲点头,把苹果咬光扔掉,从怀里掏啊掏,最后什么也没掏出来,却摆着捧着什么东西的样子:“跪下接旨!”
“跪你妹!”锦断说。
“你给我等着!”锻甲冲她一竖中指,然后接着说,“是这样的,因为昨晚的战斗折损太多,上面决定增加兵力。”
“增加兵力?”戴雪说,“现在二十四个队,除了我们三个队在前线,其它队都有任务,从哪里调人。”
从戴雪的话似乎可以听出来,这场战争正在全面打响,而这里只是核心战场而已……不知道外面现在乱成什么样了。
“从城级除妖队,从学校调……每个城级队出一人,学校出一千人,调到前线来。你们队会分到五百人左右,相应物资也会一应送到。”
“准备打人海战吗?”
“炮灰再多也不嫌多啊!”锻甲咧嘴一笑。
“锻甲,众生平等,怎么能说这种话!”木下蝉训斥道。
“对不起我错了,自罚一个苹果!”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就是这样,另外指挥部问言斩蝶要不要送出去修养,他这个样子,上战场也是送命吧。戴副队,你定夺吧。”
“不需要了。”
“既然自己愿意死,我也不拦着……”他坏笑着说,似乎戴雪早就习惯他的刻薄,并没有说什么。然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套修指甲的工具,递给戴雪,“上次借你们队长的,帮我还一下。”
“恩!知道了。”
“也就是这些事情了,你们过去吃饭吗?我们队长上午组织挖野菜,晚上包饺子。菜根饺子,特别锻炼咀嚼肌!”
“不了!”几人一起回绝。
“吃得草根,百事可为啊!”木下蝉说。
两人准备带着队员离开的时候,陆苏突然上前问道:“我能问一下,现在外面的情况吗?”
第328章 全面动荡
两人准备带着队员离开的时候,陆苏突然上前问道:“我能问一下,现在外面的情况吗?”
“外面的情况?”锻甲看了一眼他的队长,然后说,“很乱。”
“具体是什么样,我希望你如实回答我,就算你直接告诉我除妖师在猎杀我们的同类,我也不会因此而改变立场……总之,请你不要撒谎。”
锻甲咧嘴一笑:“老子以前是杀手,杀手都是反社会xìng格,所以我虽然穿着这身皮,但我也不会帮着官府说话,我如实告诉你吧。”
“好!”
“外面现在乱成一锅粥了,大概有三分之一的妖在支持天伤,三分之一在支持维护和平,也就是支持你们,还有三分之一没有作为。三分之一,说起来轻巧,放在全国实在是个大数字,很多妖在到处破坏,到处杀人!还有我们不争气的同胞,也在趁着混乱干坏事,另外像xx、xx这些不稳定的因素也在动荡……”
“它们以前就是不定时炸弹!”
“对,现在这么乱,它们有机会了!另外国外的除妖师和妖也在介入,你可别以为那些人是来帮咱们的。说起来,因为妖的大量死亡,你猜哪些人又开始活跃了。”
“炼妖师?”
“猜对了!这些混蛋开始疯狂地炼化新妖,杀一批,多一批,真tm乱到家了!天伤真是一只狐狸,他缩在这里慢慢消耗这个国家,等这个国家四分五裂的时候,他肯定会张口来咬我们。”
“你说的是真的?”陆苏的质疑一半是不敢相信的意味。
“千真万确!”
旁边的木下蝉也在点头。
“总之,前线现在很关键,早点拿下n城吧,不然我们可能都要流亡了。哈!”
“恩!”
“没事了,我们走了。”他骑上摩托,队长缩进摩托的挂斗里。
戴雪说:“只有两件事情要通知,你们正队副队还亲自来一趟?”
“队长要看望战友,有什么办法,我还想睡午觉呢!对了,队长说过几天有惊喜给你们。”
“五百人?”
“非也非也!”木下蝉摇头。
“拜拜!”
“喂!”锦断叫住他,摆出一个奇特的手势,左手伸出三根指头,抱在右手上,拱了一拱,“山上山,鬼门关,圣贤无宅访鲁班。”
锻甲一惊,屈起右手的三根指头,抱在左手上,也拱一拱:“地脚云,天上雀,江心有舟难载月!居然是同行啊。”
“你还真没吹牛啊。”
“有机会一起喝酒吧。”
“等你死了那一天吧。”
木下蝉问锻甲在干什么,锻甲说:“没事,打招呼罢了。”然后摩托车突突地开走了,那些队员跟在后面小跑,当队员真辛苦啊。
陆苏学着那个抱拳的动作,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啊,锦断。”
“杀手之间打招呼的切口啊,害怕抢了同行的生意,同行见面都是念这两句!你要问我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陆苏在手上写了写:“像字谜又写不出来,好奇怪啊。”
“长见识了!”戴雪说。
“有空你和我多说说杀手行的规矩吧,可以给我爸当素材。”
“把这种东西写出来会被人盯上的,搞的不好会被灭口,你还是算了吧。”
“不是吧!”
“你以为我吓唬你的吗?”锦断拍着陆苏的肩笑嘻嘻地说。
“不过还是挺感兴趣的,下次去找那个锻甲打听一点内幕就是了,你是业余杀手,人家大概是专业的。”
“我怎么是业余的呢,混蛋!”
“我错了……话说,这两个人很奇怪啊。”陆苏说,“队长好像不管闲事,副队却大包大揽,他俩倒是很搭配啊。”
“你以为我们队长管事?”戴雪说,“不过木队长比言队长还闲吧,连自己的工资都是让副队帮着领的。”
“这样的队长厉害吗?”锦断说。
“厉害!木下蝉是破格提拔的,当年被收进除妖队的时候本人还逃跑了好几次,后来上面把锻甲给他派去当副队,这才安稳下来。”
“太奇葩了吧。”
“组织的关系盘根错节,如果没有真本领,木下蝉绝对不会被破格提拔为队长的,实际上,当队长之前他根本不是除妖师……这家伙有着秒杀级的本领!”
“喂喂,是什么?”锦断摇着她的胳膊问。
“这个嘛……这么大的喙头等他自己说吧,我就先卖个关子吧。”
“切!”
“拜拜,我去忙了……对了,男朋友借我用一会,我们还没约会完呢。”
“好,你跟她去吧,苏!”
陆苏低三下四地说:“不敢不敢!”
戴雪离开的时候,用嘴型对陆苏说出“妻管严”三个字,脸上露出坏笑的神情。
悠闲的下午,锦断和陆苏找了块空地做实战训练,rì暮回来的时候,虫婷在厨房忙碌,队员们情绪个个高涨,老头盘着腿像尊大神一样坐在椅子上,给一群队员胡扯自己的光辉事迹,而衣碧则支身飞进了战区侦察,虽然很危险,不过本人全然不在乎。
看见楚千雀的时候,他一副衣冠不整的样子,说:“陆兄,帮我整理一下衣服。”
“你自理能力太差了吧。”
“亨利不在啊……没有亨利真不习惯啊,这里不是人过的,上厕所用报纸啊,报纸啊!”
“揉软了就行了。”
楚千雀眼望着远方:“我很怀念我的xp啊。”
“你家还在用xp系统。”
“不是啦!”楚千雀yín笑着凑近说,“一个人是1p,两个人是2p,三个人……你懂的。”
“靠,xp就是……”
“走的时候和几个姐姐说好玩xp的,结果走的太突然,唉唉。”
“你丫能吃得消么,这么瘦的身板。”
“别乱摸……嗑了红牛就行,陆兄要试试么,我一定对锦姐姐保密!”
“什么是红牛?”
“就是吃了会这样的……”楚千雀像疯子一样地摇脑袋。
陆苏暗暗咂舌:“你还能更堕落点吗?”
“xp连打!”
“我输了!对了,你闲得蛋疼,有事情给你做。”
“几p?”
“放p!是正经事!”
把辅助戴雪的事情说了一遍,楚千雀连连点头:“可以啊,可以搞搞关系!”
“搞你妹的关系啊,吃饭还早,走吧!”
屋顶上已经暮sè西沉,戴雪已经停止shè击了,在那里连左臂的力量,就是伸长胳膊举着枪保持很久,一把狙击枪有十几公斤重,这种训练实在是不一般……果然平时轻松的人暗地里都不轻松。
大概说明,戴雪点头道:“试试吧!你的范围是十米,站在我十米远的地方,我可以保障前方的安全。”
“没关系,为了小姐你我死不足惜!”
戴雪一扬眉毛,好像很恶心似的。
陆苏对着楚千雀的耳朵说了几句,他一边听一边点头:“这么说是攻略难度困难级?”
“攻毛略,名花有主,你没戏!”
“凡事总要有摸和唆的jīng神嘛!”
“你敢连读吗?”
“摸唆jīng神!”
“你们在嘀咕什么?说我坏话?”戴雪说。
“没事没事!”两人一起摆手,陆苏说:“试一下吧。”
其实楚千雀的千术已经出神入化,可以在一叠扑克牌里jīng准地换出一张牌,换弹荚这种事更是易如反掌。
听见枪里“喀”的一声,戴雪把枪放到地上,抽出弹荚一看:“真的可以啊!这家伙很强嘛,为什么老是躲起来不战斗。”
“他技能都点在赌术上了。”
“不懂你在说什么。楚千雀,实战中我一说换,你马上换可以吗?”
“没问题!”
戴雪打了几枪,突然说:“换!”
“换牌。”
戴雪用一只胳膊夹住单手拉开枪栓,打掉几发,说:“换!”
“换牌!”
但这一次出现在楚千雀手里的却不是弹荚,而是一件粉红的胸罩,他yù盖弥彰地说:“哎呀,我犯了一个坐标上的错误!”
那个被换出去的弹荚从戴雪的衣服里掉出来,她气得脸颊发红,陆苏心里惊叫,这下点了火yao桶了。
“人渣,去死吧!”
“别冲动!”
陆苏连忙用手格开枪口,枪对着侧面的天空连开了几枪,陆苏和楚千雀都被吓得脸庞发白,这姑娘真的会开枪啊!
第329章 洗澡
之后的几rì里,每天都是训练和巡视,有时候会发生小规模的战斗,但所幸都没有人员伤亡。陆苏注意到队员们都很听他的话,私下里问戴雪,她说:“上面规定外援的权限和副队相同,所以他们听你的。”
无论是这边还是天伤,似乎都在积蓄力量,眼下的平静是风暴前的平静,陆苏隐隐感觉到,下一次的交手一定是重量级的。
言斩蝶和张义的身体恢复很快,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言斩蝶最终没要任何队员的肾,理由是:“太恶心了,谁要你们造尿的东西!”
但两人的身体都很虚弱,想再次战斗有点困难。所以这几天的杂务都交给了戴雪处理,他和张义找块学校的cāo场作恢复训练,砍砍木头,打打沙袋之类的……人的身体恢复得真慢啊。
在这里生活久了,虽然也能适应没有电没有卫生纸的rì子,但不适的总归不适,比较洗澡就是个大难题,除了老头和虫婷其它人都多少抱怨起来了。老头是不洗澡也心安理得,虫婷用火把全身覆盖就能除垢,因为不怕高温的奇特体质,所以也不排汗,所以皮肤一直白得透明,这倒是超级方便。
某天傍晚锦断突然抱着一堆衣服往外跑,在走廊里很响得欢呼:“洗澡去喽。”
“喂,去哪洗澡!”陆苏问。
“露天温泉呢!你来不来。”
“来,等我叫上老头和楚千雀。”
“一个脏一个sè,他们等下一批吧。”
“好……好吧!”
共浴?陆苏心头突然冒出这个词,不由得心跳加速,谁也不叫是最正确的。
不过城里面哪来的温泉,锦断带着陆苏从楼顶上跳来跳去,向包围圈的外面跑,远远地看见下面有一片蓝sè的水域,上面发出幽蓝的光……是火光!在暮sè下显得特别显眼。
被虫婷的火点着的是一片游泳池,这种设施一般都在城市外围。两人落到池边,看见虫婷已经泡在里面了,正准备打招呼的她看见陆苏也在,吓得叫了一声把脑袋缩到水下面直冒气泡。
“虫,你不是围着毛巾的吗?”
“我忘了。”虫婷把脑袋升出水面,虽然有水波的折shè,但还是能看见水下胸部的轮廓,陆苏一边尽量不被注意一边眺望,难度好高啊。
“看见了吗?”锦断说。
“没有没有!”陆苏连忙缩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
“你是瞎子啊,我问你看见没,这就是我说的温泉呗!厉害吧,虫烧了一下午才烧热,可以洗澡喽。”
还好没发现,陆苏长松口气。
“怎么点着火的?”陆苏问。
“用油!”虫婷说,“油会浮在水上面,然后点着油,油烧光了火不会消失,厉害吧!”
“你好聪明。”
“我可是初中毕业哟。”
“为了烧这么多水,虫哭了一下午。”锦断笑着说。
“才不是哭呢!”远处只露个脑袋的虫婷抗议道。
“不过啊,你们知道一件事情吗?”陆苏说,“游泳池的水有很多矾,洗完头之后头发会硬绑绑,而且这是死水,里面难道不会有细菌?”
“这是干净的水,你看见下面的管道没,一个口进水,一个口出水,很快就干净了!”
“经典数学题啊。”
“虫,把火熄了,我来了。”
整池的火一下子熄灭,锦断让陆苏转过脸去,然后听见身后有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然后是一声“呀呼”和巨大的落水响,温热的水溅到身上,好想洗澡啊。
锦断裹着浴巾在泳池里仰泳,惬意地说:“真舒服啊,泡澡的感觉,而且还这么大。没人的城市也有好处,我们可以霸占这么大一片游泳池,要不以后我们也占领一座城市,想怎么疯怎么疯。”
“你太有出息了吧,占据一座城市就为了玩?”
“嘿嘿!你下来吗?”
“虫婷不是在吗,多尴尬……”
“你把眼睛蒙上就是了。”
正在盘算要不要洗澡,突然一个黑影掠过,然后“哗啦”一声巨大的落水声,一个带着黑翅膀的东西掉到水里,第一眼就眼睛黑羽中的光洁酮体。
“姐姐厉害吧!”衣碧收了翅膀,站在水里,没羞没臊地说,“在天上就把衣服脱光了。”
“咳!”
衣碧转头看见陆苏在,千年道行真不是盖的,居然没像小姑娘那样尖叫脸红,只说了一句话:“再看我就杀你灭口!”
“我想看啊!”陆苏背过身去。
三人好像在戏水,哗啦啦一阵水响,锦断说:“把戴雪叫来吧,苏,你去把她叫来,然后一起洗。”
“你要搞死我啊!我把她弄来,我们男人等下一批好了。”
“你真是懂事啊。”
“多谢夸奖。”
回去找到戴雪,她正在楼顶练习左手shè击,陆苏说:“我找你有事。”
“你居然找我有事?大事吗?”
“也不是大事,我带你去洗澡!”
“砰!”一声枪响,罕见地脱靶,打在地面上。戴雪红着脸用枪一指他,道:“你……你说什么?”
“先别开枪,听我解释!”用最快的速度把事情解释一番,戴雪脸上的红晕才渐渐消去,扬着眉毛笑道:“你们还真会自娱自乐啊。”
“每天都有死的风险,当然要找点开心的事了。”
戴雪把枪交给陆苏:“枪借你玩玩,我现在赶过去!”
“你赶过去水都凉了,我背你吧。”
“背我?好,反正你是个妻管严,来吧!”
戴雪的身体并不重,驮在背上也可以轻松地从一栋楼跳到另一栋,在楼宇间飞快地穿梭着。现在一想孙悟空常说的,背个凡人就像背座大山一样,驾不得筋斗云。纯粹是推脱!
不过戴雪胸前的触感抵在背上,多少还是让人有些在意,大概是个b吧。
陆苏把戴雪放到游泳池附近的路上,说:“我一小时后来找你们,你们务必穿好衣服。下一波是男人们洗,另外,叫虫婷加热一下水!”
“知道啦!妻管严!”
跳到附近的楼上,远远眺望,只见那里一片水花飞溅,场面异常欢脱。陆苏内心斗争了一下,然后伏下来,低喝一声:“倒转!”手上出现了刚才碰过的狙击枪。
他咽了下唾沫,被发现估计要跪一天啊……算了,宁愿后悔也不要遗憾,仇牢前辈说过的!
为了保险起见,他把枪上的保险打到“off”上,用紧张到颤抖的手端起狙击枪,把眼睛向瞄准镜上凑上去。
以为没有被看见的几人都把浴巾拿下了,这冲击xìng的画面像子弹一样“砰”地一声击中陆苏的穴道!
abcd,天堂啊!
鼻子里突然有热乎乎的东西流淌下来,用手一摸,居然是血……
回去之后,陆苏对那些队员们说:“洗澡了。”
“哪?”
“那边有个游泳池,情况是这样的……我带你们去。”
“万岁!陆大哥鼻子怎么了?”
“啊,不小心撞的。”
所有男人分成两班,一班守驻扎地,另一班去洗澡,一群男人搭着毛巾带着肥皂,浩浩荡荡地走在路上,一个小时后正好到达游泳池。
那四个女人已经穿好衣服,脸上都红扑扑的,锦断抻着懒腰说:“爽到骨头里了。”
水池里还烧着幽蓝sè的火,虫婷一收脸上的火焰,整池的火也熄灭了,水面上冒着一阵阵雾气,似乎在勾引人往下跳。
“洗澡啊!冲啊!”
一群男人丝毫不顾现场有女人,脱了衣服就往水里跳,场面像下饺子一样。因为是游泳池,有人下去之后游了起来,仰泳,狗刨,一时间水花乱溅。
“我们走吧。”衣碧说。
“恩!”
次rì三队的副队锻甲受队长之托来看望言斩蝶和张义的病情,当时陆苏也在场。他掏出一张卫星图,只见上面有一大片椭圆形的yīn影,完整地覆盖在n城中心范围。
“这是什么?”言斩蝶问。
“这是昨晚用卫星拍下的照片,你看见了,天伤启动了大型的光学屏障,根本就看不见下面的情况。”
“呜……”
“对了,当时侦察员注意到一个疑点,以为是有人入侵,所以特别放大了。”他坏坏一笑,掏出第二张地图,“哝,就是这张!”
照片里,是一群男人在欢快地洗澡,老头躺在一条救生圈上,戴着墨镜漂在那抽烟,像龟仙人似地浮在水面上,该遮的地方一处没遮,更尴尬的当时太忘我的陆苏和张义在玩一个游戏,用jj吊水桶,旁边一群光屁股男在呐喊助威。
唯一幸免于难的是言斩蝶,因为嫌人多他没有下去。看见照片的瞬间,张义和陆苏同时变得yīn郁了,言斩蝶难得地一笑:“哈,自作自受。”
“还有好消息!”锻甲说,“昨晚这个时候谷歌的卫星从n城上空经过,也就意味着……你们这光辉的瞬间会被留在谷歌地图上一个月!言队长,这个算郑治丑闻吗?哈哈!”
“绝对算!”
第330章 诡异子弹
数rì之后,那批派谴队员到达驻扎地,五百人一下子拥进来,热闹得像赶集一样。所有人都清一sè黑西装,放眼望去像一大片乌鸦,他们的喧闹实在是让人头疼,更有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站在驻扎地里叫嚣:“谁是言斩蝶,出来跟老子过过招。”
一声枪响打在他脚边的水泥地上,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在他们前方站着的是背着手的言斩蝶和单手抱着狙击枪的戴雪,后者的枪管还在冒烟,言斩蝶表情yīn沉,那双怒目而视的眼睛就足以让人心惊胆寒。
“谁要和我过招?站出来!”
所有人默契地向后一退,唯有一个人像落cháo后的礁石一样被孤伶伶地留在那里,这个不怕死的家伙意识到事情闹大了,连忙弯腰道歉:“言队长,我说笑话呢,您大人有大量!”
“来吧!”言斩蝶冷漠地命令道。
“真……真对不起,我哪是您的队手,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这样行吗?”言斩蝶把腰上的长刀解下,扔给戴雪,然后整理了一下袖口。
不知道是谁低低地说了句:“言队长才受的重伤!”那个大言不惭的家伙听见,又看见眼前的言斩蝶没有刀,他被吓缩的自信心又快速膨胀起来,本来打不赢也不丢人,若要打赢了看这个队长有什么脸混。
他冷笑一下,“啊”地大叫一声,向言斩蝶冲过去,一拳捣向言斩蝶的面门。言斩蝶歪头避开,一拳重击来者的肋骨,趁他被打得弯腰弓背之时,用肩扛住他前伸的右臂,回身一个过肩摔,那人像风中的扑克牌一样飞了出去,摔出五米之外。
所有人都“呜”的惊叫出声,但真正可怕的还在后面,言斩蝶对着戴雪做了一个单手下切的手势,戴手点点头,用脚踏住那个家伙的胸膛,把狙击枪对准他的脑门。意识到马上要发生的事情,那人吓得哀嚎起来。
“不要!不要!求你了!”
一声枪响,那人的身体像过电似地一颤,然后塌软下去,他的脑袋歪向了另一边,血慢慢在他头颅下蔓延。虽然看不见他被子弹贯穿的正脸,但这一幕已经足够虐心,对于那稚嫩而天真的五百新人来说。
他们像被凉水泼到的鸡雏一样,一起缩起了脖子,没有一个人再敢说话。
在楼上看见这一幕的几人也一起了个寒噤,陆苏说:“你们队长没人xìng的啊!”
旁边的队员说:“见面杀一个,是他的惯例……要不我们队的纪律怎么这么好。”
“次奥,恐怖政策啊!”
锦断打了个响指说:“人队长也有这么帅的时候啊!”
“哪里帅了!”
还好虫婷当时在厨房忙碌,不然的话看见这一幕会不会下去拼命。
那具尸体触目惊心地躺在地上,言斩蝶背着手说起他的开场白,声音不高,但因为现场的绝对寂静,根本不用刻意抬高声音。
“我叫言队长,这段时间将是你们的临时队长。队规我懒得说了,自己去看,在我的队伍里要记住三条规矩,一是服从命令,二是衣冠整洁……”
第二条刚说完,很多人便悄悄地动手整理衣领。
“……第三,还是服从命令!以上三条,刻在脑子里,从你们来到这里的一刻,你们就不再是学生和普通除妖师,而是杀人机器,是刀和枪。n城的形势比你们所想的要严峻,你们五百人能做什么?修葺房屋?拯救城市?你们这样的笨蛋什么都干不了,敌人的一击就能毁灭你们所有人,所以,从今天起你们所有人都要特训!明白了吗?”
“明白!”震天动地地一声吼,实在是壮观极了。
“吃饭之前给我沿着这条公路向前跑,跑到收费站的地方,然后回来。第一名我有奖励,最后一名……”言斩蝶yīn森一笑,“我也有‘奖励’!”
“全员转身!”戴雪喊道。
衣料摩擦的声音被乘以五百,简直像一声惊雷。
“预备!”戴雪对天开了一枪,然后那黑压压的五百人像逃命似地跑了。
那具尸体后来被张义的人抬走了,陆苏对锦断说:“跟我来。”然后从窗户跳了下去,正好拦在戴雪的面前:“弹荚让我看看。”
“干嘛?不给!”
戴雪跟着言斩蝶进屋了,陆苏用手指尖沾了一点血,刚要往嘴里放,锦断皱着眉头说:“你还有这嗜好?”
“我在‘查案’!”陆苏笑了下,尝了一下血,“你猜什么味道。”
“血的味道呗,又腥又咸!”
“不,是紫甘蓝和土豆的味道……好逼真的血啊!”
“假的?把我都骗住了。”
“我也用枪杀过人,看见那人中枪的动作我就疑心了。”陆苏心里有一丝欣慰,但连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言斩蝶没以前那么冷血而欣慰。
他拽着锦断到屋里的时候,看见刚才“死掉”的队员坐在桌边吃饭,张义正在给他捏肩膀:“辛苦了,演得真好。”
“捧言队长的场嘛!”
言斩蝶坐在旁边冷笑,戴雪站在他身后。
“人队长,你也没那么坏嘛!”锦断说。
言斩蝶没说话,戴雪说:“以前队长是真的杀人,这次为了演戏,才没有用刀砍。”
“子弹是怎么回事?”锦断问。
“空弹头就行了,没说错吧。”陆苏说。
“果然没瞒过你啊。”
“这人是谁啊?”陆苏说。
张义说:“我请的话剧队的老同学,演技好得冒泡吧……”他用手做枪的动作,对着那人,嘴里“砰砰砰”地模拟枪声。
那人抖动着身体,“啊啊”地惨叫,桌边的人都笑了。
突然一声枪响,这人像被拳头猛击了一下脑袋,身体前后一摇,然后一头倒在桌子上,一大片血蔓延开来。
大家先是一愣,然后一起鼓掌,锦断说:“演的真像!”
“白痴,这是真的!全部趴下。”陆苏话音刚落,一发子弹“砰”地打向自己的脑袋,锦断突然替他拦下,血花从锦断胸前爆开,她的整个身体像被重擂了一拳倒向陆苏。这一枪无异于打中陆苏自己,一下子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但那来路不明的子弹太多太密,就在刚才有几人中枪倒地,屋里的瓶瓶罐罐被打成碎片在空中乱飞,那场面就像西部片里酒吧被一枪暴匪扫shè一般。
陆苏一把将锦断拽到桌子下面,其它几人也立即钻进来,进来的时候张义还惨叫了一声,好像是中弹了。
“倒转!”
连续发动三次倒转,复制出三堵砖墙挡住桌子三个方向的空当,万幸这张桌子是橡木包铝皮的,从上面是无法打穿,正要把最后一面空当也堵上时,却猛然看见虫婷缩在那边的厨柜下面,捂着脑袋吓得惊叫。
“快进来,小妹妹!”不知谁喊了一声,但这个建议根本就不切实际,从这个屋子到那边的厨房有十米距离,因为这里原本是酒店,所以整个一排都是窗户,想一口气冲进来无异于自暴目标。
而且这子弹来得很诡异,根本不像从屋外打进来的,就好像有个透明人在房子里扫shè一般。
陆苏咬咬牙,冲了出去,就地一滚对着后面发动掌中倒转,把最后一面的空隙封死了,然后蹬着结实的墙面把身体弹了出去,一瞬间仿佛贴着地面飞行一样,因为速度太快,冲到虫婷那边的时候还撞了一下脑袋。
他把虫婷抱在怀里,两只手对准四周,尽量在密集的枪声中让自己定下心神。用掌中倒转抵消子弹,在训练中试过,但实战中却用得很少,而且现在连对方在哪都不知道,他不禁对自己能否在瞬间反应过来感到怀疑。
这个厨柜是铝制的,长长的一条贴在墙边,此刻两人缩在它的一角。因为结构的特殊,想复制一堵墙来抵挡也很困难,因为这个夹角被平面的东西一覆盖,反而会多出很多防守不能的死角。
陆苏把神经绷得紧紧的,盯着四周的一切,还好光线足够明亮。突然前方像镜面一样光滑的厨柜表面突然泛起一圈涟漪,涟漪的中心有一颗子弹,从镜面里打了出来!
子弹钻出镜面的一刻,动态视觉被绷紧的神经激活了,似乎能看见那枚子弹慢慢离开液化的镜面,能看见光滑发亮的弹头。
倒转!
连镜面也一起倒转掉,万幸在那诡异的子弹钻出来的瞬间把它恢复成原样了。然后从四周的镜面里,接二连三地shè出子弹,察觉到它们的来路,抵消就变得容易了。
敌人似乎可以把实体的攻击透过反shè面反shè出来……这是什么可怕的妖技!
陆苏一一化解掉几个方向的攻击,因为太过专注,子弹、镜面变成了抽象的存在,四周的一切都沉进了潜意识的黑暗中,连怀里抱的人是谁都快忘掉了。事后回想起来,当时的情景就像在玩一场风险极高的打地鼠,以致于当全部攻击结束的时候,他还说了句:“咦,没有了?”
当意识回到现实的时候,才发现怀里的虫婷因为害怕把他抱得肋骨都要断了,瘦弱的肩膀在瑟瑟发抖。
第331章 非阴非阳
为这场疯狂的攻击化下句号的,是窗外掠过的巨大黑影,事后才知道是在天上侦察的衣碧发现了袭击者的所在,追了上去。
当枪声平息下来的时候,屋里一片狼籍,打坏的灯在摇曳着,满地的碎片,面粉到处飞舞。被四堵墙堵住空当的墙像个堡垒似的,突兀地立在那里,这时朝着陆苏的这一面墙突然被踹断,哗啦一声,墙摔碎在地上,第一个钻出来的是锦断,虽然肩膀在流血,但她捂住的却是鼻子:“混蛋,张义在里面放了个屁!”
然后她看见了紧抱在一起坐在厨柜夹角里的两人,顿时楞了一下。
“哎,妻管严要倒霉了。”第二个钻出来的戴雪说,后面跟着张义、言斩蝶还有一众队员,张义确实中弹了,但是却打在他的机械臂上,结果只是弄破了袖子而已。
“紧急情况好吧!”陆苏解释道。
“我没那么没人xìng……不过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不哭了,去吧!”陆苏拍拍虫婷的头,把她推开。
“才……才没哭呢!”虫婷声音发抖的说。
检视战场,最惨的是张义那个话剧团的同学,正面一枪毙命,尸体还被打成了马蜂窝,另外有两名队员重伤,一名死亡,伤亡不算多,但场面却总以触目惊心。
言斩蝶环顾四周:“枪是从哪里打来的。”
“根据弹道分析……”戴雪说,“我不知道!”
“是从镜子里打出来的!”陆苏说,虽然这个结论刚才就知道了,但他看见现场时还是一惊,几乎所有的窗户玻璃都没破,只有一面玻璃,似乎还是从里面被打碎的,爆裂的碎片全在屋外。
把他的结论说出来之后,在场几人都震惊了,闻所未闻的妖技。假如那人有戴雪的枪法,狙死全员根本不是问题。
戴雪拾起一颗子弹看了看,说:“用的是冲锋手枪,速度快,准头差,要不然……”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
“收拾一下吧。”言斩蝶说。
锦断的伤已经自愈了,陆苏问她不取出子弹可以吗?锦断说:“没事的,子弹自己就会被吸收掉。”
“是吗?”结果用手一碰,她还是疼得叫了出来,陆苏才知道她是在逞强。
房间被收拾了一下,两名死者抬到了外面,由队员载到一片空地上火化掉,伤者送去治疗。不多时衣碧飞了回来,言斩蝶问她抓住没,衣碧摇头说:“没有,他跑得太快,但我发现了这个!”
被递过来的是一张人皮面具,套在脑袋上那种,皮肤纹里和毛发都非常高仿。陆苏推测道:“是利用五百人混进来的,我猜那家伙是想加入天伤那边。”
“百密一疏!”言斩蝶皱着眉说,“等木下蝉过来,要好好追究他的责任。”
“我觉得责任在我们吧。”衣碧说,“有妖混进来,我们几个居然没嗅出妖气?”
陆苏几人连连摇头,都说根本没嗅出来。
“我也没!”衣碧说,“真奇怪,以我的经验一下子就能闻到了。”
“老头呢,他的鼻子也是超级好。”
“找找他去。”
后来才知道,事件发生的时候,老头和楚千雀在玩扑克牌,一听见枪声吓得缩到桌子下面去了。
老头说:“五百人来的时候我在楼上看……好像有股味道。”
“是什么?”衣碧急切地问。
“人都溜了,查这个有jb用!”老头不满地说,多有责备的意思。
“妖气越强就说明吞的妖越多……起码要清楚这个敌人的能力,也好提防。”
“弱!非常弱……不,应该说根本不像妖气。”
“不像妖气?”
“哎,我老人家的鼻子能闻出yīn阳来,yīn的味道是一股收敛的气息,阳的味道是一股外放的气息,抽过阿诗玛没有……”
“你就别举例了,说结论吧!”衣碧没好气地说。
“切!”老头不满地说,“总之一点都不像妖气,不是yīn也不是阳,而且又很弱……我根本就没当回事,以为是某人的体味呢。”
“这世上有yīn阳之外的妖吗?”陆苏说。
“有!”老头和衣碧同时说,然后互瞪了一眼。
“老头说吧。”
“人妖!”
“呃,还是衣碧说吧。”
“上古的妖魔混战之后,世上有很多种类的妖存在,不……那个时代的妖简直可以说是魔!yīn阳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倒不如说这两个概念是后世才出现的。但是这些古老的妖往往没有繁衍的能力,我指的是妖魄的转化,所以这些古妖死一只少一只,差不多都灭绝了……”
“喂喂,我们要和恐龙级的妖作战了?”陆苏说,“他们也是人型吗?”
“人型我倒是没见过,大多数都是兽型!它们活跃的时候世上还没有人类呢,现在的妖之所以是人型,是因为我们是人类炼化的。”
“别一口一个‘我们’,野生的玩艺!”老头挑着她话里的刺。
“老娘现出原型咬死你信不信!”
“你们现在别吵了好吧!”陆苏赶紧岔开话题,再问衣碧也没有什么新情报了,她十分肯定古妖不存在人型,那刚才那只是个什么玩艺,妖里的非主流?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这个疑惑只能埋在心里,当时的陆苏完全没有想过,这个不速之客将是未来最恐怖的敌人之一!
而今天发生的事,只不过是场匆匆的照面。
用掌中倒转复原了整个厨房,当五百名新人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怎样恐怖的一幕。
言斩蝶说第一名和最后一名各有奖励,原来第一个被任命为临时副队长,那个学生出身的家伙激动得无以名状,其它人也纷纷投以羡慕嫉妒恨的视线……其实在旁观者眼中看来,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但言斩蝶这种鞭子加糖的教育手段似乎相当有效。
而最后一名的“奖励”是滚蛋。众人吃饭的时候,那个人真的灰溜溜地走了,一边走一边还在抹泪,陆苏问戴雪:“这么简单就开除一个人?”
“哎,要让留下来的人都知道一件事,能留下来就是最大的奖励。”戴雪压低声音说。
“问题是,这个人滚蛋了,他会的符咒术在外面做坏事怎么办?”
“不是真的赶走啦,本人回去可以开一张证明,以后留在基层做事,比如炊事员之类的。”
“他的前途就这样毁了!”陆苏惊愕地说,“岂不是很多人恨你们的队长。”
“你以为队长结的仇还少吗?对了,你们是副队级的权限!”
“突然提醒这个干嘛。”
“副队有权处罚队员,下手重一点也没事,记住就行了。”
“哦?”陆苏一阵狐疑。
因为一下子新增了五百名队员,厨房、住宿一时间缓不过来,连吃饭都不得不分成几批,还好饮菜质量没有下降。
五百个新人虽说彻底地怕了言斩蝶,但言斩蝶不在的时候,作为新人的新鲜感和好奇心还有找麻烦的jīng神还是会显现出来的。
天上不时飞过的衣碧是他们最大的好奇之源,不断衣碧从头上掠过多少次,总有人仰头向上看,一边还用手指着说:“是个鸟?是飞机?不,是个娘们!”
衣碧突然俯冲而下,拖着两个乱说话的家伙一飞冲天,从高空扔下,然后俯冲接住,反复几次后,这两人才被送回地面。
头发竖着扫帚的两人一下子成了木头人,无论在他们眼前挥手还是捏他们都没反应,几分钟后两人才像游魂回到躯体里,哇地一声哭了。
第二号sāo扰对象是锦断和虫婷,这五百人居然都是男人,见到锦断和虫婷这两个美女在驻扎地走动,不起sè心是不可能的。
虽然他们穿着正儿八经的黑西装,但毕竟一多半是没经过世事的学生,又是专门培训出来用于暴力事业的学生,所以总是散发着一种流里流气的气质,带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老子天下第一的派头。
这天傍晚锦断就被一群黑衣人围住,那些人封死了她的全部退路,sè眯眯地说:“美女,我们找你帮个小忙……”
这无疑是搭讪的借口,锦断连话都没听完,一把按住说话人的脑袋,脸上露放出yīn沉的冷笑,然后“喝啊”地大叫一声,一手抓着他的头发,一手拎起他的衣领三百六十度旋转,包围她的人圈像扑克牌一样被吹飞,摔出几米远。
然后她一松手,手里的人被高高摔了出去,锦断用辅臂把他接住,挂到路灯杆上,拍拍手离开了。这个被当成流星锤的人头皮被撕掉一块,全身多处骨折,被人放下来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
从此,针对锦断的sāo扰事件再没出现过,见到她的人都绕着走。
陆苏事后说:“下手太狠了吧,教训下就行了。”
后来才知道这一点都不狠,第二天有人sāo扰到虫婷,方式有很大不同,那个人看上去很文静,找到虫婷恳切地请求帮忙。
“啊,怎么了?”她说。
“你看我四年都学这些个东西,从来没见过真的妖,也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用,贴到身上是什么个效果。”他拿在手里的是一张封魔符。
“拿这个贴我?”虫婷呆呆地问。
“是啊,就贴一下看看,马上撕。”
“啊,那好吧!来吧。”
那人一伸手,贴到虫婷的胸上,而且整个手掌覆盖了上去。低头一看那只手掌,虫婷立即尖叫了出来,这时那人一挥手,躲在暗处的十几人一涌而上,事后“审问”才知道,他们这些纸上谈兵的家伙以为一贴封魔符妖就和人一样弱,然后就想怎么样都行了。
突然前面的人惊叫一声,众人来不及反应,已经像浪一样倒了下去。回过神来才看见锦断面目yīn森地挡在虫婷前面,旁边的窗户破了,她是从那里跃过来救急的。
锦断的目光落在虫婷胸部的封魔符上,然后又落到众人脸上,那些人吓得像鸡雏一样缩起脖子,她一字一顿地问:“谁干的!”
“他!”那些有sè心没sè胆的人出卖起同伴倒是默契一致。
似乎sāo扰虫婷比sāo扰自己更让锦断火大,她揪着那人的头发拖到外面,虽然当事人尖叫得很惨,但没有一个人不给锦断让开路。
这时陆苏正好从外面赶来,锦断看见他说:“苏,接住!”然后一扔手里的人,他尖叫着被抛上十米高空,稳稳地被陆苏接在手里。
“怎么了?”陆苏把人扔出,问。
“你说怎么了。”
一边说情况,一边把这可怜虫像球一样抛来抛去,现场的所有人都仰着头,脑袋随着天上的人转来转去。
“差不多了吧。”陆苏说。
“好!到此为止吧。”当那个人飞过去的时候,锦断坏笑一下向后一让,只听“喀嚓”一声,那家伙摔断了脖子死在地上,站在血泊前的锦断冷笑得像个恶魔。
五百人到达这里的第一天,数人重伤,两人吓疯,一人死亡,一人开除,这个代价让他们彻底安分了下来。